苏无名探案传奇霍桑探案有声小说说

  先说好, 我先转一点, 如果有人转过或是作者不同意, 请告知.  没办法, 自己没本事写, 只能转别人的, 惭愧.    苏无名探案传奇 1 作者:guxinwei0235    一条崎岖偏僻的山道蜿蜒于谷底,两边是壁立的山峰,积石峨峨,峻极于天。山壁之上,怪树丛生,障天蔽日。山道萦委如羊肠,顺着山势,盘曲而上。这里是方岩县地势最险恶的黄峪口,却是南部各县来往于并州府城的必经之地。时当大唐贞观之后,天下已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忽而武则天易唐为周,民心未定,各地反者猬起,叛乱频仍,奸宄寇盗之徒亦如鱼得水,乘时而起,恣意妄为。朝廷出动大军,花了好几年时间,虽将各路反叛势力渐次平定,然而却有许多凶暴险恶的匪盗成为漏网之鱼,继续为祸民间,因此这黄峪口一带如今也变得很不太平了。    仲冬的一天,一支商队艰难地行进在这里的山道上。这支风尘仆仆的商队由四位商人和他们的八个伙计以及三十来匹骡马组成,队伍的首尾各有三名腰挂大刀、身挎弓箭的粗壮大汉警惕地护卫着,他们是商队所雇的保镖。行进到这种穷险极峻,阴森可怖之地,虽是白天,商人和伙计们仍禁不住心寒毛竖,连保镖们都免不了心里打鼓。    领头的商人约四十来岁,骑着一匹黑色的良种走骡,处于队伍的中段,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叮嘱大家:“听说这一带最近常有强人出没,大家千万要小心了啊!”    保镖和伙计们答应着,神情紧张。保镖们的手都握住了刀把,走在最后的两个保镖更是弓在手,箭上弦。    商队行至山谷尽头,顺山道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变得开阔,出现了一大片荒坡,乱草丛生,榛芜遍地,风过处,干枯的茅草瑟瑟作声。忽然,嘭的一声大响,把大家吓得一跳,道旁草丛中扑楞楞地蹿出一只黑色大鸟,怪叫着飞向山岩背后去了。    走在头里的保镖一怔之下随即骂道:“这天杀的野鸟好不可恶,躲在道旁冷不丁地飞出来,吓得老子出了一身汗!”    几位商人都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地说:“天爷,差点没把俺吓煞!”    这一开了头,大家就七嘴八舌地笑骂起那野鸟来了,有两个胆子大的保镖又拿方才众人受惊时的样子来趣笑,说得大家笑成一片,心中的恐惧倒也驱散了大半。嘴上说笑,脚步却不停,不知不觉间又前行了几十丈。    走在头里的保镖忽然停住,失声锐叫:“天哪!”他骇然地看着山道下的荒坡,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荒坡上的杂草被践踏得一片狼藉,这里那里散落着一滩滩发黑的血迹。    “不久之前,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恶战,这血迹最多是一天之前洒下的。”走在第二的保镖说。    大家都神色惶遽地面对荒坡怔怔站着,好象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领头的商人颤声道:“果……果然有强人,不知……不知又有什么人遭殃了,我们……还是快快赶路,尽快离开这凶险之地要紧!”    正在这时,一阵怪风过,一伙计惊慌万状地指着远处叫道:“那……那儿,好象有人!”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约一百多步外的一大丛灌木后面,一个白色的球形物正忽隐忽现地随风飘荡,终于落在了那丛灌木之上。由于距离较远,大家看不真切那是个什么东西,但风吹草低,却分明见灌木旁边的草丛中隐隐的似乎伏得有人。青天白日,难道就有强人来翦径?    保镖们纷纷拔出佩刀,有的拉弓瞄准。    走在头里的保镖用腰刀向灌木丛那里一指,厉声大喝:“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们是甚么人?在那里干什么勾当?”他一连喝问了几遍,草丛中并无回音,也不见有人出来。    几个伙计惊慌地说:“莫要管他了,咱们还是走咱们的路吧!”    有两名保镖说:“只怕前面有强人的伏兵,我们一走过去,他们前后夹击,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几位商人早已吓得股战汗流,口中不住地喃喃着:“皇天保佑,皇天保佑……”    走在头里的保镖是四个保镖的头,他迟疑了片刻,终于硬着头皮决定亲自下去看看。他跳下马,提着腰刀,一步一步向灌木丛走去。其他人都在上面的山道上紧张万分地看着他,一齐把心提到了喉咙口。    那领头的保镖在离灌木丛十几步远处站定了,他脸色煞白地回过头来大喊:“全是死人!全是死人!是被人杀死的!”    保镖、伙计和商人们闻声纷纷下马,向灌木丛这里跑来,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荒草地上横七竖八地卧着五具满是血污的尸体,而落在灌木上的那个白色球状物则原来是一个破残的白纸灯笼,被灌木的树枝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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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这个月中在同一地点发生的第三起惨案了!    面对如此惨象,大家相顾骇然,最后一致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即报官。于是回到山道之上,继续赶路。一路上提心吊胆,步伐却比原先快了许多。晌午时分,他们终于到达方岩县城,知县正在坐堂,商人们顾不上休息,就立即前去县衙报案。    方岩县彭县令接报后,立即带着衙役仵作赶到现场察看。    从装束上看,这五位死者显然是一主四仆。主人看上去是个中年的读书人,三绺长须,胸口一处很大很深的伤口周围渍着一大滩殷红的血迹,他身穿灰色白叠布袍,铁锈色白叠布裤。唐人称棉花为白叠,白叠布,即是棉布,因当时棉花的种植尚未普及,是以棉布在当时亦为珍贵稀罕之物。四个仆人都是身穿青色麻布短衣,灰白裤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已五十多岁,其他三人都是二十出头。    一个背着一捆芦席的差役,先将芦席卸下,平铺于地,然后帮仵作把那具主人尸身扛到芦席之上,仰面平放。仵作解开尸体衣帽。一差役将一桶清水放在尸体旁边,让仵作用一块白布蘸了桶中清水擦洗尸身上伤口周围的血迹。    彭县令默默看了一会,把目光移向四周,他一眼就看见了落在灌木上的那个破纸灯笼,忙命一衙役给他取来。这是大半个竹篾骨架白纸糊成的灯笼,上面残留有字迹,似是一个不很完整的“阝”,右半边的字却没有了。    仵作验完了尸,过来向县令禀道:“五具男尸,从装束上看,为一主四仆。那主人年约四十余岁,尸身胸口有剑伤一处,径两寸五分,宽五分,深四寸;四个仆人,其一为老者,年约五十余岁,胸口有刀伤一处,径三寸,宽五分,深四寸五分,左侧颈项处刀伤一处,径三寸七分,宽五分,深三寸一分;另一仆人年约三十岁,额头跌伤一处,径二寸六分,宽一寸三分,右手争夺伤一处,宽径二寸八分,肩背剑伤一处,径三寸七分,宽四分,深四寸五分;另两名仆人均为二十余岁,其一身上无伤,但头颅已被砍下;另一个被砍掉了右手,胸口有刀伤一处,深达心脏。据小人看来,这五人当是死于一两天之前。”    彭县令点了点头,即命刑房胥吏填上尸格呈来。    一旁的捕快头目凑向县令道:“看来又是一支过路的商旅,在此遭遇强人,寡不敌众,为强人所害,因此没有发现他们的行李和牲口,想来都叫强人给掳走了。”    彭县令双眉紧锁,沉思道:“短短一个月之内,连发三起凶杀大案,真是令人发指!尔等务必加紧访查缉拿凶手,以保地方安宁!”    捕快头目惭愧地点头,口称遵命。彭县令吩咐衙役们将五具尸体运回县城,买五具棺木,将之收殓入棺,再将棺木暂厝在城中寺院之内,待查明死者身份之后再令其家属领回。    连日来,捕快们四出查访,但毫无结果。    地方上连出人命案子,难免人心惶恐。上司因彭县令迟迟不能肃清寇氛,屡屡严令苛责,把个彭县令急得火烧火燎。这天,他把主簿、县丞、县尉等人约请到后衙花厅之内,共商破案之策。    彭县令愁眉不展地说:“强人行踪诡异,我们派兵清剿了几次,却连他们的影子也没有见着,至今不知这些强人究竟是本县的人,还是外地流窜而来的,下官深感无从着手,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半天,却并没有一个章程。忽然,主簿荆之玄一拍脑袋说:“对了,学生这会儿倒想起一个人来,若能得他相助,这个案子便大有希望告破!”    彭县令和县丞等人忙问荆主簿想起的是什么人。荆主簿说:“此人是学生的同乡,甚是年轻,但才智过人,好学多思,善断奇难怪案,就在去年,他还将闻名天下的江洋大盗申不遇捉拿归案了呢!”    彭县令恍然道:“荆兄所说莫非就是那个名叫苏无名的奇少年么?”    荆主簿笑着点头:“正是此人,大人原来也知道他?”    原来,当时中原一带一度横行着两股大匪帮,他们的渠首分别是申不遇和龙三江。申不遇身高一丈,力能搏虎;龙三江则诡诈多智,能文能武。这两个匪帮经常合伙作案,龙三江和申不遇还结成了刎颈之交,两人狼狈为奸,互相声援,搅得中原一带无有宁日。提起这两个巨寇,中原百姓无不不寒而栗,五色无主。    官府痛下决心,一再派兵围剿,无奈这两股匪帮鬼出电入,踪迹难觅。朝廷和官府为此伤透了脑筋,中原百姓也惴惴难安,不知哪一天祸事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家境殷实的富裕之家更是遑遑不可终日。这当儿,有人向并州刺史推荐了一位奇少年,此人姓苏,名无名,原籍楚州,三年前,其父就任桃杏县令,他们举家便随父移居桃杏。不幸的是,苏县令上任不到两年就病故了。这苏无名虽然尚在弱冠之年,但自幼熟读诗书,在楚州之时就已颇负文名。最难得的是,他还有一桩断案折狱的奇异才能,在楚州之时,就成功地帮助当地几个县的县令侦破过几个疑难案子,为此而在楚州一带名噪一时,时人目为神童。    正所谓“锥处囊中,其末立现”,苏家移居桃杏不出一年,苏无名随父赴当地豪门的一个宴会时,结识了并州的大中正李崇义。    这唐朝依照周、齐旧制,于每州置大中正一人,由本州门第高者充任。此职虽无品秩,却专司品量州内人物,州内人才一经其褒扬,则宠愈华衮,于前程的益处自是非同小可。这李崇义乃是李唐皇族苗裔,并州人氏,年轻时曾出任剑南道采访使,退职之后,便被推举为本州的大中正,他才学平平,但和所有附庸风雅的贵族一样,对才子名士却也颇能敬重,因此,艾耆之年的他竟能和年少落落的苏无名一见如故,最终成为忘年之交,向并州刺史推荐苏无名的,正是此人。    这苏无名见申龙两匪帮如此为害天下,早已怒发冲冠,适逢刺使派人前来请他出山相助,他毫不犹豫就抛下正在习诵的书本,带着并州府的一帮精干捕快,日夜查访,仅用了二十三天,就摸清了匪踪,设下巧计将申不遇匪帮一网打尽。但另一匪首龙三江却在遭受重创之后侥幸逃脱,带着几个铁杆亲随隐迹江湖,四处流窜。据说,龙三江曾发下毒誓,扬言要为申不遇报仇。然而在此后的近一年时间里,却再也没了他的消息,而苏无名的名声却就此在并州一带传开了。    彭县令和在座的县丞等人谁不知闻苏无名的名头?都觉得若能得此人相助,破案确实大有把握。但彭县令又有担心,自己和苏无名并无交往,不知他肯否前来相助?    荆主簿自信地说:“学生在家乡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了解此人,若是平淡无奇的案子,官府轻而易举就能破获的,往往引不起他的兴趣,倘若案子十分棘手,他人束手无策,就定然能引起他的兴趣,即使和他毫无交情,他也会欣然前来查访。越是人家感到扑朔迷离,无从着手的奇案、怪案,他的兴趣就越大。我们这个案子够棘手的了,简直一些儿头绪都没有,所以学生敢断言,一定能把他请来。”    彭县令等人不由得叹道:“真是个奇人!若能请得此人前来,破了此案,拿获了凶手,恢复我一方平安,也是我方岩县百姓之福啊!”    次日一早,荆主簿即动身前往桃杏县请苏无名了。    话说与方岩县相邻的水西县,有一小山村,唤作松树坡。此村离县城二十多里,四面青山环绕,村边清溪潺潺。村中有一富豪,名叫崔浩,乃是已故弘农太守崔延年之子。十多年前厌倦了官场生活的崔太守相中了这一方泉甘土肥,远离尘嚣的桃源乐地,毅然抛弃官职,带着家眷来到这里,埋名隐居。    崔太守的父亲生前是一位极蒙高祖皇帝宠佑的文臣,一生受皇帝赏赐的各种珍宝财物无数。因此,崔知府息影此地之时是带着大量财
    崔太守的父亲生前是一位极蒙高祖皇帝宠佑的文臣,一生受皇帝赏赐的各种珍宝财物无数。因此,崔知府息影此地之时是带着大量财宝来的。他在这里置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田产,建造了一座高大坚固的城堡式豪宅。    崔知府和他的父亲都酷爱收藏古玩,两人都身为高官,有足够的条件收集珍奇古物。尽管他们眼界极高,要求极严,非麟角凤觜,罕觏珍稀之物不藏,但父子两代人,穷数十载之功,所积累的藏品数量依然极为可观。    崔太守在他的书房之中专门筑了一个密室,存放他的宝贝。他的晚年就是在书房和密室中度过的,整整二十年,他没出家门一步,天天在津津有味地摩挲品赏他的古物。他死后,独生儿子崔浩继承了这庞大的家产和这些奇珍异宝。大概是受了乃父的熏陶,他对这些藏品也十分着迷,看得比性命还重。    这日清晨,朝阳初升。崔家一个看门的家丁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走出门房,来开大门。他刚把大门拉开一半,一个东西飘落到他的脚边,拾起一看,是一封信。他不识字,就把信交给管家,管家见信封上写的是“崔浩先生亲启”,就赶紧把信送给主人。    崔浩拆开信封,抽出信笺,只见满纸龙蛇飞舞,字迹不如文人的圆熟有法,却自有一股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奇气,其文曰:    “龙三江拜上崔浩先生,敬启者:    在下即是妇孺皆知的绿林豪客龙三江,龙某行走江湖二十载,作下无数惊天大事,中原之人,闻我之名,无不丧胆落魄,想必先生亦已有所耳闻。近日闻听阁下好藏古玩,龙某平生唯知杀人越货,于古物却亦有嗜癖,与公堪称同好。然据龙某看来,阁下藏宝密室之内,藏品虽丰,大多不过凡俗之品,唯有四枚古镜,堪称稀世之珍,令在下不胜艳羡,日思夜想,寝食难安。阁下得此书后,请于五日之内,将其中两枚古镜送达县城之南十八里,南山之上,有一荒庙,将古镜埋于庙中供桌之下即可。如至期未将古镜送来,龙某只得亲临尊府取宝,彼时将把四枚古镜悉数取走,以示薄惩。何去何从,望先生熟思!”    崔浩看着信纸,不禁两眼发直,冷汗浸背。龙三江说得不错,这四枚古镜确是崔家所有藏品中最珍贵者,传说乃华夏始祖轩辕黄帝亲手铸造,因而在世人心目之中,其价值不下于连城之璧!这是崔延年和他的父亲,两代人花了几十年时间和大量的钱财才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如今居然被天下最有名的大盗龙三江看上了,崔浩如何不急?他手捏信纸怔怔地坐在那儿,发了好半天呆之后才大声喊道:“来人啊,给我备车!”    水西县衙的大堂上,新上任的陈县令正在坐早堂,他听完崔浩的陈述,看过了崔浩呈上的龙三江的那封信,就不以为然地笑了:“本县上任才几天,就遇上这等奇怪之事,真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崔浩见县令如此漠然处之,不由得着急起来,说:“还请大人速速派人捉拿盗贼,这些人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啊!”    陈县令笑道:“真是可笑!试想,盗贼若真要来盗宝,怎会事先写信知会于你?龙三江乃天下闻名的巨盗,岂会如此愚蠢?这不过是有人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崔浩着急地说:“自先父退职隐居以来,小人一家人就一直局处于那山村之中,方圆百里之内既无故旧,亦无亲戚,谁会跟小人开这个玩笑啊?”    “难道你家就没有左邻右舍么?”    “舍下是独门独户,村中虽有十来户人家,离我家都较远,他们都是我家的佃户,靠租种我家的田过日子,怎敢跟小人开这样的玩笑?况且他们都不识字,也写不出这样的信来啊!”    县令十分不悦:“你还是不要庸人自扰吧!本县以为,或许是其他盗贼之徒,借龙三江之名,向你勒索亦未可知,你大可不必理会!”说罢一挥手就退堂了。    崔浩失望焦虑地回到家,大骂陈县令昏官,这样严重的事,他竟然视同儿戏!他的夫人劝慰他不要过于忧虑,说咱家墙高院深,又有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护院,盗贼若轻意来犯,决讨不了好去,而且,家里房屋众多,布局复杂,盗贼即使进了家门,若没有熟人指路,也找不到藏宝密室。    崔浩说:“怕只怕家丁或仆人之中有人与盗贼暗通,果真如此,龙三江盗取宝镜就易如反掌了!”    夫人说:“这些仆人大多是我们的家奴,跟随我们多年了,一向忠心耿耿,想来都是可靠的,不至于勾结匪人。”    崔浩摇头道:“看龙三江信中的口气,对我藏宝密室中的宝物好似已了如指掌,他若没有内应,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夫人说:“你的藏宝密室四壁都是用巨石砌成,用糯米汁拌和石灰灌浆,坚愈钢铁,密室上唯一的一扇小门是用生铁铸就,十分厚实,门上常年挂着三管大锁,钥匙在你身上,从不离身,而密室又是筑于你的书房之中,你离开书房一步,都要将书房门上锁,钥匙随身带,连我都不能碰一下的,不要说家丁仆人,连我和儿子女儿们都从未进过你的密室,就算家里有龙三江的内应,他也无从得知里面有哪些宝物。那四枚古镜,原是天下闻名的宝镜,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少,龙三江是个江洋大盗,知晓此事,也不足为奇。而他的信中对其他藏品只是泛泛一提,我看他并不知道多少,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罢了!”    但崔浩生性多疑,夫人再三劝说,他就是无法放下心来。最后,他把家丁们分成三班,日夜轮流巡逻,大白天也大门紧闭,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一到夜里,戒备更加严密,门房和所有的厅房都是彻夜灯火通明,大厅和内室、书房的门口都派了全副武装的家丁、仆人守卫。崔浩自己则干脆住进了书房,日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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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尽天涯泪
  俺也正在看, 别着急.    眼看五天即将过去,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家人们都累坏了,私下抱怨不迭。    然而,第五天的夜里,忽然车门发出一阵巨响,并且强烈地震动着,显然是有人在外面放肆地擂踢大门。崔家是官宦体面人家,即使在大白天,也从无人敢以如此无礼的行径敲门,这敲门之人显然是一横行无忌的暴徒了!现在是半夜,又是龙三江信上规定的最后期限到临之际,家丁们怎能不紧张万分?    管家和武装家丁们大声喝问:“谁呀?谁在外面?”    门外没有回答。大门响了一阵,终于回归平静。    崔浩得知后更加紧张,让管家命令所有的家丁仆人都操起家伙,出来巡逻护院,连那些刚刚换班睡下不久的家丁们也都从被窝里被叫了起来。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地折腾了一夜,却再未发生任何事。    天大亮后,家丁们全副戒备,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门外却空无一人,有一封信从高高的门槛上飘落到家丁们脚边。信仍然是那个自称为龙三江的人写给崔浩的:    “崔浩君,五天期限已过,古镜未见送达,可见阁下实在是悭吝之至!龙某平生最恨此等无义之人,阁下有古镜四枚,龙某只求其二,岂过份乎?而阁下竟然一毛不拔,实无义之尤!龙某无奈,只得亲临潭府取宝。后日正午时分,龙某必至府上,彼时必将把四枚宝镜悉数取走。阁下无义,也就休怪龙某不仁!龙某乃顶天立地伟丈夫,向来明人不做暗事,在此不妨先将行藏告知于你,届时见红衣黄裤黑幞头,胯下黄膘马者,便是龙某也!龙三江稽首。”    不到一个时辰,崔浩的马车已停在了县衙门口。失魂落魄的崔浩跳下马车就火烧火燎地直奔县衙大堂。此时,水西县陈县令正坐早堂。    陈县令看毕龙三江的第二封信,不屑地将它往公案上一扔,笑道:“不过是哪个刁民的恶作剧而已!”    崔浩惶急地说:“大人,那龙三江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啊!那四枚古镜是先祖父和先父一生的心血,万一有所闪失,小人之命休矣!望大人救命啊!”    陈县令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想想,世上有哪个盗贼会在下手之前预先告知事主他到来的时间?尤其连身上装束和骑什么马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分明是恶作剧嘛!退一步,即便他信上所说是真,到时候,你们只须见有如此打扮之人到来就抓将起来,送交县衙,不就得了?”    “龙三江非是一般鼠窃狗盗之徒,官府的兵丁都奈何不了他,小人如何抓得住他?”    陈县令不耐烦地摆摆手,又要退堂。这时一名衙役从外面跑上堂来,禀道:“禀太爷,外面有一位年青书生求见。”说着呈上名刺。    陈县令很诧异地接过名刺一看,不觉浑身一震:“苏无名?!”马上说道,“快请!”    一位二十来岁,容仪俊爽,神韵潇洒的少年书生大踏步走上堂来,向陈县令作揖施礼道:“晚生苏无名,参见陈大人。”    陈县令肃然起敬地拱手还礼:“足下就是智擒江洋大盗申不遇的那个奇少年苏无名么?”    “不敢,晚生正是苏无名。”    “哦,下官久仰大名,不意今日得瞻风神,果然神采不凡啊!”    “大人过奖了,晚生何以克当!”    陈县令吩咐衙役:“快给苏先生看座!”    一名衙役忙搬过一个坐墩,放在公案的左前方。苏无名谢过县令,在墩子上坐下。    陈县令问:“不知苏先生来到敝县,有何贵干?”    苏无名从容地说:“晚生奉刺史大人之命追查龙三江一伙,路过贵境。龙三江盗匪作恶多端,人神共怒,刺史大人希望晚生尽快将他们擒拿归案,为天下除去一害。晚生受命之后,四处查访,今日来到贵县,特来向大人打探一些线索,不知贵县近来有无发生盗案?”    陈县令惊道:“如此说来先生来得正是巧了!这位崔公子,乃是已故弘农崔太守之子,他最近遇到一桩怪事,也许当真和龙三江有干连也说不定!”    崔浩与苏无名拱手相见,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后,崔浩便把他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又把龙三江的两封信都拿了出来。    苏无名看毕信,肯定地点头说:“确实是龙三江,这和他的一贯作风十分吻合,他做案向来喜欢别出心裁。”    崔浩着急地转向陈县令:“那怎生是好?还请大老爷多派些人马……”    苏无名微笑道:“崔公子何必多虑?在下正要找龙三江的晦气呢!不劳陈大人费心,在下自有擒盗之策。”
  崔浩忙作揖道:“那全仗苏先生搭救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没有着落,虽然他也听说过苏无名智擒申不遇和侦破许多奇案的传说,可是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白面书生与传说中那个能文能武,英才卓荦的少年英雄联系起来。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之时,衙门外一阵罗唣,涌来了一群百姓,内中两个中年汉子,撕揪在一起,互相谩骂着。    陈县令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外面何人喧哗?”    一衙役跑上堂来禀道:“太爷,外面来了两个人,要打官司。”    陈县令道:“唤他们进来!”    在衙役的呼喝声中,那两个汉子踉跄地奔上大堂,扑通跪倒,口称:“老爷,冤枉啊!”    陈县令问:“汝等是哪里人氏?有何冤枉?”    其中一个凶眉恶眼的黄脸汉子道:“禀老爷,小人姓丁名富贵,是县城西面五十里外榆树镇上开布店的,他是小人同一个镇子上的铁匠张三。去年,张三向小人借了五十贯钱,说好一年后归还,不料,昨天小人去向他讨要之时,他死活不认账,还恶言恶语地辱骂小人,小人无奈之下,只得揪他来见大老爷,求青天大老爷为小人作主,替小人追回我的钱。”    陈县令怒视着那个粗黑的莽大汉,厉声问:“张三,丁富贵所说可是真的?”    张三着急地磕头说:“回老爷,丁富贵所说,全是一派胡言啊!小人从未向他借过钱,请青天大老爷明断啊!”    丁富贵马上说:“大人,张三确实向小人借过钱,小人有借据和证人为证。”说着从怀中掏出借据双手呈上。    陈县令看过借据,说道:“这借据上分明写着,张三借丁富贵五十贯钱,并且还有借贷双方和两位证人的签字,张三,你何以抵赖?”    张三道:“老爷,小人从未借过他的钱,也从未见过那张借据,怎会在那上面签字,这其中定然有诈,请老爷明察。”    陈县令让人取来纸笔,命张三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县令拿它和借据上的字迹一比对,十分相象。又让苏无名看,苏无名也觉得很象。于是陈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张三,这借据上的字到底是不是你所写?从实招来!”    张三连声哀告:“老爷明鉴,确实不是小人所写。”    苏无名对陈县令说:“那借据上还签有两位证人的名字,大人何不传他们到堂对质?”    陈县令忙转向丁富贵:“那两位证人丁得胜和李贵何在?”    丁富贵忙道:“回老爷,他们是和小人一起来的,现在就在大门外等候大人传唤。”    陈县令道:“唤丁得胜和李贵进来!”    衙役们将县令的话一连声地传递到门外。门外那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即跑出两个中年男子来,一溜小跑地上了堂,跪下磕头不迭,并自报姓名。    陈县令问:“丁得胜、李贵,一年前张三向丁富贵借五十贯钱,可有此事?”    丁得胜和李贵都证实说:“确有此事,借据上所有名字都是各人亲自签下的。”    张三大呼冤枉。    陈县令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张三,铁证如山,你还敢百般抵赖,不动刑,量你也不会乖乖地招,来呀,给我先打二十板再说!”    衙役们立即将张三揿翻在地,捋下裤子,举起板子就要下手,一旁静观的苏无名突然喊道:“且慢!”他向县令拱拱手,说,“大人,此事内中恐另有蹊跷,晚生有一办法,不须动刑,便可查明实情。”    陈县令喜道:“先生既有良策,敬请赐教!”    苏无名于是命令丁富贵和那两名证人分别面向东、南和西三面跪好,不得左顾右盼,三人之间隔开一定距离,使他们每人都看不到其他两人,然后每人发一副纸笔,苏无名大声道:“丁富贵等三人听着!张三借钱时是在早上,还是上午?或是下午?晚上?那天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雨天?阴天?他所借的钱是九二串的?还是九五串?九六串?这些你们都写在各自的纸上。”    丁富贵和两位证人顿时慌神,跪在那里咬着笔杆,不知如何下笔。良久,三人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陈县令厉声催促:“你三人怎地还不动笔?”    丁富贵终于扛不住了,首先磕起头来:“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老爷宽恕,小人愿招!”    丁得胜和李贵见状,也一齐磕头求饶起来:“老爷开恩,小人愿招!”    陈县令于是大喝一声:“从实招来!”    丁富贵哭丧着脸说:“张三其实并未向小人借过钱,是小人串通丁得胜和李贵想诈他,借据是我们三人伪造的,张三的签字也是丁得胜仿照张三的笔迹写的。小人说的句句是实。小人该死,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爷开恩宽恕小人这一次,小人家中尚有八十岁的老母亲……”    陈县令问:“丁得胜和李贵,丁富贵所说是否属实?”    丁得胜和李贵磕头如捣蒜,一齐哀声道:“回老爷,他说的都是真的,小人该死,求大老爷宽恕……”     陈县令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奸徒,竟敢假造借据,讹诈良民,来人啊,先将这三个刁奴才收入大牢,待本县查明他们还有无其他劣迹后再行一并发落!张三,你无故受诬,甚是委屈,这就回家去吧,本县自会叫这三人向你赔罪!”    张三高高兴兴地走下堂去了,一出县衙大门便被门外的百姓们围住了。百姓们热烈地议论着,都说多亏了那苏无名断案如神,否则张三今天要蒙冤了!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白面后生竟有那么大的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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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尽天涯泪
  崔浩已被苏无名的这一手完全折服,不再对他的能耐抱有丝毫怀疑。陈县令连连对苏无名抱拳说:“苏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明察秋毫,下官不胜钦佩!不胜钦佩!”随即又说,“那么,依先生之见,写信恫吓崔公子的确是龙三江了?”    苏无名点头道:“没错,一准是他。”    崔浩忙恳求道:“请苏先生救救崔某吧!”    苏无名微笑地看着崔浩道:“若崔公子果真信得过苏某,擒住龙三江倒也不难。”    崔浩连忙说:“信得过,信得过,岂有信不过的!照龙三江信上所说,他明日正午就要到舍下来盗宝了,还请苏先生今日便移玉前往寒舍,早早设法啊。”    苏无名爽快地答应道:“既是如此,小生马上就随先生去尊府察看一番,摩厉以须,务必将这伙作恶多端的盗贼捉拿归案!”    陈县令高兴地说:“果真如此,也是为天下百姓除去一大害啊!”    苏无名向陈县令拱手道:“不过,晚生尚有一不情之请。”    陈县令道:“不知苏先生有何见教?只要是力所能及,下官一定全力效劳!”    苏无名道:“如此,多谢大人了。龙三江那一伙人,皆是刁悍骁腾的亡命之徒,仅凭晚生一人,再加上崔公子家的那些奴仆家丁,只怕难以制服他们。因此晚生恳请大人从贵衙之内调拨三名得力的衙役往助晚生一臂之力。”    陈县令道:“这有何难!”当即就派人传来三名高大威猛的壮年捕快,陈县令指着他们对苏无名一一作了介绍,这三名捕头,一姓王,一姓张,一姓赵。    陈县令说:“这三人皆是本县来此上任之时带来的,下官在信州做县令之时,他们就来投奔我了,几年下来,始终忠心耿耿,他们个个武艺精强,办事得力,苏先生就将他们带去吧。”    苏无名向县令深深致谢,满意地说:“三位差爷神威凛凛,雄武过人,一看就知都是百里挑一的干才,晚生有此三人相助,龙三江何足道哉!”    陈县令对三捕快道:“你等三人跟随苏先生前去办案,须事事听从苏先生的指挥,若有半点违拗,本县是断断不依的!”    三捕快一齐恭敬地口称遵命。    崔浩领着苏无名和三捕快回到松树坡,崔家的车门犹自紧闭。给崔浩赶车的家丁一声大喊,内里守门的家丁慌忙打开了门,卸去门槛。崔浩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宽阔的车门,苏无名和三捕快也策马随入,他们一进去,身后的家丁就又将车门关上了。    进入车门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道围墙。崔浩从马车里出来,苏无名和三捕快也下了马。立即就有管事的奴仆上来将马车和马都拉走了。    苏无名他们四面环顾,只见两道围墙都筑得又高又厚,十分坚固。第一道围墙和第二道围墙之间形成了一个可容两辆大马车并排通过的夹道,顺着夹道,无论从左边还是右边走,都可直达后门那儿的马厩。车门开在外围墙的南墙正中,两侧各有两间供上夜守门的家丁坐卧的门房。正对着车门,内围墙之前,是一个大大的照壁,照壁后便是进入崔家那浩大而复杂的宅院的大门。    在苏无名的要求下,崔浩领着他们在宅院各处察看。这崔家的宅院果然非比寻常,众多房舍布置得有如迷宫,到处都是似曾相识,似是而非的的院门、回廊、过道和房舍,外人若贸然闯入这家中,三转两转一来,便会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更遑论找到藏宝密室了!整座宅院只有前后两个门与外界相通,而两门又均是日夜有人把守。    苏无名不禁赞叹:“潭府果然窈深缭曲,布局繁复,大有巧思,令晚生大开眼界!”    崔浩高兴地说:“苏先生过奖了,这宅子是先父一手设计的。”    所有院落都看过了一遍,最后,崔浩把苏无名和三捕快领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落。这小院落与别的院落明显不同,因为院门口守候着两个带刀的家丁。进得院门,只见院当中一株老梅,冷蕊疏枝,集霞争雪。这院落三面高墙,只坐北朝南的那一面有四间房屋,两扇窄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坚固的大铜锁。苏无名估计,那就是崔浩的书房。果然,崔浩走到门前,掣出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铜锁,推开门说:“这就是小人的书房,苏先生和三位差爷请。”    苏无名和三捕快步入书房,崔浩立刻就把门锁上的钥匙拔下,仍旧挂回了腰间,然后也进了书房。    书房中三面都是书架和满架的藏书,靠门处有一张卧榻,卧榻上铺着极厚的锦被,枕头下竟还压着一口剑。    崔浩说:“自从接到龙三江的来信以后,小人每天夜里就睡在这里的了。”    苏无名见西边书架旁边有一扇铁门,上面挂着三道大锁,便说:“那铁门之内,想必就是崔公子的藏宝密室了?”    崔浩连连点头,从腰带上摘下三把钥匙,打开铁门上的三管锁,又点起一根蜡烛,这才推开沉重的铁门,擎着蜡烛进了密室。苏无名和三捕头尾随而入。    密室之中堆满了各种厚实的木箱。崔浩说:“小人的各种藏品,都在这些木箱里。”说着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只大木箱,从中捧出一只小木箱来。这小木箱朱漆红木,箱身上镂刻着精美的图案,铜钮铜锁,虽未嵌金镶银,却也显得异常珍贵。    “四枚宝镜就在这里头。”崔浩说着取腰间钥匙开了小木箱上的锁,打开箱盖,捧出一面古镜。这古铜镜很大,直径足有一尺五寸,通体氲氤着一层幽幽的异光,一看就是世间罕有的宝物。    苏无名和三捕快顿时眼睛放光。
  苏无名说:“传说我华夏始祖轩辕黄帝曾亲手铸造铜镜十五枚,至今大多已湮没不见,存世者仅有四枚,想来正是崔公子箱中这四枚宝镜了?”    崔浩点头道:“苏先生果然博闻强识。此镜尚有一些奇异之处,苏先生可知道?”    苏无名道:“小生孤陋寡闻,还请公子赐教。”    崔浩于是饶有兴致地指点着宝镜讲解说:“你看,此镜的镜鼻犹如一只蹲伏的麒麟,环绕镜鼻,分别排列着龟龙凤虎四兽,全都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环绕这四兽,又是一圈八卦图案,八卦图案之外,便是一年十二个月的星辰图,最外面这一圈,更铸有二十四个象形古字,分别写的是一年中二十四个节气,真是巧夺天工,独具匠心!这古镜因是黄帝轩辕氏亲手所铸,故而还有驱邪镇妖之功呢!”    苏无名和三捕快都赞不绝口。    崔浩捧着宝镜走出密室,来到书房门口,苏无名和三捕头也跟了出来。崔浩站在门口太阳光中,将镜面对着阳光,调整角度,使镜面反光投射到书房门边的粉墙上,墙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影。突然,奇迹出现了,那镜子反面的图案和文字竟纤毫毕现地映现于光影之中!    苏无名和三捕头不禁大声称奇。    崔浩笑笑,又掩上书房门,用手在镜子上轻轻地叩击两下。镜子马上发出悠长徐徐的清音,十分悦耳,余音袅袅,久久不息。    崔浩得意地说:“若在静室之中,这声音可以响上一整天而不消失呢!”    苏无名和三捕快连连赞叹:“此镜真是宝物,非凡间所有啊!”    那姓张的捕快问:“另外三枚古镜,也与这枚一样的么?”    崔浩点头道:“皆是一样。”    姓赵的捕快说:“如此珍异之物,当真是无价之宝,难怪那龙三江要垂涎三尺了!”    崔浩闻言,顿时脸色剧变。    苏无名说:“有我等在此,先生不必惧怕,快把宝镜收起来吧。”    崔浩将宝镜藏回原处,锁上密室和书房的门,便领着苏无名和三捕头去花厅喝茶。    苏无名悄悄对崔浩说:“据小生看来,府上的奴仆和家丁之中必有龙三江的内因。”    崔浩大惊失色:“先生竟也如此认为?在下早就有疑心了,究竟是哪个畜生?得赶快把他抓起来啊,免得他们里应外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无名说:“目前还无法断定是哪一个人,不必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让他动弹不得,待龙三江束手就擒之后,他自然也就无所遁迹了!”    崔浩连连称是,随即吩咐下人摆上酒菜来。    酒菜丰盛之极。席间,苏无名绘声绘色地谈起自己侦破的一些奇案和捕获申不遇的经过,崔浩听了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禁问:“龙三江明天真的会象他信上说的那样到来?”    “会的。”苏无名肯定地点头。    “那我们只要在正午时分看到他信上所说装束的人就抓起来,不就得了?有先生和三位捕头在此,不愁抓不住他!”    苏无名笑道:“没有赃证,就算抓了也奈何不了他,反而可能被他倒打一耙,告我们诬良为盗呢!先生不必操心,此事小生早已成算在胸,到时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天夜里,崔家内外灯火通明,家丁奴仆们在苏无名的安排下守门巡逻,各司其职。    一夜平安地过去了。    次日便是龙三江约定来盗宝的日子。苏无名和三捕头用过早膳就和崔浩商议。    苏无名说:“龙三江必定是从大门或后门进来,我们要把这两个门作为把守的重点,至于龙三江在府上的内应到底是男是女,目前我们还无法得知,因而必须把府上所有的人都监控起来,这样,混迹其中的内奸就无计可施了。”    崔浩点头称是。接着,他们一起来到大厅上,崔浩把家中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厅,听候苏无名的调遣。    苏无名首先命崔家所有内眷和侍女仆妇都进入崔夫人所居住的中园,派管家和两名家丁一同看守中园,特别嘱咐他们一定要将中园的门关上,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门出园,也不得放任何人进园。然后,他把所有家丁奴仆分成两队,分别由张捕头和王捕头统领,把守前门和后门,苏无名命他们把前后门都开着,埋伏在院内门后两侧,不得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可让外面的人看见,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两位捕头的命令,都不得擅自离开各自把守的位置,所有家丁奴仆都必须绝对听从两位捕头的指挥,违令者严惩不贷!到正午时分,只要看到一个见身穿红袍黄裤,头戴黑幞头,骑着黄膘马的人进门,就一拥而上,把他抓住。    两捕头领命,各自率领一队家丁奴仆走了。    厅上只剩下苏无名、崔浩和另一名姓赵的捕头了。苏无名道:“崔公子,小生和赵捕头与你一同把守书房和密室。”    崔浩高兴地说:“先生如此安排,崔某大大放心了!”    崔浩和苏无名、赵捕头来到书房。苏无名说:“崔公子还是把密室门打开的好。”    崔浩不由得一怔。    苏无名笑道:“足下一定以为将密室门锁住,我们三人守在这里就是最稳妥了?”    崔浩点头。    苏无名道:“非也!殊不知,我等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对盗贼来说,下手时也最安全!试想,我等三人皆株守于密室之外,那密室之中岂非成了无人把守的真空了?”    崔浩诧异道:“里里外外把守得如此严密,难道他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密室?”    苏无名神色凝重地说:“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是号称当今天下第一大盗的龙三江,他的神通,我们千万不可低估啊!对付此人,我们一定要严丝密缝,怵惕慎微,丝毫不可掉以轻心。”    崔浩本就对苏无名十分佩服,听了他这样分析,连连点头:“先生言之有理,如何布置,全听先生指安排。”
  苏无名说:“以小生愚见,公子不如将密室门上之锁全部去掉,须知,区区三管锁,对龙三江来说实在是形同虚设,而门如锁着,万一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我们还要开了锁才能进去,等我们进到里面,他早已得手并逃之夭夭了!门锁去掉之后,让赵捕头进入密室,你我二人守在外面。这样,万一密室之中有事,赵捕头只要发一声喊,我们便可迅速入援。而若龙三江欲从书房进入密室,我们也可以叫赵捕头迅速出来协助我们制服他,岂非万无一失?”    崔浩大喜,当即照办。    一切安排停当,苏无名又到崔家各处巡视了一遍,见整个崔家都静悄悄的,不闻人声,也不见一个人,家眷女仆们都关在了中园,家丁男仆们则分别在张王两捕头的指挥下埋伏在前后门内,心下甚是满意,回到书房,对崔浩说:“天罗地网已然布下,我定要叫他龙三江今番进得门来,插翅难逃!”    离正午越来越近了,书房门外小院中那棵梅花树的影子越来越短了。忽然,前面大门方向一阵罗唣。崔浩紧张得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来,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狂喜不禁地大声道:“强盗、强盗抓、抓住了!”    苏无名喜道:“走,我们去看看!”    崔浩和苏无名立即跟着那名家丁来到大门口,家丁们纷纷涌上来向崔浩报喜。    崔浩看见影壁前的地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脸大汉正愤怒地蹬动着双脚,这人身穿红白叠布袍和黄白叠布裤,发髻蓬乱,一只黑幞头掉在他脑袋旁的地上,门外柳树上系着一匹黄骠马,显然便是这人的坐骑。    崔浩惊奇道:“好强盗,果然和信上说的一般装束!”    张捕头道:“方才这厮骑着那匹黄骠来到门前,把马拴在柳树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内没人,抬腿就进来了,没想到老子正等着他呢!”    那黑脸大汉连连怒吼:“老子不是强盗!老子不是强盗!你们才是强盗呢,快给我松绑!”    崔浩惊异地问苏无名:“他是不是龙三江?”    苏无名摇头道:“我见过龙三江一面,不是这个人。”随即厉声喝问那叫骂不已的大汉,“你是谁?是不是龙三江派你来的?”    那黑脸大汉粗声大气地说:“老子不认识什么龙三江!老子是县城里的一个良民,不是强盗,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捕头怒道:“你这厮若不是强盗,为何鬼鬼祟祟地想溜进门来?我看你的样子就不是好东西!”    黑脸大汉道:“我是受人之托来送信给崔浩老爷的!”    苏无名诧异道:“送甚么信?”    那大汉道:“今日早上,我在县城大街上遇见一人,牵着一匹黄骠马,手里捧着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他让我穿上这衣服,再骑着这马,又交给我一封信,叫我将这信送给城南二十里外松树坡的崔浩老爷,说是一定要在正午时刻送到,事成之后,他给我半两黄金。我贪图他的黄金,就来送信了,哪知刚走进门,就被他们把我当强盗抓了起来,好没来由!”    苏无名一指崔浩:“这位就是崔浩老爷,你的信在哪里?”    黑脸大汉道:“信在我身上,快给我松绑,我好拿出来。”    苏无名忙命家丁们解开那大汉身上绳索。那大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崔浩。    崔浩接过信,立即浑身一颤,那信封上“崔浩先生亲启”几个字与龙三江前两封来信上的一模一样!他疑惑地拆开那信,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地叫道:“天啊,我的宝镜!这……这是怎么说!”手中的信纸滑落到地上。    苏无名捡起一看,信上仍是那龙蛇飞舞,汪洋恣肆的笔迹:    “崔浩君:阁下见到此书之时,四枚宝镜已在龙某之手矣!龙三江顿首。”    苏无名浑身剧震道:“宝镜已到了龙三江手中?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有妖法不成?!”    崔浩不由得慌了:“苏先生,我们快回书房看看吧?”    正在此时,屋旁土丘后突然跑出一匹黄骠马,马背上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虬髯大汉,红袍黄裤黑幞头,又一个和龙三江信上所述装束完全一样的人!    张捕头指着那人急声大叫:“快看那人背上是什么?”    这时那虬髯汉正背对着崔家的大门往前跑,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背上正斜背着一个青布包袱,包袱内显然是一只朱漆小木箱,那箱子的三分之一显露在包袱外面,远远看去,跟崔浩装宝镜的小木箱完全一样!  
    苏无名不禁跌足失声叫道:“不好,那龙三江果然狡猾异常,他竟得手了!快追!”    崔浩急得乱了方寸,发了疯似的挥舞着双臂狂呼:“快追呀!追赶上有重赏!”自己先拔足追了出去。两个家丁也跟着他追去。    其他家丁闹纷纷地牵来了马,苏无名、张捕头和众家丁上马急追而去,剩下那来送信的黑脸大汉一个人站在门口,无人过问。    守候在后门口的家丁奴仆们听见前面嘈闹,要想来帮忙,被王捕头喝止住了。    崔浩又哭又叫地和两个家丁一起徒步追赶那虬髯汉,眼看那虬髯汉越逃越远,追不上了,苏无名他们骑马赶了上来。苏无名身后的张捕头经过崔浩身旁时,一把将崔浩拎上了他的马背。    大家追出十多里,终于赶上了那虬髯汉。苏无名拍马冲到那虬髯汉前面,横过马身阻住了他的去路。虬髯汉被迫勒马停下。随后赶到的崔家的家丁奴仆们将虬髯汉团团围住。苏无名一声大喝,家丁们跳下马来,一拥上去,将虬髯汉揪下马来,按在地上。    虬髯汉恼怒地挣扎大骂。    崔浩和张捕头赶到了,崔浩在家丁们的帮助下,从张捕头的马上下来,跌跌冲冲地跑到正挣扎叫嚷的虬髯汉面前,怒骂道:“恶贼,还我的镜来!”    家丁们七手八脚解下虬髯汉背上的包袱,将小木箱送到崔浩面前。    崔浩接过,不觉傻眼:“这……这不是我的箱子……”但箱子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有东西。他急切地打开一看,愣住了,里面只是半箱串成串的铜钱!    苏无名、张捕头和家丁们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箱子是我的!你们无缘无故地拦住我,抢我的箱子,是何道理?”虬髯汉大叫大嚷地挣脱家丁们的手,站了起来。    张捕头怒瞪着他:“你这厮慌慌张张地跑什么?”    虬髯汉道:“我急着回家呢!”    苏无名问他:“你这箱子是哪里来的?”    虬髯汉怒气冲冲地说:“这是我在州城买的,干你们他娘的甚事?”    张捕头问:“你是哪里人?”    “老子是灵芝县的,前些日子到州城去办点事,见这箱子好,回来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一个,怎地,这犯了哪条王法?”虬髯汉揉着被家丁们扭痛了的手愤怒地质问。    张捕头心犹不甘,厉声问:“你这龟孙怎地如此打扮,还骑着个黄骠马?”    虬髯汉脖子一梗道:“爷一向是这种打扮,请问这又犯了哪条王法?”    张捕头不禁哑然无语。    苏无名尴尬地挥挥手说:“看来是场误会,放他走吧。”    虬髯汉拿了自己的包袱和箱子,骂骂咧咧地骑上马走了。苏无名和崔浩他们默默地上马回家。走出好一段路之后,苏无名忽然一拍脑袋,失声叫道:“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家慌忙加鞭向崔家疾驰。    苏无名一马当先冲入崔家大门,在照壁前勒住马,刚跳下马,崔浩等人也进了门。    苏无名命张捕头和家丁们仍守住大门,自己和崔浩疾步奔向书房。一路跑来,只见崔家各处都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书房门仍象他们离开时那样开着,苏无名一步踏进书房,大喊:“赵捕头!”    密室中没有回应。密室门还和刚才一样虚掩着,苏无名一把推开密室门,冲了进去,崔浩也跟进去了。    密室中很暗,过了片刻,他们的眼睛才适应这黑暗,借着门口进来的光线,他们发现墙角地上蜷缩着一人。苏无名急忙扑到那人身边,抱扶起来一看,正是赵捕头!他正处于昏迷之中,浑身被捆满了麻绳!苏无名抽出腰间佩剑,三下两下割断赵捕头身上绳索,和崔浩一起把他扛到外面书房中的榻上,连摇带呼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赵捕头才睁开了眼睛,他喘着气,吃力地说:“我……正守在密室里,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苏无名惊道:“那一定是中了迷香,看来龙三江果然来过了!”说着抓起书桌上的火石火刀,打火点燃了蜡烛,举烛冲进密室。崔浩也跟了进来。    密室里所有的木箱看上去都完好无损,崔浩打开那口大木箱,捧出那只装有宝镜的小木箱,沉甸甸的,箱上的锁也完好如故,不觉一喜:“真是万幸,宝镜还在,看来强盗没能找到我的宝镜!”    苏无名道:“打开看看呢?”    崔浩取出钥匙,打开小木箱,立即大叫一声,箱子哐啷落地的同时,他也昏绝于地。箱子里的四枚古镜竟已变成了几块砖头!龙三江当真有妖法不成?    苏无名急忙抱起崔浩,大声呼叫,外面书房中的赵捕头闻声进来,帮着苏无名把崔浩扛到外面榻上,掐着人中呼叫了好一会儿,崔浩才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号淘大哭,连呼:“不要活了!不要活了!”挣扎着要去寻死。苏无名让赵捕头死命地按住他,自己去叫崔浩的家眷来。    很快,崔府上下都知道了宝镜失窃取的事,不禁对龙三江神话般的通天盗术大为震恐,同时也暗怪苏无名无能,徒有虚名。    苏无名满脸愧色地站在崔浩面前,当着崔家大小数十人的面,沉痛地说:“苏某无能,输给了龙三江,致使崔先生的宝镜失窃,苏某也名声扫地,今后恐怕无脸见天下人了!”说罢转身掩面而去。三捕头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崔浩经此打击病倒了。    但两天之后,苏无名又忽然来到崔浩的病榻之前,对槁木死灰一般的崔浩说:“晚生已有反败为胜之计,崔公子请放心,小生已有办法将失窃的宝镜追回来了!”    崔浩一听,眼睛里顿时有了活色:“还能追回来吗?”    苏无名道:“在下就这么败在龙三江的手下,岂能甘心?这几天一直在查找那厮的下落,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省城的监狱,见了申不遇。”    一旁的崔夫人不解地问:“宝镜的事,跟申不遇又有什么干连?”    苏无名道:“申不遇和龙三江有八拜之交,两人情如兄弟,申不遇被捕后,他手下有两个得力干将投奔了龙三江,据小生估计,神通广大的申不遇虽然身陷囹圄,和龙三江的联系却并未彻底中断,在他那儿一定能得到龙三江的线索。果然,小生的估计没错,这一趟没有白跑。小生从申不遇口中得知,那四枚宝镜确实是龙三江一伙盗走的,目前宝镜仍在他们手上。龙三江并非如他信上所说爱好古物,他盗镜只是为了把它卖钱而已。”    崔浩着急道:“他……他要卖掉我的宝镜?天哪,他若把我的宝镜带到远方,偷偷卖掉的话,我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苏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吧,此事亦与你的声誉有关哪!”    苏无名点头道:“小生已想出了一条妙计,非但可以追回宝镜,还可借机将龙三江一伙一网打尽!”    “是何妙计?”    “我们可以出钱把那四枚宝镜赎回来。”    崔夫人不安地问:“那得要多少钱呀?”    “我探过申不遇的口风了,恐怕得要五千两黄金。”    “天啊,五千两黄金,那几乎是我们的大半家当了!”崔夫人不禁抽了一口冷气。
    崔浩咬牙道:“只要能追回宝镜,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崔夫人担心地说:“万一再有闪失,只怕镜子没有追回,倒又贴上五千两黄金。”    苏无名自信地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其实这五千两黄金只是做个诱饵,由小生亲自送到与龙三江约定的地点,我却暗中埋伏下人马,待他们来取钱之时,将其一举成擒。事成之后,这五千两黄金,连同宝镜将分毫无损,完璧归赵!这是追回宝镜的唯一机会,若你们信得过苏某,不妨一试,若信不过,苏某这就告辞。”    崔浩慌忙道:“先生不要走!”转而斥责夫人,“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要在此胡言乱语!苏先生,崔某信得过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筹措黄金。”    苏无名说:“如此甚好,苏某这就再去一趟省城,通过申不遇与龙三江约定交黄金赎镜的时间和地点,三天之后再来,希望崔先生已将五千两黄金筹齐了。”    龙三江在苏无名的眼皮底下进入崔家坚不可摧戒备森严的藏宝密室,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四枚无价宝镜,这事很快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连日来,从县城到乡村,从街市闾巷到茶寮酒肆,无处不在谈论此事。人们本来就怕龙三江,现在见他把名扬中原的苏无名都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愈益惶恐不安。    这日,水西县城内最大的一家茶馆里,茶客们又在一边喝茶一边议论宝镜失窃之事。    一老者摇着头连连叹息:“想这苏无名也可算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了,去年智擒了大盗申不遇,前不久一到我们水西县又牛刀小试,断析了一桩假造借据的案子,着实出了一场风头,可是想不到,在龙三江面前竟是这般不济!有县衙中三名身手不凡的捕头助他,还有崔浩老爷家几十个家丁供他调遣,这么多人竟然还是没能看得住那四枚宝镜。宝镜被盗还罢了,更窝囊的是,到头来连那盗贼是胖是瘦,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压根儿就没见着影儿!”    另一老者道:“看来这苏无名本事虽大,究竟还不是天下第一大盗龙三江的对手。”    一黄瘦青年满脸不屑地道:“屁的本事!我看那苏无名,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草包而已!”    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说:“话不能这么说呀,千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那苏无名若一点本事没有,就能擒住申不遇了?”    那黄瘦青年道:“他擒住申不遇,多半也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交了狗屎运罢了!这次碰上龙三江,他没能交上狗屎运,所以就栽了个头破血流,让龙三江牵着他鼻子团团转!”    他的话引起大多数茶客的赞同。人们纷纷认为,苏无名不过是徒有虚名,如今这世道,尽出些自吹自擂沽名钓誉浮名虚誉的人!甚至申不遇是不是他逮住的,人们也发生了怀疑,说不定是别人逮住的,苏无名是冒了别人的功,否则何以如此无能地被龙三江玩弄于股掌?人们气愤地把各种轻蔑的词汇一古脑儿往苏无名头上堆。    在这茶馆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男子,他一言不发,只是小口地呷着热茶,听着众人的议论,冷静地观察着人们。此人五绺长须,一身走方医打扮,双目却透出一股常人所无的紫梭英气。    宝镜失去之后,崔浩心灰意冷,崔家的防备顿时松弛下来,白天大门不再紧闭,晚上家丁们也不再巡逻。这日下午,两个看门的家丁懒洋洋地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东长西短地闲聊着,正聊得无趣,忽然一阵铃铎声响,来了一位走方医,五绺长须飘然胸前,身背药囊,手摇虎撑,正是上午在县城茶馆喝茶的那位!    这走方医来到崔家门前,向两位家丁讨了碗水喝。两家丁正闲得无聊,拉住他就攀谈起来。那走方医似是无意间问到宝镜失窃之事,两家丁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宝镜失窃的经过讲给他听,其中夹着着很多对苏无名的不满不敬之词。最后,那走方医竟免费为家丁们号起了脉。崔家许多下人得知后,都跑出来请先生号脉。这走方医不厌其烦,一一为他们指点调疾养生之道。     老家人崔二也闻讯从里院跑出来了,他见那走方医剖析医理头头是道,心想自家老爷的病请遍了本地名医总不见效,何不请此人一试?这崔二在十来岁时就做了崔浩父亲崔延年的书童,跟随了崔太守一辈子,在崔家的地位非寻常奴仆可比,崔浩夫妇一向把他当成长辈,有很多事他都可以自行作主,不必事事请示崔浩。因此他就作了个主,把这走方医请进内院,给崔浩看病。    走方医给崔浩把完脉,沉吟良久,说道:“小可觉得,先生这病当是因突遭意外变故,神志受挫而致,想必先生家里最近或者发生过什么意外的大事吧?”    一旁的崔夫人马上说:“你这先生断得真准,可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走方医道:“医工最讲究是望闻问切,四者不可缺一,唯有知悉因由,方可找准病因病机,找准了病因病机,就不难对症施治了,是以还望先生和夫人将起病的因由详细告知小可。”    崔浩夫妇点头称是,就把宝镜失窃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给走方医听,那走方医又旁敲侧击,问了很多细节问题,双方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走方医从葫芦里倒出一些丸药,向崔浩交待了服用之法,说是过两天再来复诊,便告辞了。    转眼到了苏无名约定的去赎宝镜的日子,崔浩已将五千两黄金筹齐。晌午时分,苏无名带着张王赵三捕头骑马来到,三位捕役此刻都是一身便服。这天崔浩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虽然颇有些心神不定,但已经能出来走动了。    运送黄金的马车停在了照壁前的院子里,在崔浩、苏无名和三捕快的监视下,崔家的家丁将黄金搬了出来,装上马车。五千两黄金分装在五个木箱之内,每箱一千两。黄金装好,王捕头就坐到车把式的位置上,执起马鞭,苏无名和张赵两捕头也骑上了各自的马。两个看门的家丁正要将高高的木门槛卸下,以便让马车出门,忽然,“啪”的一声,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了门槛上。两家丁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走方医!只见他站在当门,一脚踏住门槛,向崔浩拱手道:“崔先生,小可给你复诊来了。”    苏无名和三捕头都微微一怔。苏无名问崔浩:“此人是谁?”    崔浩道:“他是来给在下看病的医生。哦,郎中先生,你的药真管用,我服后,病症轻多了,快请进来吧。”    那走方医却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张赵两捕头喝道:“兀那郎中,崔先生唤你进来,你怎地还站着不动?快让开道让爷们出去,不要误了爷们的大事!”    走方医神色从容地说:“医者救人性命,崔先生命在旦夕,在下焉能见死不救?”    崔浩大惊:“先……先生何出此言?”    苏无名道:“既是如此,你还不快快进来给崔先生看病?别挡着我们的道!”    走方医莞尔一笑:“要治好崔先生的病不难,只是还缺最后一味药,此药,却正在阁下的手中啊!”    苏无名怒道:“你说什么?胡言乱语!”    崔浩道:“郎中先生,快请进来吧,不要挡住大门,苏先生和这几位爷正要去给在下办一桩要紧事哪!”    走方医冷笑道:“崔先生,让他们走容易,只怕他们一出了这个门,你从此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满口胡言!”苏无名大怒,喝令张赵二捕头,“此人行态可疑,胡搅蛮缠,我看他一定是前来打探的盗贼,与我拿下,送交县衙!”    张赵二捕头拔出腰刀,正要拍马冲向走方医,走方医镇定自若地把手一挥,顿时,围墙两边分别冲出十多名捕快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府兵,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岩县主簿荆之玄!    崔浩等人愕然大惊。
    苏无名强作镇定,怒喝道:“尔等是什么人?晴天白日,竟敢来抢劫吗?”    “在下方岩县主簿荆之玄。”荆主簿说着一指走方医,“这位就是智擒江洋大盗申不遇的苏无名!”    崔浩和家丁们惊得挢舌不下,看看走方医,又看看那骑在马上一直自称为苏无名的那个少年书生。    少年书生气急败坏地叫道:“胡说,我才是苏无名!”    走方医哈哈一笑,一把扯掉假胡须,顿时变成了一位二十出头,气宇轩昂,英气逼人的少年!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在下楚州苏无名!”    崔浩疑惑地问:“郎……郎中先生,你……你是苏无名,那……那位公子爷又是谁?”    “他正是苏某一直在追捕的一位江洋大盗!”走方医神色平静地说。    崔浩等人相顾错愕。    那少年书生闻言,却哈哈大笑:“我苏无名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你是何方大胆盗贼?竟敢冒我之名,前来抢劫!”说着两腿用力一夹马肋,意欲乘走方医不备,冲上前来,一剑结果他性命。    走方医早有防备,敏捷地往旁边一跳,捕快和府兵们刀枪齐举,将少年书生堵在门内。    少年书生嘶声大叫:“他们都是强盗,崔先生,快叫你的家丁们出手呀,再不出手我们都要遭殃了!”    崔家的家丁奴仆们一齐迟疑不动地看着崔浩,他们和崔浩一样,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云里雾里,莫明其妙,不知帮哪一方才对。    一场激烈的格斗之后,走方医和捕快府兵们制服了少年书生和三捕头,将他们捆了起来。    少年书生冷笑道:“哼,强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官府的追究么?你们若不是强盗,敢跟我一起去县衙论理吗?!”     走方医爽然笑道:“好得很,我们正要去县衙呢!崔先生,快叫你的家人把这些黄金都收起来,请你也跟我们到县衙走一遭吧,相信到了那里,你的病就会霍然而愈!”    崔浩迟疑了一下,就命家丁们把黄金搬进内院,好生看护,一边叫人给他备好马车,带了十几个武装家丁,跟着走方医他们走了。    走方医他们押着少年书生和三捕头一进水西县城就引得城中百姓惊愕不置,纷纷奔走相告:“快去看哪,出奇事了!那苏无名怎么被人绑上啦?”    当走方医他们来到县衙门前时,身后的人群已聚得跟潮水一般。此时不是县令坐堂问案的时间,县衙大堂上空无一人。守门的衙役把走方医他们挡在门外。走方医二话没说就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    很快,内里跑出一名衙差,问明情由之后,就转身进内衙报信去了。    不一会,两班衙役执着水火棍来到堂上,站立大堂两旁,然后,水西县陈县令冠带整齐地步出后衙,他身后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仆人。陈县令在公案之后端坐下来,那老仆便站在他后侧,此人皓首苍髯,但背不驼,腰不弯,相貌雄壮,满面红光,双目精光四射。    衙役们喊过堂威,陈县令一拍惊堂木,威严地问:“方才何人击鼓?”    走方医、荆主簿走上大堂,向县令执手施礼。    荆主簿道:“在下乃方岩县主簿荆之玄,这位是在下的好友苏无名。”    县令一惊:“苏无名?这、这是怎么回事?”    走方医转身向衙门外一扬手,几名捕快押着少年书生和三捕头走上大堂。崔浩也跟了进来。    未等走方医开口,那少年书生就大呼:“大人,他们都是强盗,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冒晚生之名,企图抢劫崔家,被晚生识破后,他们竟然仗着人多,将晚生等捆缚起来,企图加害,望大人明察,切勿让奸人得逞!”    陈县令一拍公案,怒喝道:“大胆强贼,竟敢冒充朝廷官员和苏先生,白日行抢!来人啊,把这几个无法无天的蟊贼都抓起来!赶快给苏先生松绑!”    衙役们正要照办,荆主簿一挥手,门外的捕快和府兵一拥而入。衙役们一时惊呆了。    陈县令大怒:“尔等何人?竟敢手持兵器,擅闯公堂,该当何罪?还不退下!”    捕快和府兵们见县令发威,不禁生怯,一齐望向荆主簿和走方医。    走方医拱手道:“他们都是方岩县的捕快,特来助苏某擒盗的。请问大人,不问黑白是非,就发签抓人,是何道理?”    陈县令道:“你这厮假冒苏先生之名,白日抢劫,还不知罪吗?”    走方医道:“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抢劫,请问我抢了什么?又请问大人凭什么断定我这个苏无名是假冒的?”    陈县令一时语塞,想了一想道:“本县确实不能断定你们两人之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然而,为防坏人逃脱,只得把你们两人都羁押起来,待查清真相之后再说。来啊,把那两个自称是苏无名的人都抓起来!”    荆主簿忙道:“且慢!学生能证明他是真的苏无名。”    “你如何证明?有何凭据?”    “学生现任方岩县主簿之职,官职虽微,却大小也算是一介朝廷命官,说话总还有几分可信吧?上个月,我们方岩县境内连续发生了三起抢劫杀害过往客商的大案,学生受我们彭县令之托,亲自去桃杏县把我的这位朋友苏无名请来查破此案,这岂能有假!”    陈县令道:“可是谁又能证明你是方岩县的主簿而非盗贼呢?”    “卑职可以证明!”随着一声洪亮的回答,一个身穿县尉服饰的高大汉子走进了县衙大门,健步走上大堂,他便是水西县的林县尉。    林县尉向陈县令一抱拳,大声道:“大人,卑职与这位荆主簿是多年的知交,他说的话句句是真。”    走方医忽然出人意表地用闽西话对陈县令说:“既然荆主簿是真的,我苏无名当然也是真的,这个人就是盗贼无疑了!”    陈县令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苏无名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陈县令生气地喝斥道:“你在捣什么鬼?说的是什么鬼话?”    走方医一笑,改用北方话说:“在下是说,既然荆主簿是真的,我这个苏无名自然也就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盗贼了!在下说的是闽西话,大人没有听出来吗?”    陈县令怒道:“此是公堂,岂容你油嘴滑舌?你说你是苏无名,那么他又是谁?”一指少年书生。    走方医道:“如果苏某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龙三江的亲弟龙北海!”    少年书生大叫:“信口雌黄!”    陈县令严厉地瞪着走方医道:“你凭什么说他是龙北海?”    走方医从容地说:“这只是苏某的猜测,但苏某有足够的信心。”    陈县令不屑地哂笑,忽然一拍公案声色俱厉地斥道:“就凭你的猜测你就把人家五花大绑?还把本县的三名捕快也绑上了,你好大的胆子!”    走方医气定神闲,从容道:“在下当然不仅仅是凭猜测,而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盗去崔先生宝镜的强人!”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大为震惊。
  走方医道:“多年以来,在中原一带横行着两股罪大恶极的的匪帮,其中之一的申不遇匪帮,去年已被苏某和州府的捕头们一网成擒了,但另一股,龙三江匪帮却依然流窜各地,继续作恶。上个月,方岩县接连发生了三起抢劫杀人案,正当在下应荆主簿之请,前往查访此案之际,偶然听说水西县也冒出来一个苏无名,苏某顿时觉得,这里一定有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正在进行之中!于是立即装扮成走方医士,前来查看究竟。”     他说到这里,转向少年书生,“果然,等我赶到水西县时,你们的计谋已经得逞,崔先生的宝镜已经被你们盗走,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说,苏无名徒有虚名,栽在了龙三江手里!”    少年书生冷笑道:“纯粹是一派胡言!你凭甚么一口咬定宝镜是我盗走的?崔先生可以作证,出事那天,在下始终和崔先生在一起,何来盗取宝镜的时间和机会?”    崔浩点头道:“那天事发之时,他确实和崔某在一起,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啊。”    走方医轻蔑地一瞥少年书生,冷笑道:“你确实没有亲手盗取宝镜,然而,整个盗宝计划,却是你们一手策划实施的。”    少年书生大笑道:“奇谈!奇谈!你倒是说说看,怎样的一个计划?”    走方医道:“你们知道,崔先生家墙高院深,又有二十多个家丁护院,凭你们这几个受过官兵重挫的劫后余寇,翦径劫道,穿壁窬垣那是绰绰有余,要想攻入犹如磐石之坚的崔家,却是力不从心。更何况,崔家房屋众多,布局复杂犹如迷宫,陌生人即使进入他家,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藏宝之所,因此,你们知道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少年书生嘲讽地冷笑:“请问如何智取?”    走方医道:“首先你们以龙三江的名义给崔先生发去一信,危胁他将宝镜交到你们指定的地点。崔先生当然不会照办,和你们意料中的一样,他向县衙报了案,而县令则对他的报案不予理睬!    “崔先生因得不到官府的保护,焦虑万分。这时你们又给他送去了第二封信,仍以龙三江的名义,声称第三天龙三江就要亲自去崔家盗取宝镜。你们知道,崔先生接到信后,一定又会惊慌失措地来找县令报案求救。而当崔先生真的来见县令时,你这个假苏无名也就适时地粉墨登场了!    “虽然我苏无名擒拿申不遇之事在并州一带早已传得家喻户晓,但当崔先生见到你这么一个年轻后生时,仍难免有所怀疑,这么年轻的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对付得了龙三江那样的大盗?这时就来了几个老百姓,为了一件真假难辨的债务来打官司。陈县令难以作出判断。于是,你,假冒的苏无名,挺身而出,略施小计就判明了是非黑白。    “其实,这不过是你们事先布置好的一场戏,这几个打官司的老百姓,都是你们的同伙!你们设计这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崔先生打消对你的顾虑,从而言听计从!这场戏演得果然成功,令崔先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毫不怀疑地就把你当成了救星!”    少年书生叫道:“你胡说,在下根本不认识那几个来打官司的人!”    走方医没有理睬他,而是转向林县尉:“林县尉,晚生请你办的事,如何了?”    林县尉道:“已经办妥了,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走方医转向少年书生,莞尔一笑道:“甚好,很快就能让你看到证据了。还是让我接着说吧——    “你取得崔先生的信任后,就带着这三名捕头进了崔家,熟悉了崔家的环境,也看了崔先生的藏宝,并暗中为盗宝作好了安排。崔先生做梦都没有想到,正是自己引狼入室,开门揖盗,给你们盗宝镜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你看出崔先生本来就对自己家里的奴仆们有所猜疑,就故意跟他说,他家的奴仆之中有龙三江的内线。崔先生听后对自己的奴仆就更加失去信任,从而也就更加倚重和信任你们。这样,你们就可以完全按照你们的意图来操纵崔家的所有人了!    “你把崔家内眷和女仆都集中到内院,派管家和两名家丁看护他们。名为保护他们的安全,实质是把他们禁闭在了内院,这样,当你们开始盗宝之时,就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看见了!然后,你把崔家的所有家丁男仆分成两队,让他们分别把守前门和后门,并让你的两名捕头分别指挥他们。如此,崔家所有家丁和男仆的行动就完全处于你那两名捕头的掌控之下了。    “然后,你让最后一名捕头进入密室,而你自己则和崔先生一起守候在密室外面的书房之中。    “龙三江在给崔先生的第二封信中,故意约定了盗宝的时刻——正午,并且刻意强调,他会身穿红衣黄裤黑幞头,骑着一匹黄骠马前来崔家。这种将作案时间和自己的装束预先告之作案对象的伎俩,确实别出心裁!    “随着正午的临近,那些守候在门口的家丁男仆们会越来越紧张。这时,你们的一个同伙出现了。他的装束和龙三江信上所说一模一样!    “在正午这特定的时刻,以这样的一种装束出现,守候在大门内的家丁和男仆理所当然就把他当作了前来盗宝镜的大盗龙三江。即使家丁们不敢这么肯定,你的那位张捕头也会率先跳出来抓这个强人,受他指挥的家丁男仆们来不及多想就会跟上。而事实也正是这样,他们把那个人当作龙三江给抓了起来!    “消息传到书房,你龙北海立即就拉起崔先生出外观看。而崔先生也很想看看这么多天来折磨着他的那个大盗到底是何等样人,至于密室中的宝镜,大盗既已就擒,自然也就没有危险了,何况还有一个来自县衙武艺高强的捕快守候在密室之中呢!    “崔先生就这样被你从书房引到了大门口。然而,被抓住的这个人却不是龙三江!他自称是受雇于人前来送信的县城良民。他送来的这封信,上面的字迹和龙三江前两封来信上的一模一样,一看就知,又是龙三江写来的。信上说,当崔先生收到此信时,宝镜已在他龙三江手中了。正当崔公子惊疑万分时,你们的又一个同伙出现了,其装束也和龙三江信上说的一样!    “他故意从崔家大门外招摇而过,以便让在崔先生家门口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背上有一个朱漆小木箱。这使得崔先生和家丁们都相信他就是已经得手了的盗宝贼。你乘机命大家都去追赶。    “这样,从藏宝密室一直到大门都无人把守了,密室中你们那位‘赵捕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宝镜盗出来交给那位来送信的同伙,同时在装宝镜的小木箱中故弄玄虚地装满砖头,再放回原处,然后假装中了迷香……”    赵捕头怒声大骂:“你这龟孙满口胡吣!爷爷是堂堂县衙的捕头,岂是盗贼一伙?再说,崔公子他们回到密室之时,老子可是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墙角的!”    走方医轻蔑地一笑:“如此拙劣的把戏,岂能瞒得过我苏无名!绳子是你自己绑在自己身上的,你不过是假装中了暗算而已。”    赵捕头大骂:“放屁!”  
    陈县令道:“此说显然不通,自己如何能把自己捆绑起来?”    走方医道:“这并不难,他只须把绳子胡乱绕满全身就得了,因为当崔先生看到赵捕头身上缠满绳子倒在密室之中的时候,他早就惊呆了,哪里还有心思细察绳子是如何绑的?绑得是紧还是松?而且这位龙北海兄当然会抢在崔先生前头扑到赵捕头身边,把绳子割断,所以,绳子的秘密崔先生不可能看出来。”    少年书生突然大笑:“可笑!可笑!若在下真是龙北海,为了得到区区四枚古镜,用得着费恁大周折?我大可在昨天夜里就将把守书房的崔公子和两个家丁一齐了结,带上宝镜,逃之夭夭!”    “说得好!”走方医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少年书生,“依你龙北海一贯的作风,确实很喜欢采用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然而,这一切显然都是乃兄龙三江和他的军师徐天水设计的,凭你的智力,要安排下如此天衣无缝的精妙布局,恐怕还力有不逮!”    陈县令不解地问:“那龙三江他们又为何要如此安排呢?”    “当然是为了报复。”    “报复谁?”    “我,苏无名!”    陈县令吃惊道:“你?你跟他们有何怨仇?”    走方医道:“众所周知,龙三江和申不遇有八拜之交,去年,申不遇被苏某设计擒获,龙三江虽然逃脱,却也遭受重挫,他因此对苏某恨之入骨,多次扬言要报复我。可是他情知不是苏某的对手,不敢前来硬撼,于是就借用此计,让我声名扫地。他知道苏某有一毛病,就是对声誉爱惜非常,毁坏我的名誉,比毁灭我的肉体更能让我痛苦。这一招果然灵验,现在全水西县的人,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苏无名是个只会吹大牛的草包,根本不是龙三江的对手!”    陈县令冷笑道:“就算你真的是苏无名,就算你所料不差,他也确实是龙北海,可这三位捕头却都是本县的得力干捕,是本县派他们协助那位自称是苏无名的年轻人前去抓捕盗贼的,怎地也成了龙北海的手下?”    走方医道:“据苏某所知,这三位捕头是跟大人一同来到水西县的,换言之,在水西县,除了你陈大人,再无别人知晓他们的底细了?”    陈县令点头道:“不错,他们确是跟本县一同来到水西的,但在此之前,他们已追随本县多年,办事一向十分可靠,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下官可以为他们作证!难道这么多年来,下官竟一直被他们蒙蔽着不成?”    “不,你没有被他们蒙蔽,”走方医逼视着陈县令,“你完完全全了解他们的底细,因为,你和他们一样,也是龙三江匪帮中的一员!”    此言一出,简直象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堂上堂下人人骇然失色。    陈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放肆!诬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左右,与我将这个血口喷人的狂徒拿下!”    多数衙役呆立不动,他们被走方医那一连串出人意表的话镇住了,少数衙役勉强做出奉命来拿走方医的架势,却被荆主簿、林县尉和捕快府兵们挡住了。    走方医面对咆哮如雷的陈县令,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说道:“你不是朝廷命官,如果在下猜得不错,你就是龙三江的军师——徐天水!”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人们听来却有如奔雷洪涛,堂上堂下又一次哗然。    陈县令气急败坏,连连拍着惊堂木,声嘶力竭地大吼:“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凭什么……”    “此事还须从上个月发生在方岩县黄峪口的那桩杀人案说起。上个月下旬,有一主四仆五人夜间赶路时遇害在黄峪口的荒坡上,方岩县彭县令接到报案后,去查看了现场,他在现场捡到了一个破残的纸灯笼,这灯笼显然是被刀剑一类兵器砍成两半的。”走方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残纸,展了开来,“这就是我从那个破灯笼上拆下来的,上面有残存的墨迹,是个耳朵傍。”    荆主簿他们看着那张残纸,一齐点头:“啊,果然是糊在灯笼上的纸。啊,是一个耳朵傍!”    走方医接着说:“从这个残存的墨迹,不难看出,这应该是写的灯笼主人的姓氏。可是仅凭这一个耳朵傍还很难准确地推测出那是个什么字,为此苏某也去踏看了现场。我在那儿寻觅了差不多一整天,我的运气还不错,在一个山谷里的小溪边发现了从那个灯笼上被砍下来的另一半。”    走方医说着又掏出一张纸片,展开道:“这就是从另一半灯笼上拆下来的纸,我把它和早先的那一半拼起来,大家看见吗?虽然还有一些残缺之处,但这是个‘陈’字,应该毫无异议!”    荆主簿和崔浩等人一齐点头:“确实是个‘陈’字!”    走方医继续说:“由此我想,这位被害的主人应该是姓陈。那么,这位陈先生到底是何许人?我仔细看了那五具尸体,那五人都是眼窝凹陷,鼻梁较短,鼻孔略显上翘,很象是来自南方气候较热地方的人。    “从那主人的装束来看,不象商人,倒象个有一定身份的读书人。一个来自遥远南方的读书人,夜间行走在荒凉的山道上,他们要到哪里去?是去某个地方教书吗?显然不可能,没有哪个清贫的教书先生会带着四个仆人!那么,会不会是新上任的官员,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赴任?从几位被害人连夜赶路的情形来看,他们离目的地似乎已经不远了。为此,我请荆主簿派人去省城查问了一下,刚好有一个县最近换了县令,这就是和方岩县接壤的水西县,那位新县令正好姓陈!”    堂上堂下又似炸开了锅一般,人们已顾不得公堂要肃静的规矩,情绪激动地纷纷议论。    陈县令面色死灰,色厉内荏地指着走方医叫道:“你,你竟敢诬陷本县……”    走方医正气凛然在大声道:“不错,你就是杀害赴任途中的陈县令的凶手之一!”    陈县令狂叫起来:“胡说!你,你,你血口喷人,罪加一等!”    走方医不理睬他,继续说:“申不遇被捕后,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你们沉寂了很长时间,可是最近,你们又蠢蠢欲动了。一个多月前,你们流窜到方岩县。从此,一向太平的方岩县就命案连发!你们无意中杀害了赴任途中的陈县令,在洗劫他的行李时,发现了朝廷给他的任命状,于是,龙三江就让你这个读过多年书,年龄与陈县令有些相仿的军师假冒陈县令来此上任。    “你们到了水西之后,得知已故弘农刺史崔延年就归隐在此县。作为闯荡江湖多年的剧盗,你们当然听说过著名的古物收藏家崔延年和他的四枚宝镜,于是,你们就设下了这个巧计,既盗得了宝镜,又报复了我,一箭双雕!    “你们太狠毒了,盗宝之后还想以赎宝的名义再骗取崔公子五千两黄金,同时也可以再一次地重创的我的声名,——人们只会以为我苏无名又一次失败了,黄金让龙三江拿走,宝镜却没能赎回,因此再也无脸回来见崔先生,所以从此就销声匿迹了!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真正的苏无名来了,你们的好运气终于到了头!”    陈县令冷笑道:“说我这个县令是假冒的,自然又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你的推测喽?”    走方医微笑道:“有证据。还记得方才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既然荆主簿是真的,我苏无名当然也是真的,那几个人就是盗贼无疑了!’    “起初,我是用闽西话说的,为的是试探一下你懂不懂闽西话。结果,你听后没有反应,也许是没有听清?于是我就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我说得比第一次更慢,更清晰,声音也更高。你完全听清了,可你却生气地说,‘你在捣什么鬼?说的是什么鬼话?’    “于是,我就肯定了,你是真不懂闽西话!这可就怪了,新任水西县陈县令可是闽西人,自小就生活在他的家乡,直到今年考中进士之后才离
  “于是,我就肯定了,你是真不懂闽西话!这可就怪了,新任水西县陈县令可是闽西人,自小就生活在他的家乡,直到今年考中进士之后才离乡到水西来赴任的,一个在家乡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却听不懂自己的家乡话,这说得通吗?”    堂上堂下的人又一次情绪激动地议论起来,都佩服苏无名此举的出其不意。    “陈县令”头上冒出了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珠一转说:“本县岂是不懂闽西话?只不过耳朵有些背,一时没有听清而已!”    走方医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好,就请大人当堂赐讲几句,或者苏某献丑,讲上几句,再由让大人用官话转述给大家听,如何?”    “陈县令”立即气急败坏地喝道:“混账!我堂堂一县之尊,岂能随你这狂生耍此把戏!左右,与我将这狂徒乱棍打出!”    所有衙役都呆立不动。    走方医微笑地看着无可奈何的“陈县令”,说:“既然这样,我就让你无可抵赖!林县尉,请你把人证带上来。”    林县尉立即转身向衙门外喊道:“带人证!”    林县尉手下的一群军士押着丁富贵、丁得胜、李贵、送信的黑脸大汉、虬髯汉走上大堂。林县尉笑道:“下官按照苏先生的吩咐,已于今日上午将这伙人秘密收捕,他们都已招供了。”    “陈县令”惊慌地看着丁富贵等人,一时不知所措。    林县尉向丁富贵等人喝道:“将你们的口供再当堂陈说一遍!”    丁富贵等人于是指着徐天水和龙北海等人说:“小人等和他们是一伙的,一切全是龙三江和徐军师两人的主意。”    徐天水怒喝道:“混账忘八!本县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何以张口乱咬?林县尉,你一定是对他们动用了酷刑吧?说,你们是不是被林县尉屈打成招的?快如实说出来,一切自有本县为你们作主,否则,你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丁富贵等人都是狡猾透顶的惯匪,听徐天水如此说,明着是叫他们翻供,顿时眼珠一转,磕头不迭地说:“青天的大老爷在上,求青天的大老爷为小人等作主啊!小人等都是本份的良民,被林县尉无故抓来,百般拷打,小人等实在是熬刑不过,这才屈打成招的呀!”    林县尉气愤地指着丁富贵等人斥道:“你们这些无耻奸徒,竟然出尔反尔!你们自称是离县城五十里外榆树镇的人,却为何都偷偷地住在县城之中一个僻巷之内?你们既然为了债务纠纷闹上县衙打官司,却为何我来抓捕你们时,你们原告被告却正同处一室,喝酒取乐?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丁得胜等人一时语塞。    丁富贵却眼珠一转,狡辩道:“小人等逗留在县城,是为了生意上的一些事,小人等为了节省开销,合租了一间房,所以住在一起。小人等确实为了假造的借据和张三打过官司,但经过青天大老爷的一番教诲,小人等已然幡然悔悟,和张三也抛弃前嫌,握手言欢了,这都是青天大老爷陈县令教导有方啊!”    这丁富贵着实口齿便给,明明漏洞百出的事,竟让他说得滴水不漏!林县尉只好气得干瞪眼。    苏无名冷笑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奸贼!林县尉,我们不必跟他们浪费口舌了,来啊,搜查县衙!”    徐天水一听跳了起来:“大胆!反了你们!”    但衙役们已不再听他指挥,苏无名、荆主簿和方岩县来的捕快、府兵们持刀枪逼住了徐天水等人,徐天水只得坐在大堂上干着急,一边强自镇定地说:“好啊,你们目无王法,竟然搜查官衙!待本县禀报上宪,看你们如何收场!”    林县尉带着军士在后衙展开了彻彻底底的大搜查。最后,几名军士在县令卧室的一个衣橱之中搜出了那四枚古镜。    林县尉捧着古镜,带着军士们来到大堂上。崔浩一见林县尉手中古镜,立即惊喜地跳了起来:“我的古镜!”    林县尉将古镜交给苏无名,苏无名又将它们送到崔浩面前:“崔先生,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那被盗走的四枚古镜么?”    “是的,是的,”崔浩用颤抖的手接过宝镜,抱在怀里,一只手抚摸着,象慈父抚摸劫后余生的爱子的脸,“这是我的,是我的!”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无名面前,那意思,就要给苏无名磕头。    苏无名连忙扶起他,转向徐天水笑道:“你还有何话说?你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人会胆敢搜查县衙,所以,你们没有多花些心思把这些宝镜藏得好一点。”    徐天水面如土色,转过头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眼身后的老仆。那始终不动声色,象一根木桩似地站在徐天水身后的老仆,转身欲回后衙。在此之前,苏无名见假县令徐天水言谈之际时时斜过眼光偷偷看一眼老仆,似乎要听他指令,就已情知有异,此刻立即快步挡住了那老仆的去路,笑道:“阁下就是龙三江吧?你可真沉得住气啊!”说着出其不意地一把扯下他的白胡子,苍髯老仆顿时现出原形,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    堂上堂下骇然大震。    那龙三江突然大吼一声:“罢了罢了!想不到龙某英雄一世,今日竟栽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老子与你同归于尽罢!”说话间抽出和腰带一起缠在腰间的软剑,刺向苏无名。    苏无名早有防备,敏捷地往旁边一闪,与此同时腰间长剑已来到手上,和龙三江厮杀到了一起。龙三江虽然武艺超群,但苏无名也是自幼习武,荆主簿又带着捕快、府兵们上来助战,立刻把龙三江逼得连连后退。徐天水也掀翻公案,抽出腰间软剑,和捕快军士们格斗起来。龙北海、丁富贵等人见状,也挣扎着站起,加入搏斗。但毕竟苏无名这边人多,龙北海等人又是被缚住双手的,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龙三江一伙便被悉数制服。    林县尉看着被捆得粽子也似丢翻在地直喘粗气的龙三江徐天水等人,兴奋地说:“真痛快,想不到恶贯满盈的龙三江匪帮,就这样被我们一网打尽了!我们为天下除了一个大害啊!”    荆主簿转过头看一眼身旁的苏无名,见这位年轻的好友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得意之色,钦敬之情油然而生,说道:“苏兄,若不是亲眼所见,荆某真是不敢相信,堂堂县令竟是巨盗,令我和林兄实在是始料未及,你也瞒得我们好紧,事先竟一些儿风声也不透!”    苏无名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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