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汉王朝vs罗马帝国罗马时代里的统率卡怎么获得

  文摘:金币故事  纵览整部罗马史,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罗马在共和制时代处于快速发展期, 到元首制时代进入平稳发展期,直至后期帝制时代开始走向衰退。公元1、2 世纪被认为是元首制时代,其中后一个世纪又被称做“五贤帝时代”。个中缘由只要看看货币就会明白,而且一定会让你心悦诚服。这一时期的金、银、铜币,首先,质量上乘,材质无可挑剔,金属含量高,丝毫没有辱没罗马帝国主要货币的名声。其次,铸造技术高超,能够体现出罗马历史上处于最鼎盛时期的技术水平。最能反映一个国家国力的难道不正是货币吗? 几乎在所有历史教科书中,都会说图拉真皇帝时代的罗马帝国版图最大。其实,在始于他的五贤帝时代的这个世纪里,罗马帝国在所有方面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而不仅仅是版图如此。在罗马,人们喝葡萄酒通常要兑水。如果不兑水直接饮用,会被说成酗酒。如果说,公元1 世纪的罗马皇帝中提比略酗酒的话,那么,到了公元2 世纪酗酒的皇帝就是图拉真。也许,要做到名至实归的“至高无上的皇帝”,需要比常人有更充沛的精力,所以不得不直接喝纯葡萄酒。  盐野七生  2006 年7 月于罗马  金币故事  在欧美知识分子中有这样一种普遍倾向:他们之所以关注作为罗马帝国最高权力者的皇帝,是因为这些皇帝对文学和艺术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只看到了哈德良皇帝在这方面取得的成就,事实上,哈德良远非只是这样一个人。  通过战争,图拉真使帝国拥有了最大的版图。继他之后成为皇帝的哈德良,没有发动过一次战争,但凭这一点就让人感到其不一般的气魄。当然,哈德良不是纯粹的和平主义者。在他的整个统治期间,他耗费了绝大部分时间巡视帝国的边境,为维护“罗马统治下的和平”不遗余力。作为帝国最高权力者,他前往各地时不需要军队随行保护,这难道不是帝国天下太平最有说服力的证明吗?  他对于艺术的爱好给人类留下了宝贵的遗产。陈列于欧美博物馆中的希腊时代的雕像,大部分都是罗马帝国时代仿制的。但是,这些雕像的制作质量之高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仿制。它们中的大多数仿制于哈德良时代。如果不是那个时代对仿制品质量要求极高,不可能留下那么多精美的雕塑品。正是因为那个时代对高质量的追求,才使得那时的能工巧匠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刻有哈德良皇帝肖像的货币做工极为精美,也从另一个侧面很好地反映出当时的制作工艺水平。在完成本书的写作后,我把这枚硬币做成了首饰。当然为了不引起他的不  满,我找了一家技术最好的珠宝店。  盐野七生  2006年7月于罗马  图拉真皇帝喝葡萄酒时从不兑水。那时,哈德良年纪尚轻,总会陪伴他畅饮到最后。与前两位皇帝不同,安敦尼 庇护皇帝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凡事他都不会做得过于极端。在写这位皇帝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后来的英国乡绅形象。安敦尼 庇护皇帝行事中庸,也正因为如此,他是个缺少激情的人。在这一点上,他完全有资格成为后来的绅士们效仿的榜样。  图拉真皇帝不仅在多瑙河流域打过仗,也在幼发拉底河流域作过战,因为连年征战,他不到64 岁就离开了人世。哈德良皇帝为了到各地视察,足迹踏遍了帝国的疆域。与图拉真相仿,他去世的时候,年纪也不算老。与前两位皇帝算不上长的寿命相比,安敦尼皇帝的寿命算是长的。这是因为,一方面他从未离开过首都罗马,包括罗马的近郊;另一方面,他非常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在这一点上,他同样可以成为后来的大英帝国绅士们的榜样。让我们为以和平方式实行统治的安敦尼 庇护干杯!当然,我们饮用的酒要像古罗马上流社会人士喝的那样, 是用纯净之水兑出来的、醇香扑鼻的上等葡萄酒。  盐野七生  2006 年7 月于罗马  通向皇位之路  虎嗅注:此后为书籍内容连载,因为书中有很多图片在这里无法得到展示,所以有些地方会有阅读障碍,如果读者真想读这本书,建议买纸质版。  皇帝图拉真(98年1月27日—117年8月9日在位)  在王政时代已是名门贵族的尤里乌斯恺撒自不必说,“尤里乌斯—克劳狄乌斯王朝”的诸位帝王恺撒的养子、第一代皇帝奥古斯都,其后的提比略、卡利古拉、尼禄等都出生在首都罗马。尼禄皇帝自杀后,爆发内战的一年里,相继出现了加尔巴、奥托、维特里乌斯这三位皇帝。他们的“原籍”也是罗马。  终结内乱后登上皇位的韦斯帕芗,最先打破了帝国最高统治者出生地都在首都罗马这一传统。被称为“弗拉维王朝”的韦斯帕芗、提图斯、图密善三位皇帝,他们的“原籍”是位于罗马东北约60公里处的列阿特(今瑞耶提)。奥古斯都皇帝把帝国的主体意大利半岛分成了  11个州。首都罗马加上那不勒斯是第一州,瑞耶提属于第四州。因此,出生于此地的韦斯帕芗只能算是外乡人。但是,在他儿子图密善遭暗杀后继承皇位的涅尔瓦,其“原籍”是首都罗马,所以看似潮流又回来了。但是,正是这位涅尔瓦,对这股潮流的走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正是涅尔瓦皇帝指定马尔库斯乌尔庇乌斯图拉真(Marcus Ulpius Traianus)为其皇位继承人。图拉真出生于公元 53年9月18日,出生地是意大利卡(Italica),属于西班牙南部行省贝提卡。现在,这座城市依旧沿用罗马时代的名字意大利卡。意大利卡位于距罗马时代的西斯帕里斯(今塞维利亚)西北8公里的地方。但是它不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地方小镇,因为从地中海到大西洋贯通伊比利亚半岛的、当时的主干道之一要穿过意大利卡市中心。从加的斯经由塞维利亚和梅里达北上的大道,也要穿过意大利卡的市中心。罗马人虽然兴建了四通八达的道路网络,遍及帝国全域,却唯独缺少修建环形道路的意识。在罗马人的思维中,所谓道路,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城镇,或者是在乡村,都应该通往人类居住的中心区域。即便是小小的城镇意大利卡,人和运载物资的车辆穿梭于大道上的情形一定是司空见惯的。  而且,意大利卡还有其他城镇所没有的特殊性。所谓“意大利卡”,意思是意大利人居住的城镇。正像这个地名所表示的那样,这是罗马人在本土之外建起来的第一座殖民城市,建于公元前206年,是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决定兴建的。正是他在4 年后的扎马会战中战胜名将汉尼拔并取得布匿战争的胜利。当时,恰逢布匿战争打得最难解难分的阶段,罗马与迦太基之间一次次地上演着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战,伊比利亚半岛刚从迦太基手中夺来成为罗马的领地。为了让来到这里的士兵们在期满退役后有个定居点,于是兴建了殖民城市意大利卡。  当时罗马军团中的士兵全部是出身于意大利本土的罗马公民权所有者。由于服兵役期间不允许结婚,所以,可以认为被送到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是单身。留在意大利卡殖民地的退役士兵们,也像后来的其他罗马殖民城市的男性一样,一定是跟当地女子结婚的。结婚对象可能是西班牙原住民中的女孩,也可能是频繁来往于狭窄的直布罗陀海峡(古代称为“赫丘利之柱”)的北非姑娘,还可能是身上流着迦太基血液的女子。因为在成为罗马领土之前,统治伊比利亚半岛的是迦太基人。没听说有人特意从意大利本土接女孩子过来的事例,这是因为,罗马人与希腊人不同,这个民族对于与其他民族通婚不会有抵触情绪。因此,尽管图拉真的祖先毫无疑问是出身于意大利本土的罗马公民,但是他一定是混血。正因为如此,对于第一个出身于行省的罗马皇帝图拉真进行大书特书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上面所讲的内容,对于我们理解罗马人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罗马帝国最高权力者的出生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仅限于罗马,后来变成了意大利本土的地方城市,接着又变成了行省,这一过程充分显示出罗马帝国与后来的其他各帝国之间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念。也就是说,作为胜利者的罗马不是对曾经是失败者的行省实施奴役,而是通过把曾经作为失败者的行省拉进来,创立一个大的共同体,共同构建罗马帝国。在皇帝出生地的变化过程中,这一点得到了最具体形象的体现。  因为图拉真出身于行省,所以关于他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可以说我们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母亲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清楚。在罗马历史上,“图拉真”的名字开始登台亮相已经到了他父亲那一代。但是,即便在这个时候,后来的皇帝图拉真也只是28 个罗马军团之一的军团长的儿子而已。  在发生于公元66 年至70 年的犹太战争中,与他同名的父亲在总司令官韦斯帕芗的指挥下,率领第十军团参加了战斗。到了耶路撒冷攻防战之时,总指挥是提图斯。他父亲作为负责进攻的4个军团之一的军团指挥官,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这个时期,儿子到了已经举行或即将举行17岁成人礼的年龄。也许,当时的他就在第十军团的军团长营帐前,遥看了作为犹太教大本营的大神殿被大火毁于一旦,从而宣告耶路撒冷彻底沦陷的全过程。在当时的罗马,权贵阶层人家的孩子成年前通常由母亲负责养育,成年后这一任务改由父亲负责。  图拉真很可能是在老家意大利卡接受初级教育,在贝提卡行省的首都科尔多瓦接受中等教育,然后才被送到在帝国东方执行军务的父亲身边的。作为现实主义者,罗马人很重视实地教育。无论父亲的现任职位是什么,进行实地教育的地方通常都是军团。财务检察官的职位是进入统治者阶层的龙门,若要参加此官职的竞选,通常需要历练10年,少则也需要三四年的军团履历。刚刚告别少年阶段的图拉真虽然经历了攻陷耶路撒冷的胜利,但是,之后的他很可能没有回故乡,而是继续留在了军团,只是我们不清楚他所在的军团在哪个前线。因为他父亲率领的第十海峡军团在犹太,所以他也有可能就在他父亲身边度过了其见习期。他跟随被召回的父亲到罗马,第一次亲眼见识帝国首都罗马可能也是在这个时期。皇帝韦斯帕芗不仅推荐这位曾经的部下、图拉真的父亲为元老院议员,还让他加入了贵族的行列。  韦斯帕芗是第一个出身于意大利本土地方自治体的皇帝,但是,他并没有特别关照那些属于与自己同一阶层出身的人。倒是出身于帝国西方西班牙的图拉真的父亲,尽管出身于行省,却因为韦斯帕芗的推荐,进入了元老院。像他这样进入元老院的行省出身的人,就像《罗马人的故事8危机与克服》中已经讲到过的那样,也有很多来自帝国的东方。图拉真即皇帝位后掀起的意大利本土和行省平等化的浪潮,实际上在30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青年时代的图拉真因为父亲的高升,身份也随之改变。公元75年,他父亲受命出任叙利亚行省总督,前往官邸所在地安提阿。随父亲一同前往的图拉真也在结束见习期后,升任了“大队长”。他的这个职位不是军团基层锻炼者经过百人队队长之后才能得到的大队长(Tribunus)之职,而是10个大队长中的首席军官,也叫“副军团长”(Tribunus Laticlavius),直译叫“穿红披肩的大队长”。这个名称的缘由,首先是因为首席大队长的红色披肩与元老院议员的托加颜色相同;其次,只有这个身份的人才可以把披肩从肩上垂下来。担任首席大队长是元老院议员子弟才能享有的特权,但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尽管这位首席大队长年龄不足25 岁,但是,当军团长因故无法履行职责时,他必须替代军团长承担起整个军团的指挥。把如此重任交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也是因为作为指挥官的后备力量,给予他们的一种实地锻炼。塔西佗和小普林尼广为世人知晓的是,他们作为文人的身份,都属于元老院阶级,所以两人都担任过“穿红披肩的大队长”。只不过,这两个文人的军旅生涯都止步于“穿红披肩的大队长”这一职位。  图拉真以22 岁的年龄担任了副军团长之职。作为帝国的安全屏障,其最重要的防线之一叙利亚就是他最初的任职地。  父亲图拉真被任命为叙利亚行省的总督,但是他的这一总督之职,其重要性是任职于其他行省总计多达30 位总督难望其项背的。罗马帝国当时的重要防线是莱茵河、多瑙河和幼发拉底河,而行省叙利亚就位于幼发拉底河附近,与罗马的假想敌国帕提亚王国隔河相望。尽管当时罗马与帕提亚之间签署了和平条约,但是即便双方正处于关系良好的时期,它依然是一个让罗马在防卫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的国家。罗马在叙利亚行省常驻3 个军团。  除了上面提到的3 个军团,韦斯帕芗皇帝还决定在帕提亚北方,与罗马有同盟关系的亚美尼亚王国边境驻扎2 个军团;向叛乱刚刚被镇压下去的犹太派驻1 个军团;向埃及派驻2 个军团。这8 个军团负责帝国东方的安全保障。作为主力部队的军团兵就有4.8 万人,再加上辅助部队的兵力,共计多达近10 万人。这是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叙利亚总督兼任这支军事力量的总指挥。所谓叙利亚行省总督,在罗马一直以来就是帝国东方军队总司令官的同义词。  关于图拉真的父亲在韦斯帕芗手下参加犹太战争之前的经历,我们一无所知,也许与韦斯帕芗一样,是从百人队队长开始其军团生涯的“基层成长者”之一。在公元75 年至79 年的4 年间,他顺利完成了这个重要职责。仅此一点,我们可以判断他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对于儿子图拉真来说,父亲大概也是一位最好的、言传身教的老师。然而,两年后的公元77 年,这位父亲让儿子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已经24岁的图拉真尽管还是副军团长的身份,红色的披肩还是挂在左肩上,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却是驻扎在帝国西方最重要的边境军团莱茵河军团。在那里,他在与东方感受截然不同的寒冷和雨水中度过了3年时光。其间,韦斯帕芗去世,继承皇位的提图斯任命图拉真的父亲为亚细亚行省总督。也许是有过共同战斗经历的提图斯皇帝想补偿这位老将在过去  4年间的繁重工作,特意把他安排到无须与敌人针锋相对、充满和平气息的小亚细亚西部行省工作。但是,尽管任职的地方是希腊文明的发祥地,是以弗所和米利都这样文化水平和生活水平都很高的城市集中的行省,父亲还是没有把儿子叫过去。因此,从24岁到27岁的  4年里,图拉真得以在边境继续“学习锻炼”。  公元81年,已经28岁的图拉真迈出了罗马人称之为“光荣的职务”的精英的第一步他当选了财务检察官,任职地应该是在首都罗马,工作性质如同这个官衔名称所显示的那样,负责检查国家经费的收支情况,任期是一年。  这个时期,他父亲应该已经顺利结束亚细亚行省总督的工作,没有再担任新的要职。不清楚他是留在罗马继续担任终身制的元老院议员,还是隐退回了故乡意大利卡。他的死亡时间也不明。由此可以看出,尽管他被授予了贵族的身份,依然只是“新贵”的第一代而已。  但是,属于“新贵”第二代的儿子已经开始担任属于元老院阶级的工作了。结束财务检察官的任期后,他再次回到边境,重新开始了“穿红披肩的大队长”的军团生活。只是不清楚具体在哪个边境。罗马军团中,与士兵几乎从不流动相反,高级别的军官调动非常频繁。因此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穿梭于各军团之间。时间是在公认人事安排最出色的皇帝图密善时代。到了公元 83年前后,好像他也进入了元老院。公元87年,已经34岁的图拉真进入了“光荣的职务”的第二阶段当上了法务官。任职地同样是在首都罗马,从事的是审判长等司法方面的工作。在罗马,只有当选过法务官的人,才有资格担任一个军团的军团  长。就算战时因故会忽略这个条件,在平时罗马人一定会遵守这些规定的。  图拉真在结束法务官的任期后很快被任命为军团长,任职地是西班牙。在这里,几乎没有可能会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交锋,因为西班牙被罗马同化的历史已经很久远了。他接手的军团是驻扎此地已久的第七杰米那军团(杰米那,音译,意思是此军团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前军团整编而成。译者注),同时他又兼任了占后世西班牙三分之二面积的塔拉戈纳西班牙行省的总督。所以,他一定是在军团基地所在的莱昂和总督官邸所在的行省首都塔拉戈纳之间往来奔波,甚至没有时间回故乡意大利卡。  就这样,图拉真35 岁的这一年过去了。如果像这样,他一直在西班牙常驻的话,一定不会有后来的图拉真。然而,这一年过后,命运的转机就早早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公元89 年,担任莱茵河上游防卫任务的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萨腾尼努斯发动了叛乱。身在首都罗马的皇帝图密善亲自率领近卫军团北上平叛。与此同时,他命令图拉真率麾下的第七军团也向日耳曼开进。只是,由于负责莱茵河下游地区防线的低地日耳曼军队行动迅速,在图密善到达之前,已经镇压了叛乱,司令官萨腾尼努斯自杀,一切早已结束。甚至图拉真率领军团越过比利牛斯山脉,横穿法国到达莱茵河的时候,为镇压叛乱而遭毁坏的美因茨军事基地重建工作也已经结束。  但是,对于36 岁的图拉真来说,这次长途跋涉并非一无所获。他有幸得到了年长他2 岁的皇帝图密善的赏识。当时的情形好像是这样的:虽然图拉真随同第七杰米那军团返回驻扎地,但图密善已经对他有了新的打算。他准备把这位优秀的年轻军团长从西班牙这样安稳的地方调出来。因为萨腾尼努斯自杀后,罗马帝国最重要的防线之一,高地日耳曼军队的司令官位置出现了空缺。  然而,当选过法务官的人才可以担任1 个军团的军团长职位,而司令官下面有3 个军团。它们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大。担任1 个或2 个军团以上战略单位的指挥官,必须当选过执政官才有资格出任。  在第二年,即公元90 年,为选出公元91 年的执政官而进行的选举中,图拉真被提名为执政官候选人并顺利当选。因为皇帝的推荐被提名就等于当选。就这样,图拉真以38 岁的年纪早早到达了“光荣的职务”的第三个阶段,并且他当选的不是为了培养执政官经验而设置的过渡性“副执政官”(consul suffectus), 而是“正式执政官”(consul ordinarius),任期于  1月1日开始。就这样,只因属于元老院阶级才有资格担任“光荣的职务”的他这回又当上了“正式执政官”。塔西佗和小普林尼也曾当选过法务官,但他们的最高官职只是“副执政官”。从父亲那代才开始进入元老院阶级的图拉真,此时已经开始显山露水。  到了公元92年,皇帝图密善随即任命已经有过执政官经验、资格身份完全符合规定、时年  39岁的图拉真为高地日耳曼军团的司令官,并兼任高地日耳曼行省总督。这又是一个要职。图拉真的任职履历向我们显示出了军事才能和文职才能并重的、罗马精英的培养过程。  与其他防线所在的地区不同,皇帝图密善对高地日耳曼防线应该有特别的想法。负责高地日耳曼防线的4个军团中,有2个军团常驻莱茵河沿岸的美因茨。从美因茨到多瑙河沿岸的雷根斯堡有一条日耳曼长城(Limes Germanicus)。这条屏障的防卫也属于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的职权范围。修建这条日耳曼长城的正是图密善。皇帝把这样一个地方交给了图拉真。  自公元92 年至97 年的5 年间,图拉真的确也没有辜负皇帝对他的期望。然而,公元96 年秋天,皇帝图密善遭暗杀身亡。好在皇帝换成涅尔瓦以后,图拉真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尽管他的升迁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图密善皇帝的举荐。  原因不单纯是因为图拉真在5 年间的所作所为卓有成效,更是因为罗马人对功过是非的评判很公正。尽管他们会判处某个人“记录抹杀刑”(Damnatio Memoriae,《罗马人的故事8 危机与克服》中对此有详细描述),但是,如果这个人在某个方面是有所贡献的,那么他的贡献并不会被抹杀掉。相反,罗马人通常会记住他的这一贡献。就连总是对皇帝图密善持批判态度的历史学家塔西佗,也坦诚地写下了自己在公职上的升迁就是在图密善时代。  新即位的皇帝涅尔瓦当时已是70 岁高龄。据传言,元老院推荐涅尔瓦的理由,第一是他没有儿子,第二正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当然这只不过是传言而已。真正的理由应该在于涅尔瓦的出身门第显赫。尽管他的出生地是意大利的地方城市纳尔尼,但他出身于共和制时代世袭的名门贵族。在公元1 世纪末的那个时代,这样的名门贵族屈指可数,已经不足10 家。在第二代皇帝提比略前往卡普里岛过隐居生活期间,为数不多的随行者中就有涅尔瓦的祖父。提比略本人学识丰富,所以他只挑选同样学识渊博、可以与他平等对话的人陪伴自己去卡普里。提比略和涅尔瓦祖父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皇帝与元老院议员之间的关系,倒不如说更像是两位学识高深的老友之间的关系。涅尔瓦家族的男性都是元老院议员。但是在百姓的眼里,这个家族的人与其说是政治家倒不如说是学识渊博的人。尽管图密善皇帝与元老院关系紧张,但他不得不从元老院中挑选与自己共同执掌执政官之职的人选,他选择了涅尔瓦。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死后,涅尔瓦会坐上皇帝的位子。  总之,涅尔瓦之所以能登上皇位,给人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有多少给人印象深刻的、突出的优点,而是因为他没有明显的缺点。当上皇帝后的涅尔瓦需要顾忌的不是请他坐上皇位的元老院,而是近卫军团和在帝国边境上执行军务的各个军团。因为他们是图密善的支持者。图密善不仅让士兵们实现了期待已久的加薪愿望,并且经常亲赴前线,深得士兵们的拥戴。  公元96年9月18日,已统治罗马帝国15年、再过一个月就满45岁的皇帝图密善,年纪轻轻就遭遇了暗杀。这位皇帝在元老院的口碑实在欠佳,元老院议员们都很不喜欢他。然而,在罗马史研究方面作出了划时代贡献的、 19世纪历史学家蒙森却对他评价极高。暗杀图密善不是元老院内反图密善派的议员所为,也不像皇帝尼禄那样,归因于行省对他的不满,他是在熟睡之际遭到袭击而被杀的,是宫廷内的人所为,凶手是皇后身边的解放奴隶。  不能说元老院跟这件事毫无干系。就在皇帝被杀的那个晚上,曾经与图密善共同执掌过执政官之职的涅尔瓦就接到了通知。在第二天一早举行的元老院会议上,迅速通过了涅尔瓦即位皇帝的决议。甚至还决定用“记录抹杀刑”惩处图密善,把这位刚刚故去的皇帝的所有成绩一笔勾销。从深夜到第二天一早的短短时间里,如此高效率地通过这么多决议,可见一定有什么人在中间穿针引线。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我们不得而知。元老院没有追究,当然也没有人怀疑主谋是否有可能会是貌似性情温和且不具备政治家性格的涅尔瓦。真相就这样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得知图密善遇刺的消息后,留在首都的近卫军团和驻扎在帝国边境基地的各军团都没有采取行动。这一情况表明元老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政权更替”变成既成事实的做法是行之有效的。然而,士兵们静观事态的状况并没有能够维持很久。一年时间过去了,由衷钦佩图密善、盼望早日查出图密善遇害真相并找出元凶的近卫军团,看到涅尔瓦依然没有任何作为,开始表现出强烈的不满。他们甚至把皇帝涅尔瓦禁闭起来,强烈要求他查找出元凶并处以极刑。  涅尔瓦也认为有必要收拾这一局面。我想,71岁的涅尔瓦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他担心的一定是近卫军团的不满情绪会影响到在边境执行军务的所有军团。尼禄皇帝死后爆发的、长达一年半之久的内战,尽管已经过去了28年,但是对罗马人来说,那是一场噩梦。为了防止这样的历史重演,涅尔瓦大概是没有与元老院商量就独自作了一个决定。因为,当他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最感到震惊的恰恰是元老院的议员们。  公元97 年10 月27 日,在卡匹托尔山上的朱庇特神殿前结束祭祀仪式后,皇帝涅尔瓦举起右手阻止其他人正准备离去的脚步。茫然的人群于是转身面向皇帝。涅尔瓦没有开场白,而是开门见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他决定把高地日耳曼军团的司令官马尔库斯 乌尔庇乌斯 图拉真收为养子, 让图拉真和自己共同执掌“护民官”(Tribunicia potestas)和“罗马全军总指挥” (Proconsulare maius)。同时提名图拉真为次年即公元98 年的执政官候选人,和自己一起担任执政官。  这等于宣布图拉真是共治皇帝。也正因为如此,第一位出身于行省的皇帝就这样诞生了。  按照那个时代的惯例,大家很自然地以为,尽管图拉真当选几乎已成定局,他还是应该利用冬季的休战期回首都罗马,出席元老院举行的执政官选举大会。然后,在来年1 月1 日召开的元老院第一次会议上发表演讲,向涅尔瓦表示感谢。等这一系列活动结束后,可以再回莱茵河沿岸的驻地。那一年正值44 岁的图拉真已是一位深晓战事无常的军人。所以,从元老院议员到平民百姓,当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行省出身的图拉真,面对在他面前已经铺就好的、通向皇位的道路,一定会跑到罗马到涅尔瓦面前向他表示感激的时候,他的举动却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公元98 年1 月1 日,首都罗马完全不见图拉真的身影。即使在科隆,获悉涅尔瓦于1 月27 日去世的消息后,他依然选择了留在前线。  话虽如此,既然当了皇帝,维护首都罗马和本土意大利半岛的秩序就是他责无旁贷的职责。留在国内的唯一一支军事力量,即近卫军团,竟然会做出禁闭现任皇帝这样的举动,这意味着国内的秩序得不到应有的保证。图拉真决定暂时不回首都,他把近卫军团的指挥官和他们的亲信召到了科隆。对于这位皇帝的命令,那些近卫军团的军官们自然必须服从。然而刚到科隆,他们就被处决了。就这样,近卫军团内不安定分子的问题得到了解决。留在首都的1 万近卫军团兵虽然对涅尔瓦很不满,但是他们都很尊重图拉真,也就听从了他的严厉处置。顺便提一句,涅尔瓦是一位文官,没有指挥军团的经历。正因为如此,他才指定图拉真为自己的接班人。  那么,图拉真推迟回首都罗马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图拉真是在科隆接到涅尔瓦死讯的。科隆属于低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的管辖范围。按照罗马军团管辖范围的划分,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图拉真是不允许越境进入这个区域的。但是公元97年10月,在成为涅尔瓦养子的同时,图拉真拥有了罗马全军的统率权,也就是皇帝的专权。公元98年1月,在科隆逗留意味着在涅尔瓦死后继承皇位之前,图拉真已经在充分利用涅尔瓦授予他的共治皇帝的身份了。再过8个月,他将满45岁,作为一个男人,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正式登上皇位之前,这位出身行省、恰逢年富力强的最佳年龄登上皇位的罗马皇帝,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他要继承图密善未竟的事业,尽管这项事业会违背第一代皇帝奥古斯都的遗训,即禁止继续扩大罗马帝国的领土。因此,既然决定将这件事付诸实施,就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胸怀大志  由于违背神君奥古斯都的遗训,所以必须有充分的理由说服元老院和罗马公民,因为他们才是罗马帝国真正的主权人。在罗马,所谓的皇帝,不过是受这两大主权人的委托开展政治活动的罗马公民中的“第一公民”而已。什么是“说服他们的理由”,只要想一想元老院和罗马公民权所有者这两大权力阶层为什么不接受图密善皇帝的做法,就可以找到答案。  在《罗马人的故事8危机与克服》讲述图密善皇帝的章节中已经作了详细的讲述,所以这里我只简述一下要点。罗马人已经把莱茵河防线建成了铜墙铁壁,又因为日耳曼长城的完工,完成了莱茵河和多瑙河两大河流上游地区的防御体系。在这时的罗马人面前,新出现的敌人是达契亚人。他们已经把势力扩大到了多瑙河下游北岸一带。对罗马来说,生活在多瑙河这条天然防线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怕,只有当它联合周边部族时才会构成威胁。罗马无法再对达契亚人置之不理,是因为正如他们的首领自称“国王”所表明的情况那样,他们已经成功联合了其周边一些更为弱小的部族。  达契亚人因为有了德凯巴鲁斯,其势力得以迅速扩大。德凯巴鲁斯是一位很有能力的领袖,野心很大。除了居住在多瑙河下游自己的地盘,他还兼并了生活在现在的匈牙利至南斯拉夫一带及多瑙河中游的其他部族,企图在多瑙河北岸建起一个统一的王国。为了表示自己有能力实现这一野心,他甚至侵入到罗马的领地多瑙河南岸。  德凯巴鲁斯采取突然袭击的战法,取得了成功。迎战他的罗马军团被打得溃不成军。指挥军团的米西亚行省总督在战斗中阵亡。  图密善决定亲征前线。在皇帝同时又是罗马全军统帅的指挥下,投入了5 个军团的战斗力量,最终这场战斗以罗马方面的胜利而告结束。达契亚国王提出了和谈请求,图密善未经元老院讨论就一口回绝。在接下来的第二轮战斗中,罗马军团横渡多瑙河,向北岸发起进攻,直指达契亚的首都。  然而,满怀第一仗胜利的喜悦已经回到首都罗马的图密善,得到的有关第二次作战结果的报告却是罗马军队大败。参加战斗的近半个近卫军团和另一个军团被歼,担任总指挥的近卫军团的指挥官阵亡,甚至银鹫旗也落到了敌军手中,这让罗马人备感耻辱。第二次战斗发生在现在的塞尔维亚至罗马尼亚一带。  罗马军团主动进攻达契亚人,然而,这一战罗马军团非但没有攻入敌方的首都萨米泽杰图萨,反而在渡过多瑙河开始北上的时候受到了来自敌军的夹击,结果一败涂地。  这是一次惨痛的失败,却没有让图密善皇帝彻底丧失锐气。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准备再战,以雪前耻。这次,他任命尤利安努斯为总指挥。此人长年在多瑙河防线执行军务,对当地的情况相当了解。  公元88 年,尤利安努斯率领军队横渡多瑙河,向达契亚人发起了进攻。他巧妙地运用战术,成功地把敌军诱至平原地带。一旦会战的战场变成开阔的平原,罗马军队将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罗马军队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达契亚士兵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逃窜。然而,罗马军队最终还是没能攻入达契亚人的首都,因为冬季到了。深知当地冬季严寒的尤利安努斯把军队撤回到多瑙河南岸,拆除了用船只串联起来的浮桥,让士兵们进入休整状态,直至第二年春季。到了次年,即公元89年,罗马军队并没有北渡多瑙河。  这是因为图密善选择了与达契亚人和解。他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是要对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萨腾尼努斯的叛乱事件作善后处理,尽管这次叛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得以平息。  二是有必要牵制帕提亚王国,因为有人假借尼禄皇帝之名竟得到了响应,再次点燃了反抗罗马帝国的火种。  三是也许他认为罗马军队的手下败将达契亚人并不足惧,反倒是那些在多瑙河中游一带挑起战端的日耳曼各部族更需要认真对付。  除了在多瑙河下游,担心把战线扩大到中游地带的图密善,和吃了败仗后,试图挽回劣势的德凯巴鲁斯都无心再战。为了签署和平条约,达契亚王子代表国王来到了罗马。图密善接待他的规格非常高,竟是不低于接待友好国家君主的规格。也许图密善认为,可以因此腾出力量彻底清除掉在多瑙河中游一带挑起争端的日耳曼部族。事实上,在与达契亚达成和平条约后,罗马军队就把战斗力集中到了中游地带。战斗的结果是,向维也纳、布达佩斯和贝尔格莱德连成一片的罗马军团基地发起进攻的日耳曼各部族不得不败退回以前的居住地区。  图密善与达契亚国王之间签署的和平条约,其内容因为图密善死后被处以“记录抹杀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至少我们知道一点,那就是罗马为被俘罗马士兵向达契亚支付每人每年2阿斯的赔款。这些罗马士兵是罗马军队在与达契亚军队的第二次战斗中失利而被俘的。  我们不知道被俘士兵的具体人数,也不清楚为每人每年支付2阿斯是永久性的还是有年限的赔款。  站在图密善的角度去看,既然攻入达契亚首都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很渺茫,那么为了征救囚禁在达契亚的罗马士兵,也许只能靠赔款了吧。  2 阿斯是一个士兵年收入的1/450,相当于去公共浴池4 次的门票钱。如果在市场上购买小麦粉,也只够买500 克。若能以此换来多瑙河下游地区安宁的话,这个代价或许并不算昂贵。但是,这件事却引起了罗马人的强烈不满,就像元老院派的塔西佗严厉抨击所表明的那样,元老院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一味地趋于恶化。普通民众对图密善的评价原本并不差,然而,就因为这一赔款事件,连普通民众也开始对这位皇帝冷眼相看了。  战斗中,罗马失去了一个军团加上近半个近卫军团总计上万名士兵。对于这一事实,罗马人忍下了。但是他们不能接受用金钱换取和平的现状,尽管支付的只是象征性的金额。不,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认为每年为每个俘虏支付2 阿斯是失败者向胜利者支付的年贡。所谓和平,是否值得付出任何代价来获取呢?对罗马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即使在帝制就要进入中期的这个时候,依然无须重新思考。  以图密善的性格,他之所以与达契亚签订和平协议,我想很可能是在各种情况好转之前采取的缓兵之计。然而,两年后,他遭到了暗杀。这一切,受图密善皇帝的青睐而出任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的图拉真,在其与多瑙河防线相接的任职地已看得一清二楚。  只年长自己2 岁的图密善皇帝被杀一年后,因涅尔瓦皇帝的推荐,图拉真得到了共治皇帝的地位,并得以与皇帝涅尔瓦分享执掌罗马全军总指挥,而不只是纯粹的皇位继承人。他马上用上了这一权力。来到自己管辖地以外的科隆,就是他开始运用自己享有的这一权力的有力证据。三个月后,涅尔瓦辞世。开始独享罗马皇帝权力的图拉真宁愿选择推迟回首都罗马的时间,也要继续进行眼下的“工作”。这就是典型的图拉真风格。20 世纪的美国人对他的评价是:务实的罗马皇帝中尤其务实的一位。  所谓眼下的“工作”,在他获悉涅尔瓦去世的消息时,人在科隆这一点已经有所暗示,是为了完善莱茵河中下游地区、在当时称做低地日耳曼的防御体系。连接高地日耳曼和多瑙河上游地区的日耳曼长城防线大概在他担任高地日耳曼军团司令官的5年间已经完成。  急于完善莱茵河全域和多瑙河上游地区防御体系的理由非常充分。这是因为当把战斗力投入到与达契亚部族的交锋中时,可以防止可预见的、来自背后的危险。在罗马军队把兵力集中到多瑙河中下游一带的时候,那些时刻在寻找入侵机会的蛮族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乘机攻打地处偏远、防守力量薄弱的莱茵河下游。  图密善皇帝性格冷静,行事谨慎,在战略上很有先见之明。但是作为统治者,他的“致命弱点”在于缺少实战军事经验。在他即将开始军团见习生涯的时候,由于尼禄皇帝去世后发生的内乱,这个机会随之落空。他的父亲韦斯帕芗尽管自己曾经是从军团基层锻炼成长起来的,但是在他即位皇帝且社会局势稳定后,不知为什么却没有给次子图密善提供体验军务的机会。也许是考虑到图密善是继兄长提图斯之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因此任命他为大队长或军团长有所不妥。为此,图密善在体验军团生活的最佳年龄,即19岁到30岁,只接受了帝王教育。后来,因为其兄长提图斯皇帝英年早逝,他成了罗马全军的总司令,时年只有30岁。  只要有天赋,即使没有经验,这个缺陷也是可以得到弥补的。即使缺少军事天赋,还可以启用合适的人才,让他来辅佐自己,就像奥古斯都曾经启用阿格里帕那样。而图密善就有这么一个人,他叫阿格里科拉,在不列颠前线任职。然而,也许正因为图密善从来没有体验过真实的军务生活,所以对军团生活的向往格外强烈,而且他深信自己具备军事才能。  设计并修建了日耳曼长城这一行为应该说他是有先见之明的。但是,与达契亚部族之间的作战,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显然缺乏军事上的才华。  第一,战场秩序混乱。他没有能够把战场的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第二,现场总指挥两人阵亡,说明在投入战斗前,没有制定明确的战术策略,冒冒失失地陷入了混战。  第三,对达契亚王国的力量估计不足。因此他没有集中投入兵力,导致作战结果二胜二负。再加上其他各方面的形势不容乐观,使他不得不最终签署了耻辱的和平条约。  作为同辈人,军事经验高出很多的图拉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图密善在军事才能上的缺陷。罗马优秀的指挥官总是会在战斗中毫不犹豫地投入比敌方更多的兵力。因为集中投入大量兵力可以尽早结束战斗,不仅能够取得速战速决的效果,同时军费支出也会减少,还可以最大限度地消除随着战争状态的持续而引起的战场周边居民不断高涨的不满情绪。有一句话说得好:“罗马军团因后勤保障而取胜。”  所谓后勤,字典解释是在后方负责粮食、武器等一切军需物资的补充、供给和运输。如果希望后勤方面做到尽善尽美,生活在战场周边的人们的支持不可或缺。  图拉真考虑将来在以达契亚为敌人的战斗中,投入两倍于图密善皇帝时代的兵力。为此,仅靠多瑙河防线的现有兵力远远不够,还需要从邻近的莱茵河防线调动军队。如此一来,莱茵河防线的战斗力将大大削弱。为了在兵力减半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完成防守任务,他选择了优先完善莱茵河防御体系。  在统治罗马帝国的第一年,即公元98 年,图拉真几乎都是在莱茵河沿岸度过的,并在这年冬季移师多瑙河沿岸。他要亲自指挥,为再次打响战斗作好战前准备。罗马军队没有专门的工兵,军团全体士兵既是土木工程师同时又兼做工匠。  因为图密善已经建好了包括圆形竞技场及大浴场在内的永久性军事基地,所以,从公元98 年冬天至翌年夏天,图拉真在多瑙河沿岸的“工作”,好像是修建连接这些基地的大道和桥梁。罗马人就是这样一个民族,在战争开始前,首先要把“基础设施”修建得非常完美。我在想,不知道他们是否想过万一打了败仗,如此完善的基础设施也会让敌人的追击变得更加容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还是把自己的进攻方便与否放在了第一位。认真考察这一时期开展的土木工程建设,可以发现,图拉真领导下进行的后来的那些土木建筑工程的特点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如果前面有崖壁挡道,他会直接把崖壁削为平地,而绝不绕过崖壁,另辟蹊径。其实这个做法不是图拉真一个人的特点,在罗马人建设的土木工程中比比皆是。只是这位行省出身的人,或许比普通的罗马本地人更像罗马人吧。  当图拉真终于以皇帝的身份踏进首都罗马时,已经是公元99年夏末以后的事情了。  回到首都  因为图拉真是从多瑙河出发前往罗马的,所以普遍认为,他首先通过现在的塞尔维亚与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到达亚得里亚海,经过一天的海上航行,在意大利中部海港安科纳登陆,接着沿海岸线南下一段距离,再沿瓦勒利亚大道进入罗马。这是图拉真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进入首都时行走的路线。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因为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史料留下来。如果图拉真走的路线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从东方进入首都罗马的。由于历代皇帝的努力,全程除了海路,整个行程只要走已经铺就完成的罗马大道即可,距离是罗马纵向穿过法国到达伦敦距离的一半。事实上,只要看一眼地图,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属于当时罗马领导阶层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坚信多瑙河防线的走向对于帝国的安全保障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首先,从罗马到贝尔格莱德的距离比从罗马到巴黎还要近。在罗马时代,地图上的距离可以认为与实际距离相等。现在,西欧和巴尔干地区的公路网密度有着明显的不同,从罗马去巴黎要比从罗马去贝尔格莱德所需时间短。但是在罗马时代,这两个地方修建的道路网的密度几乎没有区别。  从东方进入首都的图拉真皇帝受到了无数百姓的欢迎,人们竞相目睹这位皇帝的尊容。应该说,他们对图拉真花了近两年时间所做的“准备”工作并不了解,所以,他们的关心纯粹只是出于好奇。  第一,图拉真是第一位行省出身的皇帝。  第二,在此之前,图拉真几乎都在行省担任公职。所以,在首都,他还是一张陌生的“脸”。  第三,即位皇帝后的一年半时间里,他始终没有在首都出现。  在首都的元老院议员全体出迎他们的皇帝,想必他们的好奇心也很强吧。元老院不仅同意先皇涅尔瓦指定图拉真为继承人,同时也在涅尔瓦死后,承认了图拉真为新任皇帝。但是,即便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想目睹这位行省出身、即位一年半后才首次出现在首都罗马的皇帝的心情,想必也与首都的普通百姓没有任何不同。  图拉真在城门前下了马。白色短衣外面套着银色的钢铁胸甲,红色大斗篷在肩头随风飘动。一身装束非常符合身为皇帝、同时也是罗马全军统帅的身份。只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他没有骑马进入首都,而是徒步走进了罗马城。如果他与奥古斯都一样个子不高的话,很容易被淹没在欢迎他的人群之中,好在图拉真是一位体格健壮的高个子。即使人潮如织,也挡不住他高出众人的头部。  百姓是如何看待这位皇帝的, 我们不得而知。或许骑着马威风凛凛地进入首都,更能让他们感到满足吧。但是,包括历史学家塔西佗在内的现场的元老院议员们,因为图拉真的这一举动对他的好感陡然增加。  元老院与罗马公民同为帝国两大权力集团。尽管元老院不是通过选举产生,而且其任期又是终身制, 但是因为它是一个立法机构,所以有点类似现代国家形态中的国会。此外,担任国家要职的人几乎都从元老院议员中选举产生。被称为“光荣的职务”的公职,无论是财务  罗马将军的军装检察官,还是法务官,亦或是执政官,自从实行帝制以来,都是通过元老院内部的选举产生的。图拉真就是因为得到元老院议员们的投票,才有了身份上的转变。也就是说,两年前,在涅尔瓦指名自己为继承人之前,图拉真与他们一样,不过是600位议员中的一员而已。现在,他成了罗马帝国的最高权力者,却在回到首都时,没有骑在马上俯视他们,而是与他们一样,徒步走进了城门。四十几岁的年龄,在议员中,属于中间一代。这个时期,罗马人已经完全接受了帝制这一政体,就连拥护共和制的塔西佗也写道,为了有效推行辽阔帝国的统治,把权力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更合适。但是,与共和制时代相比,不能不说元老院的权力已经被大大削弱。但是,站在元老院议员们的立场上来说,皇帝绝不能轻视自己的存在。  作为皇帝,图拉真开始了在首都的生活。当然,这样的生活并不轻松。  不过,图拉真并不需要建造华丽的皇宫,因为图密善在帕拉蒂尼山上,占了此山近半的面积,建成了无论外观上还是功能上都无与伦比的皇宫。皇宫由官邸和公馆两部分构成。除此之外,图密善兴建的别墅也足够令他满意。如果想感受山上的凉爽空气,阿鲁巴山上有山间别墅;如果想看大海,齐尔切奥有海滨别墅。图拉真只建了一栋别墅,地点是奇维塔韦基亚。但是,这栋别墅算不上豪华,而且,还是在几年后,这个地方变身为海港城市以后才建起来的。  皇宫举办夜宴的规格很普通,凡是属于元老院阶级的人,谁都能够承办得起。受到邀请的元老院议员甚至为他的简朴而感到惊讶不已。在个人生活方面,图拉真绝对算得上一个勤俭节约的皇帝。  其妻普洛蒂娜出生在法国南部尼姆,所以她也是第一位出身行省的皇后。她是一位既有教养又聪明的女人,但算不上是美女,行事也不张扬,所以无须担心遭人羡慕或妒忌。作为皇后,她的身份自然高于元老院议员们的夫人。但是,女人通常会羡慕甚至嫉妒同性的美貌与财富,而教养和聪明,却不会让人羡慕,也不会生出嫉妒。  图拉真的徒步风格在来到罗马后也没有改变。他讨厌坐轿子出行,只要是在市内,不管去哪里,他都选择步行。按照尤里乌斯恺撒制定的法律规定,在市中心坐轿子出行的只限已婚妇女。当然,不喜欢受百姓瞩目的皇帝也会经常利用轿子。常坐轿子出行的皇帝有提比略和图密善,这或许也正是这两位皇帝遭到诟病的原因之一。  只要不出现紧急事态,元老院一个月举行两次会议,每次图拉真都会出席。会议开始前,作为议长的执政官入场,全体起立欢迎是元老院会议的惯例。图拉真也和其他议员一样,总是起立欢迎,好像这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同时,他也很少早退。可见他自始至终保持了勤勉、朴实的作风。  元老院内展开讨论时,图拉真的“徒步风格”也没有改变。他从来不会采用高压的态度,即使是冗长的演讲,他也会耐心地认真听到最后。当然,在阐述自己的意见时,他的态度总是很明确。图拉真不像塔西佗和小普林尼那样有做辩护律师的经验,因此,他不是一位善于用华丽的辩护技巧赢得全场喝彩的讲演家。尽管如此,就像同为元老院议员的小普林尼证实的那样,由于其“话中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充满自信的语气、不怒自威的神情、真诚率直的目光”,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认真倾听。  图拉真向元老院议员们承诺,绝不以叛国罪的名义判处元老院议员死刑,而且他很好地遵守了这一承诺。在他统治的20 年间,没有一位元老院议员因此而被处决或遭到流放。  所谓“叛国罪”,实质上是因为反对皇帝而被扣上的一个罪名。它让元老院议员们不寒而栗的原因是,即使议员从未有过造反或谋杀皇帝的念头,仅仅因为与皇帝政见不同,就有可能被加以此罪。也就是说,“叛国罪”实际上是皇帝为了肃清元老院内的反对派势力而采用的一个手段。这样的罪名已经出现过几起。提比略皇帝统治末期,其恐怖政治尽人皆知。图密善皇帝统治的最后几年,就像图拉真同时代的塔西佗发泄其愤懑所描述的那样,恐怖的程度令人毛骨悚然,想忘也忘不掉。这样的情形仅仅就是几年前的事情。  图拉真则是一个公正而诚信的男人。在他长达20 年的统治期间,只出任过3 次执政官。这样一来,元老院议员们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做到其“光荣的职务”的最高职位,即出任执政官的位置。此外,图拉真还充分运用了“副执政官”制度。在每年1 月1 日就职的“正式执政官”在任期内辞职时,“副执政官”马上顶上去。因此,当过执政官的元老院议员人数大增。理所当然,元老院对图拉真的好感也随之不断提升。  只是,在帝制时期,执政官的含义有了变化。在共和制时代,文如其意,执政官就是“执政”的最高负责人。但是进入帝制时代以后,执政的最高负责人变成了皇帝。为了消除元老院对帝制的不适反应,第一代皇帝奥古斯都一次次地亲自出任执政官,这样做可以让人们误以为罗马虽然进入了帝制时代,实际上只是共和制时代的延续。为了不要像尤里乌斯恺撒那样遭暗杀,或许这样的伪装也算得上是权宜之计吧。毕竟布鲁图的死去并不意味着不再有人怀念共和制时代。  韦斯帕芗皇帝也曾经无数次出任过执政官。奥古斯都创立了“尤里乌斯—克劳狄乌斯王朝”,但是,这一王朝延续到尼禄去世后宣告终结。随后的皇帝韦斯帕芗建立起了“弗拉维王朝”。作为新“王朝”的创建人,他与奥古斯都的立场相同。因此,他也需要通过一次次担任执政官,以期强化自己与元老院融为一体的形象。弗拉维王朝稳定以后,继续沿用父亲的这种做法,是图密善皇帝犯的过错之一。  但是,图拉真不同。因为他没有孩子,没有必要建立“乌尔庇乌斯王朝”。大概他觉得如果让元老院议员尽可能多地得到做执政官的机会可以获得他们的好感的话,不也是好事一桩吗?而且担任过执政官的人数大量增加也符合那个时代的要求。  辽阔的罗马帝国总是需要“人”来帮助皇帝分担国家事务,并且,随着帝国统治的各种制度不断完善,越发需要更多这样的人。在罗马,担任要职的元老院议员中,还有一个特别的阶层,叫“执政官阶层”(consulares),指的是那些担任过执政官的人。甚至当某项具体工作的负责人是由属于执政官阶层的人担当时,便可以推断出国家对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例如,对于天灾,如水灾的善后处理,如果负责人是“执政官阶层”的人,那就意味着不是单纯的抗洪行为,而是要彻底治理水利了。  古代罗马的“君主论”  图拉真的执政思路,使得小普林尼有机会当选执政官,并为我们留下了他于公元100 年9 月在元老院进行的就职演说。他的就职演说题为“献给图拉真的颂词”,感谢图拉真给了自己成为执政官的机会。他就任执政官的时间不是始于1月而是9 月。因为40 岁左右的小普林尼当选的不是正式执政官而是副执政官。  他的《颂词》极为冗长,要看完它需要有图拉真一样的耐心,让人深感他作为辩护律师,获得成功是理所当然的。这篇《颂词》不仅长,而且充满了对图密善皇帝的谴责和对图拉真皇帝的赞美。阅读这篇《颂词》,至少可以了解到,好的元老院议员(小普林尼是一位人缘极好的人)眼中的皇帝应该是怎样的。也就是说,《献给图拉真的颂词》是一篇出自古代罗马人的“君主论”。摘取其中要点,内容是这样的:  首先,小普林尼强调,图拉真登上皇位“与其血统全无关系。先皇涅尔瓦收他为养子,看中的是图拉真的真才实学,而不是他的好高骛远”。  为了避免政局的变化不定,罗马人接受了世袭制,但是他们对世袭制又一直心存疑虑。他们担心领袖个人野心过大,也就是私欲过大的心情,很容易让人想起某国的一句话:“与其推荐那些自己想出人头地的人,倒不如推荐推荐者愿意推荐的人。”  小普林尼明确表示,罗马皇帝是“由全体元老院、罗马公民、军队、行省和同盟国共同构成的帝国的唯一统治者”,其目的“除了保障帝国全体公民的自由、繁荣和安全,别无其他”。他还说:“被委以统治一切的皇帝必须从我们所有人中选出。”《颂词》的最后一行,拉丁语的原文是“Imperaturus omnibus eligi debet ex omnibus”。对于经过启蒙主义时代的近代西欧国家为政者来说,这是“必须时刻警惕的事情”。这句话非常有名,甚至在大英帝国的下院会议上,有人即便直接用拉丁语说这句话,会场内的所有人也都能马上理解。  关于法治国家皇帝的权力,小普林尼说了以下这番话。当时图拉真一定就坐在会场的最前面。  “我知道您并不想拥有高于我们元老院议员的权力,但是我们希望您来掌握这样的权力。”他接着又说,“所谓皇帝,他不应该立于法律之上。相反,法律应该在皇帝之上。”  说起来也的确如此。因为罗马有一个惯例,皇帝即位时,要在执政官面前宣誓忠实于罗马的法律,而且这样的宣誓不止一次,他还要在古罗马广场的讲坛上,面对蜂拥而至的罗马公民再次宣誓。  至于被赋予了巨大权力的皇帝应该以什么样的形象展示给世人这个问题,小普林尼说:“不是作为主人,而是作为父亲;不是作为专制君主,而是作为一个公民。”从人性的角度上,“既要开心活跃,同时也要认真;既要朴实,同时不能没有威严。必须胸怀坦荡,落落大方”。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这样,以我辈之见,这个人简直就是超人。但是,也许罗马人认为,既然成了最高权力者,就必须像一个超人。顺便提一句,罗马还有一个惯例,就是历代皇帝要继承“国父”(Pater Patriae)这个称号。第一个接受这一称号的是尤里乌斯恺撒。图拉真回到首都的时候也接受了这个称号。现代的国家认为这种称号体现的是“家长制作风”(温情主义,家长一言堂),对此,通常会持否定的态度。日本企业在发展到最鼎盛期的时候,常常受到的批评之一就是日本企业经营者们的“家长制作风”。  关于与元老院并列为罗马帝国两大主权者之一的罗马公民权所有者,小普林尼对图拉真说:“您所掌握的统治权应该用来维护国家的利益,而这个国家属于所有公民。因此,皇帝有义务倾听公民的声音。 ”  这里有一段有关图拉真的后任皇帝哈德良的插曲。为了要举行祭祀仪式,哈德良走在前往神殿的路上。途中被一个女人拦住,这个女人说要向皇帝请愿,哈德良回答说:“现在没有时间”,抬脚准备继续前行。那个女人于是对着他的背影喊了起来:“既然这样,你没有权力统治我们!”  听到此言后,哈德良转身回到女人身边,听取了她的陈述。  所谓“人”,是对贫富差距、对现实利益非常敏感的动物。小普林尼版的“君主论”也没有略去有关金钱的论述,其中之一便是关于图拉真沿袭涅尔瓦的对皇帝资产的使用方法。对此,小普林尼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他说:  “皇帝资产的使用方法让我们感觉到我们也享有这一资产的共同所有权。同时,我们个人的私有财产权也得到了很好的保障。”  罗马的岁入大致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来自元老院行省的各种税收,通常进入国库;另一类来自皇帝行省的税收,一般归入皇帝名下,由皇帝支配。这是第一代皇帝奥古斯都率先实施的制度。在当时,除了埃及,皇帝管辖的行省都在边境,边防的军费支出很多。但是,这种做法很容易成为公私不分的温床。因为钱是国家的,却归皇帝一个人调配使用,让人感觉好像这些钱被当成私有财产一样用掉了。当然如果把钱用在建设竞技场、浴池之类的公共设施上,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用在建造豪华别墅等等,免不了遭受非议。帕拉蒂尼山上的雄伟皇宫是图密善建的,后任皇帝涅尔瓦命人在皇宫墙上挂了一块石板,上刻“Villa Publica”(公共别墅),还要求正门随时处于打开的状态。图拉真当然不希望自己像图密善那样饱受非议。到了他统治的时代,石板依然挂在那座皇宫的墙上。  罗马公民是罗马公民权所有者,需要承担军务,因此对他们免征行省税。他们需要缴纳的唯一的直接税是遗产税。  这一税种是奥古斯都皇帝提出并规定的。他认为,事实上并不承担军务的罗马公民也免除纳税义务是不公平的。他把这一税种的收入用来支付期满退役士兵的退役金,税率5%,六等亲以内的近亲免征遗产税。  但是,罗马人知道如何偷税漏税。把一个人收为养子,使他成为六等亲以内亲属的人大有人在。于是新的规定出台了。无论是谁,一律不享受免税。这好像也是图密善做的事情。  图密善遭暗杀后继承皇位的涅尔瓦对这个税法作了修改。新的税法规定直系亲属继承遗产,全额免征遗产税。还规定如果金额在2 万塞斯特斯以内,无论谁继承,一律全额免征遗产税。小普林尼指出,这也是图拉真应该继承的政策之一。理由是“罗马公民权应该是一个极富魅力的权利。不应该在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之际,再让他们承受失去财产的痛苦”。我想,这句话真的应该让某些国家的税务官员们好好听一听。  关于帝国内部皇帝实施统治的权限,继元老院和罗马公民之后,小普林尼提到了军队。他通过盛赞图拉真一直以来在军团内的做法,阐述了军队与皇帝之间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正是因为图拉真的做法,理所当然,他深受士兵们的拥戴。  您与士兵们一起忍受饥渴。即便只是演习(据说罗马军演习的认真程度甚至高于实战),您也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与跟在您身后的所有骑兵一样流汗,一样面对纷扬的尘土。在这些士兵中间,您之所以备受瞩目,缘自您身为士兵的优秀和勇敢。在投枪训练中,看到投枪过来,您避开它的动作比谁都敏捷。看到士兵刺中了您的铠甲或盾,您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恼怒而是对其大加赞赏。因此,您既是一位冷静观察的旁观者,同时又是一位优秀的战地指挥官。您在检查士兵们的武器时,发现有问题马上让他们更换;看到哪个战士背负的行李过重,您会接过来替他背;对于病者和伤痛者,您又像亲人一样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在结束对所有属下士兵的最后检查前,您从不会自己先走进帐篷休息,因为您不允许自己在所有士兵进入休息之前,自己先休息。  对着图拉真,小普林尼还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战争并不可怕,但是战争不应该由我们挑起。”用拉丁语说,就是“ Non times bella nec provocas”。这是现在的士官学校必教的一句话。  继军队之后小普林尼提到了行省。那么,关于皇帝该如何对待行省这个问题,他又是怎么说的呢?他对图拉真强调说:“行省人民也是罗马人的一分子。 ”他还说:“因为大自然不可能把恩赐均等地分给每个地方,所以对于需要帮助的地方,理所应当给予帮助。”他还讲述了包括行省在内的罗马帝国的现状:“贸易往来使东西方有了交流。因此,现在生活在帝国内的所有民族都清楚自己生产的、可供出口的物产是什么,也知道什么东西自己不生产因而需要进口。 ”  从小普林尼的话能够推测出,罗马帝国是涵盖了现代欧洲和北非、中近东地区的一大经济圈。对于皇帝来说,维持这样一大经济圈正是他最重要的职责。而这也是以小普林尼为代表的,在知识、社会和经济各方面均属于当时罗马上流阶层的人心目中对君主的期待。  做人实在很不容易。人不能够获得好评就继续保持、受到批评就放弃不做这样简单地去做事情。当你因受到好评而继续保持时,你可能会突然意识到人们其实早已厌倦你的做法了。相反,因为受到批评而放弃原有的做法并代之以相反的做法时,曾经提出尖锐批评的人不知何时忽然意识到原先的做法其实很有必要, 转而又希望恢复原来的做法,等等,类似的情形变化层出不穷。  涅尔瓦是五贤帝中的第一位,虽然只有不到一年半的短暂任期,但他还是施行了仁政。但是,对图密善皇帝的做法矫枉过正成了他统治的缺陷。  图密善是位严厉的统治者,他对负责行省统治的总督总是严加监督。涅尔瓦认为这样做有损元老院的声誉,完全放弃了对总督的监管。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很快显现出来。刚进入图拉真时代,行省人民对总督行为不端的指控大幅度增加。在罗马,总督任期内不允许对其提起诉讼,必须等他的任期结束。每当这时,像塔西佗和小普林尼这样的元老院议员兼辩护律师,他们或受行省人民的委托作为公诉人,或受前总督委托作为辩护律师参与此类案件。对于新出现的这一情形,尽管他们曾经把图密善批得一无是处,大概也不得不承认放弃监管的结果就是如此严重。因为,这些案件的审判结果,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行省人民获得胜诉。  图拉真与元老院不同,他对图密善没有憎恨的感情,所以才更真切地认识到对总督疏于监管的弊病。再加上他其实和图密善一样,深知行省治理的好坏关系到帝国的整体命运。  按规定,元老院行省不归皇帝管,派到这些行省去的总督也是从元老院内部担任过执政官的议员中选举产生。当然派往皇帝行省的总督,任命权在皇帝手上。  图密善不分皇帝行省和元老院行省,对所有总督一律加以严密监管。图拉真即位的年龄恰恰是图密善死去的年龄。尽管在对总督进行监管的想法上,他与图密善是一致的,但是他的做法更加灵活。如果行省人民指控频繁,需要进一步加强监管的行省是元老院行省,图拉真首先会把这个行省暂时收归为皇帝行省。这样一来,作为皇帝管辖的行省,皇帝就可以任命他认为有利于恢复该行省秩序的合适人选做总督。  解决空洞化的对策  图拉真还提出了图密善没有提过的法案。在元老院会议上,图拉真用他“话中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充满自信的语气、不怒自威的神情、真诚率直的目光”,呼吁议员们通过了一条法案,内容是要求作为罗马社会领导者阶层的元老院议员把至少三分之一的资产投资到意大利本土。  当时,罗马的主要产业还是农业。但是,在尤里乌斯恺撒提出振兴自耕农的《农地法》以后,农业在意大利本土变成了中小自耕农占绝大多数的格局。这些中小自耕农都是罗马公民权所有者,因此他们又是有权者。而这条法律没有涉及的行省大多以大规模农庄为主。给人的感觉好像意大利本土是中小企业集中的地方,行省才是大企业云集的地方。随着这种差距越来越明显,作为有产阶级的元老院议员自然把投资的目标转向了行省。毕竟投资大企业比投资中小企业更安全而且获益也更高。随着“罗马统治下的和平”渐趋稳定,本土和行省在安全方面的差别也在不断缩小,而行省出身的元老院议员的人数增加也加速了投资行省的这一趋势。甚至有议员放言说,自己在意大利本土只有位于首都罗马的家和海边的别墅,其余资产全部投资到行省了。如果对这种状况继续放任不管,显然,作为帝国中心的意大利本土将会出现空洞化现象。  图拉真提出这条法案,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所提出的三分之一资产也是现实的。因为如果要求所有资产都投入到意大利本土,一定会有人设法寻找其他出路。如此一来,再好的法律也会变成一纸空文。  议员们可能也认为三分之一可以接受。总之,这个法案顺利获得通过,并很快付诸实施。在小普林尼留下来的一封书信中提到,意大利本土内,从主人家的宅邸到农业生产所必需的农地、农民住宅以及劳动场所都已经完善,并且意大利本土内的大面积农耕地将升值。可以想象得到,在图拉真提出这条法案后,一定有为数不少的元老院议员不得不从投向行省的资金中撤回一部分转而投向本土。事实上,投资本土农业还可以得到利息上的优惠。  意大利本土农业的健康发展才是保障帝国中心稳定的关键所在。对此,就连那些声誉不佳的皇帝们也有同样的认识。所以在那些皇帝的时代里,意大利中小自耕农们得到了很多实惠,其中之一就是享受利息上的优惠政策。通常,年息率为12%。但是,罗马有一个政府机构,说它是“中小企业金融国库”想必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向这个机构贷款,年息率只要5%。即使是大规模农庄,如果该农庄在意大利本土内,向这个机构贷款的年息率好像也只要6%。而且不管是中小自耕农,还是大规模农庄,申请贷款时虽然需要提供担保,但是没有规定本  金的归还期限。所以,实际上等同于永久性贷款,每年只需支付5%—6% 的利息即可。  育英基金  为了防止国内空洞化现象的日趋严重,图拉真实施的另一项政策是统称为“儿童基金”的法律。这是当时的罗马人认为用来培养下一代的基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育英基金制度”。  事实上,在图拉真之前,此类制度并非完全没有,只是从实施的情况来看,基本上都属于个人行为,而且已经开展得相当不错。  尼禄皇帝时代,有一个名叫赫尔维乌斯的人。他的出生地是那不勒斯附近的小镇阿蒂纳。作为振兴故乡阿蒂纳的基金,他捐赠了40 万塞斯特斯,条件是接受捐赠的市议会拿出利用基金获得的利益,向婚后定居在阿蒂纳的年轻人每人提供1000 塞斯特斯的生活津贴。  还有,在图密善皇帝时代,小普林尼为了培养下一代,也向其位于意大利北部、美丽的科莫湖畔的故乡捐赠了神殿和图书馆。小普林尼的祖辈一直都很富裕,同时,他本人又热衷于承担富裕阶层应有的社会责任(后世把这叫做“位高责重”)。此外,他还向科莫市捐赠了价值高达百万塞斯特斯的土地,条件是市政府要把一年可预期达3万塞斯特斯的收益用做育英基金,资助那些市内贫困家庭子弟直至其成年。在当时,3%的收益应该是很低的,所以,小普林尼捐赠的土地很可能是森林地区。当时的罗马人认为,投资这样的地方安全性高,但是收益率偏低。  在这里我就不多举例了。总之,图拉真皇帝提出的就是这一类的育英制度,并把这种制度作为国家政策执行。  以振兴意大利本土农业为目的而设立的罗马帝国的“中小企业金融国库”,资金不是从“艾拉留姆”(Aerarium,元老院行省税)中出,而是从“费斯库斯”(Fiscus,皇帝行省税)中出,放贷的利息收入作为育英基金的资金来源。利息收入的收款方不是“中小企业金融国库”,而是贷款人的农场土地所在的地方自治体。由于年化率只有5%的超低利息,这使得贷款变成永久性借款的概率非常之高。因此,可以想象得到汇入地方自治体的利息收入也是稳定的、持久的。作为育英基金的资金来源,最理想的莫过于金额稳定且年年都有入账来源。  根据图拉真的《育英基金法》,接受资助的资格年龄截止到成年,同时,对金额也作了相应的规定:  嫡出男孩每月16塞斯特斯  嫡出女孩每月12塞斯特斯  庶出男孩每月12塞斯特斯  庶出女孩每月10塞斯特斯  按照罗马时代的惯例,男孩17岁成年,女孩14岁成年。孩子成年后,不需要归还曾经接受过的育英基金,哪怕是分期归还。当时军团兵的月薪是75塞斯特斯。  也许现代的女权主义者会因为对男女不同性别提供资助的金额不同而提出批判,但是在1900 年前的古代,能把女孩列入资助范围,已经是一大进步。还有,虽然资助金额有别,但是,把庶出的孩子也列入资助范围,这应该是前所未有的一项举措。但是,基督教只承认在神前宣誓结婚后所生的孩子,那还是罗马时代之后的事。在基督教的国度,允许庶出的孩子继承遗产更是近代的事情。  图拉真提出此项法案,是以培养下一代为目的的。因它的实施而获益的,不仅仅是直接享受该基金资助的本土贫困家庭。  这是因为,第一,由于自己支付的利息是用在自己居住地区的贫困孩子们身上,所以农民们很乐意支付应付的利息。  第二,有利于促进享受到这一法律的地方自治体的崛起。尽管《育英基金法》规定了每人每月的资助金额,但是,没有规定接受该基金资助的人数。由于资金来源是利息收入,因此,不同的地方自治体,资金充裕度不同,有的地方收入相对很少。但是,地方自治体不能根据资金收入的多少,按比例决定资助者人数。显然,通过这条法律,能让尽可能多的孩子得到实惠是皇帝的本意。因此利息收入较少的自治体,通过动员小普林尼这样的富裕大户来尽可能地弥补资金的不足。  就这样,作为个人行为的育英活动和以国家法律的形式规定的育英制度有机地结合起来了。同时,这条法律也为有效防止意大利本土人口流失起到了作用。不能不说,这也是提出这个立法的图拉真想要的结果。造成所谓国内空洞化的现象,首先就是从人口流失开始的。  在意大利全境,《育英基金法》的受益者究竟有多少人,因为没有史料留下来,所以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还是知道凡雷亚一地的情况。凡雷亚是一个很小的小镇,位于意大利北部主要城市之一皮亚琴察的近郊。尽管这个镇很小,但是,接受育英基金资助的人据说就有18 个男孩和1 个女孩。  此外,有些地方根本无法奢望有更多的利息收入,就连耕地稀少的首都罗马也一样。而大都市罗马正因为大,贫困家庭的数量自然相对也多。于是,图拉真对《小麦法》作了修改。《小麦法》规定每月向贫困家庭免费提供约30 公斤小麦,他提出这个规定同样适用于贫困家庭的儿童。原来的规定是只有成年公民才有资格领取免费的小麦,图拉真把资格年龄下调到了  10岁。根据小普林尼留下来的记录,按照新的规定,可免费领取主食小麦的贫困家庭的孩子人数达5000人。  规定元老院议员必须把资产的三分之一投资于意大利本土的法律,以及规定向贫困家庭的孩子提供育英基金的法律,先不论起草这些法律的图拉真本人是否早已预料到,总之,它们还产生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作用。  到了图拉真时代,600名元老院议员中,行省出身的人所占的比例有增无减。而且,皇帝本人也是行省出身的人。因此,本土出身的议员们自然会带着怀疑静观这一切。由于登上帝位的图拉真出身行省,所以这些议员们自然担心帝国的中枢会因此离开罗马,离开意大利本土,迁到图拉真的出生地西班牙。然而,上述两个法律的出台,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因为这两个法律是以激活本土经济为目标的政策,体现了图拉真对意大利本土的重视。  也许图拉真本人早已意识到自己必须首先消除大家的这种疑虑,所以,他即位皇帝后,一直没有回过故乡,甚至也没有到过伊比利亚半岛。他也没有在故乡意大利卡建造神殿,现在依稀可见的神殿遗迹等公共建筑物都是在图拉真死后修建起来的。  当然,图拉真并非为了有意识地拉大本土和行省之间的差别而提出上述两个法案,尤其是《育英基金法》。自然,也不是为了获取本土出身的元老院议员们的好感而制定这两个法律的。图拉真认为意大利本土应该成为各个行省的楷模,让首都罗马的市政建设成为行省各城市建设的样板,让意大利地方自治体的自治体系成为行省各城市自治体系的榜样。  这两个法案的立法目的虽然很微妙,却是不一样的。规定元老院议员必须把资产的三分之一投资于意大利本土的法案,目的在于提高领导层对本土发展的关注度。因为人们只有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钱来进行投资,才会真正关心投资对象的发展状况。  说到《育英基金法》这项法律,图拉真一定真心希望它能在各行省推广开来。皇帝与孩子们在一起的图案不仅出现在金币上,同样也刻印在了银币和铜币(塞斯特斯)上,而这两种货币作为日常流通货币被广泛使用。希腊和迦太基时代的货币与罗马时代的货币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罗马货币图案呈多样化,且货币上文字很多。应该说这也是罗马为政者的高明之处,他们把货币作为绝好的宣传媒介而有效利用了它。因此,对于后世的研究者们来说,罗马货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手资料。而图拉真不过是按照罗马人的行事风格,把货币有效利用起来的其中一人而已。  图拉真统治期间,广为人知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大兴公共工程。公共工程最先从首都开始,逐渐扩大到行省。只是,在公元99 年秋至101 年春的一年多时间里,生活在首都罗马的图拉真,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作为。因为此时的他另有事情需要考虑。当然,这个时期的罗马也有一些原因导致对公共工程的需求并不多。  图密善同样是位热衷于兴建公共工程的皇帝。在他遭到暗杀时,尚有几个工程在建,这些工程都是在涅尔瓦时代完成的。由于图密善被处以“记录抹杀刑”, 所以,像广场和建在台伯河岸的大仓库的命名都是冠以涅尔瓦的名字。与现代意大利人不同,古罗马人的工程进展速度很快。但是即便如此,仅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完成如此工程浩大的建筑绝无可能。所以,这些建筑的开工时间应该是在图密善时代。对于首都罗马的居民来说,他们与建筑工地相邻而居的生活应该持续了很久。  尤里乌斯 恺撒制定了一个法律,可以称之为《缓解交通堵塞法》。根据这项法律,首都罗马白天禁止载货马车通行,但专为公共建筑工地运输物资的马车除外。  罗马是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首都。有的学者认为,到了图拉真皇帝时代,罗马的人口更多。因此,市区一定嘈杂无比。装满了沉重石材的马车,伴随着车轮发出的沉闷的声音穿行于人群之间。尽管公路都铺上了柏油,但是在那个尚不懂得使用橡胶制作轮胎的时代,仅是装满建筑材料的马车络绎不绝,就足以令人难以忍受。对于居民来说,他们有时候一定会盼着尽早从这种喧嚣中解脱出来,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郊外别墅。  与图拉真同时代的、小亚细亚出身的希腊人狄奥克瑞索托指出,罗马皇帝的三大职责是:一是保障国家安全;二是维护国内统治;三是充实社会资本。对皇帝的职责比常人有更强意识的图拉真不可能不关心基础设施的完善。事实上,后来他成了可用“轰轰烈烈”来形容的公共设施建设高潮的领头人。但是,不管愿望多么强烈,没有建筑师的帮助终究只是空想。在公元100年的时候,绝大部分工程师被派往多瑙河边境地区还没有回来。  图拉真要与达契亚重新开战的想法始终未变,为此他要作好周密的战前准备。首先,他决定投入三倍于图密善当年所使用的兵力。除了驻防在多瑙河中游至下游前线的7个军团,他还把驻扎在温迪施的第十一克劳狄乌斯军团、驻扎在波恩的第一密涅瓦军团从莱茵河防线调过来。此外,又新整编了2个军团,分别命名为第二图拉真军团和第三十乌尔庇乌斯军团。除了这些兵力,他还要从莱茵河防线和幼发拉底河防线以分队规模抽调兵力前来参战。所以,仅作为主力参战的罗马军团兵就达8万人。再加上罗马军队在战斗中还要投入辅助部队及具备特殊技能的部队。其中,有光着上半身作战的日耳曼士兵,有身着东方式长袍上战场的弓箭手,还有以攻势凌厉闻名的北非毛里塔尼亚骑兵。这就是多国籍的、军装五彩缤纷的罗马军队。在使用各种不同语言交流的人群中,一队身着华丽戎装的近卫军团兵穿行而过。罗马军队就是罗马帝国的一个缩影。  图拉真发起的达契亚战争,投入了军团兵8万人,再加上略少于这个数字的辅助部队士兵,总计达 15万人。这支由罗马最高统帅率领的战斗部队是罗马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  图拉真把在战地的一切战前准备工作交给了李锡尼苏拉。自从图拉真于公元99年夏天回到首都以后,苏拉一直留在前线担任指挥官。他与图拉真是同乡,两人年龄相仿,而且军团生涯好像也都在一起度过的。他是图拉真的知心好友,皇帝比任何人都信赖他。  然而,战前准备工作就绪并不意味着马上可以发起进攻。小普林尼曾经当着图拉真的面说过:“战争并不可怕,但是战争不应该由我们挑起。”不仅如此,罗马和达契亚之间还有一份由图密善皇帝和达契亚国王德凯巴鲁斯之间签署的和平条约。所以,图拉真不能贸然出手,他需要发动进攻的借口,需要掌握达契亚方面违约的证据。也就是说,他必须等待达契亚方面首先出手。就在这时,一部分达契亚士兵看到集结在多瑙河对岸的罗马大军心生恐惧,鲁莽地采取了一些授对方以口实的行动。消息很快传到首都罗马。适宜远征的春季一到,图拉真就离开了首都,时间是公元101年的3月25日。  达契亚问题  公元14年去世的第一代皇帝奥古斯都曾经留下遗训,禁止罗马帝国进一步扩张霸权,至此已过去近90年。第二代皇帝提比略又明确界定了“进一步扩大” 国界的范围是到莱茵河、多瑙河、幼发拉底河和撒哈拉沙漠为止。第四代皇帝克劳狄乌斯曾经攻打不列颠(今英格兰和威尔士),并征服了这一地区。但是,这次军事行动不能算是违反奥古斯都遗训的行动,因为很早以前,尤里乌斯 恺撒就曾经攻打过这一地区。除了征服不列颠,罗马帝国采取的所有军事行动都是为 了维护帝国边境的稳定或是镇压内部的叛乱。  尽管这是罗马帝国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大事,然而,关于图拉真发起的这场战争的详细情形,可以说几乎已无人知晓。图拉真无法激起历史学家的悲愤情绪,无法使他们产生写作的激情。甚至作为贤帝,他居然连传记也没有。有关征服达契亚的史料也只有下面三种:  一、传说是图拉真亲笔书写的《达契亚战记》(Commentarii Dacii)。  二、卡西乌斯  狄奥所著《罗马历史》中有关这场战争的记述部分。  三、在被称为“图拉真记功柱”的胜利纪念碑上,有记述战争过程的、超过200米长的浮雕。  虽然考古学调查可能有助于为这三种史料提供实证,但是由于战场位于现在的罗马尼亚境内,所以考古学上的调查研究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进展。  据说《达契亚战记》是图拉真模仿尤里乌斯恺撒的《高卢战记》亲自著述的。凡是研究罗马史的人自然都会认为要是这部著作保留下来就好了。然而,遗憾的是,如今这部作品已经无迹可寻,唯一留下来的只有一行后来有人引用过的话。  其次,卡西乌斯狄奥的《罗马历史》中,也只能找到有关五贤帝时代的部分片段。  只有图拉真记功柱,在过去了1900年以后的现在,依然挺立在原址上。如果你希望近距离观看浮雕上的每一处细节的话,那么,位于罗马郊外罗马博览会新城(Esposizione Universale Roma,简称EUR。译者注)的罗马文明博物馆里有高质量的复制品。图拉真记功柱是一部用凿子代替笔书写的“达契亚战记”,只是它的缺陷很明显。尽管全长达200多米,画面数量也多达140多个,  毕竟它与文章所传达的信息量和准确性不可同日而语。刻画在白色大理石浮雕上的士兵们手里拿的所有枪和剑都是铜制的,充分证明了当时的罗马人非常注重现实。虽然在帝国灭亡后,这些铜制的枪、剑都被取下来熔化,可能已经做成了其他什么东西。但是,能够想象得出的是,在这些铜制武器留在各自所在位置上的那个时代,这些浮雕的逼真程度一定非常之高。图拉真记功柱不只是历史史料,同时也是罗马造型艺术的杰作。  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要讲述达契亚战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题。可以想象,让研究者们哭笑不得的是,就算阅读了他们这些专家的著作,我们依然无法把握这场战争的全貌。既然不能把握战争的全貌,自然就无法透彻地理解这场战争。也因此,要清楚地讲述这场战争难上加难。但是,就我本人而言,在研究了图拉真记功柱上的所有画面后,自认为对这场战争似乎有了一些了解。所以在这里,我想对这根圆柱上每个画面进行说明,来取代我用自己的理解对这场战争的过程的整理所作的描述。我知道,如果能把这根圆柱上的所有画面都拍成照片刊登出来是最理想的,但是鉴于版面的原因,显然做不到这个程度。所以,我只选取若干画面的照片,希望读者朋友们谅解。  第一次达契亚战争  图拉真率领罗马军队于公元101 年春季横渡多瑙河。关于渡河的具体地点在哪里,卡西乌斯 狄奥在《罗马历史》中完全没有提及。图拉真的《达契亚战记》中也只有刚才提到的有人引用过的那一行字: “Inde Berzobim, deinde Aizi processimus.”  翻译过来应该是:“我们的军队向贝尔佐宾和埃兹挺进。”  研究者们认为贝尔佐宾就是现在罗马尼亚境内的雷希察,至于埃兹在哪里尚不清楚。不管怎样,目标应该是达契亚人的首都萨米泽杰图萨(现在依然使用此名)。所以,为了攻打位于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卑斯山脉北侧的这个地方,罗马军队一定是绕过山脉西侧,顺着流入多瑙河的河道支流,通过贝尔佐宾,向东北方向挺进的。  由此可以推断,罗马军队横渡多瑙河的地点很可能是罗马时代的费米拉孔(今科斯托拉茨热)。此地位于现在的贝尔格莱德以东直线距离60公里的地方,而贝尔格莱德的起源就是罗马军团的基地。这就是说,公元101年,罗马军队是在现在的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国界线相接的一带渡过多瑙河,然后一路向东北进入罗马尼亚的。在过去了1898年后,北约军队空袭了南斯拉夫,多瑙河上的许多桥梁被毁。而当年图拉真北渡多瑙河就是在北约军队空袭的地点略靠下游的位置。  虽说图拉真在军团基地和要塞位置部署了防守人员,但是,仅靠船只相连做成的桥,要保证10万大军全部过河,显然耗时太长。而且,把如此规模的大军集中在一个地点,再用若干天的时间横渡多瑙河,在战术上也是极不明智的。因此,兵分两路实施渡河的说法变得更加有力。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科斯托拉茨热,另一个渡河地点又会是哪里呢?  科斯托拉茨热被认为是罗马军队的第一个渡河地点。从此地向东直线距离100多公里处,多瑙河向北拐了一个很大的弯。公元98年至101年的备战期间,在这里集中进行了公路建设等土木工程,削崖修建的公路痕迹现在仍然依稀可见。此外,利用第一次和第二次战争的间隙兴建的、连接多瑙河南北两岸的第一座石桥也在这一带。第一次战争期间,罗马军队兵分两路后,第二支部队的渡河地点在这一带的可能性非常大。当然,渡河利用的一定也是用船串联起来的桥。如果横渡多瑙河的地点确定是这里的话,那么,第二支部队很可能在过河后向北行军,并在雷希察与第一支部队会合。  刻在图拉真记功柱上的战记,自下而上呈螺旋形展开。每个情节之间用细小的树枝相隔。恺撒的《高卢战记》中,没有铺垫,直接进入故事的主题。与此相似,这部“达契亚战记”的故事也是直接从多瑙河沿岸开始的。  (1)这个画面上有面向多瑙河而建的、用于监视的要塞。要塞虽小,却都是石结构。周围有一圈木栅栏围着,保护层有两道。看得出有很多建木栅栏的圆木堆在一起。稍微高一些的要塞,最上层是一个高台,长长的火把从这里伸出来。让人很容易想象到罗马军队在紧急状态下是如何传递消息的。要塞附近还有全副武装的哨兵们在站岗。  (2)这个画面上有几座石结构的建筑物。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一角应该是储藏军粮的仓库。盛满葡萄酒的酒桶就装在船上。不管是用凉水还是温水兑着喝,葡萄酒是罗马士兵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饮品。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气候条件允许,罗马人称霸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会有葡萄园。德国最具代表性的葡萄酒摩泽尔葡萄酒的产地曾经就是罗马帝国境内的一个地方。  (3)接着换下一个画面。这里是建筑物鳞次栉比的街道,有会堂和高耸的石结构建筑。装备齐整、从城门出来的罗马军团兵开始横渡由船只连成的桥。河中是多瑙河河神。他探着半个身子,正安详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在祝福罗马军队顺利渡河。  说到装备齐整,其实不仅仅是作战的装备,还有行军的装备。因为除了武器,士兵们的长枪头上还绑着从不算太多的粮食到锅碗瓢盆等日用品。作为罗马军队主要战斗力量的军团兵,行军时必须背负的装备,加上穿在身上的盔甲,据说重达40公斤。  再说桥。虽说是用船只连起来的,但是并非简单地把船只横向排好后,在上面放上木板。首先,为了减小水流的冲力,船头必须对着上游。其次,如果船与船之间连得太紧,船体就要承受全部水流的冲击,船桥会不可避免地被冲垮。所以,每艘船之间必须有一定的间隙。为此,必须用粗壮结实的木头把它们连接起来。最后才是在上面铺设木板。另外,罗马人为了防止从船桥上渡河的马匹、载货车辆踏空落入水中,甚至还装上了木栅栏。  此外,渡河地点也不是河面越窄越好。因为河面窄的地方通常水流也比较湍急。所以,桥适宜建在河面开阔、水流缓慢的地方。因此,在欧洲第一大河多瑙河上用船只连成的桥,全长至少超过1 公里。  (4)到这里,图拉真才出场。这个画面上的他,作为总司令官,不是威风凛凛骑在马上的姿态,而是坐在马扎上。将军们围在他的周围,正在举行作战会议,一侧是渡过多瑙河后继续行军的士兵队伍。皇帝左侧还有一个人也坐在马扎上,据说此人就是图拉真的好友,在达契亚战争中担任副将的苏拉。  (5)这个画面是部队过河来到多瑙河北岸后,在敌人的地盘上举行第一次祭神仪式。用做祭品的牛和羊被带了上来。图拉真以祭司的形象主持仪式,祈求士兵们英勇作战的同时,也祈求诸神能保佑自己取得胜利。在这里,图拉真的祭司形象,只是脱去了红色大斗篷和钢铁制的胸甲,在白色短衣外披了件托加,再用托加的一端覆盖在头上而已,非常简单。  (6)画面一变,换上戎装后的图拉真再度登场。他正对着集合完毕的士兵们演讲。士兵们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竖立着的军旗。认真聆听演讲的士兵们身上的军装五花八门,一看便知,皇帝的演讲对象不只是属于罗马公民的军团兵。仔细想想这也正常。因为罗马军队要取得战斗的胜利,除了由罗马公民构成的主力部队之外,由行省人民构成的辅助部队协同作战也必不可少。  虽说演讲的对象是士兵,但是,罗马军队不会连声高呼:“加油!”图拉真没有留下他的演讲内容。但是,只要看看其他将军的演讲内容,就可以推测出图拉真的演讲主题就是鼓励和动员。  演讲者首先会列举一些确定的因素,如士兵人数、军粮调配情况等。他会把不确定因素放到演讲的最后,如士气,也就是士兵的求战欲望等等。他会说,如此这般,与敌人相比,我方的优势显而易见。所以结果如何,就要看你们的士气了。加油!之所以人们都说“罗马军队靠后勤保障取胜”,就是因为他们深知,只有后勤这一确定因素得到了保障,才能充分调动士气这一不确定因素。  (7)也许有人会认为,因为第一场动员演讲就在敌人的地盘上进行,所以,演讲结束后马上就会向敌人发起进攻。但是,图拉真记功柱完全颠覆了你的想象。就像祭神仪式那个画面上看到的背景一样,在渡过多瑙河、司令官们还在举行作战会议的时候,士兵们已经着手搭建坚固的宿营地了。接下来的四个画面,都描绘了士兵们使用石材、木料搭建宿营地的情形。不分军团兵还是辅助兵,所有人都在参与这项工程,只不过工程的最重要部分要由军团兵中掌握熟练土木工程技术的士兵负责。同一时期,在北非的努米底亚行省,仅仅靠驻扎在那里的第三奥古斯都军团兵,就建起了提姆加德一整座城市。由此可见,罗马军团兵在土木工程上的造诣非常之高。达契亚地区无论气候还是地势都与撒哈拉沙漠相反,在这里搭建宿营地之类的事情,对罗马军团兵来说易如反掌。在士兵们全力以赴搭建宿营地的几个画面中,描绘了图拉真皇帝视察工地的情形。因为建设牢固的宿营地也是重要的战略任务。  有时候断了士兵们的退路,让士兵们下定决心勇往直前,这样做战斗的效果会更好。也有时候,事先保证了退路,让士兵们知道一旦形势不妙有路可退,放心地投入战斗效果会更好。因为心情放松的感觉会像弹簧一样,能激起士兵的士气。当然,究竟哪种方法更好,要看具体情况。罗马指挥官采用的几乎都是后者。  (8)充当工兵的罗马士兵所做的土木建筑工程不只是搭建宿营地。当时的欧洲还是遍地森林。所以,砍伐树木、打通道路的作业必不可少。因为行军途中无法浇注柏油,所以,路要尽可能修得平坦。遇到河流,要就地伐树建桥。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提高军队的行军速度,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熟知当地地形的敌人采用游击战术,毕竟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罗马指挥官需要最大限度地让自己的士兵看得见敌军。  (9)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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