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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  这是新出版的一部中篇集,和标题一样,这本书是与几个耳熟能详的童话有关,但又有些不同,希望大家喜欢。  第一篇 睡美人    1  我的名字叫诺雅,这个读起来略带脂粉气却又像圣经人物的名字,实际上是我祖父的杰作。他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执意在临死之前交代我父亲为我取这样一个名字,而恰巧父亲又是一位孝顺的男人,所以无论我是否愿意,这个名字恐怕要伴随我一生了。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还算不错,至少让我和女性交往有了一点点好处。  说到女人,实际上我的异性朋友很多,但仅仅是朋友吧,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骨子里执著于童话般的爱情,在人烟稀少、景色秀丽甚至带着少许诡异的地方,怀中拥抱着自己的爱人,那将是多么令人陶醉的画面啊。  当然,我又回到了我的老本行了,虽然我不是画师——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画师,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画家,记住,画师和画家之间是有差别的,就好像写手与作家一样。我不止一次问过父亲是否喜爱画画,他总是笑着说当然喜欢,而我则继续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他不去专心创作一幅好的油画,而是整天为人家做插画赚钱——他和祖父都在一个《圣经》画舫里工作,他们和其他画师一样,在特定的页框界面里安插一片草原、一只羚羊,或者是一位神,也有可能是《圣经》中的某位英雄人物,比如投石头的大卫等等。小时候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他和祖父都只是将绘画当做职业,当做赚取饭钱的工具,不过长大后我逐渐理解了他们。父亲常说,如果不想在绘画或者其他艺术上失望,就不要把它当做职业,无论你拥有多大的才华和天赋,如果想要用它换取金钱还是放弃吧,因为一旦你有了这种想法并付诸现实的话,你会发现你的才华和付出的努力永远换不回你心中认为平等的回报,那时候你就会去诅咒你所热爱的艺术,憎恨它。父亲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和祖父一样放不开俗世的困扰,所以索性将绘画看作一门谋生的手段而已,就好像屠猪的屠户,钉鞋底的鞋匠,虽然画笔看上去要比刀和锤子高雅一些,其实本质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父亲心中的艺术梦想没有破灭,而是寄托于我身上。可是令他有点失望的是我对绘画没有兴趣,相反我更喜欢摄影,因为我觉得与其花上几天的功夫画一张画,倒不如按一下快门直接而完全传神地将画面复制下来更轻松。我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摄影家,但是依然找寻不到心中所执念的童话般的爱情。  我拍摄过不少女孩,她们各种各样,漂亮青春富有朝气,但却都不是我所需要的,似乎总是缺少了什么,是灵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我完成了杂志社的要求,得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很久未曾去户外了,我突然发现,身体经过一个冬天和初春的潮湿的侵扰,竟然有些迟钝和生锈起来,我决定去一个温泉旅馆好好休息一番。我不想去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只是将热水倒入石澡盆的所谓温泉旅馆,那样和去土耳其澡堂没多大区别。我要的是真正的从地下冒出来的那种,所以我选择了一座并不算出名却年代久远的温泉旅馆,据说已经有七十多年了,不过我从未去过,只是偶尔听朋友提及。而更令我好奇的是,在那座温泉旅馆里,有一位睡美人。  那个故事说起来可能诸位不会相信,因为那完全脱离人的思维常识。据说在八十多年前,那时还没有温泉旅馆,那里原本是一个公馆,不,说是小型城堡更为恰当。一位在清朝末期移居海外的华侨之子在国外读完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带着他的德国妻子——一位标准的日耳曼美女远渡万里回到祖国,来到了这个当时几乎没有人居住的山中定居下来。据说是因为博士对当时的国家遭遇感到非常地痛苦和力不从心,就决定回到自己家族的领地里隐居起来,不问世事。但是在异国他乡居住的妻子立即患上了思乡症,看着日益消瘦不思茶饭的妻子,博士非常苦恼,不过万幸他拥有大量的金钱,于是博士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像尼布甲尼撒二世为心爱的米底公主建造空中花园一样,在这个几乎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崎岖的山路里盖起了一座堪称宏伟的中世纪风格的德国城堡。他希望美丽的妻子如茜茜公主一样,居住在这样一个有乳白色石料、蓝色天顶的城堡里,周围还开凿了人工湖,城堡内部有着如迷宫般的数量众多的房间,里面都是西式的桌椅,还有围炉和储存食物的地窖、酒窖,红色如鲜血般的地毯,以及挂满墙壁的欧洲名家的仿画。博士还特意请来了几个欧洲人组建乐队,定期为妻子表演不逊色于奥地利金色大厅的小型音乐会。他几乎花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只是为博得红颜一笑。美丽的德国妻子也深深为博士的苦心所打动。他们生下来一个漂亮的混血女孩。  这个类似童话的故事似乎也该有童话的美好结局,而实际上并非如此,博士的女儿在十六岁的时候患上了奇怪的病症,像冬眠了一样死死地睡了过去,整个城堡都为博士的小公主担忧不已。而博士的妻子因为女儿的疾病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忧伤之中,最后居然郁郁而终;博士本人也痛苦不堪,将佣人、乐队全部解散,自己也不知所踪。而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全然消失了似的,有人说博士将她埋葬了,也有人说博士将她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下室里,甚至有人说博士将城堡以及大量的金钱古玩都和女儿放在一起,谁能找到这童话里的公主,自然可以获得巨额的财富。城堡吸引了众多探险家,甚至还有军阀,但最后都是空手而归。城堡在战乱中销毁殆尽,连石料都没有留下来。  而这个温泉,正是博士为妻子和女儿开凿建造的,后来又出现了一座温泉旅馆。因为是无本生意,旅馆虽然并不热闹,却依然经营得下去,而睡美人的故事也多少吸引了一些像我这样的家伙来度假消遣。  等我辛苦地背着如同一座小山丘般的行李,沿着崎岖如天梯的山路爬上了温泉旅馆的时候,却不免非常失望。所谓的旅馆,简直就是一口陈旧的黑色盒子嘛。  黑色的盒子,不,更像是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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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面很漂亮啊,先把沙发抢了。
  谢谢老大,呵呵,继续上传。  2  我为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长年来习惯画面感的我经常会对静态物体产生独特的想法,但从来没有如此怪异过。  我强迫自己将这种怪念头赶出脑海,可这就如青春期的我力图将那些美丽的女性胴体画面赶出去一样,越是力图驱赶,它却钻得越深。  旅馆看上去已经十分老旧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年份,但绝对比我的年纪要大上许多。旅馆分为两层,这时候我才发现屋顶是深咖啡色,而并不是我以为的黑色,于是我忍不住为自己没来由的恐惧感到好笑。旅馆屋顶由一个巨大的三角屋檐和若干个差不多规模的小屋檐环绕组成,全木质做成,兴许就是这附近的吧,当地取材也方便。看得出木头材质很好,没有瞧见任何一处腐烂的地方,只是颜色有些淡了,可能因为这附近奇特的地理结构吧,虽然有温泉,雨水却不太多。二楼围栏是朱红色的米字结构,非常漂亮,分散着摆开几盆叫不出名来的花朵。一楼很开阔,呈圆形,而且居然镶嵌了透明的巨大玻璃窗户。可能是最近几年才弄上去的吧,玻璃窗的制作很时尚,还带着铝制的闪亮与现代气息,那样子很像你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忽然用起了电脑或者手机一样。  我沿着粗糙不平的石头台阶上去,走上玄关,轻轻敲了敲木门,过了许久,门才发出咔嚓的声音缓缓打开,一个如银色毛线团般的脑袋首先映入我的眼帘。  “真是少见呢,这么早就来客人了。”老人的口气有些奇怪,带着些我无法理解的略微责怪的腔调,兴许她在这里待久了,脾气也变得有些怪异了。  旅馆主人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妪,目测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吧,不过看上去虽然十分苍老,却脚步轻健,口齿清楚,而且耳力甚佳,我只在门外轻喊一句,她居然很快从后面颠颠地跑了出来。老人的脚很小,不比她的手掌大多少,看样子是旧社会缠过小脚。  她与我寒暄几句,并没有平常主顾看见客人的那种欣喜,只是非常平淡的笑容,像是久未谋面的远亲一般。老人告诉我说我是今年第一位顾客,这让我颇为惊喜,因为在这一带有一种习俗,开年第一个进入温泉水中会获得山神的祝福,整年都会幸福起来。主人带着我上到旅馆二楼,楼梯的扶手并不如我想象的挂满灰尘之类的,进门口后她要求我脱去鞋子,换上她准备的布拖鞋。  “不能让你鞋子上的世俗之气沾惹到里面,太脏了。”老人嘀嘀咕咕地说道。我想想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脱去了旅游鞋,将它放在门后的鞋架上,自己穿着拖鞋跟着老人朝旅馆里面走去,拖鞋很软,非常舒服。  旅馆大厅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大,可能是仰视视觉错误的原因,又可能是堆积的物品太多——正中间摆放着一组沙发,并不是那种高贵豪华的,一看就是二手货,有的地方居然破损了,不过并不显得太寒酸;地板也是木质的,光滑,柔软,像踩在沙滩上一般,偶尔会发出嘎嘎的声音,像老人咳嗽一样;沙发后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户下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摊着一本书,旁边还有纸和铅笔,可能她刚才正在看书吧,所以对我的打扰有些不满;书桌右边堆放着高高一摞棉织物,不过全被黑色的袋子包了起来,左边是和我身高差不多的黑色书架,堆满了书籍,这让我有些高兴,因为等下休息的时候也许可以借几本书来消磨时间。  楼梯口在大厅西南角的一道小门边,老人告诉我这道门是通往厨房的,没有别的事不要随便进入。  “不要以为我是因为怕做料理的时候弄脏你的身体,恰恰相反,我在准备食物的时候讨厌外人打扰,尤其是男人,你们身上的汗臭会破坏食物的味道。记住,没有我叫你的话不准进来。”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外婆,那也是一位十分高贵的女人,曾经是国民党高官的妻子,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儿女与父母,没有去台湾。她与这个老人一样,总喜欢隔着众人做自己的事,而且最讨厌别人参与和打扰。  楼梯没有如我想象的积满灰尘,我原以为这里鲜有人迹,可能旅馆老板总会懒惰一番,不过我错了,原来老人总是每天清晨便起床整理旅馆,打扫卫生。不过,旅馆的楼梯有些老旧,即使干净整洁,但依旧让我踩上去有种不安的感觉,万幸只是短短的一层而已,很快便到了二楼的走廊。  走廊并不太长,一眼便可以望穿,只有几个房间而已,只是左手边尽头有些灰暗,兴许是储物间之类的吧。楼顶虽然不高,不过也不会让人产生压抑的感觉,上面带着一点点浅黄色,墙壁上有仿欧式的壁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泽。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走到一个房间前打开了门。  房间很整洁,不大,但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了。房间分为两个部分,正对着门的是一个由三张稻黄色的榻榻米组成的地板,靠着墙角铺好了被褥、枕头和被子,白得让人都不好意思去触碰。被褥不睡的时候收起来,房间中心还摆放了一张低矮的黑色茶几,上面有全套的茶具以及一个圆柱形墨绿色的茶叶盒子。老人告诉我说这是免费的,当然盒子里应该不会有太多茶叶,如果觉得好喝,可以向她付钱购买。拉开纸门,是一个大概一米多宽的小阳台,正好摆进一个沙发和书桌,还有窗帘。从阳台望去是广阔秀美的山景,空气也清新干净得很。当然,唯一不太方便的是上厕所,必须到走廊尽头,但这也无所谓了。  “您真是幸运,既然是一个人来又这么早,自然可以痛快地当做自己家来使用,只是,在那边尽头的储物间希望您不要去打开,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我还是希望先生您克制些,好好享受这里的美景与温泉,放松一下。当然,我只是提醒您一句,反正钥匙在我手里。”老人的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听上去和没说毫无差别,但我还是忍不住朝那在黑暗之中的房间瞟了一眼。  储物间银色的门把手闪闪发亮,像是在冲着我招手。  
  3  我酷爱神秘的东西,曾经在年少时带着相机在坟墓里待了整整一晚上,期待拍到幽灵,也曾经冒着风险去接近恐怖的野兽,我的好友都认为我是个不可救药的疯子,他们甚至说哪天突然接到我受伤住院的消息或者是死讯,都丝毫不感觉到奇怪。只有一个大学同学非常赞赏我,或许是因为她是警官的缘故,自然也喜欢冒险吧。本来想要与她一起前来,却又觉得十分唐突,容易产生误会,所以只是提了一次便算了。说起来,她倒也算是个美人,本来两人在这里待上一周也算是件乐事,当然,前提是她改掉那像男孩子一般的脾性。  我忽然自己一个劲儿地发起呆来,却被老人拍了一下叫醒了。  “我带您去温泉处看看吧,离这里有段距离呢。”  “那太感谢了,劳烦您了。”我恭维地笑笑。  “你又错了,我只带你去一次,免得你老来打扰我。”老人嘟囔起来。  她带着我下楼,从旅馆后门打开一扇木门,那是一圈篱笆,看上去比较牢固。打开木门是一条石头阶梯,蜿蜒盘旋,石阶梯带着青黑色,非常光滑,可能是最近雨水不断的缘故。老人给了我一双木屐,以免摔倒。小路的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非常粗壮,但我叫不出名字。远眺过去四周空旷得让人心慌,仿佛和灰色厚重的天空连接在了一起似的。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是一个木头搭建起来的像凉亭却比凉亭大得多的建筑物。穿过大门,终于看到了冒着热气的温泉,如一锅热汤一般,正等着食材下锅。这想法让我忍不住想要笑起来,自己莫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了?温泉旁边还有木质的圆桌和长凳,圆桌上还摆放着一套木色茶具,旁边的房梁还有温度计。  温泉很大,足有六七十平方米,老人说在另外一边还有一个,一般分为男女客人分别使用。我暗笑恐怕实际上很少发挥功用吧——以这个温泉旅馆的客人多少来说的话。不过白色稀薄的蒸汽围绕着淡黄色的木亭倒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就是这样,你随时可以来这里泡,不过最好是白天吧,晚上可能会有蛇或者别的动物,我可不担保。”老人低沉着声音说。  “哦?白天没蛇么?”我打趣道。  “有的,不过白天你起码可以发现啊,我虽然有蛇药,不过还是提醒客人你一句好些。”老人有些不耐烦了。  “对了,我想问问您,听说这个旅馆有睡美人的传说呢。”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童话的故事,谁知道老人忽然神色大变。  “那是胡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睡美人,只有一个快入土的老妈子!记住那都是骗人的,睡美人?山里说不定倒是有妖精!到了晚上就早点睡觉吧,记住,别到处乱跑。”老人气呼呼地说道,吓了我一跳,不过从她的眼中,凭着我多年来阅人的经验,她有所隐瞒。  我忽然兴奋起来。  说不定睡美人公主真的存在,还等着我去吻醒她呢!  忽然鼻翼上凉了一下,抬起头,天空居然下雨了,我立即疾跑了几步,跟着已经几乎远去的老人背影跑回旅馆。  木屐撞击着石板的清脆声回荡在四周。  刚刚返回旅馆,外面便下起了小雨。不知道为什么,这雨却和以前看过的略有不同。我坐在狭长阳台的沙发上,偏过头朝外望去,雨水像刚刚做好的拔丝水果一样,黏稠得很,下得很紧,空气格外清新,我忍不住掏出相机拍摄了几张。  镜头慢慢晃动着,忽然看到什么白色的东西一晃而过。我立即放下相机,视线穿过雨帘朝那里望去,看到在密雨之间好像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名少女,穿着和服,披肩长发,慢步沿着石阶路朝温泉走去。  “这里难道还有别人么?那老人不是说我是第一位客人么?”这时候我忍不住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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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号 日19:5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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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没想到,忽然起雾了,雨水糅合着雾气,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少女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我立即放下相机走下楼梯。  “你去哪里?外面下雨又起了雾,路面湿滑你又看不清,如果摔下山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人摘下眼镜,皱起眉头走到我面前。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穿着和服正朝着温泉那里走去。”我老实地回答道。  “那是你的错觉,这么大的雨和雾,看不清楚是很正常的。”  “你必须要相信一个工作多年的摄影工作者的视力。”我执拗起来。  “你真的看到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瞳孔也放大起来,声音显得有些发冷。  我肯定地回答“是”,并且希望她能带我去温泉那里看看。她没有再反对,而是拿了一把油纸伞陪我一起去了。  结果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说过了,你肯定是幻觉。”她叹了口气。我无话可说,兴许我的眼睛暂时还适应不了这大山里的空气吧。  晚饭很丰富,可是我却无心注意,眼前晃动着的全是那白衣少女的背影,草草吃了点东西便上楼休息。老婆婆倒是胃口很好。旅馆外的雨也停了下来,我决定收拾一下,准备休息会儿去泡温泉。  “饭后泡温泉不是太好。”听到我的要求后,她头都没抬说道。  不过由于白天的劳累让我觉得想好好感受下温泉,于是还是决定要去,她没有办法,打着一盏纸灯笼带我去。  那灯笼很漂亮,只不过灯笼上却写着“如尼”两个奇怪的汉字,我随意问了一句,但她没有回答也只好作罢。  来到温泉,她将纸灯笼插在木柱上,并留下一组火柴。  “泡好后赶快回来,夜里山风很冷,会钻进骨头里伤人。”老人干涩地叮嘱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我随意应诺了一声,然后脱去睡袍走下冒着热气的温泉。这里果然冷得厉害,不过相比之下更让人觉得温泉暖和舒适。先踏进温泉的脚部仿佛在冬天里伸进了暖和的被窝,39度的温泉水瞬间将我的身体包围起来,经常淋浴的我很享受这种已经远离了许多年的感觉。水一直没过胸部,直到肩胛骨,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热量顺着流进来,靠着血管先流到内脏,然后是小腹,接着一直冲到脑门上,额头迅速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四下里安静极了,连风声也淹没在白色雾气里。  慵懒的感觉占领了身体。我把头靠在石壁上,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天空,无聊地数起星星。忽然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水花声,更像是有人入水的响动。  “难道除了我还有人在这里?”我冒出这个念头,猛地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可是周围重新恢复安静,我甚至恨不得心脏也暂时停止跳动,好让我能听出到底哪里发出的声音。  果然,水花声又响了起来,我分辨出,竟然是从另外一边的温泉发出来的。  那好像是女子温泉。  或许是山中的小动物,比如猴子什么的。我安慰自己道,刚闭上眼睛,又想起几个小时前看到的那名白衣少女。  身体内忽然涌动起一股暗流,那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像动物一般,我为此深感羞愧,却依旧按捺不住。我爬出了温泉,沾着热水的裸露皮肤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就像是被切开的苹果一样迅速变色,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找到浴袍都等不及擦干,迅速把自己裹了起来。为了不发出声音,我没有穿木屐,而是蹑手蹑脚地朝那里走去。  转过一个角落,我在一片模糊如梦境般的水蒸气中看到一截如白色软玉般的脖子,湿润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披在另外一边的肩膀上,略带高贵而修长的肩膀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反射着柔和暖暖的光芒。女孩略低着头,颈椎骨朝上凸出,像一颗暗色的石榴一般鼓了出来。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双手扶着石壁,身体趴在石头上,踮起脚尖,脖子伸得老长,那样子一定非常有意思,兴许装上条尾巴就像一只壁虎,可惜我自己看不到。  此时的我真恨不得手中有一部相机,让我可以拍下这如画般的镜像,可惜我身上只有一件浴袍。这时候我做了件非常后悔的事情,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咕噜的声音,那是我一紧张就落下的老毛病。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我相信女孩一定听到了。果然,她停止了洗发的动作,却没有转过脸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体躲了起来。等我再次转过身来时,却发现温泉里空空如也了。  一定是我吓跑她了,我咂巴着嘴唇,悔恨不已,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泡温泉了,拿起灯笼穿上木屐,朝旅馆走去。  老人没有锁门,我打开木门又随手带上。房间里并不太暗,换上布拖鞋后我小心地朝楼梯走去,到了二楼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却看到门是开的。  走廊安静极了,我猜想或许是老人刚才来我房间整理过了吧,可是这时候脚底传来一阵潮湿的感觉,有一丝冰凉。  我蹲了下来,原来脚下竟然有一摊水渍,不,仔细看过去,从走廊那边的尽头到我房间,有一组长长的带着水渍的脚印。    
  5  脚印不大,可以判断出是女性的,我奇怪,老人不可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地板。  水还未干,脚印很完整,看来刚进去没有多久,我还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里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  我的房间里有人,而我却不知道是谁,半打开的房门露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细缝,像图画上画出的一条重重的黑线。  伸出去的手握紧了门把,慢慢推开,我的脚却始终迈不开步。  我用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啪的打开了开关。  见鬼,这时候居然没电了。  万幸我在墙角发现了一根烛台,是那种中世纪欧洲的镀银烛台,虽然是仿制品,却依然雍容华贵。物件如人一样,即便明知道是假的,却依然被外表所迷惑,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用身边的火柴点燃了蜡烛,如精灵般活跃跳动的烛光充满了狭小的房间,我举起烛台,看到榻榻米上的被褥打开了,而且拱了起来。  那是一个细长的人形。  我将烛台放到榻榻米上,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仍然将带着水渍的白色被子慢慢掀开。  我看到了一张似乎被雕琢过的脸盘,像童话里的一样,长长的睫毛轻柔地微微颤动,在黄色的烛光下,瓷器般的脸庞揉搓着黄色的光芒像乳酪一般,让人看上去就想咬上一口,那是可以激发人内心躁动着的占有欲望的脸庞。  而更让我兴奋而激动的是,慢慢掀开,女孩的胴体展现在我面前,她居然湿漉漉地躺在被褥里,我感到眼前一阵昏厥。如同那些在卢浮宫内昏倒的人一样,艺术品和人其实是相通的,美到极致的艺术品像人,而美到极致的人则像艺术品。而此时我面前就是像罗丹的雕塑作品般的一个人,我甚至觉得在这让人目眩般的美丽艺术品前,我患上了司汤达综合症,我的呼吸急促着,手指头像触电后的蛇一样颤动起来不知所措,头脑纷乱空白不知所措。她美丽得如此不真实,居然不像是这个世界才有的东西,对,如童话一般的睡美人啊。  我这是在做梦么,还是川端康成笔下昏迷的美丽姑娘陪伴住店客人的睡美人旅馆,竟真的存在于世?我拿起相机,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让它不要那么麻木而紧张,为她拍下了一张照片。我相信这张照片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我为自己来到这里的决定感到庆幸。当我放下相机,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让我觉得激动而胆怯的想法。  本不愿意这样,我觉得这会亵渎神灵,很明显,这少女就像是古印加帝国精心挑选出来送给神的祭品。她昏昏沉睡着,是属于神的东西,我这样的凡人如果触碰,是否会遭到天谴呢?  我已经来不及思索和畏惧了,当人被原始欲望支配,就丧失了恐惧感。我不敢相信自己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吻醒公主的王子,因为在真正的王子之前,也有很多所谓的尝试者死于非命,说不定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俯下身子,将嘴唇慢慢贴近女孩丰满却略显苍白稚嫩的嘴唇,我觉得喉咙一阵干燥,嘴唇也黏黏的,但依然颤抖着贴了上去。  我只觉得柔软,温暖,当我闭上眼睛打算将灵魂也投入到这时刻里永远不想分开的时候,下腹却觉得一阵绞痛,就好像要腹泻一样。我以为是刚才在温泉处着凉了,于是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下。  我看到一把匕首尽数没入我的腹部,抓着匕首柄的是一只白皙的玉手,虽然看似无力,却握得如此之紧,刺得如此之深。  鲜血没有如我想象的喷溅出来,实际上只是流下来少许,可能是匕首很锋利吧。血液像饱和的糖水一样,黏稠缓慢地从缝隙处挤了出来,流过肚脐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一阵瘙痒,像午后赤裸着身体躺在剧烈的阳光下的那种毛毛的感觉。  我没有感觉到恐惧愤怒或者别的什么,这结局是我早就料到的,我玷污了神才配拥有无暇纯洁的公主,应有此报,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我抬起头,女孩的眼睛睁开了,蓝色如宝石般的眼散发着恐惧憎恨的光芒,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的错么?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带着如此污秽的东西?这种东西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身体里,可能都是我的错吧。  意识逐渐模糊,我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庞,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果然不是传说中的王子呢,即使吻醒了公主,居然被她杀死了,真是莫大的讽刺啊,讽刺啊。  或许我依旧是幸福的,即使灵魂归于寂静,比起在尘俗间随意找到一位女孩结婚,生子,终老一生,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活着见证了童话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成了童话的一部分,而这确实是我从小便一直期盼着的东西。  慢慢闭上眼,让我好好睡去吧,陪着睡美人一起睡去,等待着真正的王子的到来,将她吻醒,过着幸福美满的童话结局的生活。  不,我就这样死去了么?  忽然间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浸透到我的骨髓和脑子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我将相机的底片掏了出来,随手塞进了某样东西里。  希望,希望有人可以找到这照片,和我一样见证这世上最美的人。  做完这些后,觉得身体无比轻松,我也要睡去了。  
  6  三月份的雨水非常讨厌,至少楼曲萌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窗外几乎无休止的大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楼曲萌有些慵懒起来,她几乎换了各种各样的睡姿,可是无论趴着或者弯曲着侧身犹如猫一样,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半裸着身体的她从床铺上跳下来,对着窗外的被云层遮蔽得低矮的天空大吼一句脏话,然后赤着脚无奈地走向卫生间洗漱起来。  该死的天气!为什么在好不容易的休假日子里却连绵绵不断地下起雨来?这样一来休假计划全部泡汤了,只能躲在家里看看电视了。  可是电视比现实更加无聊。  睡不着的人才看电视,因为看电视很容易入睡。  而此刻的楼曲萌已经睡了足足十六个小时了,当然,如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算睡的话。  这个时侯楼曲萌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绝对可以在这种讨厌的鬼天气带给她乐趣的人,虽然楼曲萌不太想招惹他,但是此刻找点事情干的想法已经随着刚刚喝下去的那杯速溶咖啡,深深地融化到她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里了。  管他呢,即便那家伙有着种种恶习而且无比令人厌烦,但总要比待在家里傻傻地看电视听雨声要好吧。  楼曲萌收拾起衣物,穿好紧身衣和绿色雨披,骑上摩托出发了。  外面的雨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啪啪地砸在塑料雨披上,居然有些疼,兴许是夹杂了冰雹吧。    辛公馆。  座落在这个城市近郊的这座巨大的房子,总带着些许神秘感,据说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建好了,虽然中间遭遇战火几经翻修,却始终保持着原来的样式。因为地处偏僻,即使偶尔有人路过,隔着巨大的将近三米多高的黑色厚重铁门,也依稀可以看到公馆前空地中央的巨大喷泉。公馆两边种植着绿色的草坪和高大的梧桐树。整个房子的建筑都受哥特式的影响,以其严谨的结构、古朴的格调、庄重的造型、宏伟的气势,体现出了哥特式建筑尖顶、窄窗、高门的巍然高昂的艺术特色。处处可见高耸的尖顶,和出自巴黎名雕刻家与画家之手的美丽图案。整个房子都以青色和绿色为主。非常漂亮,给人一种祥和之感。房子的线条以直角为主,高压而又富有气势。很多人都对房子的主人非常好奇,但除了知道这里的主人姓辛之外没有其他资料,倒是很多传说给房子笼罩了一层神秘而略带恐怖的面纱,有传说这是吸血鬼的宅邸,或者说是某个邪恶科学家的实验室,但终究只是传说。  其实这里只住着一个少年,他是这栋巨大宅院的主人,整个房子都由他管理,虽然会每天聘用女佣打扫,但几乎所有衣食住行他都是通过电话解决,送货上门,基本上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当然,对于如此大的庭院来说,他所谓的足不出户也已经比很多人走得远得多了。  这个少年叫辛十牙,至于为什么叫如此怪异的名字,全因为他在激动高兴愤怒之类的情绪波动的时候,都会做出夸张的笑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当然,据说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出生的时候就长着十颗牙齿。  原本打算在这种梅雨季节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打算看看书,在室内打打高尔夫球的辛十牙,做梦也不会想到号称“懒散暴力怠工之王”的女警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穿着他最讨厌的那套黑色紧身衣。(辛公馆有室内高尔夫球场和其他巨大的体育运动场地,当然,如果辛十牙想踢足球的话,室内足球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经常说那不是绅士应该进行的运动。)  辛十牙不喜欢楼曲萌老是把自己的身材当做炫耀品四处展览,即便是在夏威夷的沙滩上,他依然希望楼曲萌将自己的玉体裹得严实起来,可是后者经常和他作对,从来不把辛十牙的话放在心上。  “我最讨厌你在我面前将身体当做LV挂包一样四处炫耀,仿佛恨不得把自己轧平裱起来装上画框,挂在大英博物馆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警官这工作经常要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你这种经常躲在家里的家伙懂什么?”楼曲萌不客气地讽刺道。  “你简直就是个心性障碍官能症患者!”  “总比你好!像蝙蝠一样,估计过些日子连太阳是不是圆形都忘记了!彻头彻尾的家庭宅男!”  “毫无女性魅力的暴力刑警!”  这种争吵每次都伴随着两人的谈话始末。  “喂喂,你这家伙看到未婚妻来了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楼曲萌终于再懒得继续争吵,皱起眉头,一只手抱着摩托车头罩,一只手提着一只大塑料袋子。  辛十牙跷起一条腿,坐在离她十米远的一张欧式复古宫廷椅上,黄颜色的,坐垫和靠背是酱红色的,座椅上的少年戴着一副夹鼻式单片玻璃眼镜,一根银制细长的锁链连接着镜片一直到上身的黑色西装马甲口袋里,马甲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袖口的每一粒扣子都系得很牢固。  略带西亚风格的淡黄色头发稍稍朝上卷起,弧度却又不是很大,额头很宽阔,两边眉毛微微鼓起,眉骨高耸,如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般的双眼和鼻梁——深邃的眼窝,鼻骨狭窄高挺,带着英国人的古板和刻薄样子,鼻头有些偏大,这也是楼曲萌最喜欢嘲笑的他的缺点之一,两颊略瘦,在唇边留下淡淡的阴影,不过更增添少许诡异和神秘的元素色彩,双唇紧闭,鼻头往下嘴唇中间的水滴形人中非常明显,嘴唇薄而淡红,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纹。一本厚厚的硬壳书放在他大腿上,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楼曲萌,准确地说是一只眼睛,在那个镜片后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辛十牙的肤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因为不要说下雨了,即便是一年之中,他也难得有几次走出这栋庄园到外面去几次。  当然,偶尔的几次,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令他心烦的女人,而辛十牙一向是很冷静的。  “我带了一些水果,像你这样长期待在家里的阴暗家伙,又不喜欢晒太阳,当心这种天气会发霉的。”楼曲萌歪着脑袋,厚而柔的头发压在脸颊和肩膀之中,她将手中的袋子扔向辛十牙,辛十牙皱了皱眉头,飞快地起身离开了椅子,沾满雨水和路泥的袋子将椅子弄得很难看。  “瞧你干的傻事,我说你就不能稍稍学一些礼仪么?像你这种女人,如果活在中世纪欧洲或者古中国,肯定是要做一辈子老处女了。算了,我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倒不如下次在门口为你准备一个烘干机现实一些。”辛十牙抱怨道。  “你这个有洁癖的家伙,像女孩子一样。”  “对,所以你在那帮粗鲁、蛮不讲理、走过身边就能嗅到一身二手烟和街边廉价汉堡生菜叶味道的老粗堆里,渐渐也把自己变成一个男人婆了。”  “如果你还嫌上次揍的不够,就尽管侮辱我的同事。”楼曲萌叉着腰指着辛十牙,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在武力方面辛十牙完全没有胜算,这一点他从五岁那年就知道了,一直尝试到十二岁就放弃抵抗了。因为他发现,但凡是需要手脚并用、需要花气力操作的游戏,他都不是楼曲萌的对手,当然TV游戏除外,不过也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因为辛十牙的手指关节吃不消。  “说吧,又怎么了?”辛十牙想赶快打发这个瘟神离开,因为碍于她父亲楼局长的面子,他不得不好好应付,而自己刚刚买来的古书还没有看完,这对于辛十牙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就好比让楼曲萌将手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扔掉一样难受。  “嗯,其实是这样的啦……”楼曲萌开始做鹌鹑般的可爱状,辛十牙觉得全身冷起来。    
  很可爱的一对啊,貌似是活宝级别
  7  实际上一小时之前,刚刚从被窝里搔着头发爬起来的漂亮女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  啊,身上都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了,如果可以泡泡温泉就好了。楼曲萌怪叫着使劲嗅着自己的身体,一面抓起蛋糕塞进嘴里,本来压在蛋糕下的一张彩色的硬壳纸片露了出来。  看上去像是明信片。楼曲萌大口地嚼着蛋糕,拿起明信片仔细看了起来。  “祝新年快乐,永远漂亮——同学诺雅上。”字写得很漂亮,看样子是练过书法的人,不过字的骨架有些松散不稳,似乎预示着字的主人有些轻浮。  楼曲萌看了看日期,居然是上个月寄来的,都过了半个月了,一向大大咧咧的楼曲萌从来不大管信件,从邮箱拿来后大多是匆匆扫上一眼就扔到桌子上,然后随着日子的过去被别的杂物盖住不觉。若不是吃掉这个蛋糕,恐怕这张明信片会随着发霉长毛的蛋糕一起扔到垃圾箱里。  “原来是这家伙。”楼曲萌很快想起了诺雅学生时代的脸庞,就如同幻灯片一样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柔软的大概离着眉毛一寸高的刘海,大而有神的双眼却总是带着如同孩子般的天真,一副乖小孩的模样,圆圆的鼻头下总是挂着笑嘻嘻的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总是仿佛没有吃饱的样子,虽然很高,却比女性更加瘦弱,总之是那种让男同学一看就有想欺负的欲望,而让女性看则容易激起母性的男生。  几乎毕业后就没有再见面了,同学时代楼曲萌和他还算是好朋友,因为诺雅喜欢让楼曲萌做模特,而楼曲萌则完全是为了借他的相机出去游玩而已。  在明信片的下面还有一行字,说如果楼曲萌愿意,可以和他联系,两人好好地聚一聚,并邀请她一同去一处温泉旅馆旅游一周。  “啊!”楼曲萌此刻的心情犹如发现一张过期的中奖彩票,懊悔不已,虽然温泉旅行并不十分昂贵,但是她讨厌一个人去,更讨厌和许多人去,所以楼曲萌自然想到了辛十牙。  可辛十牙只是将脑袋从一堆书籍中伸了出来,满脸不屑地望着楼曲萌。  “温泉旅行?”  “是啊是啊,我最近的皮肤很干燥呢。”  “好像没什么意思,留在这里看书更有趣。”辛十牙转过了头。  “就当是陪我去吧,那里有美丽的风景,原生态的食物,还有裸体的美女哦。”楼曲萌抓住辛十牙的胳膊柔声发嗲道。  “算了吧,我和你不一样,不是暴露狂,更何况你的身体我也没兴趣,看了十几年了。”辛十牙面无表情地夹起一本书走进卧室关上了门,留下满脸通红的楼曲萌。  见辛十牙无动于衷,楼曲萌觉得再去找那个家伙陪自己去温泉旅馆是一定不可能了,倒不如碰碰运气,说不定诺雅还没有动身。  “一定要让他看看,即便他不陪我去,我也有别的异性相伴!”  楼曲萌按照明信片上的电话联系过去,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接电话的是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略带沙哑。  “请问您是?”虽然很有礼貌,却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是诺雅么?我是楼曲萌。”楼曲萌也不太记得同学的声音了,只能先报自己的身份再说。  “我不是电话的主人,实际上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我是他的好友,他没有家人,我为他报案后电话留在我这里。”这男人依旧平静地说道。  楼曲萌的心好像有些波动,有一种很熟悉却是自己非常讨厌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好像你看到火焰,手指就能感觉到灼热一样。窗外的雨忽然下得猛烈起来,犹如交响曲到了高潮的终章,躁动着不安而略带悲壮。  楼曲萌立即联系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想到接受那男人报警的居然正是自己所在的警署,只是因为自己正在放假,由于这是一起失踪案,元叶没有通知她。赶到警署的楼曲萌向元叶要了诺雅失踪案的资料。  “同学?”元叶干脆利落地问道。  楼曲萌没有抬头,只是略微点了点,依旧翻看着诺雅的资料。看着他的照片,她一下子觉得多年未见的同学仿佛又从陌生的记忆区域中给揪了出来,就好像你在家中做例行的打扫,忽然从偏僻的沙发墙角里翻出一件掉落许久,自己都不太记得的熟悉物件一般。虽然经过时间的打磨,那个大学时代乖小孩般的家伙已经长得棱角分明,还带着摄影师的职业微笑和艺术特征,不过那双眼睛却依旧未变,依然清澈纯洁。楼曲萌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想起了多年前两人之间的一段让她至今都觉得有趣的对话。  话说多年前的大学时代,楼曲萌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男生寝室,她非常满意被注视和听到连绵不绝的口哨声。有一次楼曲萌到男生寝室找诺雅玩,诺雅正躺在床上看书,书名却是《格林童话》,别说男生,就是当今的女孩子恐怕也没几个对这种书感兴趣了。楼曲萌自己,恐怕也是在小时候被母亲强制性读了几个故事后,就被父亲抓去练自由搏击了。  “为什么你会喜欢这个?”楼曲萌发觉诺雅和其他男同学都不一样,非要说的话,他身上有一股子浪漫的味道,就好比蓝球队员身上有一股子过期的豆瓣酱味。  “我很期待遇见童话里的公主,本来我以为遇见了,不过,呵呵。”诺雅抬头看了看楼曲萌,又低下头傻乎乎地笑了笑。他的样子让楼曲萌非常奇怪,但又觉得他很有意思。  楼曲萌沉浸在回忆之中,而脸上的表情却让元叶起了误会。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只要在假期,哪怕地球爆炸都不会主动上班的楼曲萌,居然冒着她最讨厌的大雨,跑来询问一起并不起眼的失踪案,加上两人是大学同学,元叶不免紧张起来。  “原来不只是辛十牙,难道还有这个看上去有点娘娘腔的摄影师么?老天爷,什么时候轮到我呢?”元叶表面上非常冷静,实际上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8  “你怎么看?”元叶问道。  “他半个月前给我的明信片邀请我一起去温泉旅行,而恰好失踪两个星期了,看样子应该是去了附近的温泉旅馆。诺雅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一定会在假期时间内赶回来上班,按照往返旅程计算,符合地理条件的温泉旅馆应该不会太多,我相信一个个去问,很快会有答复。”楼曲萌信心满满地说。  居然这么上进,很少看这家伙如此努力工作啊,原以为她只对抓捕犯人很卖力而已。元叶吃惊地望着楼曲萌,后者依然出神地看着诺雅拍摄的照片作品。  “这起案件交给我吧,你们好像最近也很忙,这小案子让我当做假期休闲娱乐用吧。”楼曲萌回过神来,转身带着少见的迷人笑容对元叶说。元叶当时就愣了,然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望着抱着资料走出去的楼曲萌,他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辛公馆,大概例行地响了六七下后,电话那头出现一个懒散的声音。  “这里是辛公馆,打错电话的请立即放下,推销保险的第二次打来我会自动将电话号码发给警察,谢谢。”辛十牙录好的接听语让元叶抖了抖眉毛。  “笨蛋,我是元叶,我知道你就在电话旁边,伸手接电话!”元叶吼了起来。  “我没空和你探讨那些无聊的案情。”辛十牙终于接起了电话。  元叶大致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辛十牙。  “和我无关,如果她去调查了,正好能让我清静一些日子。”辛十牙说完便告诉元叶自己很忙,要挂电话。  “是啊是啊,据说那个摄影师是曲萌大学时代交往最密切的异性朋友,而且他酷爱摄影,喜欢以曲萌作为模特,听说两人经常去偏僻的地方采景拍照呢。曲萌所有大学同学之中,唯一保持联系的只有他了。我看了他的简历,英俊年轻,是最有前途的摄影师,作品颇受好评,虽然美女环绕,却始终没有女朋友。上个月他还寄了明信片,邀请曲萌一起去温泉旅行。”元叶忍着笑尽量平静地叙述着,他很想看看辛十牙是怎样的表情。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原本清晰的翻书声也停下来了,过了几秒,元叶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那种硬壳封面的精装书被合上的沉重声音。  “你设想一下,以楼曲萌那种身手和破案能力,这起失踪案的主角,就是那个叫诺雅的摄影师,多半是在山里迷路了,虽然失踪将近半个月,生还希望不大,可是也不排除那家伙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你是看不到他的长相,和某个天天躲在家里只知道看书不出去锻炼的人可不同,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拥有蟑螂般耐力和忍受力的人,所以说要是这家伙万幸被救了回来,那就有点英雄救美的桥段了。温泉旅馆又正好在附近,为了安抚那名受害者被惊吓的内心,两人一起去旅馆度度假,顺便回忆大学时代的浪漫时光,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元叶故意变着声调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家伙和谁去泡温泉和我无关,摄影师也好,山中猴子也罢,不过我对失踪案很感兴趣。据说之前也有人在泡温泉后失踪了,多是年轻英俊的男子,不如你把资料发过来,我没事顺便研究一下,也算尽了良好市民的义务。”辛十牙顿了顿,缓缓地说道,接着挂断了电话。  元叶放下电话几乎笑出声来,立即将资料传真了过去,然后坐在椅子上想像着辛十牙那张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  元叶猜测得没有错,辛十牙此时的确有些局促。  或许我应该陪她去温泉的,她上次来的时候被拒绝了显得非常失望,辛十牙心里暗想。这时候传真机接到了元叶给的失踪案资料,匆匆看过后,他得出了和楼曲萌一样的推理结果,不同的是他很快便排除了许多温泉地点,并且往剩下的温泉旅馆打电话询问,最近是否有一名叫诺雅的年轻男性入住。  最后只剩下这一处了。  辛十牙看着旅馆的地点,在一座深山之中,而温泉旅馆的名称也颇为有趣。  睡美人温泉旅馆。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辛十牙暗自嘀咕了一句。  几乎与此同时,楼曲萌也用笔在这家旅馆上面划了一个圈。  
  9  因为这所旅馆没有联系方式,必须亲自前往去问一下,万幸的是旅馆并不算太远,但是到那里后还有一段汽车无法行驶的路程,必须靠步行才能够上去,因为这座有些年头的温泉旅馆居然是在半山腰上。辛十牙收拾好行李和登山救护用具出门上路了。  雨水黏糊糊的,从汽车里小心探出头的辛十牙尽量将身体缩进雨伞的范围里,但山风还是把水吹得四散而去,有一些漏进了他的脖子,不由得让他身体一颤。  该死的,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鬼地方?辛十牙感觉到脊背很不舒服,被风卷进去的冰冷雨水顺着光滑的椎骨往下滑去,那感觉就像一只手顺着颈部往下抚摸一样。  山脚下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一直蜿蜒而上,辛十牙对这座山略有耳闻,据说曾经有一位非常富有的博士带着他的德国太太在这里居住过,而且倾其所有仿照中世纪普鲁士城堡建造了一座规模宏伟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可是辛十牙觉得那不过是后人杜撰而已,一些荒谬的传说经过后人的演绎加工被夸大得令人信以为真。美国著名的民俗学家布鲁范德在论述传说社会心理中提到,聆听者经过自己的理解和加工,将客观事实与主管臆断融合在了一起,经过时间打磨与无数人的改良加工,让传说逐渐符合大家的认识与喜好。形象点说,比如鬼屋宝藏之类的故事就如同有生命一样,在进行着进化与优胜劣汰,拥有好骨架的故事被逐渐保留下来,代代相传脍炙人口,而那些不符合绝大多数人喜好的故事,则很快被抛弃掉了。  当然,山中城堡倒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辛十牙考虑到当时这一带的建造难度,所以否定了这个传说,但是山上面的温泉却是真实存在的——作为传说中的一部分,真真假假的融合,容易给人以真实的错觉感,好比你的一部分是真的,那整体就应该会假吧,这种想法深深刻在大众的认知观里。  山路与其说是开凿出来的,却不如说是踩出来的比较恰当,加上雨天湿滑,让不擅远足的辛十牙叫苦不迭。越往上走四周愈发僻静,一个人面对如此巨大的山林容易产生恐惧感,而这恐惧恰恰是来自于自身认知的丢失,与大自然相比,人类个体过于渺小了,所以孤身一人的探险家需要拥有莫大的勇气和几乎坚硬如钢铁般的意志力。  不过他居然看到前面有两个同样步履艰难的背影,似乎有一个是女孩,身材修长,穿着白面黑底的运动鞋,灰色牛仔长裤以及深草绿色的运动外套,右肩上背着一个几乎有半个脊背大小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左手则被前面的人使劲拉着。  “加油,很快就到了。”在前面拉着女孩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青年,他回头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身后的辛十牙,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浮现出一丝微笑。  男孩长得并不算英俊,最多只是五官端正,鼻子略有些塌,但直而狭长,眼睛非常漂亮,即便离着这样一段距离,辛十牙依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男孩的眼睛,清澈光亮如黑暗之中的玻璃灯。两人都穿着隔水的外套,所以没有撑伞,不过额头依然被打湿了,头发紧紧粘在一起,很像旧时京剧里的刘海扮相。皮肤略黑,不过看上去非常精神,毕竟男性像辛十牙这样带着病态苍白的,实在太少了。  辛十牙稍微走快几步,追上了二人。  “你也是来泡温泉的吧?”那个男孩兴致勃勃地问道。身边的女孩似乎是他的女朋友,长得十分清秀,肤白无瑕,只是看上去过于小巧玲珑,和这位身材魁梧的男友搭配起来略显滑稽。  “这还要问吗,这山又没什么好玩的,而且这种天气自然是来泡温泉的啦。”女孩满脸幸福地对着男友嗔怪道。男孩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  “也对哦,来这里自然是去那所有名的睡美人旅馆了。”男孩大大咧咧地说。  “我叫辛十牙。”辛十牙自报家门。  “我叫姚远愁,这家伙叫贝宁。”女孩大大方方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然后双手搂住男友的胳膊看着他说。  “喂喂,人家看着呢。”贝宁似乎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望着辛十牙。  “我们一起走吧,要快点,最好天黑前到达旅馆。”辛十牙笑了一下,指了指前方。  那对情侣也明白过来,随着高度上升,雨水带来的攀爬压力会更大,所以依照现在的速度,恐怕很难在天黑之前到达旅馆了,于是三人结束了原地休息,继续朝前赶路。  经过攀谈,辛十牙知道两人是大学校友,贝宁还是学校足球队的,他们正是在球场上相识相爱,虽然听上去颇有些老套,不过绝大多数情侣恐怕最初的认识,都不可能如电影般浪漫吧。  “你是一个人来?”姚远愁好奇地问道。  “嗯,准确地说是来找人,我有个朋友也来这里了,在旅馆会合。”辛十牙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哈哈,一定是女朋友吧。”贝宁猛地在辛十牙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后者拍了个踉跄。  “呵呵,不知道算不算呢。”辛十牙尴尬地笑了起来。  正前方,一座带着古朴素雅风格的建筑物从停下来的雨水激扬起的雾气中慢慢浮现出来。  “啊,真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样,慢慢跑了出来。”姚远愁喘着粗气感叹道。  “对了,你知道这一带关于城堡的传说么?”贝宁问。  “略微听过一些,不过应该只是停留在传言程度上吧。”辛十牙回答道,接着努力赶上几步,他发现旅馆让他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有些熟悉的恶心感,灰色低沉的天空几乎快要将那温泉旅馆的房顶压塌了一样,让人有点胸闷。  “不只是那样呢,据说还有一位睡着的公主,而且公主一旦醒过来,还带着巨大的财富,简直是宝藏啊!”贝宁咧开嘴巴,伸出双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大圈。  “你一定是想着那个睡美人公主吧?这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童话里的人物,哪里有躺了几十年还不变老的人呢?”姚远愁不客气地推了贝宁一把,贝宁连忙讨好起女友来。辛十牙无心掺和两人的打情骂俏,沿着一段青石板路朝旅馆大门走去。  墨黑色的青石板被雨水激发出来的寒冷水气沿着裤管钻进脚踝处,有点酸痛感。走上石头台阶,辛十牙轻轻敲了几下。没过多久,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出来一个驼着背的老妇,她将银色的头发盘起来,由于头发过长,感觉像头顶堆了一个冰激凌一样,“冰激凌”中间还插着一根木色发钗。老妇人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那样子犹如一只半坐在地上的猫。  
  总也看的不过瘾  不过更新这么多已经蛮好啦
  好看!等上传
  青铜来顶
  最喜欢看你的作品了
  楼主的id有点眼熟呀,O(∩_∩)O~
  更新更新!我敲着我的破碗!
  10  不知道是否是为了吸引客人,老妇人穿着一身褐色的日式和服,不过却略微偏向于吴服式样,或者是她自己改过了,袖口略窄,方便行动,下摆并不太长,在脚踝之上窄而缩紧,有着白色的海云纹理,非常典雅。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面色安详,嘴唇两角微微朝下,鼻梁高而鼻头深深向下,长方形的脸盘颧骨高耸,眼睛深深凹陷,额头深阔,年轻的时候看来并非是一位温柔可人的美女,看相貌应该是非常强势偏向男性色彩的女强人吧。不知道为何,站在她面前,辛十牙有一种十分被动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老人那双深邃而苍老的双眼里藏着无法示人的秘密。为何这样一个相貌并非那种安于平静的人会躲在这样的深山里,还开了一个温泉旅馆,并取上一个睡美人的名字?  “客人是来泡温泉的么?”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并没有如想象的富有沧桑感,听上去十分优雅好听,略有些沙哑。看来是山中今日的雨水过多,让老人有些不适吧,上了年岁的人容易患上上呼吸道疾病。  “嗯,不过我想请问,之前是不是有个叫楼曲萌的女性来过。”辛十牙问道。  “我是不去过问客人的姓名的,这里并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如果你要寻人,还是说她有什么特征比较好点。”老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辛十牙低头,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夹着下巴想了想,接着用手在自己脑袋边比划了一下。  “大概这么高,披肩长发,皮肤白皙,五官偏向欧美化一些,虽然漂亮,但没有其他任何女性特征,脾气非常不好,经常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嫉妒心极强,还有间歇性的强迫症,伴随着神经功能障碍,哦,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辛十牙皱着眉头认真地说。  老人忽然沉默下来。  “请问有看见过么?或者说她还没来?”辛十牙着急地问道。  老人伸出手指着辛十牙。  “我想客人指的应该是您后面的那位吧。”老人说完居然笑了一下。辛十牙满脸尴尬,感觉到颈部一阵寒气。  “啊啊,看来有人喜欢在人家背后说坏话,这种人死后是会被拔舌下地狱的。”熟悉的大嗓门再次响起。辛十牙转过身去,却没有看见楼曲萌穿着那身习惯的红色夹克外套和黑色紧身衣。  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湿漉漉的头发像刚从热汤中捞起的黑色挂面,平日里疏于打理而弄得紧绷的脸部皮肤似乎也松弛了下来,如豆腐一样仿佛轻轻一碰都会颤动起来,嘴唇也红得喜人,像跳动着的两片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瓣,身上裹着的红色和服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本来身材修长的楼曲萌并没有被原本宽大的和服遮盖住身材,反倒更加凸显其原本没有的优雅和高贵气质。也难怪辛十牙有些看呆了,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古日本战国时代,源义经第一次看到十五岁静御前的感觉似的——那美貌可以感动上天,可以祈来祝福之雨。  不过楼曲萌没有注意到辛十牙的变化,依然咧着嘴巴,习惯性地将和服袖子挽了起来,踩着木屐大步走了过来,叉着腰站在辛十牙面前。  笨蛋,那么好的形象被破坏了啊,辛十牙心里面暗自抱怨道。  “我算是知道你了,原来我在你心目里是这个样子!好吧,以后不会再让你讨厌了,我一个人找地方去流浪,朝着夕阳慢慢走去,直到世界的尽头,然后伴随着落日的黑暗孤独老去,让我的身体化为大地的肥料,让我的背影成为你眼中最后的样子。”楼曲萌将手贴在自己胸前,抬起下巴圆睁着双眼咬着上嘴唇,以45度角表情丰富地仰望天空,如果这时候再从头顶打下一道亮光,那模样像极了舞台剧上的朱丽叶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不会介意的,辛十牙想。  “这是你要等的人?你真的很漂亮啊。”姚远愁走了过来,笑嘻嘻地打量着楼曲萌,友好地伸出手来。  “我叫姚远愁,和辛十牙在登山的时候偶遇的,我和我男朋友也一起来这里泡温泉。据说这里很适合情侣一起来呢,这里的温泉不仅有治病去乏的功效,而且听说是被祝福过的。”姚远愁笑道。  “我和这家伙可不是情侣啊。”辛十牙连忙指了指楼曲萌。  “哼,当然不是。”楼曲萌不理会辛十牙,而和姚远愁攀谈起来。果然女人与女人之间不存在距离,一下子就好像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倒是将辛十牙和贝宁冷落了。  “请客人们进来吧,不要在外面攀谈了,我为你们准备房间。”店主略有些不快,可能是站久了有些难受。辛十牙赶紧拖着贝宁他们走进了旅馆。  
  11  旅馆里面的装饰非常素雅,只是在墙壁上挂了一些形状怪异的图腾类物品,有点类似北欧神话中神秘的凯尔特图腾,例如由两匹分别为黄色和白色的飞马组成的图画,还有一些棉质类编织物,虽然精致却带着无法形容的诡异宗教色彩,由圆圈互相结套而成。据说这都是北欧古代图形文字中带有极强象征意义的图案,只不过现在恐怕已经无人知晓其中的含义了。当代的日耳曼裔学者可能会略有研究,一部分人深信这些图案和文字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将其纹在身体上或者衣服上,相信神灵会保佑自己,例如巨人肩膀上表示军衔的五角星,实际上最早是因人们相信五角星有着庇护的作用,他们将五角星做成图案固定在最容易受到致命伤害的脖子和额头处来保护冲锋在前的勇士们,慢慢地就演变成了军衔的代表,而二战时期希特勒在组建冲锋队的时候,也运用了北欧古文字中的双“S”符号。  正对着玄关大门的是一扇落地窗,摆着一个书架和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桌,看样子老人平时靠看书打发时光。大厅右面是旅馆老板的房间,左面的小木门通向厨房和后院的菜地。  “从楼梯上去,二楼就是你们的房间。”旅馆主人伸出手指了指,在书架后面有着通往楼上的木质楼梯,不过与书桌一样,陈旧得让人觉得必须要小心踩上去才行。贝宁和姚远愁倒是非常高兴,可能是为终于结束了疲劳艰难的旅程到达温泉旅馆而欣慰吧。辛十牙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旅馆,顺便在老人身后小声地问楼曲萌。  “问过么,你那位大学同学来过这里?”  “啊,你知道了?不知道,老板说的确来过一位年轻的背着照相机的男客人,但是他离开了。”楼曲萌的脸色有些阴霾下来。或许她比自己早到一天,兴许已经为寻找诺雅身心疲惫了。  “这家伙,总是不让人放心,那种个性总觉得难以在这社会生存下去,如果他真的在山里迷路,恐怕真的遭到不测了。”楼曲萌有些伤感,辛十牙看着楼曲萌,这种表情很久没有见过了。  上一次看到这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辛十牙忽然陷入了记忆的漩涡里,过多的视觉冲击让他分辨不出客观现实与脑海里的世界了。  “楼梯左边有两间房间,右边也有两间,你们很幸运,正好住满了。”旅馆老板摊开双手。  “不是五间么?难道还有别的人住在这里?”贝宁伸出脑袋好奇地张望着,指着右边最后一间房间。  “那不是给客人居住的,对不起,来到这里希望大家遵守我的规矩,不要乱跑,不要乱动房间和过道的饰物灯具。”她指着二楼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漂亮的橘黄色玻璃壁灯说。  这老太婆还真是严苛,难怪客人这么少。辛十牙在心里暗自抱怨,却忍不住朝右边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看了看。  走廊非常昏暗,因为两端都没有窗户,而楼下的光线也无法上来,壁灯温柔如暖手般的光线折射在朱红色的老旧地板上,发出诱惑的光芒,像被加热着的慢慢化开的巧克力酱。  咦?是自己的幻觉么?辛十牙好像看到那门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不是说里面没有人而且上了锁么?怎么会自己打开了?  可是实在看不清楚,辛十牙抬起腿朝右边走了一步,想仔细看清楚,可是门又立即恢复到紧闭的状态。  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吧,辛十牙揉了揉眼睛,看到旅馆主人已经在分配房间了,因为都是单间,虽然贝宁和姚远愁是情侣,不过似乎女孩还有些羞涩,还是请求一人一个房间,而辛十牙和楼曲萌则住在左边两个相邻的单间。  “夜晚请不要单独出去,如果想晚上去泡温泉,可以找我,我带你们过去,否则夜黑路滑,摔到石阶上很容易受伤。”老人将钥匙分给他们,朝众人弯腰行了个礼就下楼了。  “她是日本人?”贝宁问道。  “不知道,或许只是弄个噱头吧,提到温泉就容易让人联想到日本,可能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辛十牙回答贝宁,接着用刚才老人给的钥匙打开房间,里面很干净,因为是第一次来温泉,所以觉得十分新鲜。辛十牙走进房间,将被褥整理开来,楼曲萌也走了进来,房间顿时觉得狭窄了些。  “你说诺雅究竟去哪里了?”楼曲萌双膝跪立下来,一脸担忧。  “或许摄影师看到哪里的风景不错,结果被野兽袭击了。”辛十牙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的语气很有些吃醋的味道。”  “其实这种失踪案实在太普通了,每年都有成百上千人在独自野外宿营旅行中消失,我之所以来,是因为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传说,你知道我向来不会放过追查这类事情的。”辛十牙将床铺好,靠在壁橱上看着楼曲萌。  “传说?我只听说以前有个什么博士在这里修过一个城堡,还有他的德国妻子,以及后来莫名进入睡眠的女儿之类的。”  “那只是表面的东西。”辛十牙拉过随身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摞放在塑胶袋中的发黄文件。  
  12  “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楼曲萌好奇地接过来。  “这你不必管了,所谓城堡的传言其实经不起考证。不过据说在这个旅馆确实发生过离奇的案件,以前这家旅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女主人恰好也是德国人,与中国丈夫是在留学的时候相识,二十多年前他们买下了这座温泉旅馆和温泉的使用权,打算在这里居住并重新建立一个休闲度假的地方。对了,他们还有个漂亮的十六岁独生女,你知道混血儿一般都很美丽。本来一家三口和睦地生活在这里,不过惨案还是发生了。  “其实也不能算惨案,硬是要抠字眼的话,该说悲剧比较合适,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奇怪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那对夫妇离奇失踪了,没有血迹,于是大家猜测他们遭到了绑架,但是也没有任何关于要求赎金的绑匪的消息,所以这件事被渐渐淡忘了。”  楼曲萌看着文件上已经发黄的照片,德国女人的确非常漂亮,看样子是典型的日耳曼少女,在一边的是她丈夫,虽然谈不上英俊,却充满阳刚气,又带着学者的儒雅。  “可是他们的女儿呢?”  “事情没有结束,听我说,他们的女儿被人发现在旅馆二楼的卧室里,没有伤痕,却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说真的,的确如童话故事中描写的一样,美丽的小公主就这样沉睡过去了。不过当时资讯并不发达,所以这件事虽然离奇却很快被淡忘了。小女孩没有其他亲人,医院也不可能长期收留她,加上旅馆仍在那对异国夫妇名下,由于牵扯到外国人,所以政府也无法处置。这时候有人想出了个办法,那就是将旅馆拍卖,购买者必须答应一个要求,那就是照顾这个女孩。”辛十牙笑了起来。  “听上去是个好办法。”楼曲萌又继续翻看着资料,当时的旅馆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非常破旧的古老的双层楼房。  “因为大家都觉得女孩不可能这样沉睡太久,说不定无家可归的她会在苏醒之后嫁给接管旅馆的人,就好像童话里写的,王子吻醒了公主,最后两人幸福地生活下去。于是有很多富有的年轻男性跃跃欲试,不过很快发生的惨剧让所有人抛弃了这个念头。”辛十牙用手指翻到后面,楼曲萌一看也惊讶起来。  “一共有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他们接管旅馆和女孩后都失踪了。最后这间旅馆成了一个人人谈及色变的鬼屋,他们说女孩父母的亡魂在作祟。在那之后这名沉睡的女孩也消失了,后来旅馆又被拍卖,大概被现在这名主人购得了吧。”辛十牙这才将旅馆的历史说完。  “你的意思,是说我同学恐怕也和那四个人一样?”楼曲萌这才理解为什么辛十牙会对这起平凡的失踪案感兴趣,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  原来他不是吃醋啊。  “是的,很有可能那个叫诺雅的摄影师遇见了什么,而我的任务,自然是找到事件的真相,或许运气好可以找到治疗眼睛的办法。”辛十牙将夹在鼻梁上的圆镜片取了下来,揉了揉双眼。  “最近视力越来越差了?”楼曲萌关切地问道。  “嗯,不过我觉得你朋友应该还没有死,只是直觉。”辛十牙休息了一会儿,戴上眼镜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楼曲萌抬起头问。  “我们去温泉看看吧。”辛十牙走出房间,“或许,那里会有什么有趣的线索。”    
  真是别扭的未婚夫妻啊
  标了个记~
  马克之~ 楼主写的不错阿
  睡觉,明儿再来
  楼主我想看下面的 下面的
  很好看!
  13  “啊,真是太舒服了。”姚远愁将头靠在垫着毛巾的岩石上,娇小赤裸的身体完全浸泡在温泉里。  “是啊,刚才我也泡了很久。”楼曲萌实在忍不住,也下了水,满脸安逸地将自己埋了进去,只留了鼻孔以上的部分。  “嘻嘻,贝宁和辛十牙一定也在那边很舒服地泡温泉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来偷看呢?”姚远愁抬头坏笑着。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期待的样子。”楼曲萌开玩笑道。  “啊,曲萌姐很讨厌啊,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姚远愁一下子满脸通红,用手将水泼向楼曲萌,结果被后者轻易躲开,楼曲萌也反击过去,浇了姚远愁一脸。  于是二人在温泉里喧闹起来,嬉笑声回荡在满是蒸汽的空气里。  另外一边的温泉。  情况截然相反,辛十牙将毛巾叠好盖在额头上闭眼休息,贝宁也安静地将身体摊开,享受着温泉,前面女孩风铃般的嬉笑声传了过来。  “本来打算来这里查看一下,结果居然被这两人拖来一起泡温泉了。”辛十牙看来很有些不满,本来也不想说话,倒是贝宁总是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辛十牙忽然开口问,贝宁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有些黯淡下来。  “其实是这样的,我和远愁来这里也不光是为了游玩,其实是我想来调查父亲的下落。”贝宁的脸孔变得严肃和忧伤起来,两种表情交织在一起,原本粗线条的脸庞经过热水的浸泡变得细腻起来。  “你父亲?”辛十牙惊讶地看着贝宁。  有些眼熟,似乎的确哪里见过。   “家父当年曾经接管过这里的旅馆,可是却离奇失踪了。”贝宁叹了口气,说道。  想起来了,四人之中的确有一个姓贝的,辛十牙这才想起他与那失踪的四名年轻人中的一个长得非常相像。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就不怕自己也步了后尘么,要知道前些天我的一个朋友也在这里离奇失踪了。”辛十牙斜过头试探着贝宁。  “这二十年来母亲一直处于忧虑之中,其实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父亲真的死了,看见了尸体或许更好一点。”贝宁低下头,眼睛半闭着,他发觉辛十牙用异常的眼光看着自己就慌乱起来。  “不不,你不要误会,那时候我才不到一岁,只是觉得比起死亡,失踪更让人揪心。打我儿时起,母亲就经常在半夜惊醒,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打开大门,说听见父亲的敲门声,有的时候在梦中呼喊父亲的名字,醒了后又流着泪紧紧抱着我,我可以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一直不肯再婚,我明白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困扰了她多年的答案,我不忍心她再受这样的折磨,所以希望来这里查出真相,我希望你也可以帮帮我。”贝宁很诚恳地望着辛十牙。  辛十牙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贝宁非常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鼻尖忽然觉出一点凉意,辛十牙抬起头才发现居然又下雨了。  “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辛十牙对贝宁说,还没等贝宁回答,那边也响起了女性特有的尖叫声。  “啊,该死的,又下雨了。只好等明天了。”    四人穿上准备好的黑色细纹的宽大浴袍,穿着木屐朝旅馆走去,在玄关处那名老妇人跪在地板上。  “恭候客人多时了,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自制的饭菜。”她满脸微笑,伸出手朝里面一指。  在一楼大厅中间,放了一个截面是“凹”型的铁制器具,在凹槽里放了很多烧得通红的东西,辛十牙走近一看,居然是一颗颗光滑的石头,在两侧的支架上又吊着一口有些年头的大锅,虽然被锅盖紧紧盖住,但是食物四溢的香味仍将众人拉了过去。  “这是我特别准备的,锅内煮的是大杂烩,两侧是干净的铁板,你们也可以选择将肉片和食物放在石头上,那样吃起来更加带着山里气息。”老人又非常热情地从厨房里拿出几盘腌制过的肉片,还有很多新鲜蔬菜。肉片有点像蘸满了番茄酱的烤薯片,微微卷起,上面还沾着白色的芝麻和一些辣椒末,切得极薄,一片片甚是可爱,蔬菜也带着颗颗如珍珠般的露水,一看便知和城市里菜市场卖的蔬菜不同,新鲜得让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们如动物般的活跃生命力,绿色的叶子仿佛在跳着原始的舞蹈。在城市长大的这些人第一次看到远离污染的食材时都兴奋起来,舌头在嘴巴里不安分地雀跃卷曲着。  “啊,有点像石板烧呢,真有意思。”姚远愁拍了拍巴掌,楼曲萌却已经抢先坐了过去。四个人分成两组坐在两侧,拿出肉烧烤起来,被滚烫的石头烤得冒出热油的肉片很快就变了颜色。  楼曲萌伸出手打开了锅盖,里面的汤已经滚了许久了,呈现一种胶状的奶酪色。汤面上浮着一层黄色薄油,还有几块很大的菌类,伴随着滚烫波动的汤头,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浮了上来,楼曲萌觉得仿佛在捉迷藏一样。  “老人家,这是什么汤啊?”楼曲萌用黄色木制汤勺盛了一点,急不可耐地喝下去,两眼冒起光来,“啊,好像有种特别的香味。”  “呵呵,是山中的野鸡,还有我种的蔬菜,蘑菇木耳是采来的,放了些我用野菜腌制成的佐料,都是天然的,在山下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老人继续为四人准备食物,并且搬出了一箱饮料。  “这是专门为你们年轻人准备的,一直用山中的溪水冰镇着,如果女孩子怕喝冷的,我可以去热一下。”  楼曲萌连说不必,拿过四瓶分给大家。  贝宁和姚远愁早就没工夫说话了,忙着烤肉片和喝汤。辛十牙却没有吃一点东西。  “这位客人是不是不喜欢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旅馆主人发现了辛十牙的特别之处。  “这家伙是个洁癖狂人,婆婆不要理他。”楼曲萌嘴巴里塞满了肉片和蘑菇,用筷子指了指辛十牙。  “不要乱说,我是想婆婆干脆也过来一起吃不好么?”辛十牙笑了起来,盛了一碗汤递给跪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吃喝的老妇人。  “多谢好意,不过不必了,这原本就是为客人准备的。”老人推辞了。  “啊,婆婆的意思是说这些是要收费的吧?”贝宁问道。  “嗯,不过已经算到旅馆的居住费用里了,请随意。”  “那我们不客气了,十牙你也来吃吧,不要辜负婆婆的一番好意。”楼曲萌提着辛十牙的衣领将他拉回了座位。  辛十牙冷冷地看着那老妇人,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去了,直到所有食物都被消灭干净才出来收拾。  
  14  “啊,实在是太饱了,想要站起来都很费劲呢,本来想帮婆婆收拾一下,不过动都动不了了。”楼曲萌抚摸着肚皮发出惬意的感叹声。贝宁和姚远愁也吃得非常饱了。  “不必了,收拾杂物是我应该的,你们可以沿着旅馆散散步,等会儿可以上房间看看山中的夜景。”老人将炉火熄灭,收拾起餐具和吃剩下的食物。  楼曲萌听了连忙拉起三人,说是要出去散步,辛十牙原本并不同意,但拒绝无效,被强行拉过去了。出门前楼曲萌却跑上楼梯,说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临出门前,辛十牙回头看着那老妇人将剩下的食物一古脑儿搬进了厨房里,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十分瘦弱苍老的身体,力气却大得惊人,那么笨重的铁架居然毫不费力就抬进去了。  贝宁和姚远愁没有和辛十牙他们一起,四个人分成两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辛十牙泡了温泉后没有吃任何东西,这时觉得有点头晕。四周漆黑一片,到处是青苔和杂草,雨虽然停了,但是树上的雨水被山风一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像撒了一把豆子在青石板上一样。  “给你。”楼曲萌忽然掏出一个果酱面包递给辛十牙。  “你怎么会有这个?”辛十牙接过来惊讶地问道。  “笨蛋,泡了温泉又不吃东西很容易低血压的,我刚才出门前特意上楼拿的。放心好了,是我原本带来路上吃的,结果多了一个。”楼曲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辛十牙放心地嚼起面包,吃下半个后,精神好了许多。  “难道你真的打算来这儿泡温泉吃野味度假么?”辛十牙看着走在前面的楼曲萌问。  “当然不,可是这也并不冲突啊,不过这就要靠你了。”楼曲萌满怀信心地拍了拍辛十牙的肩膀。  “我现在只是觉得那个旅馆老板很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买下这个温泉旅馆,还有失踪的四人以及你的大学同学和那名昏睡的少女究竟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以前失踪的四人是因为那名女孩子的话,总不能你的同学也遇见了那名混血少女吧?”辛十牙咧着嘴皱起眉头,将双手背在身后。  “难道你不知道睡美人的故事么,睡着的公主永远保持着她入睡时的样子,外界流动的时间影响不了她的容颜,直到有王子将她吻醒,不过那之前恐怕也有无数年轻人葬身在野蒺藜中。”楼曲萌张开双臂仰起头转起圈来。  “我当然知道,看似浪漫的故事其实无比血腥,所有童话的结尾都是王子和公主浪漫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天知道睡美人醒来后是不是真的就和王子在一起了。”辛十牙对楼曲萌的话不屑一顾,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你这人一点也不懂得浪漫!”楼曲萌抱怨道。  两人正争吵着,远处传来了姚远愁尖锐的呼喊声,像锥子一样扎进两人的耳膜里。      
  15  “不好,出事了!”辛十牙心里掠过这样的念头,赶紧朝尖叫的方向跑去,可惜很快被运动能力高超的楼曲萌抛下一大段距离,加上没吃东西,辛十牙觉得一阵头晕。等他走到的时候,看到姚远愁还在贝宁的怀里颤抖,贝宁和楼曲萌则在不停地安慰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辛十牙问楼曲萌。  “刚才散步好好的,我们本来打算去那边看看星星,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和服、披着很长的黑发的人影走过去。远愁胆子很小,吓得大叫起来,那人还转过身来,她脸色很苍白,而且有一只眼睛是蓝色的。”贝宁无奈地解释道。  “蓝色的?”辛十牙希望得到进一步确认。  “是的,因为正好有月光照过来,我的视力很好不会错的,不过可能颜色也有些差异吧,但我敢肯定一般人不会有那种眼睛。”贝宁肯定地回答。  “蓝色的眼睛。”辛十牙又嘀咕了一句。  “我说你们还有工夫聊天么,还是赶快扶她回房间休息吧。”楼曲萌非常不满地责怪道,接着将吓得缩成一团的姚远愁拉到自己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经过一阵折腾,大家也无心再去看风景了,一行人回到了旅馆,和老妇人打过招呼便打算上楼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觉么?”辛十牙奇怪地问,才八点不到,虽然是在深山中远离城市喧闹,不过这时候睡觉也未免太早了,可是其余三人似乎都面带倦容。  “睡觉吧,爬了一天山累死了,明天再说吧。”楼曲萌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朝二楼走去。姚远愁也稍微恢复了过来,贝宁扶着她上去了。  太奇怪了,即便是我这样的身体也并不觉得十分疲倦,更别说那健壮似蛮牛的家伙了,为什么会这样?而且就算是看到那种东西,作为一个成年人,姚远愁的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  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辛十牙双手交叉于胸前站在大厅里,外面的风声渐起,几乎快要将其他声音都吞没掉了。  “你们看见了穿着白色和服的长发少女吧,还是蓝色眼睛的?”忽然老人从身后发出声音,辛十牙转过身,放下手臂凝视着她。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为什么?  “看来您知道?”  “客人应该是看到了以前在这里遇害的那一家人的孤女吧,那孩子据说进入了可怕的噩梦中,灵魂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据说经常会有客人在有月色的夜晚看到她,还有那双像多瑙河底般的眼睛。”伴随着嘴唇的张合,老人灰白如骸骨般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哦?看来您对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很了解呢。另外那对夫妇只是失踪吧,怎么能说是遇害呢?”  老人似乎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接着左手拉起右手和服的袖口,用右手掩住嘴巴和下颚,发出咯咯的笑声。  “只是耳闻罢了,我只求在这里养老赴死,其余的不敢多想。客人还是早点回房睡觉,明天早上可以早点起来,否则夜深之后,若被这山中魍魉魑魅、狐猴鼠狸化为的精怪所迷,却也是要和之前的那位客人一样,在这深山之中出不去了。”老人说完迈着碎步回了自己房间。  大厅只剩下辛十牙一个人,他叹了口气,也只好无奈地上楼回房了。路过楼曲萌的房间,看到居然连门也没锁,本想顺手带上,又怕她一时粗心忘记关上阳台窗户,山风虽然并不凌烈,却入骨伤人,吹上一夜非生病不可。于是悄声走入房间,却看到这家伙双手抱着枕头正呼呼大睡。辛十牙摇摇头,检查了一下窗户后便要离开。  “怎么一下子就睡熟了?”辛十牙有点纳闷,忽然看到楼曲萌抱着的白色枕头里好像凸起了一块东西,看样子是个圆柱体。辛十牙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似乎并不太硬,像是塑料类的。他小心地从楼曲萌怀里抽出枕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照相机常用的35毫米胶卷。  用食指和拇指卡着胶卷,辛十牙有些兴奋起来,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摄影师留下的吧。现在的这间房间,肯定是他当日所住的。作为摄影师,照相机自然是不离手的,说不定在这胶卷里存着非常有价值的照片,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是解开一切难题的钥匙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辛十牙一时高兴,居然没想到抽枕头时把楼曲萌弄醒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枕头与和服靠得很紧,抽出的这头把楼曲萌的和服的衣襟弄开了,虽然没有赤裸身体,却也算春光大泄了。  辛十牙觉得全身冰冷,因为楼曲萌的样子非常吓人。  而且此刻最窘迫的是辛十牙无论如何思考,也没有想出一个可以说服楼曲萌的理由,他只能保持沉默。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想夜袭我。”楼曲萌将衣服整理好,从辛十牙手里一下子抢过枕头,然后将他一脚踢出了房间。  “你个虚伪的变态!”楼曲萌将房门啪的一下关上,呆在走廊里的辛十牙揉着被踢痛的脊背,只好暗自叫苦。  明天再和她解释吧,总觉得她有些反常,说不定是那些食物的原因?辛十牙想起了自己一口没有吃的那一锅所谓的山珍炖野鸡。    
  难道那肉片是人肉片啊?牙牙不吃的
  山珍炖野鸡,谁知道那肉是什么肉,那山珍是山珍还是山毒啊……
  楼主 阿有拉 阿有拉 再发点灭
  16  菌类有很多种,除开可食用的与含有剧毒的,还有一部分会令人的交感神经异常活跃,或者会产生一些镇静类物质,嗜睡和情绪不稳定都有可能吧。辛十牙拿着胶卷,却犯难如何将照片洗出来——虽然这里可以提供暗房,但是没有显影液也是没有办法的。  暂时先拿着,等明早找机会将胶卷洗出来。辛十牙如此想着并返回自己的房间,但躺在床上却无法睡着,一来是思虑过多,二来饥肠辘辘,胃部的空虚感顺着血管直流而上,让脑子也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倒是听觉异常发达,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也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声与露水滴落的响动。忽然想想又觉得十分可笑,这断然是听不到的,或许只是饥恶感带来的幻听吧。  睡在榻榻米上的辛十牙后半夜变得迷糊起来,靠近走廊的门缝下忽然飘过一阵轻微却真实的脚步声。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辛十牙清醒过来,爬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木门上,结果真的听到了非常轻可是很有规律节奏的脚步声。  怎么说呢,应该是没有穿鞋子,甚至袜子也没有,脚掌的肌肉与厚木地板黏合又分开发出的像冬天脱衣服发出的静电般啪啪声,可是又没有那么激烈,脚步声有些黏稠,准确地说更像是一双湿漉漉的脚踩在木板上。  辛十牙小心地打开房门,只是恰好将自己的眼睛露出门外。  他看到门前的地板上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脚印,那种水渍构成的脚印,而脚印一直往前延伸,辛十牙顺着脚印看过去,在并不长的走廊尽头,旅馆主人所说的无人居住的储物间门前,一个看似人形的东西站在那里。壁灯依然开着,但是那光芒像抛洒的金色粉末,扔进如被墨汁染黑的湖水中,一点涟漪都起不了,不过靠着那点半死不活的黄光,辛十牙依然看到那是位穿着白色和服、身材中等却十分苗条的长发女孩。她的身形轮廓非常清楚,却又可以说非常模糊,因为她轻薄得如同日本神庙中白衣红裙的日本女巫手中所持的节杖一般。衣服被打湿了,紧紧地裹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她呆滞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辛十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样看着,那一刻似乎特别漫长,辛十牙觉得自己脖子都快石化了,只是稍微眨了一下眼睛,却发现女孩已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只是留在地板上还没有干掉的脚印证明那是事实。  虽然没有看清楚女孩的容貌,但辛十牙还是觉得如自己先前所想,这里的旅馆主人看来的确藏着一个奇怪的女孩,而且生怕别人知道。  难道是那名中德夫妇的混血儿?  或许有可能,但此刻辛十牙无事可做,只能等天亮再说。于是他仰着头躺在榻榻米上,盯着漆黑的窗户,期盼着早点看到山中的第一缕阳光。  几乎彻夜未眠的辛十牙终于看到窗外沉重的黑夜开始如被水慢慢冲淡似的亮了起来,刚刚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景象他便起了床,打算叫醒楼曲萌。可是当他打开门,却看到贝宁的房门是开着的。  “运动员就是不一样啊,说不定早就起来沿着山路晨练去了,年轻人果然有激情。”辛十牙忽然感叹起来。走到他房间一看,却没有看到换下来的和服睡衣,辛十牙沿着楼梯走下去,贝宁的运动鞋也好端端地放在玄关处的木头鞋架上。  辛十牙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虽然自己感觉上是彻夜未眠,但那也只是没有进入深度睡眠而已,如果有段时间进入到睡前的那段无感麻痹期间,的确也和睡着没有太大区别了。  贝宁恐怕出事了,难道真的像那老太婆说的,只要那女孩出现就会有人出事?  辛十牙叫醒了姚远愁和楼曲萌,两个女孩一脸倦容,尤其是楼曲萌,埋怨说没睡好很影响皮肤,不过看样子似乎又把昨晚的事情忘记了。  “贝宁习惯早起锻炼么?”辛十牙问姚远愁,后者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会不会上厕所去了?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楼曲萌像猫儿一样用手搓了搓脸庞,好让自己清醒点。  “希望是吧。”辛十牙叹道。  一个小时以后,姚远愁已经急得哭了起来。辛十牙相信就算是如何便秘,恐怕也不会让贝宁在外面蹲那么久了。  很显然,他一定是昨晚出事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在自己看到那女孩之后,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房门是紧紧关上的。  “看来这位客人也遇到了那对夫妇的诅咒,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这邪恶的温泉旅馆里了。”老妇人知道了,也走到一边低声说道。  
  17  “诅咒?恐怕不是吧?”辛十牙笑了起来,露出几颗闪亮的牙齿,“其实我希望您打开二楼的储藏室给我们看看,说不定我的朋友正和我们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  姚远愁和楼曲萌也愣住了,的确贝宁不可能会穿着睡衣赤着脚大半夜跑到山里去,而这间旅馆并不大,只有那间所谓紧锁多年的储藏间没看过。  “打开储藏室吧。”辛十牙朝着旅馆老板紧逼一句,听上去是劝说,却更像是命令。  “那房间一直是锁着的,他不可能进去。”老人断然否定。  “您应该有钥匙吧,打开看看又何妨?”楼曲萌也说道。  姚远愁也尽量睁着红肿如杏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老人。  “好吧,我明白了,打开给你们看就是。”旅馆老板终于妥协了。她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一把旧钥匙,带着三人走上二楼。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慢慢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当听到沉闷的咔嚓一声后,原本几乎像是与门框长在一起的木门仿佛被人强行掰开了一样,出现了一条裂缝。  房间的全貌展示在辛十牙面前。  但是里面并没有辛十牙所希望看到的答案,相反,非常普通,如老人所言,这里的确是一间储物室,堆放了一些杂乱不堪的旧式家具,不过并不多,至多只占了房间的四分之一。房间的采光非常差,辛十牙让老人打开灯,自己走了进去。  地板上没有铺榻榻米,踩上去非常僵硬,不时地发出啪啪声,应该是经过回潮后木板之间的衔接处出现了松动而拱了起来,靠近最里面的墙壁还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床。  这是一张中世纪欧洲皇室喜爱的那种敞顶式木床,由床的四角伸出长长的大概成人胳膊粗细的木柱,支撑起外面用黄色丝绸包裹着的顶棚,两边分开挂着帷幔。木柱做工很考究,虽然年代不短,但上面的纹理还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奇怪的是,辛十牙发现那些漂亮的图案与旅馆一楼大厅墙壁上的画非常类似,都是北欧古神话中的图形,带着艺术品的美感和神秘,大都是一些由曲线交织在一起的怪图案。  虽然是一张大床,但其实这只是单人床,辛十牙发现这床就这样敞开放着却非常干净。  “您经常进来整理么?”辛十牙问。  “不,如果想起来我会进来收拾一下,保持通风。”  “您这里不是日式旅馆么,怎么会有这种华丽的欧式大床?”  “这床是前任主人,那对消失的夫妇留下来的,你知道那妇人是德国人,所以特意叫人制作了这张床给他们女儿。”老人回答道,接着走到辛十牙面前抚摸了一下床,床上面铺着非常厚的细针毛毯和被褥,看上去想必很软很舒适。楼曲萌连忙走了过去,打算躺上去。  “请不要这样做!”老人忽然拦住了楼曲萌。  辛十牙奇怪地望着她,老人似乎也明白自己行为过激了。  “这床已经搁了几十年了,不知道是否结实,我怕客人摔着了,而且万一破坏了这么漂亮的床也很可惜吧。”  楼曲萌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木床。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你们的朋友应该离开了旅馆吧,也许在山里散步迷路了,或许现在去找还来得及。”老人看似轻松地说,结果把姚远愁吓坏了。  “我们快去找找贝宁吧,如果下雨的话,在山里更容易迷路了。”姚远愁拉着楼曲萌的手苦苦哀求起来,楼曲萌只好安慰她。辛十牙转过木床,抬头看了看。  在房顶上似乎有几点圆形的像红豆大小的暗点。  是霉斑么?看样子不像啊,而且如果是霉斑,应该是很大一片不规则的才对。而且自己从刚进来就觉得这房间非常奇怪。  那是一种非常压抑胸闷的感觉,或许是房间空气太差的缘故吧,辛十牙这样解释道。既然在房间里找不到贝宁,看来必须去外面找找有什么线索了,而自己也必须将诺雅留下来的底片赶紧洗出来才行。  “我们赶紧去找找他吧,应该不会离开太远,就在旅馆附近和温泉旁边看看。”辛十牙带着两个女孩走出了温泉旅馆,老人并没有出来。  “我就留在旅馆,或许不见的客人安全回来也说不定呢。”  “要不你也留下来吧,贝宁回来第一时间看见你也好。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让我们两个去找吧,如果贝宁回来就打电话给我们。”辛十牙最后决定让姚远愁留下,因为情绪激动而身体瘦弱的她不适合寻人。姚远愁经过一番劝阻还是决定待在旅馆,而由楼曲萌和辛十牙去找贝宁。  离开旅馆后,辛十牙忽然改变了方向,朝山下走去。  “不是说去找贝宁么?为什么朝山下去啊?”楼曲萌奇怪地问。  “不必了,现在就去山下,找到一个可以冲洗照片的地方。贝宁不会离开旅馆,如果是的话,恐怕也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说他被绑架了?”楼曲萌吃惊地看着辛十牙。  “不,应该说他遇到了某些超出他所认为的客观世界的范畴的事物吧。总之我相信诺雅藏在枕头里的胶卷一定会告诉我们一些线索。”辛十牙将底片的事情告诉了楼曲萌。  “原来你昨晚潜入我房间是因为这个。”楼曲萌无比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你以为是什么?”辛十牙斜着眼白看着她。楼曲萌连忙摆了摆手,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没什么,我们还是快下山去吧。”    
  18  下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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