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样请求教会写祷告信了吗?如果没有,请不要轻易冒险去接触这个世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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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雨下完了,下次早点来噢~明天如果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转]
―― 晋江文学城网友交流区
主题:明天如果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转][71]
前言:   还是写小说好,没那么多人可以得罪。所以又一篇访谈录衍生杂煮文,也是为阿花嫂子准备的生日礼物之一。  除去序曲和尾声为第三人称,中间部分还是沿袭上一篇的风格,采用第一人称。当然,这里有点小变动,有了两个自述的主人公。所以在每次变换叙述人时,我都在前面附加上人名,免得看不明白。因为我经常被抱怨,是我自己笨,总让别人猜谜,笑……  有时候觉得大家就像汪洋中的一条船,能相伴着走这么远,这么久,还是两个字,坚持。无论勇气,还是耐性,或是旁人眼中所谓的疯狂,重复到最后,仍旧是一样。感情需要平等的付出,也需要由衷地坚持。  生活在继续,值得庆幸,彼此依然相爱。序曲  记不得是第几次打开皮箱重新细细翻检里面的东西了。墙上的表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一点一点迎向黎明。他站在窗前,零星的灯光带着呼吸般的节奏在夜色中闪烁不定。月光静静地泻下来,包裹住每一寸温柔的心绪。  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拨通那个遥远的温暖房间中的电话。  “我可以回去了。”  “他们同意?”对面不确信地问。  他的嘴角荡出暖暖笑意,继续自己的步调说出下面的话。  “后天的火车,早上六点到北京。”  等待不需太久,话筒里传来一声百感交集的叹息。听得他眼睛一阵阵发热,顺势坐到地板上,脚边是那只敞开的皮箱。  “叶川……”  他说,像是要把全部生命都投入到里面一样的语气。  “我爱你。”  又是短暂的沉默。对方终于缓缓开口,形同向他张开的双臂。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1FROM叶川:      你真的准备好了?真的有信心不会听到中途拔脚走人?  的确,直到现在我自己想来都会有些难以置信,过去那些日子究竟是怎样爬过来的。对,我只想用?爬?这个字。因为那对我来说,无疑是段漫长又艰辛的路程。我选择握住他的手,为了不分开,自己就要站得比任何人都要直,走得比任何人都要稳。  我必须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任。※  考虑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开口。  十万火急是肯定的,同学们还在雍和宫门口等着呢。眼巴巴地站在地坛的大街上,我心里那叫一个悔呀;早知自己路痴到这种弱智程度,还不如不睡懒觉一早爬起来跟其他人去逛中山公园。大学上了这么久,清楚的就是校门口到北京图书馆(现在的国家图书馆)、火车站两条路,平常若要是去什么吃喝玩乐的地方,都是同学带我一起去,放着自己一个人,绝对没有那个兴致劳动自己的腿脚。  照今天这光景,只能先祷告等在那边的同学不要急得去报警。剩下要做的,就是找个人问路――  对面有七八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聊得兴高采烈。你可别说什么命中注定,当时纯粹是正好撞见了,他们那么一大帮人,声音又响,不引人注意都难。而且我听到里面有人满嘴京片子,肯定有本地人。  我满怀希望地蹭过去,拍了拍最近的一个。  “雍和宫?”那人似乎也有点抓瞎,赶紧搬救兵。“江宁,你知道怎么走吗?”  “坐地铁。”电线杆一样瘦的救兵和别人正聊得兴头上,头都没回。  “地铁?在哪儿?”我晕乎乎地问。  救兵还是没回头,“朝前走过了路口就是!”  明知道再问下去就有点欠揍了,但还是要硬着头皮问下去。  “哪个路口?”  或许将来我要感谢老天让自己如此契而不舍,总之这句话终于招得江宁转过脸奇怪地瞧着我了。  “我给你画张图吧。”  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准备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还未开口,他忽然抬头对身边的人说:“咱们不是也要坐地铁吗?现在带他一起走得了。”  恩公,您真是恩公!我突然想起某电视剧里一个乞丐的台词。  下楼梯的时候,江宁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把纸塞过去。“这是我的呼机号,如果还找不到就打电话。”  他仍旧说得和颜悦色。  搭上同他们反方向的地铁,我乐颠颠地坐到雍和宫。刚出站口就犯昏拐错弯,结果是越走越不对劲儿。找到公共电话试着呼一次纸上的号码,江宁果然复机了。  “别急。问问身边的人你现在在哪条街上。”听得我直怀疑他好象根本没有发脾气这部分神经。  忽然觉得自己相当死脑筋。何苦打电话?直接找人问不就结了?!现在想说,幸亏幸亏……  好死歹活终于看到雍和宫门口满脸铁青的同学们,我活像穷苦农奴看到金珠玛米一般扑了过去。  至于某位恩公,某位救兵,某位叫江宁的人,在第二天跟随着那张已经没有用处的纸团共同变成了遗忘河流中的一滴水。  我以为他是只会在自己生命中出现一次的熟悉的陌生人。※FROM江宁:  似乎是嫌学生会的通知显得不够隆重,校方又特特地开会传达关于组织学生去□□庆祝香港回归的注意事项。昨晚熬夜K书应付考试的我坐在最后一排困得睁不开眼睛,一见听来听去就是那些事,索性趁机休养生息。  迷迷糊糊中有人捅我。  “江宁,听说学生会主席说各班的团支部书记都必须去呢!”  这有什么,去就去呗。我心下想,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北京的人真是多!实在是多!多得要命……  甚至怀疑是不是全城人倾巢出动跑上街庆祝狂欢,才会闹到自己站在长安街上居然被冲得找不到自己学校的大部队。  前面有一杆大旗在人流中东摇西晃,记起来那所学校和自己学校曾经是一路走过来的,或许过去问问能有点用处。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眼睛会如此好使,我一下子就瞧见了里面的叶川。  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竟然会那么高兴……真有点想不到……  “怎么就你一个?你们学校的人呢?”在认出我之后,他的口气立即变得亲热起来。  “不知道蹿哪里去了。”  “跟着我们走吧,西边过来的几个学校都要到前面集合,准能找到。”  他带着我向前挤,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有多少对话,可能是因为彼此还有些生疏的感觉。叶川只在一大群同学涌过来的时候拽住我拉到旁边,免得被撞到。  “你平常锻不锻炼?怎么跟细脚伶仃得圆规似的?”他说。  以后聊起来,他告诉我自己小时侯是不是拉过同年纪同性的手,已经记不清了。这一次,对他来讲早晚也会滤过大眼儿筛子跑得干干净净。而且事后他确实忘了,当场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不过就是一只男人的手嘛!  然而我――另一只手的主人,却好象已把它牢牢记住,形同记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我不喜欢自己会朝那里想,无论是试探性的还是无意涉及。从第一次有感觉,到最近一次,所有的记忆都会如同岩石被凿开一个个小洞那么鲜明到锥心刻骨。刚喝一口的饮料被某同性抢走一气儿灌进去;骑自行车被某同性蹭二等搂住腰;洗澡的时候被某一群无聊同性起哄地比大小……  糟了――我脑子里暗叫不好。叶川的手也是“某同性”,产生的感觉是一样的。  糟了糟了糟了……  “你的呼机还在用吗?”他问。  我忙不迭地回答:“对对。”  “我有个学弟准备考你们学校,以后可能会去麻烦……”  话还未说完,我的脑袋已经点得快要掉下来了。“没问题!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他难得多看了我几眼,忽然笑起来,“你这人还真是好说话。”  现在偶尔我也想过,如果不发生这些事,我和他之间能够建立的友谊将会到什么程度?障碍和困境将会少到什么程度?当然我明白,那一天那件事以及那些话,都只不过是一个契机。我认为应该这样说。有些事永远无法避免,哪怕坐时光机器穿梭多少回结果也是一样。谁都超脱不了。  我这辈子,选择了走向他的一条路。2FROM叶川:  回归倒计时之前,我们总算找到了江宁的学校。大着嗓门赶紧再说几句话,我告诉他自己已经把呼机号搞丢了。  “再给我写一遍行吗?”  他痛快地答应,我接连抓来十多个人,总算借到笔。他那边的同学已经不耐烦地喊了好几声,江宁忙忙答应着,握住我的手在掌心上飞快地写,还附上自己寝室的电话。  “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告诉我吧,我暑假不回家,有什么动静可以提前通知你。”  我连想都没想,在那只瘦巴巴的手里把宿舍和家里电话都写给他。  许多人开始欢呼起来,山虎海啸般的声音。我们像是被一只巨大无形的手向前推搡着挪动脚步向前,黑沉沉的天空莫名其妙地闪闪发亮,江宁笑着对我说再见,跟随同学费力地向另一个方向挤去。  你说这是感情起步阶段?或许……  江宁承认过,一开始他就对我很有好感了。虽不强烈,而且也没想到过什么同性恋,但他似乎确实对我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喜欢。并没有多深刻,却预示了许多将来要发生的事。  如同等待开启的锁一样。※  学弟如愿以偿考到北京,却没有如愿以偿考到江宁所在的学校。我当时已经回到上海的家中,这才想起应该通知一下江宁,让他别空忙一场。  父母不以为然。  “不过一个学生,又不是招生办的人,能帮什么忙?用不着打电话。”  我认为自己相当清楚江宁的脾气禀性,哪怕只是匆匆见过两次面,通过几次电话。若是旁人我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自信,然而很奇怪,我确信自己非常了解江宁,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打听消息的。  他就是这种人。  寝室里没人接听。到了晚上又打过去一次,还是一样。  “搞不好早回家去了。就你自己还当真……”妹妹叶苓从我手里抢走听筒砰地放回去。“帮我搬桌子吃饭!”  十一点,我第三次拨过去。总算听到了那熟悉的低低嗓音。  “是你啊!”他好象挺高兴,“我还想说明天给你打电话过去……”  你有没有过不受控制嘴巴自然而然就要咧开傻笑的经历?我那时正是如此。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那个学弟今天刚拿到XXXX大学的录取通知。虽说不是自己最理想的学校,不管怎样还是能去北京了。他爸妈又有资本可以跟邻居说上几天。”  他好象恍然大悟,“原来――我说呢,找了半天都没有……”  啊?我听见身体里有根弦“嘣”地狠狠响了一声。  “我刚才去葛老师家了,上次跟你说过他是招生办的……求他帮忙打听,说是没有这个学生。我起先不放心怕漏掉,今天又去麻烦人家再查了一遍。”  “你――”   “既然拿到通知他父母也就可以放心了。抱歉没帮上什么忙,我能做到的也就这点……”  我居然很想骂人,可又不知道对象该是谁。随便又聊了一会儿便挂上电话,躺在床上半天都没睡着。  他果然就是这种人!果然!叶川,你算是欠下一份大人情了,我看你回去后怎么还!  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FROM江宁:  帮忙?既然答应了就得努力做到。至于其他我没想那么多。  开学第二天叶川跑到学校找我,拎着两网兜螃蟹,说是让我带他去葛老师家替自己学弟当面拜谢。  “你规矩还真大,是我去找的,要谢我去就成了。”我觉得他没必要做这样的决定。  他还是坚持,又说那些东西都是学弟父母托他送的。  “你带这个坐火车?”我有些惊讶。  “我先回来的,他们家让认识的列车员把这玩意儿捎过来,你也有一份!赶紧煮了吃掉,还都是活的呐!”  “宿舍里没厨房。”  “去学校餐厅,让他们帮忙做了。”  “怎么可能?!”  叶川说他们学校就可以,还说如果不行我去他那里的餐厅吃螃蟹没问题,反正两所学校离的并不算太远。  “不过首先得把这份送过去。”他笑嘻嘻地举起网兜在我眼前晃。  我想了想,建议他干脆全部送给葛老师得了,然后我们打着蹭吃蹭喝的名号,大家方便。  从老师家出来还不到七点,不知怎地说起学校可以上网的事。叶川登时一脸灿烂,我想他可能是个准网虫,便带他去了图书馆一楼的电子阅览室。  中国人就是多……多得一塌糊涂。  负责老师让我们等一会儿,这时我发现了热热闹闹坐在窗边的一群同班同学。为了个游戏人人兴奋地眉飞色舞。自然地走过去打声招呼,同学刘涛见到叶川是外校的,算是尽地主之谊让出椅子。他自己和另一个人挤着坐。  叶川见我还站着,好象有点过意不去。  “一起坐?”  “不用。你在这儿看,我去前面排号。”我对游戏没多少兴趣。  “这游戏很好玩的……要不――坐我腿上?”  我一定是鬼遮眼了,想都没想就坐过去。叶川兴致勃勃地同刘涛聊起关于过关的技巧,一只手还无意地握住我的胳膊,可能是怕我坐不稳。他一直都这样,根本没注意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我是种什么恐怖表情。  怎么讲,我感觉自己那里硬起来了。  能有什么办法,我穿的是运动服,裤子相当宽松,继续坐下去准得露陷。找借口上厕所,等没事了再回阅览室。上网时戴着耳机,也不同他说话。一小时后赶紧把他送到校门口的公共汽车站。  “有空来我们学校玩!”  他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乐呵呵地冲我喊,我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我怕极了。你能相信么?我简直怕得要死。那感觉就像突然发现自己变成跟电影里的异形一样,头皮都要炸掉几块。  越来越多的时间里,我开始认定自身哪里已经出了毛病。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变态。可又不敢去找心理医生,不瞒你说,我无法忍受别人听到这件事时眼睛里哪怕稍纵即逝的一丝古怪神情。  想到自己或许是同性恋是在做梦竟然梦到叶川的晚上。吓得我在操场上拼命跑圈,跑到最后坐在单杠底下哭了一场。  听说一九九九年七月将是世界末日。而今天,我觉得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了。3FROM叶川:  决定和江宁交往时我在心里就已经清楚地知道,我成为了――身处边缘的局外人,要开始学会忍受某种程度的孤独;而不再是普?通?人眼中的正?常?人了。如果我连这一点都要产生怀疑,那么将来或许会失去最基本的平衡。  别指望会有谁理解你,到死也不要指望那些傻瓜会用接受的眼光看待你――我这样安慰自己,尽管心里不无难过。  怎么?有些糊涂?可能……我无法保证自己说的任何事你都会懂。否则不是我在撒谎就是你在撒谎。  好吧,我会尽量讲得清楚明了些。  周息雨这名字你听说过吧?就是珞珞一提起便满脸后娘表情的那小子。我们是在英语六级辅导班里认识的,不久便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是北京本地的,人不坏;而且也没有一般的那种成见,因为我是上海来的而反应恶劣。跟我同寝室的那三个北京室友完全不是一类人。  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在我多次发现一个叫方凛的来找他这件事上。照周息雨自己的话说那人是他高中同学,两家交情也不错,自然成了哥们,平常闲着一起出去玩玩,有什么事也互相帮个忙。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层他没有说出口的情况,纯属我自己猜测,但又着实认为这想法无聊透顶。  周息雨可能不是,但那个方凛百分之二百是个同性恋。  如果不是,该怎样还怎样;如果是,我希望他在认为需要摊牌的时候主动对我说。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我无权也不应该过问。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慢慢接触进去的特点,我没有对同性恋产生什么强烈的反感或难以理解的情绪。何况方凛是个相当不错的男孩,单就做朋友一点来看,他非常值得深交。  一天, 周息雨找到我提议国庆节三个人聚一下吃顿饭。“你在北京还有没有其他朋友?一起叫过来……”他有时心很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马上就想到江宁,他同样是外地的。  要找到那小子难极了,呼他几次却一个电话都没回。如果不是因为最开始他给我留下的良好印象,加上很久没见面想凑到一块儿聊聊,我不会如此契而不舍地呼上一遍又一遍。  电话总算响了。  “啥事儿?”他问。  我把周息雨的建议同他说了。  “我去不了,国庆得回家。”  “啊?就那么几天你来回跑个什么劲儿?!”我脱口而出,马上便后悔,“家里有事?”  “……对……”  我没多想,随便说了句路上多保重之类的话。  的确也没功夫让我多想。国庆还没到,周息雨便向我坦诚表示,方凛的确是个同志,他也准备跟他交往看看。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见过那女孩,人长得交关漂亮,听说是在某电脑公司做秘书。  “对啊。”看我没明白过来,周息雨垂下眼睛淡淡地说,“那女孩就是他给我介绍的。”  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小心地问他:“那你和他,到底想保持什么关系?”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觉得他的话简直可笑到极点。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跟人家交往?!  周息雨碾灭香烟,双手插在裤兜里抬起头。  “我清楚方凛的个性。目前他只需要我待在身边,我也愿意――总不能看着那小子玩疯了,你猜得出他一星期和几个人上床吗……”      这世上没人需要你出于怜悯而选择在一起。我想这样对他说,周息雨却又提到了别的事。  “纵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爱他,但最起码的,我喜欢他。”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或许我做错了?”他盯着我。  “息雨,别说我之前没提醒过你。”我觉得还是先说一声比较好,“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你俩交情有多铁我清楚,但……”  说到这时门开了,方凛抱着两大瓶雪碧兴冲冲地走进来。我们的对话也默契地到此为止。  “国庆时来几个人?我好去餐厅订包间。”方凛问我。  “还订什么订,就咱们仨。”周息雨找来杯子,叮当五四倒上三杯。“合着叶川在北京就是个孤家寡人……”  我笑笑,不说话。  整个国庆节都和周息雨、方凛一起过的。去十渡,爬慕田峪长城,在妙峰山上鬼哭狼嚎。我玩的很高兴,觉得比待在同学们身边还要惬意放松。  “要是过去咱们都可以拜把子了。”周息雨曾经半开玩笑地说。  那时我们正在公共澡堂里洗澡,听他这么讲我随口接了句:“现在也不是问题……”  对啊,我们真的当场结拜做兄弟了。交换的信物就是去找卖票的借了把剪刀将方凛的毛巾绞成两半,一人收一半。你问方凛?他没有参加,光是在旁边笑。我想他或许是在意自己和周息雨的关系吧。  起哄的成分可能占主要原因,但我也非常乐意和周息雨做兄弟。  回去的路上周息雨先下了车,方凛跟我一起转乘地铁,在长长的通道里我忽然很想问他一些事,憋这么久,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你们俩现在咋样?”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不是都看见了?!”  “那女孩呢?”  “还在。”  “你愿意?”  “不是愿意,是没办法。”  方凛转脸瞧瞧我费解又尴尬的神情,露出浅淡笑容说:“感情全凭自愿,我总不能和周息雨来什么霸王硬上弓……”  “息雨说他喜欢你。”我像是在给自己找安慰的理由。  方凛不说话,拽着我去追开往西直门方向的列车。人不多,风扇在每一站的停车间歇里嗡嗡响个不停。他不肯坐,独自靠住栏杆似乎在想什么。  很久以后,我还是常常会想到那时的方凛,和他心事重重的眼睛。感觉上似曾相识,在别人身上,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样子。  只不过我没意识到所谓的“别人”,正是江宁。  与江宁再次见面已是十月底。那天冷极了,我缩着脖子去食堂,快到岔路口时兜里的呼机响了。      江宁穿着件灰不溜秋的灯心绒外套站在小南门外。问清楚他也没吃饭,我请他去对面的饭馆暴撮一顿。  “不用了,说完事我就得走,下午还有课。”他忙忙地拦住我说道。  花了几分钟我才弄清他的来意。从上学期末开始,江宁便带领几个同学给某X科院发行的一份最新国外农业信息月刊做笔译。最近,有两个人专注于找工作,虽然江宁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担心翻译质量会下降。出于这个原因,每次他都得额外花许多时间校对。  “真是有点吃不消了。”他抱歉地笑笑,“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考虑一下,到时给我打个电话。一千字四十块。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通讯类文章,但各种专业涉及面挺大的,要查不少参考书。”  我犹豫了。尽管离毕业还有半年多时间,不过找工作这件事确实迫在眉睫。我打算留在北京,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过去的学长还是老师都认为这里找到跟自己所学专业对口的工作比上海要有把握的多。班上有一部分人联系着出国,一部分人忙活着参加大大小小的招聘见面会,纵然我是个最不喜欢所谓笨鸟先飞的人,看起来也到了该为自己将来使点劲儿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再去打什么工,听起来――至少听起来有那么点捡芝麻丢西瓜的嫌疑。  “你工作有眉目了?”我记得江宁和我是同届。  “没有。”他似乎猜到我的暗示,进一步回答:“想考研,但又没有多少信心。”  “有什么困难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微笑地摇头。  “也不算困难,只是觉得一段时间内无法在这方面集中精力。而且,我习惯于这样的自己,再做什么改变似乎都相当困难。”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见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饿哦只好再重复,“国庆前你不是在电话里说家里有事吗?”  “噢――”他背上包,“你说那个,已经没什么了。你呢,有没有去哪儿玩?”  我告诉他自己跟两个朋友转了大半个北京,又在澡堂子里和其中一个结拜做兄弟。  “那两个家伙挺地道的,以后一定要介绍给你认识。”我笑着说。  他也笑了,“你这个人倒是挺特别。”  送走江宁,我想了一路,打电话找到周息雨,连央求带恐吓地拜托他也一起帮忙。  “如果能把方凛也拉来就更好了。”我说,“帮我说说看。”  “悬。他忙着呐,已经给两个公司兼职了。要不去找找咱们过去辅导班里的同学?!”  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我当即回绝了他的建议。从心底里,我不太愿意再有其他人参与。周息雨是我兄弟,方凛又是很谈得来的朋友,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想出现一个“陌生人”在我们面前。  这么说很可笑是吗?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总之晚上我通知江宁自己不但决定参加翻译,还会带一个跑腿帮忙的周息雨时,心里甭提多痛快舒服了。堂皇的理由是还夏天那个人情,但或许,还是因为他这个人,让我很渴望为他做一点事吧。  那一年的我们,还远没有找到爱情。4 FROM江宁:  我这辈子头一回希望自己是个女孩,所想所做的一切便可以变得理所当然。  之所以去找零工是因为只要闲下来我便会胡思乱想。若不愿这样,让自己忙到四脚朝天是最佳方法。我认为这样不错。起码不会让自己再过分留恋什么本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但这种方法也有失效的时候,一如那天叶川打来电话约我国庆节参加聚会,被压制许久不得解脱的某种敏锐而清醒的东西立刻顽强地从混乱状态中跳出来,冷冷地站在我面前。      为了不让谎言被戳穿,我真的跑回哈尔滨。父母见到忽然而至的我又惊又喜,随即一连声地埋怨我乱花钱。  "一连两天都没课,所以可以晚点回去。"我这样安慰他们。  吃饭的时候谈起毕业找工作的事,家人希望我能回哈尔滨,父亲认识的人多,还都帮得上忙。大大小小的报社、出版社、公司,列出的名单能有十几个……  我把饭扒拉进嘴里,忍了半天才说自己想留在北京。  他们诧异地望着我,试探地问是不是已经有内定了。按照这所学校以往的情况和目前的态势,学生会的头头儿们一般都能得到非常好的内定,学生会主席将来恐怕要进□□的一个办公室,湖北籍副主席的单脚也踩进了某进出口总公司;身为另一个副主席的我,似乎也将顺风顺水。  "如果有内定,前途又不错,爸妈也支持你留京。"  我否认,只解释说自己想考研。  "现在硕士学历比本科吃香。"我加重语气,"人才交流会上好多单位都是点名要研究生。"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倒是不太反对,只说还来的及,再慢慢商量一下。其实在我自身,心里是否真要读研究生的愿望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烈。但我不打算毕业后按照父母的意思回哈尔滨,说考研这个理由表面上看来至少比留京工作所产生的矛盾冲突要少很多。即使从小就是个大人眼中特别听话的孩子,我也不想再事事都由他们来做决定。  和几个高中同学联系,过去的朋友,也只能谈一些过去的回忆。没来由地,想找叶川说说话。很想……  回到学校同寝室的人说有个叫叶川的来过一次电话。  "是你朋友吧?!也没什么事,就问你回没回来……"  "哪天打来的?"  "昨儿晚上。我跟他说你还在火车上晃呢,今天才能到北京。"  我没有同他联系,一头扎进功课和翻译里。  那两个合作者因为毕业分配而导致的心不在焉确实给我添了不少负担。脑子里把候补人选筛来筛去数遍之后,我舍近求远地坐上一小时汽车去找叶川。  他就那么跑过来了,笑得意气扬扬。  "回来啦……"他说。  似乎是明知故问,却听得人心里一阵热。  世界停了电,漆黑一片。我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听着自己脑子里所有情感像火车一样呼啸而过。对于我的提议他没有做肯定的答复,只说晚上再给我信儿。  "行啊。不过你别勉强。"我说。  "想考研的话就考我们这里。"他指指身后那条长长的林荫道说,"虽说比一般学校费劲,但包你物超所值!"      "领教了,你说起话来差不多都是一口京腔,果然物超所值。"我觉得好笑。  想多和他说些话,我相信叶川也会有这种感觉,我们的交谈,总能熨贴着各自内心最细微的缝隙,让它变得舒舒服服。从不会有冷场,尽管只是最简单的言语--朴素得如同四五月间一场又一场鲜亮亮的雨。  知道他会争取留在北京,我有点意外地高兴。  "如果不考研,我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来的。"我这样告诉叶川。头一个,他是头一个知道我真实想法的人。  他插着兜,"其实我还瞒着家里呢,连同学都没敢说。我爸早就张罗着让我回上海--哎?你乐什么?"  我?我笑了吗?  晚上他果然打来电话,当时我和几个室友在水房里一边吼歌一边洗衣服。后来有人嚷起来。  "哪个屋电话响?咱们的?"  ……叶川的语气极爽快。  "我和周息雨都参加。他笔头子比我强,把校对润色的活儿都交给他好了!"  商量大伙碰头的日期时,叶川提议定在星期天。  "那天--可能不行。"我说,"要和班上几个同学去涮羊肉……我过生日。"  "你生日?!十一月二号?你?!"他在那头嚷起来,惊讶的语气。  我咧着嘴站在门边,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湿衣服。他有点迟钝却不平淡的反应让我从心里想笑。  那晚出去跑步时,我想,叶川是个很好的朋友。  以后也会是个好朋友……就维持到这一步吧。别因为我个人的某些怪念头而搞的变质了。  周五晚上,我见到了叶川和周息雨,一个小时后,方凛也从中关村打工的地方赶过来。互相介绍的时候叶川对我说方凛是他们的朋友;这个长有一张娃娃脸的男孩挺和气,虽然交谈不多,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还不错。仅仅提一件事,整个晚上,我们几个人的水杯就没空过。  周息雨同叶川的个性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很有些人来疯自来熟的脾气。我猜测他们俩搞不好就是因为这点才起哄闹什么拜把子的,论年纪他最大,处处也都想得比我们要周到。  尽管周息雨表示大家可以在这里胡乱凑合睡一宿,我还是觉得回学校比较好。叶川提出跟我一起走。路上无话,只是在进校园的时候发现他在呼机上打给我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出于私心,是的,我承认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心。我把其他几个参与翻译包括那两个为工作而心猿意马的人统统踢出局。我和叶川负责最初的草译及修改,方凛有空也来帮我们查字典找资料;周息雨做最后的定稿,然后再由写字无比漂亮的他把所有稿子都誊清装订好。叶川很能干,周息雨更能干,不是一般的能干。为此我甚至跑去找刊物负责人三番五次要求加钱。  友情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在每一句话语和动作之间。我们四个人甚至开始像女孩子那样抓起电话也可以聊个不停。叶川还是爱迷路,我怀疑他在这方面根本就没上过心。每每去周息雨或方凛家,都得由我带路才行,否则真是头疼他能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我觉得那三个人似乎在对我隐瞒了某些事,具体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有几次看到叶川跟周息雨或是方凛单独小声商量,发现我在旁边时,他们便飞快地闭上嘴。  会是什么事?我心里奇怪,却也不好问。其实,自身已经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哪里还有什么美国时间去考虑别人的事。☆☆☆mobba的老婆的仰慕者于 13:39:40留言☆☆☆ 删除 | 置顶 转移 套红 设为精华 锁贴??-------------------------------------------------------------------------------- 〖研丽坊原生素限时抢购★博凯减肥乐冬季特惠〗???? 叶川或许天性如此,只要是自己的朋友,他都一样亲亲热热。在车站等车他会揽住你的肩膀;出去吃饭他会把你爱吃的菜推到你面前;熬夜翻译时他会想着煮方便面做夜宵,笑嘻嘻地看你把它们吃光。累了的时候他也会借你的后背靠着打盹;去公共澡堂洗澡他还主动跑来说我给你搓搓背吧……  想不到要保持一种"普通的正常的"心态去对待叶川竟这样难,因为发现下面变硬了而偷偷躲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气得我常常会扇自己耳光。  方凛遇上过一回,但他好象没发现,只奇怪我为什么要在厕所里磨蹭,又问:"你脸上怎么红了一块?"  "可能是被小虫子咬到了。"我企图混过去,他大概信了,不再问。  元旦渐渐近了。  "去迪厅?"我没听明白。  叶川说那里31日晚上有通宵联欢,而且方凛能搞到票。"出去玩玩吧,别闷在学校里。"他很期待的看着我。  学校的确没有什么大活动,不过是举办新年舞会,兼带两场原声电影。我的兴趣也不在此。  "我想去□□看升旗--"我说,这是来北京后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先去联欢,然后再一起去□□怎么样?"他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答应了。  那条路,或许,早就在默默等待我走上去。无论开端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我和叶川,都只能属于这一块土地。  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一个故事的开始。5FROM叶川:      领稿费时江宁把钱算错了,结果自己的那份少了一百三十六元。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去的路上算来算去,搞清楚后马上拉着他重新跑回编辑部。  "你数学是怎么学的?"我说,"连帐都算不清。还有西洋参是怎么回事?干吗送沈编辑那玩意儿?"  "你忘啦?上次送稿子的时候他不是给我一袋苹果吗?我有个同学的老爸是卖这个的,送了我两盒。我又不吃,正好……"  "苹果多少钱?!西洋参多少钱?!"我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都被那些苹果塞满了。  他光是笑,把那个坏了拉链的书包甩到肩头,去追公共汽车。  如同我有路痴的毛病,江宁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在一连数次目睹他买完东西掉头便走,被人追着喊着送该找回的钱后,我便断定在理财方面他绝对是个"弱智"。借着一起吃饭的时候,赶紧向他推荐学习奋斗目标:  "方凛把打工挣的钱都拿去炒股了,我头回发现那小子精明的连眼睫毛儿都是空的……"  江宁仍旧光是笑,仍旧对自己的迷糊安之若素。  天气越来越冷,我却越来越勤快地过去找他玩。他也同样频繁地跑到我们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买书,顺便到我这儿蹭一顿饭。  别看他瘦巴巴的,吃起东西来简直像匹饿马。看着他用筷子戳起四个馒头,我觉得自己要的三两米饭根本就是儿童饭量。  "就算我们学校馒头个儿再小,你也忒能吃了吧。"  他甩过来一个大白眼,用筷尖指指我这边。  "三两米饭居然买四样菜去配,咱俩彼此彼此。"  "馒头不扛饿。"  "米饭才不顶饱呢!"  "不懂享受的北方人……"  "奢侈的南方佬……"  时间充足的话,我们会再去北京图书馆把整个下午都泡进书堆里。中文阅览室一向人满为患。如果不是早晨没开门时便守在外面排队,能坐上座位的概率几乎为零。与其他没有根据地的读者一样。我们通常都会抱着挑好的书找个犄角旮旯席地而坐,直呆到管理员关门轰人。  那些日子里,XXX路成了我们的专车,江宁在这点上跟我的习惯一样,看见车就追,决想不到再去等下一辆。于是两个人一起在人行道上狂奔成了经常可见的场面,以至于车站边卖报的阿姨都认识我们了,也曾好心帮忙让售票员开着门多等一会儿。  后来,我发现江宁每次都会在那个阿姨的报摊上买一份《北京晚报》。原以为他爱看报纸,随即才得知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对方跟售票员喊过的那一声"再等等!还有两个人没上车。"  "你--?!"我彻底拿他没辄了。  "应该的。"他倒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人家帮咱们,咱们也得帮帮人家。"  "买一次就够了吧?"  江宁不予理会,报纸也继续买下去,直到某天那位阿姨不再来了。我虽不太赞同他的做法,却清楚地感觉到正是因为江宁这样的行为,才会让他在我内心留下的痕迹一天比一天深刻鲜明。  他就是这种人,我所爱的,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  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江宁周息雨和方凛之间的事。他是朋友,是已经可以同我谈心的朋友,我不想隐瞒。  但他们也是朋友。  周息雨则认真地沉思良久。"你觉得到了连这件事也能够让他知道的地步吗?江宁值得你如此信任?"  "对我来说,你们和他是一样的。"  "那又有何用处?"  "方凛,"我答道,"你讨厌被其他人用特别眼光看待,但又处处和其他人划清界线。息雨呢,现在也搞不清自己是喜欢那个女孩还是喜欢你。我不是要断言你们这么做究竟孰对孰错,我想我也没有此等权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可是作为朋友,我不喜欢这样。相反地,我认为你们完全无须顾忌谁,喜欢就是喜欢,自己认为可以让活着这件事变得快乐起来,就抓紧了别放弃。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对于江宁我也是这么想的,告诉他比被他发觉要好。与其大家在谎言里做朋友,不如事先把一切讲清楚。自己的朋友中有同志,并不是什么可惊讶或害怕的事。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江宁是个值得我这样做的人。我不会对你们隐瞒什么,也不希望对他隐瞒什么。"  "所谓的用处或许说不上多少,只是感到,你们三个对于我是绝无仅有。你们应该能明白,天底下也只有你们能明白。"  我似乎是头一次说这种听上去有点肉麻的话,却唯有这样的言辞才能表达的清楚。周息雨和方凛都沉默地看着我,外面的雪悄无声息地轻轻撞击窗棂。那天的场景我到现在也仍然清晰地记得,简直历历在目。  方凛很突然地起身亲我的脸,随即展开嘴唇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干吗?"我窘得要死。周息雨却坐在窗边没事人儿似的抽烟。  "江宁那家伙要是个女孩儿该多好。"他说。  "他要是女孩我早追了!而且是老婆最佳候选人。"我纯粹是开玩笑的口气。方凛却说:"看得出来……"  "叶川,你’喜欢\’江宁吧?!"他意味深长地问,"你该懂我的意思。"  我当然懂,所以心跳瞬间快了几十倍。  "可我觉得我’不是\’。"我说。  方凛蹙起眉头,"别这么相信脑子。有些时候你得相信自己的身体。"  "没那种反应。"我更加肯定。  "从来没有?你当自己是练金钟罩铁布衫的?"  "若真有我会说的,然后让你们赶紧把我一脚踢进GAY吧里找人419。觉得适合就做,不合适就继续以前的生活方式;我决不会委屈自己为这件事担惊受怕。"我说的是心里话。  "是还没到吧?"周息雨熄掉烟插嘴说。"跟我一样……"  "我看江宁倒是差不多了。"方凛边说边难以置信似的摇着头,"再没有人帮他解决问题,那小子会自己出去找人的。"  我被他搞糊涂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没听明白。  方凛许久地盯着我的脸:"有些人一眼就能看透,有些人则不能。江宁在厕所里扇自己耳光,还有……算了,你早晚会知道--叶川,在他进厕所之前你靠着他睡觉来着,我没记错吧?!他连动都没动过一下,我打算叫醒你时江宁坚决不同意,说没必要让你占用息雨的床……这事儿你怎么想?"  舌头可能变成粉末了,我茫然地站在他们面前,脑子里只剩糨糊。以往的种种在我看来并不新鲜稀奇的经历刹那变得暧昧可疑,每一件每一桩似乎都在啪啪贴着肯定的标签。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我像拿着苍蝇拍一样拼命把这些想法全部打掉,怎么可能?!江宁应该不会是的。的确,他对谁都极和气极友善,做事比女孩子还细心,我甚至没见过他生气发过火。但这又不能说明他和同性恋有什么联系;只不过个性便是如此,世界上搞不好像他这种脾气的人能有几百万,难道这几百万人都是同志?根本不可能--我真的这么认定。  "就算我是同性恋,他也不会是!"  我说得斩钉截铁。  "打死也不是!!"
№3&☆☆☆leh于 00:26:23留言☆☆☆ 
6FROM江宁:  没有人告诉我那家迪厅其实是北京同志圈最著名的集会场所之一。它临近吧台的部分已成为GAY彼此交流聚会的主要场所,每个夜晚都是随波逐流的人,寻求欢爱的人,以及失意的人。  一九九七年的最后一天,我从一个世界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起先我们坐在DJ身后的顶层平台上,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视迪厅全貌。对面天桥上站满了女孩子,头发甩得像扫把一样。  "扫把?!"方凛和周息雨听我这么形容笑得直不起腰。叶川却表示赞同:"真担心她们会把脖子摇断了……"  只略坐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便说去对面吧台找朋友起身下楼挤进舞池。我没想到那一天不但对于我事关重要,对于周息雨,也同样是经历改变的一天。方凛带他去见的,是自己在同志圈中的朋友,这也就意味着,周息雨准备以GAY的身份开始生活了。  我和叶川都不喜欢跳舞,能做的就是看下面海浪般汹涌翻腾的人群,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头碰头说话。可以感受他的呼吸,他的手好几次碰到我的脸。我很高兴今天身体比较合作,没有什么令人窘迫的变化。  "要告诉你一件事,方凛想自己跟你说。"他几乎是用喊的。  "啥事儿?"  他动动眉毛,把脸转开了。前方,许多人的手臂如同风中的柔软的树枝般摇摆来去,跟随领舞者有节奏地发出一阵阵欢呼。这欢呼像是在期待什么立即将发生的情况,用越来越强烈的力量震荡着我的耳鼓。  方凛一人跑回来。朝叶川吐了吐舌头,笑得像个孩子。  "没问题?"叶川问。  "平姐还说我有福气呢……"他兴冲冲地脱掉外套,去抢叶川的可乐罐。  叶川嗫嚅着:"后悔还来得及--我说,真得是想清楚了吗?"  "你什么意思?!成心见不得别人高兴是不是?"方凛用脚狠狠踹他的椅子。  "我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何必要冒风险?"  我听不懂,插嘴问:"什么风险?"  他们两个各自看了我一眼,方凛笑了笑说:"正好,都跟你说了吧。"他站起身问叶川:  "我带他过去了?!"  叶川点点头,眼睛却紧盯着我的脸。我的心莫名地揪成一团,好象有个始终不敢碰触的念头在急速下降的血压里产生出来。那是什么念头,我还不能完全搞清楚……  方凛带着我沿墙边向吧台走去,旁边都是欢乐的人群,一波高过一波的呼喊声夹杂在音乐中经久不息。我追上方凛--  "到底什么事?"  "息雨还在那边等着……"方凛没有正面回答,径自向前。  刚到天桥下面我就感到不对劲儿。明明打扮得像个女人,说出话来却是男人嗓音。相拥而坐、尽情起舞的情侣,仔细看去,全部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  "你明白了吧。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方凛并不看我,淡淡地说,"我和周息雨是同志。"  "叶川不希望我们瞒着你……"他拍拍我的肩膀,自己走到吧台一侧正和人聊天的周息雨身边,非常自然地坐到他的腿上。  我的嘴里全是沙子,眼睛火辣辣地疼。随着心脏的跳动,面前所有的人影变成扭曲盘结的树根旋绕在我周围,共同陷入毫无声息的泥沼之中。我做梦一样站在原地。没有人注意我,没有人同我说话,没有人碰触我。我就这么站着,像是等待蜕皮,等待新的开始。※FROM叶川:  你认为这样做很冒险?的确,感觉上有点像赌博。方凛坚持要江宁去迪厅,我从未见过他表现得如此坚决。  "这样又痛快又直接。如果他真的受不了完全可以当场逃走。到时大家一拍两瞪眼!"  事后回想方凛当时的态度,或许这就是他的个□□,每到这种地步,他就会冒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有时很管用,有时就只会让自己倍受伤害。  周息雨也同意,因为那一天他也打算去见几个同志圈里的人,算是正式加入。  我无话可说,毕竟挑头的人是自己。  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该怎么说,好象,担心多于期待。除了发愁江宁如果无法容忍同性恋会彻底消失之外,我更害怕他误会我--他不会把我也当成同志吧?!那时纵然我去解释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人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  越想越烦,我似乎选择了一种两败俱伤的方法。不过,那时的我们,可能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迎头痛击。  我去找江宁,约他新年前夜去迪厅。他顶着熊猫眼儿光盯住不远处的几块石雕发愣,我又问了一遍,江宁好象很为难,踌躇半天才答应。起初的期待到现在全部变成悔意,真宁可他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打发掉,因为听到他的回答后我非但没有放下心,反倒彻底彷徨失措了。  他同意去。那么,那么……我们之间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时间,是不是只有这几天了?      31日我们四个一起在KFC吃晚饭,周息雨把打工单位的老板骂得狗血喷头,江宁似乎心情不坏,在听到可乐处时他也会笑得见牙不见眼。去洗手间的方凛回来后对我们说楼梯口有个辣妹风光无限好。我们顿时脖子伸长了几尺,争先恐后地朝那边看。  "不错嘛,还真够劲儿……"江宁小声说了句,不知是指那女孩算是比较可爱的脸还是指那玲珑身材,我忍不住问他:"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他腾地红了脸。  周息雨把话接过去。"我喜欢这种辣一点的。只要不是草包美人就行。"  一直闷头喝饮料的方凛这时才抬起脸慢腾腾地说:"那女的是罗圈腿……所以她才穿裙子。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见了……"  我听得出话外音,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周息雨。江宁却是一脸茫然,他还无法明白我们未曾说明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而我,已经隐隐听到决定性时刻渐渐临近的脚步声。  只听方凛说起过这家迪厅,跟随他到位子上坐下,我发现周围并不像他所说的都是GAY,而是一个都没有。 他看出来了,凑到我耳边:"全在吧台那儿,这里的分水岭非常明显……" 当方凛准备带江宁过去时,我想跟着他们一起走。  "你在这儿看位子,等会儿人多了可能会没地方坐。"方凛阻止说。  音乐一曲比一曲激烈奔放,在DJ的鼓动下连同夹层上人也跟随着击掌欢呼。我坐在这片永无停歇的喧闹海洋里,惊异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流动的灯光悠忽划过我的脸、手掌,在惨淡的灰白色中迅速揉进温暖的红。  我按了按被震得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见周息雨不声不响地走上楼。  他在对我说话,声音却被一阵强劲的鼓声结结实实地压住。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简单利落。  "江宁走了……"7FROM江宁:  我从存包处取回自己的书包,叶川正好从通道里走出来。  "现在就回去?"他显得很平静。  "说过要去□□。"我说,"方凛他们想跟其他朋友去鬼街吃饭,不同路……"  "我呢?!"他稍微抬高了点嗓音。  我沉默了一下,奇怪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若是愿意的话……"  早就没有公车了,照我先前的打算,要一直走到广场。索性两地距离并不算远,否则我绝对会骑着自行车跑过来。  叶川始终没问过我任何事,无论是方凛带我过去做了什么,还是他对我说过什么。叶川都没问。  我也不想说。结果两个人哑巴一样直走到历史博物馆前的台阶。  等待看升旗的人稀稀落落分散在广场四周,几个外地游客甚至互相靠着打盹,脸缩在围巾里几乎看不到。  叶川打了几个喷嚏,把帽子使劲拉下来压着眉毛,来回跺脚。我不觉得太冷,便想把自己的手套和围巾借给他。只摘了一只就停住了,这算什么啊?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我和他算什么啊?值得这样吗?  "我没想到方凛会是同志。"我说,说得连自己都愕然不已。  他没说话。  "不过现在想一想,好象又觉得挺合理。"  他还是没说话。  "周息雨是他的伴儿?"我费劲地找了个似乎比较妥当的词,"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仍旧没说话。  "叶川……你也是吗?"我的血统统涌到脚上,脑子里只剩下冻得邦邦硬的神经在喀吧喀吧乱响。  昏暗的光线下,他咬着嘴唇。  "我说我不是,你能信吗?"  "无所谓。"我回答他,"那是你个人的事。"  他完全是怀疑的表情,却没有反驳。  我们沿着台阶走过去,走回来,好让各自的双脚不至于冷得又麻又疼。叶川从包里拿出去迪厅的路上买到的两罐健力宝,递到我面前。  我摇头:"越喝越冷。"  他自己一气儿灌下去,然后站在略高一级的台阶上望着我。  "你干嘛打自己?"  这句话完全令人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去想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整个人都僵了。  "说话啊--"他问,"干吗在厕所里扇自己耳光?"  "我没有神经病,也不会自己打自己。"我好歹找到一句话。  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包裹了一层坚硬的铠甲,石头做的?铁做的?金刚钻做的?无从知晓。总之,在他之前,谁都没有能够进入,连接近都不可能;然而今天,好象可以肯定--叶川,他迟早会把我的铠甲戳得千疮百孔。  "骗我很好玩吗?"他反问,"还是方凛他们的事让你接受不了?"  "别把我当女人。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过是一群GAY罢了!不过是--别人爱上的是异性,他们爱的是同性罢了!"  "你真这么认为?无所谓?"叶川眯起眼睛。  "他们不是我朋友吗?"说完这话我赶紧转身想人民英雄纪念碑那边走过去,他跟在我身后,好象轻轻笑了两声。我认为关于这件事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却未曾料到他又打过来一闷棍。  "你觉得自己是吗?"  我蓦然停住。  叶川没有走上前,还是在后面淡淡地问:"江宁,你喜欢我吧?!"  你是喜欢我的吧?    ※FROM叶川:  "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随便你了。"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我,周息雨的样子一如既往。  我起身跟他道别,向通道那边跑去。  江宁站在存包处前,有条不紊地穿上外套,系好围巾,戴帽子和手套,背起书包,最后,转过身。大概是光线的关系,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再不出去他就真的走了。我避开进场的人径直来到他身边。  那双眼睛似乎颤了一下,飞快地转移视线。  我很想问问他的感觉,被一大堆自己从未接触过体验过的情绪贸然撞击后的感觉。可是找不到开始的端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合适。  他好象在故意冷淡,整整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是怕了?还是厌恶了?难道他认为我也是吗?  你可能想不到吧,当时的我和江宁,虽然可以接受方凛他们是同志这件事,却无法容忍自己也会成为相同的一类人。完全无法容忍,简直近乎自虐。究竟是怎么产生这种感情的,至今我也无法搞明白。虽然现在想来不无好笑,可那时的我们真的这样固执地认为,彼此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儿,而绝对不会变成什么同志。  所以,我决定豁出去了。尽管会有什么后果,对我究竟有何意义自己完全说不清;尽管,光是看他苍白的脸便已让我慌了手脚。  赌赌看,想知道他心里真实的一面。  我希望他不是,不是同性恋。我真的希望他不是……  他瞪视着我的眼睛,棒球帽无法挡住的两只耳朵被风吹得通红。似乎只过了几秒,是的,他的错愕只有短短的一瞬。  "我□□大爷!!傻逼!"  我突然想笑,可嘴巴似乎冻木了,咧都咧不开。他皱皱眉,自己先笑出来。  "别胡想瞎想的。"他说。  因为是节日,升旗时有军乐队在一侧演奏国歌。我们挤在人群中,仰起头目送那面旗帜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江宁在唱,很认真地唱: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从那以后,我们依旧经常见面。不少次,也会约上方凛和周息雨。因为那一次迪厅的经历,他们现在说话已经不再避讳江宁,大家似乎进入到了无话不谈的阶段。  也就在这时,我知道了周息雨还未曾和方凛做过爱。  "真的假的?!"我简直难以置信。  "别说的你好象做过多少回似的。"他挖苦道。  "你忍得住?"  周息雨笑了,"你不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吗?如果我们走得太近,可能会起反效果哦!"说到这儿他好象有些失意地摇摇头。  他和方凛似乎只有接吻和简单地爱抚过,具体情况周息雨并没有对我透露过多少。唯一可以由我的眼睛直接发现的,是他依旧在交往的女友,以及方凛偶尔地出去419。  我无法理解周息雨所说的那种反效果指什么,只觉得他想的、顾虑的,要比方凛多许多。  另外,他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江宁和我都不是同志的结论。但也不准备花什么力气企图说服我们。  "早晚的事。"他说,"不然就是老天瞎了眼。"  "老天让你做男人才真是瞎了眼,根本应该把你变成一只苍蝇!"我笑着损他。  周息雨没有理会,习惯性地将双手交叉在脑后打量着我。  "你到是很合适当男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又盘算什么?"  "没什么。"他回答。  真的没什么吗?我略微感到诧异,却根本不去细想。※FROM江宁:  很高兴能继续保持同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友谊,也由衷庆幸叶川没有真正地怀疑过我。  寒假时我决定晚些回家,跟叶川他们把手上的一批稿子译完。照旧如同过去一样的相处,周末不是睡在周息雨家就是方凛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两个家伙狠狠涮了一道。      事情是这样的。  当天说好了四个人在方凛家碰头把译稿全部校对一遍。那小子新买了台电脑,可以把周息雨从誊录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我打字比较快,他们三个看完的稿子都堆过来由我将其一一保存进WORD文档里。叶川的那一份结束后,他便主动提出帮我敲一阵键盘,我自然乐得起身让贤。  周息雨和方凛头挨着头坐在饭桌前继续看剩下的十几篇译文,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们对面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怎么开始的我不知道,发现时两个人已经吻得不可开交了。我起先还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喂,不许干私活!"但他们置若罔闻,方凛的手似乎也开始放得不是地方。  我回头看了看叶川,他好象根本不在意。  "别管他们,一会儿就得。以前是顾忌着你在场,现在完全是成了没人管的孙猴子了……"  我不是罗汉菩萨--真想掀了桌子这样喊。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  扔块橡皮过去,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你俩有完没完?想做等我们走了通宵都行,现在猴急什么?!"  直到一年后方凛才告诉我,那天的热吻大戏就是给我演的。  "要刺激刺激你。不过你似乎真没什么反应呢。"他笑着说。  我没敢跟他说。  那夜我头回想着叶川□□,而且不只一次。8FROM江宁:  现在再说起这个仍有些困难……啊,你别笑,是真的。朋友们最初也担心我把某些事讲出去就会破坏我在他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可我不过是个人,活了二十六年的普通男人。  所以,还是希望你所看到的是个完整的我。  如果在其他朋友面前,偶尔说到同性恋或是看到电影电视里有这种情节出现,即便不会表现得反映极端恶劣,我也将讲一些自己听来相当违心的话。  “真他妈恶心。”  我居然,可以笑着说出来。后面便是朋友们的附和声。但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却拼命地想着一个男人□□;每每此时,我便安慰自己: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想他了,但到了下一次,又是同样地安慰自己,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在报纸上看到保健方面的报道,过度□□是导致阳痿的一个主要诱因。我居然,又可以笑得出来。  阳痿?就可以不用再想着他了吧?  另一方面,我在叶川他们三个面前死都不承认自己有那种倾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心里真的便如此认定。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已经分不清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按理说最好的方法是疏远,然而我又觉得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或许,内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周息雨和方凛不是特别相信我的话,叶川却似乎信了。他很高兴,高兴得让我有些冒火。  “你咋笑得这么神经?”我问他。  他仍旧笑嘻嘻:“没事,挺好。”  应该是真的没事吧,在寒假剩余的几天里我们结伴去了趟天津。这次出游那两个人都提出不参加,理由是要打工。过度的紧张让我总觉得他们另有原因,当着叶川却又不便开口询问。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叶川几乎都是睡下来的。他把羽绒服朝自己身上一盖,头枕住我的肩膀舒舒服服地去见周公。起初有点别扭,可不忍心叫醒他。临走前几天因为打印稿子我们基本上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他那张脸现在还和熊猫差不多。睡……就睡吧……无所谓……  车厢里人不多,列车员隔段时间过来叫卖饮料食物、交通旅游图。我有时看看窗外的景色,有时看看身边的叶川。那过去听来分外单调的车轮声突然变得形同乐者演奏出的悦耳旋律。叶川的头挺沉,一动不动,牢牢地压在我肩膀的骨头上。因为列车的震动,羽绒服里,他的手从身上滑到我们两人的腿之间。我抓起那只手放回原地,可转念一想,又将手重新搁回彼此的腿间。然后,一直没松开过。  手很暖和,座位上的罩布也很暖和,摩擦在皮肤上丝丝缕缕的微弱触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荡进心里。直深入到,最底最底的一处。  十点多钟我们到达天津,我把他喊醒,一起跟随人流慢慢涌向出站口。在通道里,叶川揉着脖子嘟囔自己可能落枕了。  “谁让你用一种姿势睡。”  “你干吗不叫我?”  我卡了壳。但很快便找到理由。  “我也睡着了。”  “噢?”他笑了,轻声说,“你睡着了还握我的手啊……”  “有吗?我不记得。”  我说得很吃力,他似乎也只是无心讲讲,并没有继续的意思。  然而暗自地,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变了。为什么会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为什么总惦记着去找他?为什么会对彼此的关系感到紧张?为什么时时在意他的表情或举动?为什么越来越多地想着他去□□?  为什么呢?我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我变了,叶川呢?  他有改变吗?※FROM叶川:  我问过周息雨,是不是和同志在一起待久了,不是的也会变成是呢?  “没那么高的概率。”他回答,“又不是传染病。”  其实需不需要他的肯定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重要,但那时就是想得到这样一个像暗示似的答复,感觉上如同拿到了免死金牌。  翻译的工作在寒假时全部结束,随之新学期开始。我和江宁仍旧会找出时间一起去图书馆、追车,或是去商场买不得不买的衣服以及日用品。春节短暂的分别过后,我发现他变得比起最初认识时严肃了不少,笑容也鲜有。很多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是高兴的,至少眼神没有撒谎;但那张脸却总是紧紧绷着,像某种闸门一样。  “出什么事了?”我因为担心便问他。  他只是摇头。“没有。”  “有事就说,别憋在心里,我们又不是外人……”  江宁抬头看看我,没说话,回来后第一次见面我便发现他又瘦了,结果本来就大的眼睛在那张没几两肉的脸上勇猛地扩张了两圈。奇怪,在自己家里吃得还不如学校吗?  “你有没有锻炼啊?怎么还跟牙签似的?!”  “我本来就这样。”他冷淡地顶了一句。  “生病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  突然无名火起,真想把拳头搡进他的脑袋擂个底儿朝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变成这样?  “喂,你丫没毛病吧?”我问,听得见自己声音里一阵阵刀枪响。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才有病。”  我有些起急,话也开始变得损人。“有病快点去治,别连累身边的人跟着受罪。你懂不懂好歹?甩什么小脸子啊?又不是女的!”  短暂地一段沉默过后,江宁铁青着脸飞快地说:“晚上有课,我先走了。”  我们分别步向不同方向的车站。我往东边,他去西边。脑袋有点疼,一种满是酸味儿的内疚心情不紧不慢地充盈进身体里。  不对劲?!我们……这样无端吵架究竟因为什么?!  然而还未等我想明白,公车已经来了。犹豫半天,我没上。在那红白相间的笨重身躯缓慢移开后,我鼓足勇气抬眼看向对面。  他不在那里了。  一个星期内没有电话,其他两个人似乎也并不知情。我在这种微妙气氛下过完忐忑的五天。星期六一大早便跑到江宁的学校。  宿舍里的人说他在教三楼,打听清楚路线后我又连忙骑车过去。马上是午饭时间,不少学生已经从楼里涌出来直奔食堂,大门口一片嘈杂声。我在路边的树旁站了半天,没有从人群中找到江宁的影子。不死心,进楼挨个教室地看,没有;还是不死心,又回到门口等。  两点半我离开那里,骑到十字路口时呼机响了。  “你在哪儿呐?!”他好象挺着急。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来着……你在哪里?”  对面安静了不到一秒。  “我在你们学校。”江宁说。  我们去五道口泡了整个下午。彼此十分愉快,像过去一样。一切重新回到所谓的正轨,一切如常。至于上周的那件事,谁都没有提过。不知他心里怎样想,我在庆幸之余,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好象有一种本不该产生的感情,产生了。  很多友谊都有结束的时候。无论原因出于哪一方面,有意还是无意。毕业后周息雨和方凛同我的联络锐减,几乎可以说是消失无踪。江宁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七月底时他也不再有任何消息。我拨通呼机所在的服务台,对方告诉我他已经停机了。  从前的老师一直在帮我留意用工单位的动静。  “有个研究所在招人,你要不要试试?”她问。  顺利录用。接下来便是找房子,置办一点必需的家具。妈妈为此哭了半个晚上,我想她大概是舍不得吧,在外工作和在外学习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两种生活状况。似乎,留在北京就意味着受苦,而我,是她极疼爱的儿子。  储蓄几乎“挥霍”一空。房租、买折叠床和桌椅、墩布扫帚,买灯、买新的换气扇、买储物用的塑料箱装衣服、买用来挂两套西服的落地衣架、买日用品、买窗户密封条……虽然从房东那里叨登来煤气灶具,因为是一个人住,也没多少心思做饭,街边的小饭馆几乎被我吃了个遍。  终于盼到了发薪日,单位福利很好,一人还发了箱香蕉。必须存钱,所以,我打算先用这些东西当口粮,不再去饭馆。而且,以后早上不吃饭,中午在单位食堂撑到饱,晚上一包方便面解决问题。如此计算下来,可以节省不少钱。  然后,买手机、买电脑、买扫描仪、买打印机、买……  被我选择震动的呼机在桌子上嗡嗡转着圈。随手拿起来看,那行字让我足足有一分钟没喘上气。  电话里的他没有多少改变,很好听的低沉声音。  “我也只是想试一下,撞撞大运。没想到你还在用这台呼机……”他在对面笑。  “你的呢?怎么停机了?”  “钱太紧张,没缴费。”他简短地回答,“工作找到了?”  “对,XXXX研究所。你呢?”  “今天刚定下来,在广告公司做文案。”他好象又笑了笑。  我不无吃惊,“你不是学新闻的吗?这工作……”  “没关系。”  是他轻松的口气触动了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怪念头冒出来,让我脱口问道:“如果今天还没找到工作,你是不是就不CALL我了?”  江宁的回答异常干脆。  “没错。”  “为什么?”  “怕你难受。”比刚才更干脆。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又不是你妈……”我失笑起来。  可是,心里,好象,真有一点难过。他充满希望讲述自己将来要做一名记者的样子,还近在眼前。他明明,那么期待能当个记者。  “叶川?怎么了?”  我随口掩饰过去,彼此闲聊了一会儿,另约时间见面。  “有什么事要帮忙赶紧通知我一声,别又消失掉喔!”我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可是哥们儿……”  其实,今天说起这些事还是很让人难过,那程度甚至较之过去千倍万倍。江宁极有可能再也无法做记者了。他的梦想,与我们许多许多的梦想一样,成为生命中随处可见的一个泡影。  但是,这梦想原本可以实现,原本可以的啊……9FROM江宁:  你听过郑钧的那首歌吧――“我们活着或许只是相互温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逃避孤单”,听到第五遍时,我哭了。眼泪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流下来,挡都挡不住。我觉得自己特别冤,可又说不清究竟冤在哪里。  需要的,不过是一双跟自己同样脆弱手臂的拥抱而已,为什么如此难?※  毕业后我马上回了趟家,花两天一夜说服父母同意我留在北京找工作。他们一心一意为我设想的未来,只因为我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答应得并不痛快,但好歹放宽了时间限制。  “两年内你如果搞不出点名堂来,必须给我回哈尔滨。我不能看你由着自己的性儿把大好青春都浪费了。”  这是我父亲的原话,直到现在他也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妈曾经说过我们父子俩都非常固执,看来的确如此。  没有多少要带回北京的东西,所以只用了半个小时收拾好行李,剩下的时间便是坐在地上对着窗外的路灯发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留恋,但又相当痛快惬意。做学生时一直不断孕育的那些雄心壮志全部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在我暗自描绘的美好蓝图里一一得以实现。  加油!我鼓励自己,活出个样儿给家人看看!  在哈尔滨待了一个星期后,我拎着两个包踏上回北京的列车。  起先借住在一个交情不错的学长家里,两个星期后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叨扰对方,便找个理由搬出来,在某大学校园里租了床位。不是普通的学生宿舍,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五六十年代这里是防空洞,现在对外的名字成了招待所,不过基本上住的都是些来北京上民办大学或打工的外地年轻人,一屋六到八个人,每张床位二百三十五元。基本上还是比较方便的,洗澡可以去校园里的公共澡堂,吃饭就去学生食堂,我还在石景山那边花了六十元买了辆没有自行车牌照的“黑车”,整日里骑着它满北京城乱跑。  求职不是特别顺利。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鬼了,直走背字儿。买了很多份人才报纸,又去参加各处举办的招聘会。始终没有合适的工作。或是我不满意对方,或是对方不满意我。如此过了一阵,我决定暂时先放弃那些高不可攀的理想,塌实地找个工作解决温饱问题。  至今还记得呢,九月十六日星期三,我在二十分钟里按照那位考官的要求一气儿写了十五条广告文案。他在前半部分划了两个大红叉,又把后半部分圈起来。接着对我说:“回去等消息吧。”  没报多少希望,毕竟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更没有实际经验。所以当天下午我又跑到安定门去应聘一家贸易公司的行政助理。  晚上,那家广告公司电话通知决定录用我了。而且免试用期,直接上岗。  先给家里报平安,不敢把自己这边的生活夸得像朵花,但也至少要让他们放心。随即,非常自然地想起叶川。  我经常想他。毕业后没有再联系过,却无法阻止自己想他。呼机早已停了,他也没有哈尔滨家里的电话,除非我自己主动联系,叶川恐怕是无法找到我的。那么――他或许已经把我忘了吧?  那也没关系……  怀着这种心态CALL他,甚至怀着这种心态去接电话。然而,他只用一句话就把我平静的外壳轰了个粉碎。不得不正视这件事,必须正视――  我真的喜欢叶川吗?我真的是……同性恋吗?※FROM叶川:  他还是跟过去一样瘦;吃起东西还是像匹饿马;还是习惯玩命追车;还是用左手写字,用左手拿筷子;还是算不清帐;还是性格温和到有点冒傻气……  “太好了,你根本没变。”我由衷地说。江宁看我一眼,淡淡笑了。  “没想到你会穿西服。”他说,“从未见过……”  我告诉他上午临时要跟领导去开会,来不及换下来。老实说我不是特别喜欢西装,浑身别扭。  “影响市容吗?”我故意问他。  江宁皱起眉毛笑着说:“凑合吧……别系领带了,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那天我特别听他的话,马上乖乖解下领带塞进包里。又在饭馆里坐了一会儿,我提议去离此不远的动物园逛逛。  “有两个老男人合伙逛动物园的么?”他失笑地问。  “才二十二算什么老男人?!管他呢!可惜没带照相机……”  他答应得有点勉强,但还是跟我一起上车去了动物园。由于还在旅游旺季,园内的主要几个观赏场地全部人头攒动。我们在猴山那里远远地看了一会,便决定去湖边看鸟。  人依旧很多,好不容易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江宁买来两大包膨化酥慢慢朝水里扔,不消几分钟即招得一大堆水禽游过来抢食。  我问:“工作还好吧?”  “疯狂至极。”他说,“就像用榨汁机把你脑袋里所有认识的字统统抓出来一绞再绞。每天下班人都木了。案子下来后还要熬夜赶工,这一礼拜我有三个晚上都是躺在桌子上睡的,一觉醒来脸上居然还有格尺印……”  “不喜欢就换。”  “说得容易。”江宁拍掉手上的渣子,伸长两腿坐在草地上。“我现在只能先考虑如何让自己安稳落脚,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毕业前学校不是有过推荐吗?记者编辑方面的?”  “不想去。”  “为什么?”  “工作单位在南京,不是北京……”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吃了一惊,“多好的机会啊!”  他看都不看我,光盯着青粼粼的水面。  “叶川。”  “啊?”  “还记得新年看升旗时你问过我的话吗?”  我不做声。江宁也没有等待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我哥们儿,我当然喜欢你。但是……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我?”  “我对你没那种意思。”  心里莫名地一沉,嘴上却轻松回应道:“这我早就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说,只对你没那种意思,可没包括其他人。”江宁终于转过脸,态度平静。  “是不是同性恋我自己还不能确定。但我跟男的做过了,就在前天。起先还犹豫要不要对你说,后来想想,既然你可以接受方凛他们,应该同样可以接受这件事……”  “觉得突然?我跟你是朋友嘛――应该无话不谈――”他兀自一笑。  “江宁,你喜欢他?”如果不是,就不应该上床。我居然,天真到如此。  想必我的表情一定僵硬得可怕,他定定地瞧着我,半天才说:  “我不会勉强自己……跟他挺谈得来。以后不排除会再见面。”  “怎么认识的?”  “网上。以前一直是聊天,后来对方知道我在北京,便提出见面。一来二去几次,自然地谈到上床这事儿,我说自己以前没做过,他表示不介意。”  “……没问题吧?”  他笑了笑,“还好,我大概能习惯。”  “以后可能会跟方凛一样变成同志?”  “不会。跟同性做一次两次无法代表什么,而且,”江宁果断地摇头,“我不打算爱上个男人跟他同居。别开玩笑了,那样做只能让自己活活累死。”  我说不出话,心里难受得不行。身体越来越冷,真希望有谁能温暖我。理智的齿轮像是挣脱了发条的束缚,胡乱地旋转,驱赶我向着本不情愿承认的真正方向前进了一步又一步。  “对了――你怎么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挑花眼了?”他又露出那种熟悉的微笑,“条件别太高,第二眼美女最保险。我们单位有个女孩人蛮不错的……”  “那我呢?”我说。  江宁停住嘴,诧异地扬起视线。  “那我呢?!”  我死死瞪着他。    江宁脸都白了。  “这关我什么事!?”他咬着牙反问。10    FROM叶川:   我从小就极不爱哭。无论淘气被父母揍或是在外面和别人打架受伤,去听感人的英雄事迹报告、看感人的电影电视,乃至爷爷奶奶去世,我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但我肯定自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是。  因为,我曾为江宁撕心裂肺地哭过,绝望地哭过……  在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最感伤的部分,只被他一个人找到了。※      记得你先前不是很愿意将那段时间内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写出来,为什么呢?担心看文章的人原本对我们的良好印象会因此大打折扣么?  不要这样想。  相反地,我认为只有把完全的影象展现到他们面前,才能有助于彼此皆得以平静地呼吸。  别怜悯我们,别同情我们,别说华而不实的话,只要正常地对待就好了。  会言不由衷,会找其他男人419,如今讲来,或许是因为那时的我和他,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说什么放下包袱轻松上阵坦诚交谈,那都是书上骗人的鬼话。我们做不到,根本不可能。感情到了那种时候,要么找个突破口胡乱地爆发,要么被胆怯和所谓的常理压制到彻底消亡。  因为不愿分离,所以宁可互相伤害。  所以他的失态并没有让我敢向前迈进,而是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所以,我才会笑着对他说:  “开玩笑而已,你当什么真?!爱怎样就怎样,我替你保密。”  他过了很久才恢复常态,我大咧咧地捶过去一拳,尽量让自己语气听来爽快些。  “放心,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哥们儿。”  江宁起身站在岸边向对面瞧了半天,对我的话不置可否。西装外套从膝盖上滑下来,软趴趴地横在草中。  他好象剪头发了,发际处有些微青。我盯着他的脖子楞了好久,竟连江宁的话都未能听清。  “你别嫌弃我就成。”  “呃?”  他回来伸出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走吧。”  从未向周息雨或是方凛问过这种问题,或许我觉得没必要。然而今天我却很想知道江宁的感受,奇怪,我是那么想知道他自己的感受。于是我问:  “跟同性接吻是什么感觉?”  江宁闷声不响走着,直到大门口,他才抬起头给我一个厉害的回答。  “从悬崖上跳下去。”  ……  单位新成立了几个研究课题小组,我被编入其中一个;江宁为几个饮品广告写文案,顺便还帮助公司筹备洽商会的展位布置。各自都忙,却还是能挤出一点又一点牙膏般的时间来相聚。一起吃顿饭,说说话,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随即分开走人。  我愿意这样,我希望可以经常见到他。虽然,因为一句话不合适而导致言语相讥,但很快便能和好。他没再同我说起过那个人,我也不问。  这种隔一两天就见面的形式维持到月底。某天他打来电话,问想不想国庆去□□看升旗。  “没问题。”我痛快答应。  头天晚上把自己那辆比驴还有个性的破车足足武装了两个小时。又让对门的大哥帮忙把不知飞哪儿去了的两根车条重新安上。凌晨四点前冲进黑夜里。  从南池子街里走向广场,沿路遇上不少同去看升旗的人。兴奋而温情的面孔交错叠加,把我们冷清清的身影淹没于其中。  “我退掉房子了。”江宁说,夜里有了些寒意,我们缩着脖子面对面站在一起。  “住得好端端地干吗退?”  “拆迁。”他简单答道。  “现在住哪儿?”  “同学家。”江宁没有接我递过去的烟,表情不变地望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车辆。  “只能去城郊租房子住,买完手机和保险后钱一下子紧张了。”他说。  我默默听着,默默吸烟。  “那个人……”他说得很吃力,极小心地安排词句,“我没有再和他做过。”  “还见面?”我问。  江宁的鞋在地上突然非常猛烈地响了一声,好象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把烟掐了,直接攥进手心里。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常用这招跟女生吹嘘自己如何厉害,那时手指的动作都很迅速,所以没有多少感觉。  然而这次,钻心地疼。  “感觉不好吗?你上次对我形容得很厉害呢。”我说。  他略歪了歪头,如同凝神聆听某种空气中旁人无法体会的细微声音。  “当然了,这跟买彩票一样,你看雨子和方凛不也是如此么?简直折腾得不可开交。”我想劝他什么呢?如果我真能说得清那才是大白天活见鬼。江宁脸色很难看,却一声不吭。  天马上要亮了,远处开始骚动,我催促他一起跑向旗杆所在的地方,在稍微偏一些的地方站定。  “他想交往……”江宁轻声说,“我拒绝了。”  “你?!”  “我骗他说自己有BF。”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声音有点打颤。  “你胡说八道他能信?”  “嗯。玩这个在一开始的时候关系都非常松散,也没有多舍不得。过阵子就会忘的……”  这算是安慰吗?难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我简直想跟他打一架,胜负无所谓,痛快就行,把他打出心里话。  可他的心里话会是什么?会是我想听到么?  我想听到的又是什么?  许多许多的人,许多许多双期待的眼睛。在这个四周静谧而内心喧闹汹涌的清晨,迎接着那庄严神圣的一刻。队伍以清晰稳健的节奏慢慢前进,像风穿越沙丘时所发出的唿唿声,毫不迟疑。军乐队开始吹响第一个音符,那面旗帜舒展开身体缓缓迎风而上。  我寻找着江宁的手,忽然很渴望紧紧握住他的手。碰到了,他缩了缩手指,闪到一边。  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也听得到江宁的呼吸。□□,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在这个普通又特别的清晨,过去曾是决定国家诞生的一天,如今,成为决定我们未来的一天。  “我住的那个房子一月九百六,愿不愿跟我分摊?”我问。  江宁小声唱着国歌,并不看我。  “我们一起住吧。”我又说。  旗帜在杆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猎猎飘扬。  他点头了。  生活,从一个人变为两个人。  尽管,前方将是条什么样的道路,当时的我们还并不知道。
№4&☆☆☆leh于 00:27:26留言☆☆☆ 
11 FROM江宁:  跟新车一样,我们也需要磨合期。除了各自都能做一手好菜这个惊喜发现外,其余的统统都是不和谐。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迷路,而且称得上是世界冠军水平。  "天天走这条路上下班,你还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吗?"把他从街上找回来,我窝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找到爆发的出口。  他坐在门口脱鞋,不见任何理亏地回答说今天坐的是另外一路车,而且那趟车的车站换地方了。  去二手货市场买冰箱和洗衣机,和蹬三轮的人谈好价钱,我让叶川先回家等着,自己又去买了个书架,带着三轮一起朝家赶。  他居然还没到。等我把东西都卸下来,将冰箱收拾干净开始往里面放鸡蛋时,外面才响起叶川的脚步声。问他是不是坐过站了。他笑着说没有,而是担心坐过站,结果还没到就因为一时糊涂而提前下车,走回来的。  "叶川,你小子到底几岁了?"我忍无可忍。  他张口就来:"二十二。咋了?"  "……没事!"  感觉上他总是心不在焉,我能给自己找到的答案也只有这个。※FROM叶川:  他居然喜欢半夜三更在外面跑步。天底下还有这种怪人……  "不睡觉天天十二点满院瞎跑,不怕联防的把你当小偷抓啊?"  "有我这样的小偷么?"  "怎么没有?!你知道小偷长什么样?!"  江宁对于我的反对毫不理会,照旧按照自己的习惯日复一日。我懒得再管,每每都能在自己准备睡觉时听到外面轻微的一下门响,随即楼道里便是通通的脚步声。周围的邻居早就习以为常了,传出的理由是这孩子好静,喜欢晚上跑步不受干扰。什么干扰?谁能干扰他?  有时睡着了,有时醒着,听见他回来,在卫生间里洗漱。我偶尔会跟他说几句话,无非是不早了赶紧睡之类的。他答应归答应,起码还要忙上半个小时才会上床睡觉。去检查煤气关没关好,水龙头拧没拧紧,门锁没锁,电线插头有没有拔,吃剩的菜和饭是否放进冰箱里,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是否拿出来了。我只能听着他又里里外外走来走去,拿他一点辙都没有。  算了,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弟也不会事事都一样,何况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这样安慰自己。※FROM江宁:  我做梦都想吃饺子,叶川却连碰都不愿碰。  "这和你们家里的馄饨是一种东西,只不过包法不一样而已!"我把盘子都快凑到他鼻子底下了,他还是一脸不耐,随后自己进厨房煮速冻馄饨。  他有时会做一种叫鸡鸭血汤的玩意儿,还极热情地向我推荐。我逃得老远,宁肯喝稀饭。  "猪血你吃不吃?"  我摇头。  "豆腐呢?"  我指着装菜的盘子,满盘子都是豆腐,不吃它吃啥?  "跟豆腐差不多,吃不死人。"他还不罢休。  "头回听说!"我仍然严防死守。  知道我不会游泳之后,他那副尊容真可以用亲眼看到恐龙来形容。  "至于吗?不会的又不是我一个。"  叶川要教我游泳,换做别人可能说不出这种话,他居然就说得出来。  "万一哪天你不小心掉进河里我就不用担心你会淹死了。"  "这周围没河!"  "北京有不少河道,谁知道你会掉进哪一条里?!"  他真的去办了游泳证,朝我手中一拍。我把它扔进平常装榨菜的筒里,完全没当回事。一个星期后叶川问我去没去,知道结果后他也不见着急,隔了几天是周末,一大早他就把我踹醒,说要让我带他去亚运村办事。到了那里才明白叶川把我诓来学游泳。进了池子我就沉底儿,他倒是热心,岸上水里折腾得比旁边教学的人还忙活。惹得周围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看得我头皮都要麻掉了。  "我没觉得当旱鸭子有啥问题。"吃饭的时候我对他说,叶川把筷子在汤勺上当当一敲,反驳道:"你上学时那点用功劲儿都跑哪里去了?多学点本事怎么啦?"  怀疑是不是命里犯太岁,最近跟这家伙说话忒费劲,总像是在拧麻花。我让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再去拿一碗饭,不是很想吃,只为了把她支走。  "我是说你那样太亲热了,不好。"我说,"又不是谈恋爱的。"  他噎住了,猛喝茶水,眼睛却始终瞪着我。瞪我?有什么用?我说的又不是瞎话。服务员把饭放在桌上,我刚想拿,他抢过去立刻就是一大口,仍旧瞪着我。  油在开了锅似的心里滋滋乱响,我都能闻见皮焦肉绽的味儿。  "把菜都吃了,别浪费。"我说,他光吃饭,一口又一口。服务员奇怪地朝这边看,我让她再添一壶茶,又支走了。  "先跟你说一声,明天晚上我跟几个朋友在XX吧聚会。"没想说得太清楚,故意的。他果然上当了,立刻问:"圈里的?你还和他们有来往啊?"  我笑着,不置可否。叶川,你小子可真够蠢的……※FROM叶川:  前半夜看电视发愣,后半夜在床上烙饼。实在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抽烟。江宁躺在对面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我突然觉得他称得上是天下最可恨的家伙。  一句话就让我提心吊胆到现在,自己却像没事人儿似的该干嘛就干嘛。  我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会想到和他同住?  台灯的光还是弄醒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明天晚上不回来吗?"我憋了大半宿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可能吧。"他转个身向里又睡了。  "不去行不行?"  "……"  "我说你不去不行吗?"  "……"  第二天下班后,我和两个同事在单位附近的餐厅里解决温饱问题。想起冰箱里没多少存货,临时绕道超市。抱着一堆东西刚进门,一眼就瞧见他在阳台上晒衣服。  我不问,他也不解释。  怎么别扭的事儿都摊到我头上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连走路坐车都在想这个,不迷路才怪!12FROM叶川:  江宁经常闹肚子,我想这大概是他瘦飘飘的主要原因。应该吃点好的,药可以治病,饮食也很重要。他一百个反对。最近钱是比较紧张,他那个单位效益不好,每个月只有保底工资。我琢磨着两个人还是能过得去的,大不了自己这边稍微紧一点,先把房租都负担了。至于计划里的电脑、扫描仪之类奢侈品,等宽裕了再说。过去一个人住时也是如此,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一连几个星期脸都阴得能拧出水来。当我买了些比较贵的菜说是让他多吃点对肠胃好之后,江宁那张脸简直成了雷暴区。  "不吃就不吃,你发哪门子火啊。"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几天他又开始闹肚子,这次特别厉害,我回来后江宁说他这一天光忙着跑厕所了。  "吃药了吗?"我忙不迭地问。脱了一半的鞋也赶紧穿上,不行就得送他去医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吃了六片黄连素。"他说,披着衣服坐在床上。  "六片?!你活腻味啦?"  他一把推开我朝卫生间跑,还没到门口就吐了一地。我要送他去医院,江宁不肯。  "吐出来就没事了,今天一天都犯恶心,就是吐不出来,现在好了。上吐下泻齐全,马上就能好。"他说得轻松,洗洗脸又重新躺下。我把地擦干净,自己在厨房里洗拖布。想来想去,冲出来抓起外套摔到他身上。  医生问清江宁没有公费医疗,大笔一挥,让我们去划价拿药。江宁看着那张单子对我说早知道就不保那个商业保险了,屁事儿都不管。  "不管还能叫保险?"我随口说,"得大病就有用了。"  "真保不齐,谁知道我以后会得什么厉害的病啊……"他笑着说。  之后的好几天他都只喝稀饭吃咸菜。说是肚子还不是特别好,不敢沾荤腥。我信了。没过多久他又只吃方便面,这回还是肚子不好吗?他倒是坦然,没钱就别想着吃好的。  "我这儿不是钱?"  "我没说你。"他吸溜吸溜地吃面条,眼皮都不抬。  第二天我也开始吃方便面,他不拦着,只在做面的时候朝里面打个鸡蛋,而那个鸡蛋总是在我的碗里。被发现之后,荷包蛋变成蛋花,他又说不爱喝面条汤,里面的蛋花自然有不少仍旧跑进了我的碗里。※  汤圆是卖它的那个女人给它起的名字。和江宁一起买沙发时在路上遇到她们,说是自家养的猫,因为数量太多了准备卖掉。  那时我们的生活刚刚好一些,我见江宁喜欢猫,就鼓动他买一只。他看来看去,把窝在纸箱最里面睡觉的一大坨黑炭抓起来。  "要这个。"  那猫真叫胖!简直是个球!  连价钱都没砍,他掏出八十块钱塞到那女人的手里;我还想杀杀价,却被江宁拽到后面。  "这只猫叫汤圆,你这样喊它它会冲你叫的。"对方在我们要走的时候说。  江宁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给我,把汤圆放到里面。走了没多远又把自己的围巾也塞进去给那只猫垫着。  "它那么胖,不会觉得冷。你看它身子一点都没哆嗦。"我觉得大可不必。  他根本不听,背着包忙忙地去赶车。一路上光看他在那边逗小猫玩,坐在前面的老太太瞧着我们很和气地笑笑。江宁很快便和人家聊起来,听老太太说了些养猫的注意事项。  "还叫汤圆?"我问。  "这名字挺合适。"他说,任由那个小黑球把自己的手指含在嘴里咬来咬去。  等电梯的时候我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看他鼻子、脸都冻红了,我摘掉手套去摸了摸。江宁有点惊讶,却没有动。  "真凉。"我说。然后就去亲他的嘴。  江宁的唇闭得很紧,我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喂,开门啊。"  他攥着我的手,把头朝旁边一歪,盯住一闪一闪的指示灯。  很多事似乎都是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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