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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陈石把车子开到修理厂。开门下车,看见大川一大早就光着膀子,身披一条湿毛巾,正对着一台打开发动机盖子的黑色“本田”发愣。就走过去问:
“怎么?”
大川侧身看看陈石,又看了看“菲亚特”:
“怎么开回来了?有什么毛病么?”大概因为他挑的车子,所以特别怕万一出毛病。
“保养,周晴没空。”
“噢,这车是那边送过来的。”大川说着,扬了一下下巴。
“那边”是大通修理厂,大概他们没看出毛病,转过来看看。修理厂来说,不存在什么毛病都能诊断出的可能。一台车子在自己手里查不出毛病,换个人换个思路,也许很快就能解决,这样的情况有很多。
“说是动力不足,‘突突’,转了三家了,该查的都查了。”大川说着摇了摇头。
“都转三家了,你还着什么急!静下心慢慢查,查出来是惊喜,查不出来是应该。”跟大川的认真比,陈石有些滑头。
“打火呢?”
因为很多人查过,陈石对自己不太懂的机械跟供油部分不再费脑子,只循着电工的思路想了想,问大川。
“试了,很强,没问题。”
“别着急,不行就放放,回头想。”
陈石说着,递给大川一根烟,两人分别点上后,陈石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是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屋子。对门处是两张对摆的办公桌,往右手拐,有一个玻璃展示柜台,里面放着一些汽车音响跟装饰品的样品。展示柜后面,就是陈石的工作区域,硕大的台面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台测试仪器,焊台跟工具箱。
刘丽正在桌前整理票据,听见陈石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
“‘扛活’的来了。你台子上那快发动机电脑也是别处送来的疑难杂症,今天够你哥俩受的。”
陈石一听,忙又转身去找大川问了问情况。这才回来在工作台前坐下,端详着手里金属盒子的接口,随口问道:
“今天去哪疯?”
周末陈石回来,算是刘丽放假的日子。刘丽往往抓紧这天时间,出去买买东西,办办自己的事情。
陈石一边问着,一边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开车去吧。顺便去做售后保养,我没时间。”
刘丽接住钥匙,在手里晃着,过了一会儿才说:
“今天孙晓雯结婚,我得去,正好是红车,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明天去保吧?”
陈石调整仪表量程的手停了一下:
“两厢车能有什么用场,你随便。”
“让大川去,大川死活不去。”刘丽说着,溜了一眼门外。
陈石抬头看了一眼刘丽。看来刘丽跟孙晓雯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她似乎很重视孙晓雯的事情。
“男的是实验中学的老师,人也老实。”
陈石终于放下手头的工作,饶有兴趣的盯着刘丽。他喜欢大川的沉静,也喜欢刘丽这种不厌其详的唠叨。毕竟这里曾经是他的“避风港”,是他除家外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
“那不错,以后咱孩子们有办法了。”陈石继续跟刘丽打岔。
实验中学是平州乃至全省都有名的学校。那里的老师的能力跟待遇,当然都是一流的。孙晓雯这个选择,也正体现了她务实稳定的性格。
虽然表面看来,导致当初两个人分手的原因,是陈石在股票市场倒霉,“沦落”成了修理厂打工的。但客观的说,孙晓雯并不是一个一点不能包容的浮躁女子。关键的问题在于她对陈石的不稳定的性格的害怕。现在想想,当时陈石的辞职一头扎进股市,也确实是思虑不周的孩子气。所以当后来陈石冷静下来,想通这一点,看到孙晓雯矛盾中烦躁的样子的时候,主动选择了跟她分手。并且采取了非常温和的方式。
“看来你还挺高兴。”
“能不高兴么?她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今天就要变成别人的老婆,陈石的心里当然难免有些伤感。可相通了道理,人也就豁达了很多。陈石由衷的说。
“嗯,你小子算有点良心。”刘丽似乎对陈石的表态很满意,“你到现在也不找,我还一直以为那次受打击,做下病了呢。”
大川看的出,刘丽却看不出。打击当然有,而且是全面的。几年时间里,陈石给自己筑了一个坚硬的“掩体”一直躲在里面。而表面却变的嘻嘻哈哈。
“谈恋爱又不是必须结婚,本来就是互相挑拣的过程,不合适就罢手啊。我也没贾宝玉那本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哎,听你意思,碗里有了?”刘丽一副标准“八婆”的形象。
“没,素着呢。”
“那上次那个牛肉丸子?”
“人家小姑娘,你别乱说。”
“多大了?”
“你还别说,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挺喜欢那姑娘了!”
“为什么?”刘丽不知道马上就要上当,还在问。
“因为啊——那姑娘特别爽快能干,跟你几乎一样,而且没你这么能唠叨。哈哈”
“狗咬吕洞宾!”这一招果然管用。刘丽笑骂了一句。开始盘货,不再说话。
&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大川!”正再静心测量数据的陈石,被刘丽的高音吓了一跳。“我让你给机油打电话,你打了?怎么还不送来?”正盘货的刘丽,一边高声问着,一边走了出去。
“啊!我忘了。”随着大川专注之下,如梦初醒的声音,刘丽的唠叨又快又急的响了起来。
“呵呵,老板娘又上家法了?”旁边老主顾车主的调侃终于止住了刘丽的牢骚。
刘丽走回屋,开始打电话。
陈石把怀疑故障的信号通路检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收拾起检测仪器的连线,找出插头准备给电脑上电。抬头看到刘丽已经打完电话,想了一想,开口叫道:
“丽——”
“干嘛?”刘丽警惕的抬起头:“你一这么叫我,准没好事!”因看见陈石在插电,又问:“这么快就好了?”
“没有,找不出毛病,‘烧烧’。”
所谓“烧烧”,是指给电器通电,过一会儿手测一下温度,看有没有异常发热的元件。
“我说,”陈石继续说:“当面教子、背后训夫。你多少也注意点,给我哥留点面子啊。没听人说么?‘给男人一点尊严’。”
“哪那么多事儿,叫你说的,我还吃了他啊!就你哥那样,整天昏头昏脑的,没点干脆劲儿,还男人呢。”刘丽有点象陈石的妈妈,习惯用这样的唠叨表达对家人的关切。可时间长了如此,还真让人受不了。
“什么什么?我哥不是男人啊?那可怎么好?呵呵”虽然关系不一般,可陈石觉得自己说的不少了,开始打哈哈。
正说着,大川满头是汗走进来,抓起柜台上陈石的茶水,咕咚~咕咚~几口喝下去,然后猛的晃了几下头,汗珠从浓密好看的眉毛上纷落下来。门外传来“大奔”猛踩油门的轰鸣,车子修好了。
“一早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不干活了?”处理了这个疑难杂症,大川看上去很高兴。
“我跟陈石商量着私奔呢,不要你了。”刘丽掩饰不住喜欢的眼神瞟了大川一眼。
“看把你美的!我兄弟可是‘童男’。”
“你怎么知道。”陈石在椅子上作势踢了大川一脚,笑骂着。
“哈。真受不了你们。”刘丽正喝出门前最后几口水,听了两人的相声,呛了一下,一边用手掌抹着下巴上的水,一边往门口走去。
望着笑做一团的这两口子,陈石的心里渐渐泛起一股温热,安静下来,微笑着默默看着他们。
刘丽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对大川说:
“过会儿机油送来,你收下,告诉他们,上回的钱周一后来拿。还有,中午别喝酒!”
“看看,让你坐席你不去,要不今天喝两场。”
大川看了陈石一眼,没有说话。陈石也觉察到了自己的无聊,瞄了大川一眼,赶紧闭上了嘴。
刘丽走后,陈石看看时间差不多,拔下电,开始用手指一一测试怀疑区域元件的温度,一边问大川;
“你那车什么毛病?”
“嗨,汽油泵过滤网堵了,也不知道他油箱里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太复杂,是简单倒不去想。你这个呢?”
“不知道,看着是没坏。”陈石眯着眼,吸了一口烟,对着盒子发起愣来。
“送来三天了,传感器他们直接给换了新的,还是不行。不是它坏了,还能是什么毛病?”大川也凑过来看着。
陈石听了大川的话,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你把原来的跟新的都给我拿来。”
“什么东西?”
“传感器啊!”
果然,两根传感器,新的旧的连接导线都不通。陈石一边把旧的扔了,一边说:
“怎么不可能!十块钱的货色,有六成能用的就不错,还使不住。”说着,想起大川的话:“不是太复杂,是简单到不去想……”两个人对看一眼,同声大笑起来。
大川想到可以交活了,问陈石:
“那这个怎么收钱?”
陈石听了,从配件盒里翻出一个三极管,用烙铁从发动机电脑里拆出一个,换上,然后顺手用手中的烙铁把换下的那个烧了一会儿,小心的用万用表测试了一下,确定已经烧坏后,把坏管子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封了口往盒子里一扔:
“收他五百,不,四百七好了。”
大川看着陈石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跟刘丽是一路人,心狠手辣。”
“大哥,我们也是穷人,要交房租养工人,买房子买车啊。” 
偶尔提到车,倒提醒了陈石。
“对了大川,我让你给我找车,你抓紧点啊。领导给你安排个事儿,怎么这么不上心!”
“你要那个干什么。没用,干花钱。”看来不是没有合适的,而是大川根本没打算问。
“你看这天!有辆车上下班,回来给你干活也便利啊!还可以开着看看海,旅旅游什么的。”
“靠。呵呵。”
“靠什么靠,你个劳动人民,怎么知道我们有钱人的心。”
  大川笑着走到门口,对院子里喊:“大奔,那辆车不“突突”就是好了,别轰了,给人省点油。”回过身来说:“行,我给你抓紧打听。”
  大川知道陈石这几年的憋屈,忽然理解了他这有些放肆“奢侈”的想法。
  晚上,陈石难得的比大川喝的还多。凌晨被头疼折腾醒的时候,听到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外看去。
  夏天的夜晚,象总是黑不透,就算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天边也是显的灰蒙蒙的有点白色。
  壁灯的光投射在窗户上。陈石的眼里,玻璃上依稀显出了孙晓雯消失在人群之前,背包拖在腿上一撞一撞的身影……
周一早晨,陈石送下郑琳琳后,看看时间还早,趁着有车,又回了趟住处,把自行车充好气给琳琳送到了工厂。刚刚换上工装的郑琳琳,接到电话,纳闷的溜达出厂门,看见宝蓝色漂亮的山地车,高兴的忘了客气,一把抢了过去,然后马上骑上,绕着陈石转起了小圈。
“很久没骑了,原来可喜欢了呢。我车技怎么样?还可以吧,哥。”
“超级棒!我就不会这么绕。”
“嗯,这下可以去哥那里蹭饭了。”琳琳一边扭动车把,一边说着。
“晚上回来安全么?”陈石左右看了看这条夹着农田的“路”。
“不要紧,前面轧钢厂开三班,九点半到十点,这条路很热闹。”
“那也小心点!”陈石还是不太放心:“对了,周五下班,你骑到人民医院,把车子存到它存车棚里,周一下车再去骑。我以前就那么干。”人民医院离长途站只有二百米。
“嘻嘻,知道了,哥办法真多。哥再见”琳琳飞进了厂门。
到营业部的时候,“大黑”已经停在了那里,陈石把“小红”靠着大黑停好,顺手按了两下喇叭,周晴的身影马上出现在了窗子上。
经过周末报纸的渲染,营业部一早赶来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一楼大厅正在举行周一开市前半小时例行的股评会。营业部的评论员站在大屏幕下,正在给股民讲着技术指标。陈石点上一支烟,站在敞开的大门外仔细的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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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名词,随着扩音器的杂音,在大厅里回响着。站在门外的陈石,跟坐在里面、面面相觑的人一样,明显的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机活动的。那个时候,显然还没有这么多指标,可投机的本质似乎是相同的。“当时的行情评论员是用什么做依据来预测价格走势的呢?”这一直是陈石心中的困惑。当然,供求关系跟搏傻是始终存在的两个话题。但在整体供求平衡或者说供大于求的当前市场。有些高手,也就是所谓庄家,是利用什么手段,如何营造出一定范围内供应紧张的“局部行情”的呢?
这是陈石一直想知道,但以自身所处环境不太可能知道的内容。
这个评论员知道么?
或者刻薄点说,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发现自己正把嘲讽的目光投向演讲者,陈石警惕到自己的狭隘闭锁。忙收敛起来,继续认真听下去:
“总之,反弹行情已经全面展开,具不具备反转的可能,还有待观察。大家就先以对待反弹的心态来操作。个股方面主要关注低价电力能源股与军工题材。”
评论员终于说出了结论。
两天没见周晴了,陈石有点想她。一走进门就不由自主的用报纸亲昵的在她肩头打了一下。
“怎么才上来?”
“听股评呢。”
“你听他胡说八道。”那个评论员老是怂恿大家积极操作,给营业部创收,周晴吃过他不少亏。
陈石在周晴身后站了一小会儿,偷偷享受了一下“甜杏仁”的销魂感受,怕她知觉,转身走开去洗杯子,一边洗一边说:
“车好了,周六有人结婚用了一天,人家给了些烟糖水果,天太热,水果跟烟我没收了,糖你爱吃,我放在车上。”
“谁结婚,你同学?”周晴随口问。
“我以前女友。”陈石苦笑着说。
“啊!你去帮忙?”
“不是,刘丽,大川的媳妇去了。”
“噢,我说的呢。难过了?”
“有点,不过我掩饰的好。呵”
陈石说着,一下想起马上要开盘,急忙放下杯子对周晴说:
“高挂百分之五,把货出了。”
长能开盘后,瞬间冲高到百分之七,开始回落强势整理。虽然还有上涨的可能。可以后的走势已经超出了陈石的经验范围。陈石好奇的盯着看了一上午,却再也不敢把它买回来。
中午,陈石开车先陪周晴送还“大黑”,然后两个人买了点吃的,把车子停到一处树荫下,看起了电影。除了电视上又臭又长的电视剧,周晴显然很多年没看过电影了,面对着陈石从家里拿来的一堆碟片,茫然不知所措。陈石因为怕周晴以为自己挑逗,没敢选露骨的爱情片,给她推荐了梦工厂拍摄的一部较早的动画片——《小鸡快跑》。&
“这些人可真能编。”看完电影,已经过了开盘时间,周晴说道。从神色上看她还是很喜欢这类片子的,一起上楼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评论着。
两人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薛克强来了。
薛克强所有的精明,都暴露在他略微带钩的鼻子上。其他,象圆胖的脸型、眼镜下和善的眼睛、稍厚的嘴唇则给人一种憨厚质朴的印象。
  “姐姐”薛克强一直对周晴都很巴结。每次见到都要先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叫一声。而且不是通常习惯的带着姓叫“周姐”。这似乎显得他跟周晴见有种特殊的类似亲戚的关系。
  叫完周晴后,薛克强转过身来在陈石肩膀上拍了一下:
  “吃饭去了?”
  “陈石帮我调车去了。”周晴显然也忌讳薛克强的精细,抢先回答。
  “对了,我那车最近跑高速老‘跑偏’,怎么回事?”薛克强的注意力转向了汽车。
  “我是电工,这个不太懂。轮胎气压什么的都有影响吧。再不就做个‘四轮定位’”薛克强属于精明但不坏的谨慎商人性格。如果不涉及他的利益,还是很愿意帮朋友忙的,陈石不讨厌他。“你最近去平州?我让我哥们给你好好看看。”
  薛克强看到周晴已经坐下,而陈石并不着急看盘,一副可以拉开长谈的架势,便亲热的拉住陈石的肩膀:“走,下去抽根烟。”
  到了楼下,刚点上烟,薛克强就凑过来问陈石:
  “这波怎么样?”
  薛克强在山阳开了一间土特产贸易货栈。开始因为爷爷“闯关东”在东北留下了一大堆亲人,他就专门从东北贩运一些松子、木耳之类的东西。虽然山阳是只有三十万的小城,可他的货物量大,批发价格低,几年下来,几乎垄断了本地市场。生意相当红火。后来,又开始发展,把山阳本地干海产品往外卖。是个大忙人。没有工夫象陈石周晴一样扯闲话。
  “不好说,我觉得就是普通反弹。买的长能,今天卖了。”
  “没戏了?”这就是薛克强这类人的好处,象赚了?赔了?赚多少这样的事,你不说,他永远不会问。
  “不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懂我就跑的。”
  股票市场很大,大到象陈石薛克强这类的小股民,几乎永远不可能有面对面的利害冲突。所以,陈石到从来不对他藏私。可问题在于,实际操作的时候,陈石自己也没有很大把握,买进后都时刻在准备着割肉认错。这种情况下,贸然给别人出主意,往往增加了自己的心理负担,影响到自己心态的平静。结果可能是大家赔钱。但是,既然是自己认为可以拉拢的朋友,似乎又不好太虚伪,让人家产生不快。陈石在这类问题上,经常感到为难。不过,好在薛克强不常来,陈石就经常帮他收集资料,把他不熟悉的新规则新政策,不厌其烦的给他讲明白。很多时候,实际上是起了薛克强“秘书”的作用。薛克强到也领情。
  “噢,那算了,不过,我手上的‘牡丹高科’?”
  牡丹高科是薛克强去年买的股票,其实到现在也是盈利的,但他就是不卖。持有的理由也很可气:“我十五买的,三十多都没卖,现在二十了,为什么要卖?”好像生怕退了一半的潮水,突然涨回来。
  “卖一半吧,涨了手里还有,跌了再买回来。”陈石被逼无奈的说道。
  “下午就卖?”
  “要不等等看?薛哥,我知道我说错了你不怪我,可我真看不明白,我自己都空了不是。”
  “那过会儿就卖一半去!”薛克强终于确认陈石不看好后市了。
&下午收盘后,薛克强站在自己的车子旁,看着对面车边的陈石和周晴,高声问:
“你们两个去哪?一起吃个饭吧?”
“我接孩子,顺便把石头托运回去。”周晴在别人面前,总表现出是陈石的“长辈”。
薛克强又问陈石:“你呢?走吧,陪哥哥喝两杯去?”
“你个大忙人,跟我们闲人客气什么,快忙你的去吧。等有空了,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好,好!说定了。”薛克强顺坡下驴,钻进车子,开走了。
“人家找你吃饭,为什么不去?”坐进车子后,周晴瞟了一眼陈石。
“呵呵,小薛拼命巴结你,你不去,我去讨厌啊?”陈石随口答到。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问题严重,马上闭嘴,心里骂开了自己。
“呵,吃他一顿,还不够以后麻烦的。”周晴晒笑道。
听到周晴的话,陈石紧张的心松了一下,开始快速的考虑怎么转换话题。
但周晴还是反应了过来,语气一下转做了从没对陈石有过的冰冷:
“你们两个平常在一起,鬼鬼祟祟的都说什么了?”
“说股票啊!还能说什么。”陈石无力的抵抗了一句,开始低头整理碟片。
周晴的情况,确实是薛克强告诉陈石的。
“你跟周晴是亲戚?”去年行情好的时候,薛克强来的勤,陈石跟他很快就熟悉了。因为看他头脑活络,消息灵通,陈石也特别的刻意跟他接近。一天下午,两人在院子里抽烟。陈石问了一句。当时这样一问,到也没有特别的企图,主要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感兴趣。
“不是,我跟她妹妹是同学。我小时候学习不好,是她妹妹周朗的帮扶对象。老去她家写作业,经常见到周晴,那时候就这么叫她了。”
“薛哥这么聪明,学习还差啊?”陈石不想让薛克强看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绕着圈子,摆出一副海阔天空拉家常的姿态。
“我到是不笨,可那时候没人管啊。我妈去世后,爸爸带我从东北回来。他在木材厂当临时工,我们爷俩就住在厂子里一个小房里。”薛克强对那段生活大概感慨很深,话也比平时多了起来。陈石又递给他一支烟,给他点上。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自卑。她家条件好,她妈妈也跟一般‘官太太’不一样,人很好,常给我东西吃。就老赖在人家里。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看着薛克强真的有点伤心,陈石赶快说:
“行了行了,你现在也不是扔货了不是?薛哥的孩子也过上别人家孩子眼馋的日子了!周晴的爸爸是当官的?”
“我是狗屎运。对东北倒腾了几次木材,才赚了点钱,慢慢干起来的。”陈石的话搔到薛克强的痒处,他谦虚了几句,但心情明显转好。接着有点惊奇的问:
“她家当官的,你会不知道?哦,忘了你是外来的了。”
大概觉得有义务给这个知好知歹的小兄弟“补补课”,薛克强停顿了一会儿,在脑子里归纳了一下顺序,才说起来:
“山阳本地有三个姓,周、王、李。我们都是杂姓小户,从来只有受欺负的份儿。”薛克强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处境:“现在来说,姓周的势力最大。一个是他们都靠海,前两年打渔走私的都有了钱。再就是跟周晴的爸爸有关系,把爸是军队转业回来的,从组织部干起,一直爬到副书记。别看是副的,那县委书记不是本地人,干点什么事,还的看他脸色呢。这几年虽说退休了,可他把姓周的提拔了不少,实力还在手里,现在等于在家当起了周家的族长。周晴的哥哥这两年也起来了,”薛克强说着,用手指了指隔壁的建设银行,“行长!”
薛克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陈石:
“这下知道哥哥为什么巴结人家了吧?”
“周晴好像不忙乎着当官?”陈石怕他停下,盯了一句。
“嗯,他家属她能力差。她妹妹原来给公家干,搞海产品出口,常驻日本。不知人家怎么弄的,干来干去,公家的买卖干成了自己的。呵呵,就是有点古怪,三十大几了,长的比周晴还漂亮,可就是不结婚。”
“薛哥跟她还有联系吧?”陈石想起了他的干海产品生意。
“咱哪有那心,可惜咱爹妈没给咱长个好脸啊。”薛克强显然会错了意。“象周晴的对象,原来在机关当个小文书,刚开始下海的时候,还不如我呢。仗他老丈人的势力,什么都敢弄。不几年就发了,现在嫌山阳地方小,把公司都迁省城去了。”看薛克强不服气加羡慕的神情,他大概真的对周晴的妹妹打过主意。
“原来是这样。”陈石心里这样想着。决定冒一下险:
“那周晴怎么不去?”
薛克强卡了一下,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用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看了陈石一眼:“还不都那样。”
“是,是,都那样,薛哥‘调戏’起王丽萍来也不善”。陈石决定给薛克强一个强烈刺激,让他马上忘掉刚才的闲谈。
王丽萍也是同房间的股友。不过她来股市的心思似乎不是炒股票,平常几乎不操作,来了就东屋西屋的串,推销她的保险。
薛克强的主意力果然被转移,老辣的看着陈石这个菜鸟:“王丽萍那样的,喜欢人家调戏她,你不懂。”然后还感叹了一声:“肉弹!”
回到房间,陈石坐下后,看了一眼低头专心收拾指甲的周晴。心里出现很强烈的抚慰她的感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陈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马上就产生了要保护对方的责任感。
陈石不是十六七岁、激情燃烧的少年。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所谓感情,如果付诸实施的话,是会被别人耻笑为傻瓜的。
“不过,我也许永远也便不成薛克强、孙晓雯那样接近完美理性的人吧?”特别想到孙晓雯的理性,陈石更下定决心走跟他们不同的道路——为了自己的感情,可以放弃理智!
也就是从那以后,陈石特别主意自己的言行,避免让周晴产生自己在“图”她什么的错觉。陈石实在也不“图”她什么。他越来越感谢自己的爷爷,也许还要感谢股市,可以让他保持尊严的在感情方面继续做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堂吉诃德。
还在收拾碟片的陈石,想到这里,心里坦然了很多。坐直身子,看了周晴一眼。
周晴双眼目视着前方,正专心的开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石猜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不敢乱说话。只好装坐若无其事的打开收音机,一边继续思考怎么宽慰周晴,挽回这个不利的局面。
周晴大概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马上伸过手来任性的关了收音机。用干哑发涩的声音问陈石:
“我是不是很可怜?你觉得有意思?”
“你放屁!”
陈石被她的声音刺激了一下,脱口对着前方骂了一句。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陈石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周晴的问话。说软话,周晴会真的认为自己有特殊的目的。而说硬话,把握不好的话,会严重伤害到她。陈石决定不考虑,依据自己的本能想法,孤注一掷。
“停车!”陈石决然说到。
周晴明白陈石是在发泄怒气,不是在骂她,所以对他的骂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情绪也恶劣到了极点。听到陈石的“要求”,二话不说就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是我喜欢你,才从薛克强嘴里套话的,你别冤枉人家!”扔下一句交代,陈石钻出了车子,向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实在不放心,又走回来,拉开车门,对着里面低吼了一句:
“你仔细开车,把孩子接回家,再继续发你的神经!”
陈石回到家以后,心烦意乱的也没有心情吃饭。索性躺在床上,开始强迫自己睡觉。
“自己心情不好,还可以这样自由的独自躺着胡思乱想。而此刻心情糟过自己的周晴呢?还要接孩子回家,若无其事的面对父母。怕要熬到深夜才能象自己这样梳理情绪吧?”想到这里,陈石心疼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陈石起身到客厅的茶几上拿了手机,回来重新躺下,准备给周晴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电话打过去,同样要面对车子的情况,说什么?怎么说?说的过头,把在父母孩子面前的周晴惹的发作或者哭了呢?
反复衡量自己刚才说过的仅有的两句话,包括转身而去的举动,陈石觉得已经很明白的表明了自己喜欢对方,又不会给对方带来麻烦的态度。明确的把选择的主动权交给了周晴。周晴应该能想明白吧?陈石的拇指抵住手机的盖子,无意识的来回开合着,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忍不住给周晴发了一条信息:
“下次你再这样发神经欺负人,我不会下车,把你赶下去!”
第二天,一直等到九点,也没接到周晴的电话。
“看来,她今天真的不会来接自己了。”陈石这样想着,把出门的长裤换成了宽松的运动短裤,坐在电脑前,开始浏览财经新闻,做开盘前的准备工作。
其实对陈石来说,不去营业部,在住处看盘,然后用电话来委托,也是完全可以的。但是,股市跟修理厂是他跟社会保持接触的两条“管道”。虽然喜欢安静,可陈石并不想脱离社会,变成一个奇怪的人。
周晴今天不来接自己,这个陈石也想到了。后面会怎么样,陈石仍然猜测不出。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去面对周晴的话,也确实不知所措。陈石决定在住处“躲”几天,干脆不去管她。
九点半,股市开盘,经过十几分钟的整理,大盘在新的热点钢铁板块的带领下,又开始上攻。
终于把周晴从脑子里隔离,逐渐专注起来的陈石。感觉到一阵饥饿,这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吃过饭。
“周晴吃过饭了么?”正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的陈石,眼睛思路一离开股市,马上周晴的影子又回来了。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猛的喝了一大口水,赌气的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上半身趴在椅背上,从新翻看起行情来。
这才第一天就烦躁成这个样子,不知以后几天会怎么样?陈石对自己的软弱“没出息”感到恼火。“如果明天还不联系,如果周晴再也不联系自己,该怎么办?”
经过一轮上攻后,指数小幅回落,开始横盘。黄白两根曲线交缠在一起,越走越乱。
中午,陈石来到厨房才发现,冰箱冷藏室里,除了两根“双汇”一包咸菜,一点面食也没有了。平常都是周五吃空,周一去采购的。昨天稀里糊涂的走回来,竟然什么也没有买。
发现没有吃的,饥饿的感觉居然越发的强烈。陈石在挂橱里无目的的找着。最后,从挂橱的一角找出了平常做鱼用的小半袋、大概还有两碗面粉。“这怎么弄?”陈石盯着面粉,想起妈妈平常用面粉搅拌后下到锅里的“疙瘩汤”。于是找出唯一的一个钢精锅,倒进一碗面粉,加上水,想象着妈妈的动作,开始搅拌。
因为只是看着妈妈做,自己并没有做过。不知道是水与面粉的比例不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面粉不但没有随着搅拌被打散,反而在筷子上结成了几个大疙瘩。
“哐——”的一声巨响。陈石终于按捺不住情绪,把盆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转身冲出了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死死盯着茶几上静静躺着的手机,一口一口的喘着气。
随后的几天里,周晴始终没有联系陈石,陈石也就没有去营业部。相对一开始的心烦意乱,陈石的情绪冷了一点,也开始出现一些消沉。如果平常的未婚男女来说,当然要好办的多。陈石虽然是一个自尊心强到几乎敏感的人,可只要不是象当初孙晓雯那样,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对方对自己已经产生失望分手的念头的情况下,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轻易就放弃努力的。可是,周晴毕竟是个有家庭、最要命的是有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女性。如果持续“攻击”的话,可能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每次想到这里,陈石都感觉到害怕。虽然早已经决定,为了感情可以放弃理智,可那应该是建立在双方共识,不给自己的心上人造成困扰的前提下吧?“这样也好,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大家若无其事的回到从前,也许是一种解脱”。陈石这样想着,带着依恋伤感的情绪,逐渐的开始恢复正常。
经过一个周末,在修理厂忙了两天,跟大川东拉西扯的喝了一次酒。又一个周一早晨,从长途车上下来的陈石,告别了郑琳琳,很自然的向证券公司方向转去。
开盘,一直到十点,周晴还没有来。久不见踪影的王丽萍却推门走了进来。
“哟,你来了?上周五我来,你们一个都不在。”
“周晴上周也没来?”陈石心里想:“是从周一就根本没来,还是看到我没来以后,也不来了?”
正象薛克强形容的,王丽萍确实有一副“肉弹”的魔鬼身材,因为她不常来,陈石上回见到她还是在初春,那时候层层包裹的她还显不出有这么大的“魔力”。而此时已是盛夏,王丽萍穿一件白色低圆领、胸口点缀着很多发亮圆片的无袖T恤,淡绿色的短裙紧紧包裹着浑圆后翘的臀部,脚上一双金色细长高跟鞋,站在那里,整个给人一种极度诱惑,“俗艳”的感觉。
也就是因为她的俗艳跟见到任何男人都不自觉的要挑逗一番的样子。周晴一直非常厌恶她。而她显然也知道周晴的背景,对周晴的厌恶无可奈何,一直隐忍着。长期的心理压了,王丽萍大概对周晴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一见到周晴,平常风骚妖冶,能说会道的她,就象遇到了天敌,往往手足无措。
此刻周晴不在,恢复了自然活泼本色的王丽萍看到陈石在上下打量她,用一个陈石怀疑她在家对着镜子练习过的动作,弯腰蹲身开始整理想象中走路扭曲了的丝袜,开始了她的照例诱惑。从陈石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大半个白嫩肥满的乳房,以及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乳沟。
陈石当然不反感饱览这么出色的异性身体,但他知道王丽萍的习惯:一旦你表露出兴趣,有所反应,开始攻击的话。她马上就会收拾起所有的风骚,变成一个正经女人的样子。这一手往往引得老周与薛克强更加心痒难耐,而陈石在一边笑破肚皮。他们不明白,要想多看看王丽萍的诱惑演出,最好的法子就是视而不见。
陈石并不象周晴那样反感王丽萍。一个因为是男性,跟周晴角度不同,能够以欣赏的心态看待这个尤物。再就是,他真的能从心底理解一个努力打拼的女人的甘苦。一个女人,只要自己情愿,利用一下天赐的自身优越条件,从生存本质来说,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陈石看不惯薛克强老周的跳不出自己欲望,一副甘心受苦的样子。也同样不认可周晴脑子里的一堆传统的框子。而王丽萍好像也能从不多的交往中,多少感受到陈石的平和对待她的令她舒服的态度,对陈石也并不反感。
“大忙人最近这么有空,周五来了一回,今天又跑来了?”
“周姐很少‘旷工’的,怎么回事?是不是孩子放假了,出去玩去了?”王丽萍对周晴很“关切”,好像生怕她一步进来,又似乎盼着她永远消失。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陈石从电脑里看了一下日期,七月七日了已经,周晴的小孩是放假了,说不定是象王丽萍说的,出去玩去了。“但正常的话,起码会给自己短消息的啊?”陈石迷迷糊糊的想着,顺手从王丽萍平端着翘着指头的手里接过一支烟,刚叼到嘴上,便闻到了一股薄荷的刺鼻味道,这才想起是女士香烟。
王丽萍低头看着键盘的数字区域,好不容易凑足了六个数字,重重的打了一下确认回车,扭头对正别扭的吸着薄荷的陈石问:
“哎,这个股怎么样?”
陈石伸头看了一下:北方航空——超大规模的所谓蓝筹股。然后回身在自己电脑上打开它的K线,认真的看起来。耳边,王丽萍的声音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下,快速的说着:
“这个股才四块多点,每股效益将近两毛。前几天跟朋友吃饭,一个政府的朋友说它有重大资产重组题材。怎么样?我周五买了一万股,今天手续费出来了!”
北方航空的走势是有点不同,首先是先与大盘止跌,特别反弹前最后一跌的时候,逆势拉出了一根百分之三涨幅的阳线。成交量也有所放大。但在随后以低价股为主的反弹中,它的表现确又并不明显。只是起起伏伏、阳多阴少的走出了一个向上倾斜的“小平台”,而且相对于它的巨大流通盘来说,这十天堆集的成交量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把当前市场有能力操作这么大流通盘的任何一个城市比作大脑中枢的话,那无论怎么看,山阳都得算是几千里外的神经末梢。“庄家”还没怎么动:几乎看不出吸纳、震荡、拉升脱离成本的动作,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这里。陈石在心里摇了摇头。
但既然人家都买了,当然不好再说些让人讨厌的扫兴话。“提前止跌,总说明有点力量介入了,消息明朗之前,还会拉升的吧?既然这样,就别扫人兴头多说话了。”陈石当着王丽萍的面,郑重其事的吧北方航空加入了自选股的行列。然后还怕她不懂自己在做什么,领会不到自己的重视。对她说了一句:
“我加到自选股了,跟踪跟踪,看能不能买的比你便宜。嘿嘿”然后抬眼看了看王丽萍:“谢谢你了。”
“这算什么!有钱大家赚。”看到自己买的股票得到别人的称赞,王丽萍也很高兴,故作豪爽的摆了一下手。
“周晴会不会真的不来这里了?”虽然躲了好几天,都想到是一种解脱的地步。可一旦坐到跟周晴一年来朝夕相处的房间里,独自在家时候的冷漠与决心,一下全部土崩瓦解。陈石对周晴的思念,还是不可遏制的泛滥起来。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大概王丽萍真的对炒股票产生了信心,要认真研究一下。再加上对刚才弯腰时候陈石的反应有点不服气,把诱惑陈石当成了挑战。本来坐着就能问的问题,王丽萍却颠颠的跑了过来,把半个身子压在陈石的肩膀上,用手指着下方的KDJ指标问道。
几秒钟的工夫,陈石觉得自己的肩膀与王丽萍胸口的温软接触的部分的温度快速上升,发热。一股女人汗液蒸发出的香水味道也扑面而来。身体马上出现了反应。
陈石当然不想让王丽萍看出他的窘态。故作沉吟,咬牙坚持了一会儿,才借着开口说话的时机,表面自然的把椅子往侧面一滑,脱离了那个要命的令人窒息的胸口。然后不加掩饰的出了一口粗气,向王丽萍示了一下弱。开口说:
“那是个指标,KDJ代表三根线”
“那是什么意思?这样好还是不好?”王丽萍感到自己胜利了,也就懒的追杀。
“按书上的法则来说,这个是多头排列,是好的。”陈石实在跟她说不明白,急切之下,耍起了滑头,把后半句“其实没什么用”吞了回去。
“那你觉得呢?”精明的王丽萍没有上当罢休。
“我觉得它反应太灵敏了,真真假假的无从分辨,没什么使用价值。周线,月线的KDJ还多少有点用处。”陈石虽然滑头,可轻易不会胡说八道,见王丽萍问,只好老实回答。
“周线,月线是什么?”
陈石真的发愁了,这么问下去,王丽萍的问题会越来越多的。但也实在没办法,只好简练的说:
“一周标一根的是周线,一个月标一根的是月线。”然后指着屏幕:“这样一天标一根的,叫日K线。”
“那你都用什么指标?”王丽萍开始发晕了。
“我什么都不常用,知道的也不多。就主要看成交量跟价格的关系。”
找不到入门线索的王丽萍终于烦了,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重新看起了自己股票的价格。一看之下,又高兴的叫起来:“涨了,又涨了!我再买一万股。”
看着王丽萍毫不眨眼的把钱往里投,陈石想起她平时一口一个李姐王哥卖保险的辛苦,又想起自己当年不知死活往里冲的样子。对女人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决定跟他说两句实在话。
“丽萍。”认识以来,陈石还没有正式的称呼过王丽萍,张嘴以前犹豫了半天,因为要跟对方坦诚说话,还是决定这样称呼她。
“嗯?”王丽萍也不习惯陈石这么煞有介事的叫她,有些奇怪,随口漫应了一声。两只眼睛对这屏幕扫来扫去的打这主意。
“你有驾照么?”陈石问。
“有啊,去年拿的。”
“你那么忙,一共学了几天?考试时候找了了吧?”
“当然要找人,”王丽萍看了一眼周晴的位子,“周姐给我办的。”
“现在能开车上路?”
“呵呵,那不敢。”
“如果一次学费三千,考试绝对不能通融。而且考砸了不能补考,想学重新交学费,你要没时间的话,敢不敢报名?”
“那谁去!再说了,哪有那事儿。切!”王丽萍实在不知道陈石要说什么。
“股市对你们这些大忙人来说,就是这样的。考砸了绝对没通融,要交的学费也比那高多了!”
不管王丽萍心里接受不接受陈石的提醒。看着这个从不多嘴的人,一下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她还是有点感动,思索着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停了一会儿,王丽萍又想出了新的问题:“象你这样专门做股票的,能赚不少吧?”
“那要看什么年头,象今年,能不赔,赚点饭钱就很不错了。”
“那干嘛还在这守着,不能趁这个时间干点别的?”
“我一直干啊。汽车修理工。”
王丽萍少有的正经认真笑了笑:“那能赚多少!”然后不再说话。
&“平时你们怎么解决?”十一点半收盘的时候,王丽萍问陈石。看样她今天要耗上。
  陈石不愿意接她的话头,打岔道:“中午我打牌。”
  “你,我说的是吃饭怎么解决。”
  “呵呵,我知道。就打牌,能打饱了。不吃饭,麻烦死了。”当然不能让王丽萍给带饭。那是周晴的“特权”。
  “走吧,走吧。我请客,不是学费么?”
  “你这个人,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到抓话柄骂我。”陈石有点不高兴。
  王丽萍看着陈石的脸色,赶快解释:“知道我面子大,你好不容易说回好话。这不开玩笑么?大男人家,连个玩笑都担不起啊?”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走啊,这附近我又不熟悉,你当陪着我。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我真是嫌麻烦,你这个人,认识久了就得吃饭啊。”陈石无可无不可的站起来跟她往外走。
  “那是,再久了还有好多好事呢。”一出房间门,王丽萍又恢复了她的“本色”。
  虽然反弹不大,可居然持续了一周。薛克强看来又担心退了一半的潮水涨回来。大概一上午把事情忙完,下午又匆匆的赶来了营业部。
  看到天天“上班”的周晴没来,而很久不来的王丽萍居然在,还跟陈石挨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薛克强感到有点奇怪,眨了好几眨眼睛才问:“周姐呢?”
  “不知道,好几天没来了。”王丽萍抢先回答。然后坐在椅子里,拉了一下胸口的圆领,遮掩了一下想象中暴露的胸脯,冲薛克强甜媚的笑着,娇声说:“薛哥又帅了。”
  听到周晴没来,薛克强笑眯眯的从胳膊下夹的下皮包里拿出烟盒、打火机,一边扔一边说:“你薛哥还是那么吓人,萍萍是越来越漂亮了。是吧?石头。”
  “薛哥帅的速度,是没有萍萍漂亮的快。”周晴不在,陈石放肆了不少,附和着薛克强。
  “瞎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说我胖了呢。”王丽萍就有这个本事,能把任何事都说的暧昧模糊,让别人听了,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实陈石的原话是:“你居然爱吃糖醋肉,不怕胖啊?”
  薛克强听了王丽萍的话,小眼睛眨的更厉害了,不知道这一周没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因试探着王丽萍:“你这几天都在?”
  “是啊,我朋友跟我说了个消息,,,,,”
  等王丽萍重复完上午的话,薛克强问陈石:“怎么样?你也买了?”
  “我看看,找个低点买。”算算风险不大,手上又空仓,陈石决定买一点。他不想显得太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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