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租金需要房地产做评诂取费来定多少吗,还是出租方说多少就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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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讲记》卷上第二册卍南无阿弥陀佛
摘自《李炳南教授论语讲记》
《论语讲记》 卷上 第二册
  前言& & & & 一
  学而第一& & & & 一一
  为政第二& & & & 一〇〇
  八佾第三& & & & 一七二
  里仁第四& & & & 二四五
  公冶长第五& & & & 三二〇
  雍也第六& & & & 四二七
  述而第七& & & & 五二四
  泰伯第八& & & & 六四七
  子罕第九& & & & 七一九
  乡党第十& & & & 八一一
【六.一】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215)
【六.二】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216)
  吾为你们讲集释,很复杂。我们提倡论语,如今略有推动了。论语集释,这一部书自汉朝到清代的注解都有搜集,好坏你们不知道,必须有相当学问才能明辨,因为必须懂才能辨别好坏。国家十年前,为了礼貌运动,曾经印过一次论语的注解,是今人所编的,程氏若处在今日,也不会收集今人的注解。民国以后,尤其是五四运动以后的注解更不可看,多为名利,蹧蹋好好的文化。看古注头痛,但是心不痛。
  吾没有讲前,你光是看集释,他为什么要如此注?用意在那里?再听吾讲,研究吾为什么要如此讲?自己心中有印象,增加力量,这样才是你自己的。要常求自己学问的独立。「朝闻道」有把握,则「夕死可矣」。
  这一章原来是两章,宋人合为一章,这是宋儒的毛病。后来有五四运动的灾难,胡适造的罪很大。日本的明治维新,走上霸道的路,后来挨原子弹,但是没有亡国,因为日本尊重孔子,没有破坏文化。中国虽然没有挨原子弹,却逃难到台湾,五四运动时拆庙破坏中国文化,所以有今日的地步。中庸云,善、不善,必先知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雍,冉雍,字仲弓。南面,普通是指王者、诸侯的称呼。例如「佞」从前不是仅有坏的意思,而是指口才好,后来才沿用为坏人的称呼。从前国家的机关、庙宇都是坐北朝南,因为我们在北半球看影子而知道时辰,像立竿见影一般。大小机关,凡从政的人,都是坐北朝南。人道敏政,政治是维持社会必要的条件,所以南面泛指能办政治的人,仲弓雍容大雅,办政治不只是能力而已,还须要雍容,临之以庄则敬。
  这句不一定是当着仲弓的面说,宋儒多事,以为孔子是当着面对仲弓说。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为什么孔子说可以?因为简。中国自古以来的政治,都是政简刑轻,若是太复杂人们不懂得容易犯罪,法律不崇尚重罚,大罪才要重罚。如果政简,很少人会犯上作乱。从前以教育为根本,不教而用等于是杀人。所以孔子云,这个人办事简单明了,可以为政。
  学佛讲究大开圆解,要七方面讲的透辟,吾今只说一面,一来是时间不允许,再来是为初学只可说一面。说二种就不懂了,虽然简单也必须圆讲。
「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又说:「居敬而行简」,一就自己来说,一就推动政治于人来说。要是自己办事,要敬,推行出去使大家办,要简。敬,办事不苟且,敬事而信,比如上课按钟点上下课,替人办事,办到十分就是敬。应办的事,一丝一厘不许错这就是敬。自己敬事一丝不苟且,又不错,对百姓时,一领导百姓就能上道,这样不是很好吗?若自己办事简单,推行也简单,那太简了,过犹不及。孔子说:这样讲是对的。
  子桑伯子,唐以前古注,释文引郑注:子桑,秦大夫。皇疏引虞喜云,说苑曰,孔子见伯子。从前人见客都必须衣冠整齐,有公事、有功名要穿官服,一般穿长袍,可以借穿,这是礼。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孔子没有说话,孔子的弟子说话了:夫子为什么要见这个人呢?曰:「其质美而无文」,这个人本质好,外表的礼仪略有简陋,我与他见面,想引导他学礼仪。孔子离去后,子桑伯子的门人也不悦的说:您为什么要见孔子?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故曰:
「文质修者谓之君子,有质而无文谓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马。」「欲同人道于牛马」,孔子家语没有这句文,而集注误以为是孔子说的。这句话是出自说苑而不是家语,是刘向所说,不是夫子之言。宋儒妄作聪明,孔子没有骂人,若相信这句话,那孔子可以骂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吾说这个意思,要知道「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不可一知半解就去为人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你们必须谨慎,总之要勿妄言、勿轻信。吾讲一段,都要预备多少工夫。
  「发明」,自己去看,对你们有益处。
【六.三】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218)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
  哀公问,你的弟子谁为好学?孔子答以颜回,不迁怒,不贰过。为何如此答,与好学有何关系?
  「今也则亡」,考异云「亡」宜无此字。群经平议云,亡字衍文也。
  颜渊死的岁数,说法不一,从考证知道享年四十有一。
「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哀公问好学,孔子答以好学的结果。有说哀公喜迁、贰过,所以借此劝谏,这是我假理想的说法。其实好学而有结果,首先是不发脾气,儒家惩忿窒欲,佛家讲瞋是根本烦恼,一念瞋心起,火烧功德林,修道决不成功。迁怒,有说是对张三怒,不迁怒于李四,这一说法太浅。
【六.四】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220)
  这一章并没有说是孔子为政,所以派公西华去,或许是政府派去的,但是为公那是毫无疑问。因为私人无外交,若没有国家的命令,孔子也不随便派人。
  我们有职位,或者无职位,也不可以私通外国。民国初年日本盖孔庙,请衍圣公去祭孔,孔先生不答应,因为私人不可以私通外国,作国际交际﹔当时衍圣公已经废了,后来才又再封官。这种作法,我们也应当知道。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
  子华出使到齐国。冉子并没有说那一个人,或许是冉求。国家派去,必定有一定的俸禄。「请粟」,请国家的俸禄。政简刑轻时,不必像今日的保证,怕有人伪造单据。公西华家中有老母,冉子为他求格外的安家费。这一章中所说的釡、庾、秉,都是周代的度量衡,汉代的度量衡,尚且不甚清楚,何况是周朝!例如汉药处方的斤两,可知从前汉朝时候人的身体大,度量衡小。
「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
  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六斗四升为釜。「与之庾」,有注解说,庾是十六斗,加倍,这恐怕不是。请益,为什么要加倍给他?这是书呆子的注解。冉子不敢再说话,就给他粟五秉,多给了。
「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乘肥马,衣轻裘」文理,与前篇的「愿车马、衣裘」不同,不可乱加衣「轻」裘。
  孔子说,子华适于齐,乘肥马,衣轻裘,很阔绰。孔子说,我听人说过,凡事得合规矩,他是我的学生,若是穷就另当别论,公西华很富有,多给了他,其它人出使是该如何办?要为将来防弊。
【六.五】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223)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
  孔子说,不必辞,用不了,可以给你的邻里乡党。应得的俸禄,自以为太多而想丢到大海,也无不可。不管多与少,都是应得的数。
【六.六】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224)
  你们现今都有职务,时间很宝贵,每周三的佛学,你们能听就已经不容易,听论语也是如此,论语帮助佛学很大。听论语必须略知门路,因为时间短不能入到里头,幸好选了这本集释的注解,这本注解比较完全。有人学一生还不懂文化的重心,若不是这本书,都有所偏。依着集注、集解学,一辈子学不出来。这两种注解已经够麻烦了,看了集释就有分别的能力,如今你们还没有分辨的能力。
  吾讲论语全为你们学佛,你们不必再分心学其它。例如易经等等,吾讲易经艮卦,自有用意,听了艮卦,便知道孔子的性与天道。你们若全心学,四十年才能略窥门径而已。其余的注解如反身录、松阳讲义等都是依宋儒的说法,也是程朱派,很少提到佛老,你们也不必去买,你们能够学明白这本集释就已经不错了。
  论语每一章都是简要详明,十句以上的很少,所以多一字少一字就会变质,圣人才能如此,你们必须字字致意。中国文化大概不出这本论语集释的范围,有这个机会学,千万别错过。
  这章书的考证你们必须知道,先讲正的,再讲偏的,若先偏后正就没味道。黄氏后案的后儒,指唐以后的儒者:「据汉书食货志,以牛耕地始于赵过。」赵氏以前牛,不是用来耕地。「考《志》言民或苦少牛,平都令光教过以人挽犁。以人挽犁,法始于赵过为代田之时,非牛耕始于此也。」
  山海经海内经曰:「后稷(舜的名臣,周朝为他的后代)之孙曰叔均,始作牛耕。」郭传:「始用牛犁也。」
  牛不耕地做什么用?「中行范氏子孙将耕于齐」,这才是做为耕牛、犁牛。另外还有一种是专供宗庙的牛,为牺牲,与耕地的牛不同。上供的牛必须有一定的颜色、样子,颜色干净带赤色叫骍,而且角生的正当,可以供三祀﹕初祭天南郊,二祭宗庙,三望祀四方山川。专门养来祭天地、宗庙、山川,这种牛叫做「骍且角」,角带赤色。选好的牛专门养,祭祀时杀来上供,不作别的用途。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
  仲弓是冉雍的字,本篇第一章说:「雍也可使南面」,仲弓为冉雍之字,他的父亲是何许人不知道,考证不出来。有人说,是冉伯牛的儿子。史记称仲弓父为贱人,并未说出不好的原因。
  「杂文之训始于扬雄,高诱解淮南」。扬雄帮助王莽,王莽灭亡而从阁楼坠死,这是白读书了,扬雄为什么要保篡位的王莽?为什么要跟他交为朋友?从扬雄开始训「犁」牛是杂色牛,不是耕牛的意义。骍是红色,是杂色毛的牛。从高诱、王肃到民国都是用这种说法,以犁牛为杂毛牛。
  孔子家语说仲弓是伯牛的族人,并未说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父亲所干的行业低贱,也没有说出原故。一般人都误以为是冉伯牛的儿子,以为得恶疾就是贱人,这不可我假理想,麻疯病人难道都是贱人?
  读书之难,于此可见,史记,高诱都是有名的人,尚且如是,在此可知一斑。
  仲弓为冉伯牛的族人,出自家语,并不是说冉伯牛是他的父亲,没有证据而说,不可为凭,这是一点。「犁牛」就是指耕地的牛,唐以前解释为杂色毛的牛,这是扬雄的说法,这是第二点。依家语,冉伯牛不是仲弓的父亲,我们根据家语。或许有人以为家语也靠不住,但是也可以只说仲弓,不必考据他的父亲是谁。
「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后儒解释说,孔子对仲弓说:「犁牛之子骍且角」孔子的比方是赞美仲弓,如何赞美法?你虽然好,可惜你的父亲不好,你像是红色的牛,而你父亲却如杂毛牛,所以不好。杂毛牛生下红色的好牛,专作牺牲的牛,你可以供天、供太庙。就是天地、太庙不采取(祭孔的牛死后可以投生为秀才),「山川其舍诸」,可是这第三层的山川也得有你,你还是有用处。
  以上的说法都是胡说八道。
  假设冉伯牛为仲弓的父亲,伯牛长恶疾,也不是贱人,谁不长病?比喻为杂毛牛一样不对。
  「子谓仲弓曰」,孔子对着仲弓骂他的父亲,孔子是懂礼的人,有这个道理吗?普通人称人的父母为令尊令堂,何况是圣人孔子?而且孔门四科颜渊、闵子骞、仲弓、冉伯牛,都是德性科中的贤者,如何可以说是贱人?难道颜渊、闵子骞有德性的都是贱人?
  犁牛其实不当杂毛牛说,从前耕地的牛,不做牺牛,牺牛有一定的形式,才够得上。
  这一章是孔子与仲弓谈话,不是以犁牛比喻冉伯牛,骍且角比喻仲弓。有人说,仲弓当时为季氏宰,「雍也可使南面」从政都说是南面。当领导者必须广求人才,这一点必须用心致意。孔子无常师,有一技之长就以他为师,三字经云:「昔仲尼,师项橐。」项橐是儿童,孔子也向他学习,孔子「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必也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好的是师,不好的也是师。
  你们必须虚心,不论当那种头头,必须会用人,能用一人,就能用十人、百人,一人用不了,如何能用十人、百人?有些人是他自己有能力,别人替代就不如他。桀纣都能,却无用,有用的人是垂拱而治。从前县宰称为「知县」,府叫「知府」,知一县知一府的事情,才能办政治。虽然不须事必亲躬、运筹帷幄,但是精神必须全都笼罩,这是智慧问题。用人必须选贤,不能因他的父亲不好,而不用他的儿子。舜的父亲瞽叟,不干好事,目连尊者的母亲堕入饿鬼道,但是不妨碍舜的大贤、目连尊者的神通第一,所以必须「立贤无方」。
  参考集释(别解)的论语稽,可以知道更详细。
【六.七】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225)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
  颜回的心里三个月不违背仁,这是宋儒的说法。其余的弟子或某一日,或某一月来一次。「不违」与「来一次」不一样,来一次是原来没有,偶而来一次,偶而发生一次。不违是原来有,偶而违背。
「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集解:「余人暂有至仁时,惟回移时而不变」。其余的人暂时有到仁的时候,唯有颜回是移时而不变。「移时」时是时节变了。一个月有两个节气,三个月有六个节气为一时。一年分四时,日月的变化小,四时的变化大。礼记月令,五日为一候,人不觉,草木鸟兽先知,草木虫鸟都有变化。好学近乎智,智是由读书而来。四时变化,天地人跟着都变,心理血气、饮食起居都有变化。颜回是时候变了,他仍然不变。这才是正确的讲法,后来的多是错的讲法。
  今人的说法,颜回的仁心三个月没有变,其余的弟子,一天、一个月就变了,那颜渊三个月以后如何?颜子只是三个月的仁心吗?
  东坡云:「夫子默而察之,阅三月之久」,要紧在「默而察之」,孔子经过三个月之久的默默观察,颜子在造次颠沛,遇到得意或者不痛快,无一不是出于仁,不变样,所以知道他是终身弗畔了。
  吾的讲法是:
  「回也其心」,指颜回的心。「三月」,是孔子三个月的观察。「不违仁」,观察颜子三个月的结果,指颜子不违背仁。三个月以后呢?不再观察了,若观察四个月便说「四月不违仁」。虽然不再观察,但是颜子往后能再不违仁吗?三月不违仁那以后就可以不变了,为什么?因为仁即是道,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仁不可须臾离,能三月不离仁,颜子所以时时刻刻不离仁,是因为他三月须臾不离仁。颜回心不离道,道不离心,心即是道,道即是心,以后就可以「不即不离」,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色不离」。
  我们都是着相,心即是道,要你的心不离道,因为还没有通达的原故,若不即就离道了。孔圣人早成佛得解脱,不在三十二相上,若以三十二相求如来,是人行邪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孔子的境界是「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不离佛,若离就不行。你们心中无佛,念佛要念兹在兹,不能净念相继是因为有我的原故。第七识有佛就无我,有我就无佛。忆佛是明记不忘,就是净念相继,这就是「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若是日月至焉而已矣,那便或即或离,你们要是「日月至焉而已矣」,那临终时有把握净念必定是「至」吗?
  三月是孔子观察的时间,三月的成语,如谷梁传有「三月无违」。又论语「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这要如何说?杜工部有诗云:「烽火连三月」,尚书洪范把月当作「时」解(案:〈洪范〉: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
  闻韶是闻而专心尽心的学,所以是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的意思。
【六.八】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226)
  何有,皇疏引卫瓘云:「有余力也」,吾不赞成。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
  「果」,仲由有决断。又问别人。
「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
  「赐也达」,端木赐通达。
「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又问冉求,「艺」冉求多才多艺。
  「于从政乎何有」,这是活口气,也不说有,也不说没有,没下肯定辞,所以季氏再问第二,第三,他们从政还有什么问题吗?你看他能从政就用,不能从政就不用,若是你看有问题就不用,没问题就可以用。
  孔子没有下决定辞,因为对方是季康子,季康子三家把持鲁政。下一章是季氏找闵子骞,子骞也不干,可以证明。
  「何有」,意思是说他有什么问题吗?是反问语气。这是老师说自己子弟的分寸。
【六.九】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228)
  「费」字,吾昔读「密」,也不知是什么人教读这个音,这是依朱子的注解:「费,音秘」。但是吾为山东人,费在山东,我们都是读「费」。费在清代的区域属于鲁东,与兰陵同为一个区域,是否就是从前的费,这就不可知了。大汶河属于泰安,费应在大汶河的西边,而今在东,今昔有变化,我们可以不管。我们学论语,一是注重学其中的义理,不在考据。二是文以载道,道在文中,所以必得每一个字句,都要求明白,若不懂文字,如何懂道?不知外而能知内的,没有这种人。
  编论语的时候,同类的归为一类,一章说一件事,宋儒也有把两章合为一章的情形,开启胡适大胆假设的端倪,最糟的是篡改大学。你们不可以学这种作风,这是国家不祥的征兆。
  上一章是季氏问孔子的三位弟子,孔子都不答复,孔子只答说某人有某个长处,至于能不能从政,我不明白,孔子何尝不知,只是不愿意多事而已。孔子门下,人才济济,找人才,舍孔门何处有人才?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
  这一章是季氏找闵子骞做费邑的宰官,本来是鲁君作主的,这时却是三家作主,鲁君不能作主。
  从前是按照封建制度,到了春秋不能用了。季氏与鲁君很亲近,就为鲁君作主,法律改了,制度也改了,三家在鲁是三大害。因周公功劳很大,成王封鲁用天子的礼乐祭周公,这是错误的,伯禽接受了,孔子很不以为然。法律讲权,权与名誉不能随便给人,所以说:「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譬如随便将总统的衣服,送给吾穿,在街上走,那人民对吾要如何看待?吾又当如何自称?凡事整齐就是治,你们求往生,念佛必须合乎规矩,如果你们的生活起居都不整齐,如何往生?从前的商家「事忙先上帐」、「动物归原」,商人尚且如此,我们读书人却不如商人。伯禽被强迫以天子礼祭周公,这还可以说得过去,鲁国的太庙可以用天子礼,伯禽他一家人可以,庶子不行,因为长子为主。孟仲季三家,是庻支,也用天子礼乐,祭他们的家庙,又祭泰山,孔子说﹕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正神不会享用邪人的供养。
  季氏为什么要找闵子骞?诸侯封给大夫土地,费邑是季康子的采邑。孔子不做书呆子,当上鲁司寇,三个月大治,那时三家还安隐。孔子诛少正卯,少正卯是有名的人,孔子当司寇一做主就诛少正卯,连孔子的弟子也不以为然,孔子细数他有五条罪所以诛少正卯。读书必须推情准理,假使换成吾也是如此,治乱国必得如此。孔子这一刀就镇住三家,不敢胡斗,鲁国大治。但是天命难违,齐国进赠女乐给鲁君,孔子便离开鲁国。
  孔子当鲁司寇时,闵子骞曾为费宰,孔子走后,闵子骞也不做了,他是为了老师而做,后来孔子回到鲁国已经是十五、六年后了。这是一种说法。上梁不正下梁歪,季康子背叛国君,费宰也常背叛季氏,如公山弗扰以费叛,费地收的钱财季氏控制不住,所以想拉闵子骞去当费宰,便找了一个介绍人去跟闵子骞说。
「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善为我辞」,是对介绍者说。闵子骞说,你要善巧方便为我向季氏辞谢。「复」有二说,一说是闵子骞曾为费宰,今日再要我做。这个说法噜苏。另一种说法,第二次再来邀约我。按这一章经文,这样讲,理顺文顺,人情顺,可采取这种说法。若再来约我。汶河的东北为齐国,汶河的西南为鲁国,「上」是到河的阳,我就在河的北边了,意思是到齐国。
  这一章有什么意义?历来注解者以为仲由、冉求都曾做季氏宰,孔子也曾在季氏处为官,所以有种种多事的说法。褒奖闵子骞可以,不可因此而贬损他。
  现今的太保太妹,不是他本人坏,而是教育问题,青年子弟大不幸。想到这里,换个悲心,心就平和了,对坏人也可以作如是观。
  集释引四书恒解说:「此章闵子之不为者,费宰耳。费为季氏私邑,家臣屡叛,欲以闵子骞强其私家,故力辞之。」
  你们要学这一章书,这一章很要紧,如今在公家办事,家里必须生活所以去做事,起初做小职员,渐渐有权了,若遇到好长官,守规矩,钱少也可以做。若是长官舞弊,但是长官自己一人不能做,若不跟他合作便干不长,这时辞职也可以。挨饿,只是被人说贫穷而已,若是舞弊就会受行政处分,被判罪,褫夺公权,那是大羞辱。人不知羞耻便是禽兽。像孔门子孙若是贪污舞弊,一生就完了,他的子孙最终也不能进入孔林。禄是天命所赋,不必忧愁。
【六.十】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229)
  此书内容本来简单,因有一人说错话,便有人出来反驳,再来必定有袒护的人,故愈来愈复杂。看书时也须复杂,讲时采取的则须简单。
「伯牛有疾,子问之。」
  此章用意简单,伯牛有人以为是仲弓之父,身有恶疾,很坏,根据的就是这一章。其实长病不算贱人,仲弓、伯牛都在德性科,如何说是贱人?生什么病?不须注疏,有人说是厉,有说是癞,有说是热病,诸般说法不一,其实可以不必考据,伯牛有病不是好的病就可以了。
  老师去看病,师生之谊,应该如此。从前盖屋各处都有一定的规矩,多是坐北朝南。牖,可当窗讲。宋儒以为坐北朝南,南方的牖,但是出自何书,不可考据。孔子见他的学生,病人在北墙,因为长癞,怕传染,不使孔子进入,孔子在窗外。做官为南面,不可使做官人朝北,故床设在北,使孔子可以南面,以君礼待师。此说,书中并没有,全是造谣。若以此君礼对待孔子,孔子不知礼吗?孔子决不乱接受人的礼,这是毁谤圣人。
「曰:亡之,命矣夫!」
  「亡之」,亡读「无」,是正读。亡之,没有致此疾的原因。或说是道,此人没有得此病的道理。伯牛得此病,是何原故?天命如此,无可如何。这样的人,不应得此病,竟有这样的病。
  另读「王」,丧也。病情甚为严重,
所以执持伯牛的手说:你要丧亡了。但是此说不近人情,未有对着病人说「丧之」的道理,想说也须避开病人。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有道德的人而得恶疾,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得这样的坏病。不关伯牛的事,与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都是天命。尧舜是圣人,他的儿子不肖,孔子老年丧子,丧颜子,都是命。诸葛武侯知其不可而为之,也是天命。儒家世间法就如此说,若佛家则说是多生多劫的罪业,这时成熟了。今有喜好学佛而遭难的,那是重罪转轻。坏人而升官发财,那是天厚其毒,加速他入地狱。孔子只说现在这一世。天命,天有天的道理。出世法若开佛店,命该有财,今却以不合正道来造业,那是三世冤。
  人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故须乐天知命,但须尽人事才听天命。中庸说:「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率性就是尽性,依佛法而言,断见思是小尽性,断尘沙是中等尽性,断根本无明才是真尽性。性尽方能安命,安贫乐道,知道则贫富两忘,不在乎了。孔子说此,料想伯牛也懂,可以不怨天尤人,因为伯牛也知天命。
  我们不是伯牛,未尽人事,未尽性,而说听天命,可以吗?人事者,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做到了吗?这八字吾一字都没做完全,你们做到与否吾不知。人事还不行,却要尽性,吾断惑了吗?吾未断见思,根本不知根本无明,三细六粗,吾只说名词,没能体验出。未尽人事,未尽性,如何说听天命?吾等自造,天作孽犹可为,心变就改命,自造孽不可为,自己不干好事,不修身,而说天命,不是怨天吗?不是诬赖天吗?这是自暴自弃。
【六.十一】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231)
  雍也篇多是对孔子弟子行为状况而谈,一章一事,相似而连编,若以为全有连带关系便错了。这本书原来好读,因为多注解所以受干扰,「群言扰乱,折衷于夫子」孔子之后,无人能折衷了。
  吾讲前的交待语、最后的断语很重要,并不是吾个人的话,而是吾看了之后而说,因为明、清科场采朱注,讲学则不一定。昔日吾讲论语使你们注重人情事故、世间法,十六年前还可以,十六年后的文学程度跌落到极处了。万法无常,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今日文字程度跌落,你们还须注重文字,例如本周三的华严,「增上德慧」的增上,原来有才能说「增上」。从前人对五子多半有涉猎,所以庄子、荀子人们多数知道,你们今后必须懂文理。
  孔子那时代为籀文,大篆的「己」「已」「巳」相差很少,容易有错简,若同一字做二种写法,就变样了,那是艺术,人却以为两个字。又如草书中的「之」「去」,同一写法,所谓「长短分之去」。
「子曰:贤哉回也,」
  孔子说,贤哉回也!贤在何处,下三句为颜渊的行为,第四句是说他行为的心思,又一转,末句再收回,会起来。文章千变万化,这种文章很难学,用心也能学。
  老师说他贤就不容易了,为什么贤呢?人们都说颜渊穷,其实比今人富,今人比他穷,却极享受,又不安分,不满而发牢骚,不干好事,害社会。颜回如何好,我们不知,看看今人,与他比较,便知他的贤了。颜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但是今昔的亩数不同,有二百四十为一亩,有四百余、有六百余为一亩,周时若干为一亩不知道。总之,五十亩一家人吃不太充足,如何知道?颜子有父母,若是充足何必「一箪食」?同一省分所吃的也不一定。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一箪食」箪,竹筐,所食为干食,以竹筐盛着。「一瓢饮」饮水用瓢,颜渊的饮食就如此。住「在陋巷」陋巷在曲阜里,圣公府东,极破烂,在陋巷绝不能盖洋楼。
「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饮、食、住勉强支持,这种情形,今日之下的人就很忧愁,今人以为人生百年而已,要享受,若不享受就来了忧愁,一享受便无所不为。孔子在陈绝粮,子路愠见说:「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原来就穷,无富裕,小人穷便泛滥行为了。因为君子有君子的道理,什么道理?这一章所注都不对。一般普通人都受不了,颜回不改其乐,颜子原来就乐,向来就穷,多少年还是穷,依然乐,仍不改其乐,故说「贤也」。
  颜渊所乐为何?他已得道,他所乐者道。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凡夫都这样,一富就骄傲,一贫便羡慕人、谄媚人,孔子说:「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穷而乐,有所得故乐,人都不愿贫,他别有所得,乐于道。颜子得道故乐,注解的人未得道而知道,没有这回事。夫子之性与天道,他知道吗?孔子知道也不能说,说了也不懂。
  颜子所得的道,你们不知,你们学佛,三藏经典不太明白,禅净密律,除净土外其余都不懂。净土,你们懂多少?不能与吾谈,你们若能答复吾有关净土的问题,就决定往生,你们能够吗?你若真信,便得法乐,就可以「朝闻道,夕死可矣」。修净土法门,要信愿行,有一分信就有一分乐,若不信便无乐可言,纵使给他千金的财宝,也不快乐,只是造罪而已。
  此段绝不能注,因为必得与颜子的境界相同,纔能知道颜子的境界,也才能注解。参考集释的(余论),周茂叔所说那一段很好,(发明)杨慎说的一段也好,其余的注子,就不可以了。
【六.十二】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232)
  注解,少说为妙,多说就出毛病。例如对于宰我、冉求与冉伯牛,都是注子出毛病。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
  由这章经文可知孔子要冉求往前进。冉求说:不是不喜悦老师的道,而是力量不足的原故。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
  孔子说:力量不足是走到半路,走不动而废了。
  画,止也,止于一个界限不往前走,你现今是到某一界限就停止,不往前进了。
  孔子自己的行为以「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为目标,立志就在大道上,孔子的道是什么?不是指事情,若指某一事情那冉求便不好学了,就会像现今逃学的学生。孔子说:「求也艺」,周公多才多艺,冉求是有大才的人,周公够得上是多艺了,可见冉求是多艺的大才,不是不肯学。
  道,子贡举不出来,颜子也没有说。对子贡,孔子鼓励他往道上走,孔子知道子贡对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但是他一定知道性与天道。孔子的高材生,孔子都鼓励他们往前进,往道上学,但是博学多艺的人对道都会减少,这是人之常情。其实只要道精,那其余的艺就学得会。冉求在政事、文学都是好手,所以他说,不是不往道上走,是我的力量不行,到此就可以了。有注解说,前一章说颜子好,冉求自以为比不上颜子。不必这样胡推,不可节外生枝,生枝就生毛病。
  艺够得上,仁还不行,有了仁,就可以谈德,有德就可以谈道。
  孔子说,你的力量不是不足,你很有能力,而是你学的艺使你不进,这是好话,鼓励他往道前进。
【六.十三】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233)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孔门文学大哲,有子游、子夏,懂文学,对道差一点,所以孔子说:「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儒,有人说是:濡也,长久熏习使它不断。另一种解释为「人需」,人所需要之事。不必如此解释,解释为读书懂修齐治平就可以了。
  原来读书就是要懂理有修养,都是君子,为什么说是小人?
  集释的别解引群经平议:「以人品分君子小人,则君子有儒,小人无儒矣。非古义也。君子儒小人儒,疑当时有此名目,所谓小人儒者,犹云『先进于礼乐,野人也』。所谓君子儒者,犹云『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古人之辞,凡都邑之士谓之君子。」
  但是这个说法仍然不妥当。
  佛家有大乘、小乘的差别,读书有人专为功名,有人不为名利,「闭门读书多岁月」是小人儒。孔子是周游列国,道不行,唯恐时久而忘,所以著书。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传于后世,不同于小人儒。
  君子儒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与众生有利益。小人儒只是正心、修身。因为子夏在文学科中,孔子的学说著作,子夏帮助很多,所以鼓励他再进于道。
  你们学佛学大乘,就是儒家的「仁」,所以释尊译为「能仁」。你们一举一动,要为大家,要为公不为私,这样就没有错学了。三草二木一菩提,吾等还不够小草,声缘才是中草,「草木之人」这句话出自佛经。我们是无所立,有如浮萍,随风飘荡。
【六.十四】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233)
  能并列在论语的弟子,都是孔子一时的高足。
「子游为武城宰。」
  「武城」不必考据。山东现今有武城,古今地理多变,不可确定周代的武城在那里。
「子曰:女得人焉尔乎?」
  「焉尔乎」,古时有作「焉尔乎哉」,这一句虚辞很多,众说纷纭。「尔」又有人作「耳」,也是改来改去。今吾采取宋以前的讲法。若去掉「哉」字,很难讲。「乎」字,是问辞,还可以讲得通。
  从前没有标点符号,也不愿意用,因为虽然懂标点,不懂文理也不行。这一章「尔」,宜作「尔」,不作「耳」,阮芸台先生说:「焉尔犹『于此』也」,此者,此武城也。意思是:就在这里。你在武城这里得到人才了吗?
  「有」,就必须一逗,因为对老师必须先答应「有」。若连着下文读,答得太粗浮。句法就当如此。
  人说话有四声,北方人没有入声字,大江以南的入声字比较多,但是上声字不行。北方人读入声字,南方人读上声字都读平声,但是都不可以去掉。现今新编的诗韵,编者是无知妄作的人,不懂反切字。汉唐宋韵都有不同,上溯到诗经也都不同。宋代的平水韵,学问就多了,读唐诗可以用平水韵的诗韵。首句不入韵,同音也都在同音上。外行万万不可无知妄作。
「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你做武城宰,在此得什么人才呢?子游答,有。这位人才有什么事?一是「行不由径」,再者是没公事不曾到我这个地处。澹台灭明为子游的同学。
  从前种地以外的为路,从前灭人国家,改他的文字,改他的路。井田有九块地,八家各自有井田的一块地,共同耕种井中的一块地,井田以外有小道,叫沟洫,是小径。平常不许人走径路,从前走径路的人,多是不规矩当贼的人。周代时,「行不由径」这个规矩已守不住了,而澹台灭明还不走小径。
  人要由小处看大处,小善不为,大善也不为,小恶为之,大恶也会为之,所以刘备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吾希望你们守规矩,不可不服从警察。你们要记住「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能这样,往生就有把握。学「动物归原」,做人井井有条。
  澹台灭明是子游同学,同学作官,常去同学那里,那是去托人情,澹台灭明不会如此。从前有举办乡射、乡饮酒等公事才去,办完公事便走。你作你的官,我不与你来往,现今还有这样的人,只是很少了。
【六.十五】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235)
  雍也篇说的事情极简单,对某弟子说几句话,言语扼要简单,不须考据。现今讲论语注重品性、文学,自从接受洋文学之后,中国人不懂中国文字。自法学兴起,法律名词变成新名词,如法人、自然人,这还可以,另外有非中非西,不伦不类者。这门课程可以不注重文学,只注重品性,反身录讲的就是如此。读书不注重文字,在求道,因为从前人都懂文字,清代的文字直追汉代,可与唐朝抗衡,出的人物也多,反身录倡重德性、道术,极对。今吾在学校教书无兴趣,讲普通文字听不懂,文字低落到极处了。如今提倡白话注解,背白话注解,这要了命。吾今除注重你们的品性外,还必须注重文字,因为你们学佛,国家还没下令改佛经,学佛者却妄改佛经,不懂中国文字,能翻译佛经吗?吾二十几岁时,想说吾来翻译佛经必定好,而今大大后悔,改名叫「不通」,一字也不会讲。你看华严疏钞,若能看出段落,吾拜你为师。中央日报刊载:法统、道统、心统,法统者依船山说是帝王之统,吾不以为然,吾受孟子影响。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君如尧舜便好,否则百姓倒霉,故法统吾不赞成。道统,皇帝也服从道统,自古君主必读书,否则不能存在。心统是佛法,法统、道统都由心统所造,万法唯心,法统、道统都不离心。十年内必有大变化,先看三年后,不必我们反攻大陆,大陆一旦控制不住,民不怕死就完了。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
  周家车战,以马拉车,何以说是骑马?注解说,周朝不骑马,有何证据?周骑马,这一章书就是证据。
  齐鲁交战,齐发兵侵鲁,三家有权却不出兵。这时冉求在季氏家,冉求、樊迟再三要求,季氏勉强出兵,由这二人领兵大败齐军右翼。孟之反在左翼(不一定),打败战。注书者说,执干戈以卫社稷,本是应该做的事,「夫子恐二子以有功自足,故亟称孟之反以进二子」,孔子恐怕二人夸功,故举孟之反压服冉求、樊迟。这种说法的大毛病在揣测人,不可未见事实而妄加怀疑人。这一点必须学,不要以志向空洞揣测人,对自己不好,这是疑心。
  单就这件事说就可以了,孟之反不夸耀自己。奔,打败逃回来。殿,打败回来殿后。出兵时,勇敢者在前为先锋,退时最勇敢者殿后,在后最倒霉的原故。
「将入门,」
  他在后面断后,到鲁国城门,已经保险安全了,大家看他迟迟在后,很敬仰他,必定有人赞扬孟之反。
「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孟之反打马说,不是我有勇气,马不好,不肯走,我未必有这胆量敢在后头,马不行不肯往前走。
  今人反过来,多是无耻之徒,亡国之家。你们要学不伐,埋头苦干,学古之学者为己,学成后往外做。今之学者为人,在乎要人知道,往外鼓吹。
【六.十六】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236)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
  鲁卫之政,兄弟也。这时孔子在卫国。祝鮀佞口,佞的意思有好有坏,这一章是坏的一面。宋朝是美男子。祝鮀得到卫灵公的宠信。
  灵是谥号,谥号藏有意义,有的谥名虽好却含有讥制。依《谥法考》,有本来就是好的谥号如「文正」、「文忠」,例如曾文正,文官加上「文」字,武官加上「武」字,戚继光谥「武毅」。要有「忠」、「正」的谥号很难。而明说恶谥的,例如周幽王、周厉王,夏桀、殷纣。还有些皇帝是未亡国而败坏国家的,例如周灵王、卫灵公、汉灵帝都不好,所以前出师表说:「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谥号曰灵,是暗中讥刺。谥为灵的,都不好。
  卫灵公很爱祝鮀,祝鮀会说话,宋朝很美,卫灵公宠信祝鮀,宋朝受宠于南子。南子无所不为,卫灵公也是无所不为。可是卫灵公却没有亡国。
  孔子说这个话很幽默,人要是没有祝鮀的佞口。
  「而」,因又之辞,如学而时习之。而字诸说纷纭,事实上没什么麻烦,当「与」、「及」说也可以,当作介系辞也可。
「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人又无美貌,可悲啊!「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在现今的世间不免。孔子没有说出不免什么事,不免升官发财吗?不免于受害吗?这是孔子的幽默,在这个社会立不住,这是讥笑卫国不重贤人。
  中庸说:「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国君对大臣要恭敬,群臣是大臣以下,要体恤。「尊贤则不惑」,否则人家不会为你干得久的,如刘备的礼遇诸葛亮,三顾茅庐,文王礼请姜尚,商汤恭请伊尹,做国君很难,必须体恤群臣。为臣也不容易,各有各的困难。为君难,要想如何使百姓好。为臣也不容易,必须使国君成为尧舜,使部下都能各安其位,教百姓守本分,使百姓得恩泽,这不容易。这是有良心的君臣才会感到如此难,若没有良心那做什么都容易。
  有良心的君与臣,如何觉得难呢?中庸说:「力行近乎仁」。如何力行呢?樊迟问仁,孔子答「先难而后获」,这就是力行。例如明代的来知德注解《易经》,自己困学三十年,有所得而后广为流通,来知德就是「先难而后获」,获得心得后便赠与大众,这就是仁。又例如学佛,修净土,要自行化他,不只自行往生就完了,必须「带业往生,乘愿再来」,这是连着的两句,注重乘愿再来,就是有仁德。
【六.十七】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237)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
  古代的建筑多是坐北朝南,所以若有人是邪建,就叫做:邪街、邪巷、邪桥等,马路邪的就叫邪马路。孔子说:「观过而知其仁」,凡事必须都要正。例如一间屋子有三间房,一明二暗为三间,中间是明的为堂,两边暗的为室,所以说「登堂入室」。正中的门有两扇,门没有一扇的,「门」这个字就是两扇的意思,而室多是一扇,叫「户」。谁能出不由户,人们多住在室里,称为「寝室」,住在里间,出入必得经过户。
  谁能出不由户,什么人能够不从户出来呢?这一句是诗中的「兴」,先做个比喻的辞,然后才是正义。
「何莫由斯道也?」
  「何莫由斯道也」,做什么事情可以不由道上走呢?
  道含有两种意义,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天道不懂还可以,所谓「可以」者是不满意的言辞,还没有什么大毛病。你是人,若不懂人道,就糟了。道是根本,佛家说是心,心为主,心变万法,百变不离宗,随缘不变。随缘,要懂人道,心便是人,人就要成人,若不懂三纲五常就不懂得人道,不算是人。人如果不懂天道就不能生天,上帝接人去生天,没有这回事,全在自己。学佛修净土都可以往生吗?心是主统,你们修净土不懂净土的道理,佛法有五乘说法,都是人道成佛,学了人就保险可以往生。你们学论语,人道站得住,虽不守五戒也隐含有五戒了。若不学佛,只懂人道,人道多么好,死后只是再为人,不过是草木之人而已。草有大中小,草人连木人也谈不上,若懂人道,便是小草,若不懂人道,就不够上小草。所以心中无道,草也够不上,就不够人格。够了人格,只许往上走,不许往下走,人道能学天道这也很好,四禅天高于六欲天。但是若不懂佛道,即使升到无色界天,还是必须堕下来,所以升天也不中用。
【六.十八】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238)
  孔子到此世间来,其实为了度众生,所谓「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而且「先难而后获」,在陈绝粮,从者莫能行,都爬不起来,子路心里气不平,说:「君子亦有穷乎?」以为天没有睁眼。仁者要先难而后获,若是顺顺当当的过去就不会成功。佛也是先难而后获,八相成道最后魔过来扰乱。释迦族遭到琉璃王灭掉,佛也是遭到很多苦。全球以中国的文化为第一,有人说佛法在中国生的,例如文殊在五台山,这种恭维,佛不接受。
  孔子说:「天之未丧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又说:「桓魋其如予何?」文化在孔子身上,要孔子发扬光大。为什么要翻译为「释迦文佛」?这是意译,不是音译,孔子有文章,释尊也有文章,经典若没有文字能够翻译吗?在印度,文字都能念,可以配上音乐,更何况是偈子。曹子建才高八斗,编「渔山梵唱」现今已经失传,佛家的唱赞很特别,与昆腔不一样,字句音韵极好,若是没有文字能够如此吗?佛经有华严字母,不能没有文字,文可以载道。论语也是文以载道,孔子若不是佛菩萨转世,没有这种境界。
  文中有一种文不好,历史的文章不好,渐渐坏了,为什么?三传、史记都是史书,自司马迁的史记以后就有不平之气,有气便有好恶之心,有牢骚就不能得其正。东周的董狐敢直书「赵盾弒其君」,这是正直的史笔,赵盾虽然不是亲自弒君,但赵盾是一国的主持者,国家在你手中,你不去消灭弒君的人,而弒君者又是你家的人,这就是你赵盾有意弒君。从前的史书不让君王看,后来就不敢保险了。如今的报纸更乱,受谁补助就帮谁说话。吾不如此,也不拿钱也不帮谁,只说公道话,何等自在!韩昌黎说,拿史笔者,好死的人不多,有相当的报应。
「子曰:质胜文则野,」
  孔子是文人中的第一人,他预先说。孔子说:「质胜文则野」,质,本质,不须染色,没有文采。质胜则卑野,不足观,但不是野蛮。
「文胜质则史。」
  文胜质则史,皇侃说是造谣生事,文词过于事实,过质就跟史书一样,过于用字措辞,比如说好的就多加几层,坏的也多说几层,失去真言语。史书必须真实,吾在编纂莒志的序,有说言语要记实,县志、省志必须说实话,含蓄点可以。史书必须直笔说实话,可以较为含蓄,但是若不说实话,如何叫人听?但必须说实话,你们万万不可以个人的好恶、情感乱写文章,张献之祭文昌帝祭文:「汝姓张,我姓张,咱连宗,尚飨」,痛快。干什么事必须直言,但不可过火,不可以个人好恶乱写。如今的报纸刊登坏事占多数,好事占少数,因为不热闹,人不愿意看,都是教人学坏。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文质彬彬」,文与质必须交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色要和起来。彬彬是融合的样子,说话做事一切都很文雅,可是说的话句句落实,不能违背「信」字,不能过分,这就好了。言语必须文雅,但不过分,句句落实。「然后君子」,如此可以算是君子。
【六.十九】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239)
  这一章经文有两个「生」字,有人说起首的「生」为下生,其次的「生」为生活的生。这是咬文嚼字,文胜质则史,这就是绮语。例如元朝的文章,不必看,写的一大篇,找不出三五个字是实话,用不着如此。
「子曰:人之生也直,」
  人在社会上生存,要什么条件?直也。孔子讲直,正直无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无怨无恨,没有恋恋爱着的心,公公正正,中正依理,应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例如正直的人做法官,人给钱他不会要,不会因为给钱而赢了官司,让穷毛输了官司。有些人是看人给钱又有理,硬是叫他输,这便是矫枉过正。有些是人没钱没理,却故意叫他赢,这也不直。
  直必须一点希求企图的心都没有,这不容易,但这是生存之道,佛家讲直心是道场,道场指心,心是直就成功了。
「罔之生也幸而免。」
  罔,曲折,人若喜好曲折,也能在社会上生存,例如祝鮀的佞口,但是苏秦、张仪佞口却不得好死。若不直而能全始全终的,那是幸而免,侥幸免遭恶的报应。这是依世间法,只可说到这里。若依佛家说,脱得了花报,脱不了果报,曲曲折折的坏种子,在八识田中,一定投胎变为畜生。
  刘氏正义:「直者,诚也。诚者内不自以欺,外不以欺人。……人能存诚,则行主忠信,而天且助顺,人且助信,故能生也。若夫罔者,专务自欺以欺人,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者,非有上罚,必有天殃,其能免此者,幸尔。」
【六.二十】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240)
  论语一书若没有错字,没有考据,没有争论,就比较好讲。你们从论语要学行为,学文字,不必穿凿附会。
  知、好、乐三者,这一章讲学问的事,其余的事可以类推,不必多说。有人说:好是「好道」,研究的道理也有很多类,这样说不究尽,可以类推,不可穿凿。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对于学问,有人是为求知的,
但是不妨碍自然。经云:「寝不尸,居不容」闲居的时候,装模作样,这不可以。
【七.五】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265)
  宋儒的毛病,在于妄自改经。这一章的读法,我们也顺俗而读,不必更改。王安石变法,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司马光全部改掉,有人建议王安石所变的法可留则留,不可留才改,因为百姓已经习惯了。但是司马光不肯听,百姓也是受苦。所以这章的读法,如集释就可以了。
  周礼说梦有六种,圣人也有梦的时候。
  集解说,孔曰:「孔子衰老不复梦见周公,明盛时梦见周公,欲行其道也。」孔子心想念周公,想学周公,所以梦见周公。
  六梦中有「思梦」,心思想什么,便做什么梦。俗言:「梦是心头想」若专心思想某一件事,就能作这个梦。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孔子是殷的后代,孔子却说「吾其为东周乎」,我所做都是为周家。开周家的天下为周公,所以孔子学周公。后来日复一日,到了东周已经扶不起来,天子环境都不行了,孔子的志愿达不到,周不能治,孔子也衰老了,知道不能有所为。但是孔子是「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他教化大家,不再做周公,所以说不再梦见周公。
  你们学净土法门,若常梦到极乐的境界,这样就行了。梦觉一如,做梦还不能作主,临终四大分离昏沉时能作得了主吗?若作梦能作主,那临终时就可以心不颠倒。平时心思散乱、想是非,作梦时怎会一心?临终又如何会一心?所以颜子的四勿,这个助工夫作用很大。
  清乾隆以后的读书人,只重文章诗词,不提道德仁义,都是小人儒,不是君子儒。见面就问:诗做得如何?不说:道见得如何,德修得如何?今日连艺也没有了。古人有道而且有艺,今人只会勾一把圈子写洋文,洋文中没有「道」字,没有「仁」字。这样的民族前途如何会好?
  晚上不作梦,最好。要梦就依弥陀经上的境界梦,就可以了。
【七.六】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265)
  未看过这一章集释的注解,以为这一章吾说的也平常,其实自汉以来没有如此说法,未学佛者便没有这一种讲法,浅学也不能讲。学佛者若能听闻这一章,可以知道孔子的境界,不敢妄自尊大。不学佛者听这一章,也不觉得是佛法。但是不依佛法讲,这一段讲不通。
  「道德仁」愈看注解也不明白,吾今用两种解释,第一个注解没有依佛经讲。
  首先讲「体相用」,佛家的分析法,万事不论大小都有本体,如列子说的「太易、太初」,还没有相状。体无相,本体寂静。一动便有相,有相就起作用。作用有总作用,有别作用。总作用是一切作用不能离总作用,别作用是一条一条不同。总如茶碗,怕茶冷,盖上盖子这是别作用,茶盖随着盛大小茶碗而不同,千奇百怪。想了解中国文化的全貌,按「体」「相」「用」观察,就可以尽其底蕴,而无所遗漏。
  体与相为内在,用在外。学佛知道万事都有能、所,能是自己的能力,所是对方所作。这四句有能有所,志据依游是能,是自身内在的工夫。道德仁艺是所对的外境,是客观的法体事物。
★「率性之谓道」。
★注「无为而行曰性之」。
★率「循」也。循性不变即曰道是谓性体。
「子曰:志于道,」
  「志于道」,道,你们求道,学佛不得道,敲敲打打有什么用?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那一个人闻道了,道是为何?查书也查不明白。吾根据书而说,礼记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性,无形相,无长短,从何而来?「天命之谓性」,天命,天然就有了,佛家说「法尔如是」。天性就是真如,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样?见到便知,没有见到即使说了你也不知,真如就是本性,天然就有性。
  「率性之谓道」,注「无为而安行曰性之」,性是无为。安就是无为,就是无为法、无漏法。安,一动不动,这是性,安静安定,什么也没有,这是寂。何谓道?率性之谓道。率,循也,顺着它本性不变,别叫他动,永远叫他安定。道就是性,性就是道,道便是心,道与心一回事,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大圆镜智就是道。华严说:「不变随缘,随缘不变」真如不变的时候为性,随缘往正道走便是率性的道,往邪路上走就错了。心随着性叫他不变,就是道,这是寂然不动的本体。
  一念不觉而有无明,若觉就不是无明。起念都警觉,散了便是无明,起念能觉就不离本性。不怕念起,只怕觉迟。你们的念头多散乱,散心都是无明,有念便是无明,所以六祖坛经说:「不思善,不思恶」。计划作好事,可以生天,却是三世冤,真如法是善恶念不起。佛教到宋代,禅宗便支援不住,民国初年,虚云老和尚也教人念佛,当时四川有位刘氏仍主张观心,老和尚说:观心虽好,但是时代已经变了。修禅要先观心,后来不行,才变为参话头,使万法归一,还有「一」,所以有「一归何处」的说法。吾做不到,老了做不到参话头,改学净土。因为学「真空」,不能真空,所以说「有」,以楔出楔,一句弥陀便是楔,参话头悟了还有,弥陀就是真空。阿,无也,释尊成道作阿字观,可见「得道」不容易,但是有方法。
  「志于道」志,说文,心之所之也。守此而不离也。这是指「道」,心守不住道便跑了。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志,心定于道,永远不移动,也就是默而识之,就是净念相继,这是根本的本体。
  朝闻道,夕死可矣,你们不可空过,这不容易。孔子的境界已经是志于道了,有没有成就,你们不懂吗?
★直心为悳。行道而得于心为悳。
「据于德,」
  上学与普通人家随便说话,绝对不同。自古「车同轮,书同文」,国家强制执行,火车都有一定的尺寸,所以「车同轮」。再者「书同文」,所读的书都不许用白话,必须写正字,不许写简体字,要用官版正字。如「戍」「戌」不同,读书须念清楚,不许错。从前公事错写了字,都须受处分,公文都有校对有监印,不能马虎。正字外还必须「雅言」,不许说土话,各地方言都不同,但写时必须写官话,「雅言」书同文也,这与政治有关。如今学校不写正字,不说雅言,讲各地的土话、洋土话,都是下三滥的黑话、贼话、江湖话,洋土话更是卑下。
  「据于德」,六书精蕴说,直心为悳,行道而得于心为德。志于道,心别离开道。本性一动,心不静了,若心还没动时连形相也没有,如何说心是直、曲?本性一动还有寂照,但动了,只要直,不走邪路。修行不是修心、性,而是修德。修道之谓教,动了就须省察,所动是直还是曲?直为率性,曲便须修理它,使恢复直。例如弥陀就是道,也就是本性,要守住他,若念佛时心想着慈善的事,这也与道不合,只可以生天而已。真学佛者绝不当上帝,与入地狱。道体本静,动则省修,道不使他邪曲,这就叫有所得。
  「据于德」,据,杖持也。古时候六十岁就可以持杖,八十岁上朝也可以持杖,吾九十岁了,若国家有大事找吾还须派车子来接。老人持杖,执持不松手,你们还不会执持名号,试问:你们捉到佛号有多少时候了?德如杖,一下就捉住他,失杖走路就会倾倒,走起来不正,便是走错路。如何据法?天命之谓性,不动,一动就须省察、须修,修去不失其正,别走错路,就是心有所得。依此法念佛,可得一心。
  上面二句是体相,为内在,德是内在动,内相三细时的相。
  四书反身录的作者李二曲,有两下子,但无德。德是直心,李二曲他不直心,因为有师承,不敢违背师承。儒家是世间法,修身为本,若不齐家,到此「志于道、据于德」就可以了。儒家有室家之好,有五伦观念,还得往外扩充,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学佛不要学小乘,必须学大乘,牺牲一切为大家干,罗汉是焦芽败种。
  但是自古以来的儒者,很多人不懂齐治平,作官的不在齐治平,从前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来引诱人读书。一作官就觉得「在家百年,不如做官一日」,当县官锣敲七声,知府敲九声,巡抚敲十五声,以为作官可以光耀门庭,很少人说作官是为国为民。但是还不至于像现今作官的人,公然要红包,这么黑天昏地。
★说文「仁亲也。从人二」
★广雅「竺竹也。」
★尔雅「厚也」。
★广韵「倚也」倚者因也。
★老子「祸兮福所倚」由此所起之义。
「依于仁,」
  儒家要起什么作用?人道敏政,办政治,如佛法教人学大乘度众生,这是仁。
  说文:「仁,亲也,从人二。」广雅「竺,竹也」,尔雅「厚也」,拿对方如自己对待,无分别,一步步往外推,己立立人,己达达人。二是,亲厚之象,二人更加亲密,如竹层层加厚,亲厚也,就是仁。
  「依于仁」,依,广韵:「倚也」,倚者,因也。有因才有果,有因由才得结果。老子说:「祸兮福所倚」,人有祸,为什么会得祸?因为有福才招来祸,无福绝无祸。从前发达的都是穷家子弟,发达后第二代当大少爷便倒霉,最多三代就变了,所谓「千年屋业换百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三世而斩。台湾的林家花园、吴家花园,如今变成什么了?还不到三十年就没落了。
  倚,是「由此所起之义」,不论办什么事,就要依着仁,必须对人亲密加厚,怨亲平等。一动,就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学仁厚待人,以前的罪业,有因无缘,不是渐灭,而是不增新的恶因,这是伏惑的方法,也是断除惑因。仁是总原则,干什么职务都是如此。
★韵会:艺,才能也。又术也。
★「孟子」是乃仁术也。
★尔雅「泳,游也」潜行游水底也。
★按水底即深入沉潜之义。
「游于艺。」
  事情太复杂,一体而万用,如茶碗的功用有很多。
  仁只是原则,所以必须艺。艺,韵会:「才能也」,艺就是方法。周公多才多艺,所以利益人很多,天下归心。孟子说:「是乃仁术也」,从前人说医师是仁心仁术,因为医师行道志在救人,现今的医生志在赚钱,从前「医功同良相」,良相可使天下百姓得安定,范仲淹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是仁者的存心。儒家学六艺及修齐治平,都是为了利益百姓。
  学佛接引众生要会文武才艺,都是四摄法中的方法。到学校教书为了什么?为接引众生。
  游,尔雅云:「泳,游也」潜行游水底也。水底就有深入沉潜的意义。入到极深,不让人知道,干了好事别自吹,否则就是为名利,为名利就是无道,为国为民才有道。会才艺,这是别作用。艺不论那一条都可以用,既使没有职务,也可以去扫街,把街上扫干净,也是你的功德。礼运篇说:「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今人不但不干,而且要人来替你干,这是等而下之的人。
  先须认识体,肯志道才肯据德,才肯依仁,才肯游艺。用都是道,由相、体而来,用不离体。艺依于仁,由德,由道,一贯下来。
  先交待一些话。今天再发这张表,因为上次讲志道、据德、依仁,讲到游艺没有详细说。这一章重要点在前三,游艺为末,前三者是根本,后一是枝叶。
  何必单讲艺?凡事都不一定,孔子说:「信而好古」,又说:「居今之世,行古之道,亦不可行也。」会遭灾殃。这并不矛盾,而是后儒不了解孔子的意思,过于死板,多数人都是如此,否则都成圣人了。孟子说,柳下惠是圣之和也,伯夷是圣之清也,孔子是圣之时也。孔子任何时候都合宜,恰到好处,不偏左右,要像孔子时中很难。吾讲经、讲书,你们都不留心,吾讲经不一定从头讲,或者从半路讲,或者倒着讲。因为作文的方法,与讲说的方法不同,所以没有一定的讲法。今天的讲法次第很特别。吾讲书没有一定的方法,懂的人就能明白,直说就不行。
  为何必须讲艺?因为今日的时局重视「艺」,道是绝不懂,而德、仁则是马虎,讲这三字没有用,愈讲得细愈不懂,等于白说,今日真是脱节了。道如树的地根,德已到地上的树皮,仁是枝干,艺是叶、开花结果。今日舍本逐末,所学都是末,把教艺做为根本。
  今日没有人以学道德仁为专门,只有学艺是专门,坏了根本,所以天下大乱。栽蕀藜的根,绝种不出桃杏,古时用铁蕀藜做防卫,种了蕀藜不能吃,只是障碍而已。既然舍本逐末,都在艺上,病也就在此。从前也讲艺,却是为了利益人,今日学的艺是害人,所以必须讲。学艺若能改方法,那艺就是好的,但是原则必须不变。
  艺得先有仁,依靠仁而有艺,没有一种艺不是仁的发展延伸,例如古代的艺术,都含有规谏的意义,喝酒的觚盛二升,按规定只劝二升就该止了,若过二升则是「觚不觚」,要觚何用?这是暗喻。又如爵上有二柱为斝(假),似乎很碍事,那叫「止饮」,喝酒不许干杯。从前鼎上铸饕餮,饕餮是尧舜时爱好吃的四凶,鼎是盛菜的器皿,要有所警戒。这些艺都有用意,使人往道上走。
  今日报纸宣传文化,画裸体像,虽是艺术,与仁有什么相干?害人而已,男子看了起邪心,引人成为**,与社会有什么益处?古人绝不允许。吾十七、十八岁前,以山水画算第一,人物其次,也有人画美女,但是服装整齐,还没有裸体画,而且只能挂在房子里间,客厅更不能挂,若挂于外头,就等于广告宣传勾引人来行淫。今日有些大学教授,客厅挂着裸体画,有男女学生来,这是什么意思?没用意,纯粹是艺术而已。所以今日才会造出原子弹,因为劝导无效,只好靠原子弹让一切都没了,大家都往死路走,天下才能太平。
【附录一】
●述说次序
孔子学说以仁为本,宜先解果,而后追因,次解道德,最后解艺。
  先说仁,因为孔子提倡仁。仁从何而来,孔子不说,因为人们不懂,仁人也不甚懂。礼记云:「道德仁义」,不懂道德所以才说义。孔子不讲仁从何而来,今天可以讲,孔子并不是没有讲,讲了传给曾子,再传子思,都有讲,只是大家都看不懂。汉儒懂不懂吾不知,汉儒没有表示意见,只是训诂字义,其中含藏的义理,汉儒没有讲。这是汉儒的长处,不知道就不必妄作。今日吾说,因孔子、曾子都说了,吾找根据说,仁从何处来的根据,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仁由德,由道而来。
  上次没有说艺,今天说了。但是要从根本讲,先讲仁,从中间讲起,往后你们留心,法无定法。
  仁是德根,艺是枝干,若人人心中有仁,自然不做坏艺,如一种就是桃,当然长桃子,种子为桃的原故。孔子什么都懂,孔子学说为仁,提倡仁,前后的道德艺再慢慢学。四书里有多人问仁,子贡最聪明,孔子答复他,子贡问:「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贡心胸很大,天下为公,怎能如宋儒说他是吹大气?有人说,礼运不是孔子说的,那是他不懂而毁谤。孔子答说,仁者不必如此博施济众,仁先自近处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想生成人格,一切事务想都通达,不只你自己好,还要再劝别人如此立、达,这便是仁了。
  仁,二人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照顾自家老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护自家幼儿,一步步往外推,照顾别人的老人幼儿,这「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这是行仁的方法。自己得先立、先达,如何立?如何达?先略而不说。立人达人,幼人幼,老人老,有什么用?大学说,格、致、诚、正为内,修、齐、治、平为外。先要修身,能近取譬,再来是齐、治、平,今日能使全球平定,就是仁。
  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程朱改亲民为新民,其实不如「亲」民好。中庸云,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先在父母身上亲厚,亲吾之亲,再亲人之亲,正合仁字。能达人、立人都是亲民。能近取譬,亲亲为大,先在父母身上做,这是行仁的方法。后来儒者的文章不通不达,注解反而使人不懂。
  在亲民,如何亲法?亲民有四目。大学是八目二纲,在明明德,在亲民是二纲,在止于至善并不是一纲,程朱的说法不对。在明明德、在亲民这二条都要止于至善,止于至善是总,在明明德、在亲民是别。八目,亲民有四目,在外的修、齐、治、平,这是仁外用的一段。
  大学一书编的次序很清楚。修身为本,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为本,会修身,才往外推展,慢慢往外推才齐、治、平,这是事业。孔子不是只讲说,作文章而已,实在是对众生,大家都要有好处,利益大家。家齐、家好;天下平,天下好,世界大同,这是仁。有好处给大家得,这是事业,这是仁的事业。
  如何办?力行近乎仁。只修身不行,仅止于齐家也不行,必须治国、平天下,一直往外推动无止尽的时候,力行这些事业近乎仁。
(体)志道
★道即本心。寂照湛然。
★真心初动。(因)生三细。谓之业相。
★(参大乘起信论)
  今天再讲据德,追本求源,如佛说四谛法,先讲果后讲因,苦是果,集是因,集合苦因而得苦果。若先讲因,大家不信,所以要先讲果。这一章的讲法,吾采用这个方法。
  仁由德来,德自道来。这个讲法前无古人,必须学佛,如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因工夫到了,虽然没有学佛,但是英雄识英雄,英雄所见略同。孔子就是佛,宋儒乱批评对道佛二教也虚妄解说,以为佛出世,道超世,儒世间。其实不然,佛法三段都有,孔子、老子也是如此。他们不甚明白,吾也不甚明白,只因学佛六十余年的工夫,与他人不同。昔日吾很狂,今日才知不行,文理还不懂,何况道?更不懂道了。
  起信论,民国的内学院研究唯识,梅大士教吾学唯识念佛,内学院以为起信论是后人造的,不是马鸣菩萨造。华严疏钞为唐人注解,不敢离起信论,也不敢毁谤、反对起信论。另外有人也以楞严经为伪经,毁谤这一经一论。国之将亡必有夭孽,佛家也出夭孽。
  为什么提起信论?想明白「道、德」必得讲起论。儒书说,性与天道,孔子罕言,因人们不懂,所以少说。仁怎么从道德出来的?必须依佛家说的,吾采起信论的三细六粗。要紧在三细六粗,我们断惑可断六粗,三细在八地以前还不懂,如何断?这必须懂佛理,用工夫的人才知道,所以善导大师四帖疏的序今人就不懂。
  道是真如本性,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变样就是性。静静不动才能照,寂才可照,寂和照这是一回事,如水静才能照东西。古时候没有镜子,叫做「鉴」,从金从监,铜盆装水,照时看水。后来渐渐进化,冬天结冰,改进用铜镜,若水起纹便不能照,必须静止才能照,寂照湛然,真心就是如此。
  但是一念不觉而有无明,无明从何而来,就是一起念头。禅宗观心、参话头,参话头是后来的方法。凡是学佛,万法一念不起才成功,一念不起是寂。冰也一念不起,但是冰不能照,所以必须能照,照则动,一动就不照了。才初动念头时,性是善是恶?无所谓善恶。但已经动了,一动便有二动三动,真心初动叫业相,有了事情,什么事?好坏没说,这是第一相,这时仍是道。
(相)据德
★动而不觉,有见则「昏」,「昏」生妄「境」。
★立觉复明,灭昏除妄,即行有所得。
★故礼大学曰:在明明德。
★明德四目:动即是「格物」。觉即是「致知」。明即是「诚意」。得即是「正心」。
★先培智能
★好学近乎智
  再看据德,德与道连着的。心一动,动而不觉,起了念头,自己还不晓得,便有了「见」,这个见是昏而不明,如此就不寂照了。这是起信论讲的,孔子都懂。一动就昏,第二步昏生妄境,因为见必须看东西,找对象,为「境界相」,这是三细。心最初一动时什么也没有,二动就昏,三动生妄境,幻化生出许多虚假的东西。这三层,八地以前不懂,为心念初动的「三细」,起信论说:「无明为因生三细」,一有境界相后,便「境界为缘长六粗」,就会造业受苦。我们都是业系苦相,没有不受苦的,孔子、颜子、曾子、子思等都没有这些。
  但是「不怕念起,就怕觉迟」,心动时只要一觉悟就行了。如果不觉便昏,就有见,一觉便不致于有见,就无妄境,这叫「立觉复明」,一动立时就觉悟,心仍然是光明的,也没有见,也生不出妄境,没有见、境二细。心要立时觉悟才光明,但是能永远这么觉吗?不能,仍有见、境、六粗,一动便有二、三,三生万物,参禅就是使心一念不起。
  孔子的境界,心一动便能觉悟,使心保持光明。知道这明不能接继,所以必须时时观修。孔子懂,心一动便觉而明,就要修,所以有修德。性不能修,天然的性没有修的必要。修德以后,无见便不会生境界,虚幻妄境不会生出来,到此止住就是有所得,如心经说的「无智亦无得」。
  立觉复明,有了得就不是昏德,成了明德,这就是大学说的「在明明德」。六书精蕴说,德,行道有得于心为德,行道就是修德,修道之谓教。心时时的修,不生妄境,便有所得了。这是说内在工夫。
  朱子注解大学说,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须穷其理。事实上,理不在外,如何穷?格物,致知是二件事,格物是来了事,致知是觉知,所以礼记大学说,在明明德。「在明」二字,就是修道,使心成为明。
  明德有四条,叫「明德四目」,动了本性,一动叫格物,有了事情了。真心初动,致知为觉,觉便是知道了,一觉便是知道了。必须日久天长的修,使明能熟,观修就是正心。所动的是心,所以必须观修,妄念去除便是诚意。当迷惑颠倒去除了,这不是真诚吗?
  这四条,格物的时候还不行,若致知就已经不是昏德,是明德。若明德保持不住,只要观修心正就行了。心不偏不邪,这必须诚意,诚意是天之道也,这是内在的工夫。诚之者,才是人之道也。这四层是明德的四目,明德是四目的纲。
  讲这一段有什么用?这是先培知能,要行仁的事业,必须先有真知灼见,才有真能力,才能办事,心坏如何能办好事?这就是王阳明说的良知良能,在中庸说是三达德。据于德是智,由好学而来,好学近乎智。观修、正心不是一天的工夫,意诚要无妄无惑。孔子无三细,不就是佛了吗?这一篇,你们研究一个月,能讲就不错了,这是培养各人的智能。仁就是由道德而来。
游艺(枝干)
★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百工技能
★此是工具
●博文约礼:
★为道德仁义之后,为六艺之首,待礼而成。
★伦常、政治、军备、祭祀、婚丧、教法,非礼皆乱。
  第三段讲艺术,游艺。今人未学仁,也不懂德、道,而艺却是由仁出来的。会做原子弹也是仁的另一用法,不会害人,孟子云「是乃仁术」。有做盾的人,希望箭都射不入,所以必须深研箭如何射不入的办法。有做箭的人,深入研究唯恐射不入的方法。做盾做箭都要力行,用心不少,但是做盾的为仁术也。做箭杀人,这是害术。你们知道这点,在外一举一动,言语动作应检点,若害人最终有坏果。如何断惑、消灾、免难,听了这一段就能办到。
  游艺,游不是在一处,有多少艺术呢?艺很博,必得博学之,并不是不要另外学艺。但是学艺若不依仁,艺就坏了,仁与艺是根干互滋,有仁才能发展艺。艺往好的方向走,仁才不受损伤,二者有连带关系。
  孔子那时候的六艺,今天的时代有些还兴,有的不兴,还兴用的仍可以沿用,今日不兴的可以换。例如礼,自古都有礼,离礼就不行,洋人也有礼,野蛮人也有礼。乐也是遍及全球,人都要唱歌,这是心里的意思往外表演,心正,唱正气歌,心歪便唱「你不是好东西」。乐有邪有正,礼也有邪正,这礼乐二者如今还要。
  射、御就必须变化,
从前不仅战时须要学射,平时也必须练习,今日是用枪。日本空军也有好的军人,他信佛,空袭时便不炸佛寺。御是从前的战车,今日没有战车了,但是有汽车,今日的出租车司机劫人人劫,有抢人的司机,也有司机被抢。御不是车子,指管车的人。
  书,读书,今人看不懂中国小说,只看西洋小说,中国如何能兴起来?书也变了,学校的坏参考书不少。数未变,现今还有珠算、笔算,离算数就不行。
  办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事,必须有工具,例如算帐必须有算盘,齐治天下的工具就是礼等六艺。工具如何不要紧,只要看用得对不对。不但如此,百工技能,棋、琴、字、画、各种工业都是工具。从前一切的东西都含有助人德性的功用,例如汤的盘铭(像今日的盆子,可以洗手洗脸):「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铭是警戒辞。又如玩古董,镜子的背面都有花纹、有铭。百工以艺劝谏,令人生起警戒心,含谏诤的意思。又如男子长衫的内襟、女子的手巾,泪满底襟,都有用处。
  孔子无事不知,已断尘沙惑,古书说:「一事不知,儒者所耻」凡读书的君子有事不知这是儒者的大羞耻,因为尘沙惑不断,心里迷惑颠倒,这不可耻吗?没有断尘沙惑还算是菩萨吗?例如孔子畏于匡,换换衣服就走出来了,如有神通一般,孔子文武都通,所以弟子也是允文允武,只是不会发财而已,所以孔子骂「赐也不受命,而货殖焉」。会游于艺,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艺是仁的工具。
  学「游于艺」,记住「一事不知,儒者所耻」,要知必须博学,不学便可耻,知耻近乎勇。若不会就不去学、不去干,那是见义不为,无勇也,无勇便是不知耻。会以上「道、德、仁、艺」这四条,就是智、仁、勇,治天下就是用这三达德推动。
  诸多才艺从那一艺起头学呢?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首先要从「礼」学,因为道德仁义之后才讲礼,所以说:「礼后乎?」。不但六艺以礼为首,非礼不成,连伦常等离了礼也乱,若先学礼那就都包括过来了。礼不是仪,是该不该办,礼运篇云:「圣人所以治人喜怒之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喜怒哀乐未发为中,发而中节为和,所以若佛家也谈爱,那是连世间法也不懂了,世出世法都要控制七情。五伦十义,十个人各有个人的义务,这都是礼。懂五伦十义,才能讲信,所谓「与国人交,止于信」和国人交往要修和睦。礼之用,和为贵,尚辞让,喜好让人,自己吃亏,去争夺,就安天下,天下要安,舍掉礼如何治呢?
【附录二】
  志于道章,吾编表注,动一处就要牵动其余的,翻来覆去,经过多少次,可见这种事的困难。古人云﹕「事非经过,不知难。」佛家闻思修的思,儒家的慎思都很重要。
  吾不愿在外讲,因为有客气,有忌讳,不能讲得透辟,所以必须以时事为比喻,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整个中国文化,就是「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四句,教育有本有末,这才是人办的教育,何谓人?并不是外在的形相,必须讲内容。礼记说,鹦鹉能言,猩猩能行,不懂礼,是禽兽也,所以人必须先讲人格。为什么要安设论语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学佛,首先必须学人,人格尚且不立,学佛不会得好结果。佛家偏于出世法,论语为世间法,学佛的人,或是未学佛的人,都可以学论语。人身难得,学佛能学论语,人道便可以成就,所以吾办论语班。
  这个班景象好,旁听比正式生加两三倍,有学习兴趣,因为你们学佛法的原故,没有学过佛法便听不进去。今日学校也开设论语课,但是大家讨厌听,为什么?教论语必须知道对方的心理,论语书虽然已经印了,但教的是什么人?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隔行如隔山,没有学过论语就很难讲出来。
  中国一切学问都离不开「道」,其次是德,再来是仁,这仍是内在自己的工夫,最后才是艺。前三者为民族主义,后一者为民生主义。今日只讲艺,就是没有人格。现今的台湾,民生工业等等一切都很好,但是教育不行,出太保,一舞弊便有数千万。六艺之首为礼,没有礼,其余就不必论了。开始种稗果能结嘉禾吗?前途能好吗?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不必神通便可以预见未来。艺应以仁为出发点,你们听后必须学,学了之后本身才好,才能学佛,地方就能得安定,便能治国。人人不犯法,就不必刑警队了。
  一动是业相、见相、境界相。格物,就是来了物。一觉,便是致知,见相、境界相都不生,更没有六粗,最直接了当。学这个,对学佛帮助很大,谁说论语只是世间法而已?
(讲「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章前)
  这两张表以「中国文化纲要」为题目。孔子的学说,就是中国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的学说,孔子宪章文武,祖述尧舜,是集文化的大成者,是述而不作的原故。中国文化,不是二三句话可以说得尽的,而「志于道」章最为扼要。
  宋儒讲孔子的内容,错解百出。例如大学三纲的说法,这是一件。又窜改经典,把大学的次第都弄乱了,这是第二件。格物致知为二件事,宋儒并为一件事,这是第三点。程朱又补释「格物致知」的错谬这是第四点。
  格致诚正,按大乘起信论,可以解释得很明白,然后才知道孔子真是圣人。格致诚正是明明德的内功,朱子解释成「即物穷理」,这是大错。流转而有还灭,三细的无明业相生起以后,就有能见相和境界相。但是业相初动时,能够立刻觉悟就可以成功。大学、中庸的好处,在于文以载道,他的好不在文字,而在其中的见识。反身录的好,是倡道不倡文,而吾观今日的情势,是斯文扫地,所以才兼着提倡文理。
  再来补充解释「游于艺」。道是本体,德是内心现象,艺则是行仁的工具,办事不可没有工具。六艺,在今日只剩「数」学,其余的艺都已经改变了。就是六艺的「书」,今人所读的也不是有益的书。却又添加许多艺,例如杀人的武器。而今人所学的艺,都是百工技能而已。
  颜子说:「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这是指什么?指孔子当时的六艺。六艺就有人能,有人不能,甚为复杂。虽然一事不知,儒者所耻,但是六艺究竟是很复杂,例如有人的数学能隔屋算粮,音乐如师旷闻琴,他说:「南风不竞」,知道楚国必定不会胜晋国。六艺已经很多了,百工更多,所以说「博我以文」,都得学。一事不知,就是儒者所耻。
  但是学六艺百工技能,要先学礼,所谓「约我以礼」。因为道德仁义乃至婚丧、教法,都不可以离开礼,离开礼就不会成功,所以必得先学礼。大家必须知道﹕我们都不懂礼,外表的仪式不是礼。礼是什么?事情该办就办,不该办就不办。但是何者该办,何者不该办,谁知道?视听言动,何时该如何,何时不该如何,这又有谁知道?办该办的事,都办对了吗?都办好了吗?可见不是容易的。
  三字经说:「幼而学,壮而行」,三十岁以后,就应当在社会上办事了,若不能办,便是书呆子。孔子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我们听闻这个道理以后,就应该知道活一日,就要为社会办一日的事情,别办错事,而且学佛将来可以成就。吾今教你们这个道理,就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往生净土。
  游于艺要先学礼。吾编「常礼举要」,但是懂得常礼的有几人?而且依着照办的又有几人?常礼尚且如此不容易,其余三礼所说的,那该如何?所以才为大家讲这一章书。
  若论办事,连我都不明白,不是吾不想明说,也有一些无奈。例如张良当初行遍天下,想说服诸将,却如「以水投石」。后来向汉高祖说,如「以石投水」,才能听入心里。
【七.七】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276)
【雪公讲义】
  束修异解
  四书剩言:「束修是贽见薄物。」
  孔丛子:「子思居贫,或致樽酒束修。」
  北史︱儒林传。「冯伟门徒束修,一毫不受。」
  汉书︱朱邑传。束修之馈。论语笔解引说者谓束为束帛,修为修脯。
  以上皆谓贽物。
  后汉书︱延笃传。吾自束修以来。郑注。谓年十五以上,能行束带修饰之礼。
  后汉书︱和帝纪。诏曰。束修良吏。
      郑均传。均束修安贫。
      冯衍传。圭璧其行,束修其心。
      刘般传。束修至行,为诸侯师。
  以上均不言物质。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
  束修,今日已经没有了,吾仍要讲,大家可以举一隅而以三隅反。束修不是只有一种讲法,可以参考集释。四书剩言说:「束修是赘见薄物」,古代拜见老师,初见面时,人们要送薄礼为贽。例如汉书说:「束修之馈」,束是束帛,修为修脯,干肉。
  另一种讲法,后汉书说:「吾自束修以来」,郑玄注:「谓年十五以上,能行束带修饰之礼」,这个束修不说是物质。
「吾未尝无诲焉。」
  孔子说,只要有一个人,能行束修之礼,或再高一点,吾没有不教他的。
  送脯薄礼,或是整齐来求见,这两条古书都有。一个时候有一个变化,不一定。一个人能洁身来求教,孔子便赞许他,不追究以往如何,拿薄礼来求学,或是洁己来求教,孔子都愿意教。
  礼记说,礼闻来学,不闻往教。自古以来,师徒如父子,老师过世时弟子服心丧三年,例如孔子过世,门弟子有很多人庐墓三年,因为老师教学行道不是为了钱。今日则是商业行为,不再有师徒之义了。从前中举者,都要列出老师的名号,发帖给大家。吾所知道的,凡是五代为世家的,都有来往,过年时必须去叩头拜年。教书的人,就是如此厚。医生也是如此,华陀是自己来为关云长刮骨疗伤,一文不取,因为他是为了行道。从前教书、看病都是为了行道,不是为了钱。中华民族,灭于异族而最终都能恢复,因为有民族主义的原故,今后就不敢保险了。
【七.八】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278)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愤,心中悟不开,叫「愤」,心里活动,如何想都想不明白。心不愤,心里不先想想,孔子便不告诉你。「悱」,口想说却说不出来,说不明白。能悱,才点醒你,启发你。
「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若点醒不破,这就不再为你说了,一切自己求。
  禅家方法便是如此,到时才给你点一下。五祖点示六祖,说:「米捣的如何啦?」六祖云:「欠筛」,于是五祖敲三下。
【七.九】【七.十】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279)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279)
  这是圣人的人情。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邻里乡党、朋友,不必去吊丧才如此,只要离丧家近,这一日就吃不饱,有同情的心。现今的人到丧家,还嫌人家的酒饭不好。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若是这一日遇到不幸的事,心有哀痛,伤心哭过了,不但不快乐,也不愿再歌唱,因为余哀未尽的原故。但是在闲散的时候,便常常唱歌,为什么呢?因为歌是快乐的言辞。
  做人必须有真诚心,若这一天又歌又笑,那是神经病。圣人直心、诚心、真心,所以礼记说:「临丧不歌」。
【七.十一】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280)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体是道,用是将道行出去,若道能推行出去利益人,我就去办。若行不通,就舍,我就不干。穷则独善其身,不论行或藏都是为了道。清代的读书人为了做官,不是为道,今日更是如此。现今的省议员、县市长等,为竞选而卖田产,所为为何?想想就可以知道了。孔子说,唯我与尔有是夫。
  有人以为孔子赞叹颜渊,子路不高兴,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文,也不是孔子挖苦子路,如此便是侮圣人。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子路认为,人各有所用,颜子那一套我虽办不了,但我也有能办的事,所以子路问:「子率三军则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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