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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深爱:竹马老公宠萌妻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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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时节的Z市,凌冽刺骨的北风呼啸而过,消防车鸣笛声和着警车鸣笛声从远处凌厉传来,宛如一把利刃刺过空气,刺破了这寒冬夜晚的宁静。  灯火通明的商场大厦楼下的空地上,站了许许多多围观人员,他们昂着头,双手捧着脸做喇叭状,不停地朝着商场五楼的护栏处喊话。  “这位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解决,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呢!”  “是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可千万别做傻事!快点下来吧!”  “你想一想你的父母家人,想一想你的朋友,想一想这个鲜活的世界,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楼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解安抚的声音,沸腾嘈杂,不断地传到五楼,陆陌站在护栏外的天台边缘,迎着冰冷似刀刃剐过的寒风,腿脚发软,纤瘦高挑的身影,像是一株飘摇在风雨中的藤蔓,颤抖不已,颤颤兢兢地一步一步向着极端边缘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明明是零下八度的寒冷气温,森冷北风从耳边刮过,陆陌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浸湿了鬓角的发丝,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不停哆嗦。  远处的鸣笛声,近处的呼喊声,耳边的风声,她似乎都听不到了,自顾自迈着虚软的步伐,走在五楼护栏外的狭窄边缘。  还差四步,陆陌小心翼翼又胆怯地走过去,忽然间,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从五楼的出口处冲了过来。  那人脚下的步子迈的又急又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护栏边飞奔过来,像是武侠电影里面的快镜头般,动作迅速到似乎令人眼前闪过一抹亮光。  那人双手撑着栏杆,长腿利落而又矫健地一迈,跨过护栏,丝毫不在意这十几米的高度,如履平地般大步走到陆陌的面前。  凌厉中夹杂着怒气和恨意的强大气场迎面扑来,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的陆陌,脚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挪不动一点点距离,她扭转过头侧目看向,步伐急促朝着她走过来的年轻男人。  她脸色发白,青紫色的唇瓣颤抖着,漆黑的眼眸满是恐惧和慌乱,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厉北宁,张了张唇角,喉咙口像是堵塞了棉絮,说不出来半个字。  厉北宁周身布满冷狠的怒气,他眸光冷冷地瞪着颤抖在寒风中的陆陌,菲薄的唇角紧抿,如两片薄薄的利刃,说出来的话,却比利刃更加残酷无情,“陆陌,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胆子跳楼自尽!我倒真是小看你了!跳楼,呵,勇气可嘉啊!”  “我是不是应该鼓掌,给你的这份勇气说声赞扬!”厉北宁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弧,眸光阴冷似渗了冰渣。  厉北宁的话随着冷风灌进耳朵里,冷意和惧意一直蔓延到陆陌的心底,她两只细白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像是要压抑住那股即将跳出胸腔的害怕。
  陆陌低垂着眉眼,看向脚下那黑压压的人头,似乎身处半空随时可能会摔下致死的恐惧,也及不上厉北宁的话让她心寒,她抿紧了唇角,没什么好辩驳的。  “呵!你究竟是有天大的难题解决不了?还是嫌命太长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想出来跳楼这一招!你是不是想上新闻头条啊!”  厉北宁深邃黑眸中的冷意更深更重,薄唇勾起,讥讽又愤怒地冷声质问。  她没觉得命太长活的不耐烦,也没想用跳楼这招来博人眼球,陆陌听着厉北宁的讥诮和挖苦,依然闭着嘴角不吭声。  气氛蓦地冷滞下来,厉北宁忽然伸出手,准确地扣住陆陌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带到自己的身前,两个人的身体紧贴,衣衫摩擦过衣衫,不留一丝缝隙。  厉北宁的下颌磨蹭过她的头顶,冷沉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如冰锥刺进她的血肉里,“怎么,有胆子跳楼,没有胆量来回我的话?你就这么生无可恋一句话都不想说?”  陆陌秀气的眉头紧蹙,听到厉北宁这句话,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  她没有生无可恋也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她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厉北宁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你没有?你是没有跳楼?还是没有什么?”  “你是觉得我智商降到零以下了?还是觉得我眼瞎了,没有看到你站在五楼的护栏外?”  随着他语气间音调的上扬,他扣住陆陌手腕的力道猛地加大,那般凶狠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陆陌倒抽一口凉气,低低地痛呼了一声。  陆陌轻轻地挣扎了几下,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厉北宁手里抽出来,蹙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悦地道:“厉北宁你先放开我,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她既不想死,也没有要寻短见的意思……  楼下的人群中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明白五楼的护栏外又发生了些什么。  厉北宁那双深邃暗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光,瞥了一眼已经开到商场大厦楼下的消防车,嘴角讥诮地倾了倾。  他丝毫不理会陆陌的挣扎,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手上加大几分力道,把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身体腾的悬空失去了支撑,陆陌的一颗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她真的害怕厉北宁一气之下把她从五楼扔下去……那下场不死也是重度残废了…  陆陌抬起头,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厉北宁,看他那阴沉而又恼怒的表情,唇角边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厉北宁就这么恨她、怨她、怒她、气她吗?厌恶憎恨她到……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陆陌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圈酸酸涩涩的,她等下会是头朝地还是脚朝地呢?希望死相不会太难看!  天旋地转间,陆陌已经被厉北宁扔进了护栏里面,双脚落地,悬在半空中的惶恐消失,她后背冷汗涔涔,不自觉地双手抓着护栏,生与死瞬间轮回,她几乎被那股恐惧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像是不敢置信般,她慢慢睁开眼睛,眸底闪过湿润而恍惚的光,有些吃惊也有些诧异,看着厉北宁长腿一迈,动作利落干脆,从护栏外的天台边缘稳稳落在里侧光洁的地砖上。  厉北宁不是要亲手把她从五楼扔下去?而是来将她从五楼的护栏外解救下来的?  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陆陌呆愣了几秒钟,脸色恢复些许,她张了张唇角,刚想开口说话,就又被厉北宁扣住了手腕,半拖半拽着,被他拉着走向电梯间。  厉北宁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很大,陆陌心有余悸,脚步虚软,穿着高跟鞋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路磕磕绊绊被拖着走,紧箍着她手腕的那股力道,丝毫没有放松,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紧紧掐入她的肌肤里。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位穿着整洁西装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厉北宁和陆陌,连忙恭敬地打招呼,“厉总,厉…”  年轻男人后面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厉北宁那暗含警告的冷沉眼神给吓得噤了声,他硬生生憋下去了那个称呼。  年轻男人侧了侧身体,把厉北宁和陆陌迎进电梯里,他伸手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眼眸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陆陌。  察觉到那人打量她的目光,陆陌苍白着脸色,有些讪讪地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弧。
  与她和厉北宁同站在电梯里的年轻男人,正是厉北宁的助理李扬,陆陌见过他几次,也算是认识的,她朝着李扬的这淡淡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也不失礼节。  李扬有些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又被厉北宁一记阴鸷的眼神给瞪的憋回去了,他忙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地面看,视线却不自觉瞥向,厉北宁紧扣着陆陌皓腕的修长手掌。  厉北宁看着低眉顺眼的助理,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没处发-泄,便逮到助理泄-愤,沉声训斥道:“你看什么呢!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难道要我教你什么事情该注意,什么事情不该注意吗?那我还给你发那么多的工资做什么!”  李扬被厉北宁吼的一脸懵逼,简直比窦娥还冤枉,苍天哪!他又做错什么了吗?大老板为什么逮着他就教训!他全程没有做任何事情啊!  李扬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角,敢怒不敢言,抬头看着厉北宁,以可怜兮兮的眼神控诉他,厉北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带着冷傲与霸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扬昂起头,眼睛望着电梯顶上明晃晃的镜面,不敢再乱瞄,老老实实闭嘴了……无话可说!  陆陌也是一脸懵逼,眉眼间疑惑不解,厉北宁今天晚上是吃炸药了吗?怎么逮到谁都是一通乱喷!  手腕被厉北宁的手指捏的生疼,陆陌挣扎了几下,依旧挣脱不开,语气有些不耐烦地低声道:“厉北宁你先松开我!别这样抓着我!”  厉北宁的眸底急速划过一抹冷硬如冰的寒光,大力地甩开陆陌的手腕,陆陌脚下一个踉跄,被他粗鲁的动作甩到了电梯镜面上。  额头和鼻尖撞到坚硬的金属,传来钝钝的痛,陆陌的鼻头酸酸的,泪水顿时在眼圈里打着转,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但碍于厉北宁那阴冷的气场,她也不敢吭声了。  “呵!你以为我多想碰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这毫不留情的挖苦,厌恶地像是对待垃圾般的语气,让陆陌怔愣了几秒钟,原本被冷风冻得麻木的心脏,像是被利刃一下又一下切割着,疼痛无比,原来……厉北宁就这么看不上她!就这样厌恨她!  厉北宁就非要当着他助理的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羞-辱她,给她难堪吗!  陆陌死命地咬着唇角,不吭声不接话,任由温热的泪水在眼圈内滚动,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厉北宁的冷言冷语,她不是早就习惯了吗?有什么可难过的!可为什么心这么疼呢!  厉北宁微微垂下头,眸光落在陆陌低垂着小脑袋的发顶上,心情比她那被寒风吹散的长发还要凌乱,胸闷气短,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抬手扯了扯白衬衫的领口,力道有些大,上面的一颗纽扣被他扯落了下来,滚落到电梯间的角落里。
  “陆陌你也真太自以为是了!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  衬衫领口被扯开,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厉北宁才觉得呼吸顺畅些许,他冷冷地讥讽一声,看向陆陌的目光,透着睥睨一切的孤傲。  陆陌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辩驳不解释,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也似乎任何话都没有听进去。  李扬听着厉北宁这一通怒吼,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大口喘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厉北宁看着陆陌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生气,咬牙切齿地凶狠狠剜了陆陌一眼,忽地勾起唇角讥笑,“呵!你要真是觉得命太长,活得不耐烦,想找死的话,就别从五楼跳下去,五楼才有多高,不过十几米的高度而已,跳下去也未必摔死你,很有可能会落得重度残废,瘫痪着等死!”  “求死不得,生不如死,你想过那样的生活吗!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独特的追求!”  李扬昂着头,眼珠子胡乱转,不停地翻白眼,差点翻到眼角抽筋,嘴角抽搐,啧啧,大老板这张嘴,真是够毒舌的,损死人不偿命!  厉北宁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陆陌的心上,锥心刺骨般的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就巴不得她去死,巴不得她这一生都不得安宁吗!  陆陌紧紧咬住唇角,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厉北宁的嘴巴有多么刻薄和恶毒,她不是早就深有体会了吗?  叮……电梯门打开,李扬比了个手势,伸手按住电梯的开门键,示意厉北宁出去。  厉北宁淡漠地从陆陌身上收回目光,长腿一迈,刚要跨出电梯间,又恶狠狠地冲着陆陌吼了一句:“下次再想找死,再想整出什么妖蛾子,有本事你就从五十楼跳下去,看能不能摔死你!”  话音重重落下,厉北宁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留给陆陌一抹挺拔凛然的颀长身影。  李扬被厉北宁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震得脊背一颤,按着开门键的指尖都颤抖了几下,冲着陆陌露出一抹谦恭的笑容,声音也温和许多:“厉……不,陆小姐,一楼到了,你先出来吧?”  陆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硬生生逼下去了在眼圈打着转的泪水,淡淡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和李扬说声谢谢。  就听到厉北宁在前面咬着牙,语气冷狠地像是要把李扬生吞活剥了,“李扬,需要我告诉你,你究竟是谁的助理吗?你还傻楞在哪里做什么!是不是等着我解雇你!”  李扬连忙松开按着开门键的手,冲着陆陌歉意地点了点头,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小跑着追上了厉北宁。
  陆陌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似的,呆愣愣地站在电梯里,叮一声,电梯门在她眼前合上,厉北宁那抹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她的眼前。  大颗的晶莹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陆陌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温热的泪水沾湿了手心的肌肤。  眼角余光看到电梯角落里的那粒纽扣,是刚刚被厉北宁扯落下来的,陆陌缓缓地弯下腰,捡起那粒纽扣,深深地握在掌心里。  她低头拉开挎包的拉链,把纽扣放进去,又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纸擦干净眼泪,对着电梯镜面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定不会很狼狈,她才摁开电梯门走出去。  等到陆陌走出商场门口的时候,原本围在楼下观看的吃瓜群众已经散去了,她视线有些茫然又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并没有看到厉北宁的身影,看来他已经走掉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黯然与悲伤。  消防车和警车就停在商场大厦前,一众人员齐刷刷地盯着陆陌看,那眼神透着几分无奈和疑惑。  察觉到那些人的打量目光,陆陌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要跳楼,估计是围在楼下看的人以为我想不开,所以才报的警,真是麻烦你们了。”  “抱歉啊,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辛苦了。”陆陌真诚地道了歉,还弯腰深深鞠了一个躬。  一个三十多岁的消防人员,走上前一步,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愧疚之色的陆陌,叹了一口气,开解她道:“小姑娘,有什么事情,多往好处想一想,别总想不开,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可别总往那些悲观的事情上琢磨,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多和身边的家人和朋友沟通一下,没有什么难事是解决不了的。”  陆陌听着消防大叔的话,连连点头应了一声“是”,消防大叔又语重心长地给她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灌了她一大碗的新鲜热鸡汤,得到陆陌的再三保证,他转身才离开。  看着乌拉乌拉的警车和消防车离开,陆陌收回视线,又昂起头,朝着商场五楼的护栏外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吧,还是改天再去看吧。  她要是再爬到五楼的护栏外,吃瓜群众又要报警了,估计明天真要上新闻头条了!  陆陌拢紧大衣的衣领,步伐缓慢地向着路边走去。  商场停车场,一辆黑色宾利的后车座半降,露出厉北宁那张俊美精致如画的清逸脸孔,眉眼间的神情一片清冷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宛如夜色里线条流畅完美的雕像。
  厉北宁眸光冷沉地盯着远处路边的陆陌,看她站在寒风中,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停地跺着脚,等着打车回去。  约莫五六分钟后,直到陆陌拦到一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厉北宁淡淡地扫了一眼出租车的车牌号,才收回目光,周身那股冷厉倨傲的气场全都消失不见,像是很疲惫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李扬坐在驾驶座,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悄悄地打量着坐在后座的厉北宁,试探性地问道:“厉总,临江楼那边的饭局,您还要去吗?”  临江楼和这家商场离得并不远,也就五六分钟的车程,饭局吃到一半中断了,李扬也猜不透厉北宁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扬今晚本是跟着厉北宁在饭局上应酬的,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厉北宁像是发了疯一般,丢下一大桌的合作商,匆匆忙忙就离开了饭桌,直奔到新光商场。  厉北宁抬手揉了揉额头,额头传来阵阵的刺痛,他闭着眼睛,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不去了,就让他们散了吧,你等下去酒楼包厢和他们说一声,改天再约。”  李扬了然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刚准备发动车子,就听到身后的厉北宁又开口道:“顺便帮我把西装外套和大衣拿下来,刚刚忘在包厢里了。”  李扬朝着后视镜瞥了一眼,才发现零下八度的低气温下,厉北宁就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的纽扣还开了两颗,他还注意到,厉北宁的额头上和鬓角的短发,甚至滑下了汗珠。  他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刚刚大老板在户外待了那么久,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吗?刚才的大老板是有多焦急,才会忘了在寒冬低温中穿件外套……  李扬连连点头,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驶离停车场,又连忙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几度。  ……  出租车在Z市地段最好的别墅区清风苑停下,陆陌付过车费,打开车门下车,望着那些独立成栋的精致奢华别墅,每一扇窗户里都散发着暖暖的光,似乎在等着晚归的人。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冷冰冰的大别墅里,永远也不会有人在等着她回家。  修剪整齐的绿化带,暖黄明亮的路灯光,平整干净的路面,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味,这个时节,别墅区种的那些腊梅也该绽放了。  陆陌回到十六号别墅,输入指纹密码,进入室内,客厅的水晶吊灯关上了,只留下两盏壁灯,散着浅浅的光芒。  她正站在玄关处换鞋,听到声响的张阿姨从一楼的卧室里跑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看到陆陌,关切地问道:“太太回来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做些吃的?”  陆陌换好棉拖,走进客厅,冲着张阿姨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吃过饭了。”  张阿姨应了一声,道了句“太太晚安”,又被陆陌喊住了。  陆陌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厉…先生他回家了吗?”  张阿姨朝着别墅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先生还没有回来呢。”
  陆陌了然地点了点头,清丽的眉眼间神情平静淡然,语气里也透着几分淡漠,“没事了,张阿姨你去休息吧,晚安。”  张阿姨看了两眼陆陌,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了一声“嗯”,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陆陌转身走向厨房,在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眉梢都爬满了落寞与黯然,厉北宁……今天晚上又没有回家吗?  结婚两年多了…厉北宁从来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他的行程,无论是出国出长差不能回家,还是晚上不回来休息,他也从没有和她报备过。  陆陌也不敢主动去过问他,害怕他斥责她,对他的个人生活指手画脚,更害怕厉北宁会更加厌恶她憎恨她,会让她从他的身边滚开,此后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他从来不曾把她当作过妻子,出了这个别墅,除了厉家人和陆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和厉北宁是夫妻。  毕竟当初,厉北宁也是被逼无奈才和她结婚的,这一段婚姻,于厉北宁而言,是天大的羞-辱和委屈。  陆陌知道厉北宁自始至终都不甘心和她结婚,他的心里有怒气有怨气,所以这两年多来,即使心底再怎么委屈,再怎么面对厉北宁的冷言冷语,她也不敢和厉北宁提离婚。  因为她喜欢厉北宁,喜欢了整整二十年,喜欢到不敢告诉任何人,喜欢到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思念他,喜欢到一看到厉北宁,她就控制不住脸红悸动,喜欢到厉北宁是她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言说的一个秘密。  她不怕婚姻不幸福,只要守在厉北宁的身边,便是她此生能拥有的最大的幸福,一旦离开了厉北宁,她和他真的就是陌路再不相干了。  厉北宁是她从小到大唯一期望的梦想,那么深深地喜欢了他二十年,陆陌舍不得和他当路人。  陆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厨房的流理台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温水,细白的指尖滑过玻璃杯,脑海里依然回想着厉北宁说过的那些话,心底传来钝钝的痛。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客厅哒哒跑到厨房,贴着陆陌的裤脚不停地磨蹭着。  陆陌把水杯放到流理台上,慢慢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颗毛毛的大脑袋,“哈皮~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哈皮是陆陌养的一只纯种哈士奇,已经三岁了,平时就很粘着陆陌,看到陆陌回家,就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绕着她不停转着圈。
  哈皮不停地往陆陌怀里拱,扭动着身体,尾巴摇摇晃晃的,又蠢又萌的样子,让陆陌难受疼痛的心情,瞬间好转许多。  她伸手把哈皮抱进怀里,一只手不停地帮它顺着背上的毛,低声细语地道:“好啦~别闹了,乖乖去睡觉,我也要去休息了。”  哈皮像是听懂了陆陌的话,咬着她的裤脚,拖着她往厨房外走,陆陌抿着唇角微微一笑,跟着站起身,被哈皮拖着走到楼梯口。  “乖~你也去睡觉~”  陆陌抬手指了指一楼阳台边的小窝,那是哈皮的专属领地,哈皮乖乖地顺着陆陌手指的方向跑过去,趴在小窝里,目送陆陌上楼。  陆陌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的那间卧室,那是厉北宁的房间,紧紧关闭的房门,犹如厉北宁那颗冷硬封闭的心,她似乎永远走不进他的世界。  陆陌视线有些恍惚,盯着那扇房门看了许久,才落寞而又悲怆地收回目光,她和厉北宁,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光芒闪耀,万众瞩目,与她的卑微,格格不入。  陆陌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走进去,拿过睡衣,去卫浴间泡了半个小时的澡,洗漱之后,就疲惫不堪地扑进被子里睡了。  ……  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壁灯,光线昏暗不清,半睡半醒间,陆陌睡的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感觉到身上像是压了千斤般的重物,沉重到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身上蓦地一凉,陆陌猛然间睁开眼睛,就看到厉北宁近在咫尺的俊逸眉眼,修长的剑眉,深邃漂亮的眼睛,高挑的鼻梁,菲薄的唇角,无一处不是精致如画。  陆陌连忙去抓被子,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身体泛起一阵又一阵颤栗,纤瘦白皙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厉北宁,你怎么回来了?”陆陌张了张唇角,往被子里面缩了缩,轻轻细细的嗓音里,带着颤音和惶恐。  昏黄的光线里,陆陌看着厉北宁那幽深沉静到似深海般的黑眸,那双眸子里冷意沉沉,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不受控制的恐惧蔓延全身。  他今晚不是没有回家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卧室里?
  厉北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菲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低沉沉的嗓音,透着几分讥讽与不屑,“我怎么回来了?这房子是我名下的,难道我回来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陆陌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真当你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她的脸和厉北宁的脸,靠的格外近,随着他薄唇张张合合说话的动作,厉北宁的呼吸,悉数喷洒在陆陌的脸上,让她的脸颊发烫,心跳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陆陌听出了厉北宁话中的讥诮,她轻轻咬了咬唇角,柔声细语地解释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当然是可以回来的。”  陆陌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怯怯地看着厉北宁,“我也没有把自己……当作女主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厉北宁忽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力道凶狠地捏住陆陌小巧的下巴,仿佛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一般,“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就好,不该你多管的事情,最好不要多嘴一句!”  陆陌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像是蝴蝶柔软的翅膀,不安地扇动着,遮挡去她眸底的落寞与苦涩,淡淡地点了点头,嗓音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听到轻不可察的一个字,厉北宁那幽沉清透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如利刃般的寒光,猛地低下头,温热的薄唇,又凶又急促地吻了上去。  陆陌的心里有胆怯,有惶恐,又有莫名的期待,整整二十年了,她从来都无法拒绝厉北宁的任何要求。  厉北宁是她生命中最美好,又最不受控制的意外,她从来都无力拒绝。
  慢慢的,陆陌察觉到厉北宁身上,那股紧绷的怒气消散许多,整个人都柔和许多,亲吻她的动作,也变得温柔细致。  陆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厉北宁那俊美到令她心悸的容颜。  也许这样,她就可以骗一骗自己,厉北宁或许,并没有那么讨厌她的吧。  ……  翌日清晨,闹钟声响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亮,陆陌四肢疲软,腰肢酸痛,扭头朝着床铺的另一侧看去,空荡荡的,厉北宁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如果不是那凌乱的床单和被子,还有酸软的四肢,陆陌真的会怀疑,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陆陌有些自嘲又无奈地咬了咬唇角,厉北宁从来没有在她的卧室里,睡过一次完整的觉,那件事情做完之后,他总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不会多停留一秒钟。  陆陌伸手关掉闹钟,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来,她不是所谓的豪门阔太太,可以花钱如流水挥霍无度,今天是工作日,她还要去上班的。  捡起散落在床边沿的睡衣套上,陆陌掀开被子下床,整理好床铺和被子,从衣柜里拿出职业套装,转身进去卫浴间洗漱。  等到陆陌下楼的时候,管家张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张阿姨在厉家大宅做了二十多年的佣人,在厉北宁和陆陌结婚之后,她也跟着从厉家大宅来了这别墅,方便照顾两人。  陆陌笑意盈盈地和张阿姨道了句“早安”,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开始吃自己的早餐。  张阿姨帮陆陌盛了碗皮蛋瘦肉粥,递到陆陌的面前,陆陌咬着小笼包,含糊不清地道了句谢谢。  张阿姨笑容慈祥地摇了摇头,朝着二楼看了一眼,又看向陆陌,问道:“先生是还没有起床吗?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等下粥凉了,喝了对肠胃不好。”  陆陌拿着汤匙的指尖一顿,垂了垂眼睑,搅拌着热气腾腾的粥碗,眸底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什么,水雾迷濛一片。  “那个……北宁,他可能是临时有急事,就先去公司了,不用等他吃早饭了。”  陆陌低头喝了一口粥,随意地扯了一个谎,她也不知道厉北宁是什么时候走的。
  张阿姨了然地“哦”了一声,又小声地嘀咕道:“再忙也不能不吃早饭啊,年轻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先生管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也是不容易的,更应该注意照顾好自己。”  听着张阿姨满含关心的唠叨,陆陌冲着张阿姨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她明白张阿姨是关心厉北宁的身体,厉北宁毕竟是张阿姨从小看着长大的,张阿姨照顾了厉北宁二十多年,感情很深的。  吃过早饭,陆陌打车去公司上班,她在一家影视公司做行政方面的文职工作,已经从业一年多了。  ……  天还未亮,整个Z市都处于黎明前的沉静中,空旷的街道上,鲜少有车子开过,人影寂寥,厉北宁开车来到公司,除却清风苑的别墅和厉家大宅,他似乎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了。  车子稳稳停在停车场,厉北宁在驾驶座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抬起修长的手掌揉了揉额头,才拔掉钥匙,打开车门下车。  整栋办公大楼都漆黑寂静一片,只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厉北宁进入办公室,随手把车钥匙扔在办公桌上,边走向里间的休息室,边解开大衣的纽扣,眉眼间满是疲惫与困倦,神情似乎也有些不悦。  上午九点钟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厉北宁只是补了一个回笼觉,感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就起床了。  拿过被他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厉北宁拨通了助理李扬的电话,电话那端只响了两声,立即被接通了,李扬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厉总,早上好。”  厉北宁单手扣着衬衫领口的纽扣,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语气淡漠地“嗯”了一声,又开口吩咐道:“你来上班的时候,顺便在公司楼下帮我带份早餐。”  大老板有吩咐,李扬自是不敢不从,连忙应了一声,又补充问道:“那厉总你早餐想吃些什么?”  厉北宁扣纽扣的指尖一顿,英气修长的剑眉微蹙,沉吟了片刻,回道:“随便吧,你看着买一些就行。”  李扬又细问了几句,厉北宁叮嘱要再帮他带份热咖啡,全能助理立刻记下,厉北宁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回到床头柜上,转身走向休息室附带的卫生间去洗漱。  等厉北宁洗漱整洁之后,李扬提着早餐袋,站在办公室外敲门。  厉北宁姿态闲散地在会客沙发上坐下,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着,头也不抬,语气清清冷冷地道:“进来。”
  李扬推开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走到沙发边,弯腰把早餐袋放到厉北宁面前的茶几上,“厉总,你要的早餐到了。”  厉北宁淡淡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杂志,伸手拿过早餐袋翻了翻,新鲜的全麦面包,还有培根和煎蛋,一杯热热的现磨咖啡,挺丰盛的。  厉北宁拿出咖啡杯,喝了一口热咖啡,才觉得空荡荡的肠胃舒服了一些,他自顾自吃着早餐,李扬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抿了抿唇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厉北宁咽下嘴里的面包,抽出两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唇角,英气的眉梢轻挑了挑,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扬瞄了一眼厉北宁脸上的神情,冷清淡漠看不出喜怒,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微博,然后又把手机递到了厉北宁的面前。  厉北宁甚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把李扬递过来的手机推开,“我可没有那个火星时间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九点钟召开会议,你给我准备的会议资料呢?等下我还要主持会议,没空看这个。”  厉北宁低头继续吃早餐,他整天要看那么多份文件和各种资料,哪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去刷微博。  李扬硬着头皮,把手机再次递到厉北宁的面前,犹犹豫豫地支吾着道:“那个……厉总,我不是要让你刷微博,我想让你看的是,你上头条了!”  厉北宁差点被一口咖啡噎到,捂着唇角低低地咳了两声,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李扬看了两眼,语气有些愠怒的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的行程不是你安排的吗?我最近又没有接受任何杂志的采访,也没有出席什么公开活动,怎么跑上新闻头条的!”  李扬撇了撇嘴角,表情有些小委屈,“厉总你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才上的头条。”  “而是因为你的私人原因,你看看这头条的新闻标题吧,都快把你夸成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的大英雄了!”  厉北宁剑眉紧拧,抬手接过李扬的手机,修长白皙的指尖,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一目十行,极快地浏览过那些消息。  李扬端端正正地站在一边,看着厉北宁翻看微博,心想,厉总救下了自己的老婆,竟然还被夸成正直勇敢的大侠,直接登上微博新闻头条,这群吃瓜群众,也是不明觉厉。
  不过……李扬疑惑好奇的是,昨天晚上,厉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五楼的护栏外呢?  一般人要是跳楼寻短见的话,不会选择这么低的楼层吧,就像厉总在电梯里训斥厉太太的那番话一样,五楼跳下来,不一定能摔死,肯定能摔成重度残废,瘫痪在床-上一辈子,厉太太不是这么想不开的人吧。  再说厉北宁可是Z市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丰神俊朗,年轻有为,掌管着偌大的厉元集团,才能自是卓绝的,个人形象和风评都非常好,矜贵清冷,从不和那些所谓的名媛女星传绯闻,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厉总从未有过半点花边新闻。  他家厉总颜值那么高,修养气质那么好,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更是没得挑,除却偶尔脾气有些暴躁,简直就是大写加粗的完美,陆陌可是嫁给了全Z市单身女性最想嫁给的男神呢!  得夫如此,厉太太还有什么可想不开的,竟然跑去跳楼,说实话,他当时看到陆陌站在护栏外,简直要被吓死了!幸好他家厉总及时赶到,宛如神祗般将厉太太救了下来!  李扬的思绪千回百转,到底还是想不通,陆陌为什么会那么做!  厉北宁极快地浏览过那些新闻,大标题无一不是“厉元总裁危急时刻,勇救陌生女子!”  陌生你妹,那是他老婆!厉北宁愤恨地咬了咬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稿,简直是胡编乱造!  “现实版的霸道总裁与灰姑娘!”  “亿万总裁不顾危险,舍己为人,勇救自杀女子!”  都是一些大V转发的微博,还有不少人在微博下面点赞评论,很快就上了热搜,甚至有人还PO出了昨晚用手机拍到的视频,正是他越过护栏,把陆陌拉回到护栏里面的场景。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在微博下面留言,“这样的亿万总裁给我来一打!”  “呜呜~我要换老公了!简直太帅了!”  换你妹!他是有老婆的人!厉北宁咬牙切齿地看过约莫十几二十条微博,那双沉静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怒气和阴郁,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出话题度!  厉北宁把手机扔回到李扬的怀里,正在走神的李扬连忙伸手接住,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厉北宁那阴沉沉的表情,小声地试探问道:“厉总,你看这些微博怎么处理比较好?”  李扬随手翻了翻微博,又小声地哼唧了一句:“不过说实话,厉总你昨晚的表现真帅!身手矫健,英勇无畏啊!”
  厉北宁心口憋着一股怒气,抬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原本挺括的白衬衫领口,顿时褶皱凌乱,透着几分狂放不羁的俊美。  听到李扬那不着调的调侃,厉北宁侧过脸来,沉静湛黑的眼眸,冷冷地瞪了一眼他,顿时吓得李扬打了一个哆嗦。  李扬连忙赔上讨好中略带谄媚的笑容,“额…我开玩笑的,厉总,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跟在厉北宁身边工作也有三年了,李扬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厉北宁的,他绝不会认为,厉北宁会任由广大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这件事情指手画脚肆意评论的。  厉北宁英气的眉头紧蹙,修长的手指搭在大理石茶几上,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这是他感到烦恼时的小动作。  “这件事情你来问我怎么处理?你现在不去找公关部压下热度,竟然还有心思跑来给我科普,我是怎么上了微博新闻头条的!”  “快去和公关部经理商议,该联系自媒体的联系自媒体,该删微博的删微博,我不想再在网上看到关于昨晚的半个字!”  “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鬼东西!简直是胡说八道,今天上午你们要是压不下热度,下午你就不用上班了!”  “厉元集团的公关部那么多人,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就白拿那么高的工资了!”  李扬握着手机,站在厉北宁的身边,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听着大老板的训话,果然……昨晚的事情,还有今天的微博头条新闻,是真的把厉北宁惹恼了!  李扬听完厉北宁的话,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道:“哦哦!我现在就去公关部,保证完成任务!”  厉北宁有些愠怒地抿了抿唇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去啊!”  李扬又被厉北宁中气十足的低吼,给震得身体发颤,忙不迭地飞奔出厉北宁的办公室。  整洁宽敞的办公室里,再次恢复沉静,厉北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简直是被微博上那些评论给气炸了!  缓缓平复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厉北宁瞥了一眼茶几上那吃了一半的早餐,胸口发闷,没有半点胃口,三下两下把剩下的早餐收拾好,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约莫两三分钟后,秘书敲门进来办公室,给厉北宁送来开会用的资料和文件。  ……  休息时间,陆陌在公司的茶水间里泡茶,放在小西服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陆陌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厉北宁怎么给她打电话了?
  这还是婚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厉北宁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即使平时有什么事情,厉北宁也都是打别墅里的座机,让张阿姨转告她的。  厉北宁今天给她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陆陌细白的指尖颤抖着,刚触碰到手机屏幕,却不小心按到了拒听。  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陆陌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她居然挂掉了厉北宁打给她的电话,她是不是想找死啊!  厉北宁本来就那么讨厌她,厌恶了她那么多年,现在竟然还被他讨厌的她挂了电话,指不定会气愤成什么样子呢!  陆陌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地就要给厉北宁重拨回去,可是厉北宁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悸动又慌乱的心情,陆陌指尖轻点,接通了电话。  不出乎她的意料,电话那端的厉北宁,怒气横生地沉声吼道:“陆陌你现在胆子大了是不是!竟然敢挂掉我的电话!”  “你还真把自己当厉太太了?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陆陌被厉北宁吼的心头一酸,她和他之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整整二十年了,厉北宁从没有语气温柔地和她说过话,更没有对她说过半句温声软语,每次和她说话,都是耐心不足的怒斥和低吼。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手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陆陌握着手机的指尖绷紧,连忙轻声细语地道着歉,绝不会在厉北宁的气头上,和他对着干,那样……会让他更厌恶她的。  陆陌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厉北宁脾气不太好,没关系,她可以包容他所有,只要她喜欢他就好。  隔着远远的距离,即使看不到厉北宁脸上的表情,陆陌也能想象出来,此时的厉北宁脸色有多阴沉,心情有多么暴躁。  陆陌抿了抿唇角,试探性地小小声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厉北宁狠狠地咬了咬牙,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嗓音,却透着如此刻户外呼啸而过的寒风般的冷意,“陆陌我告诉你,别以为昨晚的事情上了微博新闻的头条,你就能趁机把你是厉太太的事情公布出去!”  “你别想拿这件事情炒作!只要我一天不对外公布你厉太太的身份,你就永远不可能是公众视野里的厉太太!”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别想出什么妖蛾子作妖,真要惹恼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陌握着手机,一脸的懵懂,满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厉北宁在说些什么……  昨晚的事情怎么就上了新闻头条?她又炒作什么了?她什么时候想出妖蛾子了?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  陆陌张了张唇角,刚想开口问一问厉北宁,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对着她一通怒吼,她没有做过的事情,才不会无缘无故背黑锅呢!  不等她说出一个字,厉北宁冷冷地哼了一声,果断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嘟嘟的声响在耳边徘徊,陆陌呆愣了好半晌,才神情落寞地从耳边收回手机,为什么……厉北宁从来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也胜过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  难道厉北宁……不会觉得,他这样对待她,她也会心痛难过吗?  陆陌眼圈酸酸涩涩的,她收好手机,站在茶水间平复了许久,才端着泡好的花茶走出去。  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陆陌就听到周围的几个女同事在议论着些什么。  “哎呀~你们快看,看今天的微博头条啊!厉元集团的总裁可是头条人物呢!”  “对对!我也看到了,那个视频好火啊!不过讲真,厉元的总裁厉北宁真是太帅了!”  “他真人比视频里更帅!上次我和陈总一起去应酬,就在酒店偶遇到他了,妈呀!简直是帅翻天!”  “关键是他那么有正义感,勇救自杀女子,简直就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模范啊!”  陆陌坐在椅子上,听着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她忽然想起刚刚厉北宁在电话里说过的话,说是昨晚的事情上了新闻头条。  她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翻到最新的热搜榜,果然就看到标题为“亿万总裁勇救自杀女子”的新闻。  陆陌快速地浏览过相关的新闻和评论,微博转发量已经达到近万了,有网友PO出的昨晚厉北宁从护栏外救下她的视频,播放量也已经达到十几万了。  翻过那些微博,陆陌算是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压根就不是想要跳楼自杀,因为厉北宁的突然出现,画风硬生生变成了霸道总裁勇救自杀女子,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和网友,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编造了一条新闻,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陆陌继续往下翻了翻一些评论,竟然还有不少人在猜测,昨晚厉北宁救下的女子,是否是传说中的厉太太。  据传言,厉元集团总裁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但是从未有人知道,真正的厉太太是什么身份,有人猜测是富家名媛,有人猜测是某息影女明星,众说纷纭。  陆陌看完那些微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厉北宁说的,就是这些事情,他说她故意借机炒作,想要趁机公布她是厉太太的身份,可是这些猜测和传言,都是网友杜撰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热门微博下面,纷纷有人留言,从一开始的夸赞厉北宁,各种英俊神武和勇敢无畏,再到后面开始猜测,神秘莫测的厉太太究竟是何许人也。  在这个泛娱乐的时代,广大网友关注的也不仅仅是那些明星的绯闻,这些豪门纠-缠,吃瓜群众也是很乐意去扒去看,谁还没有点八卦之心了呢!  陆陌又往下翻了几条微博,众说纷纭,她也没有兴趣去关注这些,便退出了微博界面。  那些热门微博又不是她买水军发的,视频更不是她PO出来的,她……也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来公布她是厉太太的身份。  尽管她从不曾奢望,有一天厉北宁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全世界,她就是他的妻子,可是她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利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厉北宁。  她认识了厉北宁整整二十年,她很清楚厉北宁的性格有多么桀骜冷峻,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着他低头去做。  细长的指尖不停地触摸着手机屏幕,陆陌盯着手机桌面发了一会儿呆,心想,要不要给厉北宁打一通电话,解释一下微博的事情,那些微博,真的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也没有想过会拿昨晚的事情来作妖。  指尖刚点开通讯录,陆陌秀气的眉头紧拧,像是触到灼烫的火焰般,她又飞快地收回了手指,澄澈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黯然。  既然厉北宁已经认定了,那些微博是她在背后搞鬼发的,那么她就是再解释一千遍一万遍,厉北宁也不会相信她的吧……  她在他的心里,不一直都是一个虚伪做作又贪慕虚荣,让人恶心让人厌恶的女生吗?  陆陌收好手机,唇角边轻轻勾起,自嘲又苦涩地笑了笑,她……无话可说,反正厉北宁一直都不会信任她,她的解释,在他看来,也是欲盖弥彰的掩饰吧。  刚拿过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陆陌还没有打开来看,就听到旁边的女同事又低声议论。  “哎~你们看,视频上这个穿浅灰色大衣的女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呀?”  陆陌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心底缓缓冒出一个猜测,这些女同事该不会认出来,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吧,毕竟大家一起工作一年多的时间了,看身形外貌,也差不多能辨别出些什么。  “哎呀~还别说,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视频里这个被救的女人,还真是很眼熟,我总觉得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陆陌这下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连忙装作很认真的模样,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却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心想,视频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看着不眼熟,明明就是和她们一起工作的她啊!  “嗯…我觉得那个女人身上的大衣很眼熟,前段时间是不是见到谁穿过啊?”  陆陌听到同事的这句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昨天还穿着那件大衣来上班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陆陌前两天不是刚买了一件浅灰色的大衣吗?好像和这个款式差不多呢。”  “还真是和陆陌蛮像的啊,不仅仅是衣服,这个身高体形也差不多嘛,还有侧脸,也很像啊。”  和陆陌坐并排的一个女同事,滑着办公椅,伸手拍了拍陆陌纤瘦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陆陆,你昨天穿的那件灰色大衣呢?还挺漂亮的。”  陆陌抿了抿唇角,捏着文件夹的指尖收紧几分力道,浅浅一笑,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没有答话。  女同事话锋一转,又问道:“陆陆,微博上的那个视频,你看了没有啊?”  “我觉得那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和你挺像的。”  女同事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语气甚是吃惊地问道:“陆陆,你该不会是闷不吭声嫁入了豪门,成为阔太太了吧?传说中的厉太太就是你吗?”  “真是看不出来啊,陆陆你竟然藏的这么深,竟然一跃成为了厉元集团总裁的隐婚娇妻。”  陆陌有些讥诮地倾了倾嘴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女同事的话里藏刀,摆明是要故意磕碜她的,不就是上一季度的最佳员工奖被她拿到了吗,至于这么阴飕飕地讥讽她吗!  陆陌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低垂下眉眼,继续翻看着文件,语气淡然地回道:“不就是一件大衣吗?淘宝上的爆款,大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难道你能说每个人穿着那件大衣的人,都是厉太太吗?”  “我记得,王姐你也有一件浅灰色的大衣吧?”  话语顿了顿,陆陌佯装很是吃惊地“哦”了一声,又道:“王姐,视频里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你吧?可你上周不是还在和明富的小李总约会吗?”  “啧啧~那些网友也真是的,怎么能把王姐你和厉元集团的总裁扯一起呢!那个小李总会生气的吧?”  “王姐你还是快去和小李总解释一下吧…毕竟让他误以为你脚踏两只船,这就不太好了吧?”  话音一落,那个王姐的脸立即就黑了,本来以为可以讥讽一番陆陌的,没想到反被陆陌暗讽了一通。  陆陌清丽的脸孔上,笑容甜美温柔,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姓王的女同事嘲笑了一番。  什么东西,厉北宁也是她这种人能肖想的吗!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陆陌又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话题像是龙卷风一样,来去匆匆,约莫一个小时后,陆陌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微博,关于厉北宁五楼护栏勇救自杀女子的话题,已经被压下去了,相关的微博和评论,基本上全部都被删除了。  陆陌盯着手机发了片刻的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看来厉北宁是动用了厉元集团的公关部,来处理了那些微博。  也对,厉元集团是Z市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厉北宁身为厉元的总裁,应当作出一个年轻有为的表率,怎么能被人在微博上指指点点,扒他的家庭八卦和绯闻,更何况厉北宁一向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哎呀~你们看,那几篇热门微博都被删除了呀!”  “可不是嘛,厉元集团的公关部也不是吃素的啊,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大老板,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让人看笑话扒八卦。”  “啧啧~我还等着知情人士来解密呢,传说中的厉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够嫁给厉北宁,羡慕死我了!单是厉北宁这颜值,都已经让我舔-屏一辈子了!”  “切~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想嫁给厉北宁的女人有千千万万,但厉太太还不就只有一个。”  陆陌听着女同事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议论,眉眼间闪过一抹落寞的神色,紧紧抿着唇角,心里像是被银针扎着似的,尖锐的刺痛在缓缓蔓延。  是啊,好像所有的人都羡慕她,都认为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厉北宁,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她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豪门少夫人,这一辈子都是风光无限的厉太太。  可又有谁能明白,嫁给一个你爱的却又不爱你的人,守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你的人,会有多么的悲怆与失望的。  哪有人会喜欢失望,只不过是不喜欢孤独罢了。  尽管婚后的生活那么地不幸福,即便厉北宁无比憎恨她,可陆陌还是不舍得提出来和他离婚。  厉北宁是她追逐了整整二十年的梦想,灌注了她所有的心动与喜欢,她怎么会舍得和他当路人。  ……  会议结束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钟,厉北宁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一颗纽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问跟在他身后的李扬,“微博上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李扬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刷了刷,然后把手机递到厉北宁面前,回道:“都已经解决了,话题也被压下去了,没有人再提昨晚的事情了。”  厉北宁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扬的手机屏幕,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刚准备再吩咐些什么,就听到李扬嗓音弱弱地道:“厉总……老厉董给你打电话了,打了十五通,刚刚在开会,我没有把手机递给你接听。”
  李扬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又摸出来一部手机,递到厉北宁的面前,低垂着眼睑,盯着办公楼光可鉴人的地板看,心想,老厉董没事怎么会打那么多通电话…该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吧?  厉北宁有两部手机,李扬手里拿着的这部是他办公专用的,刚才开会期间,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李扬察觉到有人打电话进来,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老厉董打过来。  但是开会时不能接电话,他就任由老厉董的来电不管,谁知道会议结束的时候,老厉董竟然打了十五通电话。  厉北宁看了一眼李扬手中的手机,菲薄好看的唇角紧紧抿着,像是两片薄薄的利刃,锋利无比,沉静似深海的黑眸闪过一抹暗芒,他才不疾不徐的伸手接过手机。  刚一解锁,就看到屏幕上躺着十五个未接来电的提示,厉北宁英气修长的剑眉紧蹙,刚准备给厉老爷子回拨过去,老爷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厉北宁眸光沉沉地盯着手机看了十几秒,才接通电话,厉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声便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厉北宁,你这个兔崽子,混蛋小子,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吼声中夹杂着怒气,像是一记重雷狠狠砸在厉北宁的耳边,厉北宁被厉老爷子吼的耳膜生疼,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一些,才语调不急不缓的回道:“我又做什么大事了?惹你动这么大的肝火?”  前两年公司召开董事大会,厉老爷子还会例行出席,李扬每每见到这个老爷子,都是虎躯一震,纵横商场几十年的大人物,果然是有气势的。  此刻听到老爷子怒气滔天的吼声,李扬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妈呀!老爷子好恐怖哦!  厉北宁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李扬,摆了摆手,示意李扬先回办公室,李扬如蒙大赦,连忙逃走了。  厉老爷子听到厉北宁这寡淡清冷的语气,气的差点心脏病发作,又凶狠狠地连声质问道:“你这个混小子,你说说做了什么事情!你还真是给咱们厉家长脸了!竟然登上了新闻头条!”  “行啊,你有出息啊,有本事啊!竟然逼的自己老婆去五楼跳楼,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你又做什么惹我生气了!”  “混账!我们厉家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你的心肝肺俯是不是都被狼吃了!怎么能逼着陌陌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去跳楼!”
  “陌陌还是不是你老婆!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能把老婆逼到这个份上,你还真是咱厉家头一份,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谁都不服,就服你!”  “你说说你和陌陌结婚后这两年,你都干了些啥事!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看来微博上的那头条新闻,厉老爷子是看到了,所以才气愤不平地打电话给他,想要替陆陌出一口恶气,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厉北宁菲薄的唇角倾了倾,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弧,整整二十年了,从小到大,只要他和陆陌之间闹矛盾,无论是不是因为他,家里的长辈总会揪着他一顿大骂,仿佛他做下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也对,谁让陆陌从小就讨他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喜欢呢!在他们眼中,陆陌简直就这世上最温柔乖巧的女孩子了,也难怪当初,他们千方百计要让他娶了陆陌。  厉北宁把手机从左耳边换到右耳边,微微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腕表,中午好像还有一个饭局,时间不多了。  听着厉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这一通骂吼,厉北宁眉心紧拧,极力忍耐着听完,低低沉沉的嗓音,像是卷带着西伯利亚寒风般的冷意,冷漠淡然地道:“你说完了吗?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等下还有事情要忙。”  厉老爷子一听厉北宁要挂电话,又咬着牙吼道:“厉北宁你这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你和陌陌到底又闹什么矛盾了!你这混账又作什么妖了!”  厉北宁迈着长腿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讥讽地清浅一笑,冷哼一声,“是,这回又是我作的妖,是我做错了事情,逼着陆陌去跳楼的,一切都怪我,ok?”  鬼知道陆陌那个疯女人,为什么要跑到商场五楼的护栏外!鬼知道陆陌那个疯子为什么要跳楼!八成真是嫌命太长活不耐烦了吧!  “在你们眼里,陆陌什么都是好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她?”  “行行,你就别说了,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约上几个老朋友去喝喝茶种种花吧。”  厉北宁话中的讥讽之意,厉老爷子不是听不出来,隔着距离,他也能想到此时的厉北宁是一副多么不冷不淡看笑话的态度。  沉默了片刻,厉老爷子又吼了一句,“过两天就是元旦节!你带陌陌回大宅吃饭,这件事情,我非要和你好好算算帐!”  “看把你能的,你本事这么大,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嘟嘟……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老爷子已经把电话给挂掉了,厉北宁抿了抿唇角,讥笑一声,眉眼间满是阴冷和怒气,收回手机,转身走进办公室。
  咚咚,李扬拿着一份文件,站在厉北宁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一道低沉清冷如千年宝剑划过空气的嗓音响起,“进来。”  李扬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一份文件夹递到厉北宁的办公桌上,恭敬地道:“厉总,这是上午的会议总结。”  厉北宁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英逸的眉眼,认真而又肃冷的神情,自顾自翻看着手上的策划案,头也不抬,冷冷地“嗯”了一声。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这话果然不假!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厉北宁,简直都要把直男李扬给掰弯了,啧啧~难怪那么多的女人都想嫁给他家厉总,连他这一个男的,都觉得厉北宁帅到无可挑剔!  察觉到李扬那直白的打量目光,厉北宁忽然抬起头,黑沉的眼眸,像是泛着幽冷的光泽,有些愠怒地瞪了一眼李扬,沉声问道:“李助理,上班时间看来你很闲啊?”  李扬脊背一僵,连忙摇头否认,“啊不!我上班的时候一点也不闲!我就是来询问一下厉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赴影视公司何总的饭局?”  厉北宁眉头轻蹙,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敲着实木办公桌面,问道:“我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安排?”  李扬毫不犹豫地答道:“下午三点半约了明光公司的秦总,晚上还要到厉元集团旗下的商场视察。”  厉北宁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你看着安排吧。”  ……  下班的时候,陆陌从公司走出来,在路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又去了昨天晚上的那家商场,她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就被厉北宁给打断了。  出租车在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停下,陆陌付过车费,打开车门下车,繁华喧闹的商圈,人影匆匆,各大奢侈品牌的店面,灯火辉煌。  陆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是没有心思逛街的,她奔进商场,二话不说就找到了商场的值班经理。  办公室里,值班经理被陆陌问的一脸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顾客送来保养的钻戒,丢在商场五楼的护栏外了,她这是过来找回自己的钻戒的。  陆陌和值班经理解释了一通,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她昨天下午下班后,来商场的珠宝专柜取她定期保养的订婚戒指。  刚取完戒指,陆陌正要检查一下戒指有没有什么毁损,她乘坐电梯去商场七楼的餐厅吃饭。  可是电梯到达五楼的时候,一对小情侣在电梯里打闹,那个女孩子不小心撞了一下她,戒指就从盒子里飞出去了,顺着观光电梯细小的镂空花纹,直直落在了五楼的护栏外。
  值班经理听了陆陌的解释,茫然地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女士您找到您的戒指了吗?”  陆陌抿了抿唇角,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回道:“我昨天晚上在五楼护栏外,看到我的戒指了,但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我没有能把戒指捡回来。”  值班经理了然地点了下头,抬手敲了敲面前的办公桌,又问道:“那女士你是想要我们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吗?”  想起昨晚她孤身一人走在十几米高度的边缘,心惊胆颤如履薄冰,陆陌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轻声细语地又应道:“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商场的安保人员,或者是相关的工作人员,帮我去五楼的护栏外把戒指拿回来吧?”  “真是麻烦你们了。”陆陌朝着值班经理感激地弯腰鞠了一个躬,那枚钻戒是她和厉北宁的订婚戒指,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一定要把戒指拿回来。  值班经理盯着陆陌看了几秒钟,心思千回百转,微博上的头条新闻,他也看到了,视频里的那个年轻女子,和陆陌的身形有几分相似。  值班经理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陌,想来昨晚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吧,不过……昨晚的厉元集团总裁厉北宁,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商场,还从五楼救下了这个女子?  这家商场就是厉元集团旗下的,值班经理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自家大老板,脑海中忽地闪过些什么,值班经理眸光一沉,难道这个女子,和厉北宁还有什么隐藏的关系吗?  且不说是普通顾客跑到商场的五楼护栏外,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危险和意外,商场是要负相关赔偿责任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子,还和厉北宁有隐秘的关系,更是不能发生意外的。  值班经理沉吟了片刻,连连点头,推开椅子站起身,“可以啊,我现在就去联系商场的安保人员,他们有防护工具,可以帮你去五楼护栏外取戒指。”  陆陌漆黑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欣喜的亮光,又向着值班经理不停地道着“感谢。”  值班经理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职责所在。”  值班经理向着办公室门口走去,陆陌连忙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约莫十几分钟后,商场的两位安保人员,系着安全腰带,翻到五楼的护栏外,开展地毯式的搜索。
  陆陌站在护栏里面,目光随着安保人员的身影不停移动,双手紧紧攥在心口处,细长的指尖揪着大衣的纽扣,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泛着钝钝的痛。  陆陌有些惶恐又忐忑地闭了闭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默默在心底祈祷,一定要找到她和厉北宁的订婚戒指,如果让厉北宁知道,她把订婚戒指弄丢了,他指不定会有多么憎恨她呢……  厉北宁本来就不喜欢她啊,尤其是自从七年前发生过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更加厌恶她了,她……不想让两人原本就恶劣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值班经理就站在陆陌的身边,时不时地打量一眼她,眉头紧蹙,看来那枚戒指,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安保人员还在继续搜索,值班经理刚想开口叮嘱他们两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值班经理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连忙就接通了电话,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李特助,你好,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吗?”  电话那端传来李扬清朗温润的嗓音,“林经理,我中午不是通知过你,晚上厉总会过来商场视察吗?”  “现在厉总就在办公室呢,你在哪儿呢,办公室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陆陌神情急切地盯着安保人员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给值班经理打电话的人是谁。  值班经理一拍脑袋,大呼糟糕,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大事忘记了,中午就接到通知,要迎接大老板视察工作,刚才只顾着帮陆陌找戒指了,完全忘记了厉北宁就在他的办公室等着呢。  “抱歉啊,李特助,商场这边临时出了一点事情,我正在处理,稍等一下就赶过去了,你和厉总先在办公室喝茶啊。”  值班经理一边道着歉,一边朝着护栏外的两个安保人员做了一个手势,转身步伐匆匆地走向了商场里面。  约莫二十分钟后,两个安保人员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了护栏外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没有任何发现,别说是那么大那么耀眼的一颗钻戒,就是连半个戒指的影儿都没有看到。
  其中一个安保人员,走到护栏边,朝着陆陌歉意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护栏外的这片区域,真的没有你要找的戒指。”  陆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商场边角的那一块区域看,伸手指了两下,语气着急而又慌乱地解释道:“不应该没有戒指的啊,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了,我的订婚戒指,就在那一块的。”  另外一个还在寻找戒指的安保人员,顺着陆陌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在她手指的那块区域找了几分钟,冲着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这位女士,真的没有你说的那枚戒指。”  陆陌原本充满期待和欣喜的眸光,瞬间黯然下来,她低垂下眉眼,盯着脚下的地砖看了看,鼻尖酸酸的,好半晌才抬起头,努力地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没关系的……谢谢你们了。”  两个安保人员收好防护工具,扶着护栏走过来,动作利索地翻了进来。  陆陌看着安保人员的身影渐渐走远,她伸手摸了摸那冷冰冰的金属护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腿一迈,费力地跨过了护栏,不行……那枚订婚戒指,她一定要找到。  刚走没多远的两个安保人员,听到护栏边的声响,又急忙转身走了回来,冲着陆陌大声喊道:“这位女士,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已经帮你找过了,确实没有你说的那枚戒指,我们不会恶意欺骗你的。”  “麻烦你冷静一些,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陆陌听到了安保人员的喊话,却也置若罔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弄丢了那枚戒指。  安保人员见劝服不了陆陌,又担心她在护栏外会发生什么意外,连忙拨通了值班经理的电话,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经理来处理吧,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固执偏执的顾客。  接到安保人员打来的电话,值班经理也顾不得陪着,厉北宁在商场里视察工作,神色匆匆地就赶过来了。  约莫三四分钟后,值班经理就再次来到了五楼的护栏外,同时跟过来的,还有厉北宁和李扬,他们也很好奇,今晚商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值班经理看到站在护栏外的陆陌,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怎么又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值班经理扒着护栏,冲着陆陌喊道:“这位女士,请你配合一下我们商场的工作,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陆陌借着商场玻璃窗投射出的灯光,找到了她昨晚丢戒指的位置,仔细地盯着那一块区域看,就是找不到她的订婚戒指。  应该没有人没事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吧,那她的戒指怎么不见了?难道是被谁捡走了吗?  陆陌顾不得五楼外十几米的高度是否有危险,她只想找到戒指,那是她和厉北宁的订婚戒指,一定不能丢!  值班经理急得简直要上天,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经理也是免不了责任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想再开口喊陆陌,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侧后方的厉北宁,那张俊美英逸的脸孔上,表情要多么阴沉就有多么阴沉,眉眼间似乎也有丝丝担忧。  难道护栏外的这个女子,和厉北宁真的有什么关系吗?值班经理被这个猜想,吓得心惊胆颤,连忙招呼旁边傻眼站着的安保人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她拉回来啊!”  “不知道五楼的护栏外有多危险吗!发生了事故,就是非死即残,你们怎么就不劝劝她呢!”  两个安保人员被值班经理吼的满脸懵逼,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系上安全腰带,就准备跨越护栏,去把陆陌拉回来。  可是有人比他们的行动更迅速更敏捷,两个安保人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厉北宁双手撑着栏杆,笔直的长腿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凌厉的弧度,稳稳落在天台边缘,大步流星地朝着陆陌走过去。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值班经理,他惊诧地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真是活见鬼了!大老板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真当五楼的护栏外是游乐场啊!看别人跨过去,大老板也跟着凑过去!  “厉总,您可别再往前走!这可是五楼啊!十八米高呢!你别走了,快回来啊!救人这事,您不用亲自上场的!”  值班经理又连忙招呼两位安保人员,“快去啊!没看到厉总走过去了吗!快去救人啊!”  安保人员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匆匆忙忙就翻到了护栏外,大老板可不能出意外啊!  李扬静静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厉北宁的大衣,眯着眼睛看着走在护栏边缘的厉北宁,心想,厉太太今天怎么又演起了跳楼的戏码!  陆陌听到值班经理夹杂着担忧和无奈的喊话,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中了穴道,怔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厉北宁怎么会过来的?怎么会这么巧,他也出现在这家商场?
  脑海中蓦地响起昨晚厉北宁说过的话,他曾恶狠狠地讥讽她,下次要是再玩跳楼的手段,真活得不耐烦了,就让她从五十楼跳下去,可她不是真的要跳楼啊!  虽然知道,厉北宁不会真的把她从五十楼扔下去,并不是因为怜惜她,而是因为他怕脏了他的手。  陆陌的心脏,像是被人拿着生锈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切割着,看不见鲜血,却泛着钝钝的痛,她那么深深喜欢的厉北宁,却对她说出如此残忍又无情的话,让她怎么可能不心痛难过。  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卷进陆陌的耳朵里,她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肩膀,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就看到走到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厉北宁。  额头滑下细细密密的冷汗,陆陌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哆嗦了几下,她才缓缓开口道:“厉北宁,我不是…不是要跳楼的,也没有想着要跳楼的。”  陆陌不是害怕自己会从五楼掉下去,她害怕的是……厉北宁会生气,会厌恶她,即使他不喜欢她,可她也不能让他更讨厌她。  厉北宁背光而站,颀长挺拔的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映出一道暗色的剪影,直直地覆盖在陆陌的身上,那掩藏在昏暗光线里的俊美脸孔,表情更是冷沉阴鸷。  陆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张了张嘴,刚想再解释一句,就被厉北宁冷冷地打断了话,“你没想着要跳楼?你当我是眼瞎吗?不是跳楼你跑到五楼的护栏外,这里好玩吗!”  厉北宁微微垂下眉眼,看着陆陌沁出冷汗的额头,毫无血色的脸颊,像是一根尖锐的木刺,狠狠地戳在他的左胸口处。  “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我昨晚说过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真是想死,就从五十楼跳下去!五楼又摔不死你!”  又冷又狠的字眼,从两片菲薄好看的唇角溢出,重重地砸在她的耳边,陆陌像是坠入了漆黑冰冷的冰窖里,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度。  原来……刻薄狠绝的话语,才是这世上最伤人的武器,杀人于无形,看不见刀口,却又让人遍体鳞伤。  陆陌低垂下眼睑,鼻尖酸涩无比,厉北宁总是不相信她,无论她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信,就算她解释了,她不是要跳楼,他还是听不进去她的话。  也对,她从来不在他的心上,他又何时会懂得她说过什么。  厉北宁看着陆陌这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让他沉闷到几乎喘不过来气。  厉北宁蓦地伸出手,修长温热的指尖,紧紧捏住陆陌小巧的下巴,不准她再躲避他的视线,低低沉沉的嗓音,像是渗进了冰渣般的冷意,“你不是要解释吗?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看你是真的活不耐烦了!”  陆陌抿了抿唇角,下颌处传来钝钝的痛,厉北宁手上的力道很大,似乎要把她的下颌骨捏碎。  “我没有……没有想作妖,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厉北宁听到陆陌这句话,像是忽然听到了多么好笑的冷笑话似的,菲薄的唇角微倾,露出一抹技巧无比的笑弧,“看来我需要做点什么,让你见识一下,你才能记得什么是真正的教训!”  陆陌诧异地瞪大了漆黑澄澈的眼眸,厉北宁那暗含威胁和恨意的语气,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厉北宁的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现在这般暴怒的他,指不定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呢!  “别……厉北宁,我真的没有想不开,你不要误会。”  七年前的那一晚,多么惨痛又残酷的教训,那晚的厉北宁,是那么的恐怖,陆陌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简直是来自地狱恶魔般的折磨。  厉北宁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误会”这两个字,冷哼一声,捏着陆陌下颌的手指徐徐下滑,猛地加大力道,捏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陆陌不受控制地痛呼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挣扎着要从厉北宁的手下逃开,“厉北宁…你先松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厉北宁深邃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的冷芒,一只手捏着陆陌的肩膀,另一只修长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整个人都带到了他的怀里。  顾不得陆陌的挣扎,厉北宁拽着陆陌走向护栏边,忽然打横抱起了她,将她扔进了护栏里面。  陆陌手脚发软,几乎站不稳身形,踉跄着要向地面倒下去,李扬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扶了陆陌一把,还很关切地询问了一句:“陆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陆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压下心底那股如疯狂潮水般的恐惧,站好身体,冲着李扬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道了句“没什么事情了,谢谢你。”  厉北宁长腿一跨迈进护栏,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在看到李扬扶着陆陌手臂的那只手时,修长英气的剑眉,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像是能察觉到厉北宁那恨不得剁了他手的凶狠眼神,李扬连忙松开了陆陌,讪讪地扯了扯唇角,连声说着“没事。”  值班经理和两个安保人员,三脸懵地站在原地,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大老板亲自去救下了那个姓陆的女士?  厉北宁利落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掌,准确无误地扣住陆陌的皓腕,拉着她就往安全出口处走。  有几位顾客从商场里走出来,站在旁边围观这事件的整个过程,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厉北宁黑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些吃瓜群众,朝着李扬喊道:“李扬,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我的报道。”  被点名的李扬,身体一僵,顺着厉北宁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些拍照录像的吃瓜群众,连忙点头,“好的,厉总,一切交给我。”  厉北宁这才收回视线,步子又急又快地拽着陆陌走进了安全出口。
  李扬从厉北宁和陆陌离去的身影上收回目光,又看向一群吃瓜观众,捂着唇角轻咳一声,摆出集团总裁特助的精英风采,语气严肃而认真地道:“麻烦各位请删除掉你们手机中的照片和视频。”  “也请你们不要随便转发那些视频和照片,否则,我们有权起诉你们侵犯肖像权和声誉权。”  李扬抬手整了整衣领,冲着吃瓜群众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从容淡然。  有些人就是想要看热闹,并不想把视频删除,躲躲闪闪地将手机藏了起来,或许也能把这个新闻和资料,卖给那些八卦报社呢,毕竟豪门恩怨什么的,也是很有看头的,更何况厉元集团和厉北宁,在Z市有着那么高的知名度。  李扬注意到几个人的小动作,随手指了指五楼角落里的几个监控摄像头,语气平静温和,却又暗含威胁,“这些监控摄像,会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拍进去,要是有任何视频流出,我们不介意一个一个排查,然后追究相关责任。”  听到李扬的话,不少人开始低头翻手机,默默删掉了那些视频和照片,毕竟厉元集团财力雄厚,他们惹不起的。  值班经理和两位安保人员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值班经理挥了挥手,示意两位安保人员可以先行离开了。  处理过厉北宁吩咐下来的事情,吃瓜群众也疏散了,李扬刚准备离开,就被值班经理暗搓搓地喊住了,“李特助……”  李扬扭头斜睨了一眼值班经理,问道:“林经理有事吗?”  值班经理想起陆陌丢失的订婚戒指,又想起不顾危险冲到护栏外的厉北宁,这些线索,像是碎片拼成了一副完整的地图,难道…  “有个问题,我想问一问李特助,刚刚那位陆女士,和厉总?”  后半句话,值班经理并没有说出来,李扬却听懂了,他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回道:“林经理,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打听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干预的。”  话音落下,李扬就转身离开了,在风中呆愣着的值班经理,恍然大悟,莫非……那位陆女士,就是传说中的厉太太?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临近元旦节,商场推出各种促销和抽奖活动,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厉北宁一阵心烦意乱,他拽着陆陌的手腕,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厉北宁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又急又快,尚处于余惊中的陆陌,脚下虚软,踉踉跄跄地被厉北宁拉着走下一个又一个阶梯,忽然踩空一脚,她连忙抓住楼梯的扶手。  心跳怦怦几乎不受控制,陆陌抬手抚了抚心口,微微喘息着道:“厉北宁…你先松开我。”  厉北宁脚下的步子一顿,缓缓地侧过头来,盯着陆陌苍白而又布满虚汗的小脸看了几眼,像是被蜜蜂的尾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他迅速又漠然地扭过头,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冷若冰霜,不带丝毫的情感,“看来你今晚是真的没有记住,什么是教训。”  冷冷清清的语气,却带着狷狂与威胁,陆陌心下一紧,抿了抿唇角,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话语顿了顿,陆陌打量了一眼厉北宁阴沉愤怒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生气,小声地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的。”  厉北宁沉静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光,大力地甩开了陆陌的手腕,手工皮鞋踩在阶梯上,噔噔的声响很是急促,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下去。  陆陌抓着楼梯扶手,稍微稳了稳心神,才匆匆忙忙追了上去,她不知道厉北宁接下来会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无法拒绝厉北宁的任何要求,这是她坚持了整整二十年的习惯。  她做过唯一最长久的事情,就是默默喜欢了厉北宁那么多年,从青涩懵懂,初知什么是喜欢,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厉北宁,唯一的厉北宁。  陆陌跟在厉北宁的后面,一路走到停车场,一眼就看到站在驾驶座车边的厉北宁,她犹豫了几秒钟,朝着后车座走了过去。  厉北宁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刚给车子解了锁,就看到走到后车座车边的陆陌。  厉北宁修长英气的剑眉紧蹙,森冷的目光如利箭,狠狠地剜了一眼陆陌,很是不耐烦地低吼道:“陆陌,你都是多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教你,什么是基本的礼仪吗!”  “放着副驾驶座不坐,偏要坐后座,你这是几个意思!”  陆陌被厉北宁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阵怔愣,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纠结万分地挪到副驾驶座的车边,打开车门上了车。  当你和一个人同乘一辆车时,选择坐在副驾驶座,那是对别人的尊重,这曾经是陆陌十六岁那年,厉北宁拿到驾驶证的第一天,就开着车带她去郊外兜风,他亲口告诉她的。  也难怪他说,她不懂什么是基本的礼仪。  好像……她在厉北宁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女生,平凡又普通,像是一只貌不起眼的丑小鸭,永远也不会变成光彩瞩目的白天鹅。
  厉北宁看着局促不安坐在副驾的陆陌,心底没来由地又泛起一股怒气,拉开车门上车,连安全带都没有系,发动车子就驶离了停车场。  晚上八点钟,车流拥堵,厉北宁心里本就压着怒火,再加上堵车,说不出的烦躁,脸色更是阴沉到似乎能滴出水来。  陆陌揪着大衣的衣摆,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平时和厉北宁这般独处的时间很少,少到可怜,她都快记不得,上一次和厉北宁同坐一辆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自从七年前,她和厉北宁的关系,就陷入了僵滞,尤其是两年多前,厉北宁迫不得已娶了她,或许他对她,更是恨之入骨了吧,他本来就不喜欢她,还偏偏和她被两本结婚证绑在了一起,这于厉北宁而言,该是一个多么讽刺的笑话。  车窗外的街景繁华喧闹,缤纷的霓虹灯闪烁,陆陌盯着匆匆闪过的一栋又一栋商业大厦,发了片刻的呆,才缓缓收回视线,悄悄地盯着后视镜,从镜面里打量着厉北宁。  二十七岁的厉北宁,五官英逸精致,眉眼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明湛黑,瞳孔又深又亮,像是两颗最上好的黑曜石,脸部线条轮廓流畅立体,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厉北宁长的真好看啊。  自从五岁那年初见到厉北宁,陆陌就再也没有见过,比厉北宁长得更好看的男生或是男人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有独钟吧,厉北宁在她心中,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察觉到陆陌毫不掩饰打量着他的视线,厉北宁倏然转过头来,那双深邃的黑眸,恰好与陆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上。  四目相对,陆陌澄澈的眸底深处,还有着未来得及敛去的惊艳和欣羡。  厉北宁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掌,徐徐收紧几分力道,菲薄好看的唇角倾了倾,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冷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偷看厉北宁,居然还被他抓了个现形,陆陌连忙收回视线,揪着大衣最下面的一个纽扣,细白的指尖攥的紧紧的。  原本苍白的小脸,却莫名地泛起一抹绯红,她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没看什么…就是你没有系安全带,我想提醒你来着,等下路口有交警,被抓到的话,又要扣分了。”  厉北宁的脸色忽然就黑了下来,凶狠又愤怒地瞪了一眼陆陌,抓过一旁的安全带,动作粗鲁地系上了,仿佛那安全带和他有仇似的。
  厉北宁系好安全带,扭头冲着陆陌冷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车厢内的气氛,忽然就冷滞了下来,陆陌眼角斜睨了一眼厉北宁,只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下颌线,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抿了抿唇角,老老实实地闭嘴不敢再讲话了。  车子在前方路口转了一个弯,约莫十几分钟后,稳稳停在了厉元集团大厦的停车场。  陆陌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这黑漆漆的高大办公楼,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办公室亮着灯,估计是有员工在加班。  大晚上的,厉北宁带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陆陌心里很是疑惑,看到厉北宁拿掉车钥匙,拉开车门下车,她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厉北宁…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厉北宁反手合上车门,骨节匀称的漂亮食指上转着车钥匙,在周围昏黄路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那张俊逸的脸孔分外俊美,宛如精致的水墨人物画中走出来的。  “呵?你问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厉北宁语气满是讥讽地重复了一边陆陌的话,又抬手指了指背后的办公楼,低沉的语气像是渗进了刺骨的冰凌,“你不是要跳楼吗?五楼的高度怎么可能摔死你!”  “厉元的这栋办公大楼,远远高于五十层,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你活得不耐烦的话,就从五十楼跳下去啊!”  “你现在就给我跳啊!当着我的面,从五十楼跳下去!我今晚就给你这个机会!”  一个字一个字,又冷又狠地砸在陆陌的耳边,又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陆陌的心脏,让她的一颗心,变得鲜血淋漓。  原来……厉北宁是真的想要…逼着她从五十楼跳下去吗?他就这么厌恶她这么憎恨她吗?  陆陌的眼圈酸酸的,她匆忙低下头,又仓惶失措地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想要跳楼!我也不想从五十楼跳下去。”  “厉北宁…我要回去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我也没有…活得不耐烦。”  陆陌不敢看厉北宁的脸色,也知道他是愤怒到了极点,情绪失控的状况下,她不知道厉北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厉北宁像是听到了极其讽刺的笑话似的,菲薄唇角微弯,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副驾窗边,拉开车门,动作凶猛又恼恨地解开安全带,三下两下拽住陆陌的手腕,就把陆陌从车上扯了下来。  陆陌被厉北宁这一连贯的动作给吓到了,她抓着车门,挣扎着要从厉北宁的手中逃脱出来,轻细的嗓音里,几乎染上了哭腔,“厉北宁……我求求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愿意去五十楼。”  陆陌有恐高症,冒着风险爬到商场的五楼护栏外去找钻戒,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无法想象,让她站到五十楼的高度,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夜晚的停车场寂静无人声,陆陌含着哭腔的求饶声,像是利刃划过空气,说不出的刺耳和凄惨。  厉北宁丝毫不理会陆陌的挣扎,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修长的手掌,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半拖半拽着,拉着她走进了高层专用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陆陌听到厉北宁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现在求饶?不觉得太晚了吗?我今天非要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是绝望!”
  紧闭的电梯间,狭窄而又冰冷,到处都充斥着厉北宁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强势而阴鸷,陆陌费力地推搡着厉北宁,她不要去五十楼,她会被吓死的!  “厉北宁……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做!我不会去那么高的地方的!”  厉北宁修长的手掌收紧力道,狠狠地攥住陆陌的手腕,像是把那纤细的腕骨捏碎了似的,冷冷地讥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有恐高症,可我偏偏就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临近死亡边缘的感觉!”  “你不是挺胆大的吗?挑战一下五十楼的高度,又有什么问题?”  “五十楼可以俯瞰Z市的夜景,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如此繁华的夜景吧?Z市的夜景很漂亮的,灯光遍布的街道宛如璀璨的星河,真应该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厉北宁的语气,淡漠清冷,音质华贵,像是月夜下婉转悠扬的琴声,可陆陌却听的心惊胆颤,她不停地颤抖着肩膀,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上的受伤小兽,惶恐而又无助。  厉北宁怎么可以这么恶劣,怎么能这样残忍地对待她,即使他不喜欢她,可他也不用拿她的生命来当儿戏吧?  “厉北宁,你别开这种玩笑,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笑。”  陆陌低垂着眼睑,使劲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可还是挣扎不开,厉北宁的手,就像两把结实的铁钳,凶狠地夹着她的手腕,她抬起头看着厉北宁,眸光绝望而又沉痛,低声啜泣着。  厉北宁紧紧抿着唇角,丝毫不理会陆陌的求饶,倏然转过头,眸光冷沉地看着电梯光洁的镜面。  陆陌看着厉北宁这冷漠如冰的模样,一颗心都像是被狠狠揪住了,泛着尖锐的刺痛,她都这么低声又恐惧地求饶了,厉北宁难道还不愿意放过她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明明七年前,是他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她,他为什么还能如此倨傲而又残忍地恐吓她?  叮一声,电梯到达了厉元集团办公大楼的顶层,厉北宁拽着陆陌的手腕,动作粗鲁地把她拉了出来。  顶层的楼顶一片空旷,除却周围的护栏,空无一物,照明灯清冷而又孤独地倾洒下细碎的光,将厉北宁那颀长的身形,在平整的地面上映出细长的剪影。  陆陌被厉北宁拉着走到护栏边,她纤瘦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厉北宁的阴影下,像是一只待宰杀的羔羊,容不得她来逃脱。  刺骨冰冷的北风呼啸而过,零下七度的低气温,让陆陌的身体忍不住打颤,猎猎风声从耳边刮过,耳膜都被震得阵阵刺痛。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从这个角度来看Z市,景色是不是很漂亮?”厉北宁含着讥讽和冷意的嗓音,轻飘飘落在陆陌的耳边。  护栏原本就只有半人高,厉北宁的这一举动,让陆陌的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中,陆陌苍白着脸色,额头不停地冒出虚汗,她连忙抓住护栏,一动也不敢动。  厉元办公楼的顶层,那高度是陆陌不敢想象的,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整个Z市的夜景,都被尽收眼底,繁华璀璨的万千灯火,宛如一条条闪着亮光的丝带,缠绕着这个城市,唯美到惊心动魄。  可是再怎么惊艳华美的夜景,于陆陌而言,也是地狱般的折磨,她低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路面,就像是置身在无边的残酷地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亮光,她怕,她怕的要死,她很害怕这种无倚无靠又忐忑的感觉。
  仿佛身体都变得虚幻了,陆陌的手脚止不住地发颤发软,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去看那孤涯般的深渊,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像是受了惊的蝴蝶扇动着蝶翼。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猝不及防地映入脑海,模糊的人像,鲜血斑驳遍布的地面,四溅的脑浆与血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雕刻下的塑像,永远都磨灭不掉。  刺骨狂凛的北风吹过,陆陌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不知道是因为童年那噩梦般的残酷记忆,还是因为这可怕的高度带来的恐惧。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从这里跳下去。”  “厉北宁…我求你,放我下来吧…我会死的,真的会死掉的。”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了,求求你了,救救我。”  呼啸而过的风声,割碎了陆陌轻细而又颤抖的嗓音,带着求饶和无助,一字不差地落在厉北宁的耳中,他紧紧抿着薄唇,幽沉的眸底闪过一抹疼痛的暗芒。  好半晌,厉北宁才伸出手捏着陆陌小巧的下颌,迫使她转过脸来面对着他,语气冷沉如冰地问道:“现在知道怕了?知道什么是绝望了?”  眼角不断地滑下大颗晶莹的泪珠,已经濒临情绪崩溃边缘的陆陌,啜泣着连连点头,“不要…求你放我下来。”  厉北宁微微垂下眼睑,盯着泪流满面不停哽咽的陆陌看了几眼,才缓缓把她放了下来,让她的双脚站在了地面上。  陆陌像是一滩泥似的,瘫软地滑下身体,坐在了地面,慢慢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涣散。  厉北宁只感到心口一阵刺痛,像是隐忍又像是愤怒地咬了咬牙,提起瘫坐在地上的陆陌,拽着她走向入口处。  一直到被厉北宁拽进他的办公室里,陆陌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只是茫然又懵懂地睁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厉北宁没有打开办公室的灯,室内漆黑暗沉一片,凭着感觉,他朝着里面的休息室走去,恼怒地推开里间的门,大力地一把将陆陌扔在了那张柔软的床铺上。  漆黑的夜色里,窗帘的缝隙洒进细碎的幽光,陆陌抬起头就望进厉北宁那双泛着冷光的黑眸,如此明亮却又如此冰冷。  陆陌猛然间惊醒,意识到厉北宁将要做些什么,她恐慌地挣扎着,伸手去推搡着厉北宁的肩膀。  即使她那么喜欢他,哪怕她平时对他百般包容和隐忍,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他如此的欺负,他刚刚还把她逼到绝望的边缘,让她面临如此可怕的境地,让她几欲崩溃。
  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她的心里接受不了,要和厉北宁做那件事情,她害怕,她羞怒,她拒绝。  察觉到陆陌抵制的动作,厉北宁抬起另一只手,捉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高到她的头顶,让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像是落入了渔网的鱼,逃不出束缚的边界,任凭她怎么动作,就是躲不开厉北宁的桎梏。  “厉北宁…你别这样…不要。”  眼圈中的泪珠,再次扑簌扑簌落下,打湿了她鬓角的发丝,陆陌低声啜泣着,摇晃着脑袋,不停地挣扎。  为什么会这样?厉北宁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哪怕他不喜欢她,可至少也应该给她最基本的尊重吧?  他现在在做什么?把她当玩具,当作工具吗?  屈辱,绝望,痛苦,悲愤,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胸腔内蔓延,陆陌紧紧闭上眼睛,不再看厉北宁阴沉的表情。  蓦地一阵钝痛,让陆陌从绝望和悲伤中回过神来。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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