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年至九七年活期存款利率率是多少

[案例分析]香港的楼市股市泡沫
中国接管前夕,香港的楼市和股市皆投机过热,形成泡沫,并在主权易手的一刻达至顶峰。最先出现泡沫的是地产行业,个中因素甚多,例如过渡期内,中国政府惟恐英国人撤退前把香港人的钱卷走,严限港英政府出售土地的数量,营造了炒家囤积居奇的温床(后来北京稍增卖地限额)。适逢九十年初香港处于负利率年代,银行储蓄利率抵不上每年百分之十的高通胀侵蚀,逼使人们四出寻找投资机会,以免银行积蓄被通胀吃掉。按照过去廿年来的经验,楼价只会因一时的局势动荡而短暂下挫,长远来说总是上升,于是楼房成为市民心中的最佳投资工具,不少有闲钱的人纷纷「买楼保值」,不独赚取楼价飙升的纸上富贵,还有实质的租金收入。到了最后,畅旺的楼市引来中国大陆和东南亚的淘金客,阔绰地搜购大批价值千万的豪宅炒卖。
  早在九二至九四年期间,楼价曾狂升八成,逼使港英政府颁布多项压抑炒楼的措施,包括七成按揭上限,把楼市冷却下来,价楼稍为回挫。然而到了九六年初,负利率之类刺激炒楼的客观环境犹在,还火上加油地夹杂了回归的憧憬。人们认定北京将出尽法宝,确保中国接收香港时,社会歌舞升平,平稳过渡。事实上,北京官员曾公开表示,准备好必要时出手「稳定」香港的证券市场。如此一来,炒楼便是一盘稳赚无赔的生意,因为中国政府「不会容许」楼市大跌。全城趁着「回归热」变本加厉地疯狂炒卖,出现了不少荒诞现象,例如楼宇成交大增,货如轮转,但不少单位根本无人居住,很多新屋苑入夜后竟是乌灯黑火。
  楼市炽热,不独新推出的楼盘反应热烈,多次打破超额认购比率,二手市场也亦步亦趋,炒风从有钱人家居住的豪宅蔓延至寻常百姓窝身的中小型屋苑,从此种下祸根。打从九六年初起,楼价先是收复早一、两年的失地,然后在秋季开始,脱缰野马般屡创新高。到了香港脱离殖民统治当天(九七年七月一日),楼价在这新一轮的炒风再度上升了八成,连同九二年的第一轮炒风,楼价在五年内上升足足一倍半,让一个四百多呎的细小单位动辄要花两、三百万。根据政府的统计,炒家在这几年的纯利高达上百亿元。
  当楼市呈现泡沫后,以地产股为主的恒生指数亦随之拾级而上,迭创新高,并在主权移交后不久(九七年八月),创下一万六千多点的历史纪录。不过真正叫股民笑逐颜开的是一场「红筹风暴」。所谓「红筹」,是指中国政府部门属下的企业,但在海外注册的窗口公司。由于政府控制的母公司不时以低于市价,把优质业务卖给附属的上市红筹(「注资」),使这些红筹捡到便宜货,于是股价不断攀升。后来事情逐渐变质,股民变得不理性起来,大伙儿不理三七二十一地把「红筹」当成暴利的同义词,一窝蜂争逐炒卖。九七年五月,一家叫做北京控股(北控)的红筹公司上市,人们争相认购,连免费的申请表也炒卖至数十元一份。最后北控一共冻结了两千多亿元(比得上香港政府一年的开销),首天挂牌上市时股价已上升两倍以上,即使仅获分配一手(两千股)的小股民,也可在一夜之间获利五万五千元,成为一时佳话--可别忘记当时每月的工资中位数才不过一万元而已。
  就是这样,红筹泡沫越吹越大,不过半年的光景,股价上升逾半者比比皆是,市盈率(P/E
Ratio)每每过百,甚至上千倍(正常来说顶多是二十倍左右)。在互联网还未流行的年代,家庭主妇和退休人士挤满经纪行或「金鱼缸」(银行),定睛看着股价上落,上班族则频频开小差,不停按传呼机查看股价,致电相熟经纪炒卖股票,无心工作。还有来自中国的资金兴波作浪(后来有驻香港的中资机构主管被揭发非法挪用资金炒股,渎职被捕),让红筹股的魔力在九七年八月达至顶峰,成交额天天创新高,本地的大企业(蓝筹股)都要靠边站,成为股市的配角,疯狂情形教人侧目。
  这时候,行将被中国接管的香港对经济充满无比信心--贵为全中国最发达、最现代化的国际城市,人均本地生产总值(GDP per
capita)比宗主国英国还要高。克服过六七暴动、石油危机、前途问题等困局后,香港人不再惧怕任何风浪,九十年代初恐惧共产党而移民他乡的人,也大多回流「搵食」了。加上中国大陆改革开放后一片繁华,香港人不期然憧憬更璀璨的未来,例如《明报》的社评形容今后的香港将「更坚强,更繁荣」,「不再担忧人才过盛,毕业生找不到出路」,因为可以「驰骋中原」云云。面对主权易手,香港人只怕失去自由,担心共产党违反「一国两制」的承诺,伸手干预香港内部事务。可谁也没想到来自泰国的一场风暴,让香港栽了跟头,一直引以为傲的经济会一落千丈。难怪香港人的自信心在金融风暴后尽丧,至今仍未恢复过来。金融风暴前的炒风,大约是香港主权移交前九个月(九六年秋季)开始的。其时楼价已在不断攀升,但升幅仍「勉强可以接受」,只是重回数年前的顶峰而已。可是九月开卖的两个新楼盘──荃湾「愉景新城」和北角「港运城」,反应热烈,被地产界美誉为「双城记」。自此炒风从豪宅蔓延到中小型的普通单位,楼价如火箭般飙升,大大影响寻常家庭的置业计划。
  不过炒卖一个单位,动辄需要两、三百万港元,所需资本不菲。于是投机者想出不少方法钻空子,以减轻成本,其中一种叫炒卖「摩货」。一般而言,单位交易需时至少一、两个月(实际时间由买卖双方确定),买家先付楼价的一成作按金,等到一、两个月后卖家搬走了,才签订正式买卖合约,缴付余下的九成余额。于是一些资本不足的炒家,趁这一、两个月左右的空档炒卖,只付一成的按金,然后旋即在这段空档内把单位转售图利。这种做法有点像投机市场里的杠杆式买卖(炒卖「孖展」margin
buying),所需资金大大降低,只需一成的订金(二、三十万),而这些瞬间转售的单位就叫做「摩货」。不过个中风险不小,因为炒卖「摩货」的条件不仅是楼价攀升,而且要升得够快够多,足以支付律师费、印花税等开支。此外,楼市交投也要畅旺,好把「摩货」脱手。
  但毕竟花无百日红,九七年底楼市泡沫爆破后,这类炒家(俗称「确认人」)无法在一、两个月的空档期内找到新买家,当然也无力支付余下的九成楼价,只好挞订而回,一成按金化为乌有。若他们炒卖的是新楼的话,光赔订金仍不能脱身,因为个别地产商(香港首富李嘉诚的长实集团)会入禀向这些炒家追讨重新发售时的一切损失。举个例说,炒家在楼市高峰期时以五十万元订金,向某大地产商买下一个价值五百万的新单位,但炒家在泡沫爆破后支付不了余下的九成,便只好挞订,让地产商收回单位和没收五十万。后来该单位只能卖出四百万,那么原先的炒家不只赔掉订金,还要支付地产商再次发售时少赚的数十万元,以及期内管理费等开支。
  除了炒卖「摩货」,还有一些投机者不炒楼,只「炒筹」。鉴于九十年代初的首轮炒楼风潮曾引来黑社会(俗称「饮筒党」、「白手套党」等)霸头位抢购新楼,于是地产商放弃排队的做法,改用抽签去区别买家拣楼的次序。一些炒家为了抢先选购单位,索性向抽到前列位置的人「买筹」,于是楼市出现「炒筹」的现象。据传媒报导,这些筹号的价值数以十万元计。虽然有人质疑「筹价」被刻意夸大,但谁也不敢否定有「炒筹」这回事。「炒筹者」无须真金白银付出数百万元去购入一个单位,只需数万至数十万元的登记费,便可碰碰运气。抽中前列位置的话,「炒筹者」便可实时把拣楼权卖给置业者或炒家。抽不上前列的,亦可佯称心水单位卖光了,悉数取回整笔登记费。于是「炒筹」形同买彩票赌运气,几乎是无本生利。九七年一月,曾有一万多人排队等候「入票」(交登记费的支票),认购位于将军澳的新屋苑「东港城」。当中不少人是特意向公司请半天假,偷偷跑去「捞外快」的,逼得候任特首董建华翌日大声疾呼,劝人不要心急去买楼。不过炒家只视为耳边风,继续炒个不亦乐乎。类似的情况在九七年六月的炎夏里重演,两万人齐集铜锣湾的世贸中心,从白天到深夜,等着「入票」「购买」在青衣的新楼盘「灏景湾」,人龙连绵半公里以上。
  除此之外,投机者还「发明」了藉空壳公司去炒楼,以逃避印花税的「诡计」。只要炒家卖楼时把空壳公司的股份卖给另一位炒家,那么该单位的拥有权依然属于空壳公司,不曾变动过,从而躲避政府在物业交易时征收的印花税(买家跟卖家须各自缴付可高达十万元的税款)。眼见炒家如斯「猖狂」,税务局遂于九七年决定以利得税向这一类炒家追讨炒楼的暴利。
  炒风炽热,地产商亦随之起舞。九七年三月,「大好友」黄志祥的信和集团以一百一十多亿破纪录的价钱,买下市区边缘的小西湾地皮(即今天的「蓝湾半岛」),业界估计落成后将会卖一万元一呎,轰动全城。惟单位落成后泡沫爆破,发售时楼价早已暴跌,令信和亏损不少。然而这还不算疯狂,一位名不经传的妇人在七个月后的土地拍卖里,面不改容地参与竞投,并以高价夺走地皮。及后官员才发现她原是神经失常的普通市民,根本无钱买地,使该块土地要重新拍卖。拍卖流产后不久,首轮金融风暴便抵达香港,股市大泻,楼市跟着崩溃,给抢走地皮的地产商幸免了做冤大头,多花了钱。
至于「红筹风暴」,在股市上一度「喧宾夺主」,本地大企业(蓝筹股)罕有地被冷落一旁。人们只顾炒卖红筹股,令股市成交额在九七年八月几乎天天创新高。就在八月廿六日当天,十大成交股份里竟然没有一家属于恒生指数成份股,绝大部份都是具有中国背景的红筹或国企股。
  总括而言,在泡沫经济下,一九九七年的香港人要多疯狂有多疯狂。有闲钱的人在楼市和股市中竞逐暴利,甚至向红酒打主意,炒卖一番。小市民则趁着「回归热」,搜购和收藏象征英国殖民统治的大大小小对象,其中一名老翁在等候邮政局发售最后一批印上英女皇头像的邮票时,在长长人龙中死去。铸上女皇头或因庆贺回归而铸有特别图案的硬币,也给全民收藏起来,闹钱币荒(当年尚未有「八达通」电子零钱)。最终人们连旧款的地铁车票也不放过,扣住不放。即使没有参与炒卖的普罗大众,亦连续数月守候电视机前,天天「追击」「睇真D」(看真点)粤剧名伶新马师曾(邓永祥)临终和死后,其家人及亲友「表演」抢夺遗产的「真人骚」。中小学生则争着玩日本的「他妈哥池」(Tamagotchi),一块儿在上课时偷偷饲养「电子鸡」,懒理老师在授课。从九六年九月计起的秋冬春夏,整个社会好不热闹,是香港史上最荒诞的一年,彷佛印证西方老大掉牙的一句话:「上帝要你灭亡,必先使你疯狂。」
  其实早在泡沫初现,北京一面倒高唱「香港明天会更好」之际,不少人已指出炒卖的害处--楼价大涨,对许多仍在勉力偿还楼宇按揭的人而言,只有账面上的盈利(「纸上富贵」),口袋里赚不了一毛子,因为他们不可能把仍在居住的物业卖掉赚钱,然后睡在马路旁。与此同时,楼价狂飙,催促仍未「上车」置业的「夹心阶层」(中产)、「无壳窝牛」勉强「赶搭尾班车」。结果谁也没有闲钱剩下来,人人都在自嘲「为地产商(或一堆砖头)打一世工」,只有靠炒卖赚取暴利的人在支撑消费市道。而且炒家赚钱太易,大大侵蚀辛勤工作的价值观。当炒卖一个单位的利润竟然抵得上不少人一整年的薪水时,谁不眼红?谁还会安守本份?除此以外,不断上涨的楼价把商业租金扯高,加重营商成本,不利香港的国际竞争力。
  就在群众沉醉在泡沫之际,催生泡沫的客观条件正在消逝。负利率已经消失,人们不用害怕积蓄被高通胀吃掉,而急于四处寻找投资机会。另一方面,首任特首董建华上台前,公开表示关注过高的楼价,劝市民不要急于买楼。及后他更在就职演词里,奢言每年兴建八万五千个单位的十年建屋大计,预示私人楼宇供应起码增加一半以上。更重要的是,香港的主权已顺利易手,北京确保平稳过渡的平安符顿时逾期失效。种种因素加起来,使高处不胜寒的楼市和股市早晚都要掉头回落。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英国把四海升平、累积了数千亿丰厚储备(被颂为「埃及妖后的嫁妆」)的香港交回给中国,全城上下享受着只此一次的五天公众假期。不过到了第二天,也就是长假期的最后一天,远在东南亚的泰国抵受不了国际炒家(对冲基金)接连冲击,让泰铢自由浮动,继而向国际货币基金会(国基会/International
Fund,IMF)求助,掀起长达一年多的亚洲金融风暴。可是香港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危机之中,直到事过境迁,群众才懊悔地用「泡沫」来形容九六至九七年的炒卖风。人人都低估了这场风暴的厉害,不论是代表官方的金融管理局(金管局,香港的「半中央银行」)主席任志刚,还是民间素有「香江第一健笔」之称的林行止(林山木),皆对东南亚的金融波动不以为虑,莫不认为香港不会受重大影响。在这情形下,香港迅即联同亚太区多个国家参与国基会援助泰国的行动,借出十亿美元,以期稳定区内的金融。
  可是诸国的愿望落空,不到一个月,金融风暴吹倒了马来西亚、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的货币汇价。香港表面上独善其身,恒生指数(恒指)还在八月中创下一万六千点历史新高,可是楼价开始在高位停滞不前,红筹泡沫亦终于在九月爆破,顷刻间股价狂泻近半。当台湾在十月放弃捍卫新台币后,金融风暴登陆了香港。被香港人称作「大鳄」的国际炒家声东击西,佯攻汇市(港元),使银行同业隔夜拆息扯高至骇人的三百厘。股市随即因三百厘的坏消息吓得摔了一跤,继而崩溃,让早已在股市(期货市场)里沽空的「大鳄」捞了一大把,视之为「提款机」。对利率敏感异常的楼价亦随之下滑,自此股市和楼市泡沫双双爆破,价格瞬间跌到一年前还未炒作的水平。
  经历十月的风暴后,市面初现不景气--楼市出现挞订潮,新楼盘则割价求售,个别公司如八佰伴百货、正达证券和百富勤证券相继倒闭,港基国际银行(今天已被台湾人收购并易名为富邦银行)和圣安娜饼店分别出现存款和饼卡挤提潮。财政司长曾荫权预言金融危机在圣诞节前解决的期票,则迟迟未能兑现,一度换来「圣诞权」的诨号。九八年春季,香港经济初尝倒退,失业人口突破十万人,创下历史新高,香港告别了「鱼翅漱口」的日子。
  随着南韩、印度尼西亚、台湾和日本的汇价于九八年中接连创新低,香港再次卷进风暴里。九八年八月,国际炒家食髓知味,在汇市和股市重施十个月前的故技,实行「双边操控」。特区政府眼见恒指狂泻,毅然决定甘冒破坏自由经济之大不韪,背负乖离积极不干预政策的指控,于八月十四日动用外汇储备,大量买入股票来推高恒指,以阻止「国际大鳄」于股市(期指)再次图利。双方恶斗了十个交易日,并在八月廿八日的期指结算日,创下史上最高的七百九十亿成交额(是九七年泡沫顶峰时期的两倍),恒指则回升至七千八百多点收市。惊涛骇浪下,政府动用一千二百亿元险胜「大鳄」,成功守住恒指和联汇,既避免香港甫脱离英国人统治便乱作一团的尴尬局面,稳定了人心,也逼使国际炒家损失惨重地撤离亚太区,还间接减轻了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多年后自称当时压力大到每晚流下泪来的曾荫权,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虽然国际社会多批评特区政府破坏自由经济,长远来说得不偿失,可是大部份不知就里的香港人均支持政府入市行动,赶走「搞乱」香港的外国炒家索罗斯(George
Soros)。一场席卷整个东亚的金融风暴终于熬过去,新加坡建国者李光耀高举的亚洲价值观被吹倒,香港也挥别了经济高增长时期,剩下一堆烂摊子等待董建华来收拾。
  大鳄横行
  亚洲金融风暴期间,香港两度遭受国际炒家「狙击」。第一次是九七年十月,把经济泡沫刺破,第二次则是九八年八月,以政府破天荒干预股市,成功击退炒家告终。这两次冲击之间炒家还有零星的进袭,前后扰攘近一年才平息。
  第一次冲击是这样的:自九七年十月中开始,恒生指数(恒指)下泻不止,数天已跌去一成。到了十月廿一日,被香港人称为「大鳄」的国际炒家(对冲基金)一天之内沽空数十亿港元。虽然财政司长曾荫权翌日尝试安抚民心,叫群众不要胡乱相信「二流分析员」,并推许三天内已跌去两千点恒指的港股「抵买」,可是市场不为所动。十月廿三日,不少银行因为要结算早两天(廿一日)外资沽空的大额港元,把银行同业隔夜拆息扯高至差不多三百厘,全城震惊,吓得恒指实时暴泻一千二百点,一天之内下挫一成多。不到一星期(廿八日),港股在全球股灾中再下挫一千四百点,恒指只剩九千点。纵然股市在翌日(廿九日)反弹一千七百点,创下史上最大的升幅,但比起两个月前的一万六千点历史高位,已相去甚远。
  首波冲击过后,表面上港元和联系汇率(联汇)仍屹立不倒,然而金融界开始有人怀疑炒家根本志不在此,并非完全靠炒卖港元去获利,而是声东击西,这边厢在汇市沽空港元,让金管局预设的联汇防卫机制自行启动,扯高利息去赶跑炒家。但利率大幅上升,对股市、楼市来说是一桩坏消息,于是恒生指数暴挫,让那边厢预先在恒指期货市场买跌的「国际大鳄」,赚了一大笔。难怪金融管理局(金管局)主席任志刚其时给冠上「任一招」的诨号--只晓得用加息一招去防卫联系汇率,无视股市和楼市因利率被扯高而殃及池鱼。更糟的是,政府很晚才察觉炒家的声东击西技俩。
  这时候,亚洲金融风暴越演越烈,南韩在九七年十二月也跟着成为最新一位受害者。特区高官倒是天真乐观地去看这场危机,在年底不住说「香港将是最快复苏的一个」,以图安抚人心。只是事与愿违,亚太区经济不断恶化,尤以印度尼西亚为甚,牵连本地的百富勤证券清盘收场。印度尼西亚总统苏哈托(Haji
Suharto)的独裁统治于九八年五月被群众推翻后,日圆、澳元和新台币的汇价在六月也纷纷创下十年新低。香港也牵连其中,炒家再次来袭,两天之内流失一百亿港元,股市也一度跌至七千多点的三年新低,预告了两个月后的「官鳄大战」。其时金管局下令银行不得借钱给任何炒作港元的机构,并调动三十亿美元回香港「救驾」。曾荫权也不得不低头,首度承认香港正在经历衰退,不再盲目乐观。
  到了九八年八月,日圆屡创新低,让市场猜疑人民币亦快将被波及(黑市价已跌近一成)。对冲基金此时重施故技,在香港的股市和汇市再度「双边操控」,用上述提及的方法,这边厢沽空期指,那边厢沽空港元,逼使金管局再次挟高利息去保卫联汇。高息效应加上炒家发放联汇快要不保(也就是港元快要贬值)的谣言,使恒指在八月十三日跌至六千六百点的低位(可别忘记仅仅一年以前,恒指创下一万六千点的新高)。形势越来越紧张,曾荫权决定听从任志刚和财经事务局长许仕仁的建议,翌日开始把政府储备投进股市,大规模购入蓝筹股,跟炒家在恒指期货市场对赌,以免他们藉恒指下泻而在期指继续买跌图利。政府入市首天,已顺利把恒指推高近六百点。凑巧俄罗斯也出现金融危机,卢布顷刻间暴跌五成,当地政府宣布无限期延迟偿还国债,让一家名叫「长期资本管理」(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LTCM)的对冲基金面临倒闭,牵连其它同业,使他们损耗不少「弹药」,无法全力与特区政府对阵。双方交锋了十天,并在八月廿八日期指结算日决战。最终香港政府仗着较多「弹药」,成功把恒指推高至七千八百多点收市,较入市前的六千六百点上涨不少,成交额也创下七百九十亿的新纪录。虽然中央结算公司在决战后没有严格执行股票交收日期(T+2),「放生」了大鳄,但这些国际炒家还是损失惨重,不敢再在香港兴波作浪,特区政府侥幸胜了一仗。
  总结这场「官鳄大战」,政府动用了近一千二百亿港元储备入市,较原先估计的数百亿来得多,最后更持有了约值百份之六的恒指。「大战」期间,北京曾「出口术」,公开支持特区政府入市,让人联想若有需要的话,大陆会动用庞大的外汇储备「挺港」,于是往后数年再也没有炒家敢向香港打主意,大举炒卖港元,以免同时应付各自拥有庞大储备的香港和大陆政府。金管局也终于汲取教训,改良联汇的防卫机制,在「大战」后数天改行「任七招」,例如藉外汇基金票据来扩大港元的银根(货币供应),好使炒家来袭时,利率不再那么容易狂飙。至于政府在入市后持有的千亿「官股」,则逐步脱手,在九九年底藉新成立的「盈富基金」(一种跟恒生指数挂钩的基金),公开发售予市民,并持续向市场抛售到O二年底为止,剩下小量长期持有。由于政府吸纳港股时,正值恒指被国际炒家人为地推低,风暴过后股价回升不少,是役政府倒赚了近九百亿元。
 八月的「官鳄大战」过后,日圆重新靠稳,中国政府也一再重申坚守人民币汇价,不让其贬值。令人闻之色变、缠扰一年多的金融风暴终于在东亚平静下来,飘移至俄罗斯和南美洲,让亚太区各地政府收拾残局。另一方面,因着唇亡齿寒的缘故,中国大陆因港元坚守而躲过国际炒家对人民币的冲击,教中央政府对指挥「官鳄大战」的「铁三角」(曾荫权、任志刚、许仕仁)另眼相看,埋下曾荫权和许仕仁这两位「港英余孽」被北京相中,于O五年双双替代董建华的缘机。
  金融风暴过后,董建华政府实时面对一连串经济难题--如何振兴经济?怎样解决守住联系汇率的代价(详见第二章)?楼价已跌了一半,建屋大计还继续吗?
  众多问题中,董建华首要面对的是楼市大跌。其时不少市民对金融风暴期间股市和汇市的惊险感觉陌生,纯粹认识了一个名叫索罗斯(George
Soros)的国际「大鳄」,跑到香港来「捣乱」。市面只有零星挤提潮,「官鳄大战」期间社会更是如常运作。可是楼市大起大跌却对人们有切肤之痛,也触动香港人的神经--毕竟置业是不少人一生最大的投资,随时把两夫妇足足一半以上的收入拿去「供楼」(偿还银行楼宇贷款)。金融风暴前的两轮炒风,已激起小市民强烈不满,打工仔买不起房子,投机者却把楼房丢空炒卖。于是有人在立法局门外放置「诈弹」(假炸弹)以示不满,房屋司黄星华也收过恐吓信。九六年底,董建华还未「当选」时,记者已在追问他和其它「候选人」的房屋政策。董建华就职以后,近半市民希望他在首份施政报告里,优先处理楼价问题,远远抛离其它民生或政治议题。
  其时社会提议两类压抑炒风的措施:一类是施行干预市场的政策,例如征收物业增值税等,阻延炒家入市或增加炒楼成本;另一类则是增加土地供应,纾缓供不应求的市场。前一类措施在港督彭定康面对首轮炒风时(九二至九四年)曾用过,惟其后楼市死灰复燃,成效受质疑。董建华则倾向第二类方法,趁着北京在主权移交后不再规限卖地数目,大量增加土地以打击炒风。只是这个治本之道不能救近火,非得等待两至三年的建屋期才见效,因此他上任前(九七年一月)曾劝戒市民不要心急买楼。
  无奈董建华口中的「非理性楼价」持续攀升,使等待接任的他急不及待绕过快要撤离的港英政府,竞自宣布委任梁振英担任房屋政策小组召集人,准备上台后放手大干。就在七月一日凌晨的就职典礼上,董建华宣布日后被千夫所指的「八万五」建屋宏图--未来十年之内,每年兴建至少八万五千个公私营住宅单位,并同时把市民自置居所比率,由五成增至七成。整整一百天后(十月八日),董建华宣读首份施政报告,详细列举「八万五」大计的指标,扬言:「我们有土地,有财源,有决心,有何理由做不到呢?」,做不了的话,将「有人要负责」。
  首份施政报告公布后,大多数市民颇满意「八万五」计划,只有部份人抱怨大半年前听从了他的呼吁,没有急于买楼,结果眼巴巴看着楼价继续飙涨,错过「上车」的机会,为此董建华向公众表示遗憾。舆论则认为「八万五」算是温和及恰当之举,倒是质疑政府究竟有没有能力执行这项大计,剎那间大兴土木。在这期间,楼价一直在顶峰徘徊,丝毫不受「八万五」影响,只有成交量开始下降。一些人甚至在董建华宣读完施政报告后,浑然不觉「八万五」会打击楼市,继续排队买新楼(炒楼?)。岂料半个月后,金融风暴骤然袭来,国际炒家如前所述那样分途狙击港元和股市,扯高利息。对利率十分敏感的楼市立即受牵连,泡沫被戳破。来不及躲避的炒家只好纷纷挞订,蚀卖物业,地产商也大幅割价兜售新楼盘,使楼价哗啦哗啦的跌个不停,从此一蹶不振。
  最初社会乐见高昂的楼价下挫,回到「合理的水平」(毕竟楼价六年内升了一倍半)。可是楼价不住下挫,逐渐使人感到不对劲。纵使民主党的房屋事务发言人李永达觉得政府不应因「暂时的跌市」而放弃「八万五」,但越来越多人质疑董建华应否继续执行十年建屋大计。政府也进退失据,这边厢官员公开声言「八万五」不变,公营房屋(包括居屋在内)依旧大规划兴建,数量一下子大增一倍多,那边厢却又生怕私人楼宇市场「硬着陆」,背道而驰地「托市」。政府先是取消拍卖中环添马舰的黄金商业地段,继而在九八年六月宣布停止卖地九个月,以及停建夹屋。与此同时,政府不断扩大资助市民置业贷款的名额,取消部份打击炒楼的措施,并借着「按揭担保计划」、准许地产商提供「二按」等,让置业者付少点首期便可「入市」,诱使人们去买楼。
  花了一连串功夫,加上地产商为势所逼,争相减价促销以套回现金后,楼市终于在九八年底暂时稳住,只是楼价已经比一年多前的高峰期下泻了一半。其时董建华不敢明言「八万五」政策已在动摇,由打击炒楼逐步改为「托市」。按照中央政策组顾问练乙铮日后揭露,董建华听从了新闻统筹专员林瑞麟之言,不肯向公众宣判「八万五」已死,连下属也懵然不知,最终闹出风波来。OO年六月底,董建华被传媒追问「八万五」何去何从时,他才坦承早在九八年他已经不再提起「八万五」,所以「八万五」已经「不存在」了,登时惹来全城痛骂,责难他秘而不宣。一众高官也错愕不已,因为行政会议召集人、也是被外界认定为「八万五」始作俑者的梁振英,数月前才说「八万五」仍是长远目标。事实上,政府在九九年居留权争议时,曾明言一百多万人涌来香港的话,便无法完成「八万五」计划的七成市民置业目标,足见政府内部也不知道董建华放弃了建屋大计。闹出「不存在」事件后数天,梁振英还在坚持「八万五」是长远目标,另一名行政会议成员唐英年也替董建华辩护,指董建华在访问中没有说过「取消」二字,只是增加计划弹性而已,结果要劳烦董建华再次申明「八万五」真的「不存在」了。自此以后,董建华在房屋事务的权威荡然无存,人人皆言特区政府的房屋政策混乱不堪,讲一套做一套。
  到了今天,「八万五」已被香港人视为董建华任内头号劣政,一辈子背上摧残楼市的罪名,下台数年仍有小学生在电视问答比赛中,把「八万五」当作鸵鸟政策的同义词。有人替董建华呼冤,说九七年十月的金融风暴才是楼市暴跌的元凶,董建华只是欠运地在风暴前夕,刚巧公布「八万五」大计而已。这种说法不无道理,既然过去的楼市是泡沫,即使董建华不公布或施行建屋大计,泡沫早晚会爆破,而金融风暴扯高的三百厘利息正是戳破泡沫的一根刺。更何况地产商本身也趁着楼市炽热多盖楼房,使九九年起供应量倍增,楼价受压。但这不等于说「八万五」跟楼市崩溃毫不相干,当「外围因素」把楼市泡沫戳破,那便是考验董建华如何应对的历史时刻。结果董建华在「托市」和压抑楼价之间举棋不定,不肯完全放弃建屋大计以稳住楼价,每次停止卖地和停售居屋只是维时数月「试试看」,要迟至O二年底才狠下决心实行「孙九招」。如此一来,楼价跌个不停,不少人尝到楼市大跌的苦果,渐渐由支持「八万五」打击炒楼,转为痛骂「八万五」摧残楼市。偏偏残局未能收拾之余,董建华没有老实告诉市民和部下他打退了堂鼓,弄出「八万五不提就不存在」的公关大灾难,导致民间公愤,并赔掉整个政府的公信力。「不存在」这三字更不时被香港人拿来揶揄高官,哪怕董建华已经下台,人们还是照样用「不存在」来讽刺特区政府虎头蛇尾的处事方式。
  泡沫爆破后,不独楼市一片死寂,整个经济也在逆转。其实早在金融风暴出现前,不少人因高价买下「一堆砖头」(住宅单位)而欠下银行大笔债务,不断节衣缩食,使消费市道渐呈呆滞,有食肆甚至以「一蚊鸡」促销宣传。犹幸当时整体经济和薪金仍在增长,还掀起炒卖风,于是表面上社会仍是一片繁华。及至金融风暴后,高官的「第一个复苏」预言久未实现,经济失去了动力,年年加薪的日子一去不返,香港步入数十年来最漫长的寒冬--自九八年初起,本地经济(GDP)连续五季下挫,零售业收入在两年之间蒸发五分之一,不景情况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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