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岛流浪剑客一转有一把带“哐哐”声的武器叫什么名字呢

【YY小剧场-斯温传】大家好,我是流浪剑客,其实我的真正身份是_dota2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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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小剧场-斯温传】大家好,我是流浪剑客,其实我的真正身份是
大家好,我是流浪剑客,其实我的真正身份是一个猎人。啊?为什么他喵的是个猎人,猎人和剑客区别很大的好不好。好吧,我承认。但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狂拽酷炫屌炸天”的样纸,我还是更喜欢“剑客”这个称号吧,所谓“你的贱,就是我的剑”,剑客,在东淫岛国,又被成为“浪人”狼人突然出现,开大嚎叫了一声:嗷唔~~~~~ SVEN:汗,老子没叫你,你出来干啥?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啪!!哐!!咵嚓~~~况且况且况且况且~~~~~狼人:啊唔~~唔~~~~ (一脸是泪的跑掉了):好吧,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说到哪了?哦,浪人(那小子跑的挺快,现在不会又突然出现吧)既然是浪人,呃。。。貌似我的名字就叫流浪剑客,那么很明了了么,哥就是斯温,哥就是狂拽酷炫屌炸天的流浪剑客,哥就是传说中,不在江湖却江湖流传着哥的传说的“”!!!(呃?马加爵?我怎么会想到吐槽这个?还华丽丽的脱口而出!)好吧,来给你们说说我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平民没PA也没流浪,团本...
作为3月份魂匣英雄,流...
懂的人自然懂,顶起来!
因为斯温手上拿的的不是...
流浪剑客可以觉醒咯的,...
首先流浪剑客大招没有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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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浪人,那么特点就是要“浪”,以至于我每天就,这里跑,那里跑。今天到隔壁吴老二家里看看他家的母狗生了几只狗崽子,明天去刘老三家里看看他家的母鸡下了几个蛋。。。咳咳,好吧,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聊?其实我也觉得很无聊,所以我有另外一个身份————猎人(吐槽,前面你不是说了吗?浑蛋!)好吧,我有间歇性失忆症。。。
作为一个猎人,得有自己独门绝技,才能独当一面。比如刚铎那个家伙,长得跟个穿山甲似得,就是去了趟,跟几个忍着学了忍术,回来就做了赏金猎人。要说那个家伙,我小时候经常和徐拉达一起抢他的玩具。说到徐拉达,那家伙我很久没见到他了,貌似他外出板砖多年,遇到了个流浪汉,叫什么利维坦,听说傻傻的,力气还大,所以潮汐就被徐拉达带去搬砖,这样徐拉达一个人就能拿两个人的工资了。(大鱼那边:哈欠!哪个浑蛋背后说我。 潮汐:,我饿了,饿的能吃下10条。 大鱼:你不是刚吃过一条鲨鱼么?!!!哎。。。这个月工资又不够了)好吧,既然作为一个猎人(好像这段刚我说过,嗯,我,失忆,忆),必然是有看家本领的。我的本领就是~~~~~就是我的手套。哎嘿嘿,手套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肯定要这样问有木有?什么?没有?那不说了。啥?想知道?这样才对~~~~我的手套,乃集天地之造化,日月之精华的上的一颗灵石所造,我可以用自己的意念让手套弹出一股真气,击中目标,就像这样~~~我找个啥示范一下,那边的观众,就拿你们示范一下好不好?w
好吧,因为威力太大,我就不示范了。其实这个手套还有个作用,是控制我的力量,因为我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大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我发起飚来我自己都害怕!!!(其实是害怕撸管的时候不小心撸断了我会乱说?)
更新半天没人看,算了,不更了,码字很累的。后面的段子我也不写了
继续啊 围观中呢
好吧,继续更如果你们看的话,就在这楼回复下,不然没兴致
斯温:咳咳,好吧,刚刚和刚铎两个人一起偷看一帮妹子洗澡。我和刚铎说:嘿,别看小鹿个挺小,胸还真不小刚铎:我倒是觉得TA在我心目中的女神地位完全毁灭了。。。这时候旁边有个人插嘴了:唉唉哎,你们说,POM的胸和冰女的胸哪个大?我大吃一斤!妈呀,闹鬼了,这谁在说话:我擦嘞,哪位高人在此?隐刺啪唧跳出来:是在下!刚刚路过前面,水人说一帮妹子在这泡温泉,刚好路过啊,魂淡,水人不是说只告诉了我们俩吗?!这时候旁边的树竟然他喵的说话了!!!!大树:你们几个小伙子很有活力么,你们很有想法,跟我学做菜吧刚铎:你谁呀大叔?我看了一眼:我擦嘞,树哥,你咋也在这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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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人:额、、、我刚刚听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瞅瞅这时候,天上飞来一道亮光,落在我们后方。咵~~~~keeper of the light!!!不了个是吧,怎么光老头也来了老头下马,潜伏着过来,眼睛直愣愣的瞪着我们。。。我不禁吓出一身热尿。。。然后问:太白金星,什么风把你催过来咧?老头说:我听说有人在偷窥妹子洗澡,你们看到了没?!刚铎:木有木有木有。。。老头这时候说:咳咳,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说。。。露娜如果也在,就能好好看看她胸到底多大了,她总是晚上出来,不能好好看看。。。。我一口老血喷大树的腿上。。。咦?我擦,怎么大树腿上写着:“力丸到此一游”? 好吧,大树竟然没注意,他眼睛看不到他的脚,哈哈
顶----------呐呐,这是我的小尾巴,你们都看不见对吧
我被打的又不能还手,毕竟理亏,我就跑,我狂奔,我飞奔~~~~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我飞你妹夫,我当时真巴不得自己有一双扎贡拉斯的高富帅18K镀金翅、交友不慎啊!!我只能说交友不慎啊!!!后面一帮妹子就跟。。。那个,疯狗见过没?!就跟疯狗是一样一样的!!!那帮刚刚一起围观的好基友呢?!全尼玛跑了!!事实证明,人在江湖走,必须还要有几招防身技啊,我决定了我要去买个坐骑,既然哥天生木有高富帅的翅膀,那么哥就要做高富帅他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跑回家,好吧,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洞请跟我一起唱:我滴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咳咳,错了错了我滴家在森林里,一个树洞里啊~~哎,这把对了
好,回到家我照了镜子,尼玛。。。不忍直视,老夫多么英俊的脸,老夫是“巨乳童颜”。咳咳。不对,又说错了。老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今天就这样了,怎么出去见人?!我找了个面具,咵咵戴上。I'M IRON MAN!!!这叫什么,狂拽酷炫屌霸天有木有?戴上之后,我擦,这么合适
咳咳,我又回来了,我就是狂拽酷炫屌炸天的斯温我是自带三把狂战斧的男人,存爷们~
话说我回家后干了什么事儿呢?听我细细道来还能干什么事?洗掉身上的鼻血,戴上面具,粗去找一个坐骑,关键时候没坐骑逃命就是今天这个下场!!!哄多尼巴卡那一多罗洽奈嘎!(奇怪,我怎么用霓虹语骂自己)好,全副武装。溪边滴太阳快要落山鸟,小黑屋里静悄悄,戴上我心爱滴大手套,出去找未来滴小宝宝。哟西,一库锁
走了好一截,好累哦,休息下(其实没多远)来看看我的背包里带出来哪些东西吃的: 那先年和蓝叔一起吃过的野猪肉 那些年和主宰一起抓的松鼠干喝的:。。。划擦,饮料啥时候有这么多的?有可乐可乐可乐还有芬达~~~有百事百事百事还有王老吉~~~尼玛,一堆碳酸饮料,是哪个搞推销的送来的试饮产品?我喝点王老吉。。。
找棵树上去睡个午觉,补充一下精力呐,睡觉前就唱首歌吧:baby~~~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洗剪吹~~~"咕咕~~~咕咕~~~难听死啦~~~哪个浑蛋大白天的唱歌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你有没有公德心啊!!”纳尼?小哥我唱歌难听?我觉得很好听有木有。哦,是一只猫头鹰“嘿,那边的猫头鹰,我大白天唱歌怎么了,难道晚上唱吗”“浑蛋,扰民啊!我一家老小要睡觉的,你唱歌就算了,唱那么大声,唱那么大声就算了,还唱那么难听的”“咳咳。。。很难听吗?”“你自己让其他人听听”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干松鼠,说:松鼠兄,你说我刚才的歌好听不,好听你就点点头,不好听就摇摇头我按了下松鼠脑袋,深藏功与名。。。猫头鹰那货立马说了句:我去~~你拿个死松鼠卡我呢!“尼玛啊,你这货视力这么好?那你说什么歌好听”结果猫头鹰跳起来了“OPPA GUNAM STYLE"。。。。我把刚刚喝的王老吉全尼玛喷出来了。。。然后猫头鹰进了他的树屋,我隐隐听到:"外面有个神经病唱洗剪吹呢,我给他教育了一下,太没品味,现在他不唱了,咱们继续睡”好吧。。。。
难道我会说我参加过“癫狂之月”杯好声音选秀吗?我拿了个第二名好吧,第三名是隐刺,第一名是风行。之前大家看好的纳加,只拿了第四细节是这样的,总决赛的时候,评委问:你们有什么故事吗?SA:我本来是个皇子,我弟弟成了太子,后来遇到叛变,我一家都被杀光了。然后是音乐支持我活下去我说:我是一个孤儿,我的父母亲不是一个种族的,所以他们的结合不被两边族人所接受,他们就被处死了,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的父母。如果没有音乐,我很可能早就放弃了我的人生风行那货竟然来了句:我一出生我的父母就死了,我的养母在我记事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然后。。。是吧,所以第一第二第三就这样诞生了
题外话,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单机,还有我说的这些段子我都不知道你们这帮死宅能不能看懂
有些懂 不是死宅
14楼被抽了——我和我的小伙伴都痴呆了
14楼被抽的内容补上:咳咳,以上是围观妹子洗澡的经过。。。至于我身上的伤。。。尼玛,妹子们不知道什么毛病,全尼玛瞬间从温泉里跳出来了!!!这尼玛,不知道从哪射出一支箭,直接把树哥弄瘫痪了,还好他没被发现什么叫还好!!!我和光老头被发现了有木有!!!我擦嘞,力丸和刚铎两个浑蛋看到之后立马跑掉了,光老头叫了他的马子,骑上飞奔,临走还说了句:小伙子,后会有期~~~会你妈啊,立马五个穿着暴露的妹子上来围殴我,于是乎。。。。。我就被打成这样了,猪头有木有,猪头有木有。。。。一边打一边骂:hentai! xin nei!!!(变态,去死吧)
明天再更新几段。原创的,一个一个字的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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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敏捷游戏评分:语言: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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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5678910流浪剑客——第11页开始修改版(宋剑江湖)【原创】
小耳脸色一红,正想反驳他一句,“在这小船之上,不知比你英雄楼中好上千倍百倍。”但是女儿家的羞涩感却又让她开不了口,唯有忍气吞声,任由他笑话去。丁青亦回之一笑,“想不到我丁青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展副帮主你亲自接驾。”“非也,帮主有任务交给你,你即刻启程,看来也不用回英雄楼了。”“丁青身为首席剑客,自当为帮主奔走效命,决不辜负帮主期望。只是展副帮主你抓住我的船不放又是什么意思,你快命人放下,我好启程办事不是。”“你误会了,帮主只是交待你一个人去办事,至于这位姑娘,刀风剑雨恐怕有损花容,帮主夫人已另有安排,请她到府上小住几日。请了——”言下之意是要以小耳为人质,胁迫丁青去做事。两人刚刚久别重逢,犹感相逢恨晚,正是亲密时候,此时突然听说要被人拆散,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不答应。展龙那一个“请”字话音未落,人却已然纵身跃下,俯冲向小船之中,分明是由请改成抢了。丁青挺身而出,接他一记游龙掌。但听“砰”的一声震荡,掌力波及兼之勾索拉扯,小船吃力不住,喀嚓嚓崩身散架,瞬间化成一堆木板散落在湖面上。展龙与丁青两人犹自对掌拼斗,脚下踏着水上木板此起彼伏,掌风笼罩之下风生水起,话说洞庭湖上很久没有见识过游龙掌的威力了,犹如惊动了湖中蛟龙鬼怪,出没兴风作浪。却苦了小耳跌落在水中,只能抓住一块木板权当依附,头顶上一片风雨大作。战圈中忽然传出展龙的声音,“连静,还不动手!”一旁观战的连静当即会意,纵身跃起,一记俯冲扑向水面上的小耳,犹如长鹰击水。小耳见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连静亦“噗通”一声入水。不一会儿,又听“哗啦”一声,两人的身影冲出水面,落在一艘渔船之上。连静伸手按住小耳肩头,说一声,“对不住了。”小耳侧头看他,以一种惊异的目光扫视着他,而非失手被擒之后的怨恨。展龙撤掌退出战圈,纵身返回渔船,丁青见势追上,却遭展龙回身一掌猛劈。丁青纵然心有不甘,却感孤掌难鸣,心头涌起一股无可奈何的莫名沮丧。半空中吃了一记游龙掌,身子倒跌回去,狼狈的掠过水面,复又纵上另外一艘渔船。船上剑客渔夫纷纷弃船而逃跳入水中,变成他一人独在船上,面对另外一船高手以及失手被擒的小耳。展龙衣袖中飞出一封密信,逆风旋传至丁青面前,发出“啾啾”一阵风响。“时间、地点以及目标就在这封信里面,你去提他的人头回来见帮主。丁大首席你最好小心办事,不要忘了还有一位姑娘在等着你回来呢。”丁青手中拿着密信,分明看见小耳眼眸中闪着一点盈盈汪汪的泪光,仿佛受了什么委屈而又勉强将忍住的摸样,紧紧咬着下唇。泪光近乎饱满,终于掉落下来。小耳把第一滴掉落的泪水用手背擦拭去,而拭泪的速度终究及不上涓滴串流的速度,她垂下手,同时蹙眉笑了起来,然而笑容并不能中和泪水,只能模糊她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孔。(待续)
好!原汁原味的武侠好劲道!
@心卷舒 82楼
21:35:30好!原汁原味的武侠好劲道!-----------------------------谢谢朋友,敬请期待,后续精彩!
呵呵,希望兄台笔耕不辍,让小说有始有终!也让我等读者能够一饱眼福!
@心卷舒 84楼
21:49:37呵呵,希望兄台笔耕不辍,让小说有始有终!也让我等读者能够一饱眼福!-----------------------------一定会的!虽然面临很多问题和不确定性,但我会努力完成这个故事。之所以拖延至今而未曾放弃,因为我感觉这个故事值得一写,当然如果能写好的的话,我相信也是值得一读的。敬请期待!
十一 秘笈展龙向金禅交代乘龙客栈之事的时候,原原本本的向他陈述了一切,从周鹰的全盘计划到丁青的试探反应,以及事情发展到后来戏剧般的转变,演变成为一场官兵捉贼的把戏,言说评判尚算客观公正,唯独略过了他与慕容连城那一幕神不知鬼不觉的会面。但是金禅从他凝重的语气当中,以及周鹰事先探知的情报分析,已然猜出这位移步岳阳城的神秘高人正是慕容连城,他的到来,恰好应验了金禅“山雨欲来”的担忧。金禅没有多说什么,即刻做出一个决定,他要闭关修练以解身上残毒。似乎周鹰的生死去向以及丁青的试探结果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金禅必须直面眼前的对手,时隔多年,他的老对手或者说老朋友又回来了,让人感觉是带着无限的敬意与杀气又重新回来了。十年前他绝技初成,一战震惊对手十年,看今朝终极决战,谁又能笑到最后。密室之中,金禅一个人枯坐良久,思前想后。头顶上一道天光孤独投射下来,正好落在人头顶上,金禅仰头看天,眉间黑气大现,忽然有种天命难违的悲凉感慨。照理说剧毒入侵已有数个昼夜,他应该早做处置而不是延宕至今,深厚的内力固然可以将毒性克制住而不至于在筋脉中扩散,但是剧毒长久驻留体内终究是于功力有损。或许是因为害怕运功驱毒招致真气散乱而让敌人有机可乘,金禅之所以迟迟不肯决断还有另外更深一层的考量——中毒不但不会损耗真气,反而会大大提升他的功力,玄机就在一本秘笈当中。金禅扣指弹出一道气劲,击在正对面石壁高墙之上,触动机关,石板翻转,暗藏其中的秘本反弹回来,落入金禅手中。封面上写着“化功大法”四个大字,翻开来看,乃是金禅手书的笔迹,略显狂延潦草,开篇一句便是:以毒攻毒,更上一层楼……这篇手抄本化功大法极端阴邪霸道,非一般江湖武学可比拟,乃是出自一部名为“秘笈”的武学原典,深藏禁宫大内,金禅只录得其中十分之一,便足以纵横江湖。关于此人此物之详细来历,还需将时间倒回去许多年,从金禅与慕容连城共事之时说起。金禅刚出道江湖的时候,武林还是一派方兴未艾的清新气象。各派出师的弟子都为数不多,尚且可以入府当差、充军杀敌,实践习武自强、保家卫国的人生正道。其中精英之士更被甄遴进入深宫大内,成为剑雨高手,金禅就是其中之一。剑雨弟子担负着保卫皇室安全的重任,武学造诣自然且必然超出江湖刺客许多,拥有一套所谓的杀手锏绝技。而一旦进入剑雨堂深修再造,金禅顿然感觉自己以前十数年苦学练成的剑法简直不值一提、不堪一击。皇室藏经阁中收藏着一整套堪比各派剑法更深奥、更精髓的剑谱图录,让人一度疑惑收藏于此的秘笈才是秘笈自身的本真原件,而散落于各派剑师学徒之间的剑法更像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残谱。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秘笈收藏于此,个中秘辛则鲜有知其详者,江湖中更是听不到有关于此的半点传闻。剑雨弟子参悟练习之下,武功精进何啻倍也,全然提升到了更高一层的武学境界,真个是拨开云雾见真谛,比起当年传授他们剑法的各派剑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后来金禅随便指点几招、慕容连城随手几页残谱都可以令人剑法跃进的原因所在,两人都已达致各派剑法的集大成者。金禅悟性既高,在功力剑法大有长进的同时,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念作祟。各派剑法的精要全都聚集在此,惨遭破法解构,供后来者参悟修练。秘笈中旁行斜出的注解小字,每当言及各派武学的关键法门,总不免指出其欠缺所在,寻求破解之道。而每每言及于此却又点到即止,未曾详加阐明,总是让人感觉到意犹未尽。譬如说华山派“紫霞神功”一本中,在赞叹此武功天罡气正、堪为气宗之首的同时,亦指出赤热真气于筋脉中运转发力之时将催生一股热量,若不及时散去必损心伤肺,实难以长久为继,然后提出破解之法乃是引导一股寒气注入筋脉中调和阴阳,至于该如何引导寒气注入筋脉则只字未提。金禅仿佛看见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无意窥见了各派武学的对立面。换言之,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武学的存在,与之前所见的各派武学互为阴阳,相生相克。
金禅有此一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身为剑雨弟子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剑雨堂不单只负责保卫皇室的安全,更多时候是充当皇室鹰犬,执行特殊任务。任务往往涉及军机政要,牵连巨大,几乎每次都要冒着性命危险。即使你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在皇城高手内部,竞争也是相当激烈。在他们之中,流传着一种突然死亡法,某人突然之间死于非命,可能是因为办事不力,可能是因为稍显异心,甚至可能只是因为天子的一念猜疑,就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死者必是死于同类之手。所以他们相互之间也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沦为猎物,亦或猎杀别人,这正是剑雨堂之哀歌。金禅越是接近皇权核心,越是感觉到“伴君如伴虎的”惊心恐怖,仿佛有一把刀如影随形的悬在头顶上,随时都可能劈斩下来,人头落地。他不愿突然之间死得不明不白,于是开始为自己筹谋后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人一步找到可克制各派剑法的另一种武学。冒死翻阅皇宫禁密档案,幸而可以接近天子,终于让他在御书房中得见发现。一部尘封已久的武学奇书,名曰“秘笈”,记载了十种全新的武功,全是不为江湖人知的邪派武功,每一种都可谓登峰造极,提供了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可能,一个经由邪魔歪道达至武学巅峰的可能。翻开秘笈首页,但见批示着一个大大的“禁”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修练此功后患无穷,凡我弟子不可轻试。落款是皇帝的玺印。金禅大致可以猜出这本秘笈的由来,当初皇帝不知使何种手段得到各派武学秘笈,将之交由自己的侍卫团体修练,如此仍感不放心,又命人研究个中缺陷破绽,务必使之更趋完善、更具威力。其中不乏悟性高者,于经典之上再造传奇,创出了新的武功。虽然他们的起点很高,以各派的武学精要为依据,但是感觉正途之上再难有作为,又急于求成,于是改走邪派的路子,发展成为另一个极端。所谓物极必反,世上本无完美一说,万事万物总是相容相易,相生相克,于武学一道上刻意追求完美已然有走火入魔的嫌疑。后来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秘笈惨遭封禁,经历几代天子的轮换,一直被埋没在深宫禁城之中。秘笈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感应力量,金禅一见之下即为之神魂颠倒,深深陷入奇门诡术的魅惑之中。在经历了几世沉沦之后,秘笈仿佛突然之间有了灵性,那种不甘寂寞之心与金禅竟是如此的相似。但是盗取皇家秘本是杀头之罪,匆忙之际他只抄得其中一篇,即为化功大法。他看重的是此功修练至后期可以任意吸取别人体内的真气据为己用,从而迅速提升自身的功力,只是修练初期有些为难,需自食毒物并将毒逼至头顶百会穴,凡七七四十九次不但剧毒可解且功力大增,正所谓“以毒攻毒,更上一层楼”。然而这般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凡练武之人没有不明白的道理,金禅所在意者正是“后患无穷”这四字魔咒,未敢轻易尝试。后来某次执行任务中,当他察知自己身中剧毒,一试之下天翻地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条邪路上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是时兵部尚书大人遭人检举怀谋逆之心,于是金禅被派往尚书府中搜查谋反证据。朝野内外对于剑雨堂的人无不闻风丧胆,但凡被他们找上门来,就预示着一场逃避不了的灾祸。但他们往往手持圣谕,代表皇室威严,必须待之以上宾之礼,任其在府中随意走动。尚书大人暗中行使了一条毒杀之计,于每日宴席的酒菜中下毒,与之同饮同食以免招人疑柄,然后在毒发之前再服食解药。数日之后,金禅发现体内异常,真气受阻乃是中毒之象,危急之中他忽然想到了化功大法,一试之下果然剧毒可解且功力大增。可怜这位尚书大人不知个中诡异照旧每日陪同服毒,纵然他及时服用了解药,但是长此以往,残毒在五脏六腑之中日积月累,最终积重难返,先于敌人死于自己所种的剧毒之下,可谓悲呼哀哉。而一旦开始修练化功大法,金禅明显感觉自己渐渐变得邪恶,心魔油然而生。金禅手上另持一道密旨,此次任务以半年为限,到时候无论是否找到所谓证据,尚书一府都将遭遇满门灭斩,既然已招致天子的猜忌,终将难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厄运。话说府中藏着一位千金小姐,年方十八天生丽质,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又如何能逃过金禅的双眼呢。想象美人血溅花衣、香消玉殒的凄美场面,不禁让人感叹红颜薄命,于是一个邪恶的念头开始在心底作祟,令人心痒难搔,几欲意昧成狂,终于在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按耐不住心头的躁动,偷偷潜入这位千金的厢房实以暴行。
后来金禅在清点人头的时候,发现自那晚之后就忽然消失的尚书之女果然不在其内。一路追踪至嵩山少林寺,却遭遇少林高僧出手拦截,因为这位亡命之女已然身怀六甲。佛门讲求一个“缘”字,腹中胎儿命危之时投奔少林,说明他与少林有缘。此女诞下一子之后,饱受凌辱和痛苦折磨的她再难接受眼前的事实,毅然决然的自刎于金禅面前。金禅亦未曾忍心赶尽杀绝,终究留有余孽。而在少林寺纠缠耽搁的这段时日,已然错过了任务行使的期限,如今又出现这么大的错漏,再回去复命明知是死路一条。金禅索性带着手抄秘本归隐深山老林,终日与毒虫为伍,正儿八经开始修练他那本化功大法去了。殊不知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等到金禅神功初成,再度出山的时候,已然是二十年后,江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江湖,帮会之间为争夺地盘而混战不止,怎一个乱字了得。在描述那一时段的江湖境况时,有一个笼罩其上的巨大形势背景不得不提。各大剑派出师的弟子逐年增多,大大超出了朝廷的预期和接纳能力,各地官府衙门皆人满为患,只能择其一二优秀而录之,其余大部分年轻剑客被放逐江湖,流浪中求生存,于是加入到林林总总的帮会团体之中,分食掠夺江湖上的买卖营生,抢占势力范围。金禅若有所悟,这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洞庭湖上风云突变收服三帮四派,从此一战成名,自命英雄,吸功之术更是骇人听闻。他将剑雨堂的突然死亡法引入到英雄帮的帮规中,以名利为诱饵,招致一帮流浪剑客趋之若鹜,使得英雄帮的势力急剧膨胀,一跃成为江南第一大帮。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阴谋终究还是被识穿,线索就是金禅慌忙抄录时不小心溅到秘笈上的一点墨,皇家在清理典籍的时候发现这可疑的墨斑,才知秘笈被人动过。江湖中突然冒起的金禅立刻引起剑雨堂的注意,慕容连城亲临洞庭湖一探究竟。当两人再次相遇,虽然时隔多年,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已今非昔比,但是当年一起共事时候的那份意气风发的豪迈感觉犹在。一试便知有人偷学了秘笈上的禁忌武功,两人顿时眼红手热,杀意肆起。在慕容连城一方看来,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的武功超出了所有剑雨堂弟子,将对皇室构成严重威胁,剑雨堂是绝对不允许这一类人存在于世的。而在金禅一方看来,一旦他偷练秘笈的消息泄露出去,恐将招致无穷无尽的灾祸,二者必除其一。化功大法于此神威初显,将对手半生功力吸掠净尽,慕容莲城猝不及防之下落得个一败涂地。就在金禅痛下杀手的时候,忽感体内异种真气反扑,莫名其妙的遭遇严重内伤,让对手得以死里逃生。金禅来不及赶尽杀绝,自己却已跌入深深的恐怖泥渊而不能自拔。寻找真气反噬的原因,问题就出在“后患无穷”这四字咒语上,秘笈中的武功虽然威力巨大,却也存在严重缺陷,邪寒真气固然可以快速提升功力,但是当邪气寒毒慢慢在人体内沉积,势必引起性情大变,甚至积重难返,威胁宿主自身五脏六腑。如此正是武学上所谓的“走火入魔”的状态,这或许就是秘笈遭封禁的原因。从慕容连城身上吸取而来的纯阳真气过于刚烈强盛,以致金禅体内的邪毒真气一时之间难以克制驯服,是以造成反噬的排斥反应。后来金禅花费数年之功,终于将这一股强盛的异种真气驯服,功力又大有精进。但是他偷练秘笈的秘密已经泄露,金禅这个名字势必进入剑雨堂狙杀的黑名单,而其中对其威胁最大的人物莫过于慕容连城。就在慕容连城功力尽失的时候,金禅曾试图彻底清除此人,先是勒令首席剑客余至嚣千里追杀,结果让慕容连城惊险躲过一劫,消失了一段时间,数年之后,又派遣连静闯入剑雨堂,试探慕容连城的功力恢复情况,连静带回来的消息显示他的功力只恢复到五成,依然不构成威胁。如今十年逝去,慕容连城复又卷土重来,明显是来者不善。金禅当然也不甘示弱,必须以更强大的实力迎战对手,所以他此时身中之毒不可以驱散,而应该吸纳导入筋脉,进一步提升功力,但是这么做就意味着体内异种真气与邪毒之间多年以来修练而成的微妙平衡将被打破,功力更进一步的同时毒性也更深一层,反噬也将会更加强烈。
金禅感觉到生平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次闭关不同以往,凶险之处连他自己都无从预料,所以未曾携夫人在身边,他需要一个人静思己事,权衡利弊。而夫人此时正于府中招呼着小耳这丫头,帮主夫人接见新晋首席的女人是英雄帮“礼”所当然之事。但是夫人明显从小耳眼神中看出些许的哀戚幽怨,这不应该是一个女人被新晋首席钦点入帐之后的反应,而更像是怀着满腹的委屈和不情愿被强行请来的一般。她无从知晓自金禅为她挡下一剑之后又发生了怎样一波三折的情节逆转,只隐隐然感觉这不过是一次虚与委蛇的尴尬会面,并无多少真情实意在里头,而且她也不擅此道,于是唤来连静的女人蓝蓝陪衬于两人之间,心想她二人都曾为首席剑客的女人,或许会有更多的话题可言。话说这位蓝蓝姑娘真个是心灵手巧,不但琴艺出色,更是梳得一手好发髻,对于女儿家的妆容总是别出心裁,点缀相宜,常常令人眼前一亮。如此经常为夫人打理妆扮,深得夫人欢心,此次前来难免又要在她身上花费一番功夫了。蓝蓝提议夫人先去沐浴更衣,洗去发内尘埃,等到发质光泽润软之后再为她梳理打扮。屋里剩下蓝蓝和小耳,小耳忽然回头向蓝蓝一笑,眉间的哀怨舒缓了许多。但是她看人的眼神却让蓝蓝感觉一丝心怵,似乎看透了什么,以一种惊异的目光扫视着她。这种眼神与之前洞庭湖上失手被擒时她看连静的眼神如出一辙,那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秘密的惊诧感,而这个秘密正好与自己当下的处境密切相关,于是又夹杂着一丝侥幸和几许期待。当时她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躲避连静的俯冲,想不到连静也冲入水中,两人在水下打了个照面,小耳忽然有种情景再现的感觉,他想起了那个在黑暗水道中与她擦肩而过的黑衣蒙面人,两人的眼神如此相像,小耳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连静就是潜伏在君山岛上的神秘内应。小耳惊诧之余,竟然忘了反抗,被连静抓了个正着。而当时碍于形势,连静听命于展龙,不得不强行带走小耳,只跟她说了一声“对不住了”。一旦想通此节,一切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蓝蓝与连静的恋人关系,让小耳不禁想起营救之夜另一位蒙面人,那位将她从金禅手中救走,然后又跳出来接周鹰一掌、不惜以身犯险充当掩护的神秘女子。当时那女子将一头长发往后收束起来,脸上蒙着面纱,只能看见她的眼神,小耳此刻盯着蓝蓝的脸颊,想象她束发蒙面的样子,只留一双眼眸,二者的眼神果然一摸一样,正是同一个人的两个不同剪影,她的身份已不言而喻。自从一脚踏上君山岛的那一刻起,小耳就有种想逃离的冲动,一直处于心意恍惚的神游状态。但是以她势单力弱的处境看来,想要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而且诚如丁青所言,虽然她的身份有暴露的嫌疑,但是展龙手上并无实质证据,至少在丁青回来复命之前,她尚能保一时之安,而一旦冲动起来自爆端倪,就算丁青返回恐怕也会失去回旋的余地。一路隐忍至此,直到发现蓝蓝的隐秘身份,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听说姐姐梳得一手好发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请姐姐帮我打理一番。”“好啊,只要妹妹你喜欢,我很乐意的。”在过去的三天两夜中,一连串的阴谋乱斗直压得人喘不过气,小耳在历经生死考验之余又经历了情感世界的微妙变化,可谓悲喜悠悠,哪里有闲情逸致打理一头凌乱的长发,已然变得十分枯涩。蓝蓝先取花香水润一润干枯的发丝,再帮她细细打理。“发姿之于容颜至关重要,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子,你看那些女扮男装的人,都是先从头发弄起,像男子一般收束起来。姐姐你看我的样子,应该梳哪种发髻好看呢?”小耳对着镜子而问,蓝蓝也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到镜子里面。“妹妹你小脸俊俏,天生丽质,不管梳哪种发髻,相信都会很美的……”蓝蓝的话音忽戛然而止,手上动作也停顿下来。但见镜子里的小耳双唇一张一合,如小鱼咬水一般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小耳方才那一番话分明含沙射影,早已识破了蓝蓝的身份,而此时看镜子中焦急的眼神,又似乎在向她传递一个很急切的讯息,因害怕隔墙有耳,于是对着镜子以唇语相传。小耳又噘了噘嘴,分明咬出两个字——救我!
蓝蓝蹙眉楞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视线从镜子之中移开,只专心盯着手上的发丝。不知道是没明白小耳的意思,还是不忍心直视她焦灼的眼神。“女为悦己者容,妹妹你既已得人青睐,自当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日后要学会自己打扮自己,否则真个是埋没佳人,姐姐都为你感觉可惜。但是这件事是一时急不来的,妹妹你要耐心的学,慢慢的等,守得云开见月明,相信自会有人欣赏的那一天。”蓝蓝这一番话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对小耳当下处境的一番安慰,更像有什么特别暗示,暗示她等候营救。但是这一等,之后再无音讯,事后想来,终究只是一番无可奈何的安慰话而已,是自己想太多了,对于她的营救行动早已经结束。蓝蓝一手按着梳好的发髻,一手摘下自己头发上一支玉簪给小耳绾上,然后松开手,对着镜子里一笑,“弄好了,你看漂不漂亮,喜不喜欢?”小耳这才留意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在蓝蓝一双巧手梳理之下,会变成怎生一副模样。但见发线错落有致,缭绕似云,尤其是点缀其间的那一支白玉发簪,如乌云上一点星雨,在美妙发姿的映衬之下,整个人透现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就连小耳自己都感觉意外,原来她也可以展现出娇颜的一面,不禁心中窃喜,试想一下等到丁青回来得见娇妻,是否也会像她一般惊讶呢。就在这一分神恍惚之际,忽感背后一空,回头看,已然不见了蓝蓝的身影。小耳慌忙跳出门外,但见月黑风高,已是深夜时分,她恍恍惚惚的竟分不清昼夜。四望无人,唯见一缕衣角掠过屋檐,分明是蓝蓝的身影。小耳纵身跳上屋檐,像是得着了跟随逃走的暗示,掩饰不住心头激奋追逐上来。待到一间厢房的屋顶上,前面蓝蓝忽然停下脚步,伏身在瓦片上,回头瞪了小耳一眼,然后竖指贴于唇上,做个噤声的姿势。那感觉就像大人去办一件要紧的事,却发现一个不明就里的孩子纠缠着跟在屁股后面,让人心感气恼之余,却也不忍心出言苛责这不太懂事的无辜小孩,既显滑稽又觉可笑。蓝蓝轻轻揭开一片瓦,屋里白光投映在她脸上,顿时激起一片绯红色的光晕。小耳不禁好奇,亦揭开一片瓦片,但见身下正是帮主夫人的浴室,此时夫人正沐浴在清水池中,玉体横陈,一幅活色生香的艳景。夫人的完美身材小耳曾经见识过一番,那是令男人销魂蚀骨、令女人艳羡嫉妒的一池尤物。小耳抬头看一眼蓝蓝,此时她这个不明就里的人嘴角上正挂着一丝孩子般的坏笑。蓝蓝没有理会她的笑意,手中拿出一只小匣。小匣通体透明,注入着一股清澈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一点血也似的红物,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犹如一点凝练的血丝。但是血丝也似的尾巴竟然微微晃动着,让人感觉那是一只活物。连静告诉蓝蓝,此物乃西域血蟾。之前小耳强袭金禅,使之受伤中毒,所中之毒正是血蟾剧毒,而蓝蓝手中所持的,乃是血蟾的幼虫,浮游在毒液之中。蓝蓝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匣子一端,轻轻一扳,小匣当中断开,毒液连带着小血蟾透过屋顶的缺口流落下去,落入浴池之中,轻轻溅起一点水花。点滴毒液落在偌大一池清水当中,稀释之后毒性已几乎荡然无存,唯见那一丝血蟾悠悠晃动着尾丝,仿佛是嗅到了美人的味道,奋力游向夫人身边。待悄悄爬上夫人手臂,顺着皓白似雪的一条手臂艰难蠕动至肩颈上,然后从胸脯之间一线流淌直下,越过小腹,没入一片丛密之间。就像是寒冬中暴露于白雪皑皑之间的一条小蛇,急切的想要寻个温暖的缝隙钻进去。夫人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体内,一阵瘙痒难耐,犹如虫蚁噬心,手臂不自觉没入水中。眼睫半开半闭,流露出几分醉意迷离的清光,那一分妩媚之态只令人感觉心慌耳热,不敢直视。女人六分容颜,三分修饰,唯独那一分媚态最是动情销魂。其中妙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金禅这般枭雄级的人物,多年以来也只钟情于她一人而已。就在夫人身后,一缕檀香幽雾缭缭而上,透过屋顶的缺口,沁入小耳心肺之间。小耳只感醉意迷离,情念大动,初尝人间欢愉的她禁不住想念起丁青来。待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小耳恍然回神,发现已然不见蓝蓝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她怀疑檀香之中藏有催情成分,难怪蓝蓝会提议夫人先沐浴更衣,原来这一切都早有预谋。
蓝蓝返回英雄楼,连静正在等待她任务完成的消息,血蟾幼虫已成功植入夫人体内。本来这个任务是由连静去完成,他知晓君山岛地下连通的水道,可暗中潜入帮主府,但是当蓝蓝得知这个任务必须在夫人沐浴之中执行时,又显出十分的不情愿,仿佛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只是不曾说出口。连静不禁笑言她小气,自称尚有几分定力。想不到一句玩笑忽然成真,夫人派了侍女来唤蓝蓝过府一叙,连静心动意转,暗中把那一只装载着血蟾幼虫的小匣塞入蓝蓝手中,暗示她见机行事,能成则已,倘若不便出手也不必勉强。而等到蓝蓝回来,任务虽然完成,却感觉她心意恍惚起来。蓝蓝心中像扎了一根刺,感觉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小耳,一个是帮主夫人。小耳猜得没错,蓝蓝和连静曾千方百计地想把她救出君山岛,但是这次小耳深陷囹圄,却是连静亲手将她抓回来的,蓝蓝亦曾过问此事,连静的回答是:事态有变,这个人的去留已经不需要他们插手,唯有顺其自然。而当蓝蓝看见镜子中小耳那般点染着渴望的眼神,一向淡然不惊的她忽然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辜负了小耳对她的一番信任和期许,唯有临走之时以一只发簪相赠,给她美丽的容颜之上增添一分颜色。而今晚针对夫人的动作,可算是小耳强袭行动的后续跟进,目的是让金禅所中之毒更深一层,夫人遂成为最有效的传递途径,毒虫驻留在她体内,就有机会接触到金禅。幼虫的毒性相对温和,会慢慢渗透进肌肤,等到发现的时候,恐怕为时已晚。结果可想而知,夫人也最终会死于剧毒之下,而这一切都是蓝蓝一手造成的,一时之间难以原谅自己。连静明显察觉到蓝蓝的异样,见她发髻上玉簪也不见了,发丝散落下来,于是帮她理一理眉梢的刘海儿,问道:“我送你的发簪呢?”“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丢了。”“没关系的,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蓝蓝抬头望着连静,在他真诚的目光中寻着了一丝温暖。有些事既然已成事实,想太多也于事无补,不如关心一下眼前的现实。“她好像认出了我的身份。”连静轻轻点头,“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带你一起离岛,这次出使任务,你一个人留下来已经不安全。你正好去白云楼见一个人,待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蓝蓝楞了一下,从连静神秘微笑的眼神中已然会意他口中这个“他”是何许人也,不禁幽幽叹一口气,“原来他也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未必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其实我一直都是为他做事,只是怕你不高兴,没敢跟你说……”蓝蓝似乎有意撇开这个话题,抢断连静的话,“你要去多久,会不会很危险?”“我不知道。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你回来。”蓝蓝的手臂顺势勾上连静的肩膀,凑上前来给他一记吻别。而当嘴唇贴近脸颊的时候,她忽然楞了一下,侧头一吻吻在了连静嘴角上面。就在她转身抽离的时候,忽又被连静重新拉入怀中,看她那略带羞涩的眼神不禁令连静砰然心动,虽然两人相恋已久,却感觉今晚的蓝蓝特别的不一样。殊不知她在屋顶窥伺的时候与小耳一样,亦受了催情迷香的魅惑,此时面对连静情意未消,离别前夕竟然有些情难自控。(待续)
十二 剑雨丁青所持密信中仅只寥寥数语:七日后,江城,渡江北上者。所谓时间、地点,其实并不明确,让人无从于时空轴线上定位此次任务的确切位置,所见者乃是一片界定不严的虚迷空间。而有关截杀目标的特征描述更是模糊不清,缺乏一个鲜明的辨认标识。试想一下,江城繁华之地,每日南来北往横渡长江的人士何止万千,而其中只有某一个人是目标所指,其面目模糊却如滔滔江水上的一朵浪花,随机出现于某时某地,转瞬又淹没于茫茫人海中,令人无从下手。依照目前手上所掌握的信息,丁青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刺杀任务,唯有静心等待,等待下一步更明确的行动指示。其实杀手在接手任务之初,不太可能得到目标行踪的确切信息,目标也是很狡猾的,其行踪往往飘忽不定,甚至在出剑的前一刹那,都有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变数。所以需要一个中间人居中协调,搜集最新的情报,修正杀手的行动路径,这就是所谓监行者存在的必要。除此之外,其存在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买家对于杀手的信任危机。无论多厉害的杀手,所承担的任务都有失败的风险,而一旦事情败露,则必由监行者出面收拾残局,切断杀手与买家之间的一切牵连,绝不能让死敌经由杀手身上摸索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丁青到达江城已是三日之后,先自投宿于南岸渡头附近的一间小客栈中。他倒不担心监行者会因此而找不到他的位置,相信从他踏入江城的那一刻起,他的行踪就已处于英雄帮江城分舵的明眼暗线所编织而成的监视网络之中。所谓我在明处而人在暗处,事情发展的节奏完全不由他掌控,他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等。而身处江边寂静的小栈中,日夜听着江水滔滔荡荡,无休无止,不禁令人心潮与之同起同落,彻夜难眠。其所忧心者,正是小耳的安危,未来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虽然不知道目标是何许人也,任务中的凶险之处亦无从预料,但是丁青从来都不惧怕这种挑战,唯独担心事情最终的结果会出现另外一种转折。换言之,就算他可以艰难完成任务,仍不能保证最终就能拯救小耳逃离君山岛。她的处境仍然相当危险,甚至不知道能否坚持到最后。恍恍又过三日,一直等到第七日上,丁青才迟迟收到第二封指示密信。当时丁青刚刚出来关上房门,正欲下厅堂用膳,忽感觉房里晃过一道黑影,伴随着一阵颤动,那是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丁青即刻推门返回屋里,发现人影早已冲出窗户远去,只留下一封信平躺在桌面上。信中仍只聊聊数语:今夜亥时,汉阴街,轿中人。然而所包含的信息已然明确了许多,时间、地点、人物俱详,让人有了可以发挥想象的空间。一旦目标变得明确,杀手的精神状态也随之亢奋起来。丁青一时忘了腹中饥渴,侧头看窗外,但见江上白浪滔滔,浊日当空不移,正当午时,距离行使任务还有大半日时辰。岂料风云突变,天际龙挂嚣腾,一道乌云席卷而来,阴翳蔽日,亦将江面分成了明暗相异的两端。暗处的一端自天上至地下皆呈现出一片混沌迷离之状,江上风急浪涌,水花抖溅,犹如一鼎沸汤,已然下起了狂风暴雨。大雨便像是叫巨灵神一斧子劈开了天穹盖,硬生生将一片湖海汪洋给注到下界凡尘来的架势,很快蔓延至整个目之所及的世界。初时狂风大作,大雨珠子串发疾坠,更似万竿利箭一般。却害苦了正摆渡至江心的一条小船,陡然面对狂风大浪,一时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犹如风中柳叶、水中飘萍一般不能自持。船上渡客不堪大雨淋身,早已挤进狭小的船篷里去,才不过几吐息的功夫,油布船篷也已然不堪抵敌,眼见就要被瓢泼也似的大雨冲垮下去。然而这小船在风浪中时隐时现,却始终未曾翻船倾没,犹如一枝充满韧性的细竹,看似欲折却始终不断。待过了大半个时辰,风婆似隐遁离走,雨神亦始坐安然,不见了狂风大浪,唯有细密的雨丝悠悠不断的吐落下来,雨势变得温柔绵密起来,天空呈现出一片均匀的暗灰色。只是不知道这场秋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绵密的雨丝温柔如少女的情怀,让人感觉不到哪里会是个停歇的尽头,真个是柔情泛滥,幽思深远,直至天荒地老的地步了。
丁青举伞离开客栈,先去一家剑器铺上取走三日前预定的一只木盒。木盒三尺来长,正好负于背上,然后直奔汉阴街而去,该是杀手进场的时候了。此处街面较为狭窄,两边楼房的距离据丁青目测可在他轻功一跃而过的范围。这样狭窄的空间非常适合于埋伏狙击,一场厮杀即将在此展开,今晚又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在绵绵雨丝之中,丁青的视线忽然变得空灵模糊,一个可谓之为“心象”的画面陡然在他面前开启——就在他此刻所身处的位置上,一顶轿子孤独的停顿在雨中,丁青不需要上前揭开门帘,看坐在里面的是何许人也,只需他一剑劈斩,轿子当中裂开,里面的人也随之身首异处。他在模拟清除所有障碍之后那最后一剑的情景,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但是等不到丁青挥剑劈斩,现实中某种诡异的气息忽然引起他的警觉,视线立刻恢复清晰。但见迎面走过来几名蓑衣斗笠,背上如丁青一样皆背负着一只长条木盒。引起丁青警觉的正是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杀气,让人明显感觉到是心怀战意之人。或许他们和丁青一样,都在执行着一个危险的任务,正处于临战前杀意如织的心理状态。然而他们头上的斗笠却压得很低,仿佛只看着脚下的路,而看不见迎面的人,与丁青擦肩而过。他们显然未曾留意丁青的存在,因为丁青已将心中敌意隐藏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冷静。丁青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侧眼瞥见一栋高楼,于是转身走了进去。这间客栈其实并没有多高大,只是在这条狭小的街巷里显得比其他楼层高出一截而已。丁青看中的正是这高出的一点,向店家示意最高一层的客房,唯有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方能洞悉街上发生的一切。然而店家告知,最高一层的客房早已有人入住,看来还有人跟他的想法一致,唯有屈居楼下了。当丁青进入客房,推开窗户往街上看的时候,发现那几名蓑衣客进了斜对面的一栋楼,果然跟他一样,开始部署战场。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把剑和一些零碎的散件。丁青拿起剑,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重负难释的悲哀,当日他在乘龙客栈中丢掉手中之剑乃是抱持着一股毅然决然的态度,如今却又不得不重新拿起长剑,忽然感觉比以前沉重了许多。拔剑出鞘,剑锋依然锋利,刃口还是一片净白,今晚就是它饮血的时机。剩下一些散件,丁青将它们一一拼装起来,就像是玩积木或做拼图的游戏,经他几次拨弄,最后在他手上完整成型,乃是一张机弩。弩上四弦四翼,拉弦上牙,扣动悬刀,可一口气连发四矢。这种连击弩杀伤力大,乃是丁青为今晚的行动所特别定制的武器,看来需要用它来清除一些隐秘的障碍。夜幕开始降临,丁青向手腕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绷带,做着临战前的最后准备。街面上已然看不见人影,唯有几处灯火阑珊,照映着细细密密的雨丝,一片清冷。侧耳细听,整个世界除了落雨沙沙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什么。或者说,除了雨声之外其他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期待着会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传来。丁青相信楼上的监行者此时正怀着与他一样的心情,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明显感觉得到,此人一直都存在于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可能是因周鹰的缺位而备受重用的连静,这次的行动就是他取代周鹰的明证;也可能是展龙副帮主亲临,因为丁青第一封密信就是从他手上接过来的。如今唯一缺席的,就是接下来这位轿中人。亥时未至,期待中的声音却已传来。那是脚步踩在路面积水上所发出的跌荡声,声音略显沉重和急促,应该不止一个人。透过微微张开的窗户缝隙,丁青远远望见灯火阑珊处一顶四抬轿子正悄悄移动过来,目标终于出现,丁青将四支弩箭灌装于矢道之上。当轿子经过楼下的时候,丁青突然一掌推开窗户,将一把撑开的雨伞扔出窗外。在这冷街狭巷之中,这一下突兀动作显得格外抢眼,瞬时便听一阵“嗖嗖”声响,对面楼层中暗箭一齐飞射过来,洞穿窗格。然而丁青扔出雨伞后并没有跟着跃出,而是委身坐靠在窗下墙壁后面,躲过了这第一波攻击。然后他拿起机弩,迅速转移至旁边另一扇窗前。他扔出雨伞时手掌中带了一股子旋劲儿,但见伞盖飞速旋转起来,悬停在半空中,正好挡住轿子的去路。落在上面的雨丝亦被伞面急速飞甩出去,在雨伞周围形成一圈波纹似的水晕。
展龙眯起了眼线,隐藏起眼中的一丝狐光,“未知连兄弟有何高见?”“高见实不敢当。我只是猜测,目标可能就藏在对面楼中,杀进去还有机会。”连静瞳仁中清光乍现,难掩一股自信的神情,似乎事实正如他猜测的一般。展龙不知道他这一股子自信究竟从何而来,看他的样子显然比杀手本身更加急切。或许是因为急于立功上位的心理作祟,虽然他现在颇受重用,但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更看重江湖名声、帮中地位,之前以一招之差败于丁青之手,令他这位前任首席剑客颜面尽失,原来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敢与丁青争功,无非是想证明他比丁青更强而已。想通此一关节,展龙心下稍作释然,“你想怎么做?”“机会稍纵即逝,看来需要我去提醒他一下。”连静言中所指的“他”,正是身处秋雨之中茫然失意的丁青。一个杀手突然失去了目标指向,然而任务却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最需要监行者出面协调,展龙手中的第二张牌也该是时候亮出来了。除了任务本身,更令丁青感觉痛心的是任务背后所承载的意义。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就不能解救小耳脱离君山岛,他所做的一切也将失去意义,看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正当他提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不禁然抬头向高楼之上望了一眼,但见一道身影纵落下来。连静下来开门见山,“你要杀的人还在这栋楼里,你还不进去!”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丁青恍然大悟,唯有乘胜追击。来到大楼门前,伸手一掌推开门板,只听“哐当”一声,里面横闩断裂,门板急速闪向两边。所带动的风撩动着桌上一盏油灯,灯火扑闪欲灭,明光暗影在桌边四人阴沉的脸上晃荡着。四人眼前的桌面上皆横放着一把长剑,呈一个四方形。直至油灯上那一枚火焰恢复中立的姿态,但见这四人一身玄色衣裳,脸上神色冷静,眉间战意流露,看得出武功不凡,却比江湖中的剑客少了一分匪气,多了几分自信沉着的态度。丁青视若等闲,径直上楼,却听身后声音传来:“朋友,这里是私人地方,不欢迎外人。”“你恐怕是走错地方了,这样到处乱走,会很危险的。”“简直目中无人。”“擅闯者,后果自负!”四个不同的声音依次传来,四名剑客一人一句,语气一层比一层严重。丁青回头微笑,“我是一名杀手,从来都不怎么受人欢迎。”“杀手?莫非这里有你要杀的人?”“不错,谁敢拦我,我就杀谁!”丁青的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找错了人,这里的人你杀不了。”丁青一脸肃杀的神色,“杀不杀得了,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我决定!”“好,我们就以四方剑阵来会一会你。”等到最后一个人话音落定,四把长剑齐声出鞘,四人提剑纵跃过来,分前后左右将丁青团团围定。看他们身法气度绝非泛泛之辈,丁青拔剑相迎,才发现四人的剑法也各有不同。左挑衡山,右拒点苍,前攻昆仑,后防崆峒,四人乃是出自四个不同的剑派。这般奇异组合而成的剑阵,江湖上几乎闻所未闻,不同路数之间居然也能配合照应。所谓四方剑阵,连静多年之前已然见识过其厉害之处,当年他奉帮主金禅之命前往剑雨堂刺探慕容连城的虚实,正是深陷一片四方剑阵的包围之中而难以脱身。剑雨堂既然深谙各大剑派的剑招,除了提升单兵作战能力,还为追求更强战力,于是在各派剑法的修习弟子中随机抽取不同派别的四人,组合成四方剑阵,发现威力倍增。试想一下四派不同的剑法同时从四面八方攻来,招架之余还得顾及剑招路数的转变,不可谓不分心伤神。而四四组合又可以延伸出许多不同的变化,可谓变化多端,几乎找不到一套破解之道。
然而在身处高楼之上的人看来,只见一面飞速旋转的伞盖,却看不清伞下究竟有没有人存在,于是弩箭对着雨伞又是一通乱射。强弩疾矢破空穿雨,却被伞盖上的那一股子旋劲儿拨弄偏转开来,纷纷跌落雨中。丁青心中默数着箭矢发射的频次,直至四箭射完,需要重新填装箭矢,趁机起身举起机弩,推开窗户,一一瞄准对面楼层中暗箭飞出之所在,然后扣动扳机,四箭连发,将暗哨一一清除,这一场箭弩对抗的前戏至此戛然而止。丁青拔剑出鞘,纵身跃出窗外,接住尚悬停于半空中的雨伞。楼上隐秘的障碍已然清除,接下来就是提剑直面轿中人的时刻了。但见四名轿夫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装扮与白日里所见的那几名蓑衣客如出一辙,流露出一股子杀气,看来还需要再费一番功夫清除眼前的障碍。四人见势将轿子往地上一顿,再往身后一推,轿子便在湿滑的青石板路面上滑出数丈开外,恰如之前丁青所想象的一般,孤独的停顿在街面上。而轿中之人真可谓沉得住气,此时夜遇杀手,不要说是出面,竟然连大气也没出一口。四名蓑衣客皆亮出藏在衣下的单刀,杀过来阻截丁青的攻势。话说丁青之前的猜测没错,在他楼上的监行者既可能是连静,也可能是展龙,因为两人俱皆在场,一同关注着眼前这一场厮杀。但是两人目光的焦点并不在丁青和四名蓑衣客的刀光剑影之间,而是停留在那一顶孤独的轿子上。剑气肆意撩动着雨丝,千丝万缕飘忽荡漾,亦吹荡着轿子的门帘。在身处高楼之上的人看来,门帘正好斜对过来,然而乱战之中的剑风几经吹拂,却始终未能掀开门帘,让人无从看清坐在轿子里面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激战之间,雨丝又恢复宁静,唯见丁青举着伞,其他的人皆已伏地。这几名蓑衣刀客武功尚可,不幸的是他们所遭遇的对手乃是英雄帮首席剑客,尚且不能逼丁青扔掉手中的雨伞,只单手一剑就将他们一举杀灭。看他们手中单刀的样式,联想之前先一步进场的弩箭手,似乎是官府侍卫的行事手法,看来坐在轿子中的应该是官场中人。而轿中之人简直沉稳得有些过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丁青扔掉手中雨伞,剑尖在青石路面上轻轻一点,身子突然横空翻腾起来,使出他那一招剑刃风暴。长剑挟着强劲旋转之势,卷起一道雨屏,待丁青落地站定,双手作个劈斩的刀式,剑气劈开雨屏,直落轿顶。眼下的情形恰如丁青之前所设想的一般,事情忽然变得简单了。但听“喀刺”一声,轿身当中裂开,无形中仿佛有一双巨大的手猛然间将轿子撕裂开来。当丁青抬眼看时,呈现的却是另外一种结果,除了散落一地的碎片,不要说人的尸首,连半点血意都找不到,所谓的轿中人根本就不存在。丁青顿时陷入一片错愕茫然,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同样惊愕的还有楼上的展龙和连静,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静不禁问道:“副帮主,莫非之前的情报有误?”“这绝不可能,必定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听展龙信誓旦旦的语气,可知情报的来源绝对可靠,不容置疑,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时之间也心头茫然。“如若不然,那就是丁青的判断有误。”“连兄弟何出此言?”“时辰未到,丁青就贸贸然出手,或许是他误会了轿中之人的含意。这顶轿子可能只是来接人的,而不是送人的。换言之,人还没有进入轿子,丁青他太心急了。”连静这一番分析也不无道理,甚至十分切合眼下的尴尬情境。展龙不禁叹一口气,“如果真是如此,已然打草惊蛇,恐怕今晚没有机会了。”“不然,轿子停留在此,说明人还未曾走远,我们还有机会。”连静的语气忽然让展龙心下泛起了一丝狐疑,连静似乎掌握了其他什么隐秘的情报,其所知者甚至超过了展龙所预知的范围,这让展龙感觉到十分的不安。此次带连静一同随行的目的,本来是害怕丁青反水,已备随时调用。丁青这次出使任务毕竟是受了要挟免为其是,难保他不会见机反水,连静就是展龙手中第二张牌。可是听连静的口气,竟然有反客为主的意味,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似乎他比展龙更了解情况,更能够掌控大局。
丁青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剑上传来,剑招的变化令他不由得加快了出剑速度,但见一片剑光飘闪飞逝,几乎找不到了他的身影。然而他数次准备突围,却始终被四面八方的锋刃牢牢指控于剑圈之中,不禁精神抖擞起来,感觉到真正的挑战来临。就在他挥剑大战四方的时候,一旁观战的连静不但没有出手帮忙,反而给他一个诡异的背影。但见连静一步一步踏上楼去,如入无人之境,剑阵中的四人只顾着缠斗丁青,竟然也不上前阻止。丁青无暇他顾,唯有先斗破剑阵,将这一丝诡异暂且按下不提。他感觉到事情极不简单,越是接近目标所受到的阻力也会越大,而且是某种意想不到的力量。连静径直上楼,来到一间厢房门前。窗里透着灯光,连静先敲一下门,再推门进来,显然对屋里之人心怀着十分的敬意。但见青灯下,一位前辈正奋笔疾书,眉间一副凛然严峻的态度。这位前辈天庭饱满,须长三寸,面容之间自有一股威仪之象,只是他眉间的严峻之色显示出他心中的无限惆怅,让人感觉到一种“天下之忧”的大情怀所在。连静心想,这位前辈就是丁青今晚所要刺杀的人了,危险之中仍然忘我专注。但见他来到案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晚生连静,拜见国相大人。”国相大人只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笔意不断,正是思如泉涌,不吐不快。连静起身站立一旁,再没有过多的言语惊扰,害怕打断大人的思路,亦未敢偷看究竟书写的是什么内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等到顿笔收尾,可谓一气呵成,国相大人不禁眉心一展,流露出事成之后大快人心的喜悦,然而这种喜悦很快又被另一种忧愁所取代,那是一种大事未竟而感力不从心的感慨,在苍苍的须发间犹显几分凄凉。忽听见剑刃交击之声,国相大人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吵?”连静回答:“回相爷,刺客杀过来了,这里已不安全。”“刺客?”国相大人冷冷“哼”了一声,一脸轻蔑的意色,“想不到本相微服私访,竟然会招惹来刺客,这帮顽固党羽简直不知所谓,无法无天,本相已拟好奏折,大可以在吾皇面前参他们一本!”原来他方才所写的乃是一道奏折,虽然不知道这刺客的来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泄露他此次行踪的人必是身居朝堂之上的高官大员。又转眼看着连静,“指挥使大人镇定自若,看来已经想好了对付刺客的办法。”连静却皱眉摇头,“说来惭愧,晚生曾是这名刺客的手下败将。外面四位兄弟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待会儿他冲进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可以尝试说服他,说服他不再刺杀相爷,如果他肯听我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刺杀本相乃是死罪,莫非集合剑雨堂五人之力,也不能将刺客诛杀?”“如果这样做,势必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没有人护送相爷渡江北上了。”连静言下之意,除了眼前刺客的冲击,似乎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尚未披露的更大的威胁,“而且此人暂且还不能杀,堂主的指示是尽量说服此人,据为己用。”“为何不能杀,此人到底有何价值,值得本相为之冒这么大的风险。”“剑雨堂自当以相爷安危为重,连静绝不允许有人伤害相爷分毫!只不过此人乃是慕容堂主手上一枚棋子,未来在诛杀金禅的行动中,或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一听说英雄帮,国相大人顿时眼色一沉,一缕三寸之须几欲张刺开来,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深深叹一口气,“既然是为对付英雄帮,绝对值得本相冒这个险,一切就听从指挥使大人的安排……”话音未落,突然“喀嚓”一声,门板被冲荡裂开。丁青提剑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四方剑阵依然顽强的围绕在他身边,只不过四人身上皆已见红,已难阻止他冲杀的步伐。丁青眼中凶光闪烁,正是杀意鼎盛的时候,见之犹令人心惊肉跳。抬眼看见连静身后的人,正是他所要刺杀的目标,眼色不禁越发泛红。如今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目标,就像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样没有分别。然后又转眼盯着连静,之前按压于心底的那一丝诡异疑惑又窜了出来——连静到底是什么人,他所站立的位置将直接影响局势的发展。换言之,连静有逆转整个局势的能力。
连静挥手示意,“你们四个先退下。”剑阵中四人方收剑抽身,解散对丁青的包围。连静又来到丁青面前,微微皱起眉头,盯着丁青半晌,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金禅要你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吗?”丁青楞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轻轻掠过,“好啊,你来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其实相比于连静身后的人,丁青反而对连静自身的身份更感兴趣。连静的忽然转变让丁青有些猝不及防,感觉自己正陷入另外一个莫名其妙的陷阱,茫然而无所知。四方剑阵本已很难斗破,如果连静再加入战团成为敌对一方,丁青将很难有所作为。“金禅要你杀的,正是当今国相大人王安石是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安石微服私访江城府,目的就是重新调查江城府遭围攻事件。此次事件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刑部却强行压下,草草结案,弄成一桩不明不白的无头冤案。而事后江城知府更是慑于英雄帮的追杀,竟然携眷逃遁,消失得无影无踪,引起地方吏治混乱,整个江城一度被英雄帮分舵所把持,一片纷扰乱象。此案再度引起王安石的注意,决定亲自出面重新调查。如今已查明事实真相,乃是英雄帮所为,不禁怀疑刑部与英雄帮早有勾结,于是拟定奏本,决定回京师参刑部一本。结果他的行踪经由刑部泄露给了英雄帮,金禅还真是胆大包天,为赢得朝中保守派势力的支持,竟然下令刺杀新党领袖王安石。丁青心头陡然一凛,怔怔望着王安石,难掩眼中惊惧之色。他不禁想起十年前的那一次任务,金禅迫使他去刺杀慕容连城,亦是朝廷命官,结果被囚禁十年,朝廷钦犯的罪名至今难以洗白,如今又是刺杀当朝宰相,历史仿佛正在他身上一步一步重演。连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否则将身陷万劫不复之地。”丁青冷笑一声,“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不错,我真正的身份乃是剑雨堂指挥使。潜伏在君山岛上多年,其实我的的任务和你是一样的,接近金禅身边,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寻找机会诛杀此人。”连静此行,可谓身怀着双重身份,肩负着双重任务。一方面他跟随展龙行走,除了协助监视杀手丁青的行动外,顺便还暗中监视着展龙的一举一动。此时他摇身一变,又变成剑雨堂的指挥使,除了保护宰相王安石外,还必须说服丁青反水,加入己方阵营,否则他保护王安石继而护送其渡江北上的任务将很难完成,丁青的态度将是整个局势的关键。“人也是你,鬼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句话是否应该我问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既然大家各为其主,同样是做事,江湖上还分什么好人和坏人,分得清吗。”连静不禁楞了一下,显出几分黯然,看来丁青为了完成任务已然失去了理智,开始变得不问青红皂白,是非但凭实力。“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慕容堂主之间应该有一个协议,你只有帮我们剑雨堂做事,才能洗清你的罪名,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是朝廷钦犯。”丁青亦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他?”“他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是眼前有一个人的话你不可以不信。”连静说罢,回头向王安石望了一眼,“只要相爷一句话,要洗脱你朝廷钦犯的罪名又有何难呢。”王安石当即会意,点了点头,“不错,只要侠士你肯弃暗投明,戴罪立功,帮我们铲除英雄帮这个祸害,本相自当在吾皇面前力言保奏,免除你一切罪责。”宰相一言可谓一言九鼎,丁青没有理由不相信,这的确是一个洗脱罪名的好机会。但是丁青脸上仍有难色,陷入犹豫彷徨。连静忽然想起,君山岛上还软禁着丁青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连静亲手从丁青手上抢夺去的,丁青所有的思虑当然绕不开这个女人,他在计算两种做法对这个女人安危的影响,这正是丁青做出决定最重要的动机。连静又走进一步,显出一脸的愧疚和歉意,“对不起,当时迫于形势,我不得不那么做,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营救她的。你也应该明白,唯有杀掉金禅,再洗脱你的罪名,你们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解脱,而不必每天都活在黑白两道的追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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