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7苹果ipad主屏幕按钮上时间下面星期几怎么变英文的,还有个什么丙申年的这个

本命年能结婚吗,本命年要注意什么,本命年带什么饰物好 - 七丽时尚网
&&&&本命年
犯太岁之年往往被称为一个不吉祥的年份,那么,2017年犯太岁有哪些呢?2017年犯太岁的生肖怎么化解呢?让我们赶紧看看犯太岁化解的方法吧。
属鸡的本命年要注意啥?“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说的就是本命年的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那么属鸡的人在本命年应该要注意些什么呢,让我们一起看看吧。
属鸡的本命年能结婚吗?从古至今,结婚乃人生大事。因为婚姻是两个人百年修来的缘分,因此结婚的方方面面我们都得重视。那在即将到来的2017年,属鸡人的本命年能结婚吗,属鸡的本命年结婚到底好不好呢,让我们一起看看吧。
古语云:“太岁压运起祸端,伤财惹气心不甘”。对于想要在猴年本命年里登记、结婚的属猴人士,肯定会问:属猴可以本命年结婚吗?属猴本命年结婚好不好?接下来我们先了解一下属猴人本命年婚姻运势,再谈谈属猴本命年结婚好不好,最后再说说本命年结婚需要注意的事宜。
正所谓“一喜挡三灾,无喜有祸来”。2016年正好是属猴人的本命年,那么,属猴本命年穿什么颜色好呢?有兴趣的朋友和我一起具体了解一下吧。
生肖猴今年是本命年,并且携带剑锋伏尸,还有十恶大败运以及推背小人星,整年运程是十二生肖中最凶的,凶莫凶于犯太岁,而犯太岁中最凶的就是本命年。因此,2016年对于属猴的人来说将会是一道坎,那么,属猴的人犯太岁怎么化解,又该如何化解呢?让我们一起看看吧。
本命猴年能穿红吗?本命年犯太岁,运势起伏较大,因此,传统的化太岁之说,就是本命年要穿红,但这个本命年穿红并不是一概而论的,今年猴年本命年就不能穿红了!一起来看看原因吧!
属猴本命年要注意什么?2016年农历为丙申猴年,属猴的人的本命年,俗话说,本命年是转运年,一转转三年,运势调得好的话就好三年,不好的话后三年都会受影响。那么属猴人2016年本命年要注意什么呢?
按照传统的中国历法计算,今年2016年是农历丙申年猴年。也就是属猴的人的本命年,都说本命年最易犯太岁,运势会浮沉不定。而对很多属猴的人来说,今年也是他们的适婚年龄了,所以,在这么特殊的一年里。他们最关心的自然也是本命年能结婚吗?本命年结婚好吗?想知道详情,就一起来看看解析吧!
2015年是羊年,1991年出生的属羊人大部分都还没有结婚,有的正准备本命年结婚,可不知道2015年属羊本命年结婚好不好,其实只要避开太岁日是可以结婚的,下面就来看2015本命年结婚吉日!
今日热门阅读排行
大家都在看
大家都在搜(window.slotbydup=window.slotbydup || []).push({
id: '2491531',
container: s,
size: '150,90',
display: 'inlay-fix'
请问:“白虎须用。麒麟符制,否则,诸事不宜”的个中含意?多谢各位!
这是我想用7月1日的午时来开市,我按通书查看,我本人是71年正月22日申时,厂房向西,我想我做的事属火
虎为凶猛的相关信息,因为不是人人有武松的勇气能敌虎之害,所以在中国的民俗有利用虎之威来制煞,如端午节在小孩的额上画“王”字,以保佑小孩健康。相同的在择日时遇“白虎煞”也需制化,以保用事顺利,人平安、吉祥。
“白虎须用。麒麟符制,否则,诸事不宜”是说这个时辰犯“白虎煞”(白虎黑道),需用“麒麟符”制化,以保用事顺利,人平安、吉祥。
一、日期:阳历日,阴历丁亥年五月十七(丙申)日。厂房向西,事属火,此日可用。
二、7月1日这天,用事宜开市。
三、主事者:71(辛亥)年正月22日申时。
四、公历:日11时0分~12时59分  农历:丁亥年[屋上土]五月十七(丙申)日午时,神煞只有白虎黑道,属不吉之神煞。
建议公历:未时,神煞是玉堂黄道。
日13时0分~14时59分  农历:丁亥年[屋上土]五月十七日未时。
八字:
     丁     丙     丙     乙      
     亥     午     申     未      
纳音:  [屋上土]  [天河水]  [山下火]  [砂中金] 
(1)年丁日丙月丙...
虎为凶猛的相关信息,因为不是人人有武松的勇气能敌虎之害,所以在中国的民俗有利用虎之威来制煞,如端午节在小孩的额上画“王”字,以保佑小孩健康。相同的在择日时遇“白虎煞”也需制化,以保用事顺利,人平安、吉祥。
“白虎须用。麒麟符制,否则,诸事不宜”是说这个时辰犯“白虎煞”(白虎黑道),需用“麒麟符”制化,以保用事顺利,人平安、吉祥。
一、日期:阳历日,阴历丁亥年五月十七(丙申)日。厂房向西,事属火,此日可用。
二、7月1日这天,用事宜开市。
三、主事者:71(辛亥)年正月22日申时。
四、公历:日11时0分~12时59分  农历:丁亥年[屋上土]五月十七(丙申)日午时,神煞只有白虎黑道,属不吉之神煞。
建议公历:未时,神煞是玉堂黄道。
日13时0分~14时59分  农历:丁亥年[屋上土]五月十七日未时。
八字:
     丁     丙     丙     乙      
     亥     午     申     未      
纳音:  [屋上土]  [天河水]  [山下火]  [砂中金] 
(1)年丁日丙月丙,贵人在年亥,人亥。月午、时未六合,年亥时未三合。
(2)人辛贵人在月午。人亥、时未三合。人辛和日丙、月丙五合。
祝顺利!
其他答案(共2个回答)

3、还有其他各方面的因素等等。看风水不是那么简单
虎为凶猛的动物,因为不是人人有武松的勇气能敌虎之害,所以在中国的民俗有利用虎之威来制煞,如端午节在小孩的额上画“王”字,以保佑小孩健康。相同的在择日时遇“白虎煞...
168fenny以“fenny”名义做答。
不知您看的黄历“阳历日,农历(阴历)八月初二(丁巳)日”怎么会“冲狗”!?应该“冲猪”!
所谓水日或者火日是指日期的五行属性。
天干中丙丁壬癸属水,地支中已午属火,午为阳火,已为阴火;子亥属水,子为阳水,亥为阴水;
同时,天干地支也会化和,化合后五行...
人们在搬新屋时,都希望日后可以安居乐业,顺顺利利,所以一些新居入伙的趋吉避凶守则,必须注意。
新屋入伙前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拜四角」:
礼貌地向新屋的土...
所谓白虎煞,就是住宅左右的楼房出现 右边强过左边的情况,或右边出现了动土的 情况。凡是犯白虎煞的住宅,居住其中者轻则 导致疾病,重则有人死亡。如住宅出现了白虎煞...
答: 宋唐的山水画真的可以改善风水吗?
答: 药物疹 药物过敏常可引起皮疹,称为药物疹。 药物疹一般紧跟药物热发生;但也可以先于药物热发生。皮疹可有多种形态,如麻疹样,猩红热样,湿疹样,荨麻疹样,紫癜样,疱...
答: 度假村的名字应该短些,这样才方便记忆,后面的后缀太长了不好记!
祥云度假村
放轻松度假村
康乐度假村:健康快乐
桃源度假村:世外桃源
山水度假村
喜相逢.......
海鸟的种类约350种,其中大洋性海鸟约150种。比较著名的海鸟有信天翁、海燕、海鸥、鹈鹕、鸬鹚、鲣鸟、军舰鸟等。海鸟终日生活在海洋上,饥餐鱼虾,渴饮海水。海鸟食量大,一只海鸥一天要吃6000只磷虾,一只鹈鹕一天能吃(2~2.5)kg鱼。在秘鲁海域,上千万只海鸟每年要消耗?鱼400×104t,它们对渔业有一定的危害,但鸟粪是极好的天然肥料。中国南海著名的金丝燕,用唾液等作成的巢被称为燕窝,是上等的营养补品。
如何洗衣服?也许有人会说,衣服谁不会洗啊?放到水里,加点洗衣粉洗就成了呗。是啊,说是这样说,可是洗衣服还有不少学问呢。我就说说我的“洗衣经”吧。
说起洗衣服,想想真有不少要说的呢。
首先要分开洗。内衣外衣、深色浅色要分开。个人和个人的衣物也尽量分开洗涤,这样可以防止不同人体间细菌和病菌的相互交叉感染,尤其是宿舍或者朋友的衣服尽量不要放置在一起洗。即使是自己的衣服,内衣和外衣也要分开洗。因为外衣接触外界的污染和尘土较多,而内衣将直接接触皮肤,为避免外界尘螨等对皮肤的不良入侵,内外分开洗涤是有科学道理的。不同颜色的衣物要分开洗涤,可将颜色相近的一同洗涤,浅色的一起洗涤,容易掉色的单独洗涤,避免衣物因脱色而损坏。另外,袜子和其他衣物不要一起洗涤。
其次,使用洗衣粉宜提浸泡一会。洗衣粉功效的发挥不同于肥皂,只有衣物适时浸泡才能发挥最大的洗涤效果。浸泡时间也不宜太长,一般20分钟左右。时间太长,洗涤效果也不好,而且衣物易褶皱。有人洗衣服时把洗衣粉直接撒在衣物上便开始搓揉洗涤,那样不能发挥最好的洗涤效果,对洗衣粉是一种浪费,当然,免浸泡洗衣粉出外。另外,冬季一般宜使用温水浸泡衣物。水温过低,不能有效发挥洗衣粉的洗涤效果,水温太高,会破坏洗衣粉中的活性成分,也不利于洗涤。
再次,衣物及时更换,及时洗涤。衣服要及时更换,相信道理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可是,衣物换下后应该及时清洗,有人却做的不好。好多家庭喜欢将换的衣服积攒起来,每周洗一次,这样很不科学,容易使衣物上积聚的细菌大量繁殖,容易诱发皮疹或皮肤瘙痒症状。为了个人和家人的身体健康,还是勤快一点,把及时换下的衣物及时洗涤,这样,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也不至于最后要花费半天甚至更长 的时间专门来洗涤大量的衣物要节约的多。另外衣服穿的太久就比较脏,要花很大的力气洗涤才能洗干净,也容易将衣物搓揉变形,而影响美观和穿着效果。
洗衣服是个简单的小家务,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件事,学问却很多,也许您的“洗衣心得”比这还要科学,还要多样,欢迎您 的指正~~
你用的是工行的卡吗?到工行网站问了一下,下面是它们版主的回答——您好~
1、您可以拨打95588或通过网上银行等渠道查询消费明细。
2、若您的信用卡开通了网上银行。请您按照以下地址进行登录。工行网站地址: 点击“个人网上银行登录”或工行个人网上银行地址: 按照系统提示输入相关信息后即可登录。
“网页错误”请您进行以下操作:
(1)打开IE浏览器,选择“工具”菜单--&“Internet选项”--&“高级”标签--&点击“还原默认设置”,点击“确定”后关闭所有IE浏览器窗口;
(2)打开IE浏览器,选择“工具”菜单--&“Internet选项”--&“常规”标签--&Internet临时文件设置中的“检查所存网页的较新版本”选择“每次访问此页时检查”。并在Internet临时文件设置中点击“删除文件”,在“删除所有脱机内容”前打勾后点击确定关闭对话框,关闭所有IE窗口;
(3)打开IE浏览器,选择“工具”菜单--&“Internet选项”--&“安全”标签,在“请为不同区域的Web内容制定安全设置(z)”窗口内选择“Internet”,然后选择“自定义级别”,将“Activex控件和插件”中“下载已签名的Activex控件”、“运行Activex控件”等设置为“启用”或“提示”,点击确定后,请重新启动电脑;
(4)若您安装了3721上网助手之类的软件,请您将其完全卸载;
(5)请登录工行门户网站 ,点击“个人网上银行登录”下方的“下载”。进入下一个页面后,下载并安装控件程序。
(6)若仍无法正常使用,建议您重新安装IE6.0或以上版本的IE浏览器,并使用WINDOWS系统的UPDATE功能安装补丁。
3、您可以通过网上银行查看对账单进行还款。
4、是可以的。您需要通过网上银行办理跨行转账业务。
如果您想在网上办理跨行汇款,请使用“工行与他行转账汇款”功能,您除了需要申请开通网上银行对外转账功能,还需要您所在地区开通网上跨行汇款功能。若未开通,那么在操作时系统会提示您的(国际卡及香港信用卡无法使用此功能)。
从日起,柜台注册且未申请U盾或口令卡的客户,单笔交易限额、日累计限额以及总支付交易限额均为300元,9月1日前支付额度已经达到300元的客户需到网点申请电子口令卡或U盾(从注册日起计算支付额)。
若目前已达到交易限额但急需支付,建议您可通过下列方法变更交易限额:
1.申请U盾。u盾客户不再受交易限额和支付次数的限制。此外,使用u盾,您可以享受签订理财协议等服务项目,并在您原有使用基础上大大加强了安全性。如需办理U盾,请您本人携带有效身份证件和网上银行注册卡到当地指定网点办理U盾,办理手续及网点信息请您当地95588服务热线联系咨询。
2.申办口令卡。您本人可持有效身份证件、网上银行注册卡到当地指定网点申办口令卡。申办电子口令卡后,个人网上银行单笔交易限额1000元;日累计交易限额5000元,没有总支付额度控制;电子银行口令卡的使用次数为1000次(以客户输入正确的密码字符并通过系统验证为一次),达到使用次数后即不能使用,请及时到我行营业网点办理申领新卡手续。
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是指全部国有企业(在工商局的登记注册类型为"110"的企业)和当年产品销售收入500万元以上(含)的非国有工业企业。
考虑是由于天气比较干燥和身体上火导致的,建议不要吃香辣和煎炸的食物,多喝水,多吃点水果,不能吃牛肉和海鱼。可以服用(穿心莲片,维生素b2和b6)。也可以服用一些中药,如清热解毒的。
确实没有偿还能力的,应当与贷款机构进行协商,宽展还款期间或者分期归还; 如果贷款机构起诉到法院胜诉之后,在履行期未履行法院判决,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法院在受理强制执行时,会依法查询贷款人名下的房产、车辆、证券和存款;贷款人名下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而又拒绝履行法院的生效判决,则有逾期还款等负面信息记录在个人的信用报告中并被限制高消费及出入境,甚至有可能会被司法拘留。
第一步:教育引导
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吮指癖”的原因不尽相同,但于力认为,如果没有什么异常的症状,应该以教育引导为首要方式,并注意经常帮孩子洗手,以防细菌入侵引起胃肠道感染。
第二步:转移注意力
比起严厉指责、打骂,转移注意力是一种明智的做法。比如,多让孩子进行动手游戏,让他双手都不得闲,或者用其他的玩具吸引他,还可以多带孩子出去游玩,让他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获得知识,增长见识,逐渐忘记原来的坏习惯。对于小婴儿,还可以做个小布手套,或者用纱布缠住手指,直接防止他吃手。但是,不主张给孩子手指上“涂味”,比如黄连水、辣椒水等,以免影响孩子的胃口,黄连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吃多了还可导致腹泻、呕吐。
合肥政务区网络广告推广网络推广哪家公司比较好 一套能在互联网上跑业务的系统,被网络营销专家赞为目前最 有效的网络推广方式!
1、搜索引擎营销:分两种SEO和PPC,即搜索引擎优化,是通过对网站结构、高质量的网站主题内容、丰富而有价值的相关性外部链接进行优化而使网站为用户及搜索引擎更加友好,以获得在搜索引擎上的优势排名为网站引入流量。
良工拥有十多位资深制冷维修工程师,十二年生产与制造经验,技术力量雄厚,配有先进的测试仪器,建有系列低温测试设备,备有充足的零部件,包括大量品牌的压缩机,冷凝器,蒸发器,水泵,膨胀阀等备品库,能为客户提供迅捷,优质的工业冷水机及模温机维修和保养。
楼主,龙德教育就挺好的,你可以去试试,我们家孩子一直在龙德教育补习的,我觉得还不错。
成人可以学爵士舞。不过对柔软度的拒绝比较大。  不论跳什么舞,如果要跳得美,身体的柔软度必须要好,否则无法充分发挥出理应的线条美感,爵士舞也不值得注意。在展开暖身的弯曲动作必须注意,不适合在身体肌肉未几乎和暖前用弹振形式来做弯曲,否则更容易弄巧反拙,骨折肌肉。用静态方式弯曲较安全,不过也较必须耐性。柔软度的锻炼动作之幅度更不该超过疼痛的地步,肌肉有向上的感觉即可,动作(角度)保持的时间可由10馀秒至30-40秒平均,时间愈长对肌肉及关节附近的联结的组织之负荷也愈高。
正在加载...
Copyright &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确定举报此问题
举报原因(必选):
广告或垃圾信息
激进时政或意识形态话题
不雅词句或人身攻击
侵犯他人隐私
其它违法和不良信息
报告,这不是个问题
报告原因(必选):
这不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分类似乎错了
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区
相关问答:123456789101112131415  被遗弃的姑娘  (电影、电视脚本)  序幕  一九六O年冬。  华北某省河津县城郊外的火车站。暴风雪扬天揭地,席卷着旷野,到处一片萧条寂灭。  暴风雪中,一位年青的女人,步履蹒跚,孤独踟躇地沿着铁路向车站走来。她怀里抱着草绿色军大衣裹着的一个初生婴儿的包裹。火车的汽笛在远方一声长鸣,她震动了一下。  一列客车进站了。  暴风雪中,稀稀落落的旅客在匆匆促促地下车上车。  暴风雪中,那年青的女人踅进车站堆放物什的地方,将那裹着婴儿的军大衣包裹向飘摇的芦苇丛中一塞,仿佛卸却了一副重担似的,转身向列车跑去,匆匆地登上了列车。  一阵铃声,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开动了。  车厢外,狂风怒吼,雪花扑打着车窗。  车厢内,空空荡荡,冷落寂静。那年青的女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整理了头上的围巾,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来。此刻,才使人注意到她端庄妩媚,颀长的身材,乌黑的头发。她苍白的脸色,更显示出病态的美。她兀然坐在那里,从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里,潸然地涌出了泪水,滚落在面颊上。在单调的隆隆的车声中,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眼前渐渐地浮现出狂吼的暴风雪中那飘摇的芦苇丛,浮现出那积了雪的绿色军大衣包裹。
主帖获得的天涯分:0
楼主发言:121次 发图:0张 | 更多
  那绿色的军大衣包裹翕翕而动,渐渐地绽露出一个婴儿的脸,婴儿呱呱而泣。  推出片名:  被遗弃的姑娘
  第一章  一口巨钟发出叩人心弦的庄严而深沉的宏音。这口巨钟悬挂在一株龙蟠虬结的老柏树上,是高考的信号钟。司钟人胸前佩带阒鲜红的考务人员证,精神抖擞地扯着钟绳,司发出有节奏的信号。  这所设着考点的学校,座落在倚山抱海的山崖水畔。时令虽是寒冬,但是天气晴和,积雪覆盖着山峰和松林,海上碧波千倾,白帆点点。校园内,一栋栋米黄色的楼房,一株株缀满皑皑白雪的苍松翠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冬青树篱,互相映衬,十分和谐。  这是“史无前例”后的首次高考,日历上是: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九日。考务人员,个个衣着整洁,紧张而有秩序地奔忙在自己的岗位上。考生们,听到钟声,像捅了窝的马蜂,蚁拥蜂攒地涌向考场。有的念念有词地背诵着什么,有的边走边检查着考试用具。
  海浪扑打着岩礁,激起了奔腾的浪花。  环海公路的“Z”字形陡坡,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濒海悬崖。考生夏维华骑着自行车,正奔驰在这条公路上,去参加高考。她是一位健壮秀美的姑娘,高高的身材,眉清目秀。微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她看了看表,加快了速度。当她到达“Z”字形陡坡时,路边的山坡上突然下来一位搂草的荷筐老人,与她并排而行。恰在此时,一辆全速飞驰的小轿车擦过老人的身边,撞了老一条人的草筐,老人站立不稳,倒在夏维华的车上,夏维华摔在地上、老人随着自行车的惯性向下滚,跌伤了脸,淌着血,夏维华也摔伤了左手,淌着血。她一只手把着车羊把,也跟着向下滑。就在老人和车眼看就要跌到悬崖绝壁之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看住了老人,让车子摔下了悬崖。
  一条就在老人和车眼看就要跌到悬崖绝壁之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抓住了老人,让车子摔下了悬崖。
  当小轿车撞了老人的时候,司机立即刹了车,小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似乎在准备救护。坐在车里的一对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看得分明,轻淡地说道:“莫多事!”司机应了命令,重新发动车子,于是,小轿车便疾驰而去。  理科第112考场。考场内考生济济一堂,肃穆静寂。监考人员在忙碌着自己的业务。数点考生,准备拆封试卷。检数考生的那位监考的视线扫向了边排,发现了一个空位子,立即向主监报告。“缺了一位考生”。
  公路上,夏维华掺扶着老人,步履维艰地在向医院走去。  考场内,考生们在聚精会神地答着卷子。  医院里,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夏维华的手也包扎完毕。医生给她按上了最后一条胶布条。  考场内,考生们哗哗地翻着卷子。夏维华突然出现在这理科第112试场的门口,气喘吁吁地轻声喊了声“报告”。她手持准考证,焦灼地凝视着监考人员。三位监考人员不约而同地各自都看了一下表,时间是九点二十八分。  “快入场答卷吧;只差两分钟,就要取消入场资格了”。那位中年的主监温和而轻声地说到。
  第二章  海浪扑打着岩礁。  倚山抱海的渔村。一栋简陋破旧的小场屋,座落在渔村的前面,依倚在两株蟠龙虬结的孪生柏树下面。门前一侧是简陋的猪圈,圈内猪肥膘壮;另一侧是羊栏、鸡舍,里面的奶羊和群鸡洁白茁壮。这就是考生夏维华的家。  考试结束了,夏维华左手上的创伤未癒,依然包扎着纱布,但她却在门前洗衣服了。她用一只手在搓板上揉搓着衣服。她的父亲夏祖炎,则在一边修理那辆她在参加高考的路上摔坏的自行车。
  夏祖炎是一位已过“不惑”之年的人了,头上出现了一丝丝隐隐的白发。看上去他是一位纯朴的农民,然而他的气质,总在纯朴中流露出知识分子的文雅。他熟练地修着车子,爱抚地对他女儿说道:“车子摔成了这个样子,维华,以后总得留意!”  “哎,我以后处处小心就是了,爸爸”。夏维华答道。  “你呀,你的那一只手上的伤还没好就洗衣服,放着吧,等修完车,我洗”。  “爸爸,不要紧。怕什么?一只手连高考的卷子都做了,还不能洗这几件衣裳吗?”
  县招生办公室,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  招办主任拿起一叠考生登记表,匆促地放到一位考务工作人员面前,说道:“老张,你看这位名叫夏维华的考生,这是咱们地区理科考生的第一名,可是登记表中却有这么多的空白项目未填写;我看你是否抽时间亲自到她村里去一趟,一定要对她的家庭情况、她父亲的历史问题,以及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调查清楚。”  “是,王主任,我安排一下其他工作就去。”老张点头应道。  “四化需要人才,我们一定要做过细的工作。”王主任嘱咐道,“现在对于招生考试的改革,有许多人还不理解,有来自各方面的干扰。比喻说我在省里开会时,有的县就汇报了这样的一种情况:有一位考生的政审表上,单位给下的结论是“该生一惯不务正业,不宜录取。”招办下去落实情况时,一进厂,光荣榜上就有这位考生的照片,而且还是一位烈士子弟。所以,我们一定全面分析情况,严肃认真对待每一个问题。政审、体检省里要求我们定要在二十五号以前定成,时间紧,任务重,速去速回。”  “是,王主任。”
  第三章  苍山负雪,松涛涟漪。大海泛着柔潮,海浪拍打着岩礁。  夏祖炎正在自己的门前聚精会神地劈着一个蟠结的枯树根。他挥动着斧头,嘴里不断发出“咳,咳”的着力声。  夏维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激动地叫道:“爸爸,爸爸。”  “哎。”夏祖炎应道,便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  “爸爸,您看,初榜录取通知书出来了。”夏维华将通知书交给了她的爸爸。  “噢,考得还不错。“夏祖炎接过通知书看了看说道,“数学、外语还得了满分!数学连附加题也得了满分!”  “爸爸,当时考数学,作最后两个附加题—逻辑代数和参数方程时,我的思想开了小差,差一点做差了,可是我想不能抛弃希望,心情一冷静,意志一坚强,就解出来了。”  “所以就得了满分—120分!”  父女俩会心地笑了。  “爸爸,我今天要去参加体检呢。”  “向队里请个假,去吧,有希望。”
  “有希望?”夏维华反诘道,“爸爸,还有政治审查呢。”  夏维华的话触痛了她爸爸的心,然而她并未察觉得出来。夏祖炎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一片冰心恬静地说道:“孩子,我们的心灵是美的。”  大队的办公室。这是一座前清时代官宦世家的古老祠堂。  屋内县招办的老张和丙申老人对坐在一张办公桌的两边。丙申老人,是这村的老支部书记,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已年过八旬——这里的旧风俗,人们很习惯用生年干支做名——他历尽沧桑,可以说是这村的一部“活档案”。他精神矍铄,吸着旱烟,回答着老张提出的问题。他那烟管足有半尺长。  “老人家,这考生夏维华的父亲夏祖炎是个右派分子,您是否可以谈谈是哪一年,在怎样的情况下,来到这村子的?”老张问道。  “那是一九六O年——我记得很清楚,是三年大灾荒的第一年的冬天,公社来了一个电话通知,说遣送来一个右派分子,原来在修黄河的,回原籍管制劳动。要说这村也算他的原籍,可是这村里他没有一个亲近人。他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押送——是他自己抱着一个孩子回来的。就是在这个办公室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丙申老人滔滔不绝地回答道。
  一九六O年冬天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村大队的办公室,这古老的祠堂,几只乌鸦在院子里的老柏树上哑哑地叫着,大块大块的积雪,从那老柏树上,从那紫藤的枯蔓上,不时地被风吹落下来。  室内的办公桌上,积满了灰尘,似乎许久也没有人办公了。  当时还只有六十多岁的丙申老人,瘦削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腊黄的脸色,标志着严重的营养不良。他吸着旱烟,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他的烟管,也只有八寸长。二十七岁的夏祖炎,看去足在而立之年开外,宛若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囚犯,头发凌乱,胡子也有半寸多长。他抱着一个孩子,用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包着。尽管他的形貌像一下刚释放的囚犯,但仍然能显示出他的英俊与精神生活的刚毅与充实。他站在地上,身旁放着一捆行李。那行李沉甸甸的,看得出里面裹了许多书。  “既然犯下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就应该好好劳动,认真接受改造。”丙申老人严峻冷漠地说。  “是。”夏祖炎简捷地答道。  “这是你的孩子吗?”  “是。”  “你的女人跟你离婚了吗?”  沉默。  夏祖炎没有回答丙申老人的这个问题,丙申老人接着说:“支部研究过了,村前老柏树底下有三间小场屋,你可以住在那里。”
  村前一株孪生的老柏树底下,三间小场屋欹斜欲倒。  屋内有一铺炕,炕上有一块破席头。炕的半壁外面,有一个简陋不堪的破锅台,撑架着一口破锅。这破锅已经漏了底。屋角还有一个破囤子,一只破果笼。另一间堆放着乱稻秧,豆叶和破烂物什。呼啸的北风夹着团团的雪花,不断地从屋顶的漏洞中飘洒下来。  夏祖炎来到这新居,放下孩子和行李,将屋角那只破囤子搬到了炕上,又抱了些稻秧和豆叶铺放在囤子里,便将孩子抱了进去。孩子哇哇哭了,像对孩子说教似地说道:“好孩子,别哭,这是你的摇篮,爸爸就在你的身边。”说着,他又抱了一些稻秧和豆叶铺在炕上,放开了他的行李,将书籍放在“摇篮”的一边。  孩子并不理会他的说教,仍然哭个不停,夏祖炎抱起了孩子,喃喃自语地说:“孩子,不要悲伤,你是被遗弃的人,爸爸也是被遗弃的人。既然命运使我们相遇在一起,我们能够相依为命,一起活下去的——我们应该有生的权利!”此刻,他才若有所悟,“噢,你饿了!爸爸没有乳汁哺育你——吃什么呢?,连一点热水也没有!啊,不,鲁宾逊漂流到孤岛上不是生活下去了吗?况且这不是孤岛”于是他将孩子放到“摇篮”里,为他们父女的生存而奋斗了。  夏祖炎带着他的一只饭盒和一个小杯,在迷漫的风雪中找到了山泉,汲回水来,看看那漏了底的锅,不能使用,况且没有锅盖。他从屋角寻觅到两块土甓,在灶堂门口垒了起来,将那搪瓷水杯架在上面,又从怀里摸出了那冻得铁硬的苞米面窝窝头,用小刀削成粉屑,装进杯里,生火烧起粥来。火刚一着,烟子便升腾起来,呛得他咳了起来。“这不行,孩子怎么受得了呢?”他说着将火向灶膛里一推,烟又从锅底的漏洞冒了出来,他用杯子一堵,恰好堵住了。这意外的发现,使他茅塞顿开,“对,就这样烧。”
  水将近烧开了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缝隙,接着几个雪球飞了进来,恰好有一个打在杯子上,杯子被打翻了,同时传来一群顽童的声音:“打右派,打右派。”  夏祖炎推开门,见一群儿童逃跑了,消失在漫天风雪中去了。他喃喃自语道:“多好的一群孩子,冒着漫天的风雪,找上门来打右派!”他又从怀里摸出了珍藏着的窝窝头,重新做起粥来。  粥做好了,他用一个铝汤匙舀起了一勺粥,小心在嘴边吹着,待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试试汤匙的温度刚好时,把一汤匙稀粥凑向孩子的嘴。孩子吮咂着,接着就抿着嘴吃了起来。“吃吧,孩子。吃饱了,爸爸就和泥‘塞向墐户’,用双手来创建我们父女的新生活。”夏祖炎一边喂着孩子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  “就这样,他在这村里安了家,落了户。一晃,已经是十八年了。”丙申老人吸着烟说道。  “他在村里的表现怎么样呢?”老张提出了新的问题。  “对人挺诚实,没有多少言语。虽然是个读书人,干起活来却像个庄稼人。”丙申老人回答道,“他刚来的那年冬天,一开始,我们就把到各家各户去挑粪挑尿的那个最龌龊的活交给了他,后来干别的活,也都干得不错。”
  雪花飞舞。夏祖炎挑着粪桶在家挨户地挑粪尿。他默然不语地将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收据开给社员。  “这活又脏又累,歇歇再干吧。”社员寒喧道。  “没什么,还要抽空照顾一下孩子,不打搅了。”夏祖炎回道。他仍是微微一笑,挑着粪桶走了。  小溪边。夏祖炎放下粪桶,把孩子的尿布洗刷了,晾在溪边的树枝上,他挑起粪桶,又去另一户打扫厕所了。  春暖花开,社员位在山坡梯田上熙熙攘攘地劳动着。队长一声令下:“休息一会儿。”社员三五一簇地聊起天来。夏祖炎踽踽走到田头的一只破果笼边。这是他女儿的田头“摇篮”。他揭开“摇篮”,从怀里摸出干窝窝头和用体温保着热的铝小壶,在小水杯里调起稀粥来喂他的孩子。  夏雨滂沱,雷鸣闪耀。夏祖炎和社员一起在水库大坝上参加防汛。他抬着沙包,背上揹袋里的孩子在哭着。  秋风萧瑟,雁阵驚寒。夏祖炎摇着舢板和社员一起在海上养殖场劳动,孩子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他们父女俩在村里的表现是挺好的。”丙申老人说道。  老张翻了一下考生登记表又问道:“夏维华的祖母夏敬轩,登记表上写得很清楚,而祖父以及家庭成份却没有填写,这是怎么回事?老人家,您可以谈谈他们家的历史情况吗?”  “他们家的历史情况,说起来可就远了。”丙申老人回答道,“夏维华的曾外祖父,也就是夏敬轩的父亲夏原宪先生,是前清的一位老举人,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夏敬轩。夏原宪先生是个好人,迂迂阔阔的,没有做过官,也不懂得治理家业,唯一的事情,就是教他的女儿读几句书。夏敬轩小姐挺聪明,所以民国初年,夏原宪先生就送她到北京——哦,清华大学读书去了。”
  清华大学文学院自修室。夕阳残照,年青的夏敬轩在凝视抚琴,弹奏着岳武穆的《满江红》。  琴声霍然而止。  一位男学生恭敬地赞扬道:“夏小姐的忧国忧民之思,灼然可见,真不愧巾帼——”  “哪里,哪里?”夏敬轩打断了男学生的话,叹息道,“当这军阀纷争国无宁日之时,一个弱女子又能干什么呢?”  “那时候咱们乡里刚听到一个新名词,叫‘自由恋爱’,就是从夏敬轩小姐那里传来的。”丙申老人回忆道,“听说她自己找了个好女婿。可是不久——对——是民国七年,冯玉祥将军和张作霖打仗,日本人炮轰大沽——”  “三.一八惨案”的北京街头。学生在游行示威,军警在弹压。那位赞扬夏敬轩的男学生倒在血泊之中。  清华大学文学院自修室。夕阳残照,风竹萧萧。夏敬轩独自噙泪在抚着古琴,弹奏着古琴曲《蒿里行》。  琴弦突然崩断。  一位校役送来一封信。“夏小姐,您的家信。”校役说道。  夏敬轩展信急读,读罢伏案而泣。
  “就在那一年,她恋爱的对象在‘三.一八惨案’中被段祺瑞的军警打死了;她的父亲夏原宪先生也病故了。她父亲病故之后,家里再没有什么亲人了。此后她给村里来过一封信,将家产田宅捐给了村里,当了学捐。后来她在外面教书,村里这户人家也就注销了。所以,土改时谁也没去论他们家的成份。”  “哦,是这样。“老张若有所悟地停了片刻又问道,“老人家,您是否知道夏祖炎的父亲的情况以及夏维华的母亲的情况呢?”  “都说不清楚——好像夏祖炎的母亲始终是独身的。”丙申老人说道,“至于夏维华的母亲,文化大革命中,这村里有个造反派的头头郑宝钏——当时改名叫郑要武追究过这事情。”  文化大革命中,夏祖炎被囚缚在一幢昏暗的小屋里。郑要武正指挥着红卫兵们在对夏祖炎进行拷打审讯。一阵乱棒之后,夏祖炎流血披面。  “你说你没有老婆?”郑要武吼道,“你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夏祖炎答道。  “你这个大右派、流氓分子,不打你是不肯招的。”郑要武又吼道。  又是一阵乱棒雨点般地落下,夏维华从外面飞奔了进来,抱住夏祖炎的腿,哭喊道:“爸爸!”  “情况就是这样。”丙申老人说道。  “他们父女在村里的表现怎么样呢?”老张转了话题问道:“惹没惹乱子呢?”  “表现是不错的,乱子也着实惹了几起。“丙申老人回答道。  ”哦,惹了乱子?“老张诧异地问道,”老人家,您是否可以具体谈谈?”  “你想知道具体情况,还得去找当事人哪。”丙申老人呵呵笑起来。
  第四章  采石工地上,人们忙忙碌碌地在打雪眼,劈石头。时令虽是严冬,然而这些采石的人们却有的穿着单褂,有的穿着汗衫,他们在汗流浃背地抡着大铁锤。  建筑工程队长石松林,手持一柄钢钎,正在聚精会神地牵引着一块几立方米的巨石。一位小青年吆喝了一声:“松林队长,找你啦!”他听到喊声,才扔下钢钎,披起棉衣,上前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  “石队长,我姓张,是从县招生办公室来的。”老张自我介绍道。  “有什么事呢?”石松林反问道。  “想调查一下与考生夏维华有关的情况,”老张回答道,“听丙申老人说,你们村修桥的事,闹出了一场风波,事情牵扯到考生夏维华的父亲夏祖炎。据说石队长您是这事情的当事人,对事情的原委很清楚。”  “当然清楚。”石松林没等老张说完就接了话。  “那就请石队长麻烦一下谈谈啦。”老张求道。  “可以。”石松林答道。他是一位年近半百,长着络腮胡子的人。他为人朴实诚实,身体强健得令人感到他有拔山扛鼎之力。他掏出旱烟包,让了一让,便一边卷起爆竹筒似的牛腿烟来,慢吞吞地回忆起来:“那是一九六四年秋天的事。三年大灾荒过去了,由于当时搞了一些责任承包,后来文化大革命都挨了批判的。不管怎么样,生产搞得还不错,村里积累了几十万块钱。有了钱就想办点事,首先就想到修这村头的大桥。事情的引起——”
  金色的秋天,山坡的梯田上谷物丰硕,树枝上缀满累累果实。  山崖海滨,屋舍俨然的渔村。山迴水复的一条山水河,流过村头,阻断了村里与外界的交通。河流浅濑,清澈明净。河滩上,流石嶙峋。  一辆满载着禾谷的牛车,艰难地行进在崎岖的河滩小路上。山包似的谷车顶上,还有一些不怕颠簸的年青妇女彩凤、蕙兰、松林嫂子等等坐在上面,说笑嬉闹。  谷车陡得一颠,蕙兰“啊呀”一声,扯住了松林嫂子,嚷道:“这一颠,差一点把我甩下去!”  松林嫂子:“蕙兰妹,你可得感谢我,要不然跌下去,磕坏了俊模样,可就找不着俊女婿了!”  蕙兰:“松林嫂子你再这么说,我就把你掀下去,把你那瓜子脸磕破,满脸长一个镜子疤,叫你女婿石大哥跟你打离婚!”  松林嫂子:“你别嘴厉害——我先把你掀下去!”  赶车人:“你们嬉闹什么?还不赶快下来帮着推车!”  青年妇女们嬉闹着从车上爬下来,却还在尽情地斗着嘴。有的说俏皮话,有的发着牢骚,一齐来帮着推车。  松林嫂子:“怎么着?连个老牛破车也不能坐呀?”  彩凤:“怎么不能坐?你没听见咱公社崔主任五八年大跃进讲的话吗——三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大轱轮子马车、拖拉机,管你坐吗?”  松林嫂子:“唉,别提了,挨了三年饿,草根、树皮都吃尽了——还是这老牛破车,羊肠小道。  一位媳妇:”松林嫂,在枕头边石大哥就没给你上个政治课?农业学大寨,人家是肩挑脊梁驮!”  松林嫂子:“学,学,学,咱这老牛破车,还不够意思?还得退回去肩挑脊梁驮!哼!”  蕙兰:“松林嫂,你这个内掌柜的,别光鼻子喘粗气,有本事就叫石大哥带着建工队,先修修咱村头这座桥!”  赶车人:“这倒是句正经话。”他扬起鞭子,喝着老牛:“驾,驾,驭——嗬!”
  石松林家里。年青的石松林在一边烧火一边卷着牛腿烟;松林嫂子在炒菜。锅里的油在沸腾翻滚。  松林嫂子:“村里的人谁不希望修修这座桥?你这个支部委员,就不能代表代表群众的意见?”  石松林若有所思地:“对这事,支部也研究过几次;公社的意思是叫咱建个蚕房。”  “建蚕房?”松林嫂子打断了石松林的话,“咱村一棵桑树都没有,又不养蚕,修蚕房干什么?”她把葱、姜、蒜、酱油等调味品倾倒了锅里,锅里吱吱啦啦地响了起来。  石松林:“你们娘儿们家懂什么——修什么蚕房?那不过是个借口——上级三令五申,不准修建楼堂馆所——修蚕房是借个名目,实际上是修建个礼堂。公社的意思,想把咱村树个学大寨的典型。有了这个礼堂,不管办阶级教育展览馆、烈士纪念堂,还是排演革命样板戏,都就有个着落了。”  松林嫂子将菜倾进锅里,泼泼辣辣地在翻搅着,“哦,你们支部就怕得罪上司,咱村广大群众的意见,你们不管!”  石松林:“再说,修那座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修的几次,那山洪下来,流石乱滚,怎样结实的桥墩,没给你砸个一塌糊涂?”  松林嫂子:“哼,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呀?自己不行,也不能找个技师呀?”  石松林:“咱们这穷山僻壤的海边山村,找谁呢?”  松林嫂子:“找谁?夏祖炎。”  石松林:“夏祖炎?你可真能想。”  松林嫂子:“怎么,不行吗?听说人家在大学学的是建筑工程,修咱们村这个桥还不能当技师吗?”  石松林:“嗨,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阶级,阶级斗争!夏祖炎是右派,是被管制劳动的!”  松林嫂子:“怎么,这几年叫他挑粪、挑尿,他干得挺好;叫他下地种田,他干得不错;叫他下海养海带,叫他进饲养院喂牲口中,哪样干得不好?叫他修桥就不是‘管制劳动’了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呀,就怕树叶掉下来砸了头!”
  月明星稀,山影如黛,村舍静谧,大海泛着柔潮。  夏祖炎住的小场屋里,如豆的小油灯发出幽暗的微光。夏祖炎在洗衣服,五岁的夏维华,在他身边打搅着他。  夏维华:“爸爸,我也洗衣服。”说着,她把手往衣盆里一插,湿了袖子,将水花也溅到了脸上去了。  夏祖炎一边爱抚地给夏维华拭去脸上的水花,拧干袖子,一边轻柔地说道:“乖孩子,你现在还不会洗,等你再长大一点,学着洗,啊。”  夏维华:“爸爸,是不是我再长大一点,爸爸再长乖一点,我再洗?”  孩子的话把夏祖炎逗乐了,他暢怀大笑起来:“哈哈,傻孩子……”夏维华搂着他的脖子,也笑个不停。  “什么事,你们爷儿俩乐成这样?”石松林突然进了茅屋,赞叹地问道。  石松林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降临,夏祖炎不无惊奇,忙站起来让座:“石队长,您请坐,有什么训教吗?”  石松林:“你坐,有件事同你商量。”  “有事同我商量?”夏祖炎更惊奇不解了。  石松林:“咱们村支部研究,想修村头这条山水河大桥。不过,修这座桥,可不太容易——过去修过几次,桥墩都被发山洪时的流石砸毁了——这次想请你当技师设计指导,怎么样?”  “我设计指导?”夏祖炎做梦也不曾想到。  石松林:“你在大学不是学建筑工程的吗?”  夏祖炎:“难道石队长您还不知道,我是被管制劳动的吗?”  石松林温和而又幽默地笑道:“怎么你认为这不是对你的‘管制劳动’吗?”说着就在夏祖炎背上轻轻地敲了一老拳:“干吧,有问题我石松林兜着,有我们村支部兜着。”  “不过”,夏祖炎迟疑地说道,“有关这条河的地质、水文资料还是两手空空啊。”  “地质、水文资料?”石松林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样蹊跷的名词。他有点茫然了,随即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涵义,似懂非懂,于是果断地答道,“这些事情我不懂得,‘没有’有‘没有’的办法,你去想。要测量我给你跑腿借仪器,一切包在我身上。”
  深山巨谷,流泉飞瀑;松涛漪涟,枫叶如丹。为了摸清这条河的地质、水文情况,夏祖炎在跋山涉水,攀崖历险,溯流追源,访问调查。  夜阑人静,万籁有声,月斜如钩,秋虫鸣寒。茅屋中夏祖炎在如豆的灯光下思索着,描画着;他在精心地设计大桥工程的图纸。  他的面前浮出一个一个的画面:  山洪暴发,浊浪澎湃,砅崖转石。  山洪中山鸣谷应,一座大桥訇然坍塌了。  一座由他构想的新的大桥飞虹似地凌架于特大山洪爆发的澎湃浊浪之上,安然无恙。
  一张张设计好的图纸,在大队办公室的桌上展开了。更多的图纸堆在地上。夏祖炎同党支部书记丙申老人、建筑工程队长石松林在研究着。  夏祖炎:“我考虑必须避开河槽里横冲直撞的流石。要避开这些流石,唯一的办法是修成独孔石拱桥。这里有利的地质条件是:河槽两岸,并不太深,便是优质的花岗岩底;这花岗岩断层的走向,对拱桥的张力,有绝对的应力保障。为了减轻桥体自身的压力,这样在桥拱的两边,再加上几个小拱,既节省建筑材料,在特大洪水到来时,又可增加高水位泄洪能力,减少桥体对洪水的阻力。这样就可以建成一座具有民族特色的石拱桥。”  桌上的电话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丙申老人拿起话筒:“喂,哪里呀?哦,是崔主任。我是老丙申呐。”  话筒传来的声音:“蚕房的问题,你们研究过没有?”  丙申老人:“研究了几次,意见不统一,尤其是砖瓦、木材、钢筋、水泥、玻璃等建筑材料,没法解决。”  话筒传来的声音:“你这个老家伙呀,快做决定吧!那些建筑材料,你们出钱,公社可以给你们调拨嘛!你们可以马上动工,争取入冬以前竣工,今年冬天全公社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动员大会,就准备在里面召开——这可是突出政治的大事!”  丙申老人:“我说崔主任,我们的人力物力有限,广大社员群众的意见是先修修村头的大桥。”  话筒传来的声音:“修桥,修什么桥,我说老丙申,可不能革了一辈子命,到头来只当个民主派呀!”  丙申老人:“我说崔主任,你可以骂我老丙申是民主派,可违背群众意见的事,我不能办!”  话筒里传来火冒三丈的声音:“什么社员群众的意见?这是抵制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由此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由你们支部负责!”
  菊花傲霜盛开,枫林红似春花,雁阵掠过长空。  村头建桥工地上,村民们在抽水、打夯、琢石、建拱,熙来攘往。  人群中的夏祖炎汗流浃背,石松林帮助他将一块沉重的扇形斗方石扛在肩上,步履维艰地爬上了拱坡,亲手将它安上去,并向围着他的青年们讲解之所以这样安放的力学原理。  “爸爸,这样的石头,一块块排在一起,组成弧形结构,上面越压,下面就越结实,是吗,爸爸?”小小的夏维华也夹在当中问道。  夏祖炎点点头:“是的,孩子。”  石松林赞美道:“小丫头,真聪明!”  夏维华:“是爸爸说的,这叫向心力。”  傲霜盛开的菊花,化成了苍松枝上的雪球;如丹的枫林,化成了凝冰的玉树琼枝;长空的雁阵,化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建桥工地上人们的服饰,由秋装化成了冬装,他们依然在熙熙攘攘地忙碌着建桥事宜。  苍松枝头的雪球,又化成了无边的繁花;凝冰的玉树琼枝,化出了翠绿的嫩叶;飞舞的雪花,化成了蹁跹起舞,呖呖鸣啭的莺莺燕燕。建桥工地上的人们,褪去了冬装,春服宜人。他们欢欣雀跃,大桥修成了!它宏伟壮丽。  桥上坦荡如砥,桥下流水潺潺。赶车人骄傲地扬起长鞭,吆喝着。两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拉着一辆胶轮大车,轻捷地驰过大桥。参加春耕春播的姑娘媳妇们坐在车上,有说有笑。  “这座独大桥我们修成了,当年就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山洪。这桥安然无恙。可是秋后,我们支部的成员基本上都成‘四不清’干部。罪名是‘敌我不分’,‘充当了阶级敌人的保护伞’,应有尽有。”石松林结束了他的话。  “文化大革命中你们又遭了不少罪吧?”老张问道。  “你看吧!”石松林脱下披着的棉袄,扯了扯汗衫,露出了脖子下靠肩部位的伤疤来,说道,“至于夏祖炎,那你就可想而知了。”
  ……  
  能载完吗,不要载一半,吊人胃口
  第五章  村农业科学实验室里。几个中年农民正在用山定子要做砧木嫁接苹果树,以备来春育苗。老张的到来,引起了队长陶思源的误会,他扔下手中的嫁接刀,热情地问道:“您是县农科所介绍的新闻记者李同志吧?”  “你是陶队长吧?”老张反问道。  “我姓陶,您请坐,老李同志。”陶思源答道。  “不客气,我姓张,从县高考招生办公室来。”老张解释道,“据说你们这个农科实验定的建立,与考生夏维华的父亲夏祖炎有些纠葛,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我知道,丙申老人说了。”陶思源恍然大悟地说,“事情是这样的。”  春天的菜园,繁花似海,莺歌燕舞。陶思源和男女青年们在忙忙碌碌地进行着花期管理。  夏天的果园,绿肥红瘦,蝉鸣不已。陶思源和男女青年们在忙忙碌碌地进行着果期管理。  年青社员赵铁柱,在一棵苹果树下,瞅着那满地的落果,心疼地叹息了一声。年近“耳顺之年”的老汉舜叔,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打趣地说:“小伙子,快干活,别这样这棵树下长叹,那棵树下长吁的了!是不是烧火棍一头热?恋爱这事我不懂,可是我想,这事像采一朵玫瑰花,花越美,身上的刺越多,耐不得心性,可得挨扎!”  赵铁柱:“你倒挺开心!谁还有心思想那些事情?”  “哦,不是单相思啊?”舜叔反问道。  赵铁柱:“舜叔,你看这满地的果子!这样落下去,你心里不着急吗?”  舜叔:“着急有什么用?生理落果。我们的技术员思源不是跑林业局了吗?他们不是说‘一树花,半树果;半树花,一树果’找的的原因是疏花疏果不足吗?”  赵铁柱:“这样落下去,可用不着人工疏了;老天爷给疏净了,我们的丰产计划,可也就落空了!”  舜叔:“你们青年小伙子,不能再跑跑林业局,请教一下,或者请个专家来看看吗?”  “跑林业局?跑农科所也是王二麻了打把式——空跑!”陶思源走过来,接上了话茬,“专家专家,都带着‘牛鬼蛇神’的黑牌子,在那里挨斗,他们来给你看看?”  舜叔:“你们这些青年小伙子,就那么死心眼儿?连个点子也想不出来了?自己不行,还不赶快去请‘智囊’?”  陶思源:“请‘智囊’?”  舜叔:“人家石松林修大桥不本事,你们松林嫂子就能给出点子,请出个诸葛亮来;你们自己没本事,还不赶快去双膝跪到姑娘们面前,让他们给你们把诸葛孔明请来!”  赵铁柱:“舜叔,你是人老心不老,没有正经话——走,别扯皮了,干活去!”他拍了陶思源一巴掌,就要走。  舜叔:“哎,哎,别走!你们两个小伙子是一个张飞,一个李逵。我舜叔给你们出的章程,连考虑都不考虑!光唉声叹气,能解决问题吗?”  赵铁柱:“舜叔,你那是什么章程,还叫我们考虑?”  舜叔:“我说,你们听着啊!你们发动咱们的彩凤、蕙兰,让她们把小维华抱来,还愁她爸爸不到咱这果园里来吗?”  “您是说请夏祖炎来吗,舜叔?”陶思源的眼睛一亮,忽又黯淡下来了,“他能修桥,是因为学的建筑专业,可是对林果——”  “你认为诸葛亮能文不能武吗?”逐点打断了陶思源的话,“你没听说,‘马壮了浑身都是劲’?人的知识多了,可浑身——连头发梢里也装着智慧!”  赵铁柱:“舜叔,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你还不接受教训?还想当‘四不清干部’,还是想当‘阶级敌人的保护伞’,还不‘突出无产阶级政治’?”  舜叔:“嘿,我舜叔可就是这么个脾气,反正得吃饭,不能喝西北风!你们小青年,可有一点骨气?”  赵铁柱:“再说那帮、‘主义兵儿’——‘红宇宙战斗兵团’正在斗他,禁闭得比罐头还严密。”  舜叔:“这可要看你们的智谋了!”
  海浪扑打着岩礁。黄昏时分,一痕新月洒下了淡淡的清辉,映照着静谧的渔村。  夏祖炎被囚禁在一幢又黑又暗的小屋里,反绑在房柱上,低垂着头;外面有两佩带着“毛泽东主义红卫兵红宇宙战斗兵团”袖章的青年人看守着。  赵铁柱率领着一群佩带着“淮安战斗队”红卫兵袖章的青年,突然冲进了幽禁着夏祖炎的地方,撞开了屋门,朗读了一段《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最高指示”之后,又火药味极浓地宣读了一张“勒令”的大字报。  “勒令: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大右派夏祖炎,即日到我战斗兵团交代其反革命罪行,接受革命群众的批判,接受劳动改造。此令。  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淮安战斗兵团。”  读完之后,他们将“勒令”贴在墙上。  被绑在房柱上的夏祖炎,神情木然,没有丝毫反应。赵铁柱将绑着夏祖炎的绳子割断了,和青年们要将他架走。这突然的行动,弄得在门外看守的两个“红宇宙战斗兵团”的红卫兵,莫知所措地叫道:“你们干什么?”  赵铁柱:“干什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夏祖炎被赵铁柱等青年架走了。
  果园的工棚——简陋的小屋里。夏祖炎木然地站在炕边。赵铁柱给他解开那些尚未割断的绳子,温和地说道:“你睡睡吧,舜叔陪你睡在这里。”说完,他和“红卫兵”们,捋下袖章,出去了。  “你休息休息吧。”陶思源扶着夏祖炎坐到炕上,又打开简易的保健箱,拿出红药水给他拭擦创伤,“来,给你身上的伤口消消毒。”  夏祖炎潸然泪下:“我的孩子在哪里?”  舜叔:“放心吧,孩子也救出来了。”
  彩凤和蕙兰已将夏维华救出来,藏在彩凤的家里。一碗煮熟了的土豆和一碟熏蒸的熟地瓜干,放在夏维华的眼前。  “你就住在这里,别往外跑,听话。好孩子,吃土豆吧,吃瓜干吧。”彩凤爱抚地说道。  “我要找我爸爸。”夏维华哭着说。  “你爸爸叫你听阿姨的话,不要找他;好孩子,别哭,啊。”蕙兰给夏维华擦了擦泪,说道。  夏维华仍然在哭首回答道:“我听阿姨的话,我不哭。”  果园的工棚里。灯光下,陶思源、赵铁柱、夏祖炎在交谈果树落果的情况。  陶思源:“花期太盛,只能出现座果少和一般性的生理落果。为什么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呢?”  赵铁柱:“水和肥,也都不缺乏。”  夏祖炎:“有管理档案吗?”  陶思源和赵铁柱面面相觑。  夏祖炎:“有没有土壤化验分析资料?”  陶思源和赵铁柱又一次面面相觑。  “小伙子啊!”夏祖炎笑了笑,“搞科学,这可是个极端严肃,细致的工作。好吧,我们明天再实地观察一直,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灯光下,红卫兵红宇宙战斗兵团的指挥部里,司令郑要武与红卫兵们手持《毛主
》心怀着杀机,在进行谋划。  郑要武:“敌人总在变换着他们的策略,来同我们较量。我提醒同志们几个问题:“他们过去为什么对原支部书记、走资派丙老头的话百依百顺?他们为什么至今同充当牛鬼蛇神保护伞的石松林亲密无间?他们为什么对走资派、牛鬼蛇神,不批不揭,而整天埋头搞生产?他们为什么当我们同形形色色的阶级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的时候,突然拉起了战斗队?又为什么将右派分子夏祖炎突然劫走?”  一红卫兵:“这就是保皇派的特征!”  郑要武:“所以,对他们,我们也必须针锋相对!”  又一红卫兵:“我们马上将这种保皇组织摧垮砸烂!”  郑要武:“冷静一点,我们不能盲目行动,我们必须抓住他们保护牛鬼蛇神的充足材料,然后采取迅猛的行动!”
  清晨的果园,朝霞瑰丽。  陶思源、赵铁柱和夏祖炎在观察着果树。夏祖炎摘下了几个叶片,递给了陶思源和赵铁柱:“你们看,这叶子,对比一下,有异常变化吗?”  赵铁柱:“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夏祖炎:“不过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很可能是土壤中缺乏微量元素。”  陶思源:“怎么办呢?”  夏祖炎:“因为我们没有做土壤化验分析,不能做出确切的判断。我们只能做做试验,喷洒它所缺少的微量元素制剂。”  赵铁柱:“能行吗?”  夏祖炎:“只要我们的判断不错,它所缺少的微量元素,叶子所吸收的,也就够了。”  果园里男女青年社员们熙熙攘攘,在喷云播雾。
  果树上硕果累累,男女青年社员们熙熙攘攘地在进行管理。  舜叔笑哈哈地对陶思源和赵铁柱赞扬道:“怎么样,小伙啊?该请诸葛亮就得请吧?我舜叔给你们出的主意不错吧,呃?”  赵铁柱:“真没想到,他还懂得果树栽培,像个专家似的。”  舜叔:“要想让咱这果园长出金子来,你们可得好好保护专家,让他把才能发挥出来!”  陶思源:“他还建议咱建立资料档案,建立实验室。这事可得赶快跟支部商量商量。”  舜叔:“找支部商量?支部被搅得七零八落,能开起个支部会吗?病的病,挨斗的挨斗,商量谁?要办咱就办,将来出了差子,我这个支部委员兜着——这也跟在战场上打仗时一样,现在是特殊时期!”  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传来,接着彩凤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她说不出成句的话来,焦急地叫道:“舜叔……思源、铁柱……”  舜叔:“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  彩凤“郑要武领着棒子队进园了,快,快!”
  果园的另一边,几棵大金帅被砸了。果枝、果叶,碎苹果,满地一片狼藉;夏祖炎被打得满面鲜血,昏迷地躺在地上。  “住手!你们干什么?”舜叔吆喝道。他和陶思源、赵铁柱以及社员们跑来了。  郑要武:“干什么?干革命!”  陶思源:“你们打人、砸树,是革命吗?”  郑要武:“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你们保护牛鬼蛇神,你们以搞生产……”  舜叔火了,一把揪住郑要武,对社员们说道:“你们谁也不要动手,我来教训教训他们。大伙看着,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教训教训她!”郑要武被舜叔揪着,看舜叔来真的,害怕地说“舜~叔……”舜叔并不理会她。说着轻轻将手一翻,郑要武早被甩出一丈多远,跌倒在地上。接着他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败家子听着:你们要挑动武斗吗?对付你们,易于反掌!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谁敢动我的果树一片叶子,谁敢动我的乡亲——包括你们说的‘牛鬼蛇神’一指头,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舜叔要吃饭,不能喝西北风,就是要搞生产!”  秋风萧瑟,果园里硕果累累。青年妇女们欢天喜地地在采摘丰收的苹果;夏维华笑着跟彩凤、蕙兰等学摘苹果。  春花绚丽,果园里蜂喧蝶舞。夏祖炎同陶思源、赵铁柱、彩凤、蕙兰等一起在研究着人工授粉技术。夏维华也在凝神地听着她父亲的讲述。
  夏日炎炎。丰收的麦田泛着一片涟漪的波浪。夏祖炎又同陶思源、赵铁柱、彩凤、蕙兰等一起在研究着小麦的生长发育。夏维华也在凝神地谛听着。  “就这样,我们的科学实验室建立起来了,开始了科学种田,不但果园年年丰产,农田也大面积连年持续丰产。”陶思源结束了他的介绍。  “你们这种突出的成绩,怎么从来没见报?”老张惋惜地问道。  “见报?”陶思源反诘道,“县革委还要来捅我们的‘马蜂窝’,打我们的‘土围子’呢!”  正在这时,一位身背照相机的记者模样的陌生人从远处走来。老张幽默地说道:“不打搅了;看记者来了,这次可以见报了吧?”  陶思源、老张呵呵大笑。
  第六章  大队医疗室。“赤脚医生”彩凤正在给一位社员测量血压。她聚精会神地测定之后才发现在一边站着的陌生人老张。她点了点头,表示歉意,仍然对病人说道:“血压正常了,但不要停药。好吧,我再给你开点复方丹参片。”她打发走了病人,才转过来对老张问道:“同志,您有什么事呢?”  “我是县高考招生办公室的,想来了解一下考生夏维华在‘赤脚医生’这个问题上闹出的一段风波。”  “哦,您是老张同志,丙申老人说了。”彩凤热情在答道,“您请坐。事情是这样的:这村原来的‘赤脚医生’是郑宝钏,文化大革命期间造反造得很凶,在县里造反司令部里还当上了一个小头目,所以村里这医疗室的门,经常是锁着的。我爷爷有个腰疼的宿疾,那是抗日战争时期他当游击队员,被叛徒告密,在敌人的监狱里受刑致残而引起的。一九六六年,有一天夏祖炎被郑要武,也就是郑宝钏带领的红卫兵打休克了的时候。”
  果园。夏祖炎昏迷地躺在血泊中。舜叔、陶思源、赵铁柱等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上了一扇门板。彩凤、蕙兰,一个抱着那简易的保健箱,一个技术生疏地给他消毒、包所伤口。
  夏祖炎被抬回村里,放在他居住的小场屋门前,依然人事不省,昏迷地躺在门板上。夏维华伏在她父亲夏祖炎身上哭喊着:“爸爸,爸爸……”周围是围观的群众,有的同情,有的怜悯,有的茫然不解,流露出种种不同的感情,有的则在窃窃私语地议论。  舜叔愤怒地说道:“乡亲们看吧,这就是咱们的赤脚医生郑宝钏,领着红卫兵干的好事!他们在果园里砸烂了苹果树,打伤了人!这就是他们的革命行动!”  群众议论纷纷:“他们哪里去了?”……  舜叔:“谁知道呢,革命去了!”
  县红卫兵总司令部。 这是他们强占的一所华侨旅馆,建筑别致,风景优美。  张司令的私人卧室兼办公室,陈设阔气。张司令躺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嘴里叼着香烟,正喷云吐雾在陶醉在胜利之中。郑要武站在他的旁边。  “怎么呛了小小一口水,惹出了一点小小的乱子,就不敢回去了,何谈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张司令仰视着天花板说道。  “我们村的这局面是打不开了——不仅如此,群众还指着鼻子骂我呢。这教我怎么回得去?”郑要武申辩道。  “那么,这样吧,你就不要再干那个‘赤脚医生’了。”张司令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到县总司令部这里来当秘书吧,怎么样?”  “叫我来写文章?”郑要武反问道:“谁会那玩意儿!”  “你怎么把当秘书看得那么神秘?”张司令得意地笑道。
  大队的医疗室大门紧锁,锁上盘着蜘蛛网。  彩凤的爷爷锡爵老汉拄着拐棍蹒跚踯躅地徘徊在医疗室门前。老汉看着那结着蜘蛛网的大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又走到供销社门口。  供销社的大门也紧闭着。从窗口可以看见一位售货员在里面睡觉。老汉叩着窗户叫道:“老李同志……”售货员从南柯美梦中醒来,睡眼惺松,打了一个哈欠,仍然高枕而卧,似理不理地问道:“谁敲窗户,干什么?”  锡爵老汉:“有黄酒吗?”  售货员:“黄酒?半年多的时间没有了。”  “做个药方,”锡爵老汉哀求道,“能不能给对付点?”  “做药方?”售货员躺在床上仍然一动不动地答道,“到县医院开证明,到县革委批转商业局,凭证供应。”
  夏祖炎居住的小场屋里。夏祖炎躺在炕上,旁边放着一陶盆煎出来的草药汤。夏维华正用湿毛巾蘸着草药汤给她父亲拭擦身上的创伤。衣服有一块被凝血胶住了,她轻轻一揭,夏祖炎抽搐了一下。  “爸爸,疼吗?”夏维华问道。  “孩子,揭吧!”夏祖炎安慰道,“勇敢一点!”  夏维华给她父亲拭擦完毕了。夏祖炎说道:“来,维华,给我扎针吧。”  “爸爸,我会扎针吗?”夏维华问道。  “来,试试看。”夏祖炎鼓励他的女儿道,“按照我告诉你的那些穴位,按照针灸的程序,依次下针!”  夏维华找出针盒,操起银针,给她父亲针灸起来。  大街上锡爵老汉踯躅在那盘了蜘蛛网的医疗室门口,叹息着。一位村民送给他四只河蟹,道:“锡爵老伯,我听说有这么一种偏方,将这河蟹捣烂,用黄酒冲了喝,可以治腰疼。”  “让它横行去吧,买不到黄酒。”锡爵老汉气愤地说道。  “哎,锡爵老伯,你为什么不去找夏祖炎,看看他能不能给你治这病?”村民劝道。  “嗨,别开玩笑了,”锡爵老汉不耐烦地说道,“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夏祖炎被打成那个样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能保,他能给我治病?”  “哎,老伯,老伯,”村民解释道,“谁跟你开玩笑?我今天亲眼看见他和女儿在门前干活呢。”
  夏祖炎居住的小场屋里。夏祖炎的创伤痊愈了。他和女儿享受着天伦之乐。他们正在洗衣服,父女俩忙碌着。一见锡爵老伯汉来了,父女俩热情地起来让座,父女俩掺扶着老汉坐下。  “锡爵老伯,您请坐。”夏祖炎道。  “老锡爵爷爷,您请坐。”夏维华说道。  “维华,给你老锡爵爷爷倒水来。”夏祖炎吩咐道。  “哎。”夏维华应着就去斟了白开水来,双手捧给锡爵老汉,“老锡爵爷爷,您喝水。”  “锡爵老伯,您的病可好些了吗?”夏祖炎问道。  “我还以为你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呢。”锡爵老汉所答非所问地说道,“唉,被打成那个样子!”  “承蒙乡亲们关照,总算起来了。”夏祖炎回答道。  “祖炎哪,你的伤情那么重,被打得那么惨,大家都说你活不了啦,怎么好得这么快?真没想到!”锡爵老汉叹息道。  “也是幸亏我这孩子。”夏祖炎说道,“没有这孩子,恐怕我早离开人世了。是这孩子采草药煎汤给我治外伤,是这孩子扎针给我治内伤。”  锡爵老汉听了夏祖炎这一席话,茅塞顿开。他看着夏维华,颔首拈须,诚心笃意地问道:“小维华呀,你给你爸爸扎针治好了病,能不能也给你老锡爵爷爷也扎扎针呢?”  “我?”夏维华瞪圆了双眼,诧异地反问道,“给您老锡爵爷爷扎针?”  “是啊。”老锡爵恳求道。  夏维华和她爸爸夏祖炎面面相觑。  “别犹豫了,孩子,你治好了你爸爸的病,也能治好老锡爵爷爷的病,而且你爸爸也会同意的。”老锡爵说道。  夏祖炎点了点头。
  锡爵老汉的屋里。  花朝。夏维华在给锡爵老汉扎针,彩凤在一边看着。  夏维华:“老锡爵爷爷,疼吗?”  锡爵老汉:“不疼。孩子,你尽管扎吧。”  “老锡爵爷爷,你有什么感觉呢?”夏维华又问道。  “没有感觉。孩子,你尽管扎吧。”锡爵老汉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老锡爵爷爷。”夏维华的脸上出了汗,眼泪滚到了眼角,声音也颤抖了。  “哦,早就有感觉了——又酸,又胀,又重,又麻。”锡爵老汉发现自己的谎话使夏维华流了眼泪,才忙说了真话。  “这就对了。”夏维华破涕为笑,“老锡爵爷爷,您为什么说一点感觉没有呢?”  “唉,”老锡爵叹息道,“我怕你不敢扎,说了谎。”  “老锡爵爷爷,这是科学。”夏维华解释说,“我爸爸说,在科学上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虚伪和谎言。”  月夜。夏维华在教给彩凤扎针,并亲自在锡爵老汉身上做示范,彩凤在虚心地观摩着每一个环节。  “彩凤阿姨,”夏维华道,“首先要记住穴位。”  “维华小妹妹,”彩凤说道,“你是我的老师,再别叫我阿姨了。”
  田野里,锡爵老汉在扶犂耕地了。松林嫂子和众男女社员在打畦子,熙熙攘攘地在进行春耕春播。  “锡爵老伯,又能扶犂耕地了!”松林嫂子赞扬道。  “是啊,几十年没能干这活了。这可多亏了维华这孩子给我治好了这多年的老病。”锡爵老汉乐呵呵地答道。  “这么一来,”松林嫂子说,“我看咱那位赤脚医生还有什么脸回来混大队的工分?”
  县革委副主任的私邸,还是那“县红卫兵总司令部”所占的华侨旅社。夺权之后,张司令摇身一变而成为县革委的副主任。他躺在沙发里,习惯的姿势是将一只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嘴里叼着雪茄,喷云吐雾地陶醉在飞黄腾达之中。郑要武站在他的一边。  “要武,”张副主任开口道。  “唔——,人家恢复了原名,你还要叫——”郑要武打断了张副主任的话,自己的话也歇了后。  “我说宝钏,”张副主任立刻纠正了称谓,问道,“县革委的秘书也不想干了?收收发发那么一点事还累着了吗?”  “哎呀我的主任,你倒便宜,我怎么办?”郑宝钏反诘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声?满城风雨!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当不成了!那个极右分子夏祖炎父女俩专以他们反动的学术权威和技术蒙蔽群众!他们什么话也不用讲,躲在幕后;在幕前讲话的全是社员群众、贫下中农!”  “你们村那个‘土围子’不好解决呀。我同公安局长谈过几次,可是那老家伙固执己见。他们没现行活动,不能逮捕。”张副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要解决,也只能用群众专政的办法,组织人去‘捅马蜂窝’。不过,目前还没有造出足够的舆论。”  “那,我怎么办呢?”郑宝钏反问道。  “你,上大学去吧。”张副主任略略停顿了一下说道,“推荐选拔,今年这一届还来得及!”  “叫我上大学去读书?”郑宝钏忸怩地问道,“读书,谁能再用那个脑呢?”  “哎,去吧,去吧,镀镀金也好嘛!”张副主任说着拿起话筒,拨动了电话号码,正要说话,郑宝钏急忙上前捂住了话筒,问道:“你干什么?”张副主任果断地答道:“给你们公社打个电话,履行个手续嘛。”  “连让人考虑的时间也不给吗?”郑宝钏反问道。  “就这样。来不及了。”张副主任说道。郑宝钏并没有继续反对,松开了话筒。接着张副主任重新拨动了电话号码,叫道:“喂,你是海靖公社吗?哦,崔主任哪。哎,小事一段。 我说的是推荐上大学的人选,咱这里的郑秘书,想去深造一番。”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名额满了,不好办哪,该顶下谁呢?”  张副主任:“不管顶下谁,顶一个下去,叫他明年再去就是了。”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我说张副主任,您叫我这个公社主任怎么安排呢?都是有头有面的,名单都排到一九八五年了!”  张副主任:“不管怎么样,郑秘书这个名额,先由你们公社负责推荐;讲用材料,你们抓紧时间整理一下。”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我说张副主任,名额能不能考虑机动一下?讲用材料,时间也太紧迫了!”  “名额,报到县里来可以考虑调剂一下,讲用材料,你们必须连夜赶出来!好,就这样。”张副主任放下话筒,又对郑宝钏说道:“好了,准备后天回公社讲用吧。”  “我讲什么呢?”郑宝钏反诘道。  “讲什么?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张副主任回答说,接着又解释道,“他们整理好的材料,你回去在讲用会上读一读还不行吗,我的同志?”  海靖公社。大学生推荐选拔活学活用讲用会正在进行。郑宝钏在讲坛上大言不惭地讲道:“我们村有一位老雇农锡爵老汉,在抗日战争时期,因叛徒告密,这位革命同志被捕后,在敌人的监狱里受尽了严刑拷打,腰脊椎患有慢性宿疾。我看到老人的病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时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便响在我的耳边:‘我们要学习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已专门利人的精神。’于是我就日日夜夜守护在老人的身边,想尽办法,为老人针灸治疗。经过我的精心治疗,老人解除了多年的疾病痛苦,因而群众异口同声地称赞我是贫下中农信得过的好医生。”  台下掌声雷动。  “就这样,郑宝钏被推荐上大学了,来我们村打‘土围子’,‘捅马蜂窝’的一场风波也平息了。后来我接替了这个工作。应该说许多方面,夏祖炎大叔做了我的义务教师。他借给我许多书籍,有许多理论上的问题,也是向他请教的。”彩凤结束了她的叙述。  “哦,你说的那个郑宝钏,我似乎有点印象。”老张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新近提拔到县立二院那个去当副院长的?”  “就是她。”彩凤说道,“听说毕业分配时因为没在留校,还闹了‘反潮流’,报纸上登过。回来以后,在孤山公社医院当了副院长,干得不称职,群众反映很坏,最近却又提到县二院当副院长去了。”  一群女社员熙熙攘攘地涌来了。彩凤看了看表,抱歉地说道:“我们的计划生育讲座时间到了。”
  第七章  夏祖炎居住的小场屋门前。那两棵孪生的老柏树已经泛出了迎春的绿意。门两旁,一边是简陋的猪圈,一边是更简陋的羊栏。夏祖炎在喂猪,他的女儿夏维华在挤羊奶。父女俩一边在劳作,一边在交谈着。  “爸爸,我在医院参加体检,遇到一位陆大夫,她说的话真有意思。”夏维华说道。  “她说的什么话呢?”夏祖炎反问道。  “爸爸,您猜。”夏维华羞涩起来。  “我猜什么?不着边际——怎么猜?”夏祖炎说道,“这孩子!”  “她说我真漂亮——”夏维华更加羞涩了。  “一个人重要的是心灵美,孩子。”夏祖炎说道。他的话语重心长。  “爸爸,不是您说的那个意思。”夏维华接着说道,“她说,十七年前在河津医院遇见过一位漂亮的产妇,跟我一模一样。”
  医院,医生们正在给高考初取的考生们进行体检查。  外科诊室里,陆大夫正在给夏维华进行检查,她被夏维华的美震慑,竟忘记了手中的工作,眼前顿时浮现出十七年前她在河津医院做护士的情景
  一九六O年冬。河津医院妇产科诊室。一位主治大夫对就诊的李倩如说道:“你为什么要流产呢?来不及了,你已经要临盆了。况且,没有你丈夫的签字,我们是不能做这个手术的。”  那时还是妇产科护士的陆大夫,被称为“小陆”,改学医疗是以后的事。她被这位产妇的美吸摄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倩如。  “小陆,看看妇产科病房有没有床位,让这位同志住下。”主治大夫的话打断了小陆的思路。  “啊,有。”小陆从凝神中醒来,急忙回答说,“我马上去安排。”
  “陆大夫,您在想什么呢?”夏维华问道。  “啊,你太漂亮了——看我把体检表都填写错了——十七年前我在河津医院妇产科遇到了一位隐瞒着身份的产妇,跟你一样漂亮,简直是一模一样!”陆大夫接着又问道,“你母亲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那位陆大夫简直怀疑我是那个隐瞒了身份的女人的女儿呢。”夏维华说道,接着又转了话题:“爸爸,我的文化考试和体格检查都合格了,您说我的志愿该怎样报呢?”  “我尊重你的意见。”夏祖炎答道,“你想报哪所院校呢?”  “我想报黄河建筑工程学院,您看好吗,爸爸?”夏维华问道。  夏祖炎不由地一震,问道:“哦,你为什么要报这学校呢?”然而他们父女的交谈被不速之客老张的来访打断了。  “请问这里是——”老张的话只说了一半,夏祖炎就接上了。  “我是夏祖炎。”夏祖炎接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夏维华。您是——”他的问话未完,老张便接上去了。  “我姓张,从县招生办公室来。”老张自我介绍道。  于是一番寒暄之后,他们父女便将老张让进屋里。夏维华早斟满了两杯白开水,分别捧给了客人和她父亲。  “张叔叔,需要我在场吗?”夏维华问道。  “我和你父亲单独谈谈就可以了。”老张答道。  “张叔叔您请坐;爸爸,我到队里干活去了。”夏维华告别道。  “别忘记向队长给我请个假。”夏祖炎叮咛道。  “哎,忘不了,爸爸。”夏维华说着,围上头巾,捡起铁锨出去了。  夏祖炎从衣袋里掏出旱烟,让了一下,便边卷烟,边问道,“张先生有什么事呢?”  “你女儿夏维华的考生登记表上还有些空白项目需要落实一下,希望你如实地谈谈。”老张说着便打开了文件夹。  “谈哪些问题呢?”夏祖炎问道。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父母,要有个交代。”老张说道。  “哦,这个问题。”夏祖炎说道,“是的,我不是我的母亲夏敬轩的亲生儿子。不过,我的亲生父母,我也无从知道。据我母亲说,她收养我,是在卢沟桥事变的时候。”
  一九三七年“七.七”卢沟桥事变的北平附近。  炮声隆隆,硝烟滚滚。挥着军刀,趾高气扬的日寇骑兵疾驰而过。  炮火,硝烟;炮火,硝烟。  扶老携幼的难民在逃奔,坍塌的村墟庐舍在燃烧。  一群逃难的知识分子路过被烧过的村舍废墟,夹杂在人群中的苏鹤庼教授陪同他的夫人与夏敬轩一起步履蹒跚地行进在被烧过的村庄中。夏敬轩发现似乎隐约有孩子的哭声。她停了下来说道:“苏夫人,请您帮我带带我的东西,我去去就来。”苏鹤庼和他的夫人分别接了她的包裹和古琴。  被烧塌的房屋,断垣残壁。烧焦了的房椽屋栋之类还冒着青烟,有的地方还吐着火舌。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子激怒在拧着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女尸的乳房,嘶哑地号着。  夏敬轩循声走来,抱起了那个男孩。
  就这样,我母亲收养了我。”夏祖炎说道。  “哦,是这样。第二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你本人的历史。恕我冒眛,我想你似乎没有结过婚。”老张问道。  “是的。”夏祖炎答道,“像我这种人,只要不是白痴,谁肯同我结合呢?”  老张:“在你被打成右派以前,没有人爱过你吗?”  夏祖炎:“要说有人爱过我,也只不过是早晨的露水,过眼的烟云!那是我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夏仲平,是一位调干生,一位将军夫人,她的年龄在我们班最大,我们都称她夏大姐。只因为她的一句话,引起过一段昙花一现的所谓爱情,然而在我心中留下的只是伤痕。
  黄河建筑工程学院的自修室里。夏祖炎独自在一个角落里,聚精会神地在钻研着学业知识问题。夏仲平、李倩如、金梦华等五六个女同学,却聚集在这自修室的中间,团团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地在谈论着什么。  “祖炎!”夏仲平高叫了一声,打断了夏祖炎的思路。  “哎。”夏祖炎反射地抬起了头,李倩如满目含情地凝视着夏祖炎,哑场了。  “你们叫我,有什么事呢?”夏祖炎礼貌地站起来问道。  “没有什么事,研究你的问题吧。”姑娘们一阵笑声过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没有事——你们招呼我?”夏祖炎疑惑地反问道。说完之后,也并不在意,便坐下来,仍然潜心地来研究他的学业了。  “她们都在研究你,说你长得太美了;眉毛长得像天鹅绒似的美。”夏仲平公布了她们座谈的论题。  “哦,这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灵美。”夏祖炎回答道。
  从黄河建筑工程学院自修室向外望去,校园内花影婆娑,月色团峦,杨柳依依,塔松参差,修竹姗姗临风,紫藤蒙茸披拂。  已是深夜了,夏祖炎还独自在自修室里的灯下攻读。他沉浸在白天苏鹤庼教授笑容可掬地指导他撰写论文的回忆里。李倩如姗姗走进自修室来,然而夏祖炎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直至她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子,这才使他大梦初醒,抬起头来,“哦,倩如,您请坐。”他礼貌地站起来。  李倩如:“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六吗?小礼堂放电影,你不去看;大礼堂有舞会,你也不去参加。电影散场一个多钟头了,还学呀?”  夏祖炎:“电影散场了?”  李倩如:“岂独电影散场了,舞会也散场了!”  夏祖炎:“我本来就不想去参加那舞会。”  李倩如:“你看外面的景色是那么美,花朝月下散散步,谈谈心,好不好呢?”  夏祖炎:“不。今天苏教授指导我写的一篇论文,我想尽快写出来。倩如,时间稍纵即逝,我们不能辜负老一代对我们的期望;珍惜时间,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多做一些贡献,不更好吗?”  李倩如:“你知道别人在怎样议论你吗?”  “白专道路,成名成家,个人奋斗,是不是?”夏祖炎愤慨地说道。  “既然你自己知道,何苦那样固执呢?”李倩如劝解道。  夏祖炎抑制了自己的感情,坦然而坚定地答道:“司空见惯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佛罗伦萨的诗人但丁说得好。”
  夏祖炎:“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同学对我表示了一点感情。她的天资还可以,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我对她也怀有好感。然而,她长得太漂亮,追求她的人太多,而我,并不是情场上的战士,或者应该说简直对恋爱心理学一窍不通,对她的弱点——轻佻与幼稚,一无所知。况且,五七年反右运动,我又戴上了‘极右’的帽子,结局自然很清楚。”  老张:“你被打成极右分子,是因为哪些问题呢?”  夏祖炎:“很简单,和马寅初先生犯的错误一样——’马尔萨斯人口论”——那时我是青年学生,出于对国家、民族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一片赤心,又常听到一些农村去的同学讲,每年增产的粮食,都被初生婴儿占有了。尽管生产不断增长,可是农民的生活,却得不到应有的提高,农民每人每年定量三百六十斤。所以,五七年整风反右,我就为这个问题,戴上了极右的帽子。
  一九五七年夏。黄河建筑工程学院的校园里沸腾了。到处洋溢着一片欢腾的气氛,毕业分配方案公布了。  楼梯口,夏祖炎挟着一些中外文版书籍,正从楼梯向下走,迎面与从下面向上走的夏仲平、李倩如相遇了。  夏仲平:“毕业分配方案公布了,你知道吗?”  夏祖炎:“我正想去听听呢,怎么,会议结束了吗?”  夏仲平:“严延长公布了一下名单,几分钟,会议就结束了。”  夏祖炎:“哦,分配结果呢?”  李倩如:“你猜猜看。”  夏祖炎:“我猜——夏大姐您一定留校了。”  夏仲平:“留校的不是我,而是你———苏鹤庼教授的得意门生。”  李倩如:“夏大姐也高升了——到省委宣传部去。”  夏祖炎:“学理工专业的,分配到宣传部门去了?”  李倩如:“照顾生活嘛。”  夏祖炎:“照顾生活——事业服从生活?哎,留校的还有谁呢?”  “方超然,留校转做政治工作;还有金梦华,也是照顾生活。”夏仲平说,接着打趣地递了一个眼色道:“还有倩如,也是为照顾生活的。对组织上的照顾,不满意吗?”  夏祖炎:“我正在研究一个人口理论问题,没考虑这个问题。”  李倩如羞涩地扯了夏仲平一把,说道:“夏大姐,你不要跟这个书呆子讲了。”  夏仲平、李倩如笑着向楼上走去;夏祖炎凝思着问题,向楼下走去。
  校园的塔松下、柳荫中、紫藤架下,毕业班的同学们,正三五成群地畅谈着美好的未来。喷泉边,有一个学生,在即兴热情:“让我们像雄鹰一样,在祖国的大地上,展翅翱翔吧:飞到那广阔的沃野,飞到那巍峨的高山,飞到那奔腾的江河……,用我们的双手,去建起高楼大厦,去建起铁路矿山,去架起钢铁的长虹……”  一阵铃声打断了这个学生的抒情。  “我们的抒情诗人,现实一点,开会去吧!”一位同学诙谐地说道。
  自修室里,同学们济济一堂。夏祖炎在凝思着问题。团支部书记方超然,在传达院党委的指示精神。  方超然:“院党委接省委指示,我们毕业班的全体同学,要在校站好最后一班岗,帮助院党委整完风再离校。希望同学们踊跃鸣放,搞好这次运动。”  教学大楼的走廊里挂满了大字报。  自修室里。夏祖炎独自在灯下阅读着中外文书刊资料。夜已经深了,外面依然花影婆娑,月色团峦,杨柳依依,塔松参差,修竹姗姗临风,紫藤蒙茸披拂。  霎时乌云滚滚,顷刻将要掩没月亮。  李倩如姗姗而来,温情地说道:“祖炎,你知道你鸣放的问题的严重性吗?”  乌云隐没了月亮。  夏祖炎缄默无语。  “祖炎,你知道你在贩卖马尔萨斯人口论吗?”李倩如的声音变得凄苦了。  顷刻之间天昏地暗,狂风席卷着校园里的花木。  夏祖炎依旧沉默不语。  “祖炎,你知道你向党、向社会主义,发起了猖狂进攻?”李倩如的声音变得凄苦而严厉了。  烈性的闪电闪过之后,一声烈性的巨雷爆炸了,暴雨倾盆大作。  夏祖炎:“事物无不具有两重性,‘马尔萨斯人口论’也具有两重性。一方面他利用了自然科学的真理,为资本主义罪恶的压迫剥削制度打掩护,开脱罪责;另一方面,人口增长的几何级数,同生产力增长的算术级数的不相适应,却是一条自然规律。为了我们的国家、民族、社会主义事业的兴旺发达,为什么不能借鉴这个真理呢?”  李倩如:“祖炎,你知道你这样坚持下去的严重后果吗?”  “右派分子。”夏祖炎漫不经心地答道。  “极右分子!”李倩如无可奈何地厉声说道。  又一烈性的闪电闪过,一声巨雷爆炸。  夏祖炎淡然一笑。
  礼堂里,舞台的檐幕上写着:“猛烈反击资产阶级右派向党向社会主义猖狂进攻。”被揪在台上示众的夏祖炎,站在一角。站在讲坛上的方超然,正慷慨激昂地进行着批判:“我们必须彻底批判极右分子夏祖炎所贩卖的‘马尔萨斯人口论’!”  校园的广告栏里贴出了一张院团委会开除数百名被打成右派分子的学生的布告。夏祖炎的名字,列于前茅。  秋风萧瑟,枯叶凋零。  夏祖炎操着拖把,在楼梯口退着向下拭擦楼梯。他一转头,同向楼上走的夏仲平打了个照面。  夏仲平:“祖炎,同学们要离校了,你知道吗?院系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方超然提升院团委书记了。”  “哦。”夏祖炎点了点头,深思了一瞬间,接着深沉、挚着地说道”,夏大姐,我不能亲自送同学们离校了,请您代我向同学们致意。“  夏仲平点头允诺,深沉地嘱咐了一句:“祖炎,好自珍重吧。”
  夏祖炎:“我们那一届毕业生,凡定为右派的,一律按预定方案,到分配的所在单位,接受劳动改造。因为我原定留校,所以就在建筑学院接受改造”  老张:“后来你不是去修黄河了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夏祖炎:“那是一九五八年的事了。”
  一九五八年的早春,寒意料峭。  夏祖炎在黄河建筑工程学院的教学大楼中的走廊里,操着拖把,在拭擦地板。师生们来往走过,有的司空见惯,有的表露出点微漠的怜悯。人们的神态风度表情,对夏祖炎来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低着头,似遐思、似凝想地拭擦着地板。然而,由于偶然的不慎,拖把突然一动,似乎触动了一对趾高气扬、并肩而行的人的脚。  “哦,对不起。”夏祖炎忙赔礼道歉。他蓦得一抬头,方才发现他们,一个是方超然,一个是李倩如。  方超然怒目而视,李倩如鄙夷不屑地瞥了一眼;他们没有任何回答,双双而去。
  夜。混浊的灯光照射下的走廊上,夏祖炎从盥洗室拎来一桶水,依然默默地在那里擦拭着地板。  党委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严紫宸探出身来,叫道:“夏祖炎,你来。”  “您有什么吩咐,严教授?”夏祖炎问道。  “你把这几份资料,送到团委办公室方超然那里去。”严紫宸吩咐道。  “是。”夏祖炎答应道。  团委办公室的窗帘上出现了一男一女的剪影。男的是方超然,女的却既不是金梦华,也不是李倩如。夏祖炎刚走到窗外,从发型上看得分明。灯突然熄灭了,剪影消逝了。  党委办公室门前,夏祖炎轻轻地叩了叩门。  严紫宸:“进来。”  夏祖炎应声而进,将资料恭敬地奉还给严紫宸道:“严教授,团委办公室的灯已经熄了。”  严紫宸:“哦,灯熄了?放着吧。”  夏祖炎:“您还有别的吩咐吗,严教授?”  严紫宸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准备一下,去修黄河,通知马上就要下达。”  夏祖炎:“是,严教授,我可以走了吗?”  严紫宸点点头,夏祖炎出去收拾了水桶和拖把。
  夏祖炎回到楼梯下的亭子间里,收拾了一下书籍,做着去修黄河的准备。突然眼前浮现出团委办公室窗上出现的一双剪影而灯却熄灭了的情景,浮现出在走廊上方超然怒目而视、李倩如鄙夷不屑地一瞥,并肩双双而去的情景。浮现出楼梯口夏仲平告诉他:“方超然,留校转做政治工作;还有金梦华,也是照顾生活。”的情景,于是他毅然拿起毛笔,奋笔疾书道:  “倩如:  望您对您的新欢有所考验。人是要有一点廉耻的。临行说一句多余的话。  夏祖炎
2月10日”  写完之后,又写了信封,封缄了。他踽踽而行,送到教职员单人宿舍,从门缝塞进了李倩如的门里去了。  清晨大雪纷飞,天气阴冷。夏敬轩的卧室。她白发苍苍,病倒在卧榻之上。夏祖炎长跪在母亲的病榻之旁,握着母亲的手,潸然泪下,抽抽噎噎地说道:“妈妈,您病卧在床,儿子未能报慈母涓滴之恩。”  夏敬轩气喘吁吁地说道:“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古语说‘蝼蚁之穴,溃堤千里。’去吧,孩子,即使挖一锨土,堵塞一蝼蚁之穴,也是对养育我们的国家、民族做出了贡献。你走之后,假如我死了,你把的我骨灰撒到黄河去,咱们母子朝夕相伴,我也就于愿足矣。”  哒哒的一阵叩门声,打断了老人的话。  夏祖炎出去开门,一看是李倩如,他愕然了。“倩如,看你满身是雪,天这么冷,你为什么不进屋呢?”他寒暄道。  “不必了。冷一点好,冷一点可以使人头脑清醒。夏祖炎,有什么话,你说吧!”李倩如愠怒而}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苹果手机主屏幕按钮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