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手机多了白眼珠上有黄斑变黄很害怕,看远处模糊,有点干燥,痛是不是黄斑病?多休息,不玩手机,自己能好起来吗?

人生再有相逢时 别放手
飞天太太这篇??? 看哭了但是幸福的
寫於2016年5月,收入於粵澍合誌《夜航》。
2017年新年快樂,謝謝過去一整年的陪伴。
《哈啰你好吗》
白澍坐在有些失去弹力的床上看着窗外在晃动的树梢,刚入了春,翠绿色的嫩芽正冒出头在还是带着些许寒意的春风中瑟瑟发抖,透着青春正好的气息。
那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在哪见过。人活到这岁数总会经历过许许多多模糊不清的过去,有些曾经很重要,但大部分都不是这么需要被回忆的吧。
他眨了眨眼像是把那微薄的既视感从眼前挥去,然后重新把视线放回右手边的手机上。
屏幕上方闪着蓝光提示他有信息,点开后是肖战送来的问候微信:听说你到杭州了?出来吃个饭吧。
一共十三个字,白澍却足足看了三分钟。
──好啊。
然后花了另一分钟回了这么两个字。
白澍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到杭州这个地儿,五月气温已经足够闷热,时不时地再来几场大雨把躁动的心淋得更加黏腻。
他下意识地扯着领口露出因为哼歌而滑动的喉结,又为着凉快更是索性露出白皙的锁骨,一旁的助理白了他一眼:“白老师注意形象。”
“没人看见。”
“怎么会没有呢?”助理把脸上的口罩拉得更高一些:“出饭店的时候看见几个蹲点的姑娘,没准现在就在追车呢。”
“是吗,那我得摆个帅点的POSE。”白澍笑了笑,他对粉丝的视线已经十分无感了,但这个助理却总是十分紧张担心自个的老板又会不小心被拍到什么不雅照,白澍想告诉她自己以前在杭州工作时门口蹲点的姑娘是现在的好几倍,每天都围绕在他身边一公尺内打转──欸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白澍揉起眉心,故地重游多少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开始缅怀,即使怀念的不见得是他想要再记起的镜头。
车很快到达与肖战约见的地点,是个清雅的饭馆,卖的却是重口味的川菜,很像肖同学的品味。
白澍比肖战先到一步,跟助理约了来接自己的时间后就开始打量起包厢的摆饰,包厢不小,正中间摆了一个一人高的大花瓶,花瓶肚子还开了个玻璃窗,能看见里头的水草与几条小鱼。
“在看什么?”肖战推开门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白澍仰起头,他还半蹲在花瓶前,獗着屁股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就像回到五年前的样子。
“你看这鱼真肥。”白澍乐颠颠地向肖战道。
肖战习惯性地拍了下他的脑袋:“饭馆养的能不肥吗。”虽然这么说他仍忍不住瞄了一眼白澍所指的方向,收回视线时正好扫到白澍含着笑意的侧脸:“澍,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
“要两年了吧。”
“有这么久?”白澍耸肩,离开花瓶率先走向餐桌:“我刚看了菜单,你有什么推荐?”
“你来吧。”肖战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可是看见白澍点了一堆高热量又重口味的东西后忍不住道:“注意一点你不是明天开机?吃这些小心爆痘。”
“你怎么知道?”
“我这次在你隔壁工作。”不过已经开机了快半个月,听到工作人员提起取景重复的问题。
“可真巧。”白澍真心道。虽然干的都是同一行,但中国这地这么大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一次面,而且白澍这次的剧组不是选了正规的影视影城而是在西湖附近的景点拍摄,能与肖战碰上面也真的是有几分缘分。
“你拍到几月?”
“六月底吧,你现在还有空溜出来请我吃饭?”白澍这戏接的是男二,戏份算足了但是仍然比不上肖战,肖战现在正在拍的那个戏白澍知道,投资不小前期宣传也没少做,而肖战演的还是男一号,得配合剧组搞些宣传活。
“少来了你,就这点时间我还是挤得出来的。”肖战含糊道。
“唷我不会被你粉丝骂我压榨你休息时间吧大明星。”白澍欢快地笑了,真心实意地,他并不觉得自己曾经的队友现在却比自己更当红有什么不对。
就跟五年多前的冬天一样,把某人身边的位置让一些给后来加入的成员,看着他发光看着他越来越出色他的心里也是满满骄傲。
因为他们是战友。
而现在,他们依然是朋友。
肖战跟白澍拍了张合照,肖战坚持要由他掌镜白澍也没有拒绝,PO上微博后肖战特地@了白澍。
转发到自己的首页后一瞬间粉丝的留言蜂拥而来,还有几个资深粉在哭喊“睽违两年的糖”。
白澍觉得粉丝实在是一群奇特又可爱的生物,总是能因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互动又哭又笑又甜又痛。
回饭店的路上助理大力地夸赞了一番肖战的自拍技术,说把他俩都拍得又年轻又好看,隐约中竟然还有几分刚出道时的青涩。
“你这是说我本人比较老啰?”
“冤枉啊我可没说你黑眼圈还没消。”
助理的哭诉白澍也没当真,他向来是个随和的人,这个助理虽然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却也和他相处得十分融洽,融洽的好处是助理替他向经纪人隐瞒了他今晚还喝了一杯奶茶的事。
送白澍进房间时助理还在为方才那杯奶茶神神叨叨:“白老师你今天真的得早睡,明天早上五点要起来上妆。”
白澍忍不住道:“就开个机而已,我不过一个配角……”
“配角也很重要的,你可是留给粉丝去爱的男二号。”
根本没有这回事,已经把剧本倒背如流的白澍心里清楚。这剧是部民国剧,他在剧里演一个留学归国的愤青,深受西式教育影响的他只急迫地想把革新带进中国,却没有思考过文化差距过大的情况下适不适合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融合。这角色的结局不太好,人设也不太好,太过高傲自负给主角带来不少麻烦,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讨取观众欢心的类型。
对此白澍并不以为意。他也不会矫情地说什么因为这样的角色比较有挑战性更有发挥空间,他只不过是觉得适合自己而已。
适合,就够了。
他可以为此付出许多不被看到的努力,只为了换取这一份刚刚好。
可是能够让他有这种感觉的……
白澍把摆在床头的平板放在自己大腿上,助理在给他送了两瓶水后就离开了,还不忘吩咐他要记得敷眼膜。
白澍摸摸已经冒出些许胡渣的下巴,脑中浮现刚刚在肖战镜头里又粉嫩又青春的少年,于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还是萌萌哒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养品才对,便心情愉悦地打开平板刷微博,微博上转发的数量越来越多还钓出了不少早几年他参加比赛时的粉。
他顺手翻着评论,微博有些卡但不妨碍他滑屏的动作,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带着@的热评。
指尖在一瞬间停止,白澍沉默地把微博关上。
他想自己得睡了,毕竟明天天没亮就得起床不是?
长时间工作养成的规矩让他乖乖离开被窝先去浴室盥洗然后再往脸上抹各种标榜神奇功效的瓶瓶罐罐,当助理指定要使用的眼膜触碰到他有些青黑的下眼睑时,低于体温的冰凉让他惯性地闭起了双眼。瞬间袭来的黑暗给了他片刻的松弛,他轻叹一声后脑袋歪到身后的枕头里感受着属于旅店特有的干燥空调气味,耳边听着设定好的朗读软件透过平板覆诵他已经十分熟悉的剧本。
他就这么慢慢进入梦乡,状似悠闲又享受地度过了这一晚。
即使他心里明白这样的舒适不过是一种习惯。
开机当天一如以往地一帆风顺,除了男主角因档期问题临时来不了,自己被剧组抓去应付媒体之外。
白澍笑容可掬地配合女主角回答各种无聊又没重点的问题,&脑子却已经神游天外。
这戏有电视台投资,上星并没有什么疑虑,但因剧情主题都偏沉重黑暗自然不是什么力推的大制作IP,参与开机仪式的媒体来的也是七七八八的想来回去也不会有什么篇幅报导,提出的话题就更加乏善可陈。
就在白澍以为可以轻松应付完今天的工作,一个记者突然递上麦克风:“你昨天跟肖战见面了吧,你们一直都还有在联络?”
“嗯?”白澍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飞快换上甜腻的表情:“这事你都知道你很关心我嘛。我们碰巧都在杭州就出来搓一顿了,他昨天请我吃的那顿特别好吃,可就是他忘了还欠我一顿重庆火锅。”
记者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是吗,那你知道X-FIRE也在杭州开巡演吗?”
白澍脸上的笑容扩散得更明显了:“老谷给了我张票,有时间一定会去,你们大家也要一起去捧场啊。”
“这都五年有了吧?你们感情真好。”记者由衷道。
“是啊,特别好……”白澍道,眼里却带着一丝茫然,然后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语气换了话题道:“你们要是再问我那些丰功伟业鲁导可要生气啦。”
不远处的鲁导笑着拍了他一下表示支持,女主角再适时地插了几句,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换来的是更和乐融融的气氛。
但只有白澍知道那个记者在他心里挖了一个坑,露出了某些蒙尘已久的过去,而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些小事会让你忘记怎么去回忆。
剧组的工作在开机隔天就很快展开了,白澍身为男二几乎没有自己的空档时间,长时间的高压工作让他在获得第一个短暂的休息日时忍不住出门溜跶,只戴个帽子的他不出意外地被粉丝认了出来。
他十分自在地对尾随着自己的粉丝打招呼。
“白澍白澍你今天不用拍戏吗?现在要去哪?”粉丝兴冲冲地围了上来,手机麻利地在他面前举成一道墙。
“去吃个下午茶,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
粉丝娇声笑倒了一片,白澍扬手准备道别,却听见粉丝道:“我们看到你的开机采访了就老谷送你票那个,还有还有跟战战吃饭的照片也超好看,白澍说实话你到底跟谁最好啊?”
──说实话你到底跟谁最好?
白澍的脚跟被冻结在原地,一个透过通讯软件而变得怪异的声音突然从记忆库里爬出来在他脑子里自爆。
那是一句像是打趣、又带着试探意味的话。
在五年前的冬天,某次QQ在线粉丝互动时出现在他的对话窗里。
他带着他自己知道的僵硬转过头:“最好的人当然是……”
他想他还记得自己的答案,但现在的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然后他就在剧组碰上了伍嘉成。
“唷好久不见。”扬起的棒球帽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怎么来了?”
“来探你班呀,快快我们也拍个合照。”
“老谷呢?”
伍嘉成露出虎牙,白澍心想好像比以前更可爱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今天刚好有别的通告我们放假要不我怎么有空过来。”
白澍忍不住摸了下伍嘉成吹得蓬松的头发,软软的,触感跟从前一样。
伍嘉成没有抗议白澍的动作,拉着白澍到了绿草如茵的湖边上,嘴里还嚷嚷着:“好怀念啊!我之前在这里跟彭楚粤吃过烧烤。”
白澍愣了下。
伍嘉成没注意到仍继续说:“那时候我和小粤就坐在这,你跟战战在前面演那个戏快笑死我们了,没想到你现在又回国美拍戏你有没有去以前那个楼逛逛啊?喔对了还有什么水库来着?”
伍嘉成说了很多,但白澍却没怎么吭声。
他自然记得这个地方,风光明媚文化气息浓厚,创新与传承的美好特质俯拾皆是,他曾经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连续剧演出,阴晴不定的杭州天气就像是个顽皮的小精灵带给了他一惊一乍的美好春天。
“澍,你还好吧?是累了?”
伍嘉成关心地凑到他面前想看看他的脸色,白澍下意识地点了下他的鼻尖:“没事儿。”
“那就好。”伍嘉成歪着脑袋,跟他并着肩就像又回到当年似的走在中国美术学院的,一条白澍没想过会再来的青石路上,然后轻飘飘地道:“你还有跟彭楚粤联络吗?”
回到饭店后白澍把自己埋在纯白的床单中。
助理拨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他说,他为什么在这里。
“白老师你是不是偷喝酒了?”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气呼呼的。
白澍把电话掐掉了。
他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却发现自己脑袋一片空白,现在只有想发泄一通的冲动。
手机重新被他握到手中,微温的光滑触感让他有了片刻的安心,他把屏幕打开点进相册,那里有许多他自己的自拍照或是各种影片,在文件夹的最底层藏了三张照片。他没有把照片放大而是退出界面重新找到微信,好友列表长长一排,他必须要滑到最底部才能再看见被钉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
点开,上一次的对话记录是在四年多前,只写了两个字: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白澍长叹一口气,都要五年了,从说了再见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相识的日子,过去许多事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却唯有那不到一年的相处、短短几个月的相恋让他到现在都会害怕听见。
“小粤差不多要回国了。”伍嘉成告诉白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是这么地遥远却又璀璨。
伍嘉成说他的作品得到不错的评价,在几个音乐节上都有很好的表现。白澍想自己大概回答了真棒真替他高兴之类的话吧,可是心里头却乱糟糟的,像只被关在黑暗中太久的蜗牛,迷茫地转着圈却又显得那么慢条斯理。
“那时候小粤说要出国,你……”伍嘉成瞄了白澍一眼。
白澍道:“回来他就是国际巨星了,以后我就可以介绍自己曾经跟国际巨星组过队。”
伍嘉成先是笑了,笑完后搂住白澍的肩说:“白澍你真坏。”
彭楚粤也曾经这么说过自己。
那时候的彭楚粤也笑得很甜蜜,白澍揽着他的手,记得自己跟着他走在没有灯光的西湖畔,微风徐来说实在寒意有点儿重,但身体相触的部位却热得如火球,把白澍的心脏轰得几乎要爆发。
彭楚粤说:“答应你来约会了,下次别再在周记上讲有的没有的。”
白澍说:“我不是已经删了嘛。”
“谁叫你要乱讲?”彭楚粤轻敲了他脑袋。
“再打!再打就真长不高了。”
彭楚粤一把把白澍拉进怀里,宽厚的臂膀刚好可以把他的身子完全罩住:“这样才好抱。”
“不行这样显得我很胖。”白澍嘟囔。
“那你刚刚还吃爆米花,我都让你别买了。”
“看电影能不吃爆米花?有大半还是入了你的肚子!”
“那是因为你都塞我嘴里了能不吃吗!”
黑暗的树林给了他们很大的安全感,白澍整个人赖在彭楚粤身上用鼻尖去磨擦彭楚粤的胡渣:“结果美队没上。”
彭楚粤似乎有些发痒,喉咙里闷哼了两声却没有闪躲:“那个北京爱上……什么来着的也满好看的。”
“但你比较想看美队的大胸肌吧?”说完白澍用手指戳了戳彭楚粤最近勤练的那两块。
彭楚粤嗷的一声把白澍推开:“白澍你这个坏蛋!”
那是五月初的春天,风里带着桃花香,他们趁着夜色一同游了这个世界著名的历史风景区。
彭楚粤很热情,少有地任由白澍拉着走,白澍很开心,他不习惯偷偷摸摸地恋爱,他贴在彭楚粤身边一会儿跟他聊点路边的野花野草一会儿又唱着跑调的情歌。
西湖湖畔的人很多,但在那一夜白澍觉得全世界都绕着他与他打转。
可惜美好总是不会持续得太久,日子总是会趋于平淡的,白澍很清楚这样的道理。
他没有想过能跟彭楚粤长长久久,即使他很认真在经营这段感情,摩擦却永远比预期的还要早到。
跟彭楚粤吵架在五年前五月的另一场约会,白澍想要亲亲彭楚粤就像所有的情人都会做的那样,彭楚粤却拒绝了他。
“会被看见。”彭楚粤把身体缩回路旁的树丛里。
白澍道:“那就回你屋里,小伍不是回广州了?”
彭楚粤愧疚地重新搂住白澍:“……你突然跑我房里睡这样很奇怪吧?”
“我们以前就睡同一个房里。”
“那是以前。”
“意思是我们还不如以前?”
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变相的选秀节目,一次又一次的晋级重组或淘汰,在封闭的空间里、朝夕相处与高压紧绷的封闭训练营造出一个特殊的环境,让所有的感情都变得扭曲而饱满。但白澍一直相信即使是在走吊桥时被桥锁的晃动引起的悸动,在那一瞬间,也依然是真实的。
他是真的对彭楚粤动了心。
他记得最初与彭楚粤还是两人搭档时,彭楚粤对他还是有些拘谨的,或许是为了想要表现出更好的那面,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适应,彭楚粤一度对他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说呢还是挺可爱的,回忆起这一段白澍仍然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寝室变得狭小,彼此间的间隔却变得更加遥远。
有那么一段时间白澍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彭楚粤对自己表现出了超越友谊的执着。他装作无所谓,心里头却忍不住在意起彭楚粤的一颦一笑。白澍暗想彭楚粤会不会纠结着与自己的距离?太近尴尬、太远唐突。
为了让彭楚粤不再纠结下去,白澍尝试远离彭楚粤,转而走近肖战。
肖战是一个十分通透的男孩,相当好相处。
与肖战接触的过程白澍获得许多喘息的空档,与需要斟酌对待的彭楚粤不同,很多话白澍只需要对肖战笑一笑肖战就能懂。
与此同时彭楚粤也与肖战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肖战甚至能够放松彭楚粤紧绷的神经。
于是很快地彭楚粤便将落在白澍身上的视线转移,重新在肖战身边找回了笑容。
这样也很好,那个时候的白澍一度是这么想的。
三个人又变成五个人,寝室更加热闹、生活中增添更多乐趣,肖战跟彭楚粤也走得越来越近,白澍却病倒了。
病得最痛苦的时候白澍独自躺在单人床上把脸埋在枕头深处,原本已经放开的在意又一次缠绕着他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其实偶尔会觉得寂寞、偶尔会觉得脆弱,但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
病痛让白澍开始胆小,害怕彭楚粤只把自己当成队友,十六分之一的那种。
所以当他发现是彭楚粤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让他一抬头就能见到那位责任感强大的队长宽厚的肩膀时,他在心里默道:多好,他并不孤单。
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睛下是青黑色的阴影,却衬得白澍的眼珠子特别明亮。”别担心。”他拍拍彭楚粤的手背。
“这些动作你记住了吗?要不我再放一次?”彭楚粤向他出示练习视频。
白澍点头,是保证,也是承诺:“有你在我可以。”
彭楚粤的嘴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瞳孔有白澍的身影,因为高烧而失去思考能力的白澍情不自禁地触碰了彭楚粤的额头,用自己的唇。
彭楚粤或许吓了一大跳吧?已经闭上双眼的白澍永远也不知道答案,只记得接下来身体被彭楚粤轻揽住再塞回棉被窝里:“已经退烧了,你再多休息一会。”
“……你要走了?”
然后白澍的手被另一只微凉且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彭楚粤把手探进被窝里道:“我陪你。”
白澍病好后谁都没有再提那个烧昏脑的触碰,日子变得越来越紧凑、彭楚粤压力也越来越重,他变得越来越心疼扛下队长责任的这个男子,也变得越来越斤斤计较来自对方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当你开始怜爱某个人,一转头就会变成爱。
很快的,五人成军后最关键的淘汰赛转瞬而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距离分别这么近。
节目里需要从他们五个人中淘汰一个人,白澍认为会离开的是自己,彭楚粤大概也是这么猜想的。彭楚粤在最后的PK表演时紧紧地揽住了白澍的肩膀,颤抖的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白澍的心头也跟着悸动。
于是他们开始试探彼此,他们用眼神向对方倾诉,某种浓烈得快要隐藏不住的渴求在白澍脚上装了引擎、在彭楚粤眼里设了雷达,勾引着白澍总是在第一时间贴近偷偷瞅着自己的彭楚粤。
白澍想自己要对彭楚粤特别好、比任何人都好,明明知道节目里、舞台上有无数的镜头对准自己,白澍都没办法压抑想要更亲近彭楚粤的小动作,只要是彭楚粤想要的希望的,白澍都愿意无条件满足彭楚粤。
可是节目依然在预定时间内结束了。白澍留在北京,彭楚粤却回到了故乡。这是他们继相识后第一次相别。
别离第二天是猴年第一天,春节就在暧昧与不安中开始了。
彭楚粤特意用缓冲严重的网速给了他留言,甜滋滋的,白澍很高兴,但是年假期间却有无数的问候与应酬冲散他刚刚萌芽的思念。亲友绕着他好奇地打探比赛的种种,家人关怀他未来的打算,连许久不见的友人都约他一同出去叙旧。
重新回到开放且没有拘束的环境,原先被压缩在牢笼里的感情一下子被自由稀释,白澍又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忘记彭楚粤几天。
那一年的西洋情人节,其实白澍不记得那天是情人节了,他选择与曾经的朋友约去看了个展览,展览题材深入又有意思他还用新入手的iphone特地录了个有声照片,朋友是个健谈爽朗的妹子陪伴他度过美好的一天,他们一同出游的事却阴错阳差被彭楚粤知道。
白澍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生气,或许有部分是气约会的事被发现,但更多的是气自己,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恶劣的人,找个女孩出游来试探自己对彭楚粤的想法。
结果唯一的下场就是慌乱地拿出微信想要联系上彭楚粤却再也无法打通。
怎么办,是不是冷静一阵子更好?毕竟两人并没有真正地开始……白澍叹息,或许彭楚粤根本不需要知道他那些不相干的解释。
就此导正两人已经偏离的轨迹也好,这样理智的思考也曾经一度霸占白澍的脑细胞,甚至不得不承认他因此松了一口气。
白澍决定强迫自己冷静,装做一切顺心地答应陪同母亲与弟弟来一次旅行,无忧无虑的腾冲假期理应能让他洗净参加比赛时累积的疲劳,可夜深人静时思念依旧会如水蛭般爬满他全身。
还是好想彭楚粤。
想见他,想拉拉他的手对他笑,想看他没完没了的电音表演,想听他气急败坏地大喊白澍。
白澍知道自己病了,被名为相思的病纠缠与侵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尤其是当他看见彭楚粤跟肖战亲密合照的瞬间,已经成功说服自己放手的理智迅速被嫉妒赶出了舞台。
白澍用最快速度订了飞往彭楚粤所在位置的机票,出了上海虹桥机场却发现彭楚粤逃跑的速度比他追过来的动作还快。
彭楚粤走了,用行动决定要逃离自己,这让白澍觉得好无奈。他应该要尊重彭楚粤的选择,毕竟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与他都不再是一个队伍,当离开横跨深渊的吊桥时,悬崖已经不在脚下那么爱是不是也应该要烟消云散?
那是白澍第二次想要放弃。
彭楚粤已经不再在意,失去了执念剩下的嗔怒都只是笑话。
可是感情用事仍然让白澍一而再再而三地联系彭楚粤,用了各种他一个人能办到的手段。
“……粤粤。”
直到彭楚粤终于愿意接他的电话。
白澍轻声道,战战兢兢地像是害怕吓跑了网络线另一头的小鸡仔:“你在哪里?”
“我回家了。”
“我到上海你已经不在了。”
“…………”
沉默持续了10秒,却缓慢得像过了10个世纪。白澍呵了一声,似笑似哭:“偷偷告诉你我有点想你。”
“……嗯。”
也只能如此了吧?&“听说你过几天要去北京?挺不错的,加油。”白澍把叹息咽下准备挂断电话,一声”澍”却突然在耳畔炸响。
“我在北京等你。”
白澍已经忘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了,也忘记那个时候的自己回了些什么,他只隐约记得那个时候胸口闷闷的、暖暖的,像是浸泡在泪水之中。
于是在去北京之前白澍与彭楚粤终于又重新取得交流,到了在北京集训后生活自由许多,虽然是集体活动中间也有许多次迷惘与不安,但他们也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也接到人生第一份工作。
是个网剧,在春暖花开的杭州拍摄。
结果杭州不如想像中的气候这么宜人,不是大风就是湿冷,各种第一次又让他们不得不绷紧所有的神经,异于比赛阶段的工作模式却给了他们大量的空闲时间足以用来思考更为复杂的问题。
比如说:那个男人天天跟自己眉来眼去,到底是什么态度?
又比如说:回到房里就能够暂时忘记那男人的名字,这还算不算是喜欢?
再比如说:每次笑总是能挤出法令纹的男人为什么还能帅得天理不容?
又好比说:在一起就安心分开了仍然放心看到他笑就高兴被他注视时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这算什么?
恋爱的烦恼就是如此愚蠢又幼稚,每次面对彭楚粤时白澍都在强忍着不让洪荒之力爆发,偏偏彭楚粤还老在他身边念念有词:“毛尖说……然后天择说……”
“李亚当你有没有要跟我说什么?”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孩。”白澍用着他所扮演的角色万适存的语气念着被篡改过的台词:“他这么帅我站在他身边大概要被比下去了。”
“白澍!?”
“叫我小狮子万适存。”白澍道:“可是他身边的位置好像没有谁比我更适合了,不知道李亚当同学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彭楚粤低下头,吹高的刘海有一丝掉到了他的鼻尖上搔得他似乎在发痒,所以彭楚粤轻笑出声:“我的跟班可是毛尖。”
“毛尖太高了。”彭楚粤的手臂绕过白澍的颈子:“这样比较适合。”
白澍道:“这可是你说的。”
“……嗯。”彭楚粤点头。
适合,白澍记住了这个词。
当方块被放进正确的格子,他仿佛听见自己满足的呻吟。
为此白澍尽了最大努力想要维持这个格子不变形,给了彭楚粤最大的空间,也给自己不至于倦怠的机会,日子跟往常一样地过,他们俩在剧组认真工作、在休息时间各自玩乐,仿佛就是两个不曾相交的个体只是因缘际会聚在一起。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他们两个人偷偷掀开,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白澍会牵起彭楚粤的手用指尖扣住对方的指缝,然后看着自己的戒指在对方的无名指与食指之间闪闪发亮,再偶尔的时候他会依偎在彭楚粤的身边让彭楚粤玩弄自己做好的头发,或是听彭楚粤背着他已经背起来的台词。
缓慢的甜蜜在阴影下流动,漫延了整个初春。
白澍没有问过彭楚粤永远,彭楚粤也没有告诉过白澍有多久。
可是白澍确实很清楚在那个当下他并没有想过THE END。
没有故事是不会结束的,也没有一场爱恋是没有终结的。现在的白澍明白这个道理,五年前的白澍却被热恋迷昏了头。
现在彭楚粤说他要回来了。
在见过伍嘉成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微信,小虎牙给他发来一张彭楚粤的近照,坐在钢琴前的彭楚粤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内搭印着大眼睛印花的T-SHIRT笑得特别不羁,依然这么帅气这么迷人仿佛又把时间拉回五年前。
伍嘉成的留言写到:像不像?
这是在问像不像当初唱光之翼的他。
白澍瞪着手机,指尖在彭楚粤的照片上滑来又滑去,直到助理替他送来了水:“这条过了就换你……咦这个人好帅!谁呀?”
白澍瞄了助理一眼,助理又把脸凑得更近:“等等我觉得好眼熟,是不是那个、那个谁……啊!彭楚欢!”
“是彭楚粤。”白澍没好气道,末了自己也笑了。
他把照片点掉回到聊天窗口写道:都是假相。
又盐又酷的彭楚粤是假相,又可爱又撒娇的彭楚粤也是假相,真正的彭楚粤是会在背地里努力认真在众人面前自信坚定却在他面前犹疑不定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问过彭楚粤爱或是不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不在意答案。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当年在美院里围观自己拍戏的学生如今已经走出校园,当年围在破酒店门口天天蹲自己上下工的粉丝如今也换了一批,当年害怕再听见那三个字的自己现在居然也可以笑着点开彭楚粤的照片……
白澍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跳还是平缓的,隐约的刺痛感只是脑补出来的错觉。
“白老师你还好吧?”
连续两天第二次被人问候好不好,白澍笑了笑,他并不是一个耽溺过去的懦夫,既然都已经说了再见,那就再也不见吧。
“我好得很。”白澍仰起头,今年杭州的春天跟五年前的没什么不同,天空很蓝风儿透着寒,已经谢了大半的桃花飘散在灰色石板道上。
身边却没有人。
尬戏的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伍嘉成说好的演唱会如期而至,地点正好在杭州。这几年昔日战友的队伍声势一日胜过一日,如今都开上巡演了,白澍很替他们高兴,特地订了超大花篮送到会场,自己也跟剧组谈好提早半小时收工赶到演唱会后台。
“来了。”谷嘉诚看到他第一时间就张开双手。
白澍迎上,给了一个熊抱:“你这衣服可真硌人,都是刺。”
“帅吧。”
“帅、怎么不帅,特别订制的呢。”伍嘉成抢过白澍的话,一把揽住谷嘉诚:“澍我今天给你安排一个特别座。”
“喔?不是最后排吧?”
“哈哈哈你等等就知道。”伍嘉成眼里都是按捺不住的得瑟。
白澍接过他给的座位牌——是一张金属制的吊牌——回到前场,粉丝已经就位得差不多了,正在练习着主要曲目的应援。
他找到伍嘉成为自己选的位置,那是舞台的正中央,正对着延伸出来的花道,周围隔了一小圈走道,感觉上是给主摄影机预留的位置,却特地设定了一个红色的欧风椅子。
他坐在椅子上,走道周围摇滚区的粉丝开始举起手机拍他,他扬起营业用的笑容示意,半分钟后才将目光放回黑暗却华丽的舞台上。
有些怀念呢,白澍感叹。离开舞台已经很久很久了,曾经他也在那分寸之地上得到过万千勇气。
可是现在他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并且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我想再一次站在舞台上。
彭楚粤曾经这么对他说。
怎么又想起彭楚粤了呢?白澍略微懊恼地蹙眉,回忆却依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彭楚粤站在没有灯光的公园的矮凳上,伸长着双臂像是在拥抱全世界:“我要再筹备一次演唱会。”
“那很好。”白澍回答:“我喜欢站在舞台的你。”看着彭楚粤回他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白澍特别喜欢这样的彭楚粤,总能让他由衷地快乐。
“那你呢?”
“我在台下看着你给你送花怎么样?你的VIP座我可是预定了。”
“为你设计一个最特别的谁都没有的座位,只给你留着。”说到这句话时彭楚粤眼里亮起了星光,但转瞬间又暗淡了半分。他说:“安可还让你当特别来宾。”
“唱什么?一把火?”
“被遗忘的时光。”
“怀念我们曾经一起组队的时光吗?”说完白澍自己笑了。
彭楚粤却收起了笑容。
便是在那个时候,白澍突然明白他们再也无法在一起。
“加油。”白澍告诉他。
彭楚粤微愣:“什么意思?”
“给你加油啊。”
彭楚粤甩头:“我不信。”
白澍眨了下眼,再暗吸一口气,望着彭楚粤,没准备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滑出喉咙:“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他舍不得他所以只能跟他说再见。
彭楚粤瞪大了双眼静静地瞅着他,锐利的眼神逼得白澍不得不转开视线。
白澍垂着脑袋等待彭楚粤跟他说些什么,彭楚粤却只是抱住了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膀。
“粤……粤?”白澍迟疑地抱住彭楚粤。
“……澍儿,一定非得这样不可吗。”
“我不知道。”白澍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改口:“也没有办法吧。”
他们不得不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白澍再也不能陪在彭楚粤的身边。
“……我想跟你,一起。”
白澍闭上眼,夜风微寒带着潮气,湿润了他的睫毛:“你会是最棒的音乐人,我相信。”
等了很久,久到白澍的脸上只剩下风干的水痕,才听见彭楚粤道:“我答应你。”
然后彭楚粤选择离开中国去了更广阔的舞台,只留给了他再见两个字。
肖战问过白澍:“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这不是很好?以后他就是国际粤了。”
“这一点也不好笑。”
“你真冷默。”
肖战敲了下白澍的额头:“我听说你又有试镜。”
白澍点头:“嗯,大概又不会成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从让彭楚粤走的那一刻开始吧。
白澍懂彭楚粤为什么会离开,他跟他都还不够强大,他没办法跟彭楚粤组个团又唱又跳的然后继续自己的演员梦。
在爱与梦想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明明是他先握住了彭楚粤的手,却也是他先选择了放弃。
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从来不相信有个人能让你在心里藏五年。
说再见之前彭楚粤像忘了这件事般从来没提过离开的时间,那段日子彭楚粤变得再也不在乎过去在意的所有事,愿意跟白澍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主动在白澍的微博下留言、拉着白澍的手凑到嘴边亲吻。
白澍每一天都像泡在蜂蜜罐里的山渣,一边旋转一边下坠,甜得牙疼的表层之下是酸到发涩的果核,全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拿着手机拍下彭楚粤的身影,彭楚粤追着他跑把他拉进怀里。他歪头说彭楚粤是最呆萌也最霸道的男人,彭楚粤瞪大眼珠的模样一直刻在他心里。他倒水彭楚粤凑上来。他靠在彭楚粤的身边一起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把手里的书念给彭楚粤听。他喂彭楚粤手里的食物。他会背所有李亚当的台词。他亲手替彭楚粤穿上背心。他勾着彭楚粤的手指两人偷偷溜去买宵夜。他在网民用最大的恶意攻击彭楚粤的时候借出自己的胸膛。他说:“没事、没事儿。”他说:“记得吗我相信你。”他说:“彭楚粤特别出色。”他说他要向全世界宣布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变化是爱上你。”
但是那些过去实在太过甜腻以至于难以下咽,白澍用力地按揉太阳穴不愿也无法再去回忆。
坐在他周围摇滚区的妹子大声地喊他的名字拉回了他的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硬挤出来的笑容像僵化的米纸糊在他的脸上。
属于X-FIRE的舞台终于在这一刻被热情点亮,夺去了他与旁人的注意力,郭子凡率先跳到台上大声地跟观众问好,如雷的欢呼炸响了白澍的耳膜,白澍举起手配合歌声尖叫鼓掌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SHOW中。
朗朗上口的音乐与酷炫新颖的演出丰富了他的视觉与听觉,白澍十分庆幸精彩的演出能让他忘记那个人的名字。
很快地中场MC时间就随着第五首歌结束后到来,伍嘉诚捧着订制麦克风高声向粉丝问好:“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天来了一个特别来宾吧?”投影幕上出现白澍略微诧异的脸。
听着全场的掌声白澍故作镇定地挥手致意却想不透伍嘉成这是什么意思,伍嘉成又说了几句便把麦克风交给旁边的谷嘉诚:“但我们还不只一个特别来宾。”谷嘉诚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这是个特别惊喜,灯光老师麻烦你。”
舞台灯在瞬间化成黑暗,甚至拉下了布幕完全罩住了台上的身影,观众席发出了轻呼直到音响传出了一句歌声。
白澍猛然站了起来,踉跄地,差点没有摔下座位。
穿透全场的歌声一句一句打在白澍的心脏,咚咚、咚咚:“是谁在敲打我窗。”咚咚、咚咚:“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白澍无意识地捏着领口,轻喃着下一句歌词:“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台上的嘉宾画风一转又换了另一首歌曲:“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嘉宾又顿了顿:“是吧?”
舞台的灯再次亮起,太过刺眼的白光让白澍的眼角有些涩。
被拉起的布幕现出挺拔的身影,五年了仍然像昨天一般熟悉。
彭楚粤──白澍依然没有念出那三个字。
彭楚粤张了嘴,做了澍这个字的口型,然后才说:“是我。”
观众席响起巨大的欢呼却一个音都落不进白澍的耳里。
白澍的世界只剩下一个点,是一团火,又明亮又迷人却闪烁不定。
白澍在演唱会中途离开了会场,表演厅外的冰凉空气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找个角落的台阶坐下,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你在躲我吗?”身后有人这么问他。
白澍没有回头,仍道:“胡说,只是有点意外。”
“……我回来了。”
“恭喜你。”白澍说:“新专辑很好听。”
“你有听?”
其实没有,但白澍也不准备告诉他实话。
“白澍。”白澍听见重重的深呼吸:“好久不见。”
“也不是太久。”只不过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五倍长而已:“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
“你呢?”但白澍其实不想知道答案。
“很好……”对方说,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很辛苦。”
然后白澍的右手边多了一座身影,一转头就见到记忆中的那张脸──似乎又更帅了一点。
彭楚粤也学他仰起头:“天空真漂亮呀。”
白澍冷淡地道:“今天没有星星。”
“…………”
“也没有月亮。”
“…………”
“但是你在。”
彭楚粤扭头,望着白澍。
白澍没有看他:“你明明已经说再见了。”
彭楚粤道:“外面那些日子有点难,而且我……”就像今天的夜空,一片漆黑。
白澍没有应答,彭楚粤叹了口气跟白澍一起眺望被黑暗包围的乌云。
白澍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与彭楚粤在深夜的片场相互依偎,那时候的杭州夜风很冷,彭楚粤把他圈在怀里凑在他耳边讲拍戏发生的趣事:“然后那个椅子就倒下来了,小伍差点坐空笑死我了。”
白澍却在彭楚粤笑得最亢奋的时候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
“小伍他们马上就要去韩国了吧。”
“……嗯,去录EP。”
“很羡慕?”
彭楚粤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嘿嘿。”白澍坏笑:“他们几个人一张一首歌,你以后自己唱一整张专辑。”
彭楚粤嘟嘴:“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肯定要。”
“那样的话,”彭楚粤捏住白澍的指尖:“我会到很远的地方。”
白澍说:“别怕,你像太阳一样到哪都会这么耀眼。”
可是,五年后的彭楚粤却告诉他:“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没办法发光。”
白澍依然在第二天大清早就到剧组报道,场务看到他跟说了声嗨:“怎么这么早?你今天不是中午的班?”
“来散步。”白澍挥别拍摄现场缓慢地走向国美校园内的湖畔。湖不大,映着刚升起的朝阳磷光闪烁确实是风光明媚,但白澍的心里仍是一团混乱。
他打开手机,把陈年的微信点开,在再见的那条信息下又回了一条:“不见好吗?”
信息很快得到回复:“已经见了。”
白澍很快醒悟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看来恋爱确实是会让智商下线,但是……难道他还在恋爱中?
白澍想了想又回:“什么时候走?”
这次隔了很久才回:“短时间内不走。”
那还是会走的吧?
他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不是因为争吵,白澍总是能包容彭楚粤的所有任性,即便吵架了他也会耐着心哄回自己在意的人。不是因为个性不合,白澍很清楚没有谁比彭楚粤更适合自己,至少五年内他没有碰过第二个让他不需要思考就能感受到心意的人。他们分开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梦想跟现实的距离。
现在两个人都更接近自己的目标,要走的仍然还有这么长,终点甚至越退越远躲在遥不可及的尽头。
白澍滑着手机,把彭楚粤的信息点开又关上。其实他们没有说过开始当然也不必要说分手,他再一次打开信息:“短时间内我也得不到奥斯卡。”
“那我会先去葛莱美。”
白澍回道:“你会先拿奥斯卡的,因为我找你唱电影主题曲。”
“好呀。”
怎么可能好。白澍乐呵,仿佛彭楚粤就在身边地歪头靠向不存在的男人:“那么大歌星你等我。”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白澍犹豫地咬着下唇才按下接听键。彭楚粤的声音有些低,穿透进他的耳膜震得他全身颤抖。
“那你等我吗?”彭楚粤问。
白澍顿了顿,轻道:“不等。”
“……澍。”彭楚粤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得就像包裹了白澍,白澍转身,身后多出的男人面无表情:“这里好怀念。”
白澍很意外彭楚粤会来,他很懊恼又必须再一次面对这个男人却禁不住喜悦:“你真的没变。”都说记忆会美化,彭楚粤却仍然这么闪亮,就像太阳一样,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会发光。
“昨天才见──”
“我以为昨天是我出现幻觉了。”白澍打断他:“没想到是真的。”
彭楚粤走近他,伸手碰了碰白澍的鼻尖,然后是唇:“热的。”
“但你的手指很冰。”白澍拉住彭楚粤翻开他的掌心再覆上自己的掌心,短了一大截的指头滑过彭楚粤的指缝又放开。
没等彭楚粤反应过来,白澍便迈开步伐冲向湖边,彭楚粤下意识地追上去,一把便能把白澍捞进自己的怀里:“澍你干么呢?”
确实是热的,白澍不说话,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鼻子有点酸,埋怨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就钻了出来爬满他的心头: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了为什么要见他,见了为什么要拥抱他,拥抱他后为什么不亲亲他?
“彭楚粤你真的很讨厌。”白澍咬牙:“谁都跟我说你,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没问过我想不想见你,小伍对你可真好。”
“谁叫他是我师弟。”
“那我呢?”白澍脱口而出,又飞快地抿嘴道:“你当作没听见。”
“你是……支撑着我的人。”彭楚粤把额头放在白澍的肩膀上:“以前是,以后也是。”
──可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放弃了你。
“我还没有变得强大。”彭楚粤箍紧了双臂,时间让他学会了坦承:“后来我认识个朋友,他告诉我不必一个人强大——不,他说一个人永远无法变得强大。我好胆小,我每一次都差点要坚持不下去,可有天我看到你在电视上说:很多人都认为恐惧是弱点,但你要利用恐惧让自己变得坚强。”彭楚粤又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害怕……怕你不在身边而我必须一个人面对。”
“你已经变得很坚强。”
“所以我不害怕了。”彭楚粤放开拥抱,再把白澍转向面对自己:“我问过老谷了你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白澍啧了一声:“他连这个都告诉你。”
“那么,白澍。”彭楚粤后退一步,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要追求你。”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这是白澍上一部剧男二号向女主角告白的经典场景,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让他获得这次演出的机会。
彭楚粤抗议:“你怎么跟电视里的反应不一样……”在那场戏中女主角被告白后的反应是踹了男二号一脚接着被男二号拉进怀里强吻。
白澍勾着手指:“那你过来点我踹不到你。”
彭楚粤向前,白澍却拉住他的衣领直接咬上彭楚粤的唇。一口,立即放开:“你才是女主角。”
彭楚粤懵了,细声道:“我没踢你。”
白澍笑了。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一样的湖畔,白澍对彭楚粤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然后他看见彭楚粤又羞涩又得瑟得像个傻瓜。
清晨的风吹散白澍的刘海螫疼了他的双眼,有些刺痛吧,他想,所以眼泪才会汨出来保护自己的眼睛。
仍然跟五年前一样娇羞的彭楚粤牵起他的手,念着他曾经歌颂过的告白:“我好像真的还是喜欢你。”
回忆绕成了线,勾起了所有的相思。
白澍嗯了声,才明白,原来爱一直都在。
你不必再流浪,你不必再心慌。
不必再去想,不必再去扛。
如果说时光真的能够回放,我只想陪你去远方。
──谢震廷《灯光》
写在前面:这世上人有一对可爱的情侣,他们恰好都是善良又诚实的追梦人,他们一路燃烧着赤子之心 。就像注定好一样,遇见便不曾错过。只是一个oooc小甜饼,祝你食用愉快。十月的某一天,经纪人尽职尽责为旗下歌手调了一个小假期,紧赶慢赶总算在预期前结束了工作,正准备送人离开,推开化妆室的门却发现某人盯着桌子上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一脸不可思议要炸毛的样子,条件反射般试图收回已经迈进去的一条腿,可惜来不及了…“给我取消原定航班,马上订最近一班飞西雅图的机票…”经纪人兼助理识趣的没有问为什么,转身前还听到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半句“…看你要浪到哪去”—— 天知道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艺人尤其这位大帅哥和另一半之间发生什么,他也想好好休个假!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在一系列高强度工作之后,彭天王不需要刻意平复心情就能睡得很沉,到西雅图正是华灯初上。调整一下时差的不适,他换一件干净妥帖的外套,迅速开机点开某个极少用的界面,仔细搜寻片刻,微皱的眉仍然流露出一丝隐忍的郁结之气。西雅图的夜,美得叫陌生旅人都希望时间停驻。彭天王到达的这家咖啡厅位于市中心街道,甜品很有名,嗜好咖啡甜点的某人理所应当坐在靠窗位子,面前是吃了小半的精致甜点,身子礼貌的微微向前倾,星眸含笑,正与对面一位浅衣女郎相谈甚欢。他不意外的直接锁定目标,长眉一挑,将墨镜取下推门而入,在女侍者的招呼声中径直走向明显想不到会被打扰的那张桌子。无视对面年轻女郎讶异转为惊艳的目光,他落座在他旁边,等着他慢慢转过头。“咦…你怎么在这里?”对方一脸真诚的疑惑加一点儿不掩饰的惊讶。“你又怎么在这里。”他看定他的目光,难得一见的沉静嗓子。白澍完美忽视女孩充满探究的样子,“啊…!不好意思,anny,我的一位…友人。今日好巧!”他的眉眼弯成一道漂亮至极的弧度。“哦哦没关系,你朋友好帅啊!!当然你也很帅!(今天是神马日子两款都好帅啊啊啊啊啊…!)”“谢谢!我特意来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彭天王得体的微微一笑,看到某人一身穿搭都是他为他众多搭配的的一套,完美衬托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清逸气质,心情愉悦不少,但是对于某人不告而飞的行为还是余怨未消。大概是连服务生都注意到这一桌三个人太养眼,殷勤周到的询问是否还需要加食物,酷酷的大王报出一串甜点名,末了加一句:外带,谢谢。某人的嘴角翘得更欢了。很快把甜点和人都打包一起带走,夜色太美,怎可随便错过,他和他走在微凉的夜风里。以白演员的玲珑心肝自然知道得了便要卖乖的道理,快走两步面向傲娇大王边倒着走边说“嘭嘭你怎么突然有空?不过你来了太好了!这家店好有名的!你打包了好多好吃的一会我们一起吃!噫!我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装吗?……欢欢欢欢欢欢…刚才那个是偶遇的女孩子啦,再说她明显觉得你更帅啊!——嗯…我的嘭嘭当然最帅了!!(委屈脸秒变自豪脸)”那么大个人了配合双手捧脸星星眼摇头晃脑(参见超星星花絮)?的夸张卖萌讨好表演居然一点不违和,上帝啊为什么这个男孩子永远都可以那么可爱,可爱到你无法生气无法拒绝只想捧在手心里。彭天王当然绷不住了,恋人的炫耀夸奖甜蜜又害羞,耳尖尖还是不争气的红了。明知道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早就摸透了他的死穴,都是套路!套路!但是但是,哪一次躲得掉?“哼…”傲娇天王梗着脖子努力扣着最后一片盔甲,“你翅膀硬了,去哪里也不告诉我!亏我还…” 彭楚粤想我不能告诉他我原本的打算,不然更上天了。某人知道傲娇宝宝气已消大半,再接再厉勾过一只大手,又补上一记子弹“粤粤你真好看,你怎么这么好看。”(十足的坏心眼恋人)这才紧接着伸手去安抚恋人高温升腾的脸,完全不奇怪恋人是怎么一下飞机就找到他所在。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近在咫尺,甚至只是对着他拍的一些图片,他都为他的帅气着迷,也为他的单纯迷恋 。傻瓜嘭嘭,你在我眼前的每一分钟,你都是我的全世界啊!在这一刻,你就是我一切的喜怒哀乐,所以 无论我们在哪里,来追我吧,我也会追寻你,自始、至终。福利?不是)…乖,冲一下再睡…我不…听话,不然…万一感冒了…苗苗… 苗苗…?某上半身裸着的高个只好认命般小心搬运一团闭眼不动的水汽树懒去浴室,整个服务过程堪比七星,好在高个子臂力今非昔比。My sweeter,一年又一年,希望我们一起走下去的路没有终点。?
(无敌可爱帅气的粤粤欢欢彭彭,因为你重要所以生日快乐!要开心大步向前走!实现你的无怨无悔哟!)他很忙,各种拍戏的日子,各地辗转,各种大夜连轴转,各种意外,包括失眠身体日渐吃不消,但黑眼圈和甜笑成为他唯二不变的标志。他很忙,忙于日常排练,录音,MV,综艺,宣传并关注团队共进,忙到没空没心思理会黑子。舞台酷炸,台下呆萌人设不倒,看见迷妹围追堵截仍然控制不住耳朵通红。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放人生任何一处相遇,99.999999%都只是匆匆过客,最多最多,他看到他的舞台酷帅炸一秒,他在他的春风笑里流连片刻。他们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啊,尽管你可能会说他们都特别善良,特别暖心,特别感恩,也特别愿意帮助别人,都好可爱。但是,个体是太复杂的生命体,例如你纠结我利索你专注我洒脱你害羞我从容你食素我吃肉…所以我们,才是你和我。但是命运让本不相干的两个人迎头相撞,一脚踏入彼此的世界。然而正如一场雨和一阵风,风雨过后有各自的去留。他们都想得很清楚,使尽全力去够自己的梦想,道阻且长,由不得你左顾右盼。他们注定做不了彼此路上的同行者。第一年,他们在有限的团体活动中匆匆相见又再见。生日礼物是他给他快递过去的,他没有给其他人说过是什么。他在他的微信里备注名是:moonlight;他在他微信里备注名是:sunshine。他说,我许了愿,你要好好睡觉。第二年,他说我的王者,你离你的王座又近了一步!共勉。第三年,他说彭天王,还要不要我给你唱生日歌?第四年,他说我马上得走,兄弟们一起出来嗨!在地下停车场他们静静拥抱了5秒。第五年,他一身黑T意外出现,并在深夜场真心话大冒险节目大大方方给寿星献上一个祝福之吻。第六年,他在病房里换上寻常衣物,开了滤镜,祝他们演唱会筹备顺利,看他忙碌却元气满满和他分享喜悦。第七年,他们都在不停歇的奋斗中实现了一些阶段性目标,他在一个清晨迎来敲门的他,他意外发现他的厨艺大有进步,做的还是他偏好的荤菜,嗯,不错。他说,你睡一觉,醒来有我陪你看电影。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们专注自身,各自奔跑,跑出很远。所以,你对我而言,到底是什么呢是我不能够时刻被照耀的暖阳是我不能停止放下的一丝念想是我必须变得更好追寻的方向是我想要在终点看到的那个人——自从遇见你世界也和从前不一样他说:别问十年之前如何,十年之后如何。把每一个当下活出自己努力的样子。他说:看清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从开始到最后,一生无怨无悔。许多年以后,他接受一个采访进入尾声的时候,主持人问他“我手里是当年您第一次接受访谈的杂志,那么请问您,您这么多年来是否都做到了无怨无悔呢?”他歪头摸一摸鬓角,凝神片刻,忽而抿嘴一笑,满目温柔,“如果要说有一点儿想反悔的,大概是没有早一点去拥抱真正想爱的那个人吧!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最后那个人是他的话”—— 是的,如果我知道最后那个人就是你,我会更早一点抓住你的手,我会多努力一点挤走你的孤单,我会更在意你笑容背后,我会强迫你过得健康一点,我会多挤一点时间与你同行,我会、更勇敢一点,更爱你一点。也许他看到这段访谈,依然会弯着一双琉璃眼,笑着说别问曾经和以后,向前走,你终会知道你拥有过什么。
认领一下?,我是拉低水平线的初心
这是发生在妇科一把刀和外科一把刀之间的小故事(事故?)——被写得四不像,请多包涵?,拉后腿的来了。 某市X医院以各科精英齐聚而小有名气,其中更有一批青年医生脱颖而出。“主任,这名患者情况非常严峻,我想尝试做XX最后努力一把。”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青年,有一头略长凌乱的发,黑眼袋明显到有点儿惨不忍睹。那个XX研究课题他是核心参与者之一。“你…确定?毕竟还不成熟,——你得想好了——”“我答应了他女儿让他爸爸去看她的幼儿园毕业表演。”他想起那个可爱到冒泡的小辫子姑娘。手术很成功,这一次冒险挑战至少为病人抢到了三年的时间,年轻的爸爸可以陪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再长大一点点。这次成功的救治案例引起不小的轰动,回头医院内部庆功会上,主角白医生望着又一次缺席的某个位置,笑容仍是春风拂面般温柔可亲,转头却更新一则微博:又一个重要的时刻,依然看不到某个人的身影”——所以白公子你是心有所属了吗?嘤嘤嘤…——如果这是一碗狗粮,那么请告诉我们你对象谁啊?doge脸——澍哥,您昨儿酒醒了?哎您这样我们院花知道吗?他将昨夜残留痕迹收拾完毕,换一身卫衣板鞋斜挎包蹬蹬蹬出现在医院里。等等!为何这厮脚步所向是外人止步的妇产科?——所以他是寻亲访友?——没睡醒走错地盘?——莫非新来那美腻的女护士就是白医生心有戚戚焉的对象?某人只管大步甩手直奔妇产科主治医生办公室,空无一人。——问讯台新来不久的小姑娘看着眼前过分白净秀气的年轻男子一脸微笑诚恳地问P医生几点有空求通报。那眼睛里有星光啊姑娘脸上挂起粉色却给不出对方想要的答案求助般拦住了行色匆匆路过的助产医师,“师姐——”被拦截的“小辣椒”尚未来得及动气,斜眼瞥见一旁那谁,条件反射般直接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怎么又是你?我们P医生哪招你惹你了,让你三天两头跑这里来刷存在感!十几个小时手术下来还要打发你!”也不管小师妹那一脸蒙圈无措的表情,兀自奔向手术室继续拼命。他摸摸鼻子,安慰似的朝小护士笑笑。也不知怎的,刚才这位火辣辣的P迷妹和她的偶像一样,完全不待见他,不同的是一个无视,一个怒目。不过也意外获得一个有效信息,即使某人此刻出现,大概又累又饿连表情眼神也不会丢给他一个吧。然后呢,两公里外的粤式海鲜粥店,这位小青年硬是自己挑拣材料打包了一份无荤腥又令人有食欲的粥煲,回去还不忘在旁边写一张大字标明美食享有者。手术台下来的p大王破天荒没有视而不见,也没问是谁送的,而是在四面八方视线围观中,脱下手术服和白大褂,将纸条折起扔进废纸篓,修长好看的手指淡定地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开吃,全部落到胃里开车回家补眠。这一幕,白医生当然也通过群众上传看到了,随后还有刷屏感叹P医生此刻吃相依旧如此优雅、八卦追问送粥追求者、花痴P大王的完美侧颜等等…看着屏幕上那安静低垂的眉眼,他手一痒,@从无动静的某人,口味还合适吗?下次需不需要换别的??反应过来的吃瓜群众呼啦啦将他围住。。。第二天上班的某P姓医生,面对一圈闪闪烁烁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将助产师姐唤进去,手指一伸向外,“怎么回事?妇产科出大新闻了?”师姐撇嘴,郁愤的眼神落到一边地板上,不甘不愿小声嘟囔,“还不是外科那个到处招摇的白澍!昨天那个粥…他还在群上发言…门被轻轻带上,捏一捏眉心,历经风雨面不改色的妇产科头号主刀医生点开登陆大群,不意外看见了一片腥风血雨爆炸过的痕迹。他很认真地回想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位小主的,是新的变相排挤竞争方法?是无聊?还是他倒霉…思虑无果,他敲了在此群第一次发言:白医生,尽管我们不熟,依然谢谢你顺路给我带的早餐,下次不麻烦你了。……这几天大家好像都很自觉绕路走。——“哈哈哈哈,你是哪里想不开啊澍?出了名的冷漠冰山你还往上撞,哎我看一下你脑震荡没有哈哈哈哈!”“我想切磋技术不行嘛!”(怒脸)“哈哈哈哈你好好好!没准儿明年妇产科手术室排班表上就有你大名!哈哈哈哈”白澍表示很郁卒,连他的死党也笑得宛如智障!小辣椒表示最近少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心情舒畅——哼!我们大王是你想撩就能撩的嘛!麻利儿泡你的妹子去吧白医生依旧是温柔和煦人见人爱的甜心,即使医院里与某人有限的擦肩他总是恰好在看别处。———快快快!!主任召集咱们参加一个紧急会诊!好像是妇产那边一个病例不行了…一群各科室带头人,意外的在会议室迎接到从手术台下来进门的彭主刀、全副武装举着套着血迹手套的双手,眼神示意开始后平稳清晰的陈述孕妇和胎儿目前几大危机,随时可能发生需要抢救的情况,需要各科室协助判断随时支援。——他迅速出门回手术台,有个人紧随追门而出迅速跑到他前面,头上的发落下来不服贴的支楞着,他被迫停下,口罩之上的眉头微皱又忍下来,——“放心,我在外面等你”抿着嘴角,这次是再认真不过的眼神。他果然有机会和他并肩在死亡线上与死神拉锯拔河。双胞胎平安降生,母亲从高危病房转入普通病房那天,他又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和宽慰,和几个月前无意间看到那个他重合。——走廊空旷,修长的身影耐心细致嘴角上翘,在新生儿监护室玻璃外手指变化着移动还配合着某种含糊的声音,逗着一个精神特好的奶娃小拳头兴奋乱舞,全神贯注十足一个大孩子。原来他不是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孤高自赏,原来他笑起来,心都会软。——双胞胎事件令该院妇产科有一次声名远播,自此全医院都惊奇的发现人见人爱的白小花和生人勿近的彭大王交集忽然多了起来。比如出差住宿主动要求执行经费预算和彭大王一间房(以前迫于冰山压力医院通常默认彭大王单人一间“特殊待遇”),比如彭天王寂静无名的微博被不少有心人从白小花微博顺藤摸瓜探访,毕竟某文艺男医生拍到什么有趣的好看的总不忘献宝一样@暗夜,一个看起来很低调的微博名。某天窥屏群众发现这个眼熟的ID居然出现在白小花的评论区里,“谢谢各位的关心,以及我们真的不熟,请各位包括po主不要再@我了-.-”又有另外一条评论被顶到了热门评论区:只有不努力的安利,没有卖不出的cp!po主加油!”———?磕头!厚脸皮借这个梗来用,却写得很糟糕!!!给各位看完的亲笔芯!(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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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超两万字了,啰里八嗦,分上下发,下周肯定完结。】&&&
-零-烽火接天马蹄纷杳,北羌之乱,战了三月才渐渐平息。
“人说狄阳城里的小王爷慧口锦心我还不信,此次合作,小王我真是佩服至极。”
黄土大帐中黑须满鬓的男子端一碗酒,举向对面半躺在虎皮中的青年。
“二王子过奖。”懒懒一笑,将碗贴在嘴边,白瓷红唇,目色清亮,“剩下的事二王子自理就好,我要的人——”
“那是自然,如我们约好,双手奉上。”二王子冲身后打一手势,转回头,面上似有讨好的笑,“听说,小王爷近日就要去建安?”
青年抿完一口酒抬首,眸子凉寒却眉眼弯弯:“二王子有事?”
“呵……小王爷别误会,我——偷偷派人去查了一点你的底。”
亮得让人发憷的瞳仁盯上他脸。
“恕小王直言,那彭大人前两年或许还算个角色,可近几年只闷声做了他人脚边一条狗,旁人说个什么他连不都不敢说一——”
寒光四出,一旁随从首级落地。
血溅了男人一头一脸,青年白衣压雪,扯过大袍一角慢条斯理拭掉剑上血花。
“二王子,”收剑入鞘,凤眸里压着凉薄的光,“不要以为同我谋了事就能胡乱说话——与他比,我还嫌你脏了他。”-壹-
——高祖十二年四月甲辰,崩乐长宫,太子袭号为帝。是时太子三师,沛为首,贞次之,昭再次。
——颐安元年,帝诛师沛八十九人。
——三年,北羌反,将军琰于他邺河畔击定,称庚寅大捷。
& & & & & & & & & & & & & & & & & & & & & ——《颐安本纪》颐安十八年,四月,建安沿街的石榴开得像火。
灵车走在光滑的道上,白缦覆棺,棺后跟着同样披白的马车,轱辘与石板的撞击声空洞洞地响在街上。直通内城的东大市集向来是冠盖如云之地,此刻静谧得诡异。
车上帘幕忽开一角。
“阿晋。”
“王爷?”一旁有小厮凑上来。
“去问问,人都哪儿去了?”
小厮颠颠跑进路边米仓,片刻后又颠颠回来。
“回王爷,今天东市口有斩首,所有人都去看杀人了。”
话音一扬:“斩谁?”
“是工部侍郎赵时亮,说是贪了修河堤的钱导致今年汛季决堤,死伤过万。皇上大怒,下旨斩赵家全族。”
车内静默片刻。
“只砍他一个?”
“米仓老板说赵时亮平日里口碑极好,绝不会为几十万两银子置人性命不顾,加之那工部尚书黄澄是大堤的监察官又是魏太师的侄女婿,所以人都说——”小厮靠近,低声道,“八成那赵时亮是被魏太师当成黄澄的替罪羊了。”
马被勒得久,不耐烦地甩着鬃,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哭闹,糅着车轴响动撞进耳里。
“阿晋,让人把棺材送回府里,我们改道。”
“王爷,去哪?”
“东市口。”
花暖春深,天色如茶。
风卷着沙土迷昏了眼,驱不散挤在街口的人群,小小一方刑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监斩官紫色官服上的小独科花沿着袖边蜿蜒了一圈,夹风而起,透着乌黄。男人下颌微抬棱角分明,双目定定看着被风卷起扯开又揉紧滚远的低云。
刑场外的人推搡叫喊间夹杂嚎啕与怒喝,凄厉的哭声自从刑台上的四十三人跪好后便再未停过。
跪着的人中最小不过总角孩童,懵懵懂懂,只晓得跟着旁边垂泪的娘亲一同惊哭。&
男人,女人,孩子,还有刀上系着红布头的刽子手。
“彭大人,时辰到了。”坐在监斩台上穿武官虎袍的大汉懒洋洋地开口。
瞳底映着乌天的眼轻轻一闭,男人将手放上签令,忽又缩回——
“我还有话要问。”
大汉斜斜扫来一眼:“彭大人,皇上亲自写的旨,耽搁了时辰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男人似全然不把他语气放在心上,拱手微笑:“张将军,本官就问一句,不会耽搁行刑。”&
一步步走下监斩台,又一步步走上跪得密密麻麻的刑台,百姓的谩骂与嚎啕几乎将天划破,却皱不了男人一点眉头。在一人面前停下,那人浑身已是青紫血斑遍布,披发垂头,听见脚步微微抬首。&
男人掸掸自己下衣,沉默良久,忽而放声问:“赵时亮,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男子一身囚衣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双手双脚具是血肉糊成一片,兀自盯着男人花纹繁复的袖口,突然整襟正领,向正北乌云翻滚的天边郑重跪拜。
“我赵府上下四十七人,拜谢皇上……愿圣上,永享太平之福。”
男人顿了顿,突然哑声轻哂:“我替太师和黄大人,多谢时亮了。&
跪在地上的囚犯闻言,低头一笑。
“狗官!”
风卷起男人刻意压低话音送入离得最近的人群,腿上突然被一物击中,低头瞧,一串血淋淋的鼠头正瞪着青白的眼睛呲目欲裂。男人眉头这才皱起,有些难堪地一挥右手,士兵即刻从人群中揪出一人,八尺大汉,眼含热泪仍在破口大骂——
“狗官!懦夫!连自己学生都不敢救!你彭阿肆就是魏太师屁股后边的一条狗!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便被拖了下去,男人也不言语,径自转身回到监斩台后,抽出朱漆点过的签,最后看一眼额头依旧贴在地面的死囚。
朱签落地,声似蚊蝇,裂石穿云。
“送赵大人!”
不知是谁先开口,悲吼声几欲动地,刑台外所有百姓跪成一片。
“送——赵大人——”
四十三把大刀抬起,四十三把大刀落下。
四十三颗离了身子的首级滚入尘土,黑红的液体四溅如泉涌,冲鼻腥气,令人泛呕。
“王爷,您小心点儿。”
十余丈外的二层酒楼,阿晋捂着鼻子递上手帕。
耳边皆是哭嚎,鼻中满满锈味,临窗而坐的男子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监斩台上兀自大笑的大汉半晌,才缓缓移开视线。
“阿晋,那人为什么喊他……阿肆?”
阿晋皱着眉头想把帕子挡在他鼻前:“魏太师有三个儿子,排行老四的是个养女,也有人说太师家的狗就叫阿肆——总之不是什么好意思,百姓想羞辱彭大人,就只管他叫阿肆了。”
天色昏黄,男子面色却白得发亮,闻言只兀自浅笑,表情莫测。
“王爷,咱们还是快进宫吧,”阿晋瞅瞅天,皱起眉头,“您继封后头次进京,可不能让皇上抓到把柄。”
一声凉笑:“凭他?”&
“不小心不行啊王爷,现在朝中近八成官员都是魏太师一党,咱们狄阳一脉本就树大招风,现在不压着身子行事,难保不被他们当作麻烦——王爷,强龙不压地头蛇。”
少年急得差点跺脚,男子起身却依旧慢条斯理,指尖拂过袖口银白丝线,唇角笑意浅浅。
“树大招风怎样?朝廷上下都同他魏老狗勾搭在一起又怎样?”
阿晋咬着下唇:“可是王爷,毕竟咱们在建安没有根基,先把太师得罪了……”
男子弯腰凑近,眉发鸦黑,冲他轻轻眨眼:“谁说没有根基?”
阿晋糊涂地看着这位越来越捉摸不透的主子,只能搔头。
阖窗前再望一眼刑台那人看不清表情的侧脸,微微抿嘴:“阿晋,把方才骂他那人找来。”
“王爷?”
“也不必带我面前了——手脚舌头都剁掉,嘴缝上,找个地方扔了就行。”
桌上的桂花饼很香,说出这话的人语气寻常。
有意思,有意思得很。
这十五年白白错过这么多好戏。
彭楚粤,从幽北吹来的风,可送来了我回来的消息?朱紫的宫闱重垣叠锁,被世人议论了十八年的颐安帝,就被锁在帝王高深华美的重宫之后。
三岁登基,五年前亲政,初登大宝时便奉师傅文昭为太子太师兼尚书令,瞬间位极人臣,从此辅佐幼帝行摄政权,草木知威,但民间关于他的传言,数十年来却从未断过——有人说先帝壮年早逝不过是魏文昭借以扶持新帝的手段,也有人说年纪尚小的皇帝已被太师鸩坏了脑子,只能当个空壳傀儡任人摆布。
但无论传言已怎样离谱,只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身边仅排第三的讲师文昭营谋数十年,一朝得势权倾天下,自不会放过一切虎饱鹞咽的机会。不论天有眼,但管地毛皮——魏党自成一链绞杀任何堂皇作对之人,百姓本过得就是兀兀穷年的日子,愈发被变本加厉的赋税压得抬不起头,却听建安城内夜夜笙歌,无人知晓极乐背后有怎样的肮脏勾当。
一颗熟透了的柿子,倘若要坏,总是从柿心开始的。
日光倾城,琉璃瓦上皆是春光,紫袍玉带的男人拾阶而上,后背微躬,步伐极稳。
中书令彭大人做什么事都是专心的,说话也是,走路也是。
在前引路的老太监回头偷瞄一眼他袍子上还未洗去的暗黑色血痕,暗暗叹气。
颐安八年的一甲魁首,出自官仅五品的中书舍人彭盛府上。
时年弱冠的少年初露芒锋头角峥嵘,站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下,宛如一玦明透的白月让人见之生喜。
封魁,入仕,纵然魏文昭势力遍布朝廷,耿直敢言的青年也得了所有对太师怒不敢言的官员暗中支持,十年便已拜官二品入主中书台。然而当所有人都以为朝中终于有人有了与魏文昭抗衡的能力,他却在不知何时敛起所有锋芒伏低做小,任魏文昭再如何挑衅也袖手冷眼坐上观,再无争对。数十年来魏文昭使太多明珠蒙尘,其实本不是这建安城里什么稀奇事,只是有太多人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不免格外失望。
“叩见皇上,拜见太师。”
书房案后面容仍显稚嫩的少帝恹恹瞥去一眼:“辛苦爱卿,你也累了,回府——”
“彭大人。”立在上首处须发皆白的老人突然截过话头,“不知彭大人头次做监斩官,感受如何?”
年近七十的老人气红须白很有几分的道骨仙风。彭楚粤只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赵时亮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他虽是下官学生,可下官今日看着只觉着——痛快。”
魏文昭一愣,忽而仰面大笑:“好好好!果然是后生可畏!有彭大人如此大义灭亲杀伐决断之人在我朝中,老夫可将朝廷放心交付了。”
彭楚粤后背弯得更深,颐安帝在案后讨好似地笑:“师傅说的哪里话,朕只盼着师傅多保重自己身体,再为朕分劳重担——今日羌族又送了几根老山参过来,朕已命人送到了师傅府上。”
“谢皇上!”
魏文昭嘴上道谢却不下跪,少帝似也未曾察觉他失礼,方欲再说什么,却听门外小太监细声细气地通报:“皇上,狄阳王到了。”
颐安帝轻皱眉头,下意识向堂下望,魏文昭便即开口:“皇上,老王爷于上月病逝,他独子袭了王位,并向臣上过一封请葬父亲于皇陵的折子。臣想着虽然先帝不喜老王爷将他发到狄阳,但若连入陵的要求都不准怕是会让百姓议论皇上刻薄,就许了他的要求。这次进京,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这事……朕是不知道的。”颐安帝嗫嚅。
魏文昭却面无愧色大声道:“皇上每日有许多正事要做,这种事情,臣就代劳了。”
“……既然如此,那便传吧。”
“传——狄阳王。”
传唤声悠悠传过杜若石兰遍满的宫院,不过片刻便听得有步声自阶下而上。屋内一直垂手侧立的彭楚粤目光只凝在一旁紫檀雕璃案上,便似任何事都与他无干。
日光打进房里,暖风悄至,吹乱安然浮散的飞尘,忽有一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屋外的清光暖阳。步步行至案前,撩袍跪倒,位置就正巧足以让彭楚粤看清他脸。
“——臣白澍,叩见皇上。”
眉目煊赫,金冠紫衣。
彭楚粤凝定的目光终于散开。
颐安帝却像懒得理会一般,强打着精神微笑:“狄阳王请起。”
“是。” 似乎没看出面前年轻的帝王一脸恹恹,白澍嘴角挂笑长身而起,向一旁颌首:“太师,久仰大名。”&
魏文昭受了他一拜,也不回礼,只笑道:“王爷在狄阳风光无限,老夫在京中也是听得不少传闻。”
“传闻虚谬,不足为信。”白澍一勾嘴角,忽又转头,“这位是……”
“狄阳王从未进京难怪不认得——老夫为你介绍,这位就是中书令彭大人,也是老夫的挚交小友。”
白澍睁眼奇道:“彭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是中书,看来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彭楚粤忙拱手:“皇上与太师抬爱,王爷过奖。”
“狄阳王——”颐安帝像是不再耐烦听他们你来我往,“狄阳王此来预备留住多久?府邸可让人打理妥当?”
“回皇上,臣已命家人先行将父亲旧宅打扫干净,只天气渐热,冰棺实在不宜再多做停留,请皇上即刻下旨,将父亲照祖制移入陵位,臣才好安心。”
“这……”
白澍神情恭谨,脚下却踏上一步,声音渐高。
“请皇上下旨。”
彭楚粤眉头微动,不着痕迹地投去一眼。一旁魏文昭只笑看上首处的少帝,未发一言。
颐安帝盯着自己指上玉色扳指,抿嘴,半晌后点头:“朕即刻下旨开陵。”
白澍沉沉笑开。
彭楚粤看见他头顶金冠微动,对着魏文昭的方向,几不可见地点头。
眉间川字隐隐浮现,头痛欲裂。-貳-狄阳王旧宅就在离皇城不远的安溪坊里,九衢三市雀喧鸠聚,是内城最热闹的去处。
朱漆大门旁凿了个足够五人并排进出的侧门,两匹桃花马拖着刻有皇族品徽的车直直开进前院。
一整个狄阳城娇出来的小王爷向来只听从自己意愿行事,也不管当初阿晋急得有多跳脚说这样破坏老宅风水。
“阿晋,备水。”
车里放了大块的冰和薄荷香珥,却不敌正午骄阳。白澍扯扯被一层薄汗贴住的领口,眉头微皱,直到整个身子滑进温热的水,才长长吐一口浊气。
“礼送得如何?”
阿晋立在一旁,手中翻着账簿:“回王爷,照您的吩咐,所有三品以上官员都打点妥当,只不过……”他偷瞄一眼阖目仰头靠在池壁上的人,“咱们去中书府的人,被打回来了。”
室内水气氤氲,白澍眉目似也有些洇开似地朦胧起来,脸蒸得春桃一般,眼下小痣如墨分明,听罢轻轻挑眉,张口听不出喜怒:“知道了,给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安心养伤。”
阿晋阖起本子轻手轻脚地退下,室内因一池温水寂静一片,直到整副身子都被泡得舒软,白澍抬手,搓搓因泡水太久而发皱的指尖。
夜色慢落时雨势渐起,偌大的中书府也一层层地掌起了灯,正堂通明,居中摆着数只红木大箱。
“这次多亏彭大人,下官这身家性命才得以保全,太师所言,果然不假。”
下首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捻着须尾笑道,彭楚粤正坐主人位亦是满面微笑:“黄大人说哪里话,应该的。”
“这些是下官小小的谢礼,请彭大人务必收下。”黄澄自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斜眼一扫,果不其然看见彭楚粤眼睛乍亮,心中几分轻蔑又暗自得意,嘴上客套几句,便即离开。
偌大正厅,只余下一人默默静坐,面上贪笑早已落下。
“来伯。”
早等在一旁的老管家躬身进来。
“收库。”
一把抓起放在案上的银票,塞进袖袍,起身离去。
绕过影壁,跨院中草木榛榛,玄底长衫的男人停在一株葳蕤的玉兰花下,背手仰头也不知在看什么,任霖霂沾衣,腾起一身轻雾。
“大人。”管家在廊下禀报,“东西已入库,是否记在账上?”
粉白的花下安静一片。
“是。门外还有一人求见,说是——”
于无光处蹙眉,彭楚粤不耐地打断他话:“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再见任何人。”
管家临走前失落的目光他并未看到,但一声幽沈的叹息却清楚地砸进耳里。
从叶子尖坠下的雨珠滑到眉心,抬手去抹,指尖不知何时竟便得比雨还寒。掌心错落横杂的甲痕一道叠着一道,伤口被泡开,皮肉泛白。用力阖掌,指甲再次嵌进稍已愈合的伤口里,痛得钻心,却还不能灭掉嘴角嘲讽的笑意分毫。
——我彭家八十九口,只求换得这一子性命。
——今生不杀文昭,我死也不放过自己。
——为了杀他,我必须离开。你忍不忍得?
——我们此刻分别,便是白澍与彭楚粤从未相识。再见之日,便是诛了魏老狗一颗脏心之时。
——老师,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对学生说过的话?
记得,或许也忘了。
就算把月亮摘下在污血中滚上一圈都尚且会脏,更何况人心。
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热血澎湃的少年。
城南古寺打完最后一槌晚钟,暮云叆叇月已挂梢,跨院外下人的脚步低语隐约浮在雨声中。
四下闃然,长廊尽头忽行来一盏明灯。
“你着实应该先问问来人是谁的。”
冰蟾泄冷,风马敲凉,随风而起的声音像碎玉撞进耳鼓。回头,廊边正盛的玉堂春下正有一人春衫白纻,眉眼弯弯。
刮过衣角的风里似有桃香,又好像并非桃香,那人举着小灯的绰绰轮廓,就这样生生打进眼底。
彭楚粤立在花下隔了雨幕望过去,眼睛眨也不眨,眉骨投下一片暗影,看不清神情。那人从身后拿出一把伞,迈着方步走近,伸手将油纸遮在他头顶,仰头微微皱眉:“怎么长这么高?”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倒先给了反应,彭楚粤贴着他手接过油伞竹骨:“怎么进来的?”
白澍拿灯柄杵他:“你这里空成这样,溜进来很难么?”
一声轻哼:“动作倒快。&
“某位兄台打得不就是这个主意,这会子又装个什么大头蒜。”
嘴角一勾。&油嘴滑舌。&
&中书大人在此,我哪敢造次?&白澍嬉皮笑脸地又踏上一步,突然目光一飘眉尾轻挑,一把捉住彭楚粤掩在广袖下的另一只手,语气诡异,&彭楚粤,你能了?&
这人手指带着春夜的湿冷,眼神幽暗,彭楚粤只觉一阵酥麻从腰间顺着脊背蹿上头顶,连发根都在发紧。
&没什么。&
想抽回手,没想白澍握得强硬。
&滚你的没什么。”
金冠玄衣的公子张嘴一声骂,彭楚粤略惊讶地抬眼看他,他却不理,边拽着他向屋里去边皱着眉头嗤笑:&你惊讶个什么?狄阳可不是建安,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倒是你,这么多年高门大院里磨着,倒真从狼牙棒成了绣花针?&
彭楚粤低眉任他扯着,听揶揄也不吭声,雨打在脸上几乎要被滚烫的皮肤氲开。
屋里陈设简单至极,一床一桌一椅,没有书本,没有装饰。白澍几乎是一进门便从眼角若有所思地向身旁瞄了一眼,也不说话,强行把人按到床边坐好,自己抽出一方帕子伸到门外用雨水濡湿,笑眯眯地返回来一把按在彭楚粤伤口横陈的掌心里。
屋里寂静一片,剧痛入掌,彭楚粤只难得皱了皱眉头。
“活成这样,是要惩罚自己给谁看?&白澍一点愧疚也没有地胡乱在他手心擦着,一双眼毫不回避地盯着他眉心,“疼就叫,你跟我还憋个什么?”
彭楚粤抬头睨他嘴角半嘲讽又半怜悯的笑,也不知想了什么,另一只手在膝盖上握紧,半晌才低低开口:&疼。&
白澍低乐,抬手离开,又有温热的气息逼近,彭楚粤几近震惊地看他睫毛扫过自己腕侧,伤口里从皮肉下渗出陌生至极的麻痒,不由得一个冷颤。
脸几乎贴到腕上的人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吊着眼角眺他,也不说话,更不着急,轻轻缓缓地吹气。
昏黄的蜡烛下他双眼煞亮,彭楚粤移开视线。
檐下风铃叮叮地响,白澍忽地起身。
&想见我就直接传信,何必这么多弯弯绕绕。&彭楚粤不看他:“……我府中不知多少他的眼线。我是不得不允许他在我这里动手脚,你又怎么知道你家里都是可靠的人?&
&我现在同魏老狗表面交好,你打了我的人,岂不是打了他的脸。&白澍悠悠在椅子上坐下。
彭楚粤轻攥被擦得干净的手掌:”魏文昭多疑,你我只能交恶,不能交好。&
白澍一翘脚一咧嘴,瓷牙红唇:&我刚回来,你倒都想得清楚。&
彭楚粤瞥他一眼:“你在书房对皇上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白澍耸肩:“无拘无束惯了,突然多出个人给他下跪,不习惯。”
“你和魏文昭不同,皇上虽说被他压着,要收拾个挂名王爷还不成问题。”
“这些年狄阳多少宝贝都进了太师府,一个小皇帝算不得什么。”
话说得愈发大逆不道,彭楚粤也只是不赞同地皱眉,没再纠缠:“北边都收拾干净了?”
“唔……残局无碍,我就先过来了。”
“消息呢?”
“那个二王子懂事得很,屁股还没坐热就把魏老狗和老族长通信的奸细给我送来了。信就在我手上,随时能给姓魏的一个惊喜。”
彭楚粤挑眉:“他倒乖觉。”
白澍笑得狡黠:“你猜猜,我还做了什么?”
彭楚粤轻描淡写扫去一眼,脸上倒有一丝笑意:“大王子人呢?”
“哎呀呀果然是中书大人,一下就看穿了我等的雕虫小技。”白澍夸张瞪眼,“杀他于我没有任何好处,索性就让他逃了。有这么一位哥哥四处捣乱,二王子暂时是没有那个心思打狄阳的主意了。”
“到底是兄弟,万一……”
“他们但凡有点兄弟顾忌,就不会让咱们成功了。”
“让你的人不要放松警惕。”
白澍轻嗤,“你太小心了。”
“朝中做事向来如此,习惯了……”彭楚粤低头,“况且要是真的小心,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声音渐低,烛芯哔剥爆开,细雨夹了一声叹,有阴影爬上肩膀。
“够了。”头顶传来那人低叹。
&若当年是我留在建安,不会比你做得更好。&白澍银线滚边的衣襟就离鼻尖咫尺之距,稍一抬眼就能看见沾着烛光的鼻尖和长睫,皮肤白得莹润,发尾披在肩上如冬酿陈蜜泛着金棕色的光——当年飞扬跳脱的少年,也早已在狄阳的风沙中磨砺成了一个男人。
彭楚粤忽地心上一阵轻松,抬头打趣:&当年你要留在这里,能拿得了榜首?&
&啧,嘚瑟。”白澍白他,放手退开三寸,“我就是上赶着让你来埋汰我的,走了走了——”
“你等等。”彭楚粤起身拉住他,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到他眼前,“这些钱,你去兑好了,送到城外曲水村一户姓王的人家——不要提到我的名字。”
白澍皱眉看面前一叠泛黄的纸,并未伸手接过:“是那个黄澄给的?”
彭楚粤默认。
“那我再猜猜——那户姓王的人家,和赵时亮有关。”
彭楚粤直接将银票塞到他前襟的里子:“时亮有一独子——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你不去解释清楚?”
彭楚粤靠在窗边笑,一双瞳仁亮得令人发憷:“我几日前,曾去看过时亮。”
白澍踏上一步。
“为了让他认罪,魏文昭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那孩子才二十三岁,手脚都被折断,是被人架着上刑的。”
“他问我,是否还记得当年对他说过的话。”
“‘上报天子下救黔首’——我说曾经的话,一字不忘。”
“那时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可我出来后半日,他就签了画押书。”
白澍长吐一口气:“他那是在要你的保证。”
彭楚粤闭眼,下颌咬得死紧。
是,他那个耿直的学生如同当年的自己一,只盼着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却要被人打断手脚砍掉头颅,扔到再没有人肯看一眼的污水沟里。
临刑前那孩子跪在所有人前,眼中只有平静。
——魏文昭结党营私致民生凋敝,学生无能,未能报国,惟愿老师你能……成就不朽之业。
彭楚粤人站在刑台上,手在袖中握紧,血流出来浸满内袖,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
谁才是那无能之人。是他彭阿肆,是他这个辜负了所有人期望,连学生被诬陷还为刽子手拭刃磨刀的彭阿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心中所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有丝毫不甘。只能低头,只能弯腰,肩上多少骂名,也都得他一人担起。
这就是十五年前他们为彼此选择的道路。“还好我来了,否则你要自苦到什么时候?”
颈后忽然覆上一只熨烫的手。
年少时无数个日夜里他们就这样互相贴着肩颈取暖,手几乎被冻掉也不松开。而那双手的温度也就这样烙在记忆里,相隔经年,不曾失落分毫。
“彭楚粤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的想法是不是还同当年一样?”
彭楚粤睁眼,迎上白澍灼灼视线:“自‘庚寅’之后,不曾变过。”
“那你听好了——我们若要成就此事,就必须忍下去。忍到满口牙齿咬碎了还得把渣滓吐干净冲魏老狗笑,嘴角万不能流一滴血——你今日不能救赵时亮,明日还会有李时亮常时亮。我们已经站在了桥上,唯有除掉魏文昭,才能不被打进深渊。”
彭楚粤静静看白澍,目光随着烛火明明暗暗,忽而深深吸气,只觉肺里都是这人身上水香。
“我明白。”
是了,只能走下去,就算神佛挡在路上,也得除掉。
三字落耳,白澍勾起一边唇角,双眸煞亮。
“何况就算全天下都觉得你向魏老狗投了降,不还有我么。”
绛紫长衫的青年眉目赫赫,眼角笑意如同雪镀流光。
彭楚粤轻轻眨眼。
“是,我还有你。”-叄-天子旨意下得极快,但开陵的工作却做得不动声色,也幸好白澍本无意在这件事上纠缠,只静静等着把棺椁推进大陵了事。
送棺那一日线雨霏微,六部九卿到了个遍,单少了太师和少帝。白澍立在队首面容肃穆,彭楚粤就站在他对面的行列里,偶尔对上视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竟能看见那双桃花眼里漾漾叠荡的天光。
不慌不忙挪开视线,盯着棺上花纹兀自出神。
先帝因议储一事不待见自己幺弟,早早给了一块封地打发去狄阳做个闲散王爷,连护卫都只给了五百权作面子。新帝登基时不过三岁,连狄阳二字都不怎么会写,自无暇顾及这位从未见过的叔父。十几年来,若非老王过世,白澍扶棺归京,建安城中也少有人能记起北疆还有这么一位皇戚,因此许多人也都是初次得见这位注定一生碌碌无为的小王爷。
但该如何说。
本以为幽北风沙吹出来的不过是个粗蠢莽汉,谁想那青年一身清整白麻,皮肤竟像脂玉般细极白极,人说抟雪作肤镂玉为骨,本以为只是书中夸大,哪里想倒真有这般清华好看的人。
有记性好的看看他再看看对面眉目沉静的彭楚粤,不免想起当年殿上银袍鹄立间背如春竹的少童,自在心里一番比较。
中书大人无由打了狄阳王家人,两府下人现在街上碰见都不免一番唇枪舌战。魏文昭听闻倒是大笑,直抚掌说有趣有趣。
此刻二人面对面地站着,不 免被众人探究的目光围了个水泄不通。彭楚粤只觉心烦,不经意扫去一眼对面,却见白澍眼观鼻鼻观心,容颜肃整动也不动,不由得自嘲暗乐──十余年的修炼,怎的竟连这个跳脱猴子都比不过。
也不知是怎的,这样的想法一旦扎了根,更是刺得彭楚粤脚底像长了针一般,太监刚唱礼毕过后便径直走到白澍面前:“王爷节哀,恕下官府内还有要事,不能久留。”
说罢转身想向陵墓行礼,白澍却一把托住了他臂弯,笑得极客气可亲:“彭大人哪里话,大人有公务,本王就不留你了。”
旁人只道狄阳王连父亲受中书大人一拜也不肯,定是怒到了极点,只有彭楚粤知道那人微湿的手指轻轻撩过自己掌心,落进一物,直到上了马车才敢摊出来看,上面一行蝇头小字──
酉正,分宜桃花渡。若耶坊西的分宜馆原是几个豫章老表办的聚所,后规模扩大自成一处,往来皆为清流墨客,倒在建安城中兴盛了不少年。
桃花渡,分宜馆二层不起眼的一间雅室,彭楚粤推门进去时,屋内还空无一人。
“你去吧,我一人等就是。”
引路小厮守在门口,闻言只是低头不动。彭楚粤一愣,想起馆中打赏的规矩,遂从袖中掏出一锭小银递去。
小厮接了银子,也不行礼,转身从里面将门轻轻阖上。
彭楚粤歪头盯着他胡子上方几不可见的米痣,轻咳一声:“狄阳出来的人可都是这种作风?”
小厮偷乐,扯掉胡子抹了把脸,转身笑嘻嘻往他身前一坐:“谁让老贼盯得紧,你当爷喜欢跟人点头哈腰呢。”
“怎么,人揪出来了?”
“可不,老狗自己年纪大了带着手下也犯蠢,才十来天就露了马脚,现在人还在缸里泡着呢——诶,人肉汤你爱不爱喝?”
彭楚粤却不爱理他插科打诨,伸手为两人斟茶:“说正事。”
白澍突然倾身贴近、鼻尖对鼻尖:“我们之间,就只有正事了?”
彭楚粤一惊,也不躲不避,低眉垂眼压了声:“先……说正事。”
“啧,个没良心的。”白澍撇嘴,一口茶灌下去,“没别的,我就是想问,你那里准备得如何。”
“王世南来过口信,一切妥当,那对母子暂且托给了城外一户农家。”
“不接进来?”
“监门和千牛卫里张琰的人多,我怕打草惊蛇。”
白澍眼神鄹冷:“他倒还在蹦跶。”
彭楚粤看他一眼:“近几年似乎没什么动静,王世南却说他几乎每月都要去魏文昭府上三四次。魏文昭在武官中的势力,多数经了张琰之手。”
“……无妨,也就剩这几天的安稳日子了。”白澍轻轻吐气,弯起嘴角,“我就奇怪,你怎么想到往老贼府里塞上王世南这位佛爷的?”
彭楚粤笑:“世人的欲望无止无休——吃不饱的想吃饱,吃饱了的想有余钱,有了余钱又想要权势,所有都有的,就只想长生了。魏文昭虽然顾忌身体不肯服丹,但把王世南这个假道士真谋士引为亲信,也不足为奇。”说罢抿嘴,笑容凉薄。
白澍黑水银样的眼珠转了几转,将茶杯推到他面前:“你这论调,倒挺新鲜——就是不知中书大人有了权有了势,也想试试长生的滋味么?”
彭楚粤蹙眉屈指在他眉心一敲:“狄阳出来的人不仅是这种作风,还有满嘴跑的诨话。”
“哎呦,可真真是误会我了。”白澍捂着白玉样的额头痛呼,“老贼没当上皇帝都想着长命百岁,要真登了极那还了得,你在小皇帝身边那么多年,就没想过试试那把龙椅什么滋——”
话未尽便被彭楚粤一巴掌捂了嘴:“胡说什么?越来越不像话!”
白澍慢条斯理地扒开他手:“我人在外面守着你急个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何必那么大反应。”
手指有意无意落进他温热的掌心,彭楚粤小心试着拽了一下,却没拽回来,白澍却全然未曾发觉一般无辜地拉着他指头瘪嘴嘟囔。
“这里是建安,一言一行都难保不被人听见看见,我……你得自己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白澍耸耸肩,桃花眼一转又咬牙嘀咕,“本来就心重,怎的现在还这样啰嗦……”
彭楚粤没料到他有此语,耳根微微泛红,甩了手作势要起身——“王爷既嫌下官啰嗦,那下官就告辞了。”
“诶诶诶——”性子向来极淡极好的人此刻摔手闹得白澍有些发慌,往前一扑拉住一只修得极干净的指尖,“真气了?”
彭楚粤侧身将脸从他视线内撇开,唇角压了再压,语气沉了又沉:“王爷哪里话,是下官僭越了。”
原本虚虚扯着的手骤地收拢牢扣,开口声音滞涩:“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你——你打我好了。”说罢一把握住彭楚粤手腕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倒吓得彭楚粤一惊回头去瞧——
妙目流转笑容晏晏,这人哪儿来的半点委屈?
“咦?欢哥儿不气了?”他歪头眨眼。
彭楚粤好气又好笑,一屁股坐回椅中,仍是觉得耳廓连带脖子都一阵发烫:“你……别叫这个名字了。”
那年母亲最爱叫自己欢哥儿,这人也最爱叫自己欢哥儿,偏又和母亲叫得全然不是一种滋味……
白澍仍是一脸的得意样:“偏不,这世上就我能这么叫了,得叫个够。”
“……无赖。”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先’谈正事——这下正事谈完,咱可以谈谈其它的了……”颐安十八年四月二八的夜静极宁极,满天风雨,寒山夜钟。
四月二九早朝,三法司发难。&
“故青州卫录事参军遗孀告辅国将军张琰通敌叛国愚弄天听之罪,国子司业、尚书右丞、大都护府长史司马、谏议大夫、御史中丞等孤直罪臣请以琰罪为陛下陈之!”
“岂有此理!”
茗碗笔砚摔了一地,魏文昭立在下首冷眼看案后勃然大怒的颐安帝,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咳,身旁张琰一脸不快地出列跪下,脊背却挺得笔直:“皇上!我无罪!”
颐安帝大怒,一把将折子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上边写的是什么?!”
张琰梗着脖子:“皇上,我张琰是个粗人不会给自己说话,可当年青州城外六千人头总不是假的,皇上要不信,可传唤当年收尸的老农来问!”
“何必找老农!这不正有现成的状告人么?”颐安帝气笑,“把人带上来!”
魏文昭眉头微皱正想出来阻止,一旁彭楚粤却轻轻拉他袖口,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一少年扶着两鬓星白的妇人被领进殿中,两人自打一进殿门便死死地盯住张琰背影,四目通红。
“臣妇拜见皇上!”
颐安帝几乎从座中一跃而起,余光扫到张琰身旁看不出喜怒的魏文昭,又强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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