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做的梦,梦见我和梦见老公去世了租房子,装修,还买床,人家说只剩花岗石的床了,全是大石头块,我们就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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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Not Found海岸边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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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蓝的天空被一片片云彩掩映着。有时候看起来天在升高,高悬在头顶上。云彩移过来遮住阳光,却又被热熏开了。有时候它似乎低得人可以用手摸到它。风倏地刮过云层,衔着云彩变换着形状。天的尽头是海,海与天相连。天空像绷紧的淡蓝色绸缎,海则像着遮住天穹的帷幕,一艘艘船只穿梭在帷幕中,船帆点点,浪花汩汩,像帷幕被风吹皱,显出海的温柔。  润达轮的船长在甲板上来回走着,深陷的眼睛被阳光锁住,藏在帽檐下。他站在船头,直视着愈来愈近的码头。一个船员抛下锚,锚稳稳地套在了桩上。这一刻抛出的是绳子,收回的是喜悦。一扫几个月的烦闷,全体船员的喜悦开始弥漫开来。  大副吴锦良出现在船头,黝黑的脸庞散发出一种沧桑的味道。细长的眼睛目视着码头。船徐徐地移向码头,隐约的看到了那纤细的身影。船与岸终于相连。吴锦良右手拎着黑色的大旅行包,匆匆的走下跳板,他的妻子挥着手,四目相视,有一股电流流淌起来,两情相悦目光赶走了几个月的疲惫。妻子闵诗诗微笑着,圆圆的眼睛镶嵌在一张玲珑的脸上,齐齐的留海下挂着细细的汗珠,眼睛闪着柔情。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春天里,路两旁的月季花盛开了。红色的,粉色的,娇艳欲滴,沐浴  在这一刻的阳光,这一刻的春风里,让爱开满枝头。汽车载着这对幸福的身影,一路欢快地行驶着。  吴锦良的家居住在繁华市区,小区里高楼林立。春风吹走岁月,花吐蕊,树含笑。绿隐隐的草坪上孩子们在嬉戏着。从窗户往下看,院墙满是爬山虎的藤蔓。两个人拉着手迅速闪进了电梯。电梯缓缓的升了上去,吴锦良定睛看着妻子,闵诗诗低着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  街上渐渐的安静下来,并不是绝对的寂静,但是人逐渐渺茫,像睡梦里所听到的芦花枕头里的碎叶,他们眼睛对视着,看着彼此瞳孔里燃烧的火。这城市在阳光里盹了,垂垂地,把头搁在人们的肩上。口涎顺着人们的衣服缓缓流下去,好像一个重量压住了一个人。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这麽静过——大白天里。  下弦月泛着青晕的光,星星眨着眼,是被借过来的光,相路灯蛊惑的影。洒在乡间的地平线上。闵诗诗坐在炕沿上,月光追随着出来进去的丈夫,农村的空气是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菜花香。没有城市汽车尾气的污染。在农村,一排排小平房整齐地排列着,月亮不知是那个朝代的月亮,衔着眼角的时光,散落成一片泛黄的地平线。大门口正对着庄稼地,夕阳西坠,天边燃起晚霞,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色衬托下,乡村的泥土气息更加浓郁了。院落中,右边是三间坐北朝南的砖瓦房,左边是种着蔬菜的园子,每家小院中都种着自留地,黄瓜,香菜,辣椒,不打药的。大铁门两侧分别是道房和厢房,道房储粮,厢房做饭。拉上门栓便是黑夜,拔下门栓便是白天。  四巧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瘦骨嶙峋的身子屯在里边,身体的皮沉甸甸的,眼睛也沉甸甸的。稍显狭窄的额头,头发一并向后拢着,偶尔看到隐藏的白发。鼻子稍长,有点“鼠相”,据说是主贵的。四巧住东屋,两扇木质窗户,窗外是层纱绷子,窗下是一对老式沙发,连同中间的茶几是从镇上买的。沙发两边搭手处是仿红木做的。上边刻着虎头花纹。四巧平时爱抽烟,谴婘在沙发里。东屋门上挂这一块粉底小碎花窗帘。  撩开门帘是闵诗诗坐的床。烟雾开始缭绕,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时而看直眼圈,时而看着闵诗诗,连说话声都是沉甸甸。“农村人不比城市人,是看重传宗接代的,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男孩是主要劳力,旁边邻居家的刘根,连生了两个女娃,最后罚钱也要了个儿子。”“锦良总不在家,也有这个原因。”闵诗诗怯怯地说。双手不住的揉搓着床单。手里长出了汗。结婚两年了,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吴锦良又是个孝子,提起孩子的事,脸上也是灰蒙蒙的。  屋里的墙壁是冰冷的,床上摞着一堆被窝,用一块半旧不新的绿格布罩着。墙壁上贴着一幅画,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娃,抱着个大鲤鱼,笑嘻嘻的看着闵诗诗。她的眼睛注视着房顶,突然发现屋角有个小东西在挪动着,定睛一看是个蜘蛛在结网。全然不顾是谁在说话。也不会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这是老房子,几十年的历史,一代人出生,又一代人死去。灵魂也留在这屋子里了可现在的墙壁上都有着万花油的味道。  四巧在家行四,19岁嫁到吴家,吴大老实,有点傻。四巧压根看不上他。四巧虽然没有文化,脑子满到灵光,机敏事故,吴大则显得迂腐木讷。吴锦良有两个姐姐,据说生二姐时,四巧大出血,差点没了命。是一个郎中救了她。吴大从庄稼地里回来,掀开被子看了看,扬长而去。四巧由于生气落下了月子病。后来生下了吴锦良,吴大笑了,四巧却与他分居了。四巧住东屋,吴大住西屋。个开个的火,四巧吃了素,吴大却吃着鱼肉。一个屋檐下,住着两个陌生人。四巧常和几个孩子说“每天翻可以不吃,烟必须得抽。”几个孩子常常给他买烟。给她买了糕点,她就原封不动的放着,甚至放到长了毛,她也不拿到西屋。吴大做了鱼肉,闻着飘出的香味,嘴里骂着“败家的东西,你的高血压好不了。”后来为了养家,吴大跟着村里人去了城里,干起了装修活。吴大的西屋地上桌上覆盖了厚厚的土,四巧不管不看。每次两个女儿来了,给习西屋做做卫生。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四巧嫁到吴家,婆婆让她学着点烟,那时她才19岁,一来二去她也学会了抽烟,并上了瘾。这个婆婆不是吴大的亲妈,吴大出生七个月,母亲得了肺痨,不久病逝。后来,吴老爷又填了房,成了吴大的后妈,一年后又为吴家添了男丁,吴老爷自然不待见吴大。四巧过门后,也是被刁难。公鸡一叫就得起床扫院子,清理各屋卫生,学着用大锅做饭。拆被洗被,薄弱的身子担起一大家子的繁赘,只是烟瘾上来,就找个背人的地方去抽烟。有一年冬天,她慌慌张张的去道房抽烟,烟蒂没掐灭,差点没引起火事,幸亏被吴大及时发现。这下气坏了婆婆,罚他把一家人的被子拆了洗了。寒冷的冬天,一连几天的拆洗,手冻了,腿麻了,心寒了。眼泪悄悄的流着,心里记下了仇。  闵诗诗每次回老家,姐姐们都过来看看,拉拉家常,吃顿饭。饭做好了,吴大也笑嘻嘻的坐下,闵诗诗去叫四巧吃饭,她撩开粉色门帘,“妈,饭都做好了,吃饭吧。”“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还是那沉甸甸的声音。他迟疑地走出来。听见大姐的声音:“不用管它,她一辈子都这样。”大伙说笑着吃起来,闵诗诗困惑着,借故去拿汤勺,溜了出来。院落是漆黑的,天上挂着星星。大门旁,厢房露出昏黄的光,她知道四巧在里面,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幽暗的光照出了她的身影,飘出了沉甸甸的声音“你来干嘛?”“我来拿汤勺。”厢房有里外两小间,外屋的墙壁上挂着晕黄的灯泡,久违的墙壁透着清冷,连灶台都是冷的。在里间屋,四巧坐在旧式木椅上,脸和墙一样灰,眼光是僵硬的。您怎么不吃饭呢?”“别管我,厢房有菜,我自己会做。你走吧。”他知道四巧的性子,拿着汤勺悻悻地走了出来。这个夜晚没有月光,只有碎了一地的风,从庄稼地里刮来的,夹杂着一股人粪味儿。  早晨的阳光是青涩的,门外是绿油油的庄稼地。早饭后,闵诗诗就兴致勃勃地跑到了田间地头。闻着清爽的菜花香,听着朴实的话语,看着播种的场景,感受到了风吹麦浪的宽阔,就像看到大海一样亲切,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让心在徜徉。她吸吮着新鲜的空气,像上学时早上的晨读,朗朗地读书声加深了记忆的开始。  春天的风暖洋洋的,久违的亲切与舒适把心情铺开来,城里的阳光是明媚的,明媚在四巧的心坎里。吴锦良把四巧接到了城里,他不久就要上船了。有闵诗诗作伴,四巧能享享福。因为四巧的缘故,新房买了一楼。老房子的记忆是久远的,新房子的记忆刚刚开始,居住时间久了,  便生出了人的气息,这是一套通透的房型,南北对流的大小两间屋,小两口住东屋,四巧住西屋,吴锦良为四巧买了电视,收音机。四巧是爱干净的,闵诗诗给她新买了套床上用品。四巧常常一个人关在屋里,抽着烟,稳下神来享受着舒适的环境。  吴锦良每次出海前,闵诗诗都把那个旅行包装得满满的,海员例行证件,生活用品,洗漱用品,以及零食水果。满满的心意,满满的爱,船走了,带来的又是满满的挂牵。四巧看个满眼,对儿子说:“你的媳妇真贤惠。”闵诗诗与四巧独处总是小心翼翼的,为了讨她欢心,她提议“妈,我们去集市逛逛。”四巧面带喜色,赶紧去翻包。四巧出门是很注意外表的。她翻出墨绿绣花对襟袄,外面套上栗子色暗格的呢子上衣,都是从镇上做的。黑色裤子,黑色的平底鞋。四巧买鞋是极其慎重的,以前有一次和她去商场,为买鞋东挑西挑将近一个小时,一是闲价钱贵,二是样子不符合心意。最后锁定了一双鞋,闵诗诗给交了钱。阳光透亮着照着集市,这里人来人往,城里的集市是有顶棚的,其他的与农村一样。“这里的菜太贵。”闵诗诗抢过四巧手中的西红柿,小声地说“城市不比农村,收入高,消费水平也高”四巧去挑辣子,她就忙着去付钱。卖菜的大娘笑着说“您的闺女真孝顺。”四巧笑了,闵诗诗也笑了。他不止听过一次了。她一路拎着菜,走在慢悠悠的四巧旁边,四巧眼睛四处张望着,一路聊着回了家。.
    闵诗诗的厨艺是四巧一手栽培出来的。刚结婚的时候,她不会做饭,四巧悻悻的说:“结了婚的人就要照顾好丈夫,首先要学会做饭。做饭前要问问丈夫爱吃什么?”闵诗诗不由得想起那句“结婚的女人入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才是男人喜欢的。”现在的她能做出一桌好菜。“妈,您想吃什么菜?”“这的鱼新鲜,在做两个素菜。”然后,闵诗诗洗鱼,四巧摘菜。不一会儿,屋里飘着鱼的香味。闵诗诗拿出一个酒杯,给四巧斟满了酒。他知道四巧心情好的时候能喝一点。四巧拿起酒杯晃了晃,透明的液体倾斜着流进了四巧的嘴里。嘴唇带着余香,拖着沉沉的音调“你们结婚两年多了,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闵诗诗虽然没有喝酒,脸上却飘过一抹红晕。急忙拿起了遥控器,不断地调换者频道。电视里由说话变为唱歌,由唱歌变为戏曲。“吱吱呀呀”续而似断,断而又续,说不尽的人生苍凉。又是那沉甸甸的音调:“我只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每逢儿子上船,四巧天天必看天气预报,求个心理踏实。
    屋里的烟圈缭绕起来,四巧把他那屋门关上,烟味浓稠得使人窒息。熏的墙壁也暖暖的。四巧在烟雾中变得模糊起来。被烟圈一层一层包围起来,由淡渐浓。仿佛被眼圈喷成了画。那道门像是画框,四巧像是镶在窗子里的水墨画。白灰两色,那酽酽的味儿,直喷到墙壁上,窗棂上,把窗帘都染成烟味儿了。闵诗诗连忙把窗前的富贵竹端到了阳台,把它上面的味道藏了起来。她顺手打开窗透了透气,又把窗户关上,新鲜的空气挤进来一条缝。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那麽陌生,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仅仅是因为爱着丈夫就得爱着她。  柔和的月光洒了一地,透过窗棂把那纤细的身影反射在墙上,盈盈的月光能否掬一束最清的落落余晖投射在孤单的影子上。  小区身后的花园,是人们晨练的地方。石子路面的两旁是垂杨柳。被清风吹拂着。花园中间是条小河,河上有座小桥,小桥东侧有座小亭子。傍晚,闵诗诗和四巧来到花园散步。薰风习习,芳草萋萋。撩人心脾。有种情愫在闵诗诗的心中荡漾。思念弥漫着整个春季。“石桥杨柳一叶舟,春雨杏花万点愁,泪眼道别还执手,相见何期思悠悠。”
    房子是有记忆的,不管你是住了一年还是半载。任岁月流逝,人浮沉掠过,声音和气息却在墙壁上凝固。不管是新生命的诞生,还是人活百年的死亡,随着那阵哭声,镌刻在房子一砖一瓦的记忆里。如果墙壁会说话,它们也会絮絮不止地告诉我们曾经发生在这房子里的每一桩琐事。即使墙壁是冰冷并挂满尘埃,也会告诉你一段抑郁的往事。  吴锦良大学毕业分到了船舶公司,公司给了他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周转房,十几户人家住在一个大院里,房屋陈旧杂草丛生,院中央有个水龙头,每天三顿饭,水哗哗的流淌着,院中洋溢着欢声笑语。院中央有棵挺拔的桃树,每年的四五月份,桃花盛开,缤纷点缀着院子的清简。院子里有了生气,但院子里的人似乎不喜欢它,因为它几家都生了女孩。  吴锦良的屋是最靠里间的夕照房,夏热冬冷。每年的冬天装烟囱点炉子,那段烟熏火燎的日子,让闵诗诗刻骨铭心。每当想起那房子,她就觉得那麽诡异。那一年四巧来住,一张大床睡了三个人,那段岁月仿佛回到了五六十年代,房子的历史记录了那段光辉岁月。停留住了历史停留住了记忆。  屋子里摆下一张床和一套简易家具,床对面是个梳妆镜,紧挨着门立着冰箱和碗柜。只有高柜上的电视和一组音响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屋里有扇窗户,中午,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虽然挤进来的阳光是吝啬的,但是这一道温暖也带给闵诗诗惊喜。一柱香的功夫又淹没在现实中,干枯的记忆睡顺着墙壁蔓延着,连墙壁都有了温度,有心跳了。那年冬天,寒风带着呼吸盘旋在房顶,呼叫着,傍晚,屋内的灯光或明或暗,树叶的影婆娑着映在白色的窗帘上,影影绰绰,让人想起了蒲松龄笔下的鬼屋,这仿佛是一座与世隔绝的院落。当初的七彩梦想变成了暗淡的灰色,沉了下去。。。  屋外,有一间小厨房,每次吃饭前,闵诗诗都要问四巧,“您想吃什麽饭?”这句话是从过门那天,四巧要求她说的。四巧以为问是必须问的,但是,让闵诗诗做什么饭,她从不提特殊要求。只是说过“我不吃鸡肉,饭后不喝稀的,菜要煮得烂一些。”因为她年轻时,有胃病,胃切除了三分之一,那段时期闵诗诗跟着四巧学习厨艺,油烟味爬满了她的头发,无论到哪,身上都有着炒菜的油烟味。吴锦良常说“我妈受苦受累一辈子,我们都要顺着她。吴锦良即便去商场买衣服,也是买两件,一人一件。  一道道墙是冰冷的,把每家每户隔开,但一扇扇门又把人们的心灵打开。院子里的大娘妇女爱串门,四巧有时也去邻家的高大娘家串门。一来二去也听到了关于这棵桃树的故事。“这棵桃树生长了十几年了,年年开花年年旺,院子里每年都有孩子出生,十有八九是女孩。”一抹阴影掠过四巧心头,随即便说“我儿子刚结婚不久,不着急要孩子,早晚我们要搬走的。”四巧嘴上这麽说,心里却是纠结着。  
  紧挨着吴锦良的房子是李家,李家的门常常挂着锁,李伟强常常跑船在外,妻子带着孩子常年住娘家,偶尔回来,小两口小住几日,闵诗诗也没注意到门锁是何时打开的,何时锁上不动的。林家连着李家,一面墙是突的,风化的墙壁,潦倒的灰色,墙角是稀疏的野草,由于紧挨着院墙,冬天,院墙布满了爬山虎的藤蔓,夜晚,野草松动着,时而看到老鼠的出没。  林勇在船上是轮机长,不常在家,妻子是小学老师,结婚不久没有孩子,林勇两口都是河北省人,妻子常常一个人在家,孤独已成为海员妻子的习惯。林妻四方脸,胖胖的身子,说话带着点河北口音,但很少和外人说话,常常把头发梳成一个鬏。刚分到房的那年冬天,三九的天,北风呼啸着刮了一宿,院子一早露出清冷的白。院子在冬天的早上沉睡着,萧索的枯枝摇动着人们的梦境。陆陆续续街上出现了买早点的人,人们脸上僵硬着,身子装在厚厚的棉衣里,头上戴着帽子,手裹在手套里。渐渐地,院子里有了车铃响,水龙头又被起早的人烫开,花花的流着水,三三两两的人们打着招呼,寒暄着。门被拉开,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接着,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几个退休的老人在家。今天的阳光早早地爬上了桃树稍,树梢不动,没有风,虽然干冷,但这一天就显得温暖一些。  没有人注意过林家的门是否打开过,大约八点多钟,前院的高娘接到一个电话,因高娘是街道主任,她家有一部公用电话。是林勇妻子的学校打来的,说她没去上班,今天有她的课,让高娘通知她上班。九十年代初期,人们还没有手机。高娘急忙来到林家,林家的木门关得严严的,仿佛连一丝风都刮不进去,“嘭,嘭,嘭”高娘敲起了门。没有动静,又连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声,门上没有挂着锁头,里面削着门,说明里面有人,吴锦良听到了声音跑了出来,这段时间他休假在家,正在接水的王水手长也跑了过来,吴锦良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坏念头,忙吩咐大家把门上的玻璃砸碎,老王从墙角找到一块砖头砸在玻璃上,“哗”的一声,玻璃碎片溅到地上,一股浓浓的煤气味儿涌了出来,玻璃是用玻璃纸粘上的,从豁开的玻璃上望去,林妻盖着被似乎还在睡着觉,吴锦良急中生智,一脚把门踹开。屋里弥漫着煤气味,顿时,大伙都明白了,林妻已煤气中毒。高娘冲到**边,摇动着林妻,没有反应,然后,几个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耳边响起了“呤,呤”的声音,原来是老王拨打了120急救车,林妻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高娘,吴锦良用被子七手八脚地把她裹起来,这时屋子里又进来了几个人,大伙儿齐心合力抬着林妻往外跑,由于林妻胖,加上身子沉,被子不好抓牢,被角耷了下来,漏出林妻雪白的大腿,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在一阵吵杂声后,120“呤,呤”地开走了。经过一天的输液抢救,林妻脱离了危险,大夫说幸亏发现及时。否则会被煤气熏死。高娘给林勇的单位打了电话,单位正想方设法和船方取得联系通知林勇本人,尽快回家。晚上九点多,林妻清醒过来,看见高娘,闵诗诗坐在旁边,眼泪情不自禁地滚了下来。  
  高娘是这片的街道代表,管理着各家各户的大事小情。高娘是东北人,虽然是农村出身,但能说会道。经别人介绍认识了王水手长。刚认识那会儿他还是个水手,不善言谈,但为人忠厚勤勉,人缘好。过了几年熬成了水头,几年来一直在小船上干,前年为了多挣点钱,把媳妇的户口弄过来,上大船跑了一次国外。那次是在印尼跑船,在海上遇到了大风,受了惊吓,据说回来后得了抑郁症,再也不敢上船,单位安排他在后勤部门工作。他有个儿子,懂事孝顺,一家三口也算过得安稳。  纪家的屋子在那棵的北面,是毗邻桃树最近的一家。上高中时两人是同学,毕业后纪文泽去船上做了水手,妻子去了开发区的厂子做工。结婚不久,妻子怀了孩子,不久纪文泽出海跑船,一走就是五六个月。纪妻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一个人单位家里,寂寞如初。怀孕初期反应大,呕吐挑食,有时懒了就凑乎着吃。有一次,高娘来吴家串门,告诉闵诗诗,“由于路途远,纪家妻子骑自行车上班,一天在回家的路上,天气骤变,下起了雨,由于路滑,她不慎从车上摔下来,这个孩子掉了。纪文泽知道后非常后悔,因为纪家单传,他父母都着急要孩子。”闵诗诗给高娘续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接着说“纪家妻子在一年后又怀孕了,纪文泽吸取教训,让妻子把工作辞了,安心养胎,这不,生了个女孩,两岁多了。爱说爱笑,可招人喜欢。但纪文泽盼男孩,还想再生一个。”  李伟家门的锁头摘下来挂上去,没有规律,这两口子神出鬼没的,见不着面,虽是邻居闵诗诗也不去注意了。那是夏季的一个下午,李伟家的门大敞四开,李伟的媳妇眼睛暗淡,脸色青着,看见闵诗诗轻轻喊了一声:“嫂子”。然后慌慌张张的跑进黑乎乎的屋里,由于是西房山,仅有一个小窗户,光线冉冉的只洒在一角,屋里黑魆魆,虽是夏天,这屋像是一个地洞,找不到温暖。从外面走来两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进屋里,接着,闵诗诗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撩起窗帘一角,看见两个男人搬走了电视,然后进来和李伟媳妇小声私语着,又搬走了洗衣机,再进来最后搬走了冰箱。闵诗诗突然想到外面应该有一辆车,这几样电器应该挪上了车。过了一会儿,闵诗诗听见锁头“嘎登”一声,马尾辫一甩,娇小的身影急匆匆地越走越远,绕过那棵桃树不见了。一般夏季,吴锦良会去跑船,四巧闲热也不来。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一天下午,闵诗诗出去买菜,迎面看见李伟走过来,魁梧的身影,裸着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裤,跟在后面的是两个婀娜的身影,一个穿着吊带蓝色碎花连衣裙,白色茉莉花,垂到膝盖。长发披肩,长睫毛忽闪着,脸上笑盈盈的。另一个女孩刘海短发下一张白皙的面孔,一件白色的改良旗袍,裹着俏丽的身影,改良过的领子,低过锁骨的衣领是青花瓷的颜色,格外抢眼。李伟的脸荡漾着**,和闵诗诗擦肩而过,低着头没有支声,两个女孩说笑着,听口音是南方人。等她买菜回来,看见李家的门敞开着,空气中飘渺着酒气,再听屋里杯筹交错伴着划拳声。闵诗诗听出是李伟的两个哥们,由于在一个单位,点头碰脸的,吴锦良也和他们熟识。闵诗诗草草吃了饭,心里慌慌的,怪怪的感觉,坐卧不定,想躺下睡会儿,邻家的嬉笑声,打情骂俏声传了过来,有种反胃的呕吐感觉,干脆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眼睛看着电视却不知演的什么。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那个穿旗袍的女孩来到她床边,拉着她的手来到李伟家,只见大床上躺着两个男人,睡着了。她不认识的,那个穿吊带的女孩,坐在床边。脸上还带着笑容看着她,把她当成个隐形人。女孩一副很从容的样子。她回头再找穿旗袍的女孩,杳无踪影。闵诗诗猛地惊醒,吓得出了一头汗。赶紧推门出去,看见对面的李伟家挂着锁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后来听院子里的婆姨们说,李伟和他媳妇在几天前离婚了。女儿小雪跟了李伟,由奶奶带着。  
  秋风萧瑟,凋零在地的落叶被北风吹着打了卷,干枯的黄叶簇簇的刮进了这座荒凉的院落。深秋季节,枯树,断瓦,残垣与时而远飘的落叶,像是一幅水墨画,掩映在这斑驳的世界里,像是一部留声机,吱吱呀呀的唱过,属于那个黑白片子的电影,在现在只是一部插叙情节。闵诗诗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在屋里看书。听着窗棂“啪,啪”的声音。连深秋的阳光都变得萎缩了。门被吹开了一条缝,秋风一溜烟儿钻进了屋子,屋子顿时凉了起来。从薄雾清晨到暮霭黄昏,五百多个日子,日出日落,月盈月缺,脱轨的院落依旧是海员的港湾。与外面的世界无关。这里流淌着温情与善良。尽管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但是让她感到了有一种岁月叫慈悲。  “嘭,嘭,嘭”有人在敲门,闵诗诗放下书,连忙去开门。进来的是闵诗诗的妈妈。高高瘦瘦的身材,齐耳短发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和你爸去紫苑小区看了房,好房型所剩不多了,我带你去看看。”  闵诗诗说了声“好吧。”收拾好东西跟着母亲去看房了。次日晚上,接到了老公的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在深圳,最近回不去,买房的事你与我妈商量吧。到时候我把钱汇过去。最后和四巧商量买了这套一楼通透的房子,120平米。  路灯整齐地低垂着头,泛着晕黄的光,唤醒沉睡的夜。路两旁的树枝亮了,被琉璃光点燃着,似一簇簇梨花绽放。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红的,萤火绿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是一幅水彩画,勾勒着它的轮廓,流淌着你来我往的记忆。那年的春节,闵诗诗搬了新房。火树银花雀跃着,升起来再沉下去。一不留神影子落在了新房的墙壁上,墙壁上俏丽的身影,开始了一段崭新的记忆。让回忆随风而逝。“小院清辉影婆娑,落叶萧萧尽望尘。若是掩门道别离,满船风雨满船钩。”  时间像一把陈旧的剪刀,剪开岁月的图案。那个让人抑郁的院落,绕过桃树,仿佛就穿越到了土瓦灰墙的年代,在七夕中相见,在七夕中别离。相思与**在时光的春夏秋冬中,织成一匹锦缎,被时间和时空阻隔,撕扯成无奈与沧桑。就像阴晴圆缺无法更替。在流年的沧海里因为爱而搁浅,因为爱而涨潮。
    “润达”轮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行驶着,海上的夜晚像是会呼吸的痛,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吴锦良在电话里猜想,家里窗口的月亮会比他船上的月亮皎洁。此时的炙热从电流中的这一头弥漫开来,传递过去,温情的话语都散在风里了。这时的风暖暖的。水波荡漾着像呢喃细语。“老婆,我想你了,船今晚就要停靠烟台,在这儿卸货三天,你明早做火车来烟台找我。”“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明早就出发。”夜幕下,星星偷偷出来了,幽蓝的海水里,点点星光揉碎了梦里的身影。船员的妻子都备有一个大旅行箱,里面装满了行囊,和一份登船证件。船员妻子的衣服一般都是大众型,没有奇装衣服和昂贵的衣服。船是摇动的家,船员是颗流浪的心,很像是海上的动物。居无定所。他们的妻子是唯一能承受家庭伦理的载体。她们的心虽然不够华丽,但是足够坚固。无论船走多远,家都是一个温馨的港湾,等待着船的靠岸。当船飘摇不定需要她们定位的时候,她们会义无反顾地来到丈夫身边。不怕路途遥远,不怕路途艰辛。  船上通常设有定位仪和通讯导航系统,短期的航行通过对当地海域提前一周的天气与海象预报,一般能避开海风浪潮行驶。长期的远渡重洋的航行,如果遇到天气突变,需要临时抛锚,这时需要船长的淡定和高超的驾驶技巧,还有全体船员的齐心协力。就像在索道上滑行明知脚下山崖林立,还要从容向前。船员的心态是磨砺出来的淡定,相信那雨后的彩虹,必定会挂在天空中一样。  闵诗诗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大约在黎明七点多钟来到了烟台,  下了火车,烟台本土特有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感到轻松和畅想。烟台属于丘陵地形,天蓝水青,民风淳朴。减轻了一路来的顾虑与不安,毕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但一想到身处异地就能看见朝思暮想的丈夫,心中就充满了信心。烟台火车站不大,和其他火车站一样,五脏虽小样样俱全。她无心去看这些,又不敢远去,围绕着火车站走走停停。盼望看到丈夫的身影。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吴锦良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船刚靠船厂码头,我把工作布置好以后,就来了,等久了吧!”吴锦良一手搂住了妻子。“没什么,你来了就好。”闵诗诗望着丈夫眼中的思念,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柔软。  这时的海,风平浪静。阳光慵懒地照耀着海面,六月的天空云层薄得像卷蚕丝被,云层重叠卷起時眷恋着阳光的洗礼与柔情,云翳展开覆盖了船的躁动。舒缓的氤氲渐渐低垂,温暖只属于这片海。连海上弥漫的腥味都是久违的亲切。一种由浅而深的梦境在这里过渡。  吴锦良拉着闵诗诗的手慢慢走过“跳”,“跳”是一头搭在船上的长板,便于上下。闵诗诗记得第一次上船走跳的时候,胆子小不敢走,是丈夫背着她走过去的。船员都乐坏了。为此,她下定决心一个人走“跳”,现在如走平地,不再恐惧了。从对面的甲板上走来了两个船员,脸孔是素色的,轻轻喊了声‘嫂子”就散去了。两千多吨的船有八九个人,船长,大副,二副,三副,轮机长,水头和水手。船员的房间像鸽子窝,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布局小巧而紧凑。船长的屋子稍大些,有十平米,一台小电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舒服点的床。起码是船上最舒服的床。电视在靠码头后能收到两个台,在行驶时只是摆设。大副吴锦良的屋子六七平米大小,门对面是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椅子。桌旁边是个窄床,床上方是一隔断,用来储物和放置一些零碎物品。写字桌上方有个小窗户,从窗户向外望去,能看见船头的五星红旗。闵诗诗站在屋里感觉头有点晕,赶紧坐在了床上。  夏天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海由水生,使阳光在水面上也露出温柔,天是柔和的,日子是怀旧的。连海水的汩汩声,河岸边的说话声,都成了一首海的序曲。渐渐地,天空低垂下来,灰色的幔张着,进入了船舱,没有一点点漏洞。船员就住在抽了空气的大筒里似的,吸进来的只是热辣辣的一股闷。  吴锦良把门关紧,拉过妻子入怀,俩人相拥在一起。吴锦良深深吻着妻子的唇,像久旱逢甘雨,一张一合的吸允着。闵诗诗趁势把丈夫按倒在床上,一股电流在身上传递着,仿佛要把床铺点燃。吴锦良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说:“外面在卸货,我得出去盯着。你一路也挺累的,躺着休息会儿。”闵诗诗“嗯”了一声,丈夫便推门出去了。她知道船是男人的世界。他一个人被关在屋里,透过小窗户,望见船头和那片海,那汪洋的墨绿色,看久了眼睛会盲,想忘也忘不了。实在闲着无事,就做起了卫生,经过女人的一双巧手,顿时,小屋荡漾起来温馨。  船员的屋子是呛鼻的,一般两人一间,分上下铺。空气中夹杂着汗渍和脚臭味,屋子是狼藉的,心是凌乱的。他们路过吴锦良的屋子,都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秋高气爽,能让人们有时间抖落爽利的心事,将那分收获的悲与喜放大叠加,然后,掰开揉碎浸泡在时间的酒里喝下去。醒来后又找不到时间的方向。夜深人未眠,闵诗诗和丈夫平躺在床上,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浅淡在两个人的脸上。吴锦良平静地说着:“今天,单位领导和我谈了,决定让我跑一趟长线,从国内到东南亚,这是单位启动的新的海域,需要派技术纯熟,经验丰富的人去。我有相应的船员资格证书。”“那你决定去了?”闵诗诗抬起头,侧着身子问了一句。“我要考船长,要求必须跑一年以上万吨级大船资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我想抓住它。”  闵诗诗的脸唰的一下子变白了。侧转身躺了下去,闭着眼不做声。心里像打碎的五味瓶,不是滋味。吴锦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抚摸着她脸上的泪痕。深情地说:‘虽然是第一次跑远洋航线,你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一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一晃就过去了。让我妈来陪你。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  吴锦良拨通了四巧的电话。四巧听见是儿子的声音心里甚是欢喜。  “妈,一周后我要出海,这次是去东南亚,一走就是一年,您来城里陪儿媳呆一年。”电话那边是沉沉的声音在涌动。“妈,您不用掂着我,一年的光景很快就过来了,再说这是一个升职的机会。”接下来那边是忙音。四巧手中的电话掉到了地上,心里凉透了,感觉失去了主心骨。突然感觉身上发冷,像感冒时的症状。浓浓的牵挂之情滋长起来,生长在秋天的故事里。  树叶被风的舌头卷下来,地上凌乱的叶子,不禁让人想起“秋风扫落叶”这句话。秋天容易让人伤感。更容易产生别离的惆怅。小区的草坪上,只剩下低矮的松枝和灌木丛,花儿朵朵和叶子被秋风扫荡干净。早晨的霜降在人们的混沌中偷偷地滴着露水。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接着是人们的脚步声,咳嗽声,寒暄声,小区的空地上,吱呀呀的挪车声,搭锅支架声。擀面炸果子,油开后的崩崩声,豆浆,豆腐脑,馄饨,拉面。人们开始买早点。围绕小区花坛,也出现了晨练的人们。  床上,吴锦良还仅仅的抱着妻子,这是他在家的最后一晚。午饭后就要登船远行了。隔着千山与万水,连思念是否都变得憔悴起来?那张原本熟悉的脸经过365个日月的流逝,是否还记忆犹新?这一夜如此漫长,连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两颗心也交换了灵魂,在深处聆听着彼此的忠告与叮咛,和对一年后团聚的渴望,好想永远收住这一池浓浓的月光,盼望能洒在365个月夜上。这个早上的阳光似乎与他们无关。  闵诗诗向岸边走近,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面颊,身体的每一处。海岸是她人生的主航线,是她全部感情的寄托。在这里品味了欢喜与悲伤。载着丈夫的万吨级大船缓缓地离开海岸,由大变小,由近变远。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股惆怅之情涌上心头。  “回首沧桑,几番柔情,浓颜不忘,凭添忧伤。忍不住残阳,雾茫茫。”  &a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
    秋天的萧索记忆是从那片蓝开始的。同样一个人的日子,同样的独守,同样孤寂。一处闲愁,两处相思。闵诗诗辗转了几个夜晚,似乎觉得天更高远了,海更辽阔了。一段**要经过365日的怀念,彼此的灵魂是否会走进彼此的梦境?一种心动要经过365日的颤抖,颤抖后的双手是否会依然紧握?云卷走一路的浮光掠影,微风挟持着没有梳理好的细碎心情,缠绕着伶仃的身影,恍惚间被一种意念打敲着,心灵的垒垒城堡再次被情感冲击,就像海岸的岩石,被日头晾晒,被海水冲击,一浪接一浪,是否能击碎那颗羸弱的心,那颗飘远的爱,那颗驿动的情。日子开始变得平淡似水,像书一页页翻看,凉风吹起的书页,被雨淋漓,这烟雨,让尘封在书卷里的词语和故事,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孤独行走,只为了在灯火阑珊处邂逅一处情景,让清凉刮起,情锁深秋。  西风不解风情,吹皱枝头,吹黄树叶。起伏的灰尘夹杂着残叶掠过墙头,爬山虎的藤曼,肆意繁衍的枝条被秋日的余晖遗忘,像那迟暮的老人,任岁月变迁,沿着青春起伏的旋律。筛选记忆的条码,一路标签了人生的喜怒哀乐,从此思念便生了根,萦绕着儿女,萦绕了一生。直到天荒地老。  闵诗诗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迎着黎明开始了晨跑。马尾辫一甩一甩的,那款淡蓝色融入了晨练的风景。早上晨练的人们是不分季节的。慢慢地跑着,看着涟漪的湖水,摇动的柳条,高云和蓝天,心情豁然开朗。仿佛连肺活量都增大了,跑了一圈,又跑第二圈。脸上渗出了汗珠,面庞像初绽的水仙,娇艳起来。看着小区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是那么亲切。花园的柳树旁,是练太极拳的人们,楼栋里的李大爷也在里面随着古朴的音乐缓缓的打着太极,健身器械旁,隔壁邻家的梁大娘在跳着广场舞,抑扬顿挫的旋律,轻盈的舞步,人们跟着领舞前后移动着步伐,脸上荡漾着笑容。二楼的张婶回头看着擦肩而过的闵诗诗,说了声:“出来锻炼了。”闵诗诗放慢了脚步,“嗯,您出来遛狗了。”因为差不多每天早晚,张婶或张叔都在一个时辰出来遛狗。狗链声有时会轻轻叩响门框。远远望去,棕色的泰迪兴高采烈地跑到草坪中间,秋天是素色的,一草一木记载了从葱绿到苍黄的过程,草坪已是光秃秃的土丘,不知还有谁家的狗前后追逐着,嬉戏着,咬着滚着撒着欢,犬吠着。秋天孕育着生机,丝丝凉意一扫夏季的炎热,沁入心脾的清爽让思绪扬起**的悱恻,注入生命的过往,流连在日出日落间。生命的期盼就像这四季的轮回没有终结。落叶的沙沙声,雨滴的沥沥声,脚步的戚戚声,像雨打芭蕉,是否能承载住黎明黄昏的顿悟?秋风吹皱水面,泛起的涟漪像闵诗诗的心情,只在风停云住时感慨流年的过往,似繁星点点在岁月的深处,照耀生命的路程。就像风干的花瓣没有了香味,碾落成泥润为土,不该的开始是否能画上句号?陌生的驿站,下一站故事是谁在等谁?“风吹帘栊低倚户,镜前弄妆梳洗迟。花自飘零水自流,染寒烟,踏伤仲,凭借红叶,莫,莫,莫。”  屋子渐渐清冷了下来,一楼接地气,连花儿都枝繁叶茂,在深秋时节枯萎得只剩下叶子。空荡荡的屋子,连阳光都是琐碎的,斑驳的光影投射在窗台,白墙上,连寂寞都是冷冰冰的温度。缺少了色彩。白天,空气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夜晚,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缺少了热气,缺少了声音,连夜里的寂静也让她失眠。看着黑魆魆的墙,不免让人心寒。闵诗诗不由地想起了四巧,脑海里浮现出那狭窄的额头,深邃的眼神。仿佛又闻到了那浓重的烟味。看到了那漂浮的烟圈。  
    这一天,起了细小的风,槐树的叶子不安分地动了动。一早起来,闵诗诗收拾了屋子,其实就是擦擦浮土,因为明天四巧要来了。一并买了肉菜和生活用品。一个人独守着空落落的大房子,看着所有的物件都静止不动,甚至连刀,铲,锅,一直放在原处蒙了尘。仿佛连自己都是定格不动的了。仿佛连自己的心也蒙了尘。一个人的日子清剪自在,懒得做饭就回娘家吃,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已退休在家,弟弟在外地上大学。儒雅的家风,父母孜孜以求育人引路,已是桃李满天下。母亲刚退休,浓密的发间有了稀疏的白发。母亲说话和声细语“诗诗,以后你要和你婆婆单独相处,凡事要忍让顺从,你婆婆的个性强,脾气古怪,你要多干活少说话。既然嫁给了锦良,就要适应农村人的生活习惯。”一阵沉默,门边的风铃细碎地响着,声音虽凌乱无章。但极其清澈。母亲退休后,身材丰腴了许多,闵诗诗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带围裙的母亲在忙碌着。父亲耿直憨厚,常常在书房里看书看报,有时候,被老师邀请去外面代课外班。父亲不爱多讲话,闷的时候抽上支烟,但没有烟瘾。这时,父亲手里夹着烟,坐在女儿的旁边,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不管你婆婆说出什么话,都不要当面顶撞她,她是长辈,说的不对也是对的。在家呆腻了,就来爸妈家坐坐。”看着父亲关怀的眼神,闵诗诗“嗯”了一声低下了头,眼神倏地暗了下来。脸上的那抹灿烂的红霞荡然无存。客厅里又是一片寂静,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果说婚姻前的记忆是清澈透明的,是那早晨的露珠滴到草坪上,青草香气,活在真正的阳光下。而今后的存在将活在由四巧构建打造的补充记忆里。那是一个为灰色背景,在世态炎凉的驱使下,脉搏每天虚实跳动,如同阴晴圆缺,难以掌控琢磨。从那皮肤下血管的流向,筋骨的抖动中,闪烁的眼神。能猜出四巧即将表露的情绪。  天空灰蒙蒙的,午后的阳光像是被蒙了一层纱时隐时现,扬起的沙被风抖动着它的凌厉,干燥的风没完没了的吹着,原来那层沙肆虐飘起,风声戚戚。敞开的窗户动了又动,被闵诗诗关上了。天气突变的时候,她就回父母家睡。  次日,天光放晴。门打开了,四巧出现在门口,头戴灰色麻花毛绒帽,上身穿藏蓝色对襟绸缎袄,仔细看上去,绸缎是带暗纹的,仿佛蒲公英的飞絮,飘飘冉冉。若隐若现。立领微微松开了,露出白色的衬衣领。下面穿黑色窄口紧身裤。一双老式样的布鞋,微微有点后跟。是闵诗诗带她从老美华买的。蜡黄的脸色,没有神采的眼睛,皱纹又加深了,沟壑似的。像是一尊黑白老照片慢慢移了过来。干枯的手指指着后面说“你大姐送我来的,我们带来了米,面,还有自家地里种的蔬菜。”闵诗诗笑着喊了声“妈,大姐你们都来了。快进来。”,忙接过大包小包的蔬菜。米面带着凉气挪进了厨房。四巧看来是累了,坐在了黑皮沙发上。大姐是第二次来,到处看了看,第一次是搬新家稳居来过。大姐是50岁左右,短发微烫了点花,绿色的套头毛衣,白皙的脖子上围着浅粉色丝绸围巾,这是吴锦良和闵诗诗旅游结婚去苏州买的,捎回来给了四巧,大姐,二姐各一条。大姐的脸型像吴大,黑里透红的脸庞,圆圆的脸上细长的眼睛,眼睛很有神。在农村算是标志的。农村人大多喜欢面食,大姐和面,闵诗诗和馅,有了说话声,屋里有了生气,没有多长时间,饺子包完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上桌,暖暖的,一扫闵诗诗心里的担忧,四巧坐在餐桌前,对襟袄脱在沙发上,一件墨绿色的开怀毛衣,这是大姐给四巧织的,可一直放在柜子里不见她穿。闵诗诗摆上四巧爱吃的酱牛肉和腊肠,给四巧斟了杯白酒,把烟缸放置在四巧的视线里。四巧从一个布袋里掏出恒大烟和打火机,嘴里叼着烟,右手“啪”的一声,火苗窜了出来。此时一红一黑的烟丝被吸出烟圈,濯濯的味道好似卷出四巧心里的寒意,嘴角颤颤的皱纹向上扬着,蜡黄的脸感染了暖色调,闵诗诗正好才暖了起来。屋里开始散发出乡土气息,味道从来没有这么重这么浓,她心里不禁揣测着大姐,二姐几十年是怎么和她生活在一起的。  四巧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沧桑的味道“现在农村种地的人少了,都是50岁开外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城里打工,我们家的地卖出去了。”她轻轻在烟缸里转灭烟头,右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我们家还有一小块地,你大姐夫种点菜。花丝活闲时我也帮他。”大姐一边吃饺子一边说“这两天花丝没活,我把妈送过来,陪你多呆些日子,妈几天前就有点感冒。”“那吃药了吗?”“妈妈有病很少吃药。”“那爸爸在南方有消息吗?”闵诗诗看大姐在才敢问,独处的时候,也问过,四巧总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她不喜欢谈他,像被黑暗吞噬过的心情。从来没有阳光过。“我打过电话,他在南方挺好的。大约过年能回来。”爸爸每年能回来两次,记得去年过年回来,捎回来了钱,一脸落魄的样子,四巧不去问津,只把钱藏在了东屋。她们在老家呆到初二就会城里娘家了,后来听丈夫说,爸爸没过十五就回南方了。估计是吵了架。过去的故事就像是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重重叠叠压在一起,只有腾出时间才会一张张翻阅,辨认,可是连时间都腾不出来。也许重拾记忆需要一种勇气。把一张张相片摆好塑封,更需要营造一种心情。  
    闵诗诗从嫁过去那天,就知道大姐在家里开了一个小作坊,干着花丝活。大姐家与四巧的房子相隔两排,便于照顾。后来她带着好奇心来到大姐家,农村家家的房型相似,大姐家分东西厢房两间,宽敞明亮,院子里种着简单的菜。东厢房住人,西厢房干花丝。走进东屋,屋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简洁不失淳朴,窗台摆放了几盆花,葱郁繁茂,记得是春夏交替,佛手,令箭,芦荟和吊兰。如一曲回音壁上跳跃的音符,给屋子增添了生气。在一成不变的乡土气息中,犹如“万绿丛中点点红”的芬芳。经大姐一双巧手绿植栽培。经大姐一双巧手粉饰雕琢。西厢房是做花丝的工作间,大姐一人带三个徒弟,都是村里二十岁左右未出嫁的姑娘,吃苦耐劳,心灵手巧。走进西厢房,迎面摆着三排桌椅,像小学生的课桌椅,桌上摆放着银饰品,耳环,戒指。大多都是半成品,做好的就交活了。剪刀,镊子,改锥都是做花丝的专用工具。闵诗诗望着大姐询问“大姐,什么叫花丝?”“花丝是指用不同粗细的金属丝搓制成的各种带花纹的丝,经盘曲,掐花,填丝,堆累等手段制作出精致的饰品。这一制作过程称为花丝工艺。我们俗称做银饰品。”闵诗诗看看正在干活的姑娘,有的在盘曲,有的在填丝。不禁又问“她们得学多长时间才能这么熟练?”“一般得三,四个月。”桌上似红绿宝石一块块晶莹剔透,镶嵌在银饰的模子里。大姐走向窗户,摸着靠在窗下的机器,说“这机器是用来临摹的,是花丝活的最后一道工序。填丝,堆累由我把关。”只见大姐把模子里的银饰品放在机器的槽牙里,然后轻轻一推,进入了加温内箱,大约过了十分钟,在机器下方有个透视口,一件件的成品花丝掉落下来,然后由姑娘们的巧手,穿上勾,链,摆放在桌上,虽然是赝品,却格外光鲜亮丽。让女人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闵诗诗拿起一个红宝石戒指,戴在食指上,脸上带着喜色问“大姐,这些饰品最后送到哪?”“由你大姐夫送到北京收花丝活的总店。最后辗转到影视剧组,古代的电影电视剧妇女戴的首饰,都是这麽做出来的,能以假乱真。诗诗,这个戒指就送给你了。”“谢谢大姐,我很喜欢。”心里不禁对大姐产生了敬意。有种金属的味道漂浮在空气里。她赶紧敞开了所有的窗户。带着这段鲜为人知的记忆,当大姐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闵诗诗的心像秋风里的那片黄叶有了着落。不禁想着大姐也许是唯一能知晓四巧心结的人。每次回到农村,那颗心就忽悠忽悠地悬着,每当看到大姐,那颗心才踏实些。  夜晚,月亮衔起檐角的时光,慢慢移动着韵脚。淡淡清辉洒地,拖起长长的身影。影子由细长逐渐变得短小,一束光被门上的暗花玻璃反射,被黑暗吞没。嘎然停止的是脚步,掉落出来的是心事。  这一晚是三个人的夜晚,闵诗诗觉得这个屋子好久没有这麽通透过了。窗帘被拉下,三个人的影子留在上头。屋子里好像长出了菜花香。四巧这一晚高兴,多喝了两杯,有点不胜酒量,早早地在小屋躺下了,大姐把被子盖在四巧身上。闵诗诗拿出药箱,找出了感冒药,“妈,这是感冒药,睡觉之前吃三片。”然后看着睡意惺忪的四巧,把一杯温水悄悄地放在了桌上,关上门和大姐出去了。大姐拉着她的手来到大屋悄悄的说“不用给她拿药,拿了她也不会吃,一辈子个性强,不用理她。”若是平时闵诗诗一人在家,无聊起来就看电视来打发时间,常常看到夜深人静。此刻,看到四巧和大姐疲惫的样子,忙说“大姐,你去洗洗,早早睡了吧。”闵诗诗心里怪怪的感觉,仿佛偌大的屋子换了主人似的,收拾了桌子,擦擦地,身子也软软的,像被惯了酒,只想睡觉,甚至忘了给四巧拉窗帘,关灯。夜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尖的,“来福,来福。”顿下来,然后就听见几声犬吠。  闵诗诗第一次和大姐**,寒暄了几句,关掉灯,困着就是睡不着,心里揣测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怎样和四巧独处。虽然一年前也和她呆过,但丈夫时常能回家。大姐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恙恙的娓娓道来。“妈妈从结婚那天,就看不上爸爸。妈妈精明世故,爸爸老实愚钝。媒妁之言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一错就是几十年,若是现在早就离了。虽然爸爸的钱都给了妈妈,可她还是没好气,说他傻,说他脏。我也记不清了,他们分居多少年了,一直是各开各的伙,各吃各的饭。谁劝都不听。”闵诗诗忙起来把屋门插上,蹑手蹑脚的上了床。“我记起今年三十晚上,我们在厅里看春晚,爸爸在西屋看着小电视,她说这个大电视是儿子给她买的,不让爸爸看,大概过了十点就让爸关小电视,说开两个电视费电。两个人吵了起来,我们俩去劝架,我只记得爸对我说,他在这个家没有地位。后来我记得两个电视都关了,锦良去放了一挂鞭,三十那晚不知怎麽睡着的,好似心里装着一晚的月光与繁星,走进了新年的黎明。”“说实话,我也讨厌她的脾气,对别人还好,从不关心爸爸,还不准我们关心爸爸。但是不管怎样,她是妈,我们只有顺从她,可是顺从了还是挨说。”大姐咳嗽了两声,“我去倒点水。”“不用。”大姐接着说“初二那天,你们走了,我和二姐还没去,后来去了,个人呆在各自的屋子里,都在生气。听四巧说,原来村干部来拜年,爸爸没有出来迎接,是四巧出来的,满脸赔笑,沏茶倒水。说着过年的事情。后来爸爸出来,寒暄了几句,就一直在旁边抽烟。等村干部一走,四巧埋怨他,不倒水,不说话,爸爸吵吵着,我插得上话吗?姐俩劝了半天,初二又是不欢而散。”顿了顿,大姐接着说:“说实话,我都不愿意过去,倒是你姐夫去的勤,省了我的事,我这边还得干花丝活。有时挺忙的。”“睡吧,困了,明天回去我还有活,以后你就费心吧。人上了年纪,脾气怪,你多担待吧。”屋里彻底静下来,天空的月亮和星星说着悄悄话······  ’  
    黎明静悄悄的来到,一早送走了大姐,氤氲的天气降临在城市上方,给人以灰蒙蒙印象,街上的人行色匆匆踩着雨的前奏。四巧慵懒的躺在床上,闵诗诗推门而进,看见桌上的药没动。“妈,感冒好些了吗?”“好多了,喝点姜糖水就好了。”“我去拿红糖。”闵诗诗从冰箱里找红糖,四巧马上站了起来,跟到厨房,“不用你管,你不知放多少糖多少姜。”沉甸甸的声音带着苍老。闵诗诗想起大姐的话,也就由四巧去了。四巧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秋衣,外套一件米色的马夹坎肩,用条绒布做的,带着领子的坎肩,这是四巧喜欢的款式。闵诗诗走出厨房来到厅里,透过窗棂,看见四巧的侧脸,面容消瘦了一些,身子变得薄了一些。没有去年来时的神彩,一扫那时的凌厉。四巧从自己带的兜儿里拿出了一块姜,洗了洗,切成片。又拿出红糖,都放在碗里倒上热水。四巧的动作有些缓慢。听见厨房里“踏踏”的脚步声蹭着地的踱着,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正像旁人说的“人老一般都从腿脚开始。”兴许这时在乡下,风雨飘摇后的时光泛起尘埃,弥漫在乡间土道的十字路口,道旁绿油油的庄稼地,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期盼这一年的收成,让心愿驻足。在四巧的心里,他是可以不去期盼这些的,可是孤寂的心灵随着命运里如约气息,如约的日子,如约的人,如约而至。像吹出的烟圈一样,吸走你的精髓,让思维飘动不定,辗转不宁。煎熬着人的肉体与灵魂。  雨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四巧倚靠在枕上,闵诗诗问:“您想吃啥?我去做。”  四巧摇摇手说“不想吃。”四巧的眼神里失去了光泽。  “您感冒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星期了,不碍事过几天就好。”  “您怎麽不吃药呢?”她纳闷着大姐怎麽这时给送过来了。  “我一辈子都这样,有病很少吃药。锦良来电话了吗?”  “前几天通过海上高频来过电话报了平安,船还在太平洋上行驶。”  “你没看这几天的天气预报吗?”  “看不见国际天气预报。”闵诗诗低下头,皱了皱眉头,一缕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额头。四巧摆了摆手,门被掩上了。  傍晚前后,绵绵的雨停止了。夜深了,窗外的路灯整齐地亮着,幽暗的光照进窗棂被蓝色的窗帘遮挡,夜幕下,屋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闵诗诗的屋门是虚掩的,她在睡梦里恍惚听见蹭地的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扭亮了台灯。是厅里有人影,“是谁?”随着喊声没有穿鞋就冲到了厅里,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是四巧正扶着桌子在喝水,孱弱的身子有点抖。“妈,您怎么了?”“我身子有点冷,想喝点热水。”沉沉的声音。闵诗诗摸摸四巧的额头,“糟了,您发烧了,头这么烫。”她赶紧去厨房找来药箱,拿出体温表甩了甩,看了看,“把表夹上试试体温。”她扶着四巧躺在床上盖好被,五分钟过去了,她拿出表看了看,38.9度,“您发烧了,还哪儿不好受?”握握四巧的手是凉的。“身上冷,嗓子疼。”闵诗诗从药箱里找出了感冒要,退烧药,试探着问“您吃药吗?”四巧点点头。闵诗诗第一次感觉四巧是这麽温顺,一扫昔日的强量。她按照剂量给四巧喂了下去,“喝了药明天就会好了。”照顾四巧躺好,又添了床被盖上,顺手带上了门。  闵诗诗照例在6点起床,屋里静悄悄的,居然没有烟味。心里反到空空的。因为四巧来这住,习惯5点起床,然后先抽上一袋烟。烟雾缭绕的日子,由不习惯变为习惯了。四巧的病严重了,心里暗暗想着,推门进屋,四巧老是一个姿势,她摸了摸额头烫手,轻轻地把表夹在腋下,四巧微弱的声音“身上发烫,再吃点药。”她想起大姐说过的话,“四巧这一辈子有病很少吃药,更不去医院。”看来四巧这次病得严重了。她拿出了表看了看38.7度,“还烧。您先吃点东西,再吃药。”“不想吃,药呢?”四巧喝下了药,试探着说”妈,一会儿我陪您上医院看病?”“不去,我这辈子没去过医院,连生孩子都在家里。”“您多喝点水,再睡会儿,发发汗。”  闵诗诗坐在厅里,心里忐忑起来,暗暗地想,锦良不在家,四巧固执的不去医院,如果病情严重了,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可担不起责任。要么给大姐打电话,她家有花丝活。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姐明知道四巧有病就送过来,分明是让她照顾。左思右想,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悄悄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妈温柔的话语从电话那端传来,让她心里舒服了好多。“这麽一大早来电话有事?你婆婆来了吗?”“妈,有事麻烦您,我婆婆来时就发烧,吃药不管用,可她不去医院,您能来一趟吗?”“我现在马上过去。”母亲的话语总是让她感到温暖。  一辆滴车停在楼门前,闵诗诗的父母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水果。早早在阳台上期待着他们的女儿,着急的去开门,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父母,她的脸上有了微笑。心里有了着落。“你婆婆怎么样了?”父亲问。“刚吃了退烧药,也许睡着了。你们先坐会儿。”母亲到厨房把水果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罐花茶,“给你婆婆的茶叶,听你说她爱喝花茶。”“谢谢妈妈,还是爸妈好。”说着搂着妈妈,娇嗔的亲了一口,“这个孩子。”母亲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女儿,说心里话,她不太心怡这桩婚事。女儿嫁到吴家,她觉得可惜了,可是女儿认定的道路,做父母的不好干涉,吴锦良是大学毕业,女儿喜欢他淳朴善良,人长得帅气。她揣测着走入婚姻里的女儿就像走入另外一个世界,会过得辛苦些,看着眼前的女儿很心疼但又很无奈。  婚姻里男女往往因为深爱着对方,有时会情不自禁的被改造过来,不知不觉的忘了原来的自己,活在对方的生命力。爱情是一个亘古不变的主题,它不分种族和年代。有些人因爱而重生,有些人因爱而死亡。在时间的阡陌里交织着情感曲线与现实差距的横纵坐标,绘出了每段人生的抛物线。终点和起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和在这过程中的心灵体验。而这种体验留在心里的烙印将会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伏笔。如同阴晴圆缺般流淌。  父母坐在沙发上商量着四巧的病,母亲小声地说“这样拖下去可不行,我们得动员她去医院。”父亲也说“劝劝她,想办法让她上医院。”闵诗诗一脸的倦容,突然想起自己一早还没有洗脸,赶紧到卫生间去洗脸了。  回来接着说:“可是她一辈子好强,没去过医院,不吃药,这次看来是严重了,能吃药了。她的个性强,听锦良说过,儿女给买的东西,除了烟留着抽,买了吃的就放着,宁肯坏了,也不给公公吃,最后扔了。”  “这老两口怎么像仇人似的?”  “打了一辈子,长话短说吧。。。”  四巧屋的门“倏”地打开了,四巧穿着秋衣秋裤,薄弱的身子站在那里晃着。凌乱的头发横七竖八,病态的心事重重。微弱地声音“怎么惊动庆娘庆爹也来了?”  “庆娘,病好点了吗?”妈妈紧接着问,父母都站了起来,“您躺着说话,别着凉了。”父亲说。“还是发烧,全身无力。”四巧靠着枕头,母亲把被给她盖好。“我们送您上医院吧,大夫能全面检查一下,采取措施好得快一些。以后也好向锦良交代,您说呢?”父亲的话老是铿锵有力。  “上医院得花多少钱呢?”听她的话有所缓和,母亲接着说“不用花钱,我有医保卡能报销。”母亲回头对诗诗挤了挤眼。  四巧顿了顿,眼神里有了光,皱纹也展开了些,微微坐起来,“那就去医院吧,麻烦庆家了。”“哪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嘛。”  打的来到医院,经过大夫检查没有大病,只是感冒发烧,输几天液就好了。诗诗悄悄地对妈妈说“我去付钱,能给她骗来看病就很不简单了。谢谢爸妈。”母亲笑了笑,诗诗心里舒畅了,一块石头落了地。  四巧顺从地按照护士的要求去做了,看见液体流进了四巧的身体,父母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医院。四巧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那神情似乎也在期待着病快好了。诗诗坐在旁边,看着两个吊瓶的液体一滴滴的流着,忽然想起来了,早晨自己和父母的对话,估计四巧是听见了,四巧本来睡眠轻,再加上发烧。他想起大姐说的话“我妈的鼻子,耳朵,脑子都特别灵。有时我们都比不过。”心里想,好在没有说过头的话。长出了一口气,走到窗户前,看着对面的楼顶和蓝天上远逝的白云。  “秋风剪剪离别堪,残月惜惜犹水寒,娥眉频频回首瞻,何时箫鼓几船回?”  
    一周后四巧身体恢复了原样,大姐来过电话,四巧接的,声音抬高了:“多亏诗诗让我去了医院,病都好了。看来有病还得去医院。”“那我们就放心了,家里活忙,您就在城里呆着吧。”一种搪塞的语气。凭着四巧的个性,在谁家都呆不长,女儿嘴上不说,心里有想法,尤其是饭吃不到一起去。其实诗诗对她也有想法,一则爱着锦良,二则父母教育她要忍。在相处的日子里,她老觉得四巧心事重重的,想着她在病中**的样子,觉得挺可怜的。四巧虽然嘴上说城里的房子像监狱一样,圈在里头不自由,但是规律性的生活,明显看着脸上的皱纹舒展了,这期间锦良来过一次电话,娘俩兴奋地聊了一阵儿,有四巧在,诗诗也简单扼要的说了说,思念之情难以启齿。不谋而合的是两人谁也没有提四巧生病的事。  早上,萦绕的烟味撩拨着诗诗的耐性。因为闻到烟味她不得不早起。烟对于四巧来说是戒不到的瘾。她的心里是敢怨不敢言,尽管她知道屋里的物件都充满了尼古丁,如:窗帘,枕头,被子和沙发。想着四巧残留的烙印还在蔓延。。。  不消一顿饭的时间,四巧的身影出现在屋里,厅里,厨房和卫生间。天好的时候也去外面晒太阳。在锦良不在的日子里,四巧将成为她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学会和婆婆相处是女人一生要做的功课。  又是一个早晨,诗诗问四巧“妈,早点我们去外面吃,好吗?”想着以往早点是去外面买,想让四巧换一种感觉。“做点挂面吧,在农村都是自己做。”“在农村还没有卖早点的?”“有卖油条的,是凉的,走街串卖的。”“农村人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自己做点啥吃。”“我带您去外边吃早点。”四巧犹豫地跟了出来,清晨的街上没有太多的车,街道两旁是卖早点的小车,早点铺。空气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小贩叫喊声。早上的人们都是睡意朦胧惺忪的眼睛,娘俩来到早点铺,老板和伙计蜷缩着身体忙碌着,这边喊着:“馄饨一碗加鸡蛋。”那边伙计麻利地擦着桌子,招呼着客人做下。不一会儿,馄饨就端了过来。  闵诗诗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要了两碗馄饨,四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妈,您坐下,站着怎么吃早点?”“我站着吃的快,就要一根油条就行。”“您看别人都坐着吃早点。”一种尴尬的表情浮现在诗诗的脸上。“我,我压根就不习惯这么吃早点。”一个伙计听到了走了过来,笑着说:“大娘,您坐下吃,您放心。我们这又干净又便宜。”说着,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四巧也罢坐了下来,看着混沌有了食欲。  和四巧在一起的光景并不是闵诗诗想企盼的,曾经是大专毕业,学的是会计专业,以前是在外企工作,工作比较辛苦。结婚后吴锦良让她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当全职太太。一来他挣得多,不需要她去添补;二来让她照顾四巧。减轻了他的后顾之忧。结婚前满满的梦想与光环,走进婚姻的殿堂,她才发现那些只是泡影,如影随形的不仅是锅碗瓢盆交响曲,还有丈夫家里陈旧的房舍,蜿蜒的庄稼地和满目苍夷的凌乱老照片,以及攀岩在光阴中的隧道里曲曲折折的小径,行走在人性的路口,有一扇隐形的弹簧门一样,拉开门吱扭扭唱的声音,流淌出一断此虚乌有的唱段,像留声机发出的古老音调,关上门弹簧恢复原来的模样,像心情的飘荡,被那扇门死死的关在里头。让它成为老去的岁月,在人性的冲撞中,使心情变得苍老,有韧性。  四巧喜欢把她带来的米,面,蔬菜一堆堆舒展摆放在厨房地上,她说“这样便于存放,有地气不容易坏。”她一边拿出冰箱的菜放在地上,一边说“快到冬天了,买来的菜放在地上,冰箱就可以不用了,这样还能省电。在农村我们吃着自家种的菜,邻居之间互相来往,送些新鲜的菜,说说话。不像城市人邻里不往来,像住在监狱里一样。”“那您现在适应了?”闵诗诗揣测着问,同时帮她叨登着菜。“不适应也得适应,要么锦良不放心,我来这,你也不是满心欢喜的。”“不是的。”诗诗低着头。“城里卖的菜别看外表漂亮,实际都打了药,以后让大姐把自家种的菜送过来。”“不用了,太麻烦了。城市人都是这么过的。”四巧估计又累了,脚步声出现在她的屋里,想必又是去抽烟了。再看看厨房与餐厅,地上是红,绿,黄的菜摊在墙角,桌上摊着大小不一的苹果,梨,有坑的,破皮的,凌乱的挨着。她知道四巧从不吃这些,四巧也知道她从来不挑食。餐厅的桌子上堆着从冰箱里拿出的生鸡蛋,两碟剩菜和几个馒头。雪白的瓷砖被戴着浮土的菜香淹没了,像用画笔写意的水彩画,异样地勾勒出浓重的乡土气息。  行云流水的日子,无非是体现在吃饭,睡觉,相伴与闲谈中。要么建立感情,要么彼此疏远。个性的担当与忍耐极为重要。尤其是有代沟的年龄段,婆媳是两个不同时代背景下打造的特殊个体,个体溶于那个年代打磨下来的秉性,由于时代背景的至酷束缚了思维方式决定以后的人生态度,为了所谓的迎合而去磨合,甚至不惜碰得头破血流。不管怎样,时代的车轮还是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太阳上头像被蒙上了一层纱,无力的照着小区里光秃秃的树干。幸好没有风,中午这段时光是比较宁静的,捎带着温煦的光芒。朝九晚五的人们都在单位度过,太阳的光斜洒在小区花园的花岗石地面上,这里有几种健身器材,两把木制长椅和两个石头桌子。周围烂漫的灌木丛此时变得萧索起来。人影晃晃散淡着两头的人生,几个月大的婴儿被妈妈抱着,脸上的微笑预示着重塑母亲的人生,当灵魂被注入新的生命时,母亲的身躯就变得格外强大,慢慢变得能阻挡寒霜和雨露。而垂暮的老人往往只想颐养天年,在铿锵有力的时代背景下,悄悄收拾起尊严与个性,在生命的转角寻找着天荒地老的座位。  
    深秋的季节,天空布满了阴霾,雾气昭昭的早上,太阳好像被天狼吞噬了。天空像是一个倒过来的锅,水沸腾后,水蒸气漂浮在空中,伴着湿漉漉的晨雾,飘洒着一路灰色心情。此时此景,人们都乐意呆在家里。  邻居梁大娘来家里串门了,胖胖的身子囤在沙发里,圆嘟嘟的脸赘着肉,头发微微打折卷而且没有一丝白发,似乎与这花甲的年纪不相匹配。四巧与她本是不熟悉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傍晚的斜阳挂在枝头,枝头摇动着风的讯息。四巧和诗诗在花园里溜达,后面一个大嗓门:“诗诗,这是你婆婆吧!”不熟悉的南方口音。“是,梁大娘,您也出来遛了。”“老姐姐,我属猴,你属什么?”梁大娘拉住了四巧的手。“属羊。”四巧不解的神情望着她。“我们是邻居,住隔壁,老姐姐,以后有时间来串门。”梁大娘一双粗壮的手攥了一下四巧的手走了。仆仆生风的感觉。四巧打量着走远的背影,攥了攥手,仿佛握住了一线希望。  梁大娘是安徽人,就一个女儿,女婿开了个物流公司,在小区的底商租了套房子,给梁大娘买了这套独单。一个人的日子熬成了寂寞成央。慢慢成为习惯。期盼着心灵的富足。老年人的孤独是被年轻人忽视的,成为了理所当然的遗忘。四巧的出现给她灰色的日子带来了希望,转身拾起记忆石子,沿着暮年回首,洒向一地厚厚的青苔,泛着氤氲的气息,回忆的步伐中不管有谁同行,都会情不自禁地向右看齐。  屋里的大嗓门絮絮叨叨,安徽味的普通话像一出想象不到的折子戏,在四巧耳边飘着,慢慢变得熟络起来。对于梁大娘来串门,四巧心里是欢喜的,她不会去征求儿媳的想法。一胖一瘦挨着坐在沙发里。四巧望着梁大娘的头发问:“你没有白头发吗?”“有好多,染了。我的头发是自来卷。”她努力说着普通话,四巧也全部听懂了。诗诗也不明白,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只是因为做邻居,彼此竟然有默契。“老头去年死的,半身不遂,以前在安徽老家跟着儿子,老头的脾气爆,脾气泛上来,不管是谁他都骂,连儿子都很少来。只有我伺候他,端屎端尿。”“瘫了有多少年?”此刻四巧的心理也敞亮了许多,多日的寂寞带给她的是举棋不定。她喜欢乡下里,农村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在城市生活固定的模式下,竟然出现了同病相怜的农村人。虽然地域差异,但交流方式相同。眼角褶子的在细纹里,眼里的目光闪动着希冀,有如年轻时的神彩。  四巧身着淡绿色的暗纹夹袄,两侧都有口袋,口袋是必须有的,便于装烟。黑色敞口布裤子。踏拉着绿花拖鞋。从老家带来的防滑加厚拖鞋。四巧说是大姐买的。因为她是一向怕冷的。那干枯的右手麻利地从兜里掏出“恒大”烟,这是她一生不变的品牌。贵烟她曾说劲大抽不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了梁大娘。“老妹妹,抽烟吗?”“不会,你抽吧。”看着火光把烟丝点燃,四巧吸了一口,烟圈从嘴和鼻孔里冒了出来。开始在屋里飞腾着,四巧穿衣一向干净整洁,但她从不拒绝衣服上残留的烟味。窗外依旧是阴霾天,雾气昭昭的感觉带到了屋里。闵诗诗的心理也挂上了阴霾,一样的冷色调在心里素描。  梁大娘矮胖的身子在屋里晃动,藕色花边下摆仿佛有些短,身子也被衣服崩着,胖胖的身子好歹被衣扣紧紧地系上。好像一解开扣子,赘肉就要流了出来。圆圆的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原来诗诗把洗干净的冬枣放在茶几上,梁大娘豪不顾及的一边吃一边说:“老头年轻时是个军人,老了患有高血压,由于脾气不好,六年前就瘫了,他有退休费,我是百般伺候他,接屎接尿不说。稍有一点不符合心意,他就骂人,闲饭菜不好吃,我一解释,她就把碗砸了。连儿子也不乐意看他的脸色了。更不能忍受的是,他不让我穿一件鲜艳点的衣服,每次照镜子,他就骂:“不要脸的,穿得和唱戏的似的,去外面勾搭爷们儿去。”“你咋找个这样的老头?”四巧皱着眉吸了口烟,吸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婚姻。“咱们内个年代,父母包办婚姻,哪由得我做主。”闵诗诗也不由得坐在大屋听她们说话。刚才心里的阴霾飘落下来,被尘封的故事托起湿漉漉的回忆。  “那后来呢?”四巧把烟头在烟缸里按了按。也去拿了个枣吃。“女婿在这边做生意,挣了些钱,女儿给我们买了房子,就是隔壁的独单。”她把嘴里的枣核吐在手里,放在桌子上,麻利的用右手食指挖着鼻孔,接着说:“女儿想把我们接过来,帮着我伺候老头,住在城里的日子,能让我们享享福。我去洗洗手。”四巧闪进厨房,从锅里拿出冒着热气的红薯。端到茶几上,说着:“吃个红薯。”梁大娘拿起了红薯,一边剥皮一边絮絮叨叨:“来到这,女儿帮我伺候他,洗洗涮涮,但最后得喂他吃饭,住了不到两年,死了。老姐姐,不瞒你说,我盼着他死了,我也解脱了。”“看你气色不错,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不像我。”“你老头对你不好吗?”那红薯吃进了一半。“他在南方打工,过年才回来。儿子跑船去了国外,我过来陪儿媳妇。家里的事他都不管,挣点钱还不够抽烟喝酒的。”“嗨,咱们那个年代的婚姻是不自由的,拴了一辈子。”屋子里沉寂下来。只听见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起风了,远处飘来一片乌云,吹散了阴霾天,窗户被吹得动了又动。风声又像是爱人的低语,这样的声音每到深秋就会如约而至,如同一次多年的邂逅。“风吹庭院,独自凄凉,人不问。默默低倚户。为何新愁,何事年年有?”  
    回忆像是一个梦境,搁置在岁月的河床上。不管是命途漫无边际的迁徙,还是随心所欲的飘零,它都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像重叠的老照片慢慢被时光冲淡了颜色。或是梨花飘雪的心情,或是**明媚的笑脸。只要轻轻触动便牵扯起风花雪月的情怀,在心性混沌之际,饮一杯叫回忆的陈年佳酿独酌,聊以抒情;在心性相犀之际,如饮一壶茗茶,咽下的是苦涩,款款的余香早已消逝在风中,抛掷已久的故事在心头飘荡,情何以堪?诉何以解?荆棘岁月带来的伤害从来没有被遗忘。到了迁徙时候,老照片拿出来晾晒,虽然发黄了,变皱了,勾起从前的思绪却记忆犹新。  窗外的路灯齐刷刷地亮了,昏黄的灯光下,人迹寥寥。万家灯火,萧索的只有风的声音,风吹走了阴霾,自己也消失了。道上伶仃的身影都裹得严严实实,分明有一种力量拽住你的衣襟,在萧瑟的傍晚,走向回家的路。四巧在厅里踱着步子,右手习惯性的拢了拢头发,在镜子前停住照了照,拽了拽衣服,心想“不妨和这老太太有个往来,要不一个人也腻味,她也是一个人孤零零。”想到这,便说:“每天姑娘过来给你做饭?”“不,自从他爸死后,不总来了,说是工作忙,四五天来一次,每月都给我钱,就是一个人呆着,没说话的,要么怎么和你老姐姐这么投缘。”“这顿饭就在我这儿吃吧。”四巧顺着说,想着她在这什么都吃,心眼里不是滋味。四巧因为年轻时胃口有病,切除了三分之二,久而久之,每顿饭是猫食,从此看到别人能吃饭,就生气,尤其是别人吃好的贵的,就更生气。他的老头吴大就是个例子,胡吃海塞不说,顿顿离不开鱼肉,看到他吃饭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打了一辈子仗,吴大依然顾我,成心气她。儿女们知道四巧的心思,在她面前吃饭就是点缀,好的从不敢多吃,连闵诗诗和两个女婿都是这样。闵诗诗发现四巧常常把剩菜放在厨房,却把剩的鱼肉放在冰箱,接着吃下顿的时候,让儿女们留留剩菜,鱼肉在冰箱里长了毛,让她给倒了,也不让别人吃,她自己从不吃剩菜,说是胃口有毛病。诗诗也半信半疑。她拉着诗诗来到厨房,小声说:“你梁大娘从这吃,做两个素菜,别放香油。今天不喝酒了。”诗诗知道她的老毛病,去准备了。  老年人的心思一不小心洒了出来,像碎了一地的月光,无法收拾。但等月光散去,依旧会还原本来的自己。从不马虎,从不牵强。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像日出日落从不更改。月光后的阴影从没有散去。像心里的屏障,一想到这些有种抑郁症的感觉。  诗诗端上两道素菜,果不其然,梁大娘是主角,吃了多一半的菜,还直夸诗诗的厨艺高。狼吞虎咽结束了,一边擦着嘴一边说:“你有这样的儿媳妇,是你的福。”“是啊。”四巧应着,还一边细嚼慢咽的。闵诗诗也随便吃了点饭,和四巧同住的日子做饭吃饭都看四巧的脸色,体重也自然下降了。偶尔也买零食吃,四巧说是不吃,拿出两袋放她那屋,睡前饿的时候,也都吃了。这时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是梁大娘在洗碗,四巧放下了筷子收拾了桌子,来到厨房,接着说:“儿子儿媳都孝顺,只是结婚两年多还没有孩子,是我的心病,这不今年单位派他到国外一年,让我惦着,跑船就是有风险。我身体不好,让我来城里,和儿媳有个照应。我这儿媳心眼好,也勤快,从不多言多语。”“没小孩,结婚几年了?”“两年多。”“我想起了一个法。”“什么法?”四巧眼里闪着光亮,忙拉着她的手来到她的屋里打开了灯。“我们农村的土法,我儿媳妇结婚好几年没孩子,用了这个法就有了。有个偏方,按上面的中药配成丸药,放到女人的**里,一夜的工夫就化了,然后俩人相交就容易怀孕。”“你手里有方子?”“没有,儿媳妇那有,我让闺女打电话记下来,再给你。”梁大娘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了按摩捶在腿上滚着。“你想着把方子给我,配药到不急,儿子跑船一年,等他回来再说。”四巧的心理踏实了许多。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心事,从今晚又有了企盼,看着村里其他人家一个个生娃,心里别提多羡慕,尽管两个女儿生的都是男孩,隔着一层,看着也不那么欢喜。  闵诗诗端过两杯茶水,四巧抿了一口,又点燃一根烟,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四巧屋里门对面是窗户,靠墙边是单人床,床两侧是方方正正的床头柜,床对面是小衣柜,挨着衣柜的是写字台和一把椅子。窗下是一个褐色的小巧布艺沙发。四巧常坐在那儿抽烟。梁大娘“唰”把两侧的窗帘拉在了一起,落地绸缎窗帘像一层厚的帷幕把屋里与外界隔开,幕拉开,市井的戏台上演了一出出折子戏。幕拉上,屋里唱的是二人转。四巧不喜欢这紫色的窗帘,从房顶垂到地,水波纹似的动。她说像是唱戏时的拉幕。有梁大娘和她拉家常,她不再是沉甸甸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说着旁人的故事。  “我19岁嫁给吴大,由于家境困难,我10岁时父亲得病去世了,母亲带着我和大哥,大姐靠种地生活,哥哥好歹念了几年学,家里供不起就停学了。那时女孩不让上学,地里的活主要靠大哥大姐干。收割的庄稼蔬菜由大哥拉到大队里卖,换钱以此为生。过去的日子真是苦啊。”“咱们的过去都是一样的,一言难尽。”梁大娘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耷拉的眼睛没有了神采,好像也开始去重温往事。  “我的家在安徽山区,穷乡僻壤。家里兄弟姐妹五人,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那年哥哥要娶亲,定金不够,父亲是一个非常专制的人,骨子里重男轻女,那年我刚刚20岁,让我嫁给村里的一个有钱的老头,50多岁的老男人,老婆40岁出头,得了暴病死了,莫名其妙的缘故,听说那个老头常在外面过夜,她死后大宅子里老阴森森的。因为那个老头有钱,如果我能嫁给他,他就给我爸一笔钱,我哥哥就能结婚。可是他不为我的未来着想。”“那后来呢?”四巧焦急地问,烟吸了一半就按在烟碟里了。“后来我跑了。”“跑了?”“本来我想把计划告诉母亲,可转念一想,母亲一辈子逆来顺受,没有主意,告诉母亲,她担心我,就会告诉父亲。我不仅跑不了,还得挨打。索性一狠心,偷偷收拾了一个包裹,深更半夜逃了出来。”“那您去哪了?”闵诗诗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听着。一身淡粉色的运动装,头发利落地扎成了马尾辫。可人的脸上闪烁着惊奇的目光。在灯光的映射下是落落大方的倩影。“唉,能去哪呢?那一夜出逃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可不知道当时有那么大的勇气,一想到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拼了命的也要逃出那个家。”“您说说是怎么逃出来的?”诗诗走进梁大娘,从后面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侧着笑着问。  “那一晚是有准备的出逃,我收拾了包裹想逃到山上,我的远房亲戚表舅和表舅妈家。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过两次。记得是夏天,更深夜半,平时我们姐三个住在一个屋里,父母在里间住。那晚门栓没拉上,我故意虚掩的门。估计是半夜一两点钟,妹妹们都睡着了,我穿上衣服,拿着包裹,蹑手蹑脚拉开门,跑了出去,黑黢黢的夜晚,只听得见庄稼的里蛐蛐声,偶尔看见萤火虫的光亮。但那一时刻心里高兴得要飞起来,小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只记得上山有一条必经之路。不知哪来的胆量,我走过了门前的庄稼地,一深一浅的走着,脚上踩了泥水,顾不了那些,终于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大半夜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窜出一条狗跑远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边走边跑衣服都浸湿了。终于爬上了山,找到了那条路,这座山不太高,小的时候经常去山上采茶,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大概凌晨四五点钟找到了舅舅家,当时把舅舅舅妈吓了一跳,我说明了缘由,他们很同情我收留了我。”说到痛处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走到了厅里又走了回来,“咕噜咕噜”的把茶水喝了。“别老说我了,老姐姐说说你的故事吧。”  四巧上了床,把两个枕头摞起来身子靠在上面。拢了拢头发。脸上没有表情。兴许是梁大娘年轻时的辛酸故事,搅动了她的心绪,心潮起伏如尘封多年的酒,被对方开启,缓缓流出深藏多年的心事。诗诗听四巧说起家事,也是过门两年多的头一次。  老头吴家是邻村有门有脸的大户人家,家里开了个花丝作坊,养了几十口的人。“花丝作坊是什么?”梁大娘诧异。“说白了就是做银首饰的厂子,到老头父亲那辈就败落了。老头的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家世不错。聪明能干,使吴家发了迹。后来生了吴大没多久就病逝了。老爷子又填了二房,又生了个儿子。吴大又憨又傻,自然不受后妈的待见,他是由姑姑带大的。这二房好吃懒做,老爷子在外面吃喝玩乐。慢慢的家就败落了。等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就没有家底了。”  “妈,那您怎么还和我爸结婚了呢?”“我和他见了一面,就是看不上他,回家就和妈妈闹了起来,说什么也不嫁给他。妈妈哭着劝我说:“你们爹死得早,我把你们姐三个辛辛苦苦拉扯大,咱们家太穷了,你哥哥要用钱娶媳妇,我已经要了吴家的定钱,媒人说只要你过了门就不会让你受苦。”在母亲的一再央求下,想想她一辈子守寡不容易,我就答应了。那一晚我都没睡觉。和吴大结婚了,由于性格不合,打了一辈子。看看现在的年轻人自由恋爱多幸福。”  闵诗诗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坐在床上发着呆。从丈夫和大姐的嘴里她知道点公公婆婆家的事,但是关于吴家老辈子的事,她还真想知道,心里不禁打了个结,等丈夫回来后问问他知道多少。想到丈夫连思念都少了些,满脑子像过电影似的演着两个老人年轻时的故事。  “铃,铃。。。”电话响起来了,诗诗忙不迭的抓起了电话,那边是丈夫温暖的声音,脑子里还乱乱的,心里紧张嘴上却喊着;“妈,是锦良的电话,你来接。”  月色降临,连同柔和的月光,一起纠缠你的思绪,蛊惑你的情感。纵然还有难以搁下的心事,尘埃落定,看着一弯清冷的月光你便安静下来了。“阁中叙事悄然起,剪片枯叶忆当年。若为桑槐盘古道,落木萧萧尽望尘。”  
    听到是儿子的电话,四巧心里猛地一惊,连心都漏跳了一拍。思绪一下子被铃声隔断,年代久远的记忆默默地封存在飘碎的流年里,消失在黑色笼罩的夜幕中,朦胧的月光似清辉洒地,不留任何声响。斗转星移的时光来不及遮掩。缓缓流淌的温情弥漫开来,用相思在轻叩闵诗诗的心扉。只听见四巧高兴的声音。  “妈,我昨天到的新加坡,我挺好的,家里是冬天,这里却是夏天,非常热,这里的环境非常干净。您和诗诗都好吗?分开快两个月了,挺想你们的。”“别惦记着我们,我和诗诗处得挺好的,你到那儿吃的习惯吗?”“这的物价高,东西都贵,卸完货,明天就开船,到马来西亚装货。”“你要少下陆地,卷头发高鼻子的外国人不好惹,别和他们说话,再说也听不懂。”“妈,不像您想象的,新加坡百分之七十都是华人,他们很友善,很好客的。”“呵,不是电视上演的外国人吗?凶巴巴的。”闵诗诗在旁边听着乐出声来,把两个老人的古老故事抛到了久霄云外。四巧转过头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我爸好吗?他在外面打工挺辛苦的。过年您得让他回来,都过了一辈子了,别老打了。”“这个你别惦着了。”四巧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语气变得急促了起来。剩下的只有风卷残云后的灰色,挂在脸上。轻飘飘的身子站起来,用左手食指指着闵诗诗,右手攥着电话,把电话线拉长了半尺,忙不迭的向诗诗挪了过来。闵诗诗“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走过去接过了电话,看见了四巧“踏踏”的两步,躲进了自己的屋子,连背影都是气哼哼的。  “喂,是诗诗吗?”电话那边磁性的声音,仿佛那份爱就在眼前,只有情侣之间心有灵犀的感觉才懂得彼此之间的那份眷爱,此时是无声胜有声。诗诗这时是懵懂的,这一天的故事弄得她心事不整,像碎影一般的散落在地,模糊而凌乱。丈夫虽然在大洋那边,温柔的音调却把她的心事掏空,像一条黄丝带仅仅将她捆绑住,用爱套牢。“我挺好的,你怎麽样?”“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你来了给我喂药。哈哈。”“又说风话。”诗诗撒娇的说。她知道丈夫在想她。她何尝不是呢?没有星星的夜晚,她常在梦中惊醒,偌大的双人被褥只裹着自己的身子,缺少了梦中人,缺少了肌肤之亲的感觉有时让她躁动。然后又被睡意盖住,淹没在梦的尽头。窗外起了风,刮了进来。连窗台上绿萝的叶子也不安分的动了动。  “船上的伙食挺好,一天五十元的标准,同事都是一个单位的,彼此能迁就照顾。”“海上航行安全吗?没遇到风浪吗?”“船上装有雷达定位,提前一周就知道天气与海浪预报,避开海浪行驶。你们不用惦着。船上装有远程电话,无论何时都能与外界联系,我现在就用这个电话给你打的。诗诗还有一件事,再过一周11月26日是我妈63岁的生日,我恐怕在海上,联系不上你们。你想着给她过生日。”“我记着了。生日那天带她去外面吃一顿。”诗诗怕四巧听见小声的说。“她那脾气够呛能去外面吃,我妈的个性强,你要多迁就她,和她相处好挺不容易的。”“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喊我吃饭了。”“你去吃饭吧,多保重!挂了。”一阵忙音过后,诗诗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这一天过得像一片飘坠的落叶,忽忽悠悠的飘落,现在才着地。厅里此时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看见四巧那屋关着门,想起四巧在那屋也会静悄悄的呆着。突然,窗外一阵犬吠,她猛地想起来了梁大娘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连关门声都没有听见。  “妈,您吃好了吗?”诗诗慢慢推开门,看见四巧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两手耷拉在腿上。“你去忙你的吧,我想静一会儿。”诗诗轻轻的掩上门。开始做屋里的卫生。四巧想起在外漂泊的儿子,刚刚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想想他说的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直盼着早日能有个孙子,可儿子跑船一年是工作,她也无奈。儿行千里母担忧,母爱拳拳儿思量。儿子是个孝子,远在千里不仅惦着她和媳妇,还惦着父亲。儿子从小就爱操心,但她不喜欢这点。梁大娘的身世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回忆,揭开的伤疤让他心痛。只是情至所然,在那一刻的释放,不分伯仲。几十年前那个梨花带雨的夜晚。让她恨了一辈子的老头。曾经幽灵似的深宅大院,竟然还活在她的梦魇中。让她割舍不掉。梦里那棵树上有一盏绿色的灯,照得一整棵树绿汪汪的。她不喜欢儿女关心老头,但她也明白儿女们都在悄悄地关心着老他。纠结的心事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她站起来想去拿桌上的烟,索性又缩回了手。站起来微微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想透透气,试图看着外面的天空,可只看到对面的楼顶,心愈发空了。  屋里恢复了安静,只是短短的时间,心事就慢慢消耗了它沉甸甸的重量,在流转的回忆中,逐渐被日头晒得轻薄,被月光薄凉,一丈一尺一寸。  “哗哗哗”诗诗在卫生间试着水温,喊着:“妈,您来烫个澡吧。”没有回音。诗诗也感觉四巧今天不对劲。或许是久远的故事给她拉回了久远的年代。她的脚步声凌乱了,连烟味都消失了。诗诗想,兴许烫个澡,让四巧舒服的睡一觉,明天还是个明媚的早上。  屋里漂浮着各自的心事,像泡沫逐渐消散。许多情缘沉淀如水,只是在生命中悄然行走,一个转身两个世界。或许留下薄浅的记忆,或许留下深沉的纠缠。窗外隐隐传来了旋律,好像是在弹奏这已经老去的古调,又像是在梦里,一种由浅而深的梦境在这里过度。  诗诗轻轻推开门,四巧还站在原地看着窗外。“妈,烫个澡吧,好好的睡一觉,明早就忘了不愉快的事。”“什么不愉快的事?”四巧变了脸色。“是我说错了。您别在意。”看到四巧没有应声,去找换洗的衣服,忙说:“我来帮您拿。”“不用你管。”四巧悻悻的走到卫生间。“我帮您搓后背。”诗诗跟了进来。“你出去吧,连闺女我都没让进来过。”诗诗忙走出来,听见锁门声,随后门又敞开,飘出来的声音;“我的脏衣服你别管,我自己洗。”紧接着门被锁上。大姐告诉过她,四巧的贴身衣服从不让两个女儿洗,除非冬季的外套和毛衣,她洗不动了,才让大姐放在洗衣机里洗。  小区的围墙上爬满了爬上虎干枯的叶子,顺着墙壁耷拉着,被风吹动后,像是一个得了肺病的老人,阵阵干咳后的颤抖。整个院子荒芜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叶子无风自落,滚动着稀疏的心事,在过往的痕迹中承载着冬季的到来。“寒山转心语,有人道中酸,影动知雪静,抚弄醉人戏。”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冬季的黎明静悄悄地铺洒开来,银灰色的天空铺天盖地被冰冷的气息笼罩,肃杀的枝条光秃秃的,一样的阳光,由于在冬季才显得格外清冷。而这里阳光挂在枝头,与心的距离近在咫尺。一抹阳光洒在窗台上,黯淡了昨日的繁杂心情,没有了花的嫣然,草的葱绿,清冷的色调使人平静。冬季的寒凉沁入心里,让人格外清醒。在冬季里似乎更渴望温暖。  沿着花园的小路,闵诗诗漫无目的地走着,花园里寥寥无几的人,影影绰绰。让她想起了小时的黑白老照片,那一抹苍白瓦黄,宛若这眼前的风景,滋长出一种怀旧的心绪。她喜欢冬天的银装素裹;喜欢冬天的洁净清冷;更喜欢冬天里这冷色调的氛围。一种淡然的情绪延续在这份静谧里,寻着思想的藤蔓肆无忌惮的徜徉,暂时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四巧的存在。在冬季漫长的等待中,让记忆舟楫在冬季的长河里搁浅,停泊在封冻的港湾。  在与锦良的相遇,相知,相伴的几年里,因为深爱着对方,无怨无悔的奉献着自己,包容着锦良甚至他的家庭,像一支蜡烛燃烧着自己。在爱河里,只要两心相系,有爱做风帆,就会战胜一切罡风恶浪,勇往直前。她坚信爱情的力量。  在与四巧的交往过程中,由开始的迁就到疑虑到同情,再到现在的感兴趣。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属于四巧的那个年代,在四巧身上留下的深刻烙印注定了她这种特殊的性格,让闵诗诗不断的揣测。她想认清四巧,却好像隔着迷雾,隐隐约约,看也看不清。所谓的“不是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但是,诗诗下定决心想“拨开云雾见月明。”  闵诗诗按响了门铃,响了两声没有动静,然后用钥匙打开房门,只见四巧在打电话,今天四巧穿了一套对襟立领墨绿色袄褂,茉莉花的暗纹在绸缎的隐约中,漂浮着暗香绰绰的年轮味道。四巧的脸洋溢着笑容,头发被头油抹过,油亮亮的,四巧高兴的时候爱用头油。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的神态,微显出了“贵气”,回想她以前的神态是那么不同。听四巧的话语,电话那头的人她不熟悉,看见诗诗进来,四巧简单说了几句,放下了电话。“妈,谁来的电话?”她知道四巧不认识字,不会拨电话。“是锦良的大学同学,也是高中同学。在我们老家的县城一起念高中。叫田润胜。”“我怎么没听锦良说过。”“听他在电话里说,大学毕业后他被分在一家远洋公司,到那没多久,就派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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