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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船长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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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无聊赖的江湖上多出了一个激起人们久违兴趣的新鲜传说,说是惩恶扬善的“正义大侠”冯平替武林除害,杀了江洋大盗寇林才。然而关于这位嫉恶如仇的冯平是何时、何地、如何杀得寇林才的问题鲜有人问津,倒是那号称“万贯贼”的寇林才这大半辈子所劫掠的大量金银财宝下落何处却为众人所津津乐道。有的人说,冯平在杀寇林才之前,对其实行了酷刑,逼迫他说出了财宝的下落,从而将此不义之财占为己有;也有人认为,寇林才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其同伙儿的出卖,要知道凡是干劫掠财货此等勾当的人,谁人不知隐蔽自身的行踪,怎会被行走光明正道的冯平逮了个正着呢?而寇林才的同伙儿暴露了寇林才的行踪,借那爱管闲事的冯平之手将其铲除,所谓“借刀杀人”,同时自己也可以带着金银财宝消失在大众江湖的视线里,从此隐姓埋名坐享荣华富贵。这是两种最为主要的说法,非常典型地代表着“若想引起话题就得在观念上分庭抗礼”的道理观点。其实,除了上述的两种说法外确实不缺乏更多七拼八凑的猜想与光怪陆离的说道。其实,如万马奔腾之势的千奇百怪的说法也都是取法于上述两个版本,先是略微改动的彼此试探,接着你来我往地议论纷纷,最终图着快活失去矜持如脱缰野马,添油加醋合谋编制而成的。不久之后,种种猜测的说道由于没了乐善好施的音信而最终化为不得而知的沉寂,平凡空虚的生活依然照旧,人们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了。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不足一年的时间,“正义大侠”冯平被一伙儿江湖重犯追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舆论一时间又炸开了锅。民众得知音讯的几天之后,这个在人们口中盛名天下的冯平却在热闹非凡的集市被杀,区别于最后致命的那一刀,他的身上全是未愈合的刀伤。如此残忍的景象让人不忍直视。说归说,说还是要说!各种猜测的说道又再一次地掀起了层层舆论的巨浪,并且这一次人们谈论的内容真是天马行空,失去了任何现实的根据。不仅如此,更有好事者以舆论各种猜测的说道为蓝本,构思成了一部论述武林趋名逐利又有爱恨情仇的江湖故事,写得是有板有眼,活灵活现。是的,没错,正是各种杜撰的书籍出现,一位当时较有文笔的文人吴为仁,将这些本子集中起来编著了一本叫做《客侠冯平传》的书,更是第一次构建了不为官方认同也不为官方所知的江湖门派体系。这本集大成的书很快被略懂文墨的闲人抄录并互相抄录,在社会上传播开来。凭本子的说书先生视之如家当珍宝,声色并茂地对醉心于听故事的百姓讲述本子上的千回百转的精彩内容,还外加一些自己的想法评论,以此谋生。《客侠冯平传》这本书一时间成了妇孺皆知又纷纷传说的本子。  这个奇怪的景象发生在江浙行省,家家户户完全沉浸在本子的故事内容里,更有甚者由于对本子里面内容的理解不同而互相争吵。然而,那人人口耳相传的关于武林江湖之中明争暗斗的黑暗面,被毫不知情的官府道听途说得知了。当时,一位不详姓名的当地知州误以为此时社会当真一片乱象,于是奏请上级达鲁花赤,商量大计。即日,官府贴出了通牒告示,根据人们所描绘的相貌特征,像模像样地画出了寇林才的肖像图,悬赏给予情报的百姓缉拿要犯寇林才并加强了对来往人流的盘点。百姓围观一看深感此事当真,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于是给出了另一个版本的说法:寇林才在冯平的君子剑下死里逃生,出于报复,便伙同自己的兄弟一路追杀冯平,一代大侠终于是由于自己没有斩草除根而最终赔上了身家性命,如此一来不禁使人扼腕叹息啊!  道听途说,善听善信!且说那个糊涂的知州不久听说寇林才被冯平所杀,不由地对侠客冯平心生敬仰之情,想要亲眼目睹这位人称“正义君子”的大侠。既然寇林才已经被正法,这个知州正欲走马告知达鲁花赤,之前的通牒告示应当揭了,但是临行前却得到安插在大街小巷查探情报的小斯们的总汇报,说是寇林才没有死,还杀死了“正义大侠”冯平。事关重大而且证据确凿——江湖之事江湖知晓,这位知州一听,怒发冲冠,誓言一定要将寇林才捉拿归案并将赃款收归国库,于是命令手下一方面提高告示上的悬赏赏赐,另一方面关注关于赃款动向的江湖消息——那是破案的关键。围观新的通牒告示的百姓人人拍手叫好,奔走相告。正所谓众志成城,官民一条心,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伙贼人拿下。当然,人们同时也更加相信了这段江湖佚事应当是最后更新的一个版本。至于说,在此之后流传的《客侠冯平传续》到底是谁人笔墨已经无从考证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小群外地人推着一个沉重的木车前行着,忽然,相反的方向有一个黑影慌张却不出声响地迎面跑了过来。  “大哥,最近盘得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尖嘴猴腮的贼人便是刚才从进城的方向跑过来的那个身影,他对着一个彪形大汉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走漏了风声?”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满腹狐疑地猜测道。  “不关我们的事,”一个高个子用手指联系着身边的几个人对着那个彪形大汉老实地说道:“我们哥儿几个可都是重犯,自首也是免不了被砍脑袋的!”  “大哥,绝对不是我,我跟着您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啊,您得相信我!”一个体型瘦弱的人对着他仰慕的大哥说道。  “屁话,那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大汉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发怒道。  第一个说话的人此时挑拨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越是亲人,越是背叛呢!”  彪形大汉一听此话有理,立马持起一口大刀,走到他弟弟面前说道:“弟弟,你是我亲弟弟,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那体型瘦弱的人吓得腿一软,摊在了地上说道:“大哥,什么原因使你怀疑我?”说完就哭了起来。  高个子见状连忙拦下大汉说道:“大哥,我们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实在没什么头脑,若不是行走江湖还真不知道人心叵测是怎么回事,但是您亲弟弟为什么要背叛您,背叛大家呢?我看啊,这事儿先搁着,现在得想好了如何将这些财宝藏好,等到风声过了我们再回来取。”  大汉一听,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破口大骂:“我这头脑真不好使,怎么就相信了耳朵边上的话呢?”说完提刀就要砍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众人一看情形又连忙阻拦。  那尖嘴猴腮的贼人,捂着脑袋辩解道:“我们这边哪个没有嫌疑,怎么能够因为他是大哥您的弟弟就排除怀疑呢?我也是一片好意,提醒了你,也提醒大伙儿罢了!要我说啊,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大汉这么一听觉得又很有道理,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终于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我明白!这就类似于我们要分了这笔财宝,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我自己在内,由于我分得最多,所以我的嫌疑是最大的。那个怎么说的呢?对了!暂且搁置争议,待日后咱们弄明白了再做打算!”  众人听了这话像是吃了一记蒙棍,头脑里一阵嗡嗡作响,不是太明白,但是见他们的带头大哥貌似觉悟明白的样子,也就舒了口气,于是个个儿显露出一副副意会不待挑明的丑恶嘴脸就随嘴应和着了。说干就干,这一伙儿歹徒就地安排着落!趁着月黑风高的良辰之时,他们将一车的财宝在如此荒郊野岭找了个难以被发现却十分利于他们自己记忆的地方挖了个坑给掩埋了。这一伙辛勤劳作的强人一直忙活到了破晓才算折腾停当,便不知疲倦地结伴进了城。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过程给一个年轻人逮了个正着——谁又会想到在荒郊野岭的树丛灌木之间有个鬼使神差的人用枯枝烂叶盖了个临时的窝点作为睡觉的地儿呢?这个由于没有赶上“宿投”的年轻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整整等了一夜,待众人忙活完走远后才敢出来。他瞧准了地方就拼命地挖掘,把刚埋好的财宝又刨了出来。如何拿走这些财宝显然是一件让一个单独的人很犯难的事情,这个年轻人神情冷静地站在土堆旁边,心思却焦急万分地翻滚着。“鱼跃摆尾”拍打水面的声音恰巧传耳而来,他寻声望去,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安静流淌的小河。“所谓‘易主’便是更换了主人,这些财物更换了掩埋的地点不也是更换了主人?”他如此这般寻思就费劲千辛万苦把装财宝的箱子埋在了河岸的烂泥里。完事儿之后,这位似有前科经验的年轻人反反复复地查看着自己的“杰作”以确保万无一失,才从草地上捡起先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金条放到自己的包袱里,背着进城的方向朝南去了……  做贼心虚的人往往会出一些意外。一夜未睡外加空着肚子忙活了一个上午的疲劳,这个年轻人脑袋昏昏沉沉地赶着路,自作亏心事儿而过分恐慌的他时不时回过头来查看自己的身后是否有人追过来,一不留神脚底踩空,手忙脚乱地摔倒在了地上,脑袋干干脆脆地磕碰到了路边的石头,舒舒服服地昏死了过去。待他醒来,睡眼惺忪地发现自己像个尸体一样平躺在一个行进的木板车上。  “哦,醒啦!”一个相貌堂堂的陌生男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话就又回过头去继续赶着马车了。  “叫花子啊,想吃馒头吗?”木板车的边角处蜷坐着一个身着花衣裳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个干燥的馒头在这个唇干舌燥的年轻人面前晃了晃。迫于反应,年轻人微微一笑,刚刚伸出一只脏手去接拿,只见那个小女孩把手迅速往后一缩,调皮但一点都不可爱地说道:“不给你,嘻嘻!”  年轻人心想:拉倒!我真切需要的是水,你不给我馒头,这有什么可以撩人的呢!啊,我怎么就成了个乞丐呢?想到这个疑问的节点时,他的头脑突然停顿并且迅速回忆,种种画面井喷式的涌现在眼前,瞬间,他像是想起了某些需要凝神细做的事情,弹身坐腚,迫切地四下摸索着,满脸“我丢了重要的东西却发现不见了”的茫然模样。  “哦,找你的包袱啊?”坐在木板车前面赶着马车的男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啊,是啊,看来你知道,快说在哪里啊?”年轻人警惕而生硬地说道。  “在这里!”说着那男人就将年轻人的包袱从前面往身后提交,递到了年轻人的手边。  年轻人一把接到怀里,像是对待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地摸了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或许搭乘免费的马车是每一个羁旅客人梦寐以求的便宜;亦或许,那个不轻的跟头栽得年轻人半身不遂;当然更多的,或许是图谋不轨的顾虑未曾侵袭小伙子的心思,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个年轻人没有就此跳下马车,只是呆坐着任由马车颠簸摇晃自己平摊的双腿。一路上这两个男人彼此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倒是那个小女孩不厌其烦地向年轻人卖弄着自己手上的馒头,玩弄虚情假意的伎俩来询问他是否要吃……  当下,天色见晚,这一路三人驱车来到了一个灯火颇为明亮的客栈,那个中年男子下了马车,一把将孩子抱了下来,对着时刻警觉的年轻人简单地说道:“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也就送你到这儿了,要去哪儿,你自己走吧!”  木讷的年轻人小心谨慎地张望了一下,对来时的道路颇有几分观察的认真,见四下荒无人烟,无从留宿他处,转念又寻思着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之前也没有趁火打劫,反而对自己亦有几分照顾,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他便愿意一同在此留宿一夜,至于第二天的行程何如再另做打算。  “我不大会讲话,还望见谅!先生算是对我有帮救之恩,若是方便我们就一同在这家客栈留宿吧!”  “好好,先这么定了。哦,对了,你身上这般脏兮兮的也不知……这些是我的衣服,若不嫌弃就换了吧!”中年男子倒是十分热情,他打开行囊,笑嘻嘻地将自己的衣服递了过来。  那个年轻人此时心领神会就没有过多客套的虚情假意推辞,只是礼貌地接过衣服跟着这位牵着孩子的男子一同进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见外面来了客人连忙招呼小二张罗,自己则谄媚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向走进来的人客气地迎面而来并说道:“二位客官……”  “住店,两套客房!”那个男子打断了店主为经营生意而烂熟于口的千篇一律的客套话,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们先进房梳洗,你就看着上酒菜吧!”  “好嘞!”店主回过头热情洋溢地叫喊道:“贵客上门!二子啊,带客人上客房里面去!三子啊,出去将牲口伺候好!”  那个浑身脏兮兮,一脸落魄的年轻人一听这店主如此腔调便赶忙说道:“店老板,我们只住店吃饭,没有其他方面的需求!”  那店主一听十分不解却仍然笑着说道:“照顾不周,但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男子似乎有所明白,忍俊不禁地对年轻人指点式地说道:“你想多了,此处‘四季无春’!”  年轻人听了立刻面红耳赤,低下头只顾跟着男子和小孩随着引路的小二走上了二楼的客房去了。不多时,年轻人洗漱完毕,穿上了陌生男子给的干净衣服便出了房间,又见那男子早已叫好了酒菜和小孩坐在饭桌前等着自己,也就下楼走过去入座。  两个人边吃边聊,并不多加礼束。  “看你的模样标志,也不算是个乞丐,怎么就沦落到这番田地呢?”男子一副关切的慈祥样子问道。  年轻人回想到自己在河边挖坑,又想到自己跌了个跟头,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再加上本来就在草窝里待了一夜,又是蓬头垢面的,被他人当作是乞丐也不足为怪,不禁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我只是跌了个跟头,额,还要谢谢兄台救命之恩啊!”年轻人起身作了个揖。  那男子慌忙起身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也是行了个方便,‘救命之恩’谈不上!”  两人再次礼貌地坐定就莫名尴尬地没了言语,于是双方只顾埋头吃起了饭菜来。  “不知阁下姓什名谁?”男子自然而然地首先打破了彼此的尴尬沉默。  “哦,我叫,我叫王富贵!您呢?”年轻人放下碗筷,赶紧咽下口中的饭食说道。  “在下姓薛,名学文。”  “看样子,您是个读书人喽!”  “不敢当!”  “为何不考取功名?”  “当朝,不行科举,我等‘儒不如倡’啊!”薛学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有满腔的不得志,他愤愤不平地喝光了杯中酒。  “其实……那这个小孩是谁?”年轻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一旁的孩子身上。  “她是我捡的……可怜的孩子,没爹没娘的,到处流浪!”  “薛大哥,您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热心肠的正人君子,我……”王富贵似乎感同身受,一时哽咽,似乎都快要哭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虽说如今这世道不济,但是,我认为做人必须正直!不是我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这边发牢骚,现今这个世道多少不得志,多少无奈,多少愤懑,但是说一句实话,只要尚且有一个饭碗捧着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了。残酷的世界啊,追名逐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哪个人稍有多情的虚弱人性便会被世间饥饿的‘野兽’生吞活剥。谁人不知钱财贵重,谁人不惯用尔虞我诈的丑恶伎俩?”薛学文虽惆怅但又笃定地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四海为家,若不嫌弃,愿从此追随大哥。我略有薄财,置些房田不是问题。”王富贵说完就起身在薛学文的跟前跪拜,那薛学文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好说,好说。明日,你便同我前往我的家乡,如何?”  “如此甚好!”……
  海口还真是忙碌,往来人群络绎不绝,远远的就看见一艘巨大的楼船停靠在那里,要比其他的船大出许多,嗯,很多。薛花兰或许是心里已经有了着落,不再担心自己这几天一直担心的猜测,一时间脸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回归了旧日的风韵。一直奔波劳累又心事重重的一行人看到判若两人的薛花兰都私下里打趣,说她是一个“花哨婆娘”。  “喂,大胡子!”花哨婆娘向一个像木桩钉在地上似的站立着的陌生身影,貌似很熟悉地打了声招呼。  一个胡子比头发还要浓密的中年男子从手中的登记薄移开视线,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深刻皱纹的黝黑脸庞和强健的身板可以断定这个男人约摸五十来岁。只听他言简意赅又声如悬钟地说道:“不想找麻烦的话就滚开!”  花哨婆娘原本还是柳摇花颤的,见对方完全不搭理这一套,不免尴尬,但仍然厚着脸皮,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大人啊,我们可不是来作死的,大家图的都是买卖。”  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一听是买卖,提防的情绪稍稍放缓,背着手,略有所思地低着头踱步到婆娘跟前说道:“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什么货?”  就在此人低头踱步时,花哨婆娘看到了他的头顶是秃的,于是强压着内心的“笑痒”,装作一本正经地憋出了几个字:“卖个人给你!”  “那边什么事?”不远处传来一个青年清脆悦耳的声音。大胡子转过身朝那个青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却并没有叫嚷说出这边进行着交易。花哨婆娘伸长了脖子探寻着发出如此动人声音的人物。  “让我看看货。”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转过头对花哨婆娘说道。  “好嘞!”花哨婆娘招呼了一下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很快一个被蒙着脑袋,五花大绑的人被拧了过来。  “他们买个人给我们,瞧,就这货!”大胡子说话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指着刚从远处马车上架过的人,对刚才从后面已经走过来的青年说道。  “这小伙子够俊俏,细皮嫩肉,朱唇皓齿的……”花哨婆娘看着这个异常漂亮的年轻人,心里暗暗涌起了爱意,多情的双眼泛出了秋水,不由地上前一步挨着他,轻轻地说:“航海多有劳累,买个奴隶省了劳顿您的体力活儿!”说道“体力活儿”时,花哨婆娘故意加重了语气。  显然,这个青年并不在意她说什么,同时也不在意她怎么说。青年只是对大胡子认真地说:“你要是买了这个人,那可是你自己的负担,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夺过大胡子手中的记录薄,然后扬长而去。  “哎呦喂,这怎么还是负担了呢?”花哨婆娘一边对着青年的背影吆喝着似乎试图将他叫回头,一边看着大胡子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家主人不是太同意这个买卖。”大胡子做出一个十分抱歉的姿态。  “这样,您开个价,我算是倒霉,要知道不容易,你们不是有招纳人员的贴告吗?我也是奔着这个来的。”花哨婆娘一时急了,心想着不把这个人卖了,岂不成了自己的负担,一着急,解开了套在这个“待卖”人的头套,说道:“你看,就这货,力气大着呢,是一头耕坏田地的牛!”  被买卖的王富贵,初遇光亮的双眼艰难地睁开了,很快看清了面前的人,由于嘴巴里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能不停地点头和摇头伴随着嗷嗷的叫喊声来表达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他想说什么?”大胡子指了指这个面色苍白的小伙子。  一旁的彪形大汉拔掉了塞在他嘴里的布团,粗大的胳膊拐着小伙子的脖子说:“有什么屁,快放!”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放,我放!”小伙子说完放了一个很长的屁。一下子,众人全部捂住了口鼻,彪形大汉也松下了手。趁此机会,小伙子意欲逃窜,可是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蚕蛹似的,一个踉跄笔直地往前倒,彪形大汉见状迅速一伸手抓住了捆绑他的麻绳,倒是这位小伙子紧紧地闭着眼睛,歪着脖子等待着跌倒着地的那一下子疼痛。彪形大汉将他一提、一扶,像一个大木桩一样竖在大胡子的面前。  小伙子扭动了几下身体无果后,满脸堆笑地说:“不好意思,虽不太合礼数,但实属仓促。”说完立刻严肃而又富有深意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大赞同这桩买卖!”  大胡子看着这个小伙子耍弄着如此这般的把戏,倒是有了兴致继续看下去,于是直了直身体,抬高了下巴,半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预使尽浑身解数讨喜的年轻人。  “顺便说一下,我未曾与您谋面,但是您的络腮胡子定是您远洋跋涉,平定四海的标志性见证,看看,大家来看看。”王富贵说着看了看左右的花哨婆娘与彪形大汉,继续说道:“您的胡子都可以扎起小辫子了!”花哨婆娘和两个彪形大汉本以为大胡子的络腮胡子真有什么蹊跷的神秘之处,待王富贵说到此处立刻兴趣索然。  “******!你小子,胡说八道,若是把你卖不出去,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说道。  “好吧,我赞同这笔买卖。之所以赞同,我并不是畏惧你的淫威,只是跟随这位威风凛凛的大人物是我莫大的荣幸。先生,买下我吧,我愿意唯您马首是瞻,为您效犬马之劳!”  “嗯,十两银子,怎么样?”大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哨婆娘,似乎笃定如此,丝毫没有给对方涨价的可能性。  “快给我松绑,快给我松绑。”王富贵转过脑袋急不可耐地催促着身后的那两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们无奈地看看花哨婆娘,等着她的发落,只见婆娘对他们俩不情愿地做了个松绑的手势。  “就是说嘛!做买卖的,要价哪能过高呢?你啊,就是太贪了!我不想被扔到海里喂鱼,只想留下这条命。人啊,死得太快都不会有曾经活着的感觉。虽然我现在像是在说废话,但是实际上是我肚子饿了——填饱肚子是件要紧的事情。”王富贵一边舒展着被松绑的腿脚,一边对花哨婆娘絮絮叨叨的。转过脸,他又对大胡子说道:“谢谢英雄相救,我等江湖人士就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我王某人,他日若是飞黄腾达定会重谢……哎呀,英雄,你看我手上的绳索仍然捆着呢!”  大胡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对方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最后开腔说道:“说完了?”  王富贵连忙闭嘴,傻里傻气地点了点点头。大胡子向花哨婆娘扔下了钱,像拉牲口一样拉着王富贵就向大船的方向走去。  王富贵瞅准时机,憋着一股劲飞快地反向一跑,只见绳子一绷直,大胡子拉绳子的手没有丝毫动弹,倒是王富贵被拽直了双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胡子头都没有回,对于刚才发生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上心,继续一步一步按照原来的步调前行着,拉着趴在地上的王富贵在尘土中拖行。王富贵扭着脑袋,望着不远处看傻了的花哨婆娘说道:“我会回来找你的!”花哨婆娘身体一惊,恰好如梦方醒似的,连忙催促两个大汉驱动马车,带着众人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您练得这是什么武功?好!”幸好大胡子走得不是太快,王富贵连滚带爬地赶了上去,凑上前去竖着大拇指继续说道:“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大胡子站定了脚步,面带怒色,一双血红的鹰眼紧盯着王富贵。王富贵看着心生畏惧,赶忙将一个大拇指增加到了两根大拇指,不时地胆怯地看看自己的大拇指,又瞧瞧大胡子。瞬间的寂静之后,由于大胡子的眼神太过凶狠逼人,王富贵招架不住而稍微垂下眼神看着对方的胡子发呆。  大胡子完全没有理会王富贵刚才提出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是我的人了,小伙子啊!我是花了自己的钱买下你的。”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这个面容冷峻可怕的人的铜牙铁齿中咬出来的。  “那是,那是,我必定追随您左右,但是我不明白您要带我去哪里,当然,我不得不坦诚,在我被运过来的时候就听说,我将会被卖给一个正在招纳人员的远洋航船。”王富贵一边跟大胡子说着口头上的话,拉近彼此的距离,一边心里暗暗想道:此人武艺高强,绝不会是一般等闲的江湖人士,我若是以平分黄金珠宝(当然我可以再做让步)为诱饵将他说服,一同前去自己原先藏财宝的地方,从薛花兰一伙人手里抢过黄金并将他们全部杀光,岂不是解我心头之恨!到时候,我不用登船去漂洋过海,拿着金银财宝再投奔他处岂不逍遥自在。  “你抬头看看啊!”大胡子洪亮的声音敲醒了双目无神却自有心思看着自己的王富贵。  王富贵抬起了头,只见不大的海港停泊着一艘巨大的航船。  “我刚才未曾注意,想当然地认为它是一栋大楼。是啊,难怪啊,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房子呢?”王富贵往右边走了走,试图在侧面看得更多,不由自主地念道:“名……”由于绳索绷直了,他无法再往右边去,于是继续说道:“大船上写着‘名’什么,另一个字我看不到。”说着还向大胡子示意了一下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经过他的努力,大胡子往右边走了几步。  王富贵顺着过去终于看到了,眉飞色舞地说道:“原来你们的战舰叫做‘名堂’啊!哈哈哈哈……”  “胡说八道,是‘堂名’!”大胡子说完三步两大跨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掌,直接把王富贵打晕。这大胡子一方面出掌太过突然,另一方面掌风确实迅速凌厉,晕倒的王富贵仍然保留着嬉笑的面容。
  “哎呦”了一声,王富贵慢慢苏醒了过来,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脑袋阵阵疼痛。他艰难地爬了起身,周身摸了摸隐隐胀痛的身体,惺忪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周遭,发现自己现已置身于一个不明方位的昏暗空间里,周围是横七竖八地睡着的拥挤人群,有的说着梦话;有的磨牙;有的咀嚼着嘴巴;有的动身换着更为舒适的睡觉姿势;有的打着呼噜——当然也有什么动静都不发出的,像具尸体。偶尔有从周围壁板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的阳光,在阳光的射线里可以凭借细心观察捉摸那尘埃飘动的轨迹,自觉无聊透顶之后,王富贵重新躺了下来,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揣摩自己已经被大胡子带到了那艘巨大的楼船里。周围各种气味混合,浑浊的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酸臭味,王富贵试图用袖口捂住自己的鼻子,却闻到在自己的袖子里的异香,这残存的关于女人的香味还是早些时候和花哨婆娘在一起留下的,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不由地自言自语到:“爱与恨啊,什么东西,闹来闹去不过劳累自己……”  “哐当”的一声,不高的顶板通向上层的出口处的门被粗鲁地打开了,向黑暗中透出耀眼的光芒,随后而来的是不耐烦地叫嚣声——那似乎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天际之音。  “起来,起来,快起来,一群懒猪,快点,甲板上集合!”  昏暗的四周站立起像是死而复生的人群,有的骂骂咧咧,有的不停地咳嗽,有的打着哈欠……不管怎样,王富贵跟着周围人们的行为,随着缓慢移动的人群,按照自觉的次序爬上了木质的楼梯,越往上爬越是可见的光明,可是当他刚刚探出脑袋,上面突然一阵骚乱,前面的人不断往后退着。王富贵赶忙迅速抽身跳了出来,免得自己的脑袋被人踩到。一些衣着精神却凶神恶煞的人一边把往后退的人拖拽地往前推,一边亢奋地叫喊着:“一群混蛋,不准乱,不要乱,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就在此时,脑袋空空却不知所措的王富贵听到了一声漫长的呼啸声,周边的人也安静下来看着天花板,定格在原地,仔细猜测着声音的由来。“哄咚”的一声巨响,人群在巨大的震动中失去了平衡相互推搡,纷纷倒地。  “给我起来,****养的。”一个矮个子,四肢却十分壮硕的光头像是对待草把一样,一把拧起一个人,最后他举起一个人大声地问道:“你供哪个位职?”那个悬在半空的人早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道:“炮……炮……”。  “那你他娘的就赶快去火炮仓层啊!”说完,矮子的秃头把那个人就这么一扔,抛到了惶恐不安的众人之间,他继续发飙道:“你们还发什么愣?情况有变,各自去各自的位职,迅速投入战斗!”  众人听后,似乎突然醒悟,纷纷奔向了各自的方向。这时王富贵急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职位,自己的隶属,所以现在自己该去哪里,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得左看看,右瞧瞧,是啊,似乎每个方向他都可以去,然而似乎每个方向都不属于他。很快四周人群都已经散尽,只剩下王富贵和那个矮个子的秃头。  “你怎么回事?你这个混蛋,白痴,贱人……”矮个子的秃头向王富贵咆哮着,恰巧伴随着又一声长长的呼啸,王富贵根本没有听清对方近在咫尺的叫喊,只是惊恐地看着对方疯狂地说着默语,紧接着他就在矮个子的秃头狰狞的面容后方看到了壁板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木头渣碎片四处飞扬,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一同推翻到了木板上——王富贵第一次感觉到了飞起来的感觉。  一阵清新的空气如潮水涌灌而来,王富贵置自己身上的疼痛于不顾,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径自向大窟窿走了过去。随着脚步的靠近,空洞外的景象也愈发宽阔,外景一片开阔的蓝色水域,远处水天相接的一色蔚蓝,“呼呼”声响不停拂耳的海风肆意妄为地撕扯着王富贵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并从口鼻涌灌进他的身体里。面对如此这般气势滂沱的浩瀚寰宇,王富贵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却清楚地看见几艘黑色的舰船里不时闪出火光,伴随烟雾缭绕,传来砰砰的轰鸣声……正在王富贵准备细心研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个强有力的大手将自己往后空一提。  “喂,大哥,给点面子嘛,我可以走的,你为什么像提鸟笼一样提着我走啊,你的膀子是有力气,但是老是这么持着会酸的啊!”王富贵试了好几次用自己的脚走路,但是他的脚尖相差地面似乎分毫的距离就是无法落着地面。那个矮子在此时却没有多加言语,只是提着王富贵一路快速地走着,最后用另一只手有力地推开了一扇大的木门,将王富贵往里面一扔。王富贵摔趴在地上,正忍耐硬地板给自己带来的巨大疼痛,抬眼却看见了一幅让自己惊讶得无法呼吸的画面……  这艘“堂名号”战舰属于非法入境,元国的舰队自然需要还击些颜色,但是只派遣了几艘战舰而不是一个舰队确实令人费解其用意。“堂名号”战舰顺着风远离大陆似有不归意,那元国的舰队仍然追着屁股后面来了几炮。  “实在是得寸进尺!陆地上他们是王,难不成现在又要做海上的王?”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站在高高的台楼上看着元朝的不时发炮的战舰对自己身边一个平静心态站着的大胡子说道。  “我们应当还击,来而不往非礼也。嗯,就还击一下,一下子就好,算是礼貌地甩对方一个耳光!”大胡子像是跟那个美丽的小伙子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美丽的小伙子没有多加言语,只是“嗯”了一声。大胡子向下看了看此时正扭着脑袋向上看着自己的紧握方向轮的舵手,点了点头,对方立马会意,迅速转动船轮,利用风向逐渐进入战斗体位。大胡子又对外夹板上站着的随时准备传达命令的秃头的矮子做了一个手势,那人就明白用意,径自奔向火炮仓下达了命令……  火炮仓的战斗人员早就已经各就各位,火药与炮弹装填完毕而随时等待命令,而此时命令已经来了!  “只发一炮,瞄准了打!”秃头的矮子简短而又大声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炮手们中间挪出了一个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家伙说道:“这一炮我来!”说完也不等别人的答复,取过他人手上的火折子,选了一个大炮,看了看远处敌方战舰,自有讲究地挪了一下炮身,轻轻俯下身将火折子靠近导火索却没有立即点燃。众人默不作声,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个人貌似装模作样的一举一动。王富贵渐渐从地上爬了起身,安静地看着远处敌方舰队发射的炮弹很多落在舰身附近的水域,激起高高的水柱。“堂名号”战舰舰身起伏着,对于它自己来说一切的变化似乎不足挂齿,但是对于舰船里面的水手来说,一点的变化意味着很多。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哄隆”一声巨响,火炮喷吐着一道恐怖的火舌,大炮这个铁家伙由于强大的后座力向后面飞快地窜退。这突如其来的发生将众人吓得跳了起来,尤其是王富贵,吓得又坐回到了地上。  “胡典,你小子要死啊,一点征兆都没有!”秃头的矮子暴跳如雷地向这位被他称为胡典的人物发飙道。  那个胡典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远处敌方的战舰,并不理会周围意欲团殴他的众人。  话说此时正站在高高台楼上远眺的大胡子和美丽的人物此时知道刚才下达的命令已经被执行了。  “小丹啊,你看!”大胡子此时指着远处一艘敌舰对美丽的人物说道。  那个被称为“小丹”的人顺着大胡子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舰队中一艘船舰的桅杆慢慢断裂,牵扯桅杆上的绳索和帆布或有撕裂的复杂纠缠起来。  “漂亮!”小丹开心得叫了起来,只见他兴奋地问道:“这是谁执行的命令啊?这么准!”  大胡子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也是笑眯了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估计是胡典。至于正好击中敌方战舰的桅杆,很大的可能性是运气。是的,我们一直都顺风顺水!”随后他便向着下面上夹板上的舵手大声说道:“调整航向,全速前进!”  元国的战舰渐渐退却,而“堂名号”战舰渐渐调整到原定航线继续向前极速航行。  再说火炮仓的胡典看到刚才的那一发炮弹正好击中敌方舰船的桅杆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却看见一个个火冒三丈的众人,不由费解地问道:“怎么了,不应当开心吗?”  “你知道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都将我们吓了个半死!”秃头的矮子气愤地说道。  “您别说了,段大人!这又不是第一次用火炮怎么会将您吓一跳呢?说将这位新来的小孩儿吓坏了我还算是相信!”胡典搓动着一双大手,面对自己的上级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总不能在点燃火炮之前都要向您汇报吧!”  “******,我竟然无言以对!”秃头的矮子愤愤不平地骂道。  众人站立在原地似乎等待着接下来的指令,只见秃头的矮子手插着腰来回走了好长时间,好像正在平息心中的怒火。“你们原地待命吧,我上去听听下一步的指令!”秃头的矮子说完手一挥就出去了。  直到晚上战斗指令才取消掉,不只是那秃头的矮子忘了取消指令,还是战斗指令直到晚上才取消。  火炮仓的众人一直在数落胡典那一炮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完了,就都笑谈那个新来的王富贵竟然吓得坐到了地上。  却说王富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而且自己的耳朵哄哄鸣叫,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不久他就发觉自己的耳朵里面出血了,他甚至一度担心自己会不会从此成为聋子。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陌生人靠近王富贵的身边问道。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刚才打炮的!”王富贵只看到对方嘴巴动着却实在听不到对方说些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富贵看到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他不知道这些家伙都笑一些什么,只是认定他们的趣味很是奇特。  王富贵低着头,疲惫地随着众人到了先前的住处,某人一语不发地将一个窝窝头和少许咸菜送到了他的眼前,估计是知道他没法听到别人所说的话。王富贵看见食物,一把接过来,拼命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心里想着:吃完了这些食物,我才能感觉到饥饿,我才能活过来……
  “堂名号”战舰在浩淼的大海上航行了数天,水手们都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最为惹眼的是个别伤员当着别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清理自己的伤口,这番景象让刚刚恢复了听觉的王富贵呕吐了好几回。作为“堂名号”战舰的新成员,王富贵总是以初来乍到而晕船为借口来掩饰自己很不“男子汉”的一面,他会独自一人到甲板上透透气。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王富贵又独自一人偷偷地跑上了甲板,虽说甲板上来往的人他并不认识,但是他也敢断定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头。正当王富贵享受明媚的阳光和难能可贵的片刻安逸之时,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一个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王富贵回过头来看见一个陌生人抱着一个正瞪着眼瞧着自己的面无血色的人,吓得他后退了几步。只听那个陌生人说道:“小兄弟,不管你有没有空,搭把手帮个忙吧!”  王富贵战战兢兢地指着对自己说话的人抱着的那个僵硬的人问道:“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哈哈哈!生病了?真是讨喜!这家伙死了。你帮我抬一下他的另一条腿,我好将他扔到海里!”  “你竟然抱着一具尸体?”王富贵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背后灼热得难受。  “小兄弟,你若是害怕,不要看他便是,你只要低着头将他的腿往上抬方便我将他扔下去。你也瞧见了,他的腿抵在船舷内侧,尸体僵硬了不方便……”  王富贵没有办法,只能照着对方的吩咐做了。  陌生人顺势将那具尸体往海里一扔算是轻松完事儿,接着便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就和王富贵一起靠着船舷并排站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富贵。”  “恩,不错的名字,人人都喜欢这个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吴是忙!”不知从何处走过来另一个百无聊奈的陌生人,不经他人提醒就心直口快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尤事贤!”  “呵呵,我们是一起的伙伴!”那个吴是忙说着就跟后来走过来的那个叫尤事贤的人勾肩搭背起来,嬉皮笑脸地看着王富贵说道。  王富贵面无表情地说道:“哦,知晓了。”  海风吹着桅杆支撑起白色帆布的同时也在不断撩动水手们的头发,这没有片刻停歇的动静会使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抛掷到大海的更远处,哪怕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会有些许的无聊空洞感。  王富贵问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很多受伤的船员都没有事儿?”  吴是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就这么死了!”  王富贵以为对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提问或者只是不愿将其中的缘由道出就硬生生地追问道:“我就是在问他是怎么死的啊!”  吴是忙刚要开口,尤事贤就抢先说道:“这个人断水断粮很长时间了,硬生生地饿死了或者可以说是渴死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东西给他吃或者给水给他喝,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饿死呢?”王富贵十分的惊讶,甚至都有一点义愤填膺。  “不是没有人将食物给他吃,还有人喂他吃呢,可是他完全吃不下食物也喝不了水,结果活生生地就这么死了!”吴是忙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毫无办法的姿态。  “他可能生病了……”  吴是忙打断了王富贵的言语说道:“当初,谁都是这么猜想的啊!船长王起阳的仆人正是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而且船长本人也对船上船员的疾病状况很是重视。医师替那个人把过脉,说这个人没有病,只是需要食物和淡水。”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大家就像伺候老爷一样伺候他,可是他就是吃不下食物,喝不下水,慢慢的,慢慢的就死了!”吴是忙像是老老实实交待似的说道。  “那也太奇怪了吧!他为什么不吃不喝呢?”  “这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吴是忙嘴一拱。  “心病啊,那是头脑子中的东西!”尤事闲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王富贵好奇地问道。  “小兄弟,你看看这片大海!”尤事贤说着向着自己左侧的大海潇洒地抛了一下手臂。  王富贵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大海问道:“怎么了?大海很美啊!”  “面对永无止境的绝望,你现在得到的是什么?请问你又何必奢求未来?是啊,大海是美的,初次邂逅就被她宽广的胸怀感染,总想航行到视线所及的那一边,可是现实的境况却是无休止地航行。猜不透,是什么魔法导致我踏上了一条重复之路。有时候我曾想:或许我未曾移动,只是原地盘旋,可是远去的大陆告诉我,我正驶向不知明的远方;有时候我也曾认为:或许越是追寻,我所追寻的必将离我远去,可是完美的梦想告诉我,人生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过程!”尤事贤开口竟然说出了这样美妙的语句,着实给王富贵带来了很大的心灵震撼。  王富贵激动地拍着身旁的吴是忙说道:“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太厉害了,我刚才听了这么美妙的语句,灵魂差点儿都出窍了。”  吴是忙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那当然,他刚才所说的正是何文路曾今说过的!”  “啊!那何文路是谁?他是船长吗?”王富贵急切地问道。  “他曾今是我们的船员!当时,何文路跟我们的船长关系很要好,二人可谓是莫逆之交,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船长在一次蹊跷的意外中身亡了……”  尤事贤咳嗽了一下打断吴是忙的话语却对王富贵说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反正何文路已经离开了,我们这些老船员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小兄弟,即使你见到何文路本人,你也会觉得他不过如此,如果询问过多你会在头脑中产生对他的崇拜的——这样不好!”  “对对对!”吴是忙连忙点头称是。  三个人停顿片刻不语,似乎突然感觉到彼此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索然之味感。  “哦,对了,刚才我只是问那个人为什么死的,你为何背诵起了何文路曾今说的话呢?”王富贵回归到了之前的话题上去了。  尤事贤被提醒后“哦”的一声回应,双眉紧锁似乎在努力寻找之前的思路。  王富贵和吴是忙都认真地看着尤事贤,想他会有什么样的话语,难不成又要背诵一些何文路曾经说过得话语。  “在你看来大海是美的,或许充满着人生的惊喜,但是每一个有过漂洋过海经验的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大海代表着绝望和痛苦。它充满着危险与死亡。前方到底会有多少可怕的存在,你如影随行的担忧不曾耽搁;前方到底会有多少痛苦的磨难,你时刻准备的勇气不曾抛弃。只有巨大的黑暗降临时,你才会认命,微笑地面对它给与你的解脱!”尤事贤到底憋出了这些话。  吴是忙不耐烦地说道:“嗨!你搞了半天又是引用何文路的话语,这有意思吗?”  “我有什么办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何文路的话最能说明那个莫名其妙死亡的人死亡原因!”尤事贤拉高了自己说话的音调好似无奈地说道。  吴是忙做着手势却口吃地说道:“怎么……怎么……不对,你是怎么说明……哎呀,我是说,说话何必老是引用别人的话呢,而且何文路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奇怪的人,言语也是晦涩难懂。你本来就说……又何必说这个与那个呢?”  王富贵在旁听着吴是忙说的话,他朦胧之间感觉自己似乎听懂了,但是似乎又是很不明白他具体所要表达什么便插嘴道:“什么‘这个与那个’?”  吴是忙莫名其妙地性急了起来,转过身子对着王富贵似带有几分批评教育的口吻说道:“年轻人,你怎么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是看我的笑话了?我所说的难道还不明显吗?再说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不明白不应当自己去求索吗?我的意思是说你要自己懂得方可以,不要总是问别人,别人能够告诉你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去询问。你懂我的意思吗?你一定要懂我的意思,如果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没办法让你明白!”  由于无法明白吴是忙所讲的内容,王富贵起先还是仔细聆听,努力想要弄懂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直到听到吴是忙引用了屈原的千古名句他凝聚思考的思维就在突然之间彻底崩溃了,夸张着惊讶表情看着他面前的这位陌生人以显露出自己很是不明白。  “吴是忙,你这是怎么了,真是的,人家一个小孩儿,你干嘛这么较真?你刚才所说的我是明白的。”尤事贤安慰着吴是忙说道。  王富贵听了尤事贤说的话更加惊讶了,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心想:他竟然听得明白,他是如何明白的?  尤事贤对王富贵谦逊地说道:“我就将话讲得简单一点,那个人对自己的命运感觉到绝望,同时又知道出海航行很是可怕,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一切之林林总总搞得他自己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绝食而亡!”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世上会有这样的人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一个人竟然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意志!”王富贵感悟良多地说道。  “世上什么人都有,别感觉到惊讶!”吴是忙插嘴道,此时他的情绪恢复了正常。  “难怪啊,难怪!”王富贵自言自语道。  “难怪什么?”吴是忙和尤事贤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以前的老家有这么一句俗语,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其实就是要人一定不要放弃活下去的欲望,不要迫于生存的残酷摧残而放弃了活下去的意愿!其实人活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生和死的选择是对等的……”  王富贵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可是没等自己说完,那尤事贤和吴是忙突然一缩脑袋,灰溜溜地跑了,搞得他尴尬不已,心想道: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就不能说几句啊?我难道说错了?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找回到底仓睡觉的王富贵并对他传达了“上面”的命令。可能是传达命令的小厮过于看重上级对其下达的任务或者也可以说是其秉持严谨的态度,他一丝不苟地向王富贵传达了指令安排。  “不要吧!一个擦洗甲板的任务你也能说得像是宣读皇帝诏书似的。我可以极其坦率地对你讲,一开始,你一脸严肃地找到我时,我还特别紧张,但是当你告诉我上级安排我每天擦洗甲板的时候,我感觉你很滑稽!”听了王富贵说的这句话,那个小厮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对答,然而一直等待他说些什么的王富贵又补道:“真的!”  其他在场的船员们个个默不作声,连袖手旁观的姿态都没敢显露出来,只是竖起耳朵听着,静静地做着手中的事情,时不时地偷瞄几眼。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到对方小厮说不出一句话来就更加地放肆起来说道:“你说‘上级’,我不由地要问是哪个上级啊!你先别说,让我猜猜,肯定是船长先生,如果不是,那一定是大副!”  “哼!”那小厮轻佻起眉毛,鼻子里面冒气。  “你说啊!别哼哼啊!哼什么呢?”王富贵摇头晃脑自得其乐,还不时看着自己周遭的船员,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好让其他人都能听见。  “那我可说了!”那个小厮将自己的脸往前递了递说道。  “说,你说,你给老子说!”王富贵翘起二郎腿,侧过身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今天下午和吴是忙、尤事贤两个家伙在上夹板上聊天聊了很长时间,这些都被刘管事看在了眼里。吴是忙和尤事贤两个人每个人已经吃了二十棍,对于你……哼哼,罚你每天擦洗上夹板已经算是轻的了!”那小厮恶狠狠地说道,至始至终关注着王富贵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王富贵听了之后感觉头脑里一片空白,呆坐在床铺上没有了知觉,只是看着地上发呆。  “你就等着被整吧,你这个不守规矩的贱胚!”嘴上不饶人的小厮看见王富贵这幅模样更是在他的情感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说完扬长而去。  底仓的人慢慢地走到王富贵跟前围了上去沉默寡言地看着,有个人竟然同情地递上一个面馍馍,但他没有去接,只是缓缓地站了起身却一个腿软差点儿摔倒,幸亏周围的人及时扶住了他。好大一会儿,缓回神的王富贵看着周围的人问道:“刘管事是谁?”  一个人说道:“小兄弟,刘管事就是‘大胡子刘金’,他是这艘战舰的老大!”  “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擦洗上夹板吗?总比吃棍子强啊!”王富贵自我安慰地说道。  “不是老哥吓你,这可是专门用于整人的一个累死人的活计啊!甲板这么大只是你一个人擦洗,任务的要求是甲板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干净,如果检查内务的人员发现有不干净的地方,藏有私情的要你再插洗一遍,不讲情面的是要给你鞭子吃的啊!”另一个知情人像是透露秘密似的说道。  “哦,那我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是逃吧,对,对,对,我逃走,赶紧逃走,否则会死在甲板上的!”王富贵竟然莫名兴奋得狂喜起来,面露狰狞地对周围的人说道。  大家哄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海洋,往哪里逃啊!”  “哦,完蛋了,我死了!”王富贵瘫软在床上,假如那用一堆破旧的臭衣服铺在地上的窝可以被称为“床”的话……
  甲板上总是来来去去走动着很多人——这时我们习惯称他们为“人们”。每一个人总是忙碌着自己应当做的事情,当然有时候是没事儿找事儿,如果有人背着手,享受闲情逸致的时光的话,那此人必定是所谓的“上级”了!王富贵跪趴在甲板上确保自己的身体和脑袋尽量的低,动作麻利地插洗着甲板。他用手掌和膝盖走路,身边是一个如影随形的不大的木桶,在其眼睛里只有甲板上的污垢和每一双在上夹板上走动着的水手们的脚。王富贵一直很努力地清洗着甲板,除了以前残留的污垢还必须清洗新的污垢,然而任务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每一天却过得很是充实,当然在他的内心一直惶恐挨别人的鞭子。正是这样的辛勤劳作和时时刻刻谨慎的良知使他渐渐感觉他人口中的“吃鞭子”或许是过于严重了,于是在一个困顿的午后,累到实在无法支撑的王富贵找了个可以躲避台楼视线的乘凉角落打起盹来。为了防止有人冒失走近而被发现偷懒时可以迅速装作是在擦洗甲板,王富贵跪在夹板上,撅着屁股,脑袋枕着双手睡觉。不多时,一个身影慢慢地向他躲藏的地方靠近,警觉的王富贵立刻警醒,微微起身,一直抓在手上的刷子快速地在夹板上摩擦着,装作一副繁忙而又认真劳作的模样。好长一段时间,这个不知何人发出的靠近自己的声响还是有条不紊地发生着,王富贵不免心生疑惑便偷偷地扭过头去瞧看着,却看见一个小孩子和自己一样趴在地上卖力地洗刷着甲板。  “喂,小孩儿!”王富贵保持着身体劳作的姿势,扭着脑袋喊着那个闷着头只顾做事的小子。  那小孩子一听有人叫唤他,抬头一看并不做声,仍然保持认真刷洗甲板的姿态,一点一点慢慢往王富贵的方向挪动,直到完全消失在台楼的视线里——他稍稍抬头往上看,只要看不见围栏就算是在视线的死角里了。  “嘿,小孩儿,我都洗了甲板好几天了,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你啊?”王富贵笑嘻嘻地问着那个时刻警惕的小子。  “我也没见过你啊!真是的,说话这么奇怪!”  “我说话奇怪?哈哈,是你讲话奇怪,好不好!”  “你说,我和我的伙伴们一直是洗刷甲板的,我们怎么重来不曾见过你啊?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啊!”  “哦?看来你是我的前辈喽!那么你的伙伴呢?”  “真是的,新来的吧,一点都不懂规矩!你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调侃我唉,对于前辈你都是这种态度的吗?”小孩儿一边捶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一边数落着王富贵。  王富贵瞥见小孩子的左前臂内侧有个“三十五”的烙印很是不解,刚要说话,却见那小孩子说道:“别待在这里太长时间,如果台楼上有人算着时间查你,见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在甲板上劳动,他会找你麻烦的,知道吗?”  小孩子说完又趴在地上慢慢地往外面挪着,伴随着不停地刷洗,可是没有挪几步远就回过头去对着王富贵说道:“要不咱们一起去换水?我这个做前辈的还有很多经验要传授给你呢!”  “在下荣幸之至!”王富贵起身拧起了自己的木桶与小孩子一同换水去了……  “看啊,这里就是我的伙伴住的地方了!”劳累了一天的王富贵跟着小孩子来到了他的住处,令王富贵吃惊的是与他想象很不一样的是小孩子口口声声说的“伙伴”并不是一群小孩而是年龄不一的成年人,然而更加出乎王富贵意料的是在战舰的底仓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住着这么多的人。  小孩子带领着王富贵向住处的里面走了进去,他热情而又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之前住在哪边,但是我敢说你肯定不是住在这边的,因为这里的所有人我都是认识的。不是自夸,我可是这里的牛人,谁都得给我面子,因为如果谁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就不讲故事给他们听。你可能奇怪了,我为什么很能讲故事呢?是的,我看过很多戏文,对于那些精彩的内容总是熟记在胸,不仅如此,由于太过懂得了,那戏文里的一幕幕就像人物在我的脑海中上演一样,所以,我能够一个人扮演一整台戏的故事。我可不是在吹牛,他们可是我的忠实观众和听众!要说人啊,如果没有一些戏文的娱乐,生活就会变得索然无味,你说是不是?对啊,谁说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听戏看戏,可是如果反复听和反复看同样的戏,那还有意思吗?对吧,没意思!我这个肚子里的戏文都是经典的;如果大家所听所看的戏是胡说八道的烂戏,那就可怕了,它烂掉的是人们对它的容忍,否则人们的头脑便会坏掉。我这个肚子里的戏文都是经典的……”  王富贵一边看着周围的人,一边不停地点着头认可小孩子的见解,但是当小孩子说到最后那几句的时候,他就敏感地觉得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家能懂的道理就打断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经典的戏文的呢?”  小孩子生气地说道:“你真是一个笨蛋,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怎么说的?你刚才一个劲儿地点头,原来只是打我的马虎眼儿,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认真仔细听取别人说的话!”  “我有认真听啊,正因为认真听才会向你询问关于我的疑问啊?”王富贵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所问的问题是我一开始就已经论述说明过的了。你之所以要问我一个我早就已经给出的答案的问题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将我所说的话听进去,而且你为了表明你有认真听就会遵循一般的套路问我一些问题。这么说吧,我跟十个人讲我要说的话,十个人,你知道吗?十个人中会有九个半问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经典的戏文啊’或者诸如此类的问题。”  王富贵听到这个貌似能言善辩的小孩子说出这些绕人头脑的话来就诡异地笑着说道:“你曾经跟过何文路一段时间,你说是不是?”  小孩子的激情刚才还像是烧得通红的火炭,一听王富贵如此一说便立刻冷却了下来,只见他的整个下巴像是脱臼了似的,隔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坦率地讲,凡是人们无言以对的甚至是令人痴迷的言语几乎都是出自何文路之口。我虽然不认识这位高人,但是自从我来到了‘堂名号’战舰就知道了这个隐藏在深处的存在!”王富贵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听懂!”小孩子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看了看别处,舔了一舔自己的嘴唇,随意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呵呵!”  “你告诉我啊,我不懂得,你说啊!”小孩子以几乎央求的语气继续说道:“师傅他老人家离开‘堂名号’战舰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我可以从我那边搬过来住吗?”王富贵故意扯开话题地问道。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小孩子乐呵呵地说道。  王富贵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那边睡了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搬了过去,说是“搬”,其实不过是在自己原先的住处选了几个像样一点的破布而已。  当一个人进入了新的群体并努力融入其中,即使做个与世无争的卑微人物,一副对外界老实巴交却在自己的团体里自得其乐时,这种心甘情愿的踏实与快乐必然会被那些似乎被上天安排好的心里长满恶毒尖刺的外人给破坏。  话说王富贵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群体,在这艘战舰上和王富贵同一个住处的人几乎都是最底层的。只要是回到住处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互相关切、嘻嘻哈哈而不分彼此;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们守住自己的本分,尽量埋头勤奋地做事儿以躲避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当遇到实在躲避不了的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保持点头哈腰的身姿,畏惧并听从一切训斥,当然这一切丑陋的嘴脸可不是别有用心的奉承讨好以谋求好运的提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十分明白不必在意“外人”是怎么看待他们这些人的。这些人之所以能将“我”融入到“我们”是因为彼此不必担心来自于彼此的伤害,作为最底层的人,一切“外人”都是应当而不是值得供奉和尊重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王富贵趁着白天里少有的休息时间询问小孩子道。  “何师傅曾经说过:你也真是糊涂,却将你由于糊涂而不明白的事情当成新鲜事,是的,你的糊涂就很新鲜!”小孩子一边抠着鼻子一边说道。  “啊,何文路以前就算到我会上这艘战舰啦?”王富贵惊奇地问道,心想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神人。  那个小孩没有说话,只是抠着鼻子,装作无知地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这才“哦”的一声转过脑筋来,连忙对着小孩子道歉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句‘对不起’拉开了多少心灵的距离啊!”小孩子抠完了鼻子拍了拍手说道。  “好啦,别学腔了,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本大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关’,‘关’是忠义武圣关云长的‘关’!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小孩子很是精神立马神气活现地表现起来。  “王富贵,富贵儿,王富贵儿……”不知道从那边传来了别人的叫喊声。  王富贵听到了这个传来的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也不看看是谁在叫唤自己,只是对着小关说道:“你听听,这就是我的名字……”  “呵呵,其实我早知道你叫王富贵了。”那小关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不自在继续说道:“有‘外人’找你,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说完,小关就飞快地跑了。  一直蹲着的王富贵不久便处于在背后站定的几个人的身影里,他回过头,抬望眼,只看见刺眼的阳光下三个略带模糊面容的黑影对自己开口说话道:“你就是王富贵?”  “是的。”王富贵蹲着,没有敢站起来。  “不要问为什么,跟我们走!”说话的是那个中间的黑影,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两个黑影就立即弯下身将王富贵架着胳肢窝往上一提,准备带走。  王富贵一直蹲着很长时间了,这突如其来的站立立刻使他晕厥过去。于是四周静声观察动向的人们就看到了晕厥的王富贵被三个差役架着带走了,心里面都替这个不是很明白的年轻人担忧起来。“你瞧自己吓得都昏死过去了!”人们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王富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昏暗潮湿的空间里,他举目环视,发现这个奇怪的房间正印证了“铜墙铁壁”这个词语。狭窄且污秽不堪的房间里,十几个大铁笼子锁着一帮妖魔鬼怪般的人物,不用多说即使没有去过监狱经验的人也知道这里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监狱了。  “还需要专门设一个监狱?我认为‘堂名号’战舰本身就是一个监狱了!”王富贵四处走走看看,自言自语道。  “哈哈哈!你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得王富贵是毛骨悚然。王富贵一个转身看见先前的小厮正背着手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人,小人我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王富贵想起了小关对自己说的“好自为之”就决定对这位小厮表示敬意以免他加害于自己。  “点燃火炉!”那小厮并没有在意王富贵说的言语,像是跟某个旁人发号施令一样说道。  王富贵被对方打断了言语又听对方没有看着自己却说了句“点燃火炉”,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迷惑着想道:他是命令我点燃火炉?火炉在哪里?他为何撇着脸不看我?正当这几个问题在王富贵的头脑中翻滚的时候,一个差役模样的人端着一个盛着火炭的大铜盆走了进来。  “哦,王富贵,你刚才说什么?”那小厮此时看着面容枯槁的王富贵问道。  王富贵不停地撇着眼睛看着那个差役将一个个火炭倒入火炉中,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该死,刚才我怎么就以为这火炉只是一个长相奇特的凳子呢?完蛋了,完蛋了,我死了,我死了……  “喂,喂……”  “啊?啊!”  “怎么就呆了呢?”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我……这个……我想问一下,这个干嘛要点燃火炉啊?”  “哎呀,这个你难道没有感觉得到吗?”  “我感觉得到什么?”  “好吧,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里是监狱你可明白?”  “知道,当然知道了!”王富贵浑身颤抖着心想:要不就给老子一个痛快的吧,这样折磨怕是太侮辱人了!  “你没有感觉到冷吗?”  “是啊,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啊!”  “所以什么?”  “所以我叫人给火炉生火,好让这里暖和一点啊!我这么娇贵,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王富贵听了就略微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很多。  那小厮一直观察着王富贵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情绪略微缓解就笑着问道:“现在有没有感觉暖和了那么一点?”  “好多了,好多了!大人,小人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王富贵连忙一脸讨好地说道。  “好说,好说……”小厮说完就摸了摸鼻子似有等待地默不作声。  王富贵站在旁边蜷腿哈腰地等着那个小厮说话,可是这一等就是几千年!  “就放了这么少的火炭,再多放点!”小厮对着那个做完事情正准备离开的差役说道。  王富贵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身体都出汗了,当然是热汗不是冷汗!”  小厮没有理会王富贵说话,只是突然将脸一板说道:“我和郭大人是同姓,名字叫做青云……”  没等这位自称是郭大人本家的小厮说完,王富贵就急不可耐地夸赞道:“好名字啊,好名字!‘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大人您将来大有成就啊,要说……”  “要说什么?要你说,你敢打断我说话?再说了,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溜须拍马的混蛋了!”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我确实是个混蛋!”王富贵连忙面露滑稽的嘴脸赔笑道。  “郭青云,碳加好了!别他娘的差遣人了!”那个差役扔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那郭青云回头斜视了一下便对王富贵说道:“那个人,我迟早要整死他!”  王富贵听了大气不敢出,只是点着头。  “来,你过来!”郭青云向王富贵招了招手说道,王富贵听话顺从地走到郭青云跟前。  只见郭青云慢慢地推着王富贵步步后退一直到王富贵的后背靠到墙壁。  “把手抬起来……靠着墙……”郭青云简单却十分明朗地说道。  王富贵不解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你照办就行了!”  郭青云将王富贵一只由于胆怯而后缩的手臂往外拽,到位后用一个手铐将他的手臂一锁。  “这是要干什么啊?我被锁拷起来做什么?”王富贵又问道,一脸不可思议的可怜相。  “听话,别反抗,反抗的话会受更大的罪!”郭青云讲话就是这样合情合理。  “可是,这是做什么……这只手也要锁起来?”王富贵缩着另一只手不让郭青云拿走。  郭青云的双眼凶光毕露,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若是反抗会受更大的罪!”  王富贵只得认命,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闭着眼睛任由郭青云将自己锁拷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些烙印,只不过一些是在身体上,一些是在头脑里。’恩,何文路的这句话我是最欣赏的!”郭青云说着将一个烙铁放到了火炉里,转过身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堂名号’战舰为什么要花钱买这么多的奴隶,虽然我不是决策层,但是我能够成为决策者,我有这样的头脑,我有这样的能力。这些奴隶身上有很多不同图形的烙印,我看过一些,说句大实话,不是太明白,我不是太明白,但是我看见这些图形就莫名的兴奋,总是感觉那些图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魔法。何文路曾经甩过我一个耳光,我不服,至今我都不服。任何规矩都应当被严格地遵守,任何规矩都应当被严格地遵守,我******说什么来着?任何规矩都******应当被严格遵守。那个道貌岸然的虚伪的人最后怎么着?他最后还不是抛弃了我们逃离了?而我郭青云一直对‘堂名号’战舰忠贞不二,严格遵守着这艘战舰上的每一个规矩。今天,我就是要给你上一堂课,一堂要用你身体来说明的深刻的教育课。”  郭青云一个人对着王富贵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不久后,他就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怒目直视地看着空气,脸上的表情狰狞且富有变化。哦,哦,你就会感觉到,此时此刻的郭青云才是最恐怖可怕的,你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野兽正兽性大发,肆意地爆炸出仇恨和野心。  “战舰上一共五十八个奴隶,然而他们手上的烙印最大的数字是五十九,嗯,我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三十六’这个数字漏掉了,我一直担心这件事会被上面的大人查到,直到你,王富贵,你进入到我的视线,我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因为你可以成为这个‘三十六’。当然了,我为什么会漏掉这个‘三十六’呢?我也不明白,似乎这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我漏掉‘三十六’,同样的,命中注定你过来填补了这个空缺!从今往后,你就会知道我对你将会是有多么的照顾了……时间到了!”郭青云说完便从火炉中抽出了那个烙铁……  “我以为又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在我的手臂上烙了一个数字!”王富贵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夜晚了,众人都以担忧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十分的虚弱却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  周围的人慢慢地向他靠拢,个个捋起左手臂。  “呵呵!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啊!”王富贵苦笑道。  “你的是三十六!那个禽兽终于补上了这个他漏掉的数字了!”小关看了王富贵血肉模糊而“三十六”字样却清晰可见的前臂后说道。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啊!”王富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命中注定?”小关说道:“那个二百五自己搞不清楚情况,还说什么‘命中注定’?”  “那是什么情况呢?”王富贵精神开始迷糊起来,只是凭借着意志力在硬撑着自己的身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关看了看众人便改口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相信。那些烙铁都是郭青云的家当,他一共有一百多个有着不同数字的烙铁,当然还有其他不同图形和文字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啊!小关你就直接讲他是怎么漏掉‘三十六’这个数字的吧。”  “当年我们一共五十八个人一起被卖到这艘战舰上的……谢天谢地,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没有一个死的……上船几天之后,郭青云给我们每一个人要烙上数字,我当时还小很是害怕……”  众人中的另一个人忍不住了,再一次直接打断小关的言语说道:“小关啊,你现在就不小啦?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吗?说重点,讲那些我们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不都知道吗?你怕痛,我们都说有我们带着不会痛的,你死活不依,后来是老郭这个老好人将你抱过去的……哦,对了,中途的时候,何文路曾经过来的,好像还打了郭青云一个耳光……你瞧,我替你说完了,你说说到底……”  “真是多嘴,难怪何师傅喜欢骂你们是笨蛋的!你插嘴讲这件事情,你又讲不好,许多细节都忘了讲,那哪行呢?我讲,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该怎么讲,你怎么好替我讲呢?真是的,我终于知道何老师为何有时候会突然对你们破口大骂了!”  人群中的有个人出来打圆场说道:“何老师离开了,我们才明白了其实我们很不明白……小关啊,你就按照你的想法说出来,好吧,我们保证不插嘴了。”  “其实呢,大部分已经被你们说掉了,我也不愿意说了。我就直接说关键的部分了。当时给我们烙上数字,郭青云一共准备了八十个左右。要知道,这将烙铁烧红了可是件需要时间的事情,在我们就位之前他就已经将八十多个烙铁都放在火炉里了。我们依次排队,按照先后次序上去让他印上烙印。轮到我的时候是‘三十五’这个数字,郭爷爷不忍心上去看,就说他在已经烙过印的人群那边等我,还鼓励我要勇敢,别害怕。当我烙完了之后就痛地跳到郭爷爷那边去了,可是还没等我放肆地大声哭闹之时何文路就冲了进来,面对郭青云就是一个耳光,然后两个人就在里面吵了起来,最后何文路愤愤地离开了。各位,关键的问题来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郭青云之后出来看着我们印过烙印的人群,数了一下我们的人头数?对的,他一定是将郭爷爷也数进去了!其实‘大段’才应当是‘三十六’,可是由于多数了一个人,郭青云就给‘大段’烙上了‘三十七’!呵呵,我估计是何文路的那一记耳光将郭青云给打蒙了,竟然忘了自己应当印那个烙印了!”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一听这最终的谜底揭开了,都夸赞小关聪明伶俐。众人中一个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出示给周围的旁人看,估计这个人便是小关刚才提及的“大段”了  “哎呦,王富贵睡着了!呵呵,有这么累吗?”  “你们看他衣服里面……这边……”  “哎呦……哎呦,一顿好打哦!”  好心人取了一些凉水,解开王富贵的衣服,用还算是干净的破布帮他擦拭了淤青发紫的身体——当然他们只能做这么多……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一个清瘦的身影偷听到了,这个人就是郭守财!话说当天夜晚,这间最大的水手住处却显得异常的安静,一群人中只有几个人似乎在高谈阔论着什么,而有隔三差五就巡夜习惯的郭守财恰巧路过这里时偷听到了这件蹊跷的事情,当他听到所有的内容之后十分的诧异,暗自记在心中,等到次日再向刘金汇报。
  天气有点阴沉,灰白色的天空中,太阳时隐时现吝啬于给与大海温度的馈赠。郭守财根据对刘金日常起居的理解,在其刚起床不久便敲开了他住房的大门。  “够准时啊!”刘金面露凶狠的杀戮模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便是莫大的舒畅与暂时的虚弱。  “二哥,你还年轻啊,这样伸懒腰?”郭守财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待刘金完事之后说道。  “怎么地,你二哥我正值壮年,你还担心我突然断了气不成!”刘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郭守财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搞得他和刘金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刘金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张口便骂道。  那莽撞冲进来的人是一个秃头的矮子!  “段老三,你干什么你?一大清早地就起事儿!”郭守财趁着机会数落这个秃头的矮子。  秃头的矮子似乎没有理会那个清瘦的郭守财底气不足的责备声,一手夺过刘金手上的杯子喝了个精光。  刘金和郭守财看到秃头的矮子如此举动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那秃头的矮子喝完后一抹嘴便将杯子往桌子的正中央一放,抬眼看见面前的这两个人如此表情,扯着嗓门喊道:“怎么啦,小气的二哥,喝你一杯水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我的段正义啊,你刚才喝的是你小气二哥的漱口水啊!”刘金学着秃头的矮子讲话的腔调也扯着嗓门喊道。  “啊!”段正义站定在原地发起了愣好像正在回味那漱口水无穷的味道。刘金和郭守财看着段正义这幅德行都忍不住笑了,段正义看见他们笑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金收起笑脸严肃地问道。  “你******郭守财,我的人你也敢拿!”段正义撇开刘金不说,横着手臂指着郭守财就骂,骂得郭守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情啊?你倒是说清楚了!”刘金听后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睛直逼段正义。  恰在此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在刘金的房门前探了个脑袋。  “进来吧!”刘金眼睛敏锐,看到了外面的人便向外面抛了句话。  外面那个人听到了刘金的允许就轻轻地走了进来和段正义并排站着。  段正义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刚进来的人说道:“穆老头,你怎么来啦,账单有没有整理清楚啊?”  那个清瘦的人正是所谓的穆老头,此时只见他死板的面容没有一丝内容,整个身体笔直却不刻意地站着。穆老头并没有正眼瞧段正义却以平和的语调说道:“我刚才听到二哥这边吵闹,过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便紧盯着站在刘金身后的郭守财,郭守财却没敢与他的眼神相接,只是双眼失神地看着穆老头和段正义两个人站立之间的空档。  “好好好,人都到齐了!”刘金自斟自饮,变得慢调斯文起来。  段正义将自己一双粗大的手伏在刘金面前的圆桌子上说道:“二哥,你知道吗?这姓郭的竟然抢我的人!我之前还不知道,一直还以为那个人只是我凑巧没有碰见。刚才我在甲板上溜达却发现那人和郭守财手下的人在刷洗甲板……”  段正义还没说完就直起身子,再一次地横着手臂指着郭守财大声骂道:“你******,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给劈了,你******专门挖别人的墙角啊!”  “我的三哥唉,我怎么敢挖您的墙角啊?您说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郭守财一脸委屈,一面像是在跟段正义解释,一面又看看此时正回头看着自己的刘金。  “别说得像是真的,我刚才都问了那个小伙子了,他叫王富贵……******,你这个郭守财敢趁老子不注意将我的人拉到你那边,还******安排他刷洗甲板……我……我恨不得现在就劈了你……”  “您误会啦,您误会啦!安排王富贵刷甲板是二哥的意思,我只是照着二哥的意思在办事儿!”郭守财带着哭腔说道,似乎真是害怕这个段正义会将自己给劈了。  “‘二哥’这个称呼是你能叫的吗?只有我和我身边这个王八蛋才能这样称呼!”段正义说着话,手指着身边的穆老头。此时的穆老头还是面无表情,似乎关于这个段正义无论对自己怎么样不待见,他都能忍受。  刘金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就不明白了?这个王富贵怎么就是你的人?”  “这我可有话说!那次元国的舰队在咱们屁股后面开炮,我遇到了这个王富贵。咱们舰船上的炮手本来就少,我也算是机缘巧合撞见了一个年轻人……哦,对了,二哥,那次战斗我们的船被炸了两个窟窿,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修补,嘿,他奶奶的,几次去火炮仓都没有注意王富贵。我当时只是想啊,可能凑巧没有碰见吧。今天,就在今天,我看到几个人趴在甲板上刷地板,其中一个人我瞧着眼熟啊,叫他抬头一看,你说怎么着,正是他……”  “等等,段正义啊,你凭这些就认定那个王富贵是你的人了?”刘金笑着问道。  “咦?二哥,谁的人,谁先选的就是谁的!怎么了,这个规矩还需要成文的规定吗?”段正义疑惑不解地反问道。  刘金没说话又自斟自饮起来。  那个穆老头在此时低声说道:“王富贵是二哥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他是二哥的人!”  段正义没听清楚,估计是刚才自己声音说得太大将自己的耳朵给震聋了,只见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侧过身对着身旁的穆老头骂道:“你他娘的,你刚才是对我讲话吗?你斜着眼睛看我就是在跟我讲话吗?”  穆老头咬了一下后槽牙,针锋相对地侧过身对着段正义不耐烦地说道:“王富贵是二哥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他是二哥的人。我还告诉你那王富贵是我背上船扔到底仓的!”  “哦!”段正义听了这话便没有了什么话说,火气也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了,守财啊,你今天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向我汇报吗?”刘金转过身问着郭守财。  “是的,刘管事!”  “那你说吧!”  郭守财轻步走到了刘金的对面,毕恭毕敬地将他昨天晚上偷听到的话都讲了出来。房间里的人都听完了之后,刘金和段正义竟然异口同声地骂道:“王八蛋!”刘金斜视了一下段正义。段正义连忙心虚地说道:“您的,他是您的人!”  “老子我自掏腰包,花了十两纹银买的人,那个王八蛋竟然敢动?这事情很严重……”刘金火冒三丈,皱着眉头感觉这件事情不可思议。  段正义此时眯着眼睛说道:“二哥,您存有私情,哥几个都知道,你又何必遮掩呢?”  “我可是一个公正的人,这王富贵确实是我自掏腰包买的,我可是没有挪用公家的钱!”刘金看着穆老头似乎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言论的支持。  穆老头眉毛略微动了一下,看着刘金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管账目的事情了!”  “这事情还得了?郭青云这个小王八蛋简直就是作奸犯科,竟然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不守规矩的事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这样做事,谁给了他这等权利,谁给了他这等权利?看来他是个隐藏的老大喽!”刘金“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大发雷霆。  “那个混蛋估计也是狐假虎威,他背后或许有人撑腰!”穆老头冷飕飕地说了一句,说完他就看着郭守财。  郭守财一看矛头突然指向了他自己连忙说道:“刘管事,我做事情向来恪守,不曾造次!至于那郭青云为何如此嚣张,目无法纪,我昨天晚上听到了后也是深感诧异,这不,一大早就连忙向您汇报来了!二位大哥,你们也得相信我,其实我都不曾与那郭青云说过几句话!谁知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莫名其妙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别说他折磨王富贵的事情了,就是他给船员烙花印的事情我也是毫不知情啊!”  “这确实是一件十分让人作呕的事情,他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么歹毒的手法的呢?我记得何文路离开之前说了什么‘头脑的烙印和身体的烙印’,我当时还没有在意,心想此人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又像个娘们似的多愁善感,没想到啊,没想到……”刘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这种情况应当严惩不怠,要用极刑以儆效尤!”穆老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刘金对郭守财说道:“将那个叫郭青云的家伙押到甲板上去!”  郭守财得令刚要走出房间,那刘金冷不防地在他背后问道:“郭守财啊,你真的与那郭青云没有深交?”  郭守财腿一软,回过头,转过身,差点儿就跪地上了,他苦着一张老脸说道:“刘管事,刘大人,我真的与那郭青云没有什么交情,谁会知道出了这么个荒唐的事情?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这……”  刘金没等他说完就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办事儿,郭守财不敢多说,只得退了出去。  刘金又对段正义说道:“你叫赵明光到甲板上去,由他行刑!”  段正义说了句“遵命”就出去了。“咱们也到甲板上去吧!”刘金对穆老头说道,见穆老头没有动身的打算就安慰道:“好啦!我心里有数,账目的事情后面自然还是归你管的!”穆老头一听就心领神会地跟着刘金一同走出去了。  刘金和穆老头慢调斯文地走到了甲板上,很多水手见了就忙得更加勤快了,那趴在地上刷甲板的王富贵却没注意到,因为他害怕被突然冒出来的郭青云逮住把柄,只得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刘金远远地看见了衣衫褴褛的王富贵,便示意穆老头将他带过来。穆老头走到蓬头垢面的王富贵跟前刚要说话,却清晰地听见那低头趴在甲板上的王富贵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这边刷洗干净了,我到那边再看看吧!我一直很认真地干活儿,嗯,事情得干好!”话音刚落就看见王富贵跪在甲板上用膝盖转了个身,背对着穆老头站起身来,提着不大的木桶往别处走去。穆老头心想:这小子倒是学得挺快,知道保护自己!玩这样的小把戏倒是十分有趣。片刻的心里话自然留不住背对着你离开的人——穆老头连忙对着王富贵的背影说道:“王富贵啊,这个……”话虽然说出了口,但是王富贵像是没有听见别人喊他姓名一样,只是拖沓着脚步,蹒跚地往自己确认的方向继续走着,还煞有介事地抬起手指着不确定的方向,口中喃喃有语地唠叨着:“这边还是那边……嗯嗯,那边远不远,这边还算近……”如此让人心酸的场景或许带有些许的趣味性,但是人性在面对心酸的趣味会做出如何回应呢?穆老头一个健步上前,抓住王富贵的胳膊一拉,厉声说到:“刘管事找你!”  王富贵差点被拉倒,跌跌撞撞地,但是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他仰面看着眼前的这个拉自己却没有扶稳自己的陌生人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对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王富贵顺着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当初买自己的那个大胡子迎着海风正八面威风地站立着,远远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刘管事唤你过去!”穆老头扔下这句话就向刘金那边走回去。王富贵咽了一下口水,立马艰难地爬起了身,跟在穆老头的身后,唯唯诺诺地走到了刘金的面前——王富贵自知自己身上又脏又臭就没敢过分走近刘金,彼此之间保留着过分距离的面对。高傲的刘金似乎看都没有看王富贵一眼,穆老头见状就让他站在一旁待着。  “刘管事!”一个肩宽臂长,身材挺拔的男子汉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向刘金作揖。  “嗯嗯,好好好!今天就由你来执行战舰上的第九例刑法!”刘金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在下遵命,只是不知犯人是哪一个?”那个人说完,略微抬头,一双狼眼看着刘金身旁站着的双腿正在微微打颤的王富贵。  “马上就给你押过来了,不着急!”穆老头见赵明光误会了王富贵连忙说道。  “是的,大人!”赵明光便不再言语,只是握着腰间的一柄钢刀,时刻等待着那个自己还不曾谋面的犯人。甲板上的水手们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活计,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们隐约之间感觉到了杀戮的氛围。  不久,那个昔日飞扬跋扈的郭青云便魂不守舍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后面推搡他的是面色铁青的郭守财。  “大人,犯人可是那个郭青云?”赵明光向刘金问道。  刘金微笑道:“正是那个贼人!”  赵明光二话不多说,抽出随身的长刀,朝郭青云直奔而去。甲板上不凑巧挡道的水手们见赵明光抽出了长刀吓得个个迅速闪躲给他让开了路,而那正向走过来的郭青云看到赵明光抽刀奔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赵明光挥刀自下而上劈飞了郭青云的一条手臂,又横切地砍断了他的双腿,接着一脚将他的身体踢飞到了海里。一切来得如此迅速自然和潇洒残忍,周围的水手见了没有谁不大惊失色的。  “那些肢体,你王富贵就去处理吧!”刘金微微侧过脸看着身旁面色苍白的王富贵说道。  “大家都听着,今后再有作奸犯科、欺瞒上级者,其下场就如同今日的郭青云!”穆老头此时大声地向甲板上所有目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的水手们宣布道。众生无不骇然自警!  “刘管事,小人有罪,小人该死!”那个面容扭曲的郭守财连滚带爬地跑到刘金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好啦,你若是明白就好了,我又何必追究?看来你作为一个上级还是欠一些火候,这样吧,你就做穆老头的副手,从此好生在意吧!”刘金似乎很是得意,背着手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却看见王富贵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就顺手在他的面前扫了扫,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半开玩笑地对段正义说道:“你的人啊,段老三,都吓成傻子了……他可是你的人啊!”  段正义看了看王富贵,心中却另有想法:穆老头说是“二两银子”,可是二哥却说是“十两银子”,买下这个王富贵,二哥是花了十两银子,还是二两呢?难不成是我一时耳背听错了?或许是“二十两银子”,穆老头说时,我漏听了“十”;二哥说时,我漏听了“二”……穆老头现在又管理账目了,他如何能管好……  此时的王富贵任由渐凉的海风吹拂而岿然不动,半张的嘴巴被灌进来的海风吹出了口哨的声音,他看着远处那双立在甲板上的残腿,心想道:我有一双新靴子了,哼哼,对啊,我眼里只有那双靴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高高的台楼上一个漂亮的人物目睹了甲板上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却迷惑于当众人散尽,各自回仓,那甲板上留下的两个呆子纹丝不动地似乎满脑子里充满了想法。“那两个呆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那个美丽高贵的人物忍俊不禁地想道。
  自从这件刑法执行的事件之后,王富贵一下子变成了“堂名号”战舰上船员们心目中的焦点人物,这让他既惊又喜。话说一天,王富贵和小关一起刷洗甲板,只见小关鬼使神差地将一个金币偷偷递给王富贵说道:“好东西给你,王大哥!”  王富贵看着沉在自己掌心的金币不解地问道:“从哪里来的啊……”  “别担心,这一不是我存的,二不是偷的,三不是别人给的!”小关似乎猜出了王富贵的担心,打消他的顾虑说道。  “那……”  “喜欢吗?我刚才在那边的角落里捡的!”  “说不定是某个人一不小心丢的!”  “嗨!有人一不小心丢了老婆,我还相信,这玩意儿说什么一不小心丢了,我压根儿不信!”  “哈哈,说得好!”王富贵笑了出声,一只手在小关的脑袋上一个劲儿地乱摸。  小关不失时机地对王富贵说道:“你若是要与上面的人交往,这种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对对对!但是这个金币到底是谁的呢?”  “你猜猜!”  “这叫我怎么猜?”  “是郭青云的……”  “哦,是啊,就在他被……”  “对,没错!”  王富贵和小关两个人蹲在地上,头靠头地小声说着话。  气定神闲的段正义在甲板上巡视,这并非他的分内事,但是由于他经常如此爱管闲事地踱来踱去,人们也就认同了这份自然而然形成的差事。恰在此时段正义远远地看见王富贵和一个小孩蹲在甲板上亲昵无间地头靠着头,感觉很是稀奇,心想: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这相濡以沫的情感竟然可以如眼前所见!“天哪,丧尽天良,我得上前去瞧个仔细!”段正义好似一只正在捉老鼠的猫,一步一步地向完全沉浸在彼此“二人世界”的那两个人悄悄地靠近。就在“一只猫离两只对眼的老鼠之间”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王富贵和小关同时抬眼发觉了正在蹑手蹑脚靠近的段正义。此时此刻,映入王富贵和小关眼帘的是一个踮着脚尖、耸着双肩、向前伸着一双大爪子的装着鬼脸的人。  “段大人,您在练什么武功?”王富贵一脸茫然地问道。  “额……恩……”段正义立马恢复了正经,面色尴尬地说道:“不是练什么武功……”  “那您刚才在做什么?”小关也是一脸茫然。  段正义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心想:我本是要逮他们个现行,反倒是被他们抓了正着——我刚才是怎么想的?想归想,嘴上不能不答复别人的疑问,尤其别人还亲眼目睹了自己奇怪的举动。于是,段正义就开始用胡说八道来掩饰自己刚才的怪异举动了:“方才我一个人在这上甲板上溜达,恩,你们也是有印象的,这所谓的‘溜达’就是没事干而走来走去。可是啊,你们可晓得,即使是走来走去,也还是没有事情干啊。对啊,这不闲得慌吗?你们猜怎么着……”端正义没有说完,只是用自己的眼神提醒他面前这两个仰着脸面看着他自己的晚辈们去猜猜看——话说这段正义的五短身材真的很适合跟蹲在地上的人讲话。  王富贵和小关只是认真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们真的不知道。  段正义感觉自己颇有深度而且循循善诱,此时竟然有些得意,说话便开始不经脑袋思考了:“我突然发觉我用自己的双脚走了这么多年的路却不曾尝试过其他新鲜的方法来行走,于是刚才你们就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段大人!”小关响起了清脆的稚嫩童声说道:“我有个想法给你。”  “噢?你有个提议!”段正义很乐意继续延续他荒唐的卖弄表情。  “您下一次可以尝试一下‘头朝地,脚朝上’倒立着用手掌去行走!”  “哦,哈哈哈哈……”段正义听了捧腹大笑,那笑声真是震耳发聩!  王富贵和小关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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