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县人民银行王继民

治污奇迹,就这样诞生(报告文学)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是最好的时节。
  时令已是四月的中旬了,我们中国作家“南水北调”采风团一行走进这里时,却发现此时的扬州才是最美的。
  为何这样认为?因为此时不仅扬州城绿意盎然、鲜花烂漫,而且就连近郊的江都也充满了无限的魅力。
  下午4时左右,当我们来到江都水利枢纽走进江都站大门时,顿时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了:人行道两旁,高大的龙柏、雪松庄重雍容,银杏枝叶层层叠叠,500米长的“迎宾大道”,宽敞坦荡。阳光明媚之中,通扬运河与芒稻河静若处子、波澜不惊,抽水站里到处佳木郁葱,绿草如茵,花丛中彩蝶飞舞,草坪上小鸟漫步,就连空气里也透着一股股清香,沁人心脾。尤其是河岸边那成排的垂柳犹如爱美的扬州女子,梳理着长长的青丝;让人油然而生“沾衣欲湿桃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美感。走进这里,我们就仿佛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
  水利枢纽工程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绿树丛中,四座泵站依次排开,泵站内一台台水泵被保养得整洁、光亮,随时都可以投入运行。四座泵站中的第四站是功率最大的一站,江都水利枢纽管理处主任汤超介绍说,它的能力等于前面三站的总和。走进第四站的站房内,一溜排列着7台3000千瓦的巨型电机,直入到水下10米多的深处,一个个机泵,直径都超过3米。就是这些巨型水泵,多次战胜了在江苏里下河肆虐多年的水龙,创造了江苏人治水的一个个奇迹。
  让我特别欣喜的是,四座泵站之内的河水清澈明亮,使得古老的大运河自然风光与水利景观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难怪曾在这里当过8年“家”的荣迎春先生自豪地说:“这里不仅是中国现代版的水利奇迹,又是南水北调东线的源头,是扬州不可多得的旅游资源。”
  江都水利枢纽,是长江水北调重要水利枢纽工程之一,是中国最大的引江枢纽工程。
  其实,对于江都水利枢纽,我一点也不陌生。我的家乡在苏北盐城,自从我有机会走向省城南京,在那个没有等级公路、没有火车的年代,无论是从老家奔向南京,还是从南京赶回老家,我都要经过这里。而每一次从北面狭长的大运河堤走来,还是超从江南回乡经过这里,我都不免对此多瞧上几眼。那时,仅仅知道这里水网密布,江、河连体,但从未对此有更多的感受,更深意义的认识,更不会有先见之明,预料它日后会成为南水北调东线的源头。世事沧桑,如今有暇置身其中,仿佛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看到南水北调东线的源头水源是如此地清澈,随行的同行们一个个赞叹不已。
  南水北调东线源头的江都水质可靠,是否意味着长江水一路北上也是如此?
  在随后几日的北上采访中,沿着古老的京杭大运河,笔者随处注视着:无论是在淮安城区古老运河,还是在宿迁的骆马湖;无论是在徐州的云龙湖,还是在济宁的南四湖;也无论是在东平湖,还是在济南的小清河……我们见到的都是一泓泓清水,甚至清澈得令人难忘置信。这到底为何?
  人们怎么也不会相信:
  当初,南水北调东线开始时,沿线从南到北都是污秽的河湖,怎么会在不到十年的之间变成了处处清流?
  一条污染严重的古老运河,怎么会在不经意间重新焕发出往日的繁华亮丽?
  十年前,国家高层在谋划南水北调决策时,干渴的北方人为何拒绝这东线准备送去的水?
  第一章 干渴的北方为何“不缺水”?
  “中国人OK!”
  2009年的3月。
  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春光明媚。
  第五届世界水资源论坛暨世界水展正在这里隆重举行。
  “中国用占全球约6%的淡水资源、9%的耕地,解决了占世界21%人口的粮食问题。”
  “中国30年来以年均1%的用水低增长率,支撑了年均近10%的经济高速增长。”
  3月19日,在此次论坛上,中国水利部部长陈雷的发言,顿时引起了与会国家首脑、水利高官以及学者、专家的极大关注。
  一时间,现场掌声雷动,赞叹不已。
  “中国了不起!”
  “中国经验值得借鉴!”
  “中国人OK!”
  许多代表纷纷要求与中国代表团单独交流,以分享中国水利建设的辉煌成就与成功经验。
  此次论坛,从日开幕,至22日结束。出席此论坛及相关活动的,有来自13个国际机构以及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共有各界人士2.5万人,规模宏大。
  世界水资源论坛每3年举办一次,是水资源领域规模最大的国际活动。如此规模,可谓人类对水的重视程度之高,受到关注的影响之大。
  上帝的恩赐
  水,滋润绿色!
  水,孕育生命!
  水,生长万物!
  古人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人的生命、智慧乃至于灵魂,都是由人体内无数的水分子支撑的。每一普通人体含水50升,占体重的65%至70%;占人体组织的70%至75%;占骨骼的20%,占血液的几乎百分之百。
  水,蕴藏在地球物种的生命体内。有资料显示,有相当于全球河流一半的水,流淌在人类和动物的血管里,流淌在植物的根茎、叶脉之中。
  诚然,大地是人类唯一的立足点,森林是陆地上最大的生态中枢,生灵万物是人类的亲朋好友,而维系这一切的命脉则是水。水,维持着整个生物圈中生态系统的平衡与运动。
  湿润的眼睛是灵动的,而干枯的灵魂则是死亡的。
  我们人类居住的这个地球,有70.8%的面积被海洋覆盖着,全球藏水总量约13.7亿立方公里,可是淡水只占2.53%。在所有的这些淡水中,又有68.7%储存于南极和北极的冰川及永久性的“雪盖”之中。
  中国境内流域面积在一百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5万多条,一千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1580条,大于一万平方公里的有78条。其中,长江与黄河不仅是亚洲最长的河流,也是世界大河,分别列世界第3位和第5位,而澜沧江与黑龙江也是在世界十大河流之列。中国的陆地面积与欧洲和美国相近,大河的数量却多于欧洲和美国。就连面积为中国两倍多的北美洲,长度超过一千公里的大河数目,也仅为中国的三分之二。中国天然河流的总长度为43万公里,可以环绕地球赤道十圈半。造物主如此厚爱华夏子孙,不能不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福分。
  水患的国度
  熟悉中国国情的人都知道,我国是一个文化源远流长的国度,但又是一个有多灾多难历史的民族。
  我们的先祖在创造灿烂农耕文明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废墟和灾难。
  中国从来就是一个水资源短缺和水旱灾害十分频繁的国家。
  中国的降水从空间而言分布极不合理:
  长江和长江以南各河流的流域,面积占全国的36%,耕地占全国的38%,可是年径流量占全国的83%。淮河、淮河以北各河、西北内陆河流域,面积占全国的64%,耕地占全国的62%,可是年径流量只占全国的17%。其中:黄河、淮河、海河、辽河四大流域的耕地面积占全国的42%,河川径流量只占全国的8%,水资源总量只占全国的9%。
  而全国一年中降水的时间集中在夏季和秋季,即6月至9月。这4个月的降水,占了华北和东北地区年降水量的六成到八成。中国大多数河流的径流量,在雨水最多的这4个月里,也占了年径流量的六成至七成。这一季节性的降水又多以暴雨形式出现,能截留的雨水不过百分之几。
  让人无奈的是,中国人却眼看着这洁净的宝贵淡水付之东流,弄不好还要在东流的路上决堤淹没,不得水利而尽得水害。
  仅以今年这例,6月22日以来,我国江南、华南出现了一次较强降雨过程,受强降雨影响,广西蒙江、桂江、贺江、北流河、南流江,福建闽江上游干流及支流建溪、富屯溪,江西抚河、信江及赣江支流,浙江钱塘江中游干流,广东北江中下游干流等42条河流发生超警戒水位洪水,其中广西蒙江发生超历史实测记录大洪水,福建建溪支流南浦溪发生超保证水位洪水。目前,闽江、抚河、信江、赣江、钱塘江中游干流、北江下游干流水位仍在上涨,预计江西抚河、信江及赣江中游等河流可能发生一般超警洪水。
  据初步统计,6月22日以来暴雨洪水共造成江西、广东、云南、湖南、内蒙古、广西、福建、四川、甘肃等9省(区)69个县(市、区)452个乡(镇)71万人受灾,死亡11人,失踪8人,转移群众1.6万人,农作物受灾4.9万公顷,倒塌房屋7080间,直接经济损失约7.05亿元。
  洪涝灾害肆虐的同时,黄淮部分地区则出现了旱情。受持续高温少雨天气影响,黄淮大部分地区土壤失墒加剧,部分耕地出现了无法播种、出苗不齐或苗小苗弱的现象。
  截至6月21日统计,全国耕地受旱面积7761万亩,其中作物受旱面积4620万亩,待播耕地缺水缺墒面积3141万亩,主要分布在河南、安徽、山东、内蒙古等省区;有428万人、485万头大牲畜因旱饮水困难,主要分布在云南、内蒙古、湖北等省区。(参见:日
  在中国历史上,“治国必先治水”,向来是治国安邦的大事,甚至决定着一个朝代的兴亡与几千年文明史的走向……
  然而,1949年新中国诞生时,偌大的国土上只有22座大中型水库和一些塘坝、小型水库,江河堤防也只有4.2万公里,几乎所有江河都缺乏控制性工程……新中国的成立,使中华民族的“治水”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
  “一定要根治海河!”
  新中国缔造者们的决心,很快化为了亿万人民的行动。华夏大地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水利建设高潮,几乎每个时期都有标志性的水利工程诞生,它们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然而,一个严峻的现实是,中国是一个水资源十分短缺的国家,人均水资源2163立方米,只有世界人均水平的四分之一,是美国的五分之一,前苏联的七分之一,排列世界第109位,且分布不均。
  中国是世界人均水资源极少的13个贫困水国之一。
  在中国的600多个现有城市中,严重缺水的城市达400多个,缺水特别严重的城市有110多个。
  北方:干渴!干渴!
  北方地区,由于水资源严重匮乏的困扰,普遍存在水资源超负荷运行。为维持不断增长的水需求,不仅严重超采地下水,地表水即河川的径流也几乎是竭泽而渔。国际上对于地表水的开发利用有个公认标准,即开发利用率不能超过40%,否则地下水便因得不到补充而发生恶性循环。而眼下:
  黄河流域径流利用率已达67%!
  淮河流域已达60%!
  北京、天津、河北所在的海河流域已达90%!
  远远超过极限标准。换句话说,也就是已经有河皆干,根本无水可用!
  被称为中华民族母亲河的黄河,被炎黄子孙们糟蹋得更是惨不忍睹,从年的27年中,共断流21年,累计1050天。
  特别是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后,黄河年年春季断流,而且断流的时间一年比一年提前。1995年,下流的东营比1994年提前42天断流;而1996年又比1995年提前72天。
  断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1995年是180天,断流的距离为622公里;1996年到洛阳以下全部断流;最严重的是1997年,断流13次,其中有一次断流河段长达700多公里!该年有330天滴水未能入海!
  滔滔万里的江河,竟然到了滴水全无的地步,这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1996年5月,山东滨州、东营市一带所有的自来水龙头前,都排起了长队。人们忽然感受到黄河真是太重要了!浑浊无比的黄河水太可爱了!那时,黄河大堤上,时而会见到翘首以待的老乡,面对黄河呼喊着:“黄河啊,你咋就不来水了呢?”
  北方不仅有河皆干,而且有水皆污!
  2000年,全国水环境监测网对全国九大流域700多条河流水质监测评价。结果表明,在114万公里的河流长度中,不能饮用的四类、五类和劣五类水竟长达48万公里!
  北方因缺水,年经济损失高达4700多亿元人民币!
  目前,中国有3000万人和几千万牲畜吃水困难!
  3亿多人用不上健康、卫生的饮用水!
  然而,就在本篇作品结束时,中央电视台报道了这样一个令普通民众难以接受的事实(日 央视
《新闻1+1》):
  “高尔夫球场占地1200亩以上,甚至个别的地区占地更多,全国600多个高尔夫球场已建或在建的高尔夫球场实际上占地72万亩,那么占用林地和耕地28万亩,像这样一种情况确实是触目惊心的”
  不仅如此,高尔夫球场在目前的中国还是高耗水、高污染的场所。
  一个高尔夫球场一天的平均用水量至少达到两千,或者两千到两千五百立方米。
  中国高尔夫球协会场地管理委员会秘书长苏德荣,是一位从事高尔夫教学20多年的学者。他给我们算了这样一笔帐。
  “一个18洞的标准球场,每天平均耗水立方米,一年下来就要用掉40万吨的水,而对于27洞、36洞甚至54洞的高尔夫球场来说,耗水量更惊人。根据材料显示,2010年北京高尔夫球场总得耗水达到了将近4000万立方米,4000万立方米什么概念,对于一户北京普通的三口之家,每月的平均用水量是8立方米,一年100立方米,4000万立方米相当于40万户普通家庭,也就是一个百万人口的中等城市的全年生活用水量,而记者在多地调查发现,这些高尔夫球场为了逃交水费,大都私自打井使用地下水。”
  “除了耗水巨大,高尔夫球场为了维护草坪而大量使用的农药、杀虫剂和化肥也会给环境带来严重污染。一份高尔夫年度报告显示一个占地1000亩的18洞高尔夫球场每个月施用的氮磷钾混合肥、杀菌剂、杀虫剂至少13吨,而这些化肥农药被草坪吸收的不到一半,大部分都随雨水从阴沟暗槽里流向附近的水库、河流,有的则渗透到地下。”
  北方缺水!
  北方干渴!
  以天津为例,这是一个跨河临海的大都市,理应不该缺水。
  历史上的天津,曾有“九河下梢”之誉,天津市区内河纵横、海浪涛涛。被天津人称为母亲河的海河拥有72公里长,穿城而过。可以说,天津一直不缺水,而是一直在闹洪水。
  然而,自从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之后,北京、河北、山西、山东、内蒙、辽宁、河南等广袤地域,遍地开花,纷纷开始截流蓄洪,修筑水库,海河流域一下子修起了大大小小1900座水库!所有的河流都被拦截了,蓄水了!
  从此,海河流域再没有洪涝之灾了,天津再不被水淹了。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干旱到来了!原本每年高达140多亿立方米经天津入海的水量,结果连一立方米的水都流不到天津了!
  从1972年始,天津便进入了一连几十年的水荒……
  天津干渴!干渴!!
  从2000年至2004年,面临断水的天津又连连向中央呼救:天津缺水!
  于是,国务院又连续四年作出“引黄济津”应急调水的决定。此间,曾9次用黄河水解救天津的干旱之困。
  然而,黄河自身都断流了,哪有滚滚之水不断地解救干渴的天津。
  看到长长的河床,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裂的胶泥地被灼热的阳光烤出鱼腥味,你还能要求母亲河作出怎样的牺牲和奉献?
  人们在叹息之后,还是叹息。
  事实是残酷无情的。
  当年,天津人均水资源量只有165立方米!这比沙漠之国以色列还少100多个立方!这还不到联合国测定的生存极限缺水500立方米的三分之一!
  这是全国水资源量最低的城市!只有全国平均量的十五分之一。
  天津怎么生存?怎么发展?
  何止是天津缺水?!
  干渴笼罩下的北方,遍布着对水的期盼。
  从山东的胶东半岛到河北,从天津到北京,城郭处处,沃野千里的北方大地,处处可见缺水的困顿。
  中国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度:年年洪水,年年抗旱。南方水漫城池,北方则土地龟裂。
  资料显示,长期干旱的北方,耕地占全国60%以上、人口占45%以上,但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只有全国的四分之一,世界的十六分之一。水资源的严重不足,成为制约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尤其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北方曾连年干旱,水资源完全靠老天恩赐,缺水不仅影响到工农业生产,而且直接影响到城乡居民的日常生活。
  1997年至2005年,华北地区又遭遇了连续8年的大旱,北方大地一片焦土。春旱连夏旱,夏旱连秋旱。
  为确保城乡供水安全,国家实施了引滦入津、引黄济青、引滦入唐、引碧入连、引大入秦等大型工程。
  与北方相反,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水资源量是华北地区的3至4倍,达9000多亿立方米,数千年来为洪涝灾害所苦。
  天津发文:不要长江水!
  一方需水,一方怕水。
  让南方充盈之水滋润北方。
  这样,修建一条优化中国水资源配置的生命线——南水北调,再一次提到了国家的高端决策层!
  按照工程总体规划,东、中线一期工程可研阶段总投资为2546亿元。东线工程2013年通水后,多年平均抽长江水量89亿立方米,其中新增供水量39亿立方米,向胶东地区年供水量9亿立方米,供黄河以北水量5亿立方米。中线一期工程2014年汛后通水后,多年平均年调长江水95亿立方米,届时长江之水可调入北京。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中央的构想是美好的,但缺水省份的反映却十分冷淡,甚至有抵触情绪。这简直让人感到意外!这到底是为什么?
  南水北调工程,事关中华民族的复兴。
  以东线为例,主要解决的问题有两部分:
  一是胶州半岛的青岛、烟台、威海等城市的用水。因为这些虽是山东工业最为发达的沿海城市群,却又是严重缺水的城市。
  二是天津的缺水。天津滨海新区建设是30年来继广东深圳、上海浦东新区之后,中央政府着力建设的中国第三极,滨海新区需要上马大量的工业项目,而紧张的水资源一直却是最大的障碍。
  当然,还要解决河北部分地区的缺水。
  所以,天津缺水是除了北京用水之外,南水北调得以通过决策的一大理由。
  在南水北调的总体规划中,中线的头等目标是供北京用水,东线则保障天津。
  然而,现实情况如何?
  早在南水北调开工之初,天津就对此存在强烈反对意见。
  干渴的北方为何“不缺水”?为何不要长江北上的水?
  夏青教授,曾是主持制订《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治污规划》总报告的负责人。他这样对新华社记者说:“早在工程之初,河北和天津就拒绝用东线之水,他们不大相信山东能把水治好。”
  日,国家水利部举行中国水利学会成立70周年纪念大会。
  在这样一个隆重的纪念活动中,时任水利部部长的汪恕诚作了《水环境承载能力》的发言报告。在这个报告中,汪部长坦言:
  天津市最近用文件的形式正式提出不用东线水,因为对南水北调东线的水质不放心,对水污染能否治理好不放心。后来张基尧副部长到天津与他们交换意见,我又打电话给天津市领导。这次我从国外一回来,又打听他们的回话,仍然是这个意见,对东线水污染不放心,所以不要东线水。
  天津人不愿要东线的水,河北人也不愿要北上的长江水。
  干渴的北方不愿要东线长江北调的水,这就使东线的整个方案出现一个重大的变化。如果认为东线的水质问题不能解决,这就彻底否定了南水北调东线的理论基础。
  怎么办?
  反对归反对,现实的工程还是上马了!
  经过多年艰苦、细致、深入的勘测、设计、论证,日,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正式开工;日,中线一期工程正式开工。
  为什么这么决策?
  地方的思维并不能代表全局的利益。
  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国家的高端决策者对这样一个跨世纪工程是有必胜信心的!是充满了巨大希望的!
  第二章&
呻吟的河湖
  是谁弄脏了“母亲河”
  缺水的北方!
  干渴的北方!
  却又是一个脾气倔强的北方!
  北方的天津、河北坚持不要东线的水,主要的原因是,南水北调的沿线水环境的污染非常严重。
  如果是这样,那么花费巨资的长江北调水还有价值吗?还有意义吗?
  那么,南水北调东线沿线的水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究竟污染到了何种程度?
  南水北调工程东线,与中线、西线相比之下,东线穿越的是苏鲁两个经济大省。它们犹如我国东部崛起的“经济高地”,欣欣向荣;犹如两匹奔腾的“黑马”,在市场经济的莽原上信马由缰,纵横驰骋。当时,山东的经济总量、GDP均位居第二,紧随广东之后;江苏则暂时屈居老三,但人均则显然高于山东。为了“解放思想”,为了超越发展,为了超常规发展,为了一时的政绩,一些地方岂能顾上环保?
  因此,在一些人看来,环境污染是正常的。无论是流淌千年的大运河,还是南四湖;也不论是淮河,还是曾经美丽的太湖,几乎没有哪一条河流、哪一个湖泊可以幸免。那时,在山东、江苏两省,能够找到未受到环境污染的河湖是很难的。
  我们还是先看南水北调东线的水环境如何?
  宏观地看,南水北调,是从长江调水北上。那么,长江的水质如何?
  长江流域分布的人口占全国的三分之一,工农业总产值占全国的40%。长江为两岸人民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而人们却把长江当成最大的下水道和流动的垃圾场。
  据日《经济日报》“谁弄脏了我们的母亲河”一文披露:
  目前三峡库区每年固体废弃物总量在2170万吨以上,每年汛期,经暴雨和洪水冲入江中的废弃物就达462万吨。从长远看,三峡工程完工(截流)后,库区以上江水流速势必减缓,水的自净能力将有所降低,三峡水库中水质的污染程度,随着来自上游污染物的缓慢沉淀与积累,将呈现逐渐增高的趋势。故需要警惕的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取水于三峡,如果届时长江上游的水环境未能出现较大改善,那么所调之水将是质量不高、有害于人体健康的劣质水。
  长江不仅干流污染严重,而且许多一级支流受城市的影响,亦发生了严重污染。
  日。北京。
  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在举行第二十五次会议。
  会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邹家华发言的心情非常沉重。他报告了全国人大常委会执法检查组检查水污染防治法的实施情况。
  邹家华指出,检查发现,当前,长江流域的水污染造成的危害日益明显,长江流域的水环境不容乐观。无边污水纷纷下,不尽垃圾滚滚来,日益严重的污染正将长江折腾得“上吐下泄”。
  据资料显示,2000年与1999年相比,长江劣于三类水标准的河长占总河长的26%,比1999年上升了5个多百分点,上升态势明显。其中,长江沿岸排污口的排污是造成污染带的根本原因。1999年,长江流域(包括太湖流域)工业废水和城镇生活污水为207亿吨,占全国废污水排放总量的近三分之一。
  由于投入不足等原因,不少城市生活污水处理设施建设滞后,根本不能适应水污染防治的要求。随着重庆人口不断增加,全市生活污水排放量增多,去年底达4亿多吨,而全市仅有3个处理量较低的污水处理厂,全市污水处理率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同时,垃圾正严重威胁着长江和三峡库区的水环境。“白色污染”不仅影响到长江水质,而且影响到国家重点水利工程的安全。1998年的特大洪水携带的大量垃圾,曾在葛洲坝前堆积成一道高度达2至4米的“垃圾山”,迫使电厂停机。
  当时,长江干流沿岸共有取水口近500个,都已不同程度地受到岸边污染带的影响,长江流域工业、城镇生活用水量约600亿吨,主要取自岸边,由于找不到符合饮用水卫生标准的水源地,不少城市被迫采用江心取水办法,以改善饮用水质量。
  但若都改从江心取水,需比原投资增加数十亿元。
  此外,农业面源污染和船舶污染问题也日益突出,亟需采取措施解决。
  尤其令人不安的是,东线调水工程的取水口,位于南京与南通之间。南京——南通江段则是长江水污染最严重的地段之一。从取水口上游的大环境看,除上海外,重庆、攀枝花、武汉、南京四座大型工业城市均在东线调水工程的取水口之上;从取水口上游的小环境看,南京距江都水利枢纽工程取水口不到100公里。而南京以下、取水口之上,还有仪征、镇江、扬州以及江都等中小型城市,建有化工、电力、纺织、机械、电子、造纸等工业企业。这些城市分布在距取水口数十公里的江段内,对长江构成了密集型污染。此外,南京上游200公里范围内,沿岸还有马鞍山、芜湖、铜陵、贵池、安庆以及滁州、巢湖等中型城市,亦为抽水口提供了一定数量的污染物。
  据1998年末新闻媒体公布的统计资料,江苏省长江沿线95条入江河流,水质超过5级者有9条,处于5级者有17条,处于4级者有33条,境内4级和4级以上水质的河流已占62.1%。列入排放必须立即进行综合治理的有405家重点污染企业。流经江都取水口附近的长江之水,实际上已不能饮用。
  鉴于治理工业污水缺乏成熟、经济的治理技术与工艺,治理万里长江沿岸点状污染的任务既十分严峻又十分艰巨,水环境治理必然是长期行为,不能指望短期奏效。
  同时,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一面长江流域水土流失问题日益加剧,另一面每年施用的农药超过70万吨,其中氯农药占一半以上。也就是说,每年至少大约有0.88万吨氯农药和0.88万吨其他农药,随着水土流失而进入长江。
  还有长江发达的航运业所带来的污染也非常令人担忧。长江航运占我国内河通航里程的72.7%,干支流通航里程达7.9万公里。年运货量约2.5亿吨,年货运周转量约600亿公里。当时,长江上有3000余家航运企业,数十万只大小船舶在长江上日夜航行,其中仅客轮每年向长江倾倒的生活垃圾有3万多吨,未经处理的含油污水和生活污水达3.6亿吨。
  长江的航运业污染主要包括三方面:
  一是船舶对长江干流造成的污染;
  二是船舶对长江主要支流造成的污染;
  三是船舶对通江湖泊造成的污染。
  特别是在东线调水的取水口附近,航运尤为繁忙。如南京港、镇江港是长江下游重要的集装箱港口。当时,南京港有两个集装箱泊位,年通过能力20万TUE;镇江港有一个集装箱泊位,年通过能力8万TUE。
  显然,航运愈繁忙,对水环境带来的负效应就愈大。
  而当时国内关于进一步开发长江“黄金水道”的呼声很高,建议以整治长江主航道为重点,2020年前,使5万吨级海轮直抵南京,3万吨级海轮直抵湖北的城陵矶,万吨级船队通航重庆,航运能力比现有水平提高150%。不难想象,长江航道的污染程度也将随航运水平的提高而增长。
  令人堪忧的古老运河
  就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来看,江水北上必须途经京杭大运河。京杭大运河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除了江南的钱塘江之外,江水北上涉及到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四大水系。
  那么,长江以北的京杭大运河水环境怎样?
  江都水利枢纽工程至东平湖段,大运河河道主要是迁就和利用了淮河水系,运河之水来自淮水。例如:淮河主要天然拦洪蓄水湖泊——洪泽湖,其出湖水道共有两个:一是苏北灌溉总渠。苏北灌溉总渠之高良涧至淮安段,与大运河相通。二是经大运河南下长江。高邮湖则在高邮镇南与大运河相通。淮河中上游流域面积大于1000平方公里的一级支流有21条,淮河及淮河支流污染严重,使进入运河的水质形势不容乐观。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山东济宁(南阳湖)以南至杭州河段,已在大运河上建成16座通航梯级,其中大型船闸12座。徐州以南河段,船闸年通过船舶吨位已达1370余万吨,年货运量达5500万吨。为适应区域货运任务迅速增长形势,分流煤炭南运,济宁至杭州段的运河又启动了扩建续建工程,进一步浚深扩宽了航道,加建复线船闸,沟通运河至钱塘江的航道,扩大港口吞吐能力,使运河单向通过能力达到万吨,每年可承担货运量达1亿吨左右。船舶货运量日益增长,亦加重了运河的污染。常年生活在运河航线上的船民达二、三百万人;船舶以柴油为动力,每年泄漏入运河的柴油约六、七百万吨。
  据1992年8月至1993年8月的《水质通报》,京杭大运河水质中氨氮、生化需氧量、砷化物、酚、汞、氰化物、铜等污染物时有超标,水质为4级。1996年统计的数字表明,淮河每年接纳的废污水总量多达40亿吨,占淮河全年地表径流量的6.4%。全国3000家重点工业污染源中,有131家分布在淮河流域,导致淮河80%的干支流变黑发臭。
  同时,山东半岛地下水是我国受污染较严重的地区之一,区内地下水(主要是孔隙水)普遍遭到污染,污染源来自工业和生活废污水,在排污下游的一定范围内,形成了地下水污染带。
  同样,京津唐地区地下水也是我国受污染较严重的地区之一,全区地下水总硬度超标范围达6500平方公里,此外矿化度、氰化物、硫酸盐等亦表现为超标。
  因此,不少人担心,依靠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来解决京、津、鲁、冀等北方地区水资源不足的问题,由于水质较差,对用水地区的径流与地下水污染而言,势必会进一步雪上加霜。
  可见甚至有人断言,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沿线水污染严重,改善水环境任务非常艰巨,协调方方面面的经济利益难度相当大,很难进行彻底治理。
  淮河还有什么资格叫“河”
  影响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水质的河湖固然很多,但特别令人关注的则是“一河一湖一源头”(即淮河、南四湖和江都水利源头)。
  古老的淮河水系是南水北调东线的必经之地,是南水北调东线的调水绕不过的水系。那么,淮河的水环境状况如何?
  《诗经》上说,淮河与江、河、济并列为“四渎”之一,有源头,有流程,有自己的入海口。历史上,有“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之誉,沿淮膏腴,富甲天下。宋代诗人秦观登临泗洲城后,曾这样赞美淮河:
  渺渺孤城白水环,
  舳舻人语夕阳间。
  林梢一抹香如画,
  知是淮流转处山。
  公元12世纪末叶以前,淮河并不注入长江。
  因为,它是一条完整的河流,有自己的入海口,现在江苏淮安以下的黄河明清故道本来就是淮河的入海故道,汹涌的海潮可以上溯到盱眙县城,其入海口则在涟水以上。淮河河道既宽又深,足可吐纳上游来水,含沙量远低于黄河,甚少淤积,水利之便,广布两岸。
  公元1194年,黄河首次夺淮。从此,淮河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成了一条多灾多难的河流。
  1950年的夏季,新中国诞生还不到一年,淮河就泛滥成灾。淮河灾情的电报送到共和国领袖毛泽东的手中,当他读到“人民群众在汪洋大水挣扎,遭毒蛇噬咬而毙命时,”对秘书田家英说:“不解救人民,还叫什么共产党?”
  这样,毛泽东发出了“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号召。它也就成了新中国的“第一道政令”。
  从此,治淮工程一发而不可收,延续了四十多年,总投资400多亿元。
  对淮河治理来说,从洪泽湖东至黄海扁担港的170公里长的苏北灌溉总渠,以及新沂河、新沭河等入海水道,是治淮的大手笔。这样,淮河进入洪泽湖后,大部分经入大运河、高邮湖、邵伯湖等,注入了长江;另一部分则经苏北灌溉总渠流入黄海。
  令人遗憾的是,治淮尚未彻底完成,淮河新的灾难又来了。
  进入上个世纪80年代,十多年间淮河就发生水污染事件十多起;进入90年代,关于淮河污染的警告不断传来。但谁也没有想到,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
  日凌晨3时,从淮河上游经蚌埠闸下泄的2亿立方米污水,经过8昼夜的长途奔袭,以一百多公里长的污染集团带,悄无声息地直逼江苏盱眙。由于旷日持久的干旱,这一中国河流史上从未见过的如此猛烈的污染集团带,在占领低水位的盱眙河道之后,便滞留不去。
  “7月28日黎明,还是干旱,太阳一出来便喷射炽热,‘知了’鸣叫不绝。如果说盱眙人已经为高温折磨得心烦意乱的话,这个黎明所眼见的一切,却顿时刺激到了使他们不顾炎热、奔走相告、欲哭无泪的程度——淮河突然变成了酱油色,死鱼漂泊着,簇拥在黑色、褐色、黄色的泡沫中。没有风,淮河上的腥臭却依然广播城乡。
  有人看得真切:那些死鱼的眼睛都是厄运突然的惊恐,大瞪着哀怨。
  盱眙人维系生命的唯一饮用水源,不用任何检测,肉眼便可看到,它已经成了一河毒鸠。”
  没有水怎么办?
  人们拼命地找水,哪怕是一口老井、废井,也有上千人拥挤在那里。人们对水的渴望不断地蔓延,甚至有些丧失理智,为抢水而战!
  一个星期后,《中国青年报》在一版以图片配合文字,首先报道了盱眙污染事件。
  8月13日,《人民日报》以《污水大于天灾》为题。图文并茂,不仅使中国也让世界得悉了盱眙淮河变黑的消息。据《淮河的警告》说:“这是中国第一次公开披露淮河的特大污染事件。”
  国务委员宋健痛心地说:“如果再不重视淮河污染,什么星火计划、丰收计划、菜篮子工程,都将化为泡影。宋代诗人苏东坡曾说‘惟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无尽藏也。’现在,淮河流域的人民连这样一点点大自然给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连江上的清风和不受污染的清水都没有了!”
  他大声疾呼“再不决定治理污染,就是愧对淮河流域一亿五千万人民,对不起我们的子孙后代,就无法向历史交待!”
  这样,淮河治污是从“救急”开始了。
  1994年,由国务院牵头,开展淮河流域水体污染大规模治理。随后,《淮河流域水污染防治暂行条例》颁布。这是中国江河流域污染治理的第一部法规。对污染源企业进行污染防治改造,关停4000多家治理无望的“十五小”企业,希望为我国污染日益严重的大江大河治理探索出成功经验。
  1995年,国务院制订了我国第一个流域污染治理规划《淮河流域水污染防治“九五”规划》,要求256座城市建立污水处理体系。特别是以所有工业企业限时“达标排放”为内容的1997年“零点行动”、以根治淮河污染为目的的2000年“淮河水体变清”,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淮河流域浩浩荡荡地开展。其中,沙颍河污染大户“莲花味精”,投资1.5亿元兴建污水处理设施。安徽、山东、江苏各地关闭5000家左右的乡村污染企业。
  然而,十年过去了,淮河的环境治理状况如何?淮河的水质状况明显改善没有?
  日至27日,淮河突然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污染团,如同巨大的黑蘑菇,从上游奔腾而下,横扫千里淮河,充斥河面的黑色污染水团全长133公里,总量超过5亿吨。
  一路浩浩荡荡杀奔洪泽湖,顺者昌,逆者亡,满河黑暗,伏尸(鱼虾蟹)千里。环保专家和蚌埠群众描述了特大污染团通过蚌埠大闸的灾难性情景:
  先锋是鱼鳖,蟹虾是殿卫,无数水族抢着潮头夺命狂奔,无数鱼类跳到岸上逃生,无数龟鳖爬上堤岸乞命。污水的锋头浅黑带亮,阴沉中透出杀机;中腰是稠脓一样的黄绿色,表层水藻欣欣向荣;最后是酱鸭色的“大部队”,满河道浩浩荡荡走了近两天,污团所及处,肃杀一片。
  在江苏省盱眙县河桥镇猫湖村,有一个叫刘杰的7岁小男孩,环境污染,喜欢玩耍。7月22日上午,他像平日里一样欢快地奔到家附近的七里湖戏水,几分钟后,母亲突然听到他的哭喊声。随即母亲奔跑到湖边。可此时,母亲惊呆了:昨天还清澈的湖水,竟然一夜之间变为了褐黄色,冒着泡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刘杰已经爬出水面,光着屁股站在岸边,他的身后,成群的鱼浮出水面,成堆的螃蟹从水中争恐着逃往岸边,但许多未及爬出水面便已死去,一只鸭子吞食了一条漂白的鱼,惨叫着在水面扑腾,很快耷拉下脑袋一命呜呼。而刘杰则浑身火烧一般刺痛,母亲赶紧用水缸的清水给他冲洗,但他仍旧很快起了一身红疙瘩,奇痒难耐,一抓就破皮溃烂。
  农民们后来才得知,因淮河支流沙颍河、洪河、涡河上游局部地区突降暴雨,沿途各地藏污闸门被迫打开,不想5亿多吨高浓度污水,形成污染团,奔袭直下“扫荡”了淮河中下游。
  淮河干流江苏段全长70公里,流经盱眙汇入洪泽湖,而七里湖位于安徽与江苏的交界处,正是污水团袭击江苏的首站。
  猫湖村村民刘培根痛心地说,全村54户养殖户受灾,8000多亩水面全军覆没,几乎每户都损失了几千斤鱼、蟹。
  刘培根承租了900亩湖面,价值60万元的鱼、蟹在这次污染中全部死光。他痛心地说,“这里原先有90多户养殖户,但3年来,屡遭淮河污水祸害,有40多户陆续退出,我3年来亏损200万元,今年连老本也倒贴进去了。养殖户们以前开的都是大船,现在几乎都将大船卖掉换成了小船。”
  烈日下的七里湖畔,堆积得如同小山似的一座座死蟹、死鱼堆,不时地散发着一股股浓烈的腥臭味,蚊蝇营营不散。之后,七里湖边的一些村子,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留下一堆老人孩子对着淮河无奈摇头。
  7月22日,污水的先锋队继续向洪泽湖逼近。当天下午,在盱眙淮河公路桥上,数千群众目睹了污水团的过桥场面,震人心魄,鱼虾等水中生物惊恐地夺命奔逃。污水甚至连河堤上的植物也未能放过。
  8月3日,污水过后一个星期,在洪泽湖堤上远眺,昔日绿意盎然的洪泽湖岸边如今枯黄一片。
  8月21日晚,66岁的周广来将白天收来的一万多斤鱼倒进水网内,提上一桶清澈的淮河水洗完澡后睡觉。就在他沉浸在梦乡时,污水团悄然抵达老子山。第二天清晨,周广来跨出船舱却傻了眼,一万多斤鱼全都翻了肚。
  守着洪泽湖没水吃的讽刺画面又在这里上演,渔民们此前一直用洪泽湖的水洗澡,用洪泽湖的水烧茶做饭,但现在不得不吃5元钱一桶的廉价纯净水。
  治淮十年,耗资600亿,声势浩大,震惊中外。然而,功过未明之际,淮河却以最大的污染团回应世人,创下了淮河污染“历史之最”,也创下了“治污十年之痒”的空前尴尬。
  尽管淮委会和国家环保总局都解释十年治淮污染只花费193亿元资金,但淮河严重污染未能根治的事实却容不得国人半点宽恕!
  日,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潘岳就此次特大污染在北京发表讲话:淮河水资源开发利用率已超过50%,远远超过国际上内陆河合理开发利用程度30%的平均水平,河道基本丧失生态基流,已不能简单称之为河流。枯水季节,死水一潭;洪水季节,毒浪滔天,近万座水库闸坝的修建导致河流断流,地下水位下降,水土流失加剧,生态不断恶化,河流的自然水文性质被彻底改变,淮河基本丧失自净能力。
  淮河到底怎么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这首美丽的旋律流行50年后,有人考证指出,这条美丽的大河就是淮河。
  历史地看,我们宁愿相信它就是淮河。但现实地看,没人相信它是淮河。现实的淮河,就是周期的水患,就是不愈的背痈,每年汛期总是“脓血夹下”。
  血,是洪水!脓,是污染!
  一场暴雨使污染迅速积累,仿佛向人们集中展示:
  淮河治污,十年不成。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淮河治污还有不为人晓的内情?!
  此次淮河污染事件之后,淮河水污染防治的第一个规划——“九五规划”的制订负责人公开承认:这个规划的时间限定是“运动式”的,“军事化的”,是当年为了满足“2000年变清”的时限要求而定的,是逆向“倒推”出来的治污计划与方法,愿望当然是好的。30种常规污染指标中的重点、对水颜色影响最大的是COD,为消除COD,时间安排与措施制订上也采取了“不太合适”的办法。这位当年居于领导岗位的专家现在说,当年如果不是这样,淮河治污也许会更好点,更科学点。已退休的他认为,按目前的治理方法,淮河治污要见成效,至少还需要50年。
  令人看不懂的事情还在后面。
  人们查阅、分析淮河的监测数据发现,自2000年起淮河污染持续反弹,淮河流域污染状况回复到10年前开展大规模治污前原点。从2004年1月下旬到5月上旬,淮河干流13个断面,全部超标。地处淮河下游盱眙县境内的淮河水质,更是出现了多年来没有过的持续上百天劣五类水现象。
  从淮河发源地河南桐柏县到江苏洪泽湖和淮河入海口,千里淮河两岸居民成天都在为饮用水发愁。重要的污染指标COD入河排放量,在1993年最高时为150万吨,到2000年降至94.33万吨,此后则以年均10%以上的速度递增,2003年已回复到123.2万吨。而在1993年大规模开展淮河污染治理规划目标中,到2000年COD排放量每年为36.8万吨。全流域年污废水入河排污量从1993年的37.4亿吨,增加到2003年的43.69亿吨。另一个主要污染指标氨氮入河排放量更是增势强劲,2003年排放量为12.16万吨,比1998年增长超过30%。
  王子松是河南省周口市沈丘县东孙楼村村民。这个村坐落在淮河的支流沙颍河畔,有280户,1500人。其中,40多人患了食道癌。
  王子松家的井水,黑糊糊的。如果在天旱的时候,水位低,浓度大,更黑。王子松家已经死了两个人。爱人在37岁时得了食道癌,没钱治,上吊自杀;父亲也死于此病。近两年,母亲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极度厌恶井水。用家里的井水做饭,她不吃。用深井水做饭,她能吃一点。让她喝一口矿泉水,她连连说“这个好,这个好”。
  王子清66岁的大哥王子忠,因食道癌去世整整100天了,他弟弟王子灵,去世73天,也是食道癌。王子清家隔壁有一条街,从南到北,20多户,一户都不落,家家都有食道癌患者。
  这个村里,人们不管年老而死,还是早年夭折,往往与癌有关。
  村民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沙颍河被污染了。“污染是从近20年前开始的”。65岁的村民王子清说。
  以前,无论在东孙楼村的什么方位,只要往下扎个孔,就有水。一上午就能打一眼井。自然,都是四五米的浅水井。
  如果在20年前,这是引以为荣的事情。那时候,沈丘县的水利工程在全国都享有盛名,干渠、支渠、毛渠,渠渠相通,覆盖全县几乎每个村庄。许多村子实现了自流灌溉。只要一关沙河闸,水就溢入村子。
  而现在,在这个村里,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就看他家的井有多深——井越深,水越少污染。但是,这里最深的井也只有35米,用水壶烧水,不几天,水壶里就会长起一寸厚的水垢。
  王林生是沈丘县黄孟营村的党支部书记。他家近几年打了四次井。第一次是6米,水是黑的。第二次是15米,水是涩的。第三次25米,水垢特别多。第四次,44米。但这44米深的井水,经周口市防疫站化验,碘、氟含量很高,长期饮用,就会得大骨节病,牙齿也要变黑。
  事实上,周口市防疫站对这个村上百户人家的水进行了化验,只有王林生家的化验结果告诉了王家,其他100多户的都没有公布。这其中包括该村所有肿瘤患者的人家。
  10年来,该村死了205人,其中因癌症死106人,自然死77人,不名病因的猝死者有22人。就在眼下,又有18人走到了死亡的边沿,随时都可能死掉。
  不仅如此,水污染还殃及下一代,村里6年没有一人参军,体检者都不合格。目前,村里发现了35个发育不良的孩子
  1996年,黄孟营村里有27人死掉,计划生育统计时,人口出现了负增长。大家才意识到水有问题。
  1999年,一个叫王参军的年轻人回东孙楼村里当支书,村民们说,“你这一辈子,就干成一件事:打一眼深井。那子子孙孙就会永远记住你”。
  光打井,需要30万元,还不包括各种配套设施。这对于没有任何企业和副业的孙楼村来说,是天文数字。几年来,王参军不断给水利局、扶贫办写申请,但没有任何结果。
  而早从1994年开始,黄孟营村就开始争取资金打深井。10年后的今天,县政府终于拨款90万,给他们打了388米的深水井。不久,这里苦难的人们就能吃上比较干净的水了。
  在2004年全国人大领导进行环保执法检查时,河南省周口市提供的河流出境COD含量为每升33毫克,基本达标。而该市水质自动检测站站长王余柿当场指出:“应该是58.1毫克还多。”面对外界的质疑,王站长说:“你们不是问:‘同是一条淮河水,为啥数据不一样?’我告诉你,是对数据‘处理’得不一样!仪器是死的,咋能不一样?”
  事实上,淮河的治污历史上还有人们不愿提及的一件事:为了完成2000年“淮河变清”的目标,有关部门已提前更改了我国水质测定标准,其中五类水COD含量由每升25毫克提高到40毫克。
  换句话说,以前COD每升含量25毫克即为超标,现在要40毫克才算超标,“录取分数线”大大降低。
  根据中国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委员会的调查,从1995年开始,中央政府与苏、鲁、皖、豫等四省政府大举投入治理淮河。
  但是淮河对我们的回报却是2004年夏天创出历史污染之最。
  怎么解释都是令人疑团重重。在此,笔者有必要提及这样一个企业。
  在蚌埠,“丰原生化”名头之大无出其右,但是隐蔽的排污口却鲜为人知。记者对其进行了暗访,找到了“丰原生化”的排污口,一处是“八里沟”,一处是“席家沟”。
  “丰原”之大,已是一座小城市的规模,空气中弥漫着“尸臭”,越走近排污口,“尸臭”越呛人,“八里沟”坐落在胜利西路王岗村附近,沟宽3米许,地下管道从公路下面穿过,再从公路远端导出,粗心的人怎么也看不出这里埋伏着环保杀手。
  墨汁一般的污水从桥下汹涌流过,没有经过任何环保处理,直接排入淮河。
  蹊跷的是,八里沟西面方向,有一股很大的清水从高处泻下,形成瀑布,再经明渠滚滚羼入乌黑的八里沟,羼和后的污水明显稀释了。
  那股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八里沟北边有高高的淮河大堤,爬上大堤,恍然大悟:两根直径半米的大铁管蜿蜒数百米伸入淮河,出口就是一条大渠,大渠的水汹涌向下,瀑布状冲入乌黑的八里沟。
  拾荒的群众说,这两根大铁管有时排泥,有时排水,“搞不清是干什么的”。
  距八里沟数百米的“席家沟”排污口更是气势夺人,它的宽度是八里沟的数倍,径流量也是八里沟的数倍,大股黑水瀑布一样澎湃着入河,呱呱地冒着黑泡黄泡,在淮河中形成巨大的黑色“蒙古包”。
  人站在排污口,喉咙疼,眼睛疼,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
  淮河的污染问题让国人触目惊心!
  事实上,淮河的治理并非没抓,问题是力度仍然不够。1997年之前,环保部门没抓别的,就坚决抓了淮河流域的产业结构调整,关了1211家造纸厂,这在全世界都是轰动的。那时候全国人民还不大清楚改变经济增长方式的概念,环境整治就开始实施了,环保部门为此所做的努力,这是不能忘掉的。
  而那10年,恰恰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10年。据国家环保总局公布的调查结果,沿淮流域在经济快速增长的情况下,淮河流域排污总量在逐年下降,从1996年至2003年,整个流域GDP增长134%,而COD的排放量从1996年到2003年降低了大约50%。治淮初期,整个流域没有一座污水处理厂,目前已建成了57座,日处理污水能力达到了335万吨,形成了年削减25万吨COD的能力。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必须加速治理。否则,淮河将后患无穷!
  那么,要让淮河变清应该需要多长的时间?
  夏青,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原副院长兼总工程师,水质标准及水质规划专家,曾主持淮河流域、海河流域和太湖流域水污染防治重点规划项目,均获国务院批准实施。1995年,国家领导人提出“淮河还清”的口号,他受命承担主持淮河水污染防治规划的重任。
  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用5年或10年的时间治理淮河这样一条河流时间太短了,作为一条河或者一个湖,如果是50年或者100年能给治好就很不错了,中国经济还在高速发展。夏青说:“我们当初规划中说明了,就是整个淮河流域的排污量相当于京津沪3个城市的总和,但是它的生产产值只相当于京津沪这3个地区的四分之一。京津沪这些发达城市都没达到的标准,要求在这个穷地方达到,时间太短了。”
  无论是流量,还是流程,淮河都不比黄河、长江。可是,淮河不小。全流域2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1.5亿人口,自古就是我国农业主产区。淮河以占全国3.4%的水资源,养育着全国六分之一的人口。
  人们关注着淮河的治理,但专家的论断却让人们可望而不可及。因为,南水北调东线工程已经全面展开,2007年必须送水北方。那么长的治理时间,似乎让人们等得太久!
  南四湖在呻吟
  淮河的水环境是如此地糟糕,那么苏鲁交界的南四湖状况如何?
  南四湖,南水北调东线最重要的中间湖。根据有关规划,长江下游水自扬州由13个泵站逐级提水北上,进入海拔相对较高的南四湖、东平湖等,然后自流到黄淮海平原东部及天津等地区。
  对于苏鲁交界的南四湖,江苏人则通常称之为“微山湖”。为什么?因为微山湖的名气太大了。
  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电影《铁道游击队》一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让微山湖这一名字家喻户晓。
  暮春时节,当我们走进微山湖湿地时,但见湿地和风拂面,绿意盎然,森木葱郁,莺歌鸟鸣,成为旅游胜景的湿地,已经不再是歌曲中的“微山湖上静悄悄”,而是游人如织。我们的游艇行进在浩瀚的湖中,一望无际的湖水,在蓝天白云之下,碧波荡漾,美不胜收。
  然而,微山湖对于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那是15年前的一个夏天,我随本系统的领导来到微山湖边采访一家国有农场。当时,这里有一家场办的造纸厂,其每天生产的污水都是直排。我问农场的一位场长:“这污水排往哪里?”
  “那当然是排往微山湖啦。”农场的场长理直气壮。
  “那不是将湖水糟蹋了吗?”
  让我没想到的是,场长回答说:“大家都这么干的!烦不了那么多!”
  回到招待所,我对随行领导说:“如果领导都没有环保意识,那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领导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事实上,此时的微山湖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形似“如意”的南四湖,远比“微山湖”的概念大得多。它地处鲁、苏、豫、皖四省接壤之处,由微山、昭阳、独山、南阳四湖组成。
  然而,上世纪后半期,南四湖饱受污染困扰,湖水因污染沦为水草不生、鱼虾绝迹的“死湖”,世居于湖畔的百姓深受其害。他们用“散发异味”、“五颜六色”、“没有不死鱼的年头”等通俗语言,诉说这里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纪录片《南四湖在呻吟》中,有反映南四湖生态恶化的确切表述:“上世纪70年代以来,工业废水、生活废水、医疗废水、船舶废水源源不断流入南四湖。53条河流沿河的排污企业达到4000多家,每天54万吨工业废水、14万吨生活污水排入南四湖……”
  50年代淘米洗菜,
  60年代洗衣灌溉,
  70年代水质变坏,
  80年代鱼虾绝代,
  90年代身心受害。
  这成了南四湖流域遭受污染的真实写照。
  湖水污染的加剧,甚至导致湖区居民的体质随着环境质量一起下降。最为典型的是,在南阳湖中的南阳岛上,曾连续几年招不到一个合格的兵。岛上不少青壮年弃家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小孩与蚊蝇和臭水为伴。当地百姓说,因为污染严重,密集的蚊蝇曾经将村里的牛窒息而死。
  大规模的围湖造田和四面八方注入的工业污水,曾使南四湖的天然湿地遭到空前破坏,水质一度恶化为劣五类水,鱼虾死光,水鸟绝迹,南四湖成了一个死湖。
  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沿着京杭大运河送水,南四湖成为干线上的输水通道和调蓄水库,其水质的优劣直接关系南水北调工程的成败。
  按照要求,南四湖湖水必须稳定在三类水标准。如此高的要求,南四湖能够达到吗?
  2003年,8月初的骄阳下,水面泛着奇异的光彩,不等靠近就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过河不远有个院子,挂着“南阳湖农场机械厂”的牌子。院子门口的两位老人对前去采访的记者说,这是泗河,污染由来已久,附近的人深受其害,平时经过都得掩鼻。
  泗河,山东南四湖18条主要入湖河流之一。当地人说,除泗河外,老运河、光府河、城郭河等,也都是污染相当严重的河流。
  微山县鲁桥镇,小而破旧的街道。路边老农听说是北京方面来的人想看微山湖的水,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他说:“到这里看水的人很多,省里的、中央的都有,来了很多次,有什么用?”
  根据国家环保总局的公布资料,南四湖的污染状况相当严重:18条入湖河流中,17条水质劣于五类,没有达到国家要求的三类水质标准。
  日,“南水北调节水与水污染防治项目合作圆桌会议”提供的材料上,对东线水质现状的结论是:
  “总体来看,骆马湖以南,以氨氮超标为主;骆马湖以北至东平湖水质多项超标,为四类、五类和劣五类;海河流域全部为超五类。”
  南四湖就属于其中的“骆马湖以北至东平湖”区间。
  当然,东线其他河湖的治污现状同样不容乐观:
  河南卫河的水质劣于五类,是海河流域水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也是省际水污染纠纷的高发地区;
  徐州有三条河的水质均劣于五类;
  海河流域河北、山东、天津部分,水质劣于五类。
  2002年年底南水北调东线工程开工后,国内很多人士都担心南四湖水质污染可能是东线工程的“心腹大患”,如果其水质无法治理达到调水标准,污水一旦北上,就会使东线彻底沦为劳民伤财的工程。
  《北京晚报》 日第4版这样报道:
  今年的高温大旱使得“南水北调”这一重点工程进一步引起全国人民关注。江苏一记者团在本月沿南水北调东线进行了一次环保考察并于前日抵达南京。他们的调查报告显示,南水北调东线江苏段,单就水利工程而言,已具有充分的规模与能力担负南水北调的重任,但江苏部分地区水质污染严重,假如不及时治理,长江的水即使运到天津、北京,也是不能喝、不能用的废水。
  据江苏省环保厅有关人士介绍,南水北调工程目前仍在筹划阶段,动工要在明年以后。按照国家要求,江苏的任务是把长江水引到山东的微山湖,并且保证到达微山湖的水质是三类以上。水流的主要运输渠道是京杭大运河。虽然长江水目前的水质尚好,总体是二类水,但由于从长江到微山湖的一路上污染严重,所以干净的水也可能会被污染。
  据《江南时报》报道,从7月21日至26日,记者团沿输水主干线大运河进行考察时发现,在徐州自来水公司运河取水口(日取水量13万吨,占市区居民自来水供水量的50%),目测已可断定水质不佳,并且还停泊着七八只货船(按规定,取水口上游2公里、下游0.5公里之内不准停靠任何船只)。另据了解,徐州辖区大运河两侧尚有25家造纸厂在运行,这多数都是危及河水质量的重污染企业。
  而《江南时报》接着还这样写道:
  在宿迁,城市建设步伐在加快,生活污水与日俱增,但仅有两家污水处理厂,河滨一处规模太小;城南一处,虽耗资巨大(超过5000万元),但配套设施跟不上,形同虚设。
  在淮安,四季青污水处理厂是投资8500万元的国家重点工程,但该厂辛苦培养几个月的生物菌,居然因一家工厂排放超标污水泄入污水处理池内而被全部毒死。在淮安市,主要工业污染源来自148家重污染企业,其中仅关停了10家,其余厂家也不能持续稳定地达标排放。在东线南水北调的源头——江都三江营引水口,仍然是一个异常忙碌的货运码头,岸上的一家造船厂正在正常生产。
  江苏省环保厅有关人士透露,该省部分地区水质确实差,在徐州段大运河,水质均劣于五类水。
  谁来保证源头的水质
  淮河的水污染惊动了中央高层,南四湖的环境污染又是到了目不忍睹的地步,那么南水北调东线江都的源头水质怎样?
  江都位于历史文化名城扬州。扬州地处江苏中部,长江下游北岸,江淮平原南端。扬州城区至今已有近2500年的建城史。
  扬州既是风景秀丽的风景城,又是人文荟萃的文化城、历史悠久的博物城。这里有中国最古老的运河,汉隋帝王的陵墓,唐宋古城遗址,明清私家园林,众多的人文景观,秀丽的自然风光,丰富的旅游资源,让外地人一直仰慕不已。著名的美景瘦西湖就位于扬州市西北部,因湖面瘦长,称为“瘦西湖”。园林环绕瘦西湖,遂得“园林之盛,甲于天下”之说。
  在辽阔的中国版图上,万里长城与京杭大运河,这一撇,一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字。如果说万里长城是凝固的历史,那么,京杭大运河就是流动的文化。
  京杭大运河是全球最长的人工河,也是中国唯一南北走向的长河。大运河全长1794公里,在江苏境内有690公里,占大运河的五分之二。在江苏境内沟通黄河、淮河、长江、太湖、洪泽湖、高邮湖等水系水网,贯穿徐州、宿迁、淮安、扬州、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8市。而它在扬州境内则蜿蜒143.3公里。
  京杭大运河始凿于公元前486年,至公元1295年全线通航,前后持续1779年。在古迹中论资排辈,可以说是一位高龄老人,它的诞生可以追溯到春秋时代。
  而京杭大运河与扬州与江都有着特殊的渊源。大运河的“第一筐土”,起源于邗城,也就今天的扬州。《春秋左传》有如此记载:“哀公九年秋,吴城邗,沟通江、淮。”当时,吴王开凿邗沟,仅仅是为了自己入主中原,成就有逐鹿天下的霸业。
  隋炀帝时,开大运河连接黄河、淮河、长江,扬州成为水运枢纽,不仅便利交通、灌溉,而且对促进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流域的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交流起到重要作用,奠定了唐代扬州空前繁荣的基础。605年至616年,隋炀帝曾三下江都(今扬州)。
  而江都则在公元前153年建县,因为江淮之水都汇于此而得名江都。千百年来,在这1300多公里的土地上孕育了无数灿烂的文明。“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长江风光,“三十六陂帆落尽,只留一片好湖光”的多情邵伯湖,气势恢宏的水利枢纽工程……
  江都地处三水交汇处,物产丰富,钟灵毓秀。江都紧依扬州名城之畔,文化璀璨,渊源流传。“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体现了典雅、深邃的扬州文化特色。“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则体现了雄浑、俊逸的江都文化内涵。
  然而,此时的扬州,此时的江都,环境污染非常严重,让人欲爱不能?
  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是从位于江都市的长江三江营取水,利用京杭大运河以及与其平行的河道向北输水。因此,三江营取水口的水质对整个引水工程起着决定性作用。
  然而,此时的江都市有大小80家造船厂,会带来重金属污染、金属氧化物的污染以及一些废渣、油料的污染。而三江营正是造船的理想之地,从白天到黑夜,这里到处是焊接的耀眼火花,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
  46岁的徐晓东是土生土长的三江营农民,从小就喜欢在江边捞鱼摸虾,对这里的水环境可谓了如指掌。2002年的夏天,他对前去采访的新华社记者这样说,三江营的水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前些年,渔民还能捕到不少鱼虾,可今年,捕不到鱼虾的渔民干脆改行了。
  江都市沿江开发工业园区位于三江营的下游。这里有一个长青农药厂。在这家厂区的附近,有一条宽约3米的河流,整个河水呈现为浑黄色。大桥镇屏江村年过七旬的村民张大鸿痛心地说,这河虽然只有3米宽,但它是当地的一条长距离灌溉河,现在钢管厂、农药厂都将污水排入这个河道里,一到下雨的时候,这些污水都被排入了长江。长江是感潮性河流,每天有两次大涨潮和两次小落潮,每次涨潮时,下游的水都会被推向上游。三江营下游所建的农药厂、钢管厂、造船厂对水源地肯定是极大的威胁。
  作为东线调水的水源地,扬州市邗江区的位置相当重要。邗江三面环水,境内的芒稻河、夹江是南水北调的输水通道,还有一条廖家沟也与三江营长江水相通。作为江苏苏中经济发展的领头羊,邗江的乡镇工业发展势头强劲,尤其是这里的杭集镇乡镇工业异常红火,有包括三笑集团、琼花集团在内的大小企业2000多家,素有江苏“小温州”之称。可那些年,杭集的水环境质量、大气环境质量都在急剧下降。可以说,此时在杭集镇找不到一条河流是干净的。等到汛期过后,好多河水都散发臭味。
  杭集镇杭集村焦坝组位于廖家沟大坝的东侧,该组北面的丁家口与廖家沟相通,是杭集镇向外界排水的一个重要通道。在焦坝组南面约两百米处,有一个企业叫天仙日化有限公司。焦坝组村民宦根林气愤地说:“天仙日化自开始,就不断地向丁家口排污,让我们傍河而居的村民吃尽了苦头!”
  而在焦坝组西面的一条小河沟,整河的水都呈浓黑色,用村民的话来形容:“可以当墨汁用。”黑色的河水不时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刺鼻难闻。
  为了保护生存环境,焦坝组的村民和公司多次发生冲突,有五六名群众被企业雇用的人打伤。
  村民们气愤地说,向丁家口排污的,远不止“天仙日化”一家企业,再加上镇里的生活污水都朝这里排,这水永远都好不了。
  时任江苏省环保厅厅长的史振华曾去东线检查一处重点污染源,检查了才发现,这家企业在排污口放一块砖,企图逃过环保自动监测系统的声波监测。
  整个南水北调东线水环境污染都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让国人震惊!让世界震惊!
  面对如此的环境状况,尽管北方缺水严重,干渴异常,然而北方人岂敢要北调的长江水?
  第三章&
是否会将污水送到北方
  千秋伟业治污难
  北京人民大会堂。
  举世瞩目的南水北调工程开工典礼在这里隆重举行,东线的江苏、山东两省也在施工现场同时举行了开工仪式。
  上午10时15分,当苏、鲁省两主要负责人分别向主会场报告分会场开工准备完毕之后,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庄重宣布:
  “南水北调工程开工!”
  顿时,北京人民大会堂主会场内掌声雷动。
  江苏、山东施工现场,彩旗招展,马达轰鸣。
  “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点水来也是可以的。”
  至此,上世纪50年代,共和国领袖毛泽东提出的宏伟设想,经过了50多年的勘测、规划、论证,终于正在成为现实。
  涛涛大江北上,赫赫千秋伟业。
  50年的蓝图,50年的建设,5000亿元的投资!
  中国南水北调,注定要被历史冠以当代“世界规模最大的调水工程”。南水北调东线、中线、西线按规划建成后,将把长江、淮河、黄河、海河四大水域相互连接,从而构建起“四横三纵”的中国水利地理版图。每年向北方调水450亿立方米,等于再造一条黄河的水量。
  这样的浩瀚工程,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
  然而,南水北调东线取水,包括淮河入长江的水道,那可是现代中国水源污染比较严重的区域。淮河,在安徽蚌埠曾经是连五类水都达不到的水质,沿岸的子民们竟然守着淮河没水吃。
  难怪北方人不能不产生这样的担心:南水北调的东线会不会把污水直接弄到北方来?南水北调会不会变成污水北调?
  事实上,人们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相比中线与西线而言,水污染治理、水环境保护是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成败的关键。
  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张基尧在考察东线工程时曾指出,东线工程的重点是治污,难点也是治污。
  运筹南水北调这一气壮山河的雄伟工程,党中央、国务院提出了“三先三后”原则──“先节水后调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环保后用水”。温家宝总理强调,“把水污染防治作为重中之重,使南水北调工程成为‘清水走廊’、‘绿色走廊’”。
  更有一些权威人士断言:治污成,则南水北调成!治污败,则南水北调败!
  治污,东线人努力了
  “一江清水北流”的理想预期最终能否实现?实际治污进展到底怎样?
  相比于中线、西线,南水北调东线治污工程率先启动,并在南水北调东线开工之后全面展开。
  有责任,才能有压力。工程开工之初,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就和苏、鲁两省分别签订了南水北调《东线治污工作目标责任书》,江苏、山东两省也与境内的下一级政府签订了责任状。
  不可否认,从中央到地方,对东线治污工作都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但东线污染隐患多,治污任务特别繁重。
  让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时隔南水北调东线工程开工典礼刚刚两天,即12月29日,江苏扬州的邵伯湖就发生了养殖历史上罕见的悲剧:鱼虾死亡十多万斤,损失上百万元,湖区的栖生物如蟹、螺丝、蚬子等均遭到劫难。
  这一消息一经媒体披露,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仅让干渴的北方忧心忡忡,就连沿线一些政府官员、业内人士和百姓也对南水北调水质保持,心存疑虑和忧患,甚至惴惴不安!
  治污是南水北调工程成败的关键。南水北调东线工程一期工程治污有296个水污染防治项目:总投资140多万元。其中,山东治污项目投资87亿元,江苏49亿元。按照预定规划,2007年,南水北调工程东线一期工程将正式调水到天津、山东等地。届时输水干线全线要稳定达到地表水三类水质标准。
  为了不让“一江污水向北流”,江苏省关停了14家两万吨以下草浆化学制浆生产线,随后全面淘汰了石灰法制浆工艺,关停两万吨以下黄板纸、5万吨以下其他化学制浆生产企业。江苏省提高苏北地区化工行业准入门槛,并将新建项目安排到工业区,集中处理污染物,同时加快治理老项目,逐步实施搬迁。
  为确保一江清水向北流,仅山东省就确定实施五类治污项目396个,总投资113.26亿元。早在2001年,山东省就在全国率先关闭调水沿线所有2万吨以下42家造纸企业的草浆生产线;2004年,山东关闭8家5万吨以下造纸企业草浆生产线和所有5000吨以下酒精生产线;2005年,山东又关闭调水沿线黄河以南段28家造纸、酒精、淀粉企业生产线。并根据造纸、纺织、印染等5个行业特点,颁布实施了高于国家标准的地方污染物排放标准。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和治污技术改造,山东全省造纸行业COD排放量削减74%。山东省对于环境容量饱和的区域,禁止新增排污总量的项目建设,严格控制新上造纸、化工、酿造等重污染行业项目。
  为适应城市污水处理市场化改革需要,江苏、山东两省均加快污水处理费调整和污水处理厂改制工作。调水沿线所有地市污水处理费征收标准均已提高到每吨0.8元至1元,以解决污水处理厂运行费用和配套管网建设资金问题。沿线市县大多采取BOT、TOT、合资合作等方式,建设和运营城市污水处理厂,并对已建成污水处理厂进行改制,逐步实现污水处理的社会化、企业化和市场化。
  江苏、山东两省实施京杭运河船型标准化示范工程,淘汰水泥船4000艘,拆改挂桨机船2.4万艘。江苏省在京杭运河段建成17座船舶垃圾收集站和43座污(油)水回收站,并在苏北沿线主要城市建设水上服务区。山东省出台规定,要求在京杭运河干线不再规划建设新的码头,并计划搬迁、改造、拆除一批污染严重、规模较小、效率较低的码头和作业点,已基本建成济宁、枣庄等5个垃圾回收转运站及污(油)水回收站。
  江苏省在水源及输水沿线5个地市,分别建设截污导流工程,将处理达标后的中水,利用管道、渠道导入长江或入海,实现输水干线的“清污分流”,并计划在入江和入海口建设人工湿地。山东省南四湖、东平湖区域及鲁北地区,利用季节性河道和闲置洼地,因地制宜,截污导流,建设21项中水截蓄导工程,对经治理达标排放的中水进行截、蓄、导、用,保证调水季节中水不进入或少进入输水干线。
  江苏省将调水源头的江都取水口划为饮用水源保护区,并在输水沿线地区建设6个生态农业示范县,发展无公害农产品、绿色食品和有机食品基地1500多万亩,化肥使用量较2000年减少15%以上。山东省开展南四湖人工湿地中试基地和试验工程建设,已在河流入湖口建设5000亩人工湿地水质净化工程,对入湖河水再次进行深度净化,水质可达到调水要求。山东省计划在“十一五”期间,完成南四湖38万亩围垦圩田的退耕还湿工作。
  江苏、山东两省省政府还分别与调水沿线地市签订了治污目标责任书,每季度开展一次专项检查行动,整治违法排污,保障群众健康。
  治污的答案没有及格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转眼,5年过去了。
  2007年,对于南水北调工程来说,原本应该是一个标志性的年头。在原有的规划书上,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开工近5年后将于本年建成通水。
  然而,整个工程的整体可研报告却没有得到国务院的批复。
  一时间,中外舆论哗然。
  日,全国人大检查组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作报告,汇报检查淮河、辽河水污染的治理情况。
  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主任委员毛如柏说:“从检查中我们还了解到,国家‘十一五’环保规划和淮河、辽河流域水污染治理专项规划至今仍未批复,即使年内能批复实施,用剩下的时间完成5年的任务,责任大、任务重、时间紧,实施效果将受到影响。”
  据介绍,按照治污规划的要求,徐州市另外三分之二的污水,需要经过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后,排入不牢河和房亭河,通过截污工程导入同为淮河支流的新沂河入海。但是,徐州的截污导流工程至此没有完成规划批复,工程还没有实施。
  而扬州、淮安和宿迁的截污导流工程规划,同样因意见不一致至此未批,新的方案也未确定,导致大量污水进入南水北调输水干线。
  南四湖的水污染治理同样也存在滞后问题。
  全国人大检查组表示,南水北调工程的调水水质正面临着被污染的威胁,这必须引起足够警惕。
  检查组通过对河南、安徽两省情况的了解,淮河流域污水处理能力不足的现象比较普遍。如安徽省淮北、亳州、宿州、蚌埠、阜阳、淮南、滁州、六安8个地级城市,污水处理率均只有50%左右。主要原因是资金不足,规划批复较晚,短期内建设资金难到位,地方配套资金不落实。
  在此之前的日,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汪纪戎率国家五部委调研组到江苏检查指导南水北调东线治污工程。江苏省副省长何权汇报说,今年5月,14个考核断面中,10个断面高锰酸盐指数等6项指标达到地表水三类标准,水质达标率为71%。“目前江苏南水北调工程沿线污染物排放总量仍然较高,部分地区超过环境容量;考核断面水质不能持续稳定达到地表水三类标准;偷排、超标排污情况时有发生。”在国家调研组面前,何权副省长并不隐瞒江苏省南水北调东线治污工作的不足。
  此时,在南水北调工程东线,沿线有30%的治污项目没有开工,还在纸上谈兵。部分城市污水处理厂建成后,也不能满负荷运转。在江苏省建设厅提供的一份污水处理厂建设项目进度表上,采访的记者看到,宿迁市惟一的城市污水处理厂的扩建工程尚未动工。而当时该厂日处理污水只有1万多吨。
  经济发达的扬州市邗江区杭集镇,同样没有建城镇污水处理厂。曾经多次到南水北调水源地调研的两位专家向媒体提出呼吁:杭集的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最终都要进入水源区,如果杭集的污水得不到有效治理,东线水源区势必隐患无穷。
  从东线源头江都来说,水质污染的问题同样不容乐观。
  江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城,通长江、接运河,里下河地区望不到边的大河小河,纵横交错。
  早在1977年,江苏就建成了江都水利枢纽。
  当时建泵站,其实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安徽蚌埠在淮河上游建了一个大水闸,把淮河水给截住了,到了旱季几乎全部截断,到了涝季,就大量泄洪,这让主要依靠淮河水生存的苏北地区陷入了困境。
  当时,江苏水利界就考虑从长江调水供应苏北。于是,便有了江苏境内的江水北调工程,建起9级泵站,实现了长江水往高处流。几十年来,江水北调工程就像苏北平原上的都江堰一样,让这片土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地处苏北的江都与苏南各市相比,算不上富裕,原本的支柱产业化工业,近几年在严格的环保标准限制下,日益萎缩,随之发展起来的是花木和建筑产业。从取水口到长江之间的15公里河道两旁,原本有一大片造砖厂、化工厂,还有一座江都的生活垃圾填埋厂。此时,这些都被清理干净了。
  但与10年前相比,江都的水质还是越来越差了。“江都的水危机不在于我们自己,而在于长江和淮河上游,这两条河如果污染了,那我们这样一个小县城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在江都环保局干了一辈子环保的刘志祥无奈地说。
  那两年,江都陆续建了5个污水处理厂。但“乡镇也是吃财政饭,环保局给他们补贴,才愿意建,一个污水处理厂至少要投资百万以上,这对江都来说,是比较吃力的。”刘志祥说。       
  此时,5个污水处理厂并没有全部投入运行。即使全部投入了,距离南水北调的水质要求还是差距很大。南水北调要求往北输送的水必须达到稳定的地表3类水标准,可污水处理厂处理过的水,此时也只能达到劣5类水标准。
  在南水北调东线的工程图上,还有一项重要的配套工程,名为截污导流工程,就是开挖新的河道,将污水处理厂处理过的水导流到其他地方入海,从而绕开输水干线。这项工程曾遭到不少质疑,认为这是污染转移,尤其对取水区来说,是不公平的。
  包括江都在内,江苏省境内一共有5个城市需要建截污导流工程。但此时,除泰州已建成投运之外,其他4个城市都还没有开建。当地有群众认为这是污染转移,而相关部门的解释是:处理过的水都是达标排放的,就不能算污染了,只是南水北调的水质要求太高,国家要求打造“清水廊道”,不得不通过这些配套工程导流。
  过了江都再往北,就是高邮湖湖区,高邮湖是江苏第三大湖泊,也是整个东线工程链上水质最好的一个。
  东线被认为是施工条件最好的一条线路,就是因为主要利用现有河道作为输水通道,然后用沿途各大湖泊来蓄水,一级一级往北送。只需要疏通河道,建设泵站,就能实现水往高处流。但是,沿途湖泊的水质如何,也就成了东线水质的关键。
  2007年6月的太湖蓝藻事件,让公众第一次意识到湖泊污染的可怕。随后的7月,江苏省政府、国家环保总局分别召开誓师大会,誓用“铁腕”手段治理重点湖泊的污染问题,以缓解公众对生态安全日益上升的担忧情绪。
  对于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来说,湖泊的问题不仅仅是一城一省的污染问题,如果无法使沿途湖泊水质达标,整个东线工程将完全报废,不仅毫无调水的作用,还会成为不同地区之间排污纠纷的产生地。
  但湖泊污染的治理远非一时一日之功。
  “在所有的自然生态系统中,湖泊是最脆弱和最难恢复的系统之一。污染起来很容易,可是想要恢复就非常难,它不像江河,经常流动。”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范成新研究员举例说:“日本霞浦湖,面积还不到太湖的十分之一,可是日本人花了170多亿还没有治好。到今天,随着中国东南部地区工业经济的高速发展,当地很多湖泊都被污染得不成样子了,要想恢复水质很难,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难治的污染源在哪
  在南水北调线路设计之初,东线走向是最早确定的,也是争议最小的一个。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江苏现有的江水北调工程30年的成功运转。上世纪90年代,国家开始考虑南水北调时,在水利工程专家的图纸上,东线的设计显得一目了然,想把长江水调到京津和华北地区,只需要再在山东境内接上4个泵站,把水调过黄河,然后自流即可。
  但是,人们没有想到,时至2007年,当工程还没有完全建成时,人们已经调不到干净的水了,沿途用来储水的各大湖泊也不再像几十年前那般清澈。从高邮湖一路北上,到洪泽湖流域时,注入湖区的各条河流,水面都已难掩腥臭,地处淮河下游,洪泽湖承接了大量的淮河来水,碰到淮河泄洪,大量的劣五类污水,通过众多河道,几乎全部注入了洪泽湖。洪泽湖的治污困境,是淮河流域治污工程中的一环,淮河治不好,洪泽湖也就谈不上治好。
  对于洪泽湖周边的水污染状况,范成新介绍说:“主要是总氮含量急剧增加。”造成总氮超标的原因很多,比如化肥的滥用、生活污水和粪便的乱排放、岸边禽畜饲养和湖面养殖等的影响。”
  东线治污在苏北和鲁西南的遭遇,清晰地印证了一句话:贫穷是最大的污染源。
  苏北、山东南四湖等地区均是经济水平相对较低,但人口密度却很大,区域内存留着大量高污染工业企业。受经济实力限制,污水处理程度低,生活污染排放浓度高,多年来一直是地方上难以解决的问题。
  到达徐州的不牢河时,高邮湖流来的清澈之水,已经彻底变得污浊不堪。水质监测显示,这一段水体水质常年徘徊在五类水左右。
  为什么常年徘徊在五类水质呢?这其中有三个原因:
  一是,根据保证不让一滴污水排入南水北调通道的原则,徐州地方所制定的截污导流计划,需要7.9亿元的投资,如此巨大的资金不知如何筹措。
  二是,按照计划,徐州市还有30多家造纸企业或生产线需要进行关闭,这一工作难度很大;南水北调通道南四湖上的养殖业非常发达,高密度养殖对水质影响很大;徐州钢铁产业非常发达,尤其是一些小钢铁厂对水体也有一定污染。
  三是,对上游来的污水偷袭非常烦恼。山东这些年在治理污染方面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但依然有山东污水通过新沂、邳州进入南水北调重要调蓄站骆马湖。
  就江苏来说,江水北调之水到徐州境内后,只要把达标的水送到山东境内的南四湖,江苏调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相比于江苏调水部门的自信,山东治水的现状要严峻得多。
  日至15日,山东省专门组织了一次整治违法排污环保专项行动,对省内部分河流断面进行暗访,结果发现:被暗访的43个河流断面中,竟然有42个断面水质劣于地表水环境质量5类标准,劣5类水完全为废水,连起码的农业灌溉也不能使用。这些数据意味着山东境内97%以上的河流为废水。
  南水北调到山东境内的第一站是鲁西南名城济宁市。
  这座城市有着一连串耀眼的别称:“运河之都”,“孔子故里”,“江北小苏州”。但在今天,这一切都已经只是历史。
  两千多年前,济宁老乡孔夫子站在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旁,感慨道:逝者如斯夫。这句圣人之言,涵括了世间万物变化的终极,让所有的河流都充满了繁复的哲学意味。
  圣人早已驾鹤西去,圣言却长久世间。
  此时的济宁,则是一座以化工、医药、造纸、煤电、轻纺等重污染行业为支柱产业的城市。
  济宁的压力来自于天然的地理位置。对于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来说,济宁境内的南四湖和东平湖是必经之地,这两大片已是重度污染的湖区,承接了济宁以及徐州等几个城市所有的工业、农业和生活污水。
  济宁最大的资本是煤矿,地下有260亿吨煤,上世纪80年代末期,济宁的煤炭资源开始被发现,在山东境内淄博等地煤矿资源逐渐开采殆尽之时,山东八大矿务局纷纷进驻济宁,一时之间,有了“八国联军进济宁”的说法。
  这些煤矿给济宁带来了经济腾飞的基础,却也让这座曾经的“运河之都”被蒙在了厚厚的煤灰之中。
  此时,济宁有33家电厂,提供着山东十分之一的供电量。依靠丰富的资源,制药、化工、造纸等行业迅猛发展。济宁市内大大小小的制药厂、化肥厂、造纸厂、化工厂、味精厂有几十家。
  “我们定的标准比任何其他地方都苛刻,比如造纸,国家COD排放标准为每升420毫克,而省里要求南水北调沿线企业新标准不能超每升100毫克。”济宁市环保局的一位副局长非常严肃地说。
  这些都意味着在济宁投资企业,承担的环保成本将是周边城市的几倍乃至数十倍。
  济宁市环保局宣教中心主任蒋保华每次去企业检查,他听得最多的抱怨就是:
  “别人花1毛钱来治污,我们至少要花1块钱。”
  “没有人给过我们任何补偿,现在的治污资金绝大部分来自于企业缴纳的排污费。但是,下一步,人家企业都达到标准了,我们还从哪里收排污费呢?”
  事实上,即使济宁的企业全部达标排放了,工业结构的现状注定了整个南四湖地区的水质依然会不断恶化,没有达到国家规定的南水北调水质标准的可能。
  对于济宁来说,要想完成任务,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把全市排污企业全部关闭。这也就意味着这座刚刚崛起的工业城市将遭到致命打击,偌大的东部工业区将会是一片荒芜。
  为了应对不断前来检查治水状况的上级领导,济宁市先在流经市区的府河上打造出一条“清水廊道”。从市内金宇路到皇营工业园之间约3公里河道上,河水清澈见底,挤满了夏天的游泳戏水者。
  在众多媒体采访济宁时,敏感的新闻记者们,对这段短暂的清水河道一直感到疑惑。市环保局工作人员则解释说,主要是通过在河底埋设了管道,将污水分流到其他地方去了。
  但是,究竟是将污水分流到哪些地方去了呢?
  日,有一位“好事”的记者顺着府河一路寻访,至石佛村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臭气熏天的府河。于是,他听到了村里一名老人讲述的一个有关水井的故事:
  石佛村一共有1600多口人,30多年前,村民们吃水都是用自家的人力压水井,只需下挖10多米深,就能打出清澈的饮用水。到了1980年代,随着周围煤矿的开采,几十米深的水井冒出来的全都是黑乎乎的煤水,村里集资挖了一口120多米的深水井,各家各户接上了自来水管,统一用水。
  但2000年以后,这口深井的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浑浊,到了2004年,120米的井也不能用了,政府派人给村里打了眼更深的井,有160多米。3年过后,这眼井也快不能用了。
  2007年4月份,政府又来挖井了,这一次,水井深度超过了200米。但是,打出来的水依然污浊不堪,需要澄清了才能喝。村民们有钱的都把家搬去了市区,没钱的,只好痛心去买矿泉水喝。
  两年前,国务院曾经专门在济宁召开了南水北调东线治污工作现场会,再次强调了“先节水后调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环保后用水”的原则。这意味着,从某种意义上讲,济宁治水的结果和进程,决定着南水北调东线的未来。
  但对于济宁治水的前景,外界的态度则更多的是保持悲观。难怪“早在工程之初,河北和天津就拒绝用东线之水。
  因为,他们不大相信山东能把水治好。
  现在这样的担心果然灵验了!
  人们看到,直到2007年的七八月间,南水北调东线的水环境污染仍然是非常严重的,甚至是触目惊心的。
  这项志在泽被苍生的宏大工程所遭遇的困难,远比设计者最初预想的多得多。原以为可以利用现有河道、湖泊的南水北调东线工程,既可以节省工程费用,加快修建速度,难度一定是最小的,可现在却遭遇到了治理污水的重重难题,南水北调的东线通水时间正变得遥不可期。
  南水北调东线一期工程的建设期限到了,可水环境的治理却无法达标,这不能不是一个令人心痛的遗憾。
  人们不禁要问,南水北调贯彻的“三先三后”原则还要不要执行?“先节水后调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环保后用水”的思路是否要改变?还有,是否需要按原计划将向北方送水?难道真的要将南水北调变成污水北调?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第四章&
怎么算平治污账
  治污遇到了“拦路虎”
  南水北调,千秋伟业,惠及民生。
  对于南水北调,国家的方针是:“三先三后”。尤其是东线工程,水污染治理、水环境保护是成败的关键。
  然而,因为治污不到位,2007年东线一期工程通水计划已经落空。面对如此尴尬局面,百姓关注,中外媒体瞩目,党和国家决策高层更为关心。
  南水北调东线治污中的“拦路虎”在哪?能否及时清除?如果不能及时清除,将会带来何种后果?
  全国人大检查组在沿线检查,国家环保总局在沿线检查督促,众多的国内媒体监督报道,南水北调东线治污中的顽症究竟在哪里?是否有更多的良策治污?
  众多的信息渠道,传来了这样不同凡响的声音:
  一是,重水利,轻治污。
  虽然国家一直强调水利和治污并重,但事实上更多的是关心水利工程,国家的投资也基本大部分用于水利工程的建设。相对于苏鲁两省的其他发达地区而言,南水北调沿线多是经济欠发达地区,由于财力所限,对治污工作有心无力。
  这无疑就给南水北调治污埋下了很深的隐患。
  2004年,江苏省查处了违法排污企业200多家,调水沿线的工业污染占整个污染的比例,从“九五”期间的60%降低到2007年的45%。江苏还出台《江苏省长江水污染防治条例》,并表示将投入49.5亿元用于南水北调的治污工程。
  此后两年中,山东省将投入72.3亿元,强化水环境的污染治理。诸如:
  落实工业污染源再提高治理工程和城市污水处理厂建设;
  中水截蓄导工程建设;
  人工湿地水质净化及生态修复工程;
  通过这些措施,进一步将调水沿线污染物排放量削减60%以上。
  可以说,苏鲁两省政府所做的努力,初步有效遏制了南水北调东线沿线污染的加剧。但两省政府的投资对地方市县政府来说,还远远不够,相关地方政府在治污过程中,仍面临着巨大的资金缺口。
  按照计划,江苏省南水北调沿线城市还有8座污水处理厂没有动工,其中有4座集中在宿迁市。污水处理厂的投资动辄上亿,同时还涉及管网的配套,建成之后,还需要大量的资金维护运行。这些对于经济欠发达、财力十分紧张的宿迁市来说,有些遥不可及。
  南水北调过程中控制污染的一个重要措施,便是截污导流工程。截污导流是指,将所有工业污水、生活污水以及污水处理厂的尾水,通过一系列治理措施,将其导入其他河道中,最后进入海洋,不让其进入南水北调的“清水廊道”。这一工程,对保证南水北调的水质意义重大,但由于资金的巨大缺口,此时这些工程大都未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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