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什么时候起床最好起床,老公看手机的时候先回过头看我一眼,然后在看手机,他看见我看

我想问一下。我老公说他手机有毛病了。老是欠费。视频只看了孩子一眼。说手机老是欠费。他是什么意思_百度宝宝知道他曾经和别的女人电话聊天,有一段时间他的行踪她知道的比我清楚,当时我给老公手机设置密码后查到不少联系次数。和老公说后说是连见面都没有,只是聊天,我让他控制自己,即使你没有想法也不等于别人没有想法,只要说话有分寸、不让别人误会就行,再者你是结婚的人,就没资格和别人说暧昧的话。现在
他曾经和别的女人电话聊天,有一段时间他的行踪她知道的比我清楚,当时我给老公手机设置密码后查到不少联系次数。和老公说后说是连见面都没有,只是聊天,我让他控制自己,即使你没有想法也不等于别人没有想法,只要说话有分寸、不让别人误会就行,再者你是结婚的人,就没资格和别人说暧昧的话。现在他说能控制自己,可讨厌我看他的手机和钱包,那是他个人的东西,不知你们夫妻之间难道也分你我吗?我现在总感觉两个人就象有隔膜似的,让我很不舒服,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
夫妻是过一辈子的,我觉得他心里有鬼.你经常多和老公谈谈心,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容忍不了他这样.夫妻永远是最亲的.但你也不能把他看得太严了.多和他沟通沟通.不行,你让你的朋友天天打你手机,看他什么反应,以其人之道换之其人之深.他如果在乎你的话,他的反应和你是一样的.祝你们合好!
其他答案(共15个回答)
该和你老公认真谈谈心嘛,我想你们平常没什么谈心调情了。情趣来自生活,他不理你,你就主动和他谈情悦爱嘛,总不能他不理你你有不管他吧,总有一方付出多点的,既然是夫妻又何必计较太多谁多谁少。解决问题也要找根源啊.但婚姻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还是不要采取过激的办法.这样是无形的把他往外推.
你应该主动出击,不是把话挑明,追问到底,那只会越弄越遭,而是吧你的爱表现给他知道,让他感到你的温柔,不可失去。百年修得共渡船,千年修得共枕眠。宁可争取不可严明。
我?成六月茉莉的觀點
如果你的老公一?不是很喜?g接觸?性的那種﹐突然的改?﹐我可以告訴你他一定有??題。夫妻之間???相互信任﹐但男人往往?⑴?降男湃萎?成欺騙她??的?跫?譬o?用一大堆??容的??樽约旱牟?z點行?樽餮谧o。
夫妻之間除了信任也???坦誠﹐妻子并?]有?阂饣蝾l繁的查看老公手?C﹐偶?借用如果不是有鬼有何不可﹖他如果不想?妻子知道怕???Ψ僵o難道他的背叛不?妻子知道就不是??α?岍t
真正的男人不????他心?鄣呐?耸艿??Ιo他這?幼?妻子焦?]不安就已???α?Ψ健7蚱???有各自的朋友﹐但正常的朋友不??o事有事頻繁的?系。
bird,?e怪你??冷水﹐你的老公絕?τ??題﹐現代社??幸呀??]有柳下惠﹐面?ν饨绲恼T惑有几人不想?一下﹐就看?l件是否成熟﹖如果你有充分的把握他有??題就﹐不能拖﹐拖一天他??之間的感情就加深一天﹐到?r留給你的就只有?o盡的痛苦。因?殡x婚并不是說的那么輕松的﹐一??女人如果?]有外界逼迫就是因??鄄偶藿o?Ψ僵o那么誰又想結束這段感情。
女人的感覺通常是很准的﹐?e用你的信任和理解去?樗?撑涯??造?l件。
我看你还是放宽心
别总是盯着老公的手机了
我男朋友也从来不让我看他手机里面的信息
但是我绝对相信他
那个傻子就是想要保有隐私的权利
我认为这种想法是非常合理合法的
即使你是妻子
也应该尊重丈夫的隐私权
他是结婚了
但是仍然是一个自由完整的男人
仍然有权利和朋友交往
万不得已还有自由离婚
对自己的男人
要能放的开才行
该来的谁也躲不掉
不会来的更用不着担心太多
相信男人是有责任心并且能够把握分寸的
他不希望你翻他的钱夹子和手机,说明有不希望你知道的东西,从另一方面也能够看得出他不想伤害你(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或者说他不想拆散家庭。
我也有同样的经历,但是我与老婆(是老婆不让我翻她的手机的,她也背着我发长时间消息给异性),但是我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已经将问题都讲清楚了。 基于我的经历,建议:
1、双方心平气和,坦诚地沟通。
2、告诉对方你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你还是爱他的。
3、时常灌输他的家庭责任感。
4、从心理、生理上多多关心他。
  当女人遇到男人有二心或者有走私嫌疑时,总会听到很多类似于用宽容,理解,沟通来调和夫妻之间的感情,让女性成为垃圾感情的回收站,要求女性认辱负重地把那些来自于男人污浊的感情伤害一件件折叠好小心的放置于心底,然后再把它们细细咀嚼,变成看不见杂质的混合物,找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合盘托出,以感动男人的心。
  女人为什么不能厉声的指出男人给妻子带来伤害的行为,让男人们好好的去反省一下呢。水做的女人更需要男人们的细心呵护和理解。生活很复杂且具体,感情很脆弱似玻璃易碎,细心呵护婚姻中的情感,经营它不是女人一个人就能完成得了的。
  沟通是相互的,是双方的。夫妻之间不应该有隐私,有什么话不可能跟自己的别一半说呢?我想当然是说给异性的暧昧的话。是夫妻就不应该分你我。从感情的角度而言,恋爱是心灵相碰撞出来的火花,而演变成亲情的婚姻则是灵与肉的完美结合,不分彼此,没有个体。从法律角度而言,双方的物质皆属共用,大到房产小到钱包,不存在个人的私人的物品。正是因为钱包或手机里有了不该有的东西,当然不想让对方随便的查阅、使用哟。
  如果男人有了这种情况,女人最好还需多多留心才是,把他留为察看,从新审视,不要一味的放纵和宽容才对。
我这里想说的是:
首先,我是一个男人,并且是好男人.
其次,每个男人(应该是每个人)都应该允许有他自己的隐私的一面,即使面对自己的亲人。也有所保留才好。
第三,没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是不存在的,或者是心理或者生理不健康的,只要不危害家庭、危害社会。有非分之想又如何?
第四,你老公目前的行为看来是有点什么隐私了,你要尊重他,不要强行的逼问,强行的查阅,只能用你的宽容、理解、善良来打动他,让他只敢有瞎想的份。
宗旨:如果男人是心地坦荡的,他应该不在乎妻子看手机的!妻子应该是想看的时候征得丈夫同意,可以随便看!其实看手机很麻烦,挺累的,希望男人能做事能让妻子信任,估计多...
一般有两种情况,有的男人确实可能很反感老婆这样子的行为,觉得不够信任,所以即便他很正常的 在发短信或者看新闻等等,也不愿意让老婆来看,有的完全可能就是在暧昧了,...
当然会啦,男人是多情的动物,见一个漂亮的他会爱,见一身材好的他也会爱,但只有妻子是放在心里淡淡的爱,不浓烈却断不了,也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所以,做妻子的应该给老公...
答: 老公半夜回家,不小心看见陌生号码关心问候语,我该如何想(续)
答: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因为,这是禁区呀!就是有也不会说的呀!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凡是成婚了的女性,多多少少都是有过这种感情上的困惑与烦恼的哟!但是一般都是能够得到抵...
答: 2010年国人幸福指数表明:家庭是第一位,所以我觉得婚姻家庭咨询师比心理咨询师更具有针对性,再说了现在离婚率这么高,婚姻家庭问题占有较高的比率,还是婚姻家庭咨询...
答: 人活着真累,想想自己的生活那么不如意,还要顾着自己的脸面凑合着过,真是委屈了!我觉得看什么情况,如果自己每天都过得愁眉不展,两个人在一起对你就是一种折磨,那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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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问答:123456789101112131415亲爱的 等等我:看腹黑医生如何捕获呆萌少女
第1页 :基本信息
书 名:亲爱的,等等我
作 者:容光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内容简介:
“陆叔叔,你对我这么好,会害我嫁不出去的。”
“祝嘉,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爱上别人吗?”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可能有一个陈寒,但不是每个人都像祝嘉一样幸运,能够遇见一个陆瑾言。
在经历了被初恋拒绝、被舍友陷害等倒霉戏码后的祝嘉,终于遇见了她的幸运男神,腹黑优雅的青年才俊、优秀的心理医师陆瑾言,而此时的祝嘉却从没想到,她是有多幸运,才会遇见这样一个他——
挫折难过的时候他陪着她开解她安慰她,受伤时他第一时间出现,她喜欢别人时他温柔关怀,她放弃“暗恋”时他马上告白“乘虚而入”,母亲阻扰她意欲放手时,他不弃守护…………
爱上陆瑾言的祝嘉终于明白,最美好的爱情原来就是,你爱的那个人他的全世界早已为你全部打开。
作者简介:
容光。晋江原创网签约作者,当红现言作者,文风轻松,情感真挚,收到读者的热烈追捧。其作品常驻半年榜、月榜、季榜、现言榜等。
其他作品:《最佳贱偶》《幸而我有你》等
书摘正文:
Chapter 01 故人与我初相识
我从宿舍走出来的时候,像是一条被捞出水在阳光下暴晒的鱼。
六月的酷暑,阳光毒辣得令人发指,而我竟然没有抹防晒霜,也忘了带太阳伞。
走出楼道的一刹那,我几乎立马萌生了逃回寝室的冲动,可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觉得这么晒一晒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走得匆忙,我摸了摸包里仅有的一张饭卡,沮丧地想要给谁打个电话,求好心人给点儿钱,让我去网吧或者校外的甜品店,随便什么地方,坐一下午,只要有空调就没问题。
第2页 :Chapter 01 故人与我初相识
可是手指划过触屏,几乎是第一时间碰到了他的名字,我望而却步。
怎么办,在阳光下溜达,还是回寝室?
我赌气地想,冲回去拿把伞、带点儿钱也没什么吧?大不了拿了东西就走。
这么想着,我又噌噌噌爬回三楼,给自己打气。
门是虚掩着的,大概是刚才我走的时候没有关严。我有些迟疑地在门口站了几秒钟,然而也足够让我听清里面的对话了。
朱琳说:“其实也没什么,你别气了,她家有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了,就算这次比赛名额给她了,她也不见得就能拿奖,毕竟她有几斤几两我们都看在眼里。”
然后是沈姿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和不甘心:“可我准备了那么久,几个星期以来每天都在背,凭什么就让她给抢走了?”
“好啦好啦,又不是只有你在背,其实嘉嘉也很努力啊!”
思媛试图帮我说话,却猛地被沈姿打断:“你到现在还在帮她是不是?”
“我不是帮谁,就是…………就是实话实说嘛!”思媛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还是劝了一句,“以前都是你出去比赛,拿了那么多奖也够了吧?让一次机会给嘉嘉也没什么关系啊…………”
“这是什么歪理?我去参加比赛是因为我本来就比她好,谁规定拿奖拿得多就该把机会让给那些没有真本事、只会拿钱砸人的人?”
朱琳也在附和沈姿。
而我僵在门外,彻底丧失了推开门的勇气。
偏偏祸不单行,就在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手机忽然响了,是前段时间刚换的…………《葫芦娃》,声音大得要死,响彻走廊。
我还没来得及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就看见沈姿霍地拉开门,寝室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我。
我整颗心都在发凉,却维持镇定地看着沈姿那副疾恶如仇的姿态,慢慢地说了句:“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是不是?”
她冷眼看着我,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
我又看看思媛,看看朱琳,两人都沉默不语。于是我转身就走。
钱没拿,太阳伞也没拿,我就这么拽着手机又一次跑出宿舍楼,把自己暴晒在毒辣的阳光下。
我接起电话,听见那头传来陈寒好听的声音,像是湖水里的层层涟漪,泛起一圈一圈温柔的波纹。
他问我:“祝嘉,你在哪儿?”
“宿舍楼下面。”
“你要出门?”
“随便逛逛。”
陈寒笑了两声:“这么热的天,随便逛逛?”
我尴尬地用手挡在脑门上,试图遮住刺眼的阳光:“闲着无聊。”
“我在步行街的甜品店,要来吗?”他饱含笑意地问。
我几乎喜极而泣:“来!立马来!等我十分钟!”
然后我挂了电话飞快地往校门外的步行街冲去。
从热死人的室外跨进空调十足的室内,我觉得自己简直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重获新生了一样,而我的救命恩人姿态闲适地坐在角落的桌边,看见我时,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啊,何止是重获新生,简直就是久违的阳光普照大地!
我连步伐也变得没那么急躁了,而是十分“淡定从容”地走到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甚至调整出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用我练习过很多次的那个姿势稍微歪了歪头:“怎么忽然良心发现,要请我吃东西了?”
陈寒把一碗糯米白雪推到我面前:“上个月参展的画被人买了,怕某人说我不够意思,所以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打算意思一下。”
我热得不行,舀了一大勺碎冰塞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笑了:“嘁,请吃甜品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就知道有的人贪心,所以晚饭也一起请了吧。”
陈寒像是拿我没办法,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然后抽了张纸巾给我:“嘴角有点儿糯米…………嗯,就是那里。我刚才也叫了沈姿她们,晚上去哪里吃,你决定吧。”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僵住了。
他叫了…………沈姿…………
对啊,我怎么忘了,有他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沈姿呢?
刚才还甜蜜蜜的糯米一下子有些腻,我拿着勺子,慢慢地问了句:“是叫她们来吃饭,还是甜品也一起?要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玻璃门被人推开,老板娘那句“欢迎光临”和朱琳那句“热死人了热死人了”同时响起,我只觉得浑身一震,连头都不大敢回了。
陈寒朝大门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几乎是仓促地把勺子扔进碗里,噌一下站起身来:“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跟沈姿她们擦肩而过时,我看见她们的表情都很奇特,沈姿自然是冷冰冰的,带着敌意,朱琳则是有几分尴尬,只有思媛叫了我一声,朝我好脾气地笑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胡乱地点点头,然后就走出了店门。
隐约听见陈寒叫了我一声,语气如何我也无暇分辨。
又一次,这条孤零零的鱼暴晒在阳光下,我觉得我都快被晒死了,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回走。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被人误会,也不是被人误会后在阳光下暴晒二十分钟,而是被人误会、在阳光下暴晒了二十分钟之后,忽然发现呵呵呵,你没带寝室钥匙。
我有气无力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我那久违了的母亲大人,要她帮我送点儿钱来。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打电话麻烦她老人家的。
我就这样在宿舍阴凉的走廊上席地而坐,玩了好一阵子手机,中途挂了陈寒三个电话,收到连续五条“你在哪里”的短信,最后他的耐心也在我的“拒不回应”态度下消磨殆尽。
李叔叔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总算松口气,跑下了楼。
他是我妈的下属,每次我妈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我,都是他来。
我坐进车里,从他手上接过一张新办好的银行卡,礼貌地道了谢,请他顺路把我载去市立图书馆。
我妈效率就是高,办张卡再送过来也只用了半个小时。
我还在车上时,她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要去酒店住?”
“嗯,和寝室里的人闹了一下,出去住两天。”
“有房子不住,住什么酒店?”从她的语气中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她皱眉的样子。
我说:“就想败家,花你的钱,你准不准?”
她一下子笑起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行,败吧败吧,准了!”
她说的是为了方便我,专门在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买的一套房子。不过那套房子是她现在的老公为了讨好我亲自选的,所以我几乎不去。
从学校到市立图书馆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闭眼靠在后座,脑子里全是那堆破事儿。
我几乎能想象出两天之后的周一,当我出现在班上,会看见怎样的鄙夷目光。
祝嘉又用钱砸人了。
祝嘉靠着关系打败了演讲队百战不殆的沈姿,获得了参加外研社杯的唯一名额。
祝嘉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立马撒腿走人,在校外住了两天。
祝嘉…………
我正胡思乱想,握在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我睁开眼睛,发现来电的人是陈寒。
我接起来,没说话。
陈寒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温度,变得有些严厉:“你在哪儿?”
“车上。”
“打算去哪里?”
“酒店。”
面对陈寒,我一向是不会撒谎的。
他顿了顿,才说:“祝嘉,做错事情了不去面对,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呼吸一窒,他也觉得我做错了?
“我都听沈姿说了,你想参加决赛,所以找了杨书记帮忙,系主任直接决定让你去了。”
“…………”
“你这么做对沈姿并不公平,你一向知道她有多努力。”
“…………”
“沈姿很难过,都要哭了,你做事情之前是不是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别人怎么想你压根儿不管?”他难得对我这么凶。
“…………”
“回来吧。”他像是有些疲于教育我,仿佛我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和沈姿当面说清楚,都是好朋友,没必要——”
“谁和她是好朋友了?”我一字一句地打断陈寒。
他一下子安静了。
“你第一天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来头吗?第一天知道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我就是跟杨书记说了两句话,杨书记就是打定主意让我去了,你找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让她也找杨书记去,告诉杨书记她要去啊!我——”
“祝嘉!”他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严厉又生硬,全然不带一点儿温度。
我停了下来,听见他用一种陌生的语气说:“我以为你还有救的,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喉咙一堵,笑出了声:“公主病是吗?”
他没回答我,只是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留给我一片冰冷的忙音。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眼泪都要出来了。
相比学校的图书馆,我一向更偏爱市立图书馆。
市立图书馆共八层,八层楼都是落地窗,朝外看是一片偌大的湖,湖边林木茂盛,湖中小桥流水。
在这种地方看书,很容易就萌生出一种我是风光霁月读书人的…………错觉。
我照例在六楼的窗边坐了下来,手里捧着一本莫泊桑的原著小说。
我的基础法语老师从我们上课的第一天起,就不断把他心爱的莫泊桑拎出来做榜样:“作为法语专业的学生,此生不读莫泊桑,请面对法兰西共和国的旗帜忏悔一万次!”
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莫泊桑还不错,但无论如何也难以达到基础法语老师那种激情四射的地步。
我偷偷抬眼看了看邻桌的男人,哟,他也在啊?
我严肃地捧起书,假装很认真地看着,然后不时用余光偷偷瞧他。
今天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T恤,颜色很衬他,显得整个人更温和干净,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从大二开始我就常来这个图书馆,而这个男人也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年多了,我总能在周末碰见他。
我还偷偷观察过他看的书,都是跟心理学相关的。
当然,观察这种事情不怪我变态,只怪他太引人注目,光看侧脸也能看出他的帅哥属性。我猜他的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的样子,估计是个…………心理医生?
这时候图书馆里几乎没什么人,夏日炎炎正好眠,估计也没人会顶着毒辣的太阳跑来看书。
我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一点一点偷偷用余光瞧他,他也坐在老位置,离我很近,一桌之隔。
这一次,我又开始执着地去看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试图看出书名,结果脖子才抻到一半,忽然见他站起身来。
我赶紧缩回脑袋,假装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书。
余光注意到他迈开长腿,走进了两排书架之间,片刻后又重新取了本书回来。
我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却不料他竟然直直地走向我,把那本书放在了我面前。
我怔怔地抬头看他,总算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到了他的正脸。
啧啧啧,怎么会好看成这样?英俊雅致的脸,眉眼间带着日月之光,浅浅淡淡,如诗如画。
我下意识地开始在脑子里变身帅哥鉴赏家。
“《趣味心理学玩赏》。”他报出书名,目光柔和清淡地看着我,“适合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外行。”
我愣愣地盯着他,不大明白他给我这个干吗。
一片寂静中,他对我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惊艳众生的笑容,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如果不喜欢莫泊桑的小说,可以看看这本,这本应该比我好看。”
我花了三秒钟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本应该比我好看…………
这本…………
应该…………
比我好看…………
所以挑了本好看的给我,这样我就不会一直盯着他看了?
我的大脑瞬间进入宕机状态。
也就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他又一次优雅闲适地回到邻桌,重新坐了下来,捧起了书。而我石化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品味着脑部充血的滋味。
怎么,看帅哥也有错?难道我炽热的目光打扰到他看书了?果然是天不遂人愿,在学校受了打击就算了,出来打发时间也一样受刺激。
我默默地捧起他给的那本书,再加上自己的莫泊桑,镇定地以仙女的姿态朝书架另一头的座位走去,其间因为太从容不迫、目不斜视,一脚踹上了书架旁边的小凳子,发出一声无比突兀的响声。
我看见大门那边的管理员大妈迅速朝我投来严厉的目光。
下一刻,仙女变成鸵鸟飞快地跑了。
说实话我压根儿看不进去,捧着莫泊桑看了二十多分钟了,页码也堪堪从37变成37。按照基础法语老师的要求,我这速度何止“呵呵”二字可以概括。
可我才跟陈寒结束了那个不愉快的通话,寝室里也有一摊子烂事等着我,专注得起来才怪。
我索性趴在玻璃桌上打瞌睡,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吓了一跳,窗外的天色暗得吓人,我差点儿以为我一觉睡到了晚上。
还好有雷声轰隆响彻耳畔,我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半。
竟然下雨了。
我没带伞,只好又看了会儿书,五点钟的时候雨都没停,可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于是趁着雨势稍小时,走到了图书馆的大门口,打算冒雨去不远处的麦当劳吃一顿。
就在我跃跃欲试地打算冲进雨幕里时,身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没带伞?”
我倏地转过头去,看见“心理学先生”正不急不缓地撑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他给我书的那一幕,顿时脸红了:“嗯,是啊,没带…………伞…………”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语序何时能断得这么娇弱无力了,简直换身衣服就可以穿到古代的某某地方招揽顾客。
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心理学先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我涨红的脸上停留片刻:“你要打车吗?我可以送你去。”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把我送到图书馆对面乘坐出租车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再远一点儿的地方:“能跟我去那里吗?”
我指的是一家酒店,我妈曾经带我去住过。
我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奇异,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麻烦你把我送到酒店门口行吗?不是跟我一起去…………”
他倏地笑起来,眉眼一下子变得弯弯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我很窘,却又无端觉得这个笑容很好看。
他点点头:“好。”
就这样,他陪我一起走进了雨幕。
哎?这事儿是不是挺奇怪的?
我琢磨着,一年多了,每次都遇见,怎么偏偏今天就有了交集?先是被他识破我偷看他,再是下雨天一起打伞,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挺偶像剧的。
我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结果正对上他波澜不惊的沉稳目光,于是一个不留神,脸又唰的一下红了。
他饱含笑意地问我:“热吗?”
“热得脸都红了。”
我瞬间羞愤欲绝,却还不断点头,配合地用手扇扇风:“是啊,鬼天气,下雨了也不降温。”
我镇定自若地目不斜视,继续走着,余光却似乎察觉到他唇边的笑意渐浓。
他把我一路送到酒店门口,途中我的余光从他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一路扫到他高我一个头的脸上,然后沿着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一路直奔笔直的身姿,从头到脚观赏了一遍。
简直只有这庸俗的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停在大门口,朝我笑了笑:“好了。”
我赶紧道谢:“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
我朝他挥挥手,然后一路蹦跶进了酒店的柜台,结果在前台小姐的一句“您好,身份证”之下,顿时傻眼了。下一秒,我迅速奔出大门,朝着那个还没走远的身影大叫:“喂——等一下啊!”
他压根儿不知道我在叫他。
我只好又一次冲进雨幕,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急急地拽住他的小臂。
他吃了一惊,回过身来诧异地望着我:“怎么了?”
“那个,我没带身份证,能不能麻烦你…………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我尴尬得要命。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很无理的要求,明明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我居然开口要他帮我开房…………指不定被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我着急地解释说:“我是C大的学生,法语专业的,我叫祝嘉。因为一点儿事情,今晚要住在酒店,结果出来得太慌了,忘了带身份证,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
“走吧。”他又扬起嘴角,把伞举过我的头顶,挡住了细密的雨水。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我愣愣地跟上他的步伐,第三次被他弄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看来是托了陈寒的福,我发现自己的脑回路一下午都跟不上我的智商,虽然我知道要是沈姿在这里,肯定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句:“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智商啊!”
想到那两个人,我的情绪又一次低落下来。
心理学先生帮我办好了入住手续,然后把房卡递给我,其间我又一次观赏到了他飘逸隽秀的字迹,以及从侧面看非常浓密的睫毛。
我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真的麻烦你了。”
他笑了笑,叫了一声:“祝嘉?”
“我记住了。”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我,然后又对我笑了笑。
我觉得这货简直是在跟我放电,并且一次比一次电压高,堪比皮卡丘的十万伏特。
我头脑发晕地在这样的笑容之下愣了愣,然后问他:“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薄唇轻启,留下三个叫人神魂颠倒的字:“陆瑾言。”
哇,我第一次听人把自己的名字说出了乌衣巷陌的落日余韵,南宋词人的婉约慵懒,以及江南名妓的风姿绰约。
好吧我承认,最后这个比喻貌似不大恰当。
总之我就这么拿着房卡飘回了房间。
就在我失神之际,又是一通电话响起,我低头一看,飘上云端的好心情顿时又跌回谷底。
陈寒有力地问我:“你在哪里?”
“酒店。”
“不打算回学校了?”
“不回了。”
“哪家酒店?”
“紫荆。”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真痛恨我这种面对陈寒无话不说并且只说真话的习惯。
所以一个多小时后,当我睡眼蒙眬地从床上和衣醒来,打开被人敲响的门时,毫无意外地看见了陈寒。
他脸色沉沉地盯着我,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就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我下意识地说:“关什么门啊?被人看见还以为我俩啥关系呢,万一沈姿看见怎么办啊?”
他的脸色瞬间更阴沉了。
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让他进屋,然后不说话了。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一种严厉的声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抿了抿唇:“你不是都听沈姿说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我想听你再讲一遍。”他如是说。
这句话叫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蓦地抬头凶他:“你少来马后炮!罪都给我定了,当着沈姿的面电话也给我打了,人也骂完了,现在才来问事情经过?你不是都判了我死罪吗?午门斩首之后还能再次拷问?”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大反应,愣怔了片刻,随即伸手来拉我,像是以前一样。
我在他碰到我之前后退两步,又平静下来,忽然开始长篇大论。
事情就是,外研社杯是外语专业最大型权威的演讲比赛。
我和沈姿都是演讲队的,也都报了名,以往都是她代表学校参加各大比赛,而这一次,杨书记认为可以给别的同学一些机会,所以找了我。
当我在办公室和书记谈话时,恰好有同年级的女生来找她签字,结果断章取义,把事情说了出去。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谣言就演变成了我找杨书记谈话,希望能取代沈姿,得到参赛的机会。
我妈是生意人,本市非常著名的明远集团执行董事长。
于是谣言不知道何时变了质,又成了我凭借家里的关系和手段,抢走了沈姿的比赛机会。
我平静地把话说完,看都不想再看陈寒,指着门口的方向:“你走吧。”
他在原地顿了几秒钟,忽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抱进了怀里。
那是我贪恋已久的怀抱,熟悉已久的味道。
我忍住眼泪,非常有力地挣脱出来:“你这个样子,被沈姿看到了会误会的。”
他浑身一僵。
“快回去吧,不然沈姿知道你来了,恐怕恨我恨得更厉害。”我劝他。
陈寒看了我好半天,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我听见那声关门声,这才忍不住红了眼睛,最后趴在床上时,收到了他的短信。
“我会把事情跟沈姿说清楚的,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的眼圈又红了。
最受不了他这副老好人的样子了,明明喜欢沈姿,却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好。
我更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明明跟我相识、被我暗恋六年的他会这么轻而易举成为沈姿的俘虏?
偏偏是那个处处比我好那么一点儿的沈姿。
我气得索性关机睡觉,也来不及琢磨他的那句“我会把事情跟沈姿说清楚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他要说清楚的是我和沈姿的误会,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他想说清楚的还有别的事情。
第3页 :Chapter 02 谁家明月照沟渠
Chapter 02 谁家明月照沟渠
等我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时,脑袋晕乎乎的,转头看窗外,才发现天色都黑了。再开机,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老天,我居然睡了几个小时!
我吸了吸鼻子,发现有点儿感冒的迹象,肚子也空空的,只好拿着我妈给我的银行卡,又揣好了房卡去楼下找药店和餐厅。
秉承肚子最重要的原则,我没急着买药就走进了麦当劳,都点完餐了才发现这里不能刷卡。我一头黑线地连连道歉,只能下楼重新找了家看上去十分高端的餐厅,先问了门口的迎宾小姐能刷卡吗,得到肯定的回答才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妈给的卡上有多少钱,反正按照她的习惯,肯定不会少。
随便点了几个听起来很洋气、很上档次的菜,我捧着凉凉的西柚水小口小口地吮着,东张西望,结果好死不死,叫我发现了令我震惊的人。
那不是…………
心理学先生吗?
或者,叫他陆瑾言更恰当。
这么荡漾的名字,我当然是一次性就记得牢牢的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靠窗的那张桌前,陆瑾言和一个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之所以判断出他们相谈甚欢,是我注意到了他浅浅的笑容,他扬起嘴角的样子特别好看,清隽雅致,像是春日里抽出新绿的柳枝,清新温柔,英俊得叫人把持不住。
然后我慢慢地琢磨出一个结论:大晚上的和一个男人在这种气氛唯美浪漫的地方相谈甚欢…………剩下的不言而喻。
我特别遗憾地看着他,有点儿搞不懂,为什么优秀的男人就是不爱给女人机会?
等到我的菜都上来以后,我就顾不上看他了,捧起米饭大快朵颐。九点半还没吃晚饭,我都快饿疯了。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抬头又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陆瑾言一个人坐在那里。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炙热,又或许是这个时间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他很容易就看见了我。
我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脸红!
我在这里吃饭,又没像个变态一样跟踪他,更没有偷偷看他,然而我就是这么不明所以地脸红了!
我含着满嘴的饭,看着他姿态好看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向了我。于是我立马以超快的速度开始咀嚼,试图在他抵达之前解决掉鼓鼓囊囊的口腔。
万幸,在他坐在我对面之前,我强行吞掉了这口饭。
于是在他那句尾音上扬的“祝嘉”之后,我开始不负众望地打起嗝来,一个接一个,显然是被噎住了。
我一边打嗝一边宛若受惊的小鹿般望着他:“陆…………陆瑾…………陆瑾言…………”
每一个停顿都是一个不大和谐的打嗝声。
生平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喜感,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你应该进军影视圈攻克最具喜感小金人奖!”
而在我这样异常羞窘的状态下,我听见他含笑说了一句:“一字一顿,我该谢谢你这么重视我的名字吗?”
“不、必、了。”
他勾起嘴角,把桌上那杯西柚水递给我,我也不客气,端起就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饱嗝君终于消停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这叫我有些心虚,因为我知道我哭过以后眼睛会肿。他问我:“这么晚了才吃饭?”
“嗯,睡过头了。”
“声音怎么哑了?”他很细心。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从酒店出来不是追了你吗?淋雨了,回去之后没换衣服就睡了,估计感冒了。”
“吃药了没?”
“还没,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真的,我很好奇我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像老熟人一样。
而他看我放下筷子,又问我一句:“对这里熟悉吗?”
我摇摇头:“就知道市立图书馆和紫荆酒店。”
“那我带你去买药。”他对我笑了笑。
啊啊啊,又是那种笑容,十万伏特!皮卡丘!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那你等等我,我去结账。”
在柜台刷卡的时候,我回头就能看见站在门口的他,身姿挺拔,侧脸英俊,在夜色之中干净得不像话。
他换了一身白衬衣,下面是条休闲西裤,明明是极简的搭配,不知为何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水墨画里的风流意蕴。
走出门时,我遗憾地撇了撇嘴。
这种人居然喜欢男人,当真是暴殄天物。
其实我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脑回路,因为事后我才想起来,与其为他人的性取向担心,此时的我明明应该为自己是不是遇见了拐骗小姑娘的怪叔叔而担心好吗?
反正遇见陆瑾言之后,一切的不正常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走了没多久,路边果然出现了一家药店。陆瑾言带我走进去,买好了药,然后又送我回了酒店。
雨后的夏夜终于有了一点儿凉意,我呼吸着充满泥土芬芳的空气,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问我:“小姑娘家的,大晚上的为什么住酒店,不回学校?”
我本来该十分警觉地保持缄默,不透露太多私人信息,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就坦白了:“和室友闹矛盾了,这时候回去不大好。”
他微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后我就十分不矜持地把这个熟识一年多的陌生人当成了垃圾桶,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和沈姿的矛盾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当然,我只说自己家里条件还行,完全没有透露我妈的信息。
我说得义愤填膺,必要的时候还激动地做了几个手势,就跟在演讲队训练时一样。
我看见他忍俊不禁好几次,眉眼弯弯的竟也十分好看,于是忍不住继续这么搞笑地说了下去。
等到我说完,他摇摇头,像是感慨万千地说了句:“现在的小姑娘…………”
我忽然有点儿不服气:“什么叫作现在的小姑娘?说得就跟你七老八十了一样!”
他问我:“你多大?”
“二十一。”
“我三十了,大你九岁,难道不该叫你一声小姑娘?”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嗤了一声:“行行行,您是叔叔辈的,我叫您一声叔叔行吗?”
他又一次低低地笑起来。
啊啊啊,简直是令人发指!明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到让人心醉神迷的地步,能别这么一直迷惑小姑娘吗?
然后他问我:“你一直就这么自来熟吗?”
我微窘:“这叫自来熟吗?一年半了,每回去图书馆你都在,看着都眼熟了好吗?”
他用一种略深沉的目光看了我两眼,微微一笑,然后不说话了。
酒店的大门近在眼前,我特别不满意地跟他挥挥手:“叔叔再见!”
酒店门口的服务员表情奇特地望着我们。
我看见他又一次弯起嘴角,然后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我:“再见,祝嘉。”
我又一次莫名其妙红了脸,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不管说自己的名字还是说别人的名字,都跟一字一句饱含芬芳似的,活像简单的汉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就成了温润光泽的珠玉。
我隐约有种他跟我熟识已久的感觉,但明明又是第一次产生交集。
就这么一路走进电梯,我觉得有些离奇。
第二天我在市中心逛了半天街,买了几件衣服,又在网吧玩了半天的飞行棋,晚上回酒店倒头就睡。
第三天是星期天,我睡了个懒觉,琢磨着实在没事做,下午的时候就又去了图书馆。
天气又热起来,图书馆里还是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踏进六楼时,本来是下意识地往陆瑾言平时坐的位置看去,谁料真看见人了以后,我竟然无端雀跃起来。
我猜我是孤零零地在酒店待了两天,终于为看到熟人而开心。
我笑嘻嘻地从书架上取下我的莫泊桑,这一次没有坐在我的老位置上,而是脚步轻快地来到他旁边,十分坦荡地坐在他的邻座。
我甚至敲了敲他的桌子,笑眯眯地叫他的名字:“嘿,陆瑾言!”
他饶有兴致地抬头看我:“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一顿,收敛了一点儿笑容:“我看起来很开心?”
他点头:“一副看见了我欢天喜地的模样。”
呸!真不要脸!
我把书翻开,认认真真地看起来,谁知道看着看着就又走神了。
陆瑾言今天穿了件纯白色的印花T恤,我试图分辨出他胸前的抽象派印花是个什么东西,结果看着看着,他忽然叹口气,不慌不忙地合上书,抬头对上我的眼睛。
又被抓包了!
我的脸微微发红,而我佯装镇定地朝他眨眨眼:“怎么了?”
他无可奈何地弯起嘴角:“祝嘉,如果人的目光有温度的话,你已经把我烤熟了。”
“…………”
你可以再直白点儿吗?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我国法律又没规定不可以在公共场合看帅哥!你长得帅是你的事,我盯着你看是我的事,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陆瑾言的眉毛十分奇异地抖动两下,然后倏地笑了出来。而我明明应该为他的嘲笑而恼怒的,却不知为何,骤然间被这样风光霁月、倾倒众生的笑容所震撼,于是怔怔地看着他。
我甚至情不自禁地说了句:“长得这么祸水,居然跑去祸害男人,这真的科学吗?”
于是我看见陆瑾言的笑容十分诡异地僵住了。
他眼眸微沉,定定地看着我:“你说什么?祸害…………男人?”
总之撇去复杂的过程不说,我最终明白了一个事实,陆瑾言是心理咨询中心的一名心理咨询师,而那天晚上和他在餐厅里碰面的中年男人不过是他的病人罢了。
他还翻开上回递给我的那本书,把“共情”那一章给我看了看。
书上说,共情就是要表现出和患者相同的感受与情绪,他笑,你笑;他哭,你同情。
所以说…………
所以说他那天晚上笑得那么温柔动人,跟他喜不喜欢男人…………
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间或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晚饭的点。我越来越坐立不安,想着就要回学校,整颗心都焦躁起来。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次,全是陈寒打来的,我铁了心不接,每次都直接把振动关掉。
最后一次关掉时,陆瑾言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不接?”
“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的名字叫作‘亲爱的陈寒同志’?”
“…………”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问起我话来都显得特别自然坦荡,就好像那是他本来就应该做的一样。就在他这种从容闲适的态度之下,我居然也忘了追究这个问题。
我干吗要心虚啊?
大概是他也看出了我那如坐针毡的模样,终于合上手里的书,问我一句:“明天周一了,今天不回学校?”
我唉声叹气地趴在桌上:“要回。”
不然干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被我这杞人忧天的模样逗笑了,把我和他看的书都放在一起,摞得整整齐齐的,方便管理员收拾,然后站起身来对我说:“走吧。”
“哎?”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C大是吧?”他低下头对我浅浅一笑,“正好顺路,送你回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欢呼起来,结果又惹来管理员大妈凶狠的一个白眼,赶紧把音量降了下去。
从市中心到学校的一个多小时车程,有人陪伴,我那颗忐忑的心也会好过不少。
陆瑾言陪我回酒店拿我买的那些衣服,途中,我一个劲表示他是我遇见的大贵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祝嘉,我该说你轻信他人好,还是该感激你间接地表达出我长得很有正义感这个事实比较好?”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他的车,咧嘴一笑:“不用太感激我,我祝嘉一向做好事不留名,你就叫我活雷锋吧!”
陆瑾言低低地笑出了声。
见面不过几次,可我发现陆瑾言有个奇特的本事,能够让他身边的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做的事情无关风月,可举手投足间都自有风骨,一颦一笑都叫人忍不住屏息。
然而越靠近学校,我就越忐忑不安。就连陆瑾言也没办法拯救我,因为我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陈寒的电话响个不停,最后一次,我终于接了起来,听见他冷若冰霜地在那头问我:“你在哪里?”
我顿了顿:“返校的路上。”
他似乎很生气,用我未曾听过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打了一下午,你一个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跑到紫荆来找你了?”
我一愣:“你找我干吗?”
他像是被我的问题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语气降至冰点,自嘲地说了句:“是啊,我也想问自己找你干吗,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
他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挂了我的电话,留下我莫名其妙地愣在车里。
他来酒店那天把我气得太狠了,以至于我只记得他怎么凶我、怎么帮着沈姿数落我,而遗漏了最后那条短信:“我会把事情跟沈姿说清楚的,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绝对猜不到他是在为我担心。然而这通电话还是让我无法克制地难受起来,我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手机,心里头堵得慌。
陆瑾言似乎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只摇头,不说话,于是他也没再问。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虽然以前的日子里也常常见面,可终究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路把车开进了学校,没有理会我让他停在路边的劝说,而是将车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问我:“哪一栋?”
我下意识地指了指左前方的宿舍楼,于是他又把车往前开了点儿。
我深呼吸,打开车门,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却又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臂。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陆瑾言递给我一颗…………草莓大福?
在我认识的人里,吃这个东西的绝对寥寥无几,特别是这个只有代购或者托人从日本才买得回来的牌子。
他眉眼淡淡地看着我,莞尔一笑:“看你的样子像是要闯龙潭虎穴,吃颗大福压压惊。”
我震惊地接了过来:“你也喜欢吃这个?”
他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什么意思?
干吗用那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盯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着车子远离了我的视线,这才醒悟过来,我居然没跟他道谢!分享雨伞给我,带我去找药店,甚至开车送我回来…………而我居然忘了道谢?
我那C大人的铮铮傲骨适时地跑了出来,简直万分懊悔。
踏入宿舍楼的同时,我把那颗草莓大福剥进嘴里,白巧克力的滋味和草莓的香气顿时蔓延开来,我忽然萌生一种错觉,好像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了。
这个牌子的草莓大福我再熟悉不过,因为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带回来给我吃过一次,我对此表现出了莫大的钟情。从今往后,我的生活里再也没缺少过这玩意儿。
只可惜多年以后,不缺草莓大福的我似乎莫名其妙缺了个家。
我深吸一口气,抛开繁杂的念头,终于停在了宿舍门口。拧开门把,我轻而易举推门而入,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在。
沈姿在埋头看书,朱琳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思媛在晾衣服,见我回来,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嘉嘉回来啦?”
我几乎萌生一种错觉,就好像周五的事件压根儿没发生过,而我不过和往常一样从市立图书馆回来,迎接我的永远是沈姿的漠然、朱琳不大真心的招呼,以及唯一来自思媛的友好。
我看见朱琳迅速摘下耳机,回过头来对我讨好地笑了笑:“嘉嘉。”
沈姿一如既往的高傲,没有搭理我。但是看见朱琳这态度,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思媛,她对我比了个口型:“陈寒——”
果然又是他那个老好人,大概是跟沈姿解释清楚了,所以朱琳也改了态度,没有和沈姿联合起来仇视我。
我关了门,兴致缺缺地笑了笑,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我看清桌上的东西时,那抹非常勉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看见了什么?
系主任帮我指点了一下午、终于改好的演讲稿被人撕成了碎片,正凄凄惨惨地躺在我的桌上。
诚然我的电脑里还有演讲稿的备份,但是这份由系主任亲自圈圈点点了一下午、做满了批注的演讲稿是独一无二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它修改成电子档,此刻就亲眼见证了它的灭亡。
我只感觉到嗡的一下,滚烫的血液开始朝着我那本来就不大容易保持冷静的大脑飞速奔腾。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姿的桌前,抽走了她手里的原著小说,一字一句地问她:“是不是你干的?”
她没回头,也没回话,而是又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翻开继续看。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她手里抽走了书:“沈姿,我在问你话。”
她不理我,继续上一刻的动作,而她每拿下一本书,我就毫不犹豫地抽走,直到她那乏善可陈、屈指可数的藏书几乎全部被我抱在手中之后,她还在试图拿起倒数的几本。
我忽然一下把手里的一摞书全部砸在她桌上,轰的一声,那巨响把朱琳和思媛都给吓住了。而我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声音对沈姿一字一顿地说:“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整个寝室似乎都寂静了几秒钟。
直到思媛一声不吭地扔下衣服,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一种被吓到了却还十分坚定地要阻止一场流血事件的表情。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姿,终于等来她缓缓的一个回身。她看着我,用一种冷漠的语气对我说:“是啊,一时误会了你,气不过,就把它撕了,对不住啊!”
那是一种丝毫没有“对不住”意味的态度。
我的怒火已经从心头开始,一路蔓延到了大脑,烧光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于是我从她的书柜上随手拿过一样东西,也像她撕掉我的演讲稿一样,在没人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瞬间就把手里的东西撕了个粉碎。
我看见沈姿的表情瞬间变了,然后朱琳赶紧冲了过来,在沈姿冲上来打我之前,一把抱住她,大叫一声:“沈姿!”
思媛拉着我飞快地往门外跑,脸色都吓白了。
这一刻,我似乎才反应过来我撕掉的东西是什么。
第4页 :Chapter 03 眨眼总是遇见你
Chapter 03 眨眼总是遇见你
那是半年前,她好说歹说才劝服陈寒跟她一起照的照片,那天她满二十一岁,央求了好半天,终于得到陈寒的首肯,得以在自己那套艺术照里看见陈寒的身影。照片上,她穿着早已挑选好的白纱裙,虽然陈寒并未穿西装,但她那笑靥如花的姿态也俨然一副新嫁娘的模样。
那张照片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在我心上插了好长时间,而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巧合还是我潜意识作祟,刻意为之,总之我撕掉了她的宝贝,也拔出了心上的那把刀子。
我居然一边跟着思媛往楼下跑,一边笑出了声。
思媛傻乎乎地回头看我,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
我一边大笑,一边拉着她的手往校外的步行街走:“我请你喝奶茶!”
扬眉吐气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顿时有些如释重负,好像自己在被她压迫多年的情况下终于做出了一次农民起义,心里那个热血沸腾啊!
我觉得这时候谁要是给我一根杠杆,我绝对不会用它来撬起整个地球,因为我已经有了敢拿它捅死沈姿的勇气与力量。
我带着思媛在步行街上东逛西逛,嘴就没停下来过,什么手抓饼、烧烤、烤面筋、奥尔良烤翅…………直吃得我俩肚子都圆了,互相拍着嘲笑对方怀孕好几个月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
思媛告诉我,周五那天晚上,陈寒去紫荆找我以后,回来就把沈姿叫出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姿回来以后,只说一切是个误会,但是显然情绪并不好。
“其实我也觉得沈姿很过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陈寒,她一直跟你抢就算了,何必在各方面都要打压你呢?”思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挑拨离间似的,但是我还是很气愤,虽然没有你的胆子和她闹翻,但是我是从心理上支持你的!”
这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沈姿和我之间的水火不容已经明显成这样了,就连一向胆小温顺的思媛都看不过去了。
还有就是,原来我对陈寒的感情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
我吸了一口手里的金桔柠檬汁,抬头看了看天,星星满天,还挺好看。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思媛,你觉得我跟沈姿比的话,有没有什么可比性?”
“有啊,当然有!”思媛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特别诚恳地帮我说话。
我精神一振:“那说来听听,我哪点比她强?”
“你比她有钱。”
“还有呢?”
“比她大方!”
“还有呢?”
“比她豪爽!”
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那,还有吗?”
这次思媛想了想,才说:“你比她有力气,比她强壮,每次搬书什么的,叫你比叫她强!”
思媛是学习委员,每学年开头都要安排搬书的人去发新书。我默默地又吸了一口金桔柠檬,忽然觉得我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谁都知道法语二班的沈姿人漂亮、学习好,每年的一等奖学金非她莫属,口语也出类拔萃。
而我呢?其实也不差,只是没沈姿那么出色,而别人提起来时,对我的第一印象也总是“法语二班那个特有钱的女的”。
其实我没有对外宣扬过我妈是干吗的,只跟寝室里的三个人说过。当时还在军训,大家叽叽喳喳地询问彼此的家庭情况,每个人都那么热情,难道我要说谎话?
然而一时冲动注定会受到惩罚,没过几天,全年级都知道法语二班的祝嘉是个富二代,祝嘉的妈妈则是明远集团的董事长。明远集团一说出来,谁不知道?市里最贵的楼盘有一大半都是明远的。
大概是看我垂头丧气的,思媛赶紧安慰我:“还有啊,你长得也很漂亮,不比沈姿差!”
她的视线落在我的金桔柠檬上,然后顺势又落在我的胸上,立马又补充说:“还有,你胸比她大!”
“…………”
眼看着思媛的眼睛还在我身上乱瞟,而我隐约听见身旁的一对男女发出了轻笑声。不管是不是笑我,我都特别真挚地拉住了思媛的手,递过去一个深情的眼神,表示我很感动。
真的,就停在这里别继续说下去了,我会感动死的。
然而回到宿舍楼下时,我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陈寒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看着我。
我顿时停下脚步,低声跟思媛说了句:“你先回去。”
思媛点点头,快走几步,和陈寒打了声招呼,然后擦肩而过。陈寒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那双眼睛幽深锐利,是我一直喜欢的模样,内双,却又不显小,总是积蓄着我所不了解的力量。
我之前还一直为他不了解事情经过就维护沈姿而生气,眼下知道他刻意去紫荆找了我,又专程来楼下等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思忖着我该说句什么。
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等我很久了吧?
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就在这儿傻站着?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地等我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不生你的气了,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古有曹植七步作诗,今有我祝嘉在短短的几步路里酝酿了一肚子话,多数是我的少女情怀,少数是我的忐忑心思。
我用练习过无数次的姿态微微抬头迎向比我高出半个头的男生,露出那个可爱的笑容,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宿舍楼的大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寒!”
我硬生生地终止了这个好看的姿态,转过头就看见朝着我们一路小跑来的沈姿,那身姿才叫少女,一身连衣裙荡漾得尤其好看。
下一秒,我听见陈寒在我耳边毫无温度地问了一句:“祝嘉,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顿时僵在原地。
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从高一开始就和我熟识的男生,看着他日益清隽的眉眼,看着他此刻紧紧皱起的眉头。
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问我:“你做起伤害别人的事情来,不会有半点儿愧疚吗?”
那个眼神落在了我手中的金桔柠檬上。
陈寒了悟地笑了:“还挺开心的,是吧?”
我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在朝我笑,换作以前,我会小鹿乱撞,而现在,我浑身冰凉。因为那个笑容充满嘲讽与不屑,是我所不熟悉的陈寒。
然后沈姿出现在我面前,以一种亲昵的姿态挽住了陈寒的手,开心地说:“我们走吧!”
自始至终都无视我。
金童玉女以令人羡慕的画面从我面前离开,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看着陈寒一如既往挺拔的背影,忽然间觉得一切都很荒唐。
我怎么会以为他去紫荆找我是担心我呢?我怎么会傻到以为他站在宿舍楼下是为了见我一面呢?
夏天的风热得要死,我却无端觉得有些刺骨。
陈寒,他果真和他的名字一样,叫我心寒,心寒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这个晚上的,十点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小说,而沈姿拎着一口袋零食回来了,笑盈盈地分给朱琳和思媛。
思媛看了我一眼,笑着回绝了沈姿:“不用啦,我今晚吃得可饱了!”
我躺在上铺,闻着空气里弥漫的奥尔良烤翅与各种烧烤混杂在一起的气味,然后听着沈姿用一种充满喜悦的声音对思媛说:“吃点儿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朱琳顿悟,笑嘻嘻地说:“怎么,又是陈大少爷请客?”
沈姿好听地笑出了声,慢悠悠地说:“他知道我今天遇到了糟心事,不得安慰安慰?”
我手上的书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并且感觉像是压在心里一样。我在心里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刚才我和思媛多的都吃了,还在乎她这点东西?又不是买不起,又不是没吃过!
可是另一个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可它们都不是陈寒买的。
我又反驳,不是陈寒买的又怎么样?难道味道就不一样了?难道非得他买的才好吃?
总之我闻到空气里的食物味道,真心想吐。
我正百无聊赖地继续和手里的书奋战时,忽然听见沈姿又笑嘻嘻地说:“对啦,陈寒答应今年寒假和我一起去雪山滑雪!”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谁知道沈姿竟然抬起头来望着上铺的我,笑靥如花地说:“祝嘉,我不生你气了,你撕了我的照片,我撕了你的演讲稿,就算两清了好不好?”
我慢慢地把视线挪到她脸上。
她真挚地望着我:“你把我的照片撕了,我当时气得都哭了,不过要不是你,陈寒也不会答应和我一起去雪山。”
寝室里一时有些安静。
我其实挺佩服沈姿的,明明因为照片事件恨我恨得要死,如今为了气我,竟然还能硬生生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我祝嘉拥有C大人的铮铮傲骨,绝对不屑于委屈自己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样子,所以我懒懒地翻了个身,把书放在枕头旁边,给陈寒他妈打了个电话。
“李阿姨,您睡了吗?”
好在她没睡,于是我乖巧地对她说:“阿姨,我的计算机二级还没过呢,我都大三了,要是再过不了,到时候拿不了毕业证。我想问问您,这个假期能让陈寒给我补补吗?”
陈寒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才生,而他妈以前是下岗工人,现在则是明远集团分公司的一名会计——说起来,这事儿还幸亏有我在中间掺和。
李阿姨或许是因为这个,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所以立马笑眯眯地答应了:“好,没问题!”
我也笑着说:“谢谢李阿姨!”
寝室里仍然一片寂静。
下一秒,我听见沈姿冷冷地骂了句法语出来,砰的一声推门就走。
看吧,我又打了胜仗,只要我肯做,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是吗?
这一星期过得不大顺心,我是如何取得决赛资格的“曲折过程”显然已经像是长了腿一样,传遍了整个年级。
年级上一共四个语种,英法俄日,虽说学的东西不相干,但好歹人员流通都是一致的,于是我得以感受到来自各国代表团的各种奇特目光。特别是上公共课的时候,总有那么几道若有似无的眼神锁定我。
我安慰自己,八国联军侵华不也一样过去了?我这儿才四国联军,不怕不怕。
演讲稿被我凭借记忆重新整了一遍,多亏了我这聪明的头脑,和沈姿当初撕掉的那份也八九不离十了。我在系主任的监督下练了一周,她直夸我进步大。
那当然,要知道推动我的可不是什么上进心,是仇恨的力量!
我可不想自己铩羽而归,然后看见沈姿那种“你看,我就知道”的嘴脸,我要震撼她,我要叫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她沈姿才能做到。
当然,思媛偷偷告诉我,其实我就是想证明一件事情:虽然我得不到陈寒,但我可以从其他方面击败沈姿。
好吧,我承认她是对的。
好歹熬过了一周,我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往市立图书馆进发。
收拾太阳伞和钱包的时候,我听见思媛好奇地问我:“嘉嘉,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我一愣:“有吗?”
“有,以前去图书馆的时候也就一般般,今天看着格外高兴。”
我摸摸鼻子:“大概是…………忽然间从基础法语老师那里感受到莫泊桑的魅力了?”
干笑两声,总之我有些雀跃地坐上了去往市中心的公交。
走进六楼大厅时,我第一时间往老位置看去,然而那里空空如也,邻桌也没有人。
心无端沉了一下。
看来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看书了…………
我又一次取下莫泊桑,坐在自己的老位置看书,真烦,又开始看不进去。我频频翻页,所以也没注意到管理员大妈看了我一眼,似乎去阳台上打了个电话。总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翻过去的那些书页上究竟讲了什么。
然而就在我百无聊赖地玩着翻页游戏时,没过多久,忽然有人轻轻叩响了我的桌子,我顺着那只指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陆瑾言?”
手的主人低头望着我,唇边有一抹揶揄的笑:“小姑娘看书的速度不错啊?”
又一次,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看见陆瑾言的时候,离我到达图书馆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然而对我来说如同须臾一样,因为在我看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神奇的事情了。
我怀着寂寞了一个星期的心情跑来图书馆,而他与我一前一后进来。虽说他是来看书的,不是来陪我的,但我就是很奇妙地产生了一种有了同伴的心情。
莫泊桑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我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偶尔弯起嘴角。
陆瑾言扫了一眼我的书,奈何他看不懂法语,不明白我在笑什么。
然后在我第N次笑出来时,他忍不住问我:“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我环顾四周,这边的几张桌子都没有人,于是小声地跟他解释了我正在看的这个短篇故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作《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讲述了一个年轻的证券经纪人因为忙昏了头,竟然忘记自己上周末才和他的速记员小姐结了婚,又一次在匆忙之中向她求婚,闹出了一个大笑话。
我照着临近结尾那段,把证券经纪人求婚的几行翻译给他听:
他一股劲儿冲进里面的办公室,像一个做空头的人急于补进一样。他向速记员的办公桌冲过去。
“莱斯利小姐!”他匆匆开口说,“我只有一点儿空闲。我利用它来说几句话。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我实在没有时间用普通的方式跟你谈情说爱,但是我确实爱你。请你快回答吧——那帮人正在抢购太平洋铁路的股票呢。”
我抬头望着陆瑾言,笑得脸都快扭曲了,而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似乎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好笑。
我只能尴尬地解释一句:“所以说语言的魅力会在翻译的过程里丧失一大半,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然后我还低调地叹了口气,用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怆语气感叹道:“这种我站在山顶俯瞰茫然无知的人类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白他一眼:“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这时候才领悟到莫泊桑的幽默?”
他用那种遗憾的眼神望着我,不紧不慢地指出一个事实:“祝嘉,我笑的是你。”
那神情叫我一愣,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看着一个智商没发育完全的小屁孩,无奈又有趣。
我顿时愤怒了。
这令人发指的家伙,我好心好意给他翻译莫泊桑的大作,他居然笑话我?
于是我愤愤地看着他,收拾起我的莫泊桑,趾高气扬地转身,打算去大厅的另一头坐。
途中穿过书架,我又一次不长眼睛地把地上的小凳子踹出一声巨响,管理员大妈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我赶紧开溜。
余光瞟到陆瑾言,他还在笑。
笑笑笑,笑个鬼啊!
我脸红了,生气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丢人了。
我和陆瑾言分别坐在大厅的两头,中间隔着一排一排的书架,但通过其中两个书架之间的狭窄通道,我们还是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对方。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挑的这个位置!
而在我看书的过程里,有道目光似乎始终若有似无地停驻在我身上。好几次我抬头去看,却发现陆瑾言安安静静地看着书,姿态闲适,神情平和。
于是我本该纳闷的心情又无端变得微妙起来。
我在想,陆瑾言还真是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是因为年纪和阅历吗?他看起来总是于平和中显露出那么几分灼灼光华,明明只是坐在那里看书,也格外引人注目。
下午我没课,所以早早地就来图书馆了,而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我见他没动身,也坐着没动。
所以当他走到我面前,问我是否要返校时,我下意识地问他:“你不吃饭啊?”
他挑眉:“你请我?”
“请就请啊!”我特别豪气地说。
我们去上回遇见的那家餐厅吃了饭,服务员拿着菜单恭候在旁时,我还特别有经验地把上次吃的那几道菜都报了出来,信誓旦旦地以一副地主之谊的姿态表示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还指着菜单上的肥鹅肝特别高贵地吐出一句:“Le foie gras,s’il vous pla?t.”
服务员一脸茫然地问我:“不好意思,请问您说什么?”
这次我用中文转述了一遍:“肥鹅肝,谢谢。”
眼看着我这么熟人熟事的,陆瑾言就把点菜的资格让给了我,我又像模像样地挑了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然后就大功告成。
服务员走后,我看见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问了句:“干吗摆出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样子?”
他抿了一口西柚水,修长优美的手指在蔚蓝色的透明玻璃杯上投映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没什么,就是觉得会说法语的人很高端,能和祝嘉小姐共进晚餐,真是与有荣焉。”
我顿时涨红了脸,虚荣心无限爆棚。
而直到结账的时候,当我跃跃欲试地想要朝柜台走时,陆瑾言忽然阻止了我,含笑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片刻之后,服务员从柜台回来,恭恭敬敬地把卡还给了他。
陆瑾言对我说:“走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这就完了?不用给钱?”
他低低地笑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我说:“我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每天都是在这里用餐的,直接刷卡就好。”
“可是说好我请客的啊!”
他但笑不语。
我默默跟上他的步伐,想起自己刚才那副地主的神气样,忽然间就羞愧起来。
大概是看出我沉默得有些异常,走在步行街上,陆瑾言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严肃地望着他:“有铁锤吗?想不想看人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
陆瑾言倏地笑起来,眼神里蕴满笑意,甚至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
下一刻,他眼神一顿,那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然后松了松衬衣领口的第一颗金属纽扣,动作自然,神情坦荡。
我瞬间觉得自己脑补太多,竟然以为他会摸我的头。
接下来,我先以吃饱了太撑为借口,和他在市中心生生走了四条街。
然后,我又以经过满记怎能不吃甜品为由,拖着他进去坐了半个多小时。
我跟个话痨似的唠唠叨叨地讲着自己在学校的那堆破事,而陆瑾言听得很认真,偶尔微笑,神情专注。
我甚至好几次提到了陈寒,翻来覆去把这几天和沈姿的争执抱怨给他听,最终在他了悟的眼神里,我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道:“陆医生,有没有治愈相思病的良方啊?”
他姿态闲适地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地点头:“有。”
我兴致勃勃地凑过去:“说来听听?”
“少看言情小说,摒弃没营养的偶像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我忍了,黑着张脸,对着我的榴梿班戟疯狂地施行戳叉大法——无他,但求这气味赶紧弥漫出来,熏死我对面的无良心理医生。
可是他竟然在这样的气味里神情自若,一点儿不受影响,我简直郁闷。想我和陈寒去校外步行街吃甜品的那些日子,可是从来不敢点跟榴梿沾边的东西,因为陈寒受不了这味儿。
结果陆瑾言居然如此淡定!
最后,淡定先生抬腕看了眼手表,对我宣布:“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学校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这一刻我才明白,在学校里的我已经孤独到只能和思媛说话的地步了。我是多么渴望除了思媛以外,还能找到一个可以听我说话、陪我分享心事的人。
所以我挑中了好不容易与我有了交集的陆瑾言,一个星期以来都掰着指头数着见面的日子。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荒唐可笑。
我居然把一片丹心寄托在一个跟我并不熟稔的陌生人身上,简直还不如一片丹心照夜壶!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我那十分外露的失落,无可奈何地露出一抹笑容:“走吧,我送你。”
“哎?又送?”
“顺路。”
“噢,那好…………”我又有点儿喜滋滋的了。
我觉得这样不大妥当啊,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容易满足?
可怜的孤独患者,只要短暂地脱离孤独的状态,就能够开心起来。
我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这奇怪的病症,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像我们C大那种偏僻的新校区,明明坐落在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三环以外,这位看上去对市中心熟悉得就跟地主似的先生又怎么会顺路呢?
以他的条件,无论如何不会是住在三环以外的人。
不过我雀跃的心情已经让我忽略掉了这些,只顾着开心了。
一路上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把这辈子的搞笑功力都用上了。当车终于停在我的宿舍楼下时,我才停下来。
糟糕,我的心情又开始不好了。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踏进那个寝室,非常非常非常憎恨每晚陈寒长陈寒短的沈姿。
我几乎是有些急切地问陆瑾言:“你明天还会去图书馆吗?”
我猜我满脸都写着“我渴望听到肯定的回答”,所以陆瑾言才会笑出声,然后不紧不慢地摇摇头:“明天不去了。”
我的星星眼瞬间熄灭了光芒。
而下一刻,我看见他打开我面前的小柜子,从一只玻璃罐里拿出了一颗草莓大福,递给我。
“明天不去图书馆了,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想放松一下。”
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地接过草莓大福,心不在焉地剥开糖纸,把大福塞进嘴里。
“我不是个会娱乐的人,所以,有什么好的提议吗?”他的声音非常低沉悦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动人,“如果你也有空,不妨教教我怎么放松吧。”
前一刻还无滋无味的草莓大福瞬间甜起来。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我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在我欢快地下车欲走时,陆瑾言忽然叫住我:“祝嘉!”
“啊?”我又转过身来,却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面包店门口的陈寒,立马一怔。
陈寒手里拎着只塑料袋,应该是刚刚买完第二天的早餐出来,此时一动不动地站在五级阶梯上看着我,像是要弄清楚我怎么会从一辆陌生的车上下来。
他熟悉我的每一件事,包括李叔叔每次来找我开的那辆车。
陆瑾言说:“你还没给我你的手机号。”
我顿时回过神来,赶紧拿出手机来:“你念你的,我给你打过去。”
等到一切搞定之后,陆瑾言终于开车离开,临走前,他似乎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当我终于直起腰来,再次望向面包店时,却只看见陈寒离开的背影。
他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清晰可见地躺着两瓶果粒多、两只菠萝包。
我纳闷地想着,既然都给沈姿买了早餐了,干吗不叫她下来拿呢?还拎回寝室,真奇怪。
片刻之后,我又顿悟了,估计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我,所以转身就走。
还好,我安慰自己,有了陆瑾言这个好伙伴,这个周末一定会是个充实又愉快的假期。
让陈寒和沈姿都去见鬼!
晚上睡觉之前,我听见沈姿哼着歌在敷面膜,出去打了个电话之后,回来就开心地宣布了一个消息:明天她要和陈寒一起去听法国女歌手的音乐会。
我一愣,随即想起了前段时间看到的消息,我很喜欢的那个混血女歌手在全国展开巡回音乐会,明天恰好轮到D市。
我知道沈姿一向不爱唱歌,平时也没见她听歌,可是眼下她居然要和陈寒一起去听音乐会,并且还是我喜欢的歌手…………
我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发了条短信给陆瑾言:“不然,明天我们去听音乐会吧?”
他很快回复我:“这么高端?你最好不要告诉我那是法语音乐会,否则这种高端程度,我恐怕无福消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下铺的三个人都抬头望着我。
我从沈姿的眼神里看出,她很纳闷我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而我回复陆瑾言:“陆医生,我只是十分好心地打算拯救一下你的生活品质,提升你的欣赏水平,你千万不要太感谢我!”
接下来他没有回信息,而我很快发了条短信给我妈,问她能不能帮我买两张音乐会的黄牛票。隔了二十分钟,她告诉我搞定了,然后问了句我和谁一起去。
我毫不犹豫地回了思媛的名字。
她对我说:玩开心。
等我收到陆瑾言的回复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他说:“刚才洗澡去了,现在才看到。明天就交给小姑娘来安排了,我没有意见。”
我手脚麻利地发过去:“那陆叔叔就等着接受领导安排吧!领导在这方面经验十足,保证让你放松到身心舒畅!”
我兴致勃勃地跟他一来一回地发短信,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男女有别,深更半夜地在这里聊得欢似乎不大妥当。
而下一秒,就在我等他的回复时,手机忽然响了。
《葫芦娃》的音量之大,顿时引来下铺三人的瞩目,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手机那头,宁静的夜色之中传来陆瑾言温润清冽的嗓音:“在干什么?”
“躺在床上和你发短信。”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似乎轻笑了两声,语气无端轻快起来:“祝嘉。”
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人每次叫我名字时那种叫人心痒难耐的语气,一字一顿,像是充满了感情,却又不留痕迹。
“不早了,睡吧。”
“哦,好。”我下意识地乖乖答应。
他饱含笑意地对我说:“那,晚安了。”
“晚安。”我还是十分老实,声音都和他一起变得低沉温柔起来。
而我挂掉电话之后,忽然听见朱琳兴奋地对我说:“嘉嘉你谈恋爱了?”
“什么?”我还没回过神来。
脚那头的思媛也眉开眼笑地爬到我的床上,笑嘻嘻地问我:“是谁是谁?居然还打电话来道晚安,你还从来没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过晚安呢!”
我从来没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过晚安?
下一刻,我弯起嘴角,用比刚才还要温柔还要“鲜嫩多汁”的声音对思媛说:“晚安,刘思媛同学,请你闭上你的樱桃小嘴,立马滚去躺平挺尸,好吗?”
宿舍很快就熄灯了,我躺在黑漆漆的寝室里,觉得有些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翻相册。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文件夹,内容不多,却藏满了我的少女情思。
关于陈寒的照片,我存得并不多,因为他不大喜欢拍照,当然更不会配合我摆出什么帅气的Pose。所以我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偷拍,就连这些少之又少的照片,也大部分来自我八方收集的毕业照、集体照,甚至有的照片还是别人拍照时一不小心把他拍了进去,我则厚着脸皮去讨来的。
其实我多少有点儿缺心眼,就好比从高中到大三,六年过去,我的手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从当初盛行的诺基亚一路走到今天风靡一时的Note 3,像素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可是哪怕换了那么多手机,我却一张不落地把关于他的一切都保存下来。
在那个文件夹里,藏着一个叫作陈寒的少年。
在那个文件夹里,藏着一颗属于祝嘉的真心。
我的手指缓慢地在屏幕上划动,看见陈寒一路从眉眼青涩的少年长成今天这样清隽挺拔的大男生。
大概每段感情里都有个缺心眼的人,比如我妈之于我爸,比如我之于陈寒。
第5页 :Chapter 04 旷野上的夜明珠
Chapter 04 旷野上的夜明珠
D市的市立音乐厅在市中心,并不大,一般国内明星都会把演唱会的场所定在露天体育馆,而非这样小众的音乐厅。
不过要听法语歌的人本来也就是小众,场地大了难免会留空。
我知道在这种只有两百座的小场地,碰见陈寒和沈姿的概率肯定很大,所以离开寝室以前,精心挑选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小碎花连衣裙,粉红色与暖黄色的图案交织在一起,小清新得就像春日枝头的花骨朵。
我甚至在见陆瑾言之前,去楼下的彩妆店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我听着店员不断夸奖我长得漂亮,心知肚明我这样很傻。
陈寒和沈姿一起去听音乐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或者就算擦肩而过,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女为悦己者容,我又是在为谁打扮呢?
然而我的“天生丽质(皮糙肉厚)”最终还是受到了应得的褒奖,我和陆瑾言约好一起吃午饭,当我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我看见素来沉稳的陆瑾言也忍不住失神片刻。
他眼神柔和地看着我坐上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难得看见祝小姐精心打扮,我该说一句受宠若惊吗?”
我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双手抱拳:“好说好说!”
陆瑾言忍俊不禁,而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毕竟我这身打扮还真不是为了他,想一想也挺不好意思的。
音乐会晚上七点才开始,而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打发。
我带他去校外的步行街吃了顿价廉物美的干锅,然后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网吧…………玩飞行棋。
当我提议去网吧的时候,看得出,陆瑾言的表情有些僵硬,毕竟网吧的环境实在不好,各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诚恳地说:“所以我就多花点儿钱,我们去包间吧!”
“…………”
网吧里向来不乏玩游戏玩得热血沸腾的人,一旦帮战胜利,耳机一扯就跳起来欢呼;一旦挂了,逮着键盘就开砸。
而我恰好是那种玩飞行棋特别较真的人,一旦被人打回家,就伤心得恨不能哭天抢地。
所以一开始,我就问了个清楚:“你玩这个厉害吗?”
陆瑾言摇头:“只看过家里的孩子玩,自己没玩过。”
于是我放心了。
我带着一种豪迈的心情,特别正义地拍拍胸口:“我会让着你的!”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一共玩了二十来局,我的胜率不足百分之十。
我抓耳挠腮,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握住鼠标的手都在颤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看着那追在屁股后面咫尺之遥的陆氏敌机,真恨不能一口气跑回终点。
然而陆瑾言这种货色似乎不仅受到了遗传学以及生物学的眷顾,除了好皮相以外,他还拥有了飞行棋神明的眷顾,以及外科医生一般的快准狠手段。
一句话概括屏幕上的战局:谈笑间,我的红色小机机灰飞烟灭。
当陆瑾言的飞机又一次把我还差一步就进入安全区域的小飞机打回家时,我已经欲哭无泪了,我转过头来幽怨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玩、吗?”
他似乎挺诧异地笑了笑:“这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啊?”
接下来,他叠机,他迎风飞翔,他连续掷出无数六点,他吃了让我眼红的超多道具,他…………他把我全部打回了家!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看着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我从高级飞行员直接降级成了飞行学员,简直痛不欲生、目眦欲裂。
我都快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让他把分还来了!可我穿着碎花裙,化着小清新的妆,只能默默地做一朵风中哭泣的小白花,血泪俱下。
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带陆瑾言玩飞行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把我最拿手的QQ游戏一个一个拿出来和他血拼,从四川麻将到连连看,从对对碰到泡泡龙,从五子棋到斯诺克…………如果每惨败一次,我就吐血一升,我想我现在已经有资格获得红十字为我颁发的年度最佳献血热心人士的奖项了。
我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偏他还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地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对我笑道:“这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发誓这辈子都和QQ游戏绝交了。
我甚至萌生出一个离奇的猜想,马化腾是不是心理有一定的问题,恰好又是陆瑾言的病患,所以他们俩有所谓中饱私囊、私相授受的交情?不然他怎么就跟开了挂似的,在小企鹅家的游戏里一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于是我的周末在陆瑾言的心满意足和我的身心俱疲中过去了一个下午。
在步行街买了两个红豆饼、两个手抓饼,外加两杯星巴克的冰咖啡之后,陆瑾言开车带我往市中心进发。
我一向只喝星巴克的拿铁,听说星冰乐系列特别甜,于是怀着报复的心理给陆瑾言点了一杯可可碎片星冰乐,而自己也要了一杯之前没喝过的美式咖啡。
结果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喝了一口,差点儿没吐。
苦,苦得我泪流满面。
我吃着手抓饼和红豆饼,干巴巴的滋味实在难受,可手里的咖啡又喝不下去,简直尴尬得要命。
然后我就哭丧着脸,不敢继续吃东西了。
陆瑾言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像是忍得很辛苦,最终把手边那杯星冰乐递给了我:“喝这个吧。”
我一愣:“那你呢?”
他像是无可奈何地侧过头来看我一眼,视线在我手中的美式咖啡上停留片刻:“如果不嫌弃,那杯给我吧。”
说实话,我愣了好半天,琢磨着这杯咖啡明明是被我喝过了,该嫌弃的是他,不是我啊。
于是我下意识地把那杯咖啡递给了他,他在开车,挪不开手,下一刻却十分自然地微微张开嘴。
我用一种思绪全无的混乱状态把吸管送到了他嘴边…………
然后他喝了一口…………
然后他对我说:“谢谢。”
然后我把咖啡重新拿了回来,又端起他的星冰乐凑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然后我就奇异地陷入了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
我一点儿都没有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因为我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被陆瑾言牵着鼻子走的境界。
他的自然和从容影响到了我,以至于我深深怀疑究竟是他想得太少,还是我想得太多。
这样真的正常吗?
我就跟进入代挂状态一样,不断喝着手里那杯星冰乐。
其实也没有传言中那么腻,冰冰凉凉的感觉,甜得恰到好处。
我咽下一口又一口,咖啡的微苦与可可的香醇混合在一起,简直叫我整颗心都陷入一种混沌状态。
这是我头一回来听音乐会,毕竟这种听起来就很小言很偶像剧的东西,素来和我这种单身人士没什么交集。
我捧着超大杯的星冰乐,和陆瑾言从停车场走出来,一起排队入厅。
结果轮到我们检票时,那个阿姨盯了眼我手里的星冰乐:“饮料零食麻烦在外面解决掉,入厅不可以携带任何吃的喝的。”
我顿时有些迟疑,星巴克又不便宜,况且我还有一大半没喝…………
“喝完再进去吧。”陆瑾言看出了我的犹豫,于是提议道。
他手里还拎着一袋吃的,刚才他只顾着开车,手抓饼和红豆饼都没吃。
于是结果就是音乐厅外面人来人往,而我们俩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我喝着咖啡,他吃着我买的食物。
当然,一开始他是不愿意吃的,甚至连坐下来都有些犹豫。
我特别豪爽地用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别拘束,随意点儿!”
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陆瑾言低低地笑了出来,坐在了我身旁,还在我的劝说下吃起了东西。
很多人侧目看我们,我猜大概是陆瑾言的容貌太出众,而做出的事情又太接地气,于是止不住地笑。
他问我:“笑什么?”
我指了指他那身银灰色的衬衣以及黑色的休闲西裤,又指了指他手上的红豆饼,边笑边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做的事儿特别对不起你这身造型吗?”
没错,我是在夸他把简单的行头穿出了天子的贵气。
他好整以暇地看我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只能呵呵一笑:“哪里哪里,您谦虚了,都是您爹娘生得好。”
他莞尔:“你爹娘生得也不错。”
提及父母,我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侧过头去正打算无所谓地说两句时,却忽然发现他眼里似乎也闪过一丝懊恼的情绪。
我愣了愣:“怎么了?”
他立马若无其事地扬了扬手中的半个红豆饼:“太甜了,有点儿腻。”
我不疑有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星冰乐凑了过去:“喝水!”
他微微一顿,嘴角的弧度有扩大的趋势,有些无奈地叫出我的名字:“祝嘉…………”
“…………”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尴尬地缩回手,咬着吸管不说话了。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夏天的风有些燥热,把我的脸都吹红了。
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我把剩下的咖啡扔进了垃圾桶里,回头对陆瑾言说:“走吧。”
我们检票入厅,排队时,有几个法国人站在我们侧面,应该是主办方的人。
音乐厅外的展板上写着“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的字样,中法双语,海报下方还有一只小小的彩色木马点缀。
我看见那几个法国人指着木马,似乎很感兴趣,夸着夸着,话题忽然由木马转到了人,一个大鼻子的法国人说:“中国的女人挺漂亮的。”
回答他的是个法国女人:“那你怎么不追求一个带回法国呢?”
他摸了摸大鼻子:“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你旁边那个小姑娘就不错啊!”有人笑起来。
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听着,直到察觉到有几道炙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我身上扫过以后,我才意识到他们在说我,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那个大鼻子的法国人很年轻,此刻也被他们嘲笑得脸色发红,嘀嘀咕咕地说了句:“小点儿声!”
卷发的女生笑起来:“怕什么呀,她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我忽然一下恶趣味上来了,朝着那个女生咧嘴一笑,用十分流畅的法语对她说了句:“感谢你的夸奖。”
我看见几个法国人顿时呆住了,大鼻子先生的脸直接一路红到了耳根子。然后我们集体笑了出来,他们和我一一打了招呼。
卷发女生看了几眼和我站在一起的陆瑾言,也对他笑了笑,用法语问了声好。
我赶紧补充说:“他不懂法语。”
女生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看看我:“你们是恋人吗?”
我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陆瑾言,他的表情很温和,哪怕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非常礼貌地微微笑着。
落日的余晖映在他英俊干净的侧脸上,散发出一种叫人忍不住嫉妒的光芒。
我忽然间虚荣心发作,笑眯眯地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女生,点点头:“是啊。”
他们开始夸我俩郎才女貌,表情夸张得叫我喜笑颜开。
检票入厅后,陆瑾言才好奇地问我:“刚才他们在说什么?”
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他们问我你是不是我爸爸。”
他的脸立马黑了半截儿:“那你说什么了?”
“我当然说不是了。”
我语气轻快地回答他,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好看了点儿。
于是下一秒,我又立马补充说:“我告诉他们你是我叔叔。”
陆瑾言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这倒是叫我失望了。我本来就是存心想逗弄他一下,凭什么每次都是我闹了个大红脸?
这不公平。
我们的座次是第三排正中间的七号和八号,看得出,我妈从卖黄牛票的手里买来的是绝佳的好位置。而当我们对号入座时,七八号空位的两侧都已经坐满了人。
我一眼瞧见七号左边是个帅哥,而八号右边是个大叔,于是立马拉住了正欲就座在七号的陆瑾言,凑过去小声说:“让我坐这里!”
他了悟地看了眼七号旁边唇红齿白的英俊小生,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七号座位上。
我黑了脸,只得坐在八号,小声问他:“干吗啊?干吗跟我抢座位啊?”
他微笑着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叔叔年纪大,优先入座。”
“…………”
这绝对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我想过也许会在这个不算大的音乐厅里碰见陈寒和沈姿,可无奈我妈挑选的座位太靠前了,我猜沈姿订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该在中间偏后去了。
真遗憾,我打扮得这么好看,身旁还坐着这么帅气的一位叔叔,要是能当面交锋,我该多有面子啊!
我特别惋惜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陆瑾言忽然语气淡淡地问我:“是在遗憾身旁坐的不是陈寒吗?”
我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的眼神陡然一沉,黑漆漆的眼眸一瞬间幽深得可怕,差点儿叫我以为全场的冷气给开到了最大挡。
我还没见过陆瑾言什么时候拥有过这种表情,似乎是失望透顶,又像是隐忍愤怒。
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素来的温和沉静像是落日一般消失在沉沉夜色里,丝毫不剩。
愣怔了半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向他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陈寒坐在‘我们旁边’,不是‘我旁边’!”
我刻意强调了一下“我们”,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说:“我是觉得丢人,他和他那位亲爱的第一名小姐都知道我喜欢他,我就跟个眼巴巴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瞎转悠的神经病一样。要是他们在这里,看见我带了个比陈寒帅了不知多少倍的优质男人,今后就不会再那么看我了…………”
我甚至加上了手势:“真的,没骗你!你比陈寒好看不知道多少倍,稳重又成熟,穿得也特有品位,跟你走在一起我脸上都有光!我这个人虚荣,又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要是让他们看见咱们俩坐在一起,我…………”
我越说越紧张,于是话痨特质立马表露无遗。
而我急于解释,都没来得及看清陆瑾言的表情是如何由那种极度阴沉的状态恢复到温润如玉贵公子的状态,总之当我听见他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已经不生气了。
我立马噤声,看着他弯弯的嘴角和明亮得有些灼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气消了?”
他用那种温软得如同三月春风的眼神望着我,慢条斯理地回答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我一愣,这不是糊弄人吗?
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的双眼:“这儿和这儿!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我看见身旁的大叔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就跟看戏似的,于是赶紧充满期待地问他:“您也看见了吧?他刚才明明就是生我气了,是吧?”
我期盼着他赶紧点头,给予无助的少女一分力量与支持。
哪知道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笑眯眯地摇摇头:“我只看见了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
我倏地涨红了脸。
不帮我就算了,还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为老不尊的人可真是,真是没法说!
我红着脸转过头来对上陆瑾言饱含笑意的眼睛,正准备再辩解两句,下一秒却听见那位大叔慢悠悠地哼起歌来。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都快出口的话霎时堵在喉咙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直憋得我脸红脖子粗。
而我看见陆瑾言面上的笑意更浓,配合着全场刹那间暗下来的灯光,柔和又美妙,宛若万千星辉同时绽放。
我顿时愣住了。
明明音乐厅内的灯光都已经暗淡下来,只剩下台上微微发亮的舞台效果,可我眼里不知为何只看见了这个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似是传说里的夜明珠,在一片寂静的旷野之中散发着温柔的光。
而我的心也不知为何颤巍巍地摇晃起来,扑通,扑通,心跳声响彻胸腔。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挪开眼。
整场音乐会听下来,我都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
原因之一是女歌手的声线柔和轻盈,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了情绪,如同飘浮在云端一样;原因之二是我身旁坐着陆瑾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了我的感官,叫我莫名其妙地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
我眼前明明是闪亮夺目、遍布星光的舞台,可有的情景像是被烙在了视网膜上一样,挥之不去。
脑海深处不断浮现出一双眼睛,温柔明亮,充满了我所不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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