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通话咯,却在查询别人通话详单软件里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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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份挂号信从邮政官网上查询十二点就到苏州处理中心了.怎么现在查询或打电话问还在处理中心?那我明天在江苏如皋能拿到挂号信吗
明天不一定的说
邮递员送信一般是早上到邮局拿件的
挂号信不是快递不以快为标准
比起平信来只不过比较稳妥 需要签收
如果明天早上邮递员能拿到信
你明天肯定能收到 如果明天下午才拿到 就不一定会给你送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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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医生提问明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学渣们注意别用电话查分,那是在浪费电话费啊。。。明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学渣们注意别用电话查分,那是在浪费电话费啊。。。手机智能软件运用百家号每年高烤成绩公布后,就会涌现出一大批新物种,他们叫做复读鸡,寿命从1年到数年不等,之后有可能进化成另一种生物:大学狗。再经过4年的血洗,将进化成不同的分支,例如程序猿、工程狮、公务猿、教狮、个体狐、经狸、司鸡.....报考分数线要出来了,有的同学一昧地追求好的本科看不起专科,这是不对的,只要专业适合自己,专科也非常不错。当年我就结合自身情况,报了男性泌尿专科高考成绩马上出来了,楼顶天台上赌球的朋友们让一让,让一让啊,不要急,大家都有机会。。。同学们,明天就是最终审判了。望大家自觉遵守“我不说你不问”的基本原则。认真贯彻落实“考好的别来得瑟”“觉得考差的别来装哭”。如有违背,友已尽,一顿臭骂后黑名单见。高考成绩马上就要下来了,请各位家长把自家的刀具之类等锋利物品藏好!住高层的也请关好门窗,以防发生意外!并告诫孩子 不要把分数看的太重,平常心对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怕是扔砖头也会有出路的!我代表各工程队 竭诚期待他们的加入!明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学渣们注意别用电话查分,那是在浪费电话费啊。。。房管局张局长猝死,鬼魂被押到地府,阎王爷亲自审问。阎王爷判决:“张大发,你贪污受贿,现在判你进第18层地狱”张局长刚要跪下求饶,只见小鬼对阎王爷说:“阎王爷爷,第18层地狱水泥不达标,现在正重修呢,恐怕……”阎王:“那好吧,改判他入第十七层地狱”小鬼:“十七层房产证没办下来,我们无法使用!”阎王:“那就改判十六层地狱!”小鬼:“十六层这么吉利的楼层,都被地府领导改成办公室了!”阎王:“这个……算了,那改判第一层地狱,将他的灵魂囚禁200年”小鬼:“阎王爷爷,我们只有七十年产权!”阎王:“马勒戈壁,让他投胎去吧!”太白金星在御书房秘密向玉帝汇报工作:“陛下,诸事不顺呀,东海深捕计划搁浅,地府KTV被阎王查封,天河湿地观光带工程被否;凌霄宝殿扩建工程没通过;蟠桃园新农村建设王母不同意;天庭医药改革太上老君带头反对……”玉帝问道:“这帮混蛋……”就在这时,千里眼顺风耳来汇报:“陛下,花果山有个猴王,正在操练兵马,您看这如何是好?”玉帝一拍桌子:“好,给我惹怒那猴子!”儿子看电视剧《西游记》,演到猪八戒背媳妇这一集,我突然想到一个猪八戒的谜语。我:“儿子,妈给你出个谜语,你猜猜是谁好不好。”儿子:“好!”我:“听好了,肥头大耳肚子圆,排行老二不简单。见到美女笑呵呵,不爱干活喜欢钱。猜一人物!”儿子:“是我爸爸!”我:“我靠,要不是你个小逼崽子提醒,我还真没觉得你爸也这个德性呢!”去相亲,未来丈母娘曾做过汽车销售顾问,我刚进门丈母娘热情接待。未来丈母娘:“先生您好,我们4S店有两种女孩,姐姐和妹妹,请问您选购哪一个?”我:“我也不知道三大爷给我指的哪一个?”未来丈母娘:“噢,原来是熟人介绍呀,那好吧,如果您资金允许,我诚心向您推荐高配版的姐姐,会洗衣,会做饭,懂得谦让,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平常花钱大手大脚,起步价20万彩礼”我:“那么贵!”未来丈母娘:“没关系,我们还有低配版的妹妹,家务需要你自己做,要会哄她开心,价格便宜,只要5万彩礼”我:“这么便宜”未来丈母娘:“那当然,我们还随女赠送私生子一个呢!”我:“我要选姐姐”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系作者授权百家号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手机智能软件运用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密码暴力破解手机版用手机怎样破解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午夜快餐店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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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普通人,可我的人生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来的悲催,在我高中快毕业时,我的父亲失踪了。  我没有富二代的爹,一切只能靠自己来打拼。  我的乐天精神和骨子里的不服输是天生带来的,有钱也好,没钱也罢,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裤裆下面一只鸟吗?钱么,哥赚给你们看,当不成一个富二代,咱就当个富一代。  大三时,在其他同学四处投简历寻找实习单位的时候,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和专业不搭边,但胜在待遇不错,月薪5000,管吃管住。  对于我这个穷学生来说,这样的待遇简直就是一块大馅饼,我有时甚至想是不是哥们长的特帅,所以才碰上这好事!工作单位说出去也很体面,全市知名企业:宏宇集团。  虽然我只是在集团下经营的一家夜店工作,但咱也算是宏宇的员工。  所谓的夜店,并不是红灯区里的兰桂坊,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俊男靓女,它的位置也很偏僻,已经远离市中心,在市效的一个三岔路口。  夜店的名字叫作“午夜快餐店”,经营的全是中式快餐,当然像炸薯条之类的也有。  公司规定的营业时间很特殊,晚9:00--次日凌晨3点,整个白天是不营业的。  我现在是这家店的经理,说是经理,其实整个店面不到四十平,人只有我一个,经理、收银、服务员、传菜员、厨师……等等这些角色全由我一个人担了。  这样算下来,月薪5000也不算高,但晚上基本没有什么客人,也不用真的颠马勺炒菜,所有的菜品都是在9点一刻,由一辆面包车送来,放在保温台上,有人点菜,盛在盘子里,端过去就行。  今天是我上班的第六天,坐在吧台里,喝着饮料,想着这六天,一共也只有几个过路的出租车司机进来吃过一口东西,吧台的抽屉里,连个百元大炒都没有。  我真怀疑公司的高层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店明显就是个赔钱买卖,还开来干嘛?  客人少,工作轻松对于我这个打工者来讲,无疑是爽翻了。只有一件事让我挂心,总感觉好像有人藏在暗处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我,这种感觉很强烈,让我很不舒服。  但这种不舒服与公司的福利比起来,就没什么了:店里的一切吃喝、包括烟我都可以享用,生活这叫一个滋润。  我正觉惬意,大堂里的落地摆钟当当的敲响了11下,11点了!  我条件反射似的赶紧跑到门外,钻进店旁边一个单独不足2平米的空间,这里就是供香阁。  里面没有牌位,只有一个厚实方桌充作香台,香台上放着一个香炉,方桌下面还有一个铜盆,几打没开封的烧纸,我从方桌里拿出三只香,点上插好。  这是我的工作任务,每天晚上11点整必须准时插上三支香,公司人事部经理面试我时说的很是严肃:什么都可以错,唯独这件事不能马虎!  大堂里的落地摆钟,这种老式钟现在个人家已经很少有用的了,专门放在这,就是为了提醒这事的。  香必须从11点一直点到凌晨3点,中间不能断,公司给准备的香很粗很长,耐点,大约一小时才会燃尽,这样算下来,一晚上点四次就可以。  供香阁的背面就靠在店面的玻璃上,坐在店里就能够看到香燃的情况。供香阁左右两面是用木板做的墙,正面是一个木门,白天门就锁着,到了烧香时才打开。  人事部经理还说:如果香未燃尽,忽然熄灭,要我立刻关店歇业走人,一刻也不要耽搁。他说这话时,说的很是郑重,给人感觉好像不按他说的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一样。  每天晚上点香的这个工作任务,也不知是公司哪个高层想出来的,真够奇葩的,让我觉得很可笑,但有时又觉得很怪异。  你想想半夜三更的,外面漆黑一团,只有一个营业员的快餐店旁边,三只香在那忽明忽暗的闪烁,远处看就像是三团鬼火在跳动,这画面,够阴森的。  除了这个工作任务怪异一些,公司其他的规定倒也还算正常:  1、不许与客人同桌吃饭  2、不许吃客人的剩饭、不许抽客人的烟、喝客人的酒。  3、按时开门营业,关门歇业,开门的时间提前点还好,但关门的时间,绝对不许延长。  店里没客人,我在店里摆弄手机,不一会儿,钟声敲响了12下,我到供香阁重新换上三支香,回到店里,我一楞。  店里2号桌那坐着一个人,不知他啥时进屋的,可能是在我刚才点香的时候。  “欢迎光临!您要来点什么?”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很瘦,双腮深陷,颧骨高高耸起,戴着个方框眼镜,桌边放着个公文包,穿着60年代款式地中山装,像是个知识分子。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新来的?”  “嗯!您常来?”  “几天没来,又换人了!”这句话像是回答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他扶了扶眼镜:“来盘鱼香肉丝,一斤酱牛肉,一个红烧肘子,一盆四喜丸子,再来一只烧鸡,两碗米饭。快点上,饿了!”  他连珠炮似的一口气点了好多东西,样子还很急,想必是饿坏了,但再饿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  心里疑惑归疑惑,嘴里答应一声:“好咧!”  不一会儿,我把菜上来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不过他很奇怪,菜上来后,也不动筷,就在那眼巴巴的瞅着,不是说饿了吗,急得不行吗,为啥不吃呢?  我盯着他看,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他身子一动不动,双眼就盯着菜,根本不看我。  “是菜不干净吗?”他没回我话,我凑近去看,菜很干净啊,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他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他的脸色很白,是惨白,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桌上的菜,两只眼珠向外鼓的厉害,就好像是要从眼框里蹦出来一样,双手屈握,就好像是鸡爪一样,青筋暴跳,好像想伸手抓什么东西,他的喉结不断抽动,我甚至都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人太怪了,我心里有些发憷,一步步退回到吧台,心里忐忑的偷偷盯着他,他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盯着菜。  我不敢说话,屋里静极了,除了钟摆来回晃动的滴答声,再没有别的声音,越是静,心里就越害怕,可能是心里作用,我感觉那个中年人越来越恐怖,身上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劲。  歇斯底里本是一种疯狂的状态,可他,明明就没有动,甚至是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心里越来越害怕了。  我把手机屏幕保持打开状态,按好了110,只待有什么危险就拨出去。  当……突如其来的的钟声在寂静的店里想起,吓的我一哆嗦,凌晨1点了,我快步出了吧台,不敢看他,直接去换香,心里想着,就在外面等着,不进店了,啥时他喊结账再进去。  可等我换完香,向店里一看,哪还有人啊,那家伙不知啥时走了。  出来进去,象鬼一样,连个影也抓不着,我靠!完了!大骂一句,娘的跑单了!这一桌子菜,按价格怕是得一百五、六十块吧,一分工资还没领到手,先搭钱了。  我骂骂咧咧的进店收拾桌子,咦,桌上放着钱,我查了查七张一百的,700块,哈哈……我心里这个乐啊,饭钱有二百块是足够的,剩下伍佰块那就是我的小费了。  没想到,这个怪人出手倒是挺大方,我喜滋滋的按照卖价把二百块放进吧台的抽屉里,找了零,把剩下那伍佰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钱包里就只有几十块了,这钱来得真是时候。  赚了钱,心情特好,时间也过得快,中间除了又换了一次香,再没什么事儿,一转眼3点到了。  我把供香阁的门先锁上,回身,锁好店门,正要回去睡觉,就在这时,我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一个环卫工,正借着路灯用扫帚扫地。  看他六十多岁了,还要起大早扫大街,都是贫苦人出身,心里不免有同情之心。  “大叔!过来歇会儿吧!”  环卫工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店的牌匾,好像在犹豫。  我走了过去,掏出一只烟:“大叔挺辛苦的,点一根。”  老头接过烟,瞅了瞅:“哟!还是玉溪呢,好烟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店里的福利!”  我们抽着烟闲聊,我看他好像有点发冷,就回到店里给他弄了一杯热水。  老头捧着热水,看着我,欲言又止。  “大叔,有啥事你就说吧,都是贫苦人,有啥不能说的?”  老头喝了一口水:“小伙子,家里缺钱?”  “不宽裕!”没啥可瞒的,实话实说。  “嗯,再缺钱,也别赚这份钱了!别干了!”  我楞了,这是怎么说的,好不容易找个好工作,他让我别干了,啥意思?  “这钱给的挺多的,为啥不让我干了!”  “小伙子,我看你不错,好心告诉你!这个店开了一个多月了,在你之前,有不下十几人在这干过,短的一天,最长的超不过七天。”  “超不过七天!为啥?”  “但凡是做够七天的,全都死了!”  我陡然心惊,做够七天的,全都死了!昨晚是我第六天的班,今晚正好是第七天,我--会死吗?
  “大爷,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我哆哆嗦嗦的问。  “死的都很蹊跷,全都是尸体就那么横在店门前,没什么伤痕、我们来扫街时发现的。”  我吓的说不出话来,我才22岁,还没活够,可今晚能逃的过吗?  我不想死,只犹豫了一下,就下定决心辞职,工资再高,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啊!老子不干了!  我回到店里,准备把这几天的营业款理出来,带回公司财务,做下交接,可抽屉里面只有前两天出租车司机给的几张票子,哪还有那二百块的影子。  抽屉里有黑糊糊的东西,用手一拈,象是纸灰。  我心中一震,赶紧把钱包掏出来,钱包里只有原本的几十块钱,后放进去的五百块钱,不见踪影,不对啊,我明明放进去了。  倒扣着钱包在空中乱抖,黑色的粉末随空飞舞,正是烧纸钱时,风吹过纸灰的样子。  以前,在老家听说过有人赌钱玩了一宿,第二天,一看自己赢来的钱全是纸灰,当时自己还不信,现在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都快吓哭了。  难道昨晚的中年知识分子是鬼,不是人,我撞鬼了?  撞鬼了,下场会不会很惨?想到这,我再联系环卫老头说的话:十多人没一个干的长远。  他们是不是都撞鬼了,吓跑了,没吓跑的,做够七天的就让厉鬼索了命。  想到这,我后背有些发凉,心里更加的怕了。赶紧收拾了一下,就跑到附近302公交站点坐车回公司。  午夜快餐店在效区,公司总部大楼在市中心,公交车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看了下手表7点多钟,公司8点才上班,趁这空档我试着和楼里的保安打听午夜快餐店以前的情况,没想到他们都没听说公司有这样一个店,也是,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一个小小店面,还真的排不上号。  八点一到,我直奔人事部,人事部经理竟然还很热情,不像招聘的时候那么严肃:“怎么样,小林啊!工作环境还满意吧?”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小声地说:“满意倒是满意,只是……”  “只是什么?有困难你就提,没关系的!”他更加随和了。  “周经理,我要……”我刚要说辞职的事,我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我随手翻开一看,我的微信上有人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名漂亮的女孩,照片下写着:敢辞职,就等着为她收尸!  我脑袋嗡的一下,照片上的女孩叫苏可心,是我的同学,我们俩的关系,现在就差捅开那层窗户纸了。  “小林啊,你要什么?小林……小林?”  “哦!啊!我要……要借点工资。”考虑到可心的安危,我最终没有把辞职的事儿说出来。  “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不提我们也准备给你发点奖金的,你干的不错,这是两千块,是奖励你的,不算借资。”  人事部经理替给我一个信封,我有些迟疑的接了过来:还有这好事?刚上班6天,就发了2000块?  “只要你好好干,在岗位上坚持住,公司还会有更丰厚的奖励,怎么样,这工作不错吧!”  我有些迷糊的出了公司,先不说死不死的事儿,这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这么高的待遇,就给一个不赚钱店面的服务生,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猛然想到,在我前面的那些干足七天的,是不是都和我一样,在第七天白天得到了这一笔奖金,不舍得辞职,结果丢了性命。  越想觉得越有可能,公司明面上用钱把人留住,暗地里以亲人相要挟,微信上给我发照片的十之八九就是公司的人。  真是面包予求,大棒在手啊,就是为了不让我辞职。  破公司太他么的歹毒了,这是非要我今天死啊,骂了几句,我打开微信回了刚才发微信过来的人:你是谁?有种冲我来!  发完信息,又觉得不对劲,微信进来的时候,我还没提要辞职的事,公司不可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那么是谁能够这么准确的判断出我的意图呢?  如果有一个这样神秘的人无时无刻地盯着我,对我的一切心思全部了如指掌的话,那该有多恐怖,我不禁想起这几天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莫非真的有这么个人?  他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9点了,再有12个小时,我就得回去上班,可我面对的是死亡啊,我得想办法救自己。  我脑袋乱糟糟的往前走,不时有车辆和行人在我身边经过,我恍然未觉,虽然一宿没睡,但我却睡意全无,开玩笑,任谁碰到这种事,也睡不着啊。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心里不知怎么着就回想起昨晚的事,每每想起那中年知识分子双眼凸出来死死盯着一桌子菜的样子,就止不住一个哆嗦!  那可是鬼啊!呜呜!  “算命、批八字、测字……”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儿吆喝声,我抬头看去,不知不觉,什么时候走到南湖公园了。  南湖公园是市里一个较大的公园,风景秀丽、空气清新,里面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故此得名。  南湖这算命的特别火,算命摊一个挨着一个,沿街摆出很远一排。  但我认为这些摆地摊算命的,就是骗人钱财的,说话两头堵,没啥真本事。  我曾经听说有一个算命的,给人算过后,接过钱,转身就跟边上的同行说,看!我比你先忽悠到驴。(这是个真事,所以,大家就不要再去花冤枉钱,被人骂作蠢驴了。)  现在我真希望他们当中有真本事的,能为我破解破解,可看着道边这些人,一个个獐头鼠目的,咋瞅也不像是高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走路吧。  正走着,有个人与我擦肩而过,刚过去,他忽然脚步一顿:“小伙子,你等一下。”  我一回头,眼前是一个八十岁上下的老者,但一点不显老态,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大爷,你叫我?”  “嗯!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暗,近日必有凶厄缠身……”  得得得……不等他说完,我转身就走,心里暗道:又一个骗钱的,你这招我懂,在算命这个行当里叫作“恐”之诀,说白了就是把苦主吓个半死,然后再提出破解,当然了破是不能白破的,这叫破财免灾。  家里有个亲戚就是靠这个混饭吃的,他和我说过不少,除了“恐”之诀,还有捧、变、哄、玄,四字诀。  捧:就是看人下菜碟,苦主若是喜欢听好的,那就怎么好怎么说,什么儿女双全,富贵满堂,前程似锦,这样一捧就能捧来大笔的赏钱。  变:就是要察言观色,判断苦主的内心变化,不断改变策略。  哄:就是要摆出一副全为苦主着想的样子,一幅为苦主尽心尽力,不惜大耗法力的样子,殊不知他啥力气没废,凭白得了一大笔钱。  玄:这个就厉害了,要是遇到苦主本人或者亲属不信,那就要故作高深,弄的玄乎其玄,不怕你不上当。  老者上来就是一个恐之诀,想来也是个中高手,我不作理会,他必有后招,但我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怎么说,我走就是了,谁曾想,他接着下来,一个诀也没用,仅仅说了一句话,就让我怔住了。  “少壮亲离、昨日撞鬼!大祸在即,命在顷刻!”  我心中大震,要说江湖上骗钱的还达不到这样的神乎其技,只是与我擦肩而过,匆匆一瞥,就能把我父亲失踪,和昨晚的事全都点出来。  我转过身,老者穿着一套太极服,背着双手,气定神闲的看着我。  我这是遇到高人了:“大爷!”心中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差点没哭出来。  “来来……别急,把遇到的事和我讲一讲。”老头很是和蔼。  我当下哪敢有所保留,就把从小到大的事,重要一点的都说给他听,重点说了一下午夜快餐店的事儿,老头听的很认真,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等我说完,老头半晌无语,我更加没底了,声音发颤:“大爷!怎么样,我还有救吗?”
  老头没直接回答我的话:  “你昨晚碰到的那个中年知识分子,应该是个饿死鬼,饿死鬼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觉着饿,怎么吃也吃不饱。”  “那一桌子菜,他怎么不吃?”  “你以为他不想吃?是他根本吃不到,饿死鬼身受诅咒无法进食,看到什么也只能在心里疯想,越是吃不到越是发狂,越是发狂就是越饿,如此循环,最后就会变成索命厉鬼。”  我大惊失色:“难倒今晚来要我命的就是他?”一想到他那狰狞的样子,害怕的身体都在发抖。  老头摇了摇头:“按你所说昨晚他的状态,离他彻底发狂,还要些日子。  而且,你说先前那些看店的死在大门前,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他们不是饿死鬼害的,饿死鬼嘴下无全尸。”  我懵了,除了那个饿死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老头看我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直接提出和我去店里看看,我正求之不得,赶紧打了一辆车,路上,我看着两手空空的老头,心里有些没底:“大爷,你不需要取些法器什么的?”  老头摇了摇头,没作声,出租车司机透过反光镜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神经病。  车停在午夜快餐店的门口,老头看车走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身穿道袍,手拿罗盘,再背一把桃木剑?”  我点了点头,电影里全是这么演的。  “那些东西有的时候用的上,有的时候用不上,我只是先来看看,带着那些东西没啥用。”  老头说完,就开始围着店前后打量起来,又到那三个岔路上看了一看。  “三阴汇聚之地,百鬼欢聚之所!真不明白你的老板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开个阴店。”  阴店?我吃惊带着茫然。  “这个快餐店不是给活人开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不是给活人开的!难倒是给死人开的?我心中莫名惊惧,脸都白了。  老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这个地方本身的风水就是块阴地,鬼魂出没实属正常,常人在这呆久了就会出事。  你看这里方圆200米之内,除了你这一个店以外,还有门市或者住户吗?”  这几天还真没注意周围,我依言向四周一看,果然这附近全是废弃的厂房,唯一的一个居民楼,好像也没人住,公司给我提供住宿的地方离这也有一里多地。  “你每天晚上点的香,就是安魂香,安抚过路的鬼魂不要闹事,但它也是引魂香,附近的鬼魂,闻到香味就会汇聚而来。”  我想了想:“不对啊!我在这干了六晚,除了昨晚的那个饿死鬼,再没发现其他的呀。鬼汇聚而来,不能就只是一个鬼吧?”  老头也皱了眉头:“按说不应该,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鬼,要说来了不进店,这也不可能!另外,你的老板为什么要招大量的鬼来,这事也很让人费思量!只怕所图非小啊!”  “大爷,你先别管他图啥了,你还是说说我怎么才能保住小命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我拿的出。”  老头摇了摇头:“你的这份钱,不是我能挣的!”  他这句话吓了我一跳,如果像他这样的高人都不能挣我这份钱,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没救了啊!  “大爷!真的没办法了吗?你帮帮我!”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要急!不要急!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份钱,还轮不到我挣,刚才我又仔细看了看你的面相,发现你虽印堂发暗,但天庭依旧保满未失,山根圆隆,此乃命中必有贵人之相也!  我料你今晚必有惊无险,性命无忧!”  将信将疑,但我心里终究是不落底,苦求他:“大爷!你就是我的贵人,你救救我吧,就算真的什么贵人相助,我也只信你啊,帮帮我吧!”  老头受不住我的哀求,不知在哪掏出三个大钱,蹲在地上,双手合拢,口中念念有词,手一松,三个大钱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全都躺在地上不动。  老头看了看,伸手收起:  “诶!此乃你命中劫数,从你父亲失踪那时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注定你这一生要与鬼为舞,与魔同行,非人力可改也。”  我听着有些迷糊,怎么我的命运,又和我父亲失踪扯一块去了,还注定要与鬼为舞,与魔同行,这特么的为啥呀?  “今夜贵星现,自此鬼为患,魔出人心暗,世间再难安。唉!”  老头在我迷糊的时候,吟了四句谒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扔下一句“以后如果有事,可来南湖找我。”就打车走了,留下一个心中无比震惊的我!  那四句谒语,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时间到了中午,我打开店后门,钻进去,挑自己喜欢的菜热了几个,开了啤酒,心说晚上如果要死,也不能当饿死鬼,太惨了。  几瓶啤酒下肚,加上一宿没睡,不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前我还在想着,谁要杀我?谁是我的贵人?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爹和妈,梦中的爹模样有些模糊,妈看着我正在流泪,我心中一酸,哭了,哭着哭着就哭醒了,脸上还有泪。  想起梦中的情形,我拿起电话,就给妈拨了过去:  “妈……”我刚叫了一声,鼻子就有些发酸,差点没哭出来。  妈在电话那头可能感觉到不对劲:“小锋,怎么了……”  我强自控制着情绪:“没什么,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啊,家里挺好,你不用惦记。你那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都大小伙子了。我就是想吃你做的菜了!”  “你这熊孩子,吓了妈一跳!还以为出事了呢,等你放假回来,妈给你做!没啥事就挂了吧,长途电话挺贵的。”  嘟嘟……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我的泪流出来了,有很多话想和妈说,可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掏出装着二千块的信封,在上面写下了家的住址和妈的姓名,扔到抽屉里,希望我死后,公司能转交给我妈。  想了想,我给苏可心的微信发了条信息,本来是想发:我喜欢你!可一想,咱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坑人呢,所以改成了:可心,你忙吗?  很快,她回了信:嗯,正在忙着修下简历,今天投了几个单位,也没结果,听说锋哥你行啊,找了个高薪的活!  我:也没有,可心,如果明天我……有空的话,咱们去看电影吧!  她:好啊!你这铁公鸡,能请我看场电影太不容易了,我去!  我:嗯,就这样,明天电话联系。  关上微信,手机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开门营业的时间到了,也不知道老头说的贵人能不能出现,出现的话不知顶不顶事,那老头也是,连个护身符啥的也没给我留一张,好赖也能顶一顶。  9点一刻,送菜的面包车准时的停在了门口,开车送货的是一个胖子,姓刘,我在心里叫他:刘胖子。  刘胖子很少说话,但今晚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好像有几次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  我心里有气,明知道这店凶险,为啥不提醒我,我决定吓吓他:“你是不是看我今晚要死了?你放心,我做鬼也会记着你的。”  “啊?你别记着我,别记着我!”刘胖子吓得脸色刷白,慌张的上了车,面包车留下一股浓重的尾烟,逃命似的跑了。  看见把他吓成这样,我都笑出声了。自己因为明明可以躲,但被人以可心的性命相要挟,偏偏不能躲避今晚的危险,心里实在是憋气。这一笑,闷气倒出了不少。  我把菜品放好,坐在吧里等害我的鬼,救我的人。  说来今天也奇怪,往常一晚上也见不到几个人,现在刚开门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出租车司机,进屋点了菜就开吃。  我看他不像是鬼,贵人难倒是他?我不确定。  司机一会儿就吃完了,抹了抹嘴,起身走了,我失望的看着他的背影,看来不是他。  大约快11点的时候,来了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怀里抱着个玩具熊,进到店里,直接到吧台前面,抬起头用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大哥哥,我肚子饿了,可我兜里没钱!”说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我往门外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影,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父母陪伴,这太危险了,更何况我知道今晚这里绝对是凶地啊。  我赶紧给她打包了一只烧鸡,一杯饮料,公司问起大不了就说是我自己吃了。关键是先把这个小女孩送走,别在这出了意外。  “小妹妹,你拿着这些赶快回家吧!”说着话,我又从钱包里掏出20元钱和吃的一起塞在她手里。  小姑娘伸出双小手接过东西:“谢谢!”  谁知她捧着东西却没有走,一转身坐到桌边的位子上,转身对我一笑,声音清脆:“如果我走了,大哥哥只怕是你肠子都要悔青了呢!”  我一下子就楞了,正常的小女孩怎么会说这话,难道她不是人?可感觉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呀,难道她就是老头口中我的贵人?  亦或她本就是厉鬼所化,就是来取我命的,却在这特意说反话。  11点整的时候,我准时去把香点上,中间我偷偷的观察了好几次店里的唯一的客人--小女孩。  不过,她显得很自然,就安静的在那吃东西,看不出什么来。  不一会儿,店里又进来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他们也不点东西,就坐在那。  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也许是正好赶夜路,累了在这歇歇脚,可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劲。  店里陆续进来十几个人,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都有,但就是没一个点东西吃的。  这是什么情况,难倒知道我今晚上要死,都是来看热闹的?我心里正自猜疑,一转头,看见供香阁里的香要燃尽了,我靠,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才11点45好不好。  我赶紧去换上三根新的,又过了一会儿,店里又进来好几个人,先进来的人还没走,店里的座位都坐满了人。  香燃的更快了,半个小时就得换一次。  人群中传来窃语声:  “你看这小子行吗?”  “不行,也得行,要不咱们都死定了!”  “既然要死,要不咱们先把他……”  “闭嘴!”  看着人群,我分不出是谁在说话,我忽然心中一惊,说话的不会就是要害我的鬼吧?  看着香阁里快速燃尽的香,我心中有个更吓人的猜测:莫非这些人全都是鬼?  又联想起白天南湖老头说的话,这本就是一个阴店。难怪他们不点菜,原来是过来吃香!所以香才着的快。  我心里有些发慌,这么多的鬼,倒底哪一个是要害我的,这要我怎么防啊?小女孩是不是我的贵人啊,如果不是,贵人你咋还不出现。
  第四章,收魂车  香着的快,时间也过的快,转眼就到了凌晨1点,屋子又多了几个人。  可我依然没遇到什么危险,我想起一句话:刽子手的刀砍在脖子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高高抬起,却始终不落下的那几十秒。  等待死亡的过程,真的很让人惊惧,我明知道有危险,可就是不知道这危险来自哪。是那个抱玩具熊的小女孩?还是后进来的老头和老太太,或者他们都不是,害我的另有其鬼?  每一个与我擦肩的人,也许就是要我命的人,偏偏我确定不了究竟是谁,谁都有可能在我不备的时候突然向我出手,现在我换香手都在发抖,出来进去,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店里的每一个人。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是1点多了,按照24小时划分的话,现在应该是我在店里工作的第八天早上,第七天已经过去了,这算不算我就没危险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不说别的,现在满屋子的人,说不定有一大半是鬼,天知道他们在这不走,是为了啥。  杀我?也不用出动这么多鬼吧,还能一起扑上来咬我?刚有这个想法,我就感觉脊背发凉,脑子不由得出现被众鬼扑到撕咬的画面,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屋子里确实变得阴冷了,屋里的温度就好像被人骤然抽空,冷得我直哆嗦,谁知道呢,也许是吓的。  看了看时间,2点45分,再有15分钟就可以关门了,那样我也就安全了,就在这个时候,又跑进来七、八个人,钻到屋子里,没有位子就站在饭厅里。  现在,那个小女孩被裹在人群里,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真担心她要就是个普通女孩,那她的处境太危险了,有心把她叫到身边来,又怕她就是害我的那个人,心里拿不定主意。  这时香又燃尽了,我急忙又去换了三只香,我感觉屋子里更冷了。  还有最后15分钟,我缩在吧台里,盼望着时间快点过,身子不动不动,警惕地看着店里的人,实在弄不清谁会对我出手,只能高度的戒备,身子因为恐惧都变得有些僵硬。  他们反倒好像对我没看见一样,全都看着店外,外面黑漆漆的,有啥可看的?  我心中疑惑,也抻着脖子往外看,这时感觉有人拉我衣襟,我一低头,原来是先前我给她烧鸡的那个小女孩,不知她什么时候钻进了吧台,一看是她,吓了我一跳:我靠!不会真是来杀我的吧?  “大哥哥,你去换一下香好不好?”我看了一眼,香还有一段,还有5分钟就到3点了,应该够用。嘴里敷衍:  “小妹妹,不用换了,快到时间了!”  “换一下,换一下!求你了,大哥哥!”小女孩都要哭出来了。  我正犹豫该不该听小女孩的话,人群里不知谁嘴里蹦出冷冰冰的四个字:“不换就死!”  我感觉的到,这人话里的杀机,这绝不是吓唬,小女孩又柔声来求,我只能去重新换了三只香。  这么一弄,时间又过去了三分钟2:58分了,我打开店门:“各位!本店3点关门,请大家这就离开吧!”  我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恶狠狠地看着我,我靠,这是咋了,你们在这又不花钱吃饭,白白享用香火,而且你们当中,还有要来杀我的,现在我要关门,你们还这模样。  我看也没人动,又清了清嗓子:“本店3点关门……”  还没等我说完,那个小女孩不知啥时又跑到我面前:  “大哥哥,我们不出去,你也不要出去!”  我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他们的表情中绝对没有善意,我转头看了看外面,外面依旧黑着,没看出有啥危险。  心说再危险,也没有和一群鬼呆在一起来的危险吧!  “你们不走,我走!”说完,我拉开店门就走了出来,那小女孩焦急的拉了我一下,但没拉住,就在我开门的一瞬间,只感觉面前一阵风吹过,一回头,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的,逃命一般跑过来的。  难道外面真的危险,我又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来,就在这时,店里传出了落地钟的钟声,当、当、当,3点了。  不管了,我把心一横,就准备锁门,正这当口,我看见左面的那条路上,好像过来一个很大的黑影,黑影大到差点把整个路都占上,我就手把着店门,盯着黑影看。  起初,我还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看清了那是一辆破旧的公交车,车前档风玻璃,车身上的玻璃全都碎掉了,车体锈迹斑斑,这是哪路车?发这么早,还这么破。  奇怪,这车怎么没有声音,而且好像是在空中飘着的,车越来越近,这回我才看清,那车里不时钻出来一个看上去有些虚幻的白色鬼影,手中所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黑色的东西很柔软伸到路边的某一处,就卷回来一个人,被卷的人拼命挣扎大声呼救,声音中透着惊恐与绝望,听了就人心悸,但只要被抓的人被拉入车中,声音就会嘎然而止,彻底消失了。  好像车里车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声音被那个世界拦截了。  这诡异的一幕,把我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反应,那车离我已经很近了,我甚至看见车里那虚幻的白色鬼影向我甩出了那恐怖的黑色东西向我卷来。  忽然一股大力从我背后袭来,由于太快,太冲,我只来得及啊的一声,就被撞进了店里,摔在地上。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车,仍在门外晃荡,好几条卷人的黑色东西就像是黑色的触手,在空中挥舞,向着店的方向伸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关门。  我感觉身上一轻,接着就听见了关店门的声音。  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个衣衫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邋里邋遢的,看上去好像是乞丐的人,正喘着粗气,站在门边,想来就是他关的门,也是他把我撞进店里来的。  外面的破车,好像并未死心,白色鬼影四处飘荡,黑色的触手仍在乱舞,但好像是失去了方向,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脸上全是惊惧。  那个乞丐,眼睛盯着门外的触手,嘴里说道:“林锋,你盯着香,没了就赶紧点上。”  我一楞:这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换香?现在都3点多了,换香还有啥用?再说,就算是想换,也得能出得去店门啊!  门外的破车,反复的飘来飘去,好像还在找什么,没有离开的意思,香阁里的香,马上就要燃尽了。  “香快点完了,怎么办?”我下意识地就问起了乞丐,不知为什么,我对他有一种信任感。  乞丐回头看了一眼香,眼神中透出惊恐:“你吧台里有香没?”  经他一提醒,我才想起,吧台里确实是存有香的,都是没开封的,成包的。  “有!”  “快去!拿出来,点上,晚了,咱们就完了。”  我赶紧从门边往吧台去,可是店里都是人,挤的厉害,速度就慢了下来,香就在这个时候灭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屋里好像刮起了阴风,再看我身边的人,脸色全变了,有的苍白,有的惨绿,有的鲜血淋漓,看我的眼神中全是阴狠,妈呀,都是鬼啊!  鬼群开始燥动,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嗜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耳朵里,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大哥哥,快点香!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冲到吧台,中间,还被几个鬼抓了几下,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包香,几个鬼在我的身后撕扯我的衣服,我强忍着恐惧赶紧点上三只香。  也真奇怪,随着香的点燃,后背上的手停了下来,鬼群也恢复了安静,我偷偷地瞄了一眼,所有的鬼都变回了刚进店时的样子。  我呼出一口气,这时看向门口的乞丐,他也好像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那个破车,终于在我又点了一回香之后,消失了,是飘着飘着就凭空消失的,随着它的消失,屋子里的人也潮水一样的离开了,那个小女孩好像想和我说点什么,但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踌躇地走了。  店里只留下乞丐和我。  这一宿连吓带折腾,我一下子瘫坐在地,想想今晚的凶险,心里仍后怕不已,掏出烟点了一只,点烟的时候手还在发抖,点着扔给乞丐。  “谢谢你!刚才门外的破车是什么玩意,怎么鬼都怕它?”  “破车?咳咳……咳咳……”乞丐不知是被我雷到了,还是被烟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  “那是收魂车,还破车!”  “收魂车?哪里来的,做什么的?”  “哪来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无论是人是鬼只要遇到它,如果不躲到屋子里,那就不免魂魄被收走的下场。”  这样看来,今晚一屋子的鬼,都是进来避祸的,没有要害我的。  我忽然想起在店里干满七天的人,尸体没一点伤痕,就死在门外,他们会不会就是如我今晚一般,按照规定在3点锁门,结果却被路过的收魂车给收了魂。  “这收魂车,嗯……很容易碰到吗?”我猜测着问。  “不是,这玩意稀少的很,有人几辈子也见不到一回!”  这就不对了,如果说干满七天的人是被收魂车收走了灵魂,收魂车少见,怎么就盯上了这里。  再一个,干满七天人之间的时间跨度肯定不一亲,不可能每一个干满七天的人都挨着,中间肯定有干两天,三天就走人的。  就比如拿我来说,在我前面的假如干了三天走了,那么我再干满七天,这就是十天。  而如果我今晚死了,来接替的人也干满了七天,那他只有七天,收魂车就会来。  收魂车出现的时间间隔没有规律,但却准确的踩在每个看店人干满七天就来,时间上它是怎么拿捏的这么准确的呢?  还有这收魂车与公司开店有什么关系,公司开店选在这三阴汇聚之地,又让每一个看店人点起引魂香,会不会就是为了给收魂车聚魂呢?  如果它们之间有关系,那是什么关系,收魂车属于阴间还是阳间,公司这么做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我还想不明白,也没空想,我眼前还有个疑问,这个乞丐叫得出我的名字,那么他是谁?他是我的贵人吗?
  贵人的话,从乞丐把我撞进屋里,救了我一命来看,他应该是,可那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呢?  我记得还差5分钟3点的时候,她就让我把残香换上新的,她早就知道,香过了3点也要点,所以提醒我。  还有,在我被众鬼吓倒,也是这个小女孩叫我快点香,我要从店里出去时,她也曾伸手拉我,她一直都在帮我,可我一直都对她有些怀疑。  现在看,我倒有点对不住人家,那她算不算我的贵人呢?  她是人是鬼?我记得所有的鬼进来都没有点东西吃,只有她自己和我要了一份烧鸡,这样看,她应该是人的可能性大,但她又是和那些鬼一起离开的,唉,实在是弄不清。  还是先弄清眼前这个人吧:  “哥们,你是谁?”我看乞丐的年龄应该不大。  “我?林锋,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话说的,好像我认识他是应该的,不认识他才不对,可我真的没见过他啊。  乞丐见我有些迷糊:“你等一下。”说完,他快步走入洗手间,洗手间里传出拧开水龙头,水淌出来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头发他梳了梳,重要的是,他脸上的污渍已经洗净了,我看着他,感觉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大侠,你还没认出来我?”  大侠是我小时候的绰号,我心头一震,原来是他!  我十分激动,甚至连个过渡的话都没有:“我爹呢?”  乞丐并不接话:“先不说这个,饿坏了,好多天没吃到一顿饱的。”说着话,自己就到保温台那,拿着盘子往外盛菜。  面前的乞丐叫作王哲,我之所以认出他后这么激动,是因为我爹的失踪与他的父亲王建业有莫大的关联。  王哲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全是荤菜:“大侠,过来吃点,折腾一夜了。”  我迫切想知道父亲的消息,但王哲刚刚救过我一命,总不好和他急眼,正好昨天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东西,肚子确实饿了。  我让王哲的吃相吓了一跳,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那叫一个风卷残云,那叫一个凶猛迅捷,不一会儿,一桌子的菜,我没吃上几口,就让他划拉个精光,这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幸亏我昨晚见过了真正的饿死鬼,要不还以为他才是饿死鬼呢!  王哲抹了抹满是油渍的嘴,我见他吃完了,赶紧又问:“我爹在哪,他还好吗?”  王哲没有回答我的问话,有些迟疑的问我:“你相信……梦想成真吗?”  我当时就懵了,这句话出现的太突兀了,和我问的话简直风马牛不相及,这让我怀疑王哲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双眼冒着精光,怎么看也不象是神经错乱的人。  王哲见我没吭声,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尔后整个人都向后无力的靠向了椅背,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和他们一样把我当成神经病了!”  说完这句话,他略略顿了顿,拿出一颗劣质香烟抽了起来,语气十分平静的对我说:我不是神经病!你以为梦想成真,不,梦境成真是胡扯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也许是好事吧……”他的语气有些悲哀。  他倒底要和我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我有些疑惑,他却话锋一转:“你刚才问你爹在哪?”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  什么玩意?你不知道?我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不是去找你爸了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爸呢?”  王哲沉默了,将手上的烟替到嘴边长长吸了一口,伸出食指轻敲掉长长的烟灰,将脸转向窗子的一边,张嘴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我爸--他--失踪了!  “失踪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是这样!  本以为见到王哲,我就能找到我父亲,至少也能得知他的消息吧,可是情况却变的出乎意料。  我十分郁闷。  王哲没注意到我的情绪,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来这找你,就是想从你这里找到一个答案。”  “到我这来找个屁答案!”  王哲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离奇,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说的每句话……”  “我连鬼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难道你要说的比鬼还离奇?你就说吧!”我有些不耐烦。  “我要说的事,还真的不是一个鬼字就能比了!”  我见王哲表情很郑重,忽然感觉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你说吧,我相信你说的就是了。”  王哲稍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整件事要想说清楚,还需要从我家搬离咱们村子那时开始讲起。  我们一家匆忙搬离村子,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广东,许多年后你爹来了。”  听他提起我父亲,我赶紧坐正了身子,认真听他下面的话。  “你爹的到来,让我很意外,我家搬走后,跟咱们村里的人根本没联系,真不知道林叔,也就是你爹是怎么找过来的。  林叔来了之后的当天晚上,爹就把娘和我叫到屋里交待了一些事情,给人感觉有点像是交待遗言。”  我总感觉王哲用词不当,交待遗言这词真的不吉利:“没那么严重吧,是你小子神经过敏了吧。”  王哲苦笑道:“不是我自己有这种感觉,我妈也觉得不对劲,爹将所有的生意都交到了我的手上,就这么走了。  第二天,爹带着林叔去了乡下的老房子,那套宅子是我们初到广东时,在农村买的一户人家的老宅,偏远的很,离附近的村子也有一些距离,交通也不太方便。”  王哲说到这,停了下来,连抽了几口烟,我很想知道我爹和王建业去了乡下老宅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追问:“后来呢?”  王哲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日子一晃就是半年,半年里爹从没回过家,最多是偶尔打个电话过来,更没问过生意上的事。  我很想念我父亲,外带好奇两个父辈跑到乡下老宅去做什么,那天,我早早忙完生意上的事,就回乡下去看望他们。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老宅两边的菜园子里全是2米多高浓密的有些枯黄的蒿草,遮挡着视线,看不清庭院里的情况。  推开院门,映入眼中的是残破的台阶,墙面斑驳不堪的老房子,配上两侧满是荒草的园子,看上去是那么荒凉。那里的荒凉破败程度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  “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没回老宅?”我猜测着问他。  王哲摇了摇头,随后吐出一大口烟雾,烟雾将他的脸遮挡住了,看不清他的表情,烟雾里飘出他的声音:我下面要讲的事情很难用常识去理解,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看来事真的很古怪,否则,他也不会再一次提出要我相信他,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院中散落着一些发白的小骨块,也许是小动物的,我当时也没在意,竟直走向老屋。  我要进去找我爹,可当我把手伸向房门的时候,我却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身后园子的蒿草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忽近忽远,让人分辨不清传来的方位,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刚刚下山的原因,还是我的错觉,总之,感觉后背发凉,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而且很强烈。  我壮着胆子,回头向身后的园子里张望,那儿除了蒿草,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正想借着天边的余光细细再看个清楚,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王哲讲到这时,停了下来,抬头问我:“你养过猫吗?”  “养过!这与猫有啥关系?”  “那种声音,就好像是猫在频死时发出来的声音,又好像掺杂着别的什么。”  但王哲肯定那绝不是一只猫,那声音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用力拉开房门,一脚迈了进去。  砰!的一声,王哲用力关上了房门,盯着那破旧的木制房门,他总觉得门的另一面有什么东西正在隔着木门与自己对视。  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王哲感觉门外有一种阴冷、凶狠的气息刺破木门,直袭上身,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他当时真的很害怕,迫切想见到王建业和我爹。  屋内十分昏暗,视线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暗影之中,只能隐约见其轮廓。  快步穿过狭窄的走廊,伸手推开东堂屋的房门,旧时,王哲的父亲就住在这里。  可是现在屋内空无一人,王哲连忙又到西堂屋去寻找,同样不见王建业和我爹的身影。  王哲心想难道是他们吃过晚饭,出去了吗?随手摸了一下土炕,触手冰凉。  快步折回东堂屋,他的心与土炕一样:发凉!  住过农村土炕的人都知道,土炕的特点就是保温效果好,中午做过饭,到晚上也不会凉,而现在只不过刚刚入黑,两个堂屋的土炕竟然都没温度,这说明什么?  王哲脑中忽然闪过屋外园内荒草中隐藏的东西,还有那散落在青苔间的发白碎骨,他的心开始颤抖,难道他们……他不敢想下去。  屋内更加的黑了,窗外却因为月亮的缘故,反而显得比屋内亮一些,一块巨大的黑影投在窗子上,摇摆晃动,像是嗜血的凶灵,想要破窗而入。  王哲条件反应似地迅速打开了屋内的灯,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让他心下稍安。  他借着灯光对屋内开始仔细查看,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炕头靠墙处,衣服挂在柜子里,四下没有灰尘,干净的很,一切都很正常,没有端倪可寻。  咚咚!  ……  当当!
  忽然响起的声音,在这极静的环境下发出,吓了王哲一跳。  王哲侧耳细听,声音来自屋外,莫非是爹和林叔在院子里?我进来的急没有看到?王哲猜测着。  想到这,王哲向门外走去。这之前他没忘了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给自己壮胆,他始终觉着那园子里有别的东西。  走出屋来,用眼偷瞄了下对面长满了蒿草的园子,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又向东堂屋方向看了一下,那里空空如也,那个印在窗格上的影子也不见了。  王哲还来不及多想,咚咚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听的清楚,声音来自他的左侧---那里是装杂物的仓库。  说是仓库,却与城里的铁皮仓库不同,只是用些红砖就着黄泥垒成的。  库门也只是用一些厚实的木板拼凑的。  王哲走近库门,想从木板的间隙中向里窥望,然而,他的视线却被挂在里面的厚厚帆布挡住了,这帆布与那些高大的篱笆墙一样都是新布置的,以前他家是从不用这些的。  王哲用力拉了拉库门,库门被人从里面横着门栓,打不开,又加大力气拉了拉,库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这时,仓库里咚咚当当的声音,忽然嘎然而止,仿佛是被生生掐断了一样。  王哲停下了动作,四周一片寂静,沉默了大约能有半分钟,他壮着胆子试探性的喊了句,爹!爹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答,仓库里一片安静。  王哲又大喊了几声,就在他认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王建业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阵扑腾声,好像是有人在搬什么东西。  又过了好一会儿,帆布被人掀起,库门打开了,王建业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在他打开库门的一刹那,借着库里的灯光,王哲隐约看到对面墙上离地面2米高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王哲说到这,略顿了顿,看着我说道:“感觉很像是人的一对脚印!”  我有些疑惑:“脚印咋了?”可是下一秒,我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一对脚印?”  王哲点了点头。  墙上有人的脚印并不稀奇,比如淘气的孩子总是喜欢蹦跳着将一只脚踏在墙上,借着墙上返弹的力道,重新落回地面。  就算是如此做,想在离地面近2米的墙上,留下一只脚印,也是不可能的,谁能跳那么高。  更何况现在墙上是一对脚印,除非是曾经有个人身体保持与地面平行,双脚稳稳地站在墙上,才能留下这样一对奇怪的脚印。  这可能吗?这明显违反了基本的物理常识。难倒是王建业借助梯子之类的工具故意在离地面2米的墙上留下脚印?  想到这,我自嘲地摇了摇头,一个近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闲极无聊到如此。  如果说是鬼,那也不可能!鬼都是虚质没有实体,没法子在墙上留下脚印。  可除了这几个可能,我真的想不到其他方式,我只能猜测是王哲看错了:“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一对脚印吗?”  “当时我并不能确定,我爹开门关门动作太快,我也只是怱怱一瞥。  而且当时我的注意力,又被我爹的态度给转移了。但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后面发生了什么?”  ……  王建业见到王哲后,没有露出父亲见到儿子的欣喜,虽然脸上挂着笑,但脸上的笑容很敷衍,好似在掩饰什么。  他没有和王哲多说一句话,仅说了一句:“你从家赶到这,肯定是累了,这的炕凉,你先到村里李伯家去借宿一下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王哲心里很不是滋味,王建业根本都没容他说话,甚至没有问他晚上吃过饭没有。  不等王哲说什么,王建业就关上了库门,王哲又是伤心,又是恼怒,但也只得向村里走去。  王哲家的老宅,离村子要有一段距离,给人感觉就好像是离群索居一样。  王哲走在村路上,走到村口时,回头向老宅张望,不见一丝灯火,那房子早已经被黑暗吞没。  一个人走在通往村子的蜿蜒小路上,看着前面村子里灯火闪烁,像是躲在暗处的生灵在眨着双眼,与身后隐在暗处的老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哲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说不上来的憋闷。  这种憋闷将王哲脑子搅的很乱,直到他到了李伯家,才稍有好转。  李伯是这个村子的老户,村西头第二户人家就是他家,第一户人家的灯黑着,人不知去哪了。村子里如果没有这户人家,那么李伯家是离王哲家老宅最近的人家了。  李伯、李婶和他们的儿子李子豪,见到王哲后都十分热情。李子豪与王哲年纪相仿,少年时总是在一起玩耍。  李婶问王哲吃过晚饭没,王哲如实说了。  李伯、李婶俩人忙前、忙后不一刻就端上了饭菜,他们一家是吃过饭的,三个人就坐在桌边,陪送王哲唠嗑。  李伯叨着烟卷:  “阿哲!你才到啊?”  “到了有一阵子了,我先到我家的老宅子去了!”  王哲低头夹着菜,忽然感觉不对劲,怎么都没声了?  一抬头,阿豪一脸吃惊的看着他,而李伯脸色也不好看,至于李婶,身体竟有些发抖。  “怎么了?”  李子豪一脸担心的向他说:“那宅子去不得,那……”  “胡说些什么!什么去不得,那是阿哲家的宅子,哪有什么去不得的,没牙仔,少说话!”  李子豪被他父亲喝斥,只得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王哲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低头吃饭的他,已经皱起了眉毛,心下暗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莫不如找机会问问阿豪吧。  心下打定了主意,就想岔开话题,不知怎么就想到第一户人家了:“李伯,边上把头的那家是谁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那不是你孙叔家吗?就是那个村里作豆腐的老孙头!记得吧?”  “哦!是他啊!睡得够早的,都不见点灯!”  “哪是什么睡得早,他不在村里,一家人搬走了。”这次说话的是李婶,王哲夹了一口菜,看着她问:  “什么时候搬走的?”  “一个多月了吧!这一搬走,害得村里人豆腐都没得吃!”李婶叹息着说。  “住得好好地,怎么就搬走了?  “还不是让村里的古怪闹的!”  王哲心一紧:“什么古怪?”  “你这个疯婆子,瞎说些什么疯话,村子里能有什么古怪?还不是他受不了这村里的清苦生活,才搬城里去的。  阿哲啊!莫听你婶胡说,吃饭!吃饭!”李伯连忙招呼着,王哲含糊着答应着,但心里却更加起疑。  ……  王哲说到这,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我趁着这档口问他:“你进村子的时候发现有啥古怪的地方吗,或者不正常的事了吗?”  “我当时心情不好,哪有心思看村子有没有什么古怪,再说天都已经黑了,就算是有什么古怪,我也看不到啊。”  “那你后来在阿豪那,打听到什么没?”  “如果我真没发现什么,或许现在会好些!”王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小,我不确定是不是在对我说,看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事实上,他也不在意我是否听到,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水,接着叙述:  王哲装着心事,饭菜都没品出滋味来,吃过饭,李叔一家又与王哲随便拉了一些家常,但好似都刻意避开了两个话题:村里的古怪和老宅!  聊了一阵儿,李伯说王哲一路辛苦,要大家早些睡!  睡前,王哲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李伯和子豪俩人合力抬了一扇厚厚的木门,木门看上去十分的沉重,二人把它立在原本的房门后,又找来一个长桌子顶了上去,桌上又放了一些重物。  更为奇怪的是李婶手里抓着个米袋子,从里面抓出来糯米沿着门边来回撒了几遍,足有厚厚一层。  李婶又从兜里摸出一个红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黄符纸贴在了门上,做完这一切,她又双手合十,叨咕了几句。  这是在搞什么?这样的布置就好像是在防着什么东西从外面破门而入,从画满符的黄纸来看,难倒防的是鬼?  王哲刚想张开嘴想问个明白,可是李伯一脸的严肃,子豪向他耸了耸肩,看来问也是白问。  王哲只得一人回到李伯给他准备的房间--西堂屋,李伯家的房子是三间房,一进门正中是厨房,东西两侧为住人的堂屋,西堂屋只有王哲一个人,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东堂屋。  王哲自顾自脱着衣服,想起李伯父子二人抬木门的情景,不觉好笑,这父子俩是不是神经了,这地方也没什么野兽,犯得着用那么重的木门吗?  刚想到这,王哲又楞了,因为他看到,他住的这间屋子的窗户上都按着粗粗的铁栏,村子里是不流行用这个的,而且窗子上面也贴着黄符纸。  王哲仔细看了下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他看不懂的七扭八拐的符号,看来应该是出自有道行的人之手。  王哲忽然自嘲笑了一下,如果不看那些符,感觉自己是住在监狱里,不同的是西堂屋的门并没有上锁。  想着回到老宅、村子的种种,刚想理出个头绪,子豪却讪笑着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马桶:“晚上要是起夜,就在屋子里吧,外面--嗯,黑!”  后面这个“黑”,明显是子豪临时找的理由。  王哲一看就子豪自己,正是机会:“子豪,村子里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待子豪回答,门外响起了李伯的声音:阿豪啊!快点的,不要扰了阿哲睡觉,他一路上太累了,得早点睡!”  阿豪答应着出去了,留下王哲一个人郁闷。  许是真的太累了,躺下不久,王哲就睡着了,但不知为什么始终睡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门外紧接着传来虽然轻微但也听得真切的一声“吧嗒!”一声。  接着传来了向东堂屋走去的脚步声,一开始王哲没反应过来那“吧嗒!”的声音是什么,片刻后,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王哲一骨碌爬起来,到房门前用手一拉,门紧紧的,果然房门在外面被反锁上了。
  屋门被锁,王哲心里很不舒服,他勉强收回了要砸门的拳头,王哲要忍住,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夜里,王哲躺在竹席上,静静等待着未知可能发生的一切。  人在等,心也静不下来:满满一园子的略微枯黄的蒿草,散落在青苔间的发白小骨块,匆匆一瞥仓库里的奇怪脚印,父亲淡漠的神情,李伯急欲遮掩的画面,厚重的木门,发黄的符纸,这些画面交替反复在脑中闪现。  就这样,翻来复去睡不着,也不可能睡着,因为王哲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但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一夜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村子里的狗都好像变得乖巧起来,没有一个汪汪的。  天微微亮后,李伯亦或者是子豪蹑手蹑脚地撤去了王哲房门上的锁,然后悄然地退回到东堂屋。  又过了约有半个钟头,李伯父子俩人起来收拾起门边糯米,搬动厚重木板,这一切与之前不同,不须用心去听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估计是一切妥当,子豪才来到西堂屋叫王哲起床。  四个人围坐一桌吃早饭,王哲一夜未睡,加上对李伯锁他房门心中很是不满,看着饭菜,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李婶关心地问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王哲支吾着过去,没说自己一夜没睡。  李伯一家三口人绝口不提锁王哲门的事,也不对昨晚种种奇怪举动作出解释,王哲也不好问什么。  倒是李伯今早好像话特别多,一会儿问王哲母亲是否安好,一会儿问王哲生意是不是好做,一会儿又问城里的生活消费情况,东拉西扯地问了许多,让王哲都抓不住主题,不清楚他倒底想知道什么。  “阿哲啊!这次回去,要常回来玩啊,李婶和子豪都记挂着你呢!还有,等下就让子豪送你,早早地走,晚了怕是要变天呢!。”  我还没说走呢,这是在撵我走?王哲心里有些迷惑:“李伯,我可能还得要在这住上几天呢,一会儿,我还要回老宅去看看。”  “什么?你还要去老宅?”王哲话音刚落,子豪就惊讶地问他,王哲现在想来,也许当时子豪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惊恐吧。  王哲点了点头,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闷,都沉默了。  子豪盯着王哲,嘴巴微微张合几次,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专心吃粥地李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吃粥地声音,足过了好一会儿,李婶才用嗫嚅地声音盖住了“刺溜”“刺溜”地喝粥声:  “去就去吧!不过,千万要回来住!一定不能在那里过夜!老宅--老宅年久,没人修葺,住不得了!”  子豪也附和着说:对,对,回来住!回来住!  王哲口上答应着,但心里更加奇怪:多年没人修葺,住不得?爹不是回来三个月了吗?不一样好好的!李伯一家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还和老宅有关!  李婶在王哲快出门时,小跑着追上他,将一个红绳系着的乌橄榄核挂在他的脖子上。  王哲说到这的时候,我不禁问了一句:  “乌橄榄?”  “嗯!是可以用作核雕的一种橄榄,其中又以广东东南部产出的最为有名,在南方民间是普遍认为可以避邪的,就和我们东北的桃木剑,雷击木差不多。”  “哦!”  “李婶给我的乌橄榄核,是没有经过雕刻的,色泽也仅仅是淡褐色,显然把玩的时间并不久,把玩久的会变成发亮的紫檀色。”  “这么说,黄符纸应该也是新掏弄的吧!”  “嗯!我也是这样推测的!村子里应该是出现了一些古怪,但这些东西也就是给他们一个心里安慰,没多大作用。”  王哲当时就是这样想的,真有什么的话,他相信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小紫檀木佛珠手串会更有作用,它是王建业送王哲的唯一生日礼物,王哲最为珍视的物品之一!  王哲手上戴着佛珠链,脖子上挂着乌橄榄核,快步向老宅走去。  分离有些日子,王哲有许多话想对他爹讲,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他爹,这个村子怎么了,李伯一家怎么回事?  来到老宅的外面,王哲发现并没有昨晚那般恐怖,一样的园子,一样的高大篱笆,一样的蒿草,可能是由于晨阳正好照在这里,一切都与昨天不同了。  推开院门,走上石阶,还真的与昨天不同,青苔、粪便、小骨块都不见了,园子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三间老房子也显得不那么破旧了,王建业和我爹推开门,脸上带着笑脸。  看着这一切,王哲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看来昨天是自己太神经了。  屋子里依旧一尘不染,王哲坐在炕边上,王建业不像昨晚那般冷漠,我爹也没有什么异常,三个人聊的很高兴,王哲的心和屁股底下的炕一样—-是暖的。  王建业一家虽然搬到了南方,但却保留着北方人住土炕的习惯。  他们聊得很多,两个老人很高兴的样子,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聊着聊着,王哲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忽然就闪出仓库墙上的那一对脚印来,于是他借口要上厕所,一个人遛出来。  来到仓库门前,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帆布仍然是放下来的,挡住了视线。  王哲拉开门,扬起帆布,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照在他面前的墙上,哪里有什么脚印,墙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就是光洁的一面墙而已。  王哲不觉自嘲一笑,为了昨晚的一时眼花。  王哲放下帆布,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他感觉到哪里不对,立刻转身重新扬起帆布,去看那面墙,墙上隐约有着两块发暗的痕迹。
  白色的墙反射着阳光,散出刺眼的白晕光线。若不留神,双眼很难看到那两块发暗的痕迹,它们正处于离地面2米高的地方。  为了近距离的观察它们,王哲进到了仓库里面。  仓库里充斥着刺鼻的味道,王哲不自觉用手捂住了鼻口,皱起了眉头。  在门外并不觉得气味有多大,现在不用费力也能闻出花露水的味道,农村的蚊子多,多用花露水驱赶蚊子,这很正常。  库房内还有烧过木柴后留下的烟熏味,除此还有什么东西发了霉的味道,还有一种闻起来让人非常难受却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  几种味道混和在一起,以花露水的味道最重,其它的的几种已经很难让人分辨出来了。  王哲的心思全在那两个痕迹上,并没有多想,只管捂着鼻口,快步走近那面墙。  走近了才发现那两个痕迹略有轮廓,呈上宽下窄的形状,是有些像脚印。  估计是仓库年久,难免漏雨,雨水在墙上留下了这两个类似脚印的痕迹。  王哲舒展开眉头,心里的一个疑点落了地。  顺便打量起仓库来,仓库里分两边堆了很高的事物,但由于都用帆布盖着,看不见倒底都是些什么。  这仓库闲置了许多年,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物,心下好奇,  顺手想拉开临近帆布的一角看一看。  正这当口,王建业进来了:仓库里面脏,呆在这干啥,快回屋,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  王建业拉着王哲的手,一直将他拉回屋里。  他们又聊了许多,中间王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爸,李伯他们一家你们见了吧,怎么古古怪怪的,说什么村子里不太平,怎么回事啊?”  王建业和我父亲对望一眼:“我和你林叔一回来就到了这老宅,一直在忙,虽然和村里的人遥遥见过几面,但也就是打个招呼,并没有多聊。  所以,你李伯家和村子里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父亲在一旁接过话:“大侄子,村里能有什么不太平的,无非是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有点解释不通的事,就会神神叨叨的。  甭理他们,你只管回家就是了。”  “嗯,是啊。你抓紧回家,我和你林叔在这边都好,不用你挂念,你回去照顾好你妈和生意就行了。”  父亲和林叔就此下了逐客令。  -----------------------------------------------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那顿午饭是我和父亲一起吃的……”王哲捻灭手中的烟,抬起犯红的眼睛看着我:“最后一顿饭。”  我默然,同病相怜,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我伸手给他重新点上一只烟,好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借着这个时间,我心中推测着:王哲没在村里久待,王建业和我父亲应该在王哲见了他们之后不久就失踪了,而王哲应该是过了一段日子才发现他们失踪。  只要确定了他们的失踪时间,去向、事因,不愁找不到他们。  想到这,我心中有些小骄傲,暗自也佩服自己的聪明头脑。  这时,随着王哲手中的香烟燃到尽头,他人也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神情。  见他情绪好转,我开始沿着我方才的思路问他,首先来确定时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失踪的?”  “回到城里,一个多月以后……”  没想到,王哲这一回答和他接下来叙述的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明,将我的思路完全搅乱了:  王哲从老宅出来后,先回到村子,准备和李伯一家打声招呼就回城。  李伯一家听说他要回城,好似都松了一口气。  李婶说了很多类似要王哲没事多回来看看的客套话,一旁的李伯,始终没怎么说话。  倒是王哲要动身的时候,李伯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拉着李子豪和王哲说:“阿哲啊!能不能答应李伯一件事啊!”  看李伯一脸郑重,王哲也认真起来:李伯有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阿豪和你一般大小,你们就像亲兄弟一样。现在村里面讨生活越来越难,你这次能不能把他带到城里去,让他在你那里讨个营生。  有什么难事,你都能拉扶他一把。  我也不指望他能大富大贵,只要他平平安安。要是能娶上个老婆就更好了。”  还没等王哲表态,李子豪突然来了一句:我不去!  李婶使劲掐了他一下:“你个傻仔,留在村里作什么,留在村里等死吗?村里……”  “你个疯婆子,瞎说些什么,什么生啊,死的!”李伯狠狠瞪了一眼李婶,止住了她的话。  子豪眼圈一红:“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李伯轻拍了拍子豪的肩膀:“放心吧,我虽说是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硬朗的很。我和你妈在这活了大半辈子,故土难离,走不了了。  你走吧!和阿哲去吧!好好过生计!  阿哲!李伯就把子豪交给你了!”  王哲点了点头,心里感觉怪怪的,只是要给子豪换个生活环境,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李伯、李婶在为子豪收拾行李,还在不停的叮嘱什么。王哲站在门外,环顾着整个村子:  一座座农院紧临,一排排篱笆院相接,村头的大榕树也还和以前一样,充当着迎客的角色。整个村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家家都大门紧闭,院墙也垒的高了,还有就是好像有5、6户人家都已经搬走了。  “另外,我隐约间感觉好像村子里少了些什么,当时却并没有在意,如果当时我再细心一些……我很后悔!”  “村子里缺少了什么?”  王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几声咚咚声。  我一惊:“声音!”
  村子看起来与其他的小村没有什么不同,唯独少了许多声音。  孩子一起嬉戏的声音;公鸡打鸣,母鸡产蛋后的咯咯声;老牛呼唤幼牛的哞哞声;还有夜里的汪汪声。  农村应该有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凭空消失了。  王哲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他带着子豪回到城里一个月之后了。  王哲把子豪带回城,把他安排在自家公司的仓库,与仓库的老齐头一起看管、收发货物。  每天的工作并不累,管好货物,记好帐目就行,工资也不低,算是给他安排了个营生,给了李伯一个交待。  之后的一个月里,王哲开始忙于生意上的应酬,渐渐淡忘了老宅,村子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去帮一个朋友布置婚房。  那是一个面积过百平的楼房,装潢的也很考究,屋里的设施都是最好的。  唯一感觉不太协调的是,屋子里有浓重的花露水的味道,王哲不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喷了这么多花露水?”  朋友说:“赶婚期嘛,房子刚装潢的,特别是墙上刮的大白,甲醛含量高,气味重的很,刺鼻子,来不及开窗放啦,只好用花露水来遮一下下。  王哲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那墙上的一对脚印,父亲、林叔的疲惫神态,像闪电一样在他脑中迅速划过。  原来只感觉仓库有哪里不对劲,直到方才,王哲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老宅的仓库好久了,墙面怎么可能那么白净、光滑。那墙是重新刮过的。  何况那也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又何需花露水来驱赶蚊子呢。  父亲和林叔利用一个晚上的空隙,将一整个仓库重新刮过大白,用花露水掩盖大白的味道,至于当时库里的烟熏味则是为了加速使大白干燥,烧材烘烤产生的。  他们究竟为了隐瞒什么事,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又联想到李伯一家的言行种种,王哲的心里莫名发慌,也没心思帮朋友继续部置婚房了。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地赶到公司仓库,不由分说,拉起子豪就开始往小村赶。  在路上,王哲问起子豪村子里倒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怎么好像是很怕老宅。  可能是由于王哲心焦,态度不好,子豪不知是吓到了,还是什么原因,支吾了半天,才得得瑟瑟的从吐出几个字:村里……有……鬼!  王哲从返光镜中看了子豪几眼,子豪脸色发白的厉害,明显吓的不行,不似做假。  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当时的王哲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接下来,无论王哲怎么哄,怎么问,子豪都不肯再多吐一个字。  王哲的脑子很乱,想着小村、老宅,父亲,林叔,脚印,他有种不好的感觉,脚下的油门踩的更加大了。  心急火燎地赶到小村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村里已经没有一丝灯火。  王哲和子豪先回到李伯家,院门已经在里面上锁了,叫了好半天,李伯夫妻才听出是他们,出来打开院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期间,村子里没有一声狗叫。  李伯、李婶迎他们的时候,一直在左看右看个不停,那样子好像是怕什么东西突然冲过来。  进了房门,王哲看见门边竖立着那块大木门板,上面贴满符纸,门槛儿处有许多糯米,一条长桌子和许多重物,放在另一边,明显是和那天一样部置的,他们回来后,李伯夫妻将它们收起,好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  当他们一进入房中,李伯、李婶还有子豪又速度极快的将这些东西重新部置好。  王哲本有心再从李伯那打听些什么,可料来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了。  和李伯他们简单说了几句,王哲就要去老宅,李伯和李婶死拉着他不放,说是:这么晚,把王建业吵醒,会把他吓坏的,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有什么还不能明天再说。  王哲想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再急,也不差这一晚。  况且,如果爹那面要是出现意外,李伯家离老宅最近,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都没说什么,应该没事。  王哲又住到了上次住的那间屋子,西堂屋。  窗户上,依旧贴着黄符纸。不过,这一次,王哲与李伯有言在先,不许锁他的房门。  李伯见王哲知道上次锁房门的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的答应了。  许是赶路累的,许是先前心焦气燥导致王哲精力不济,躺下后不久,他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踢实,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恶梦,梦到王建业在拼命的向他跑来,不时的回头张望,脸上表情很害怕,张嘴向他大喊着什么,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向他逼近。  王哲吓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才发觉那是一个梦!  屋外不知何时起风了,风很大,吹的某处的一个枯木桩呜呜的响,与老版《聊斋》里的背景音一样。  王哲闭上眼,听着风声,心还在怦怦的跳,被那个恶梦吓坏了。  风还在吹,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吱嘎……吱嘎……  王哲猛然睁开眼睛,突然出现的吱嘎声是从房门那里传来的。  王哲清楚的记得那扇门的后面李伯立了一块厚重木门板,板上贴满黄符,一条长桌子上堆满重物,顶在木板上,糯米铺满门边。  难道李伯他们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知,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要从外面冲进来?  那吱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利爪挠着外面的房门,好似试图打开房门,冲进来。  究竟是什么,王哲想看个究竟,壮了壮胆子,悄悄穿衣下了地,打开西堂屋的门,走了出来。  到了厨房,找了一把菜刀拿在手中,然后悄悄向门走去,打算不惊动李伯一家,看看倒底是什么东西。  回来的路上,子豪说村子里有鬼!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就算是有鬼,也应该穿墙而入,还用在外面挠门吗?  应该是什么动物在外面作怪,在东北农村,山上的狼在填不饱肚子的时候,就会跑进村子,在夜里挠农户的房门。  估计,外面的情形差不多。王哲伸手从长桌上取下重物。  暗道:等我用刀剁了外面的动物,非好好取笑一下子豪不可,指着被我砍倒的动物尸体,告诉他:这就是他说的鬼!  想到这,王哲不由加快了取重物的速度,当他要取下最后一样重物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就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他的肩上从后面搭上来一只手,冰凉!  
  王哲当时吓坏了,都不敢回头去看。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王哲身边,王哲身体僵硬的斜眼去瞧,看清后,不由深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子豪,子豪用食指竖在嘴边,作了个嘘的动作。  王哲回头一看,用手搭在他肩上的是李伯。  “你们怕什么?外面不过是动物!”  见王哲出声,李伯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像是生怕他惊动了外面的家伙,李伯与子豪两个人合力把王哲往后拖了两步。  子豪又作了一个嘘的动作,面色十分紧张,王哲点头表示明白,李伯他们这才松开手。这次王哲学了个乖,没有作声。  子豪用极轻的声音说:“别开门,是……鬼!”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王哲仍然听出了声音中的颤抖,王哲看见李婶紧挨着自己站着,身体都在发抖,抖的更厉害的是她手中拿着的那一大把黄符。  看见他们这个样子,王哲疑惑地想:他们怎么这样肯定是鬼,难倒他们见过?  正要问,门外的吱嘎声忽然停止,传来两声低沉的嘶吼,还不待他们反应,紧接着传过来巨大的砰!砰!声!  长桌和厚重木门板一阵巨晃,李伯大喝一声:“快!”  他和子豪两个人快速跑到桌边,把王哲卸下的重物快速的往上放,王哲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跑过去帮忙。  三个人动作极快,不出一分钟就把所有的重物全放在了上面,砰砰声还在继续,门板、长桌扔在摇晃,只是幅度降了下来。  这是外面的家伙失去了耐心,开始用身体撞门了。  碰撞声越来越急,说明外面的家伙急不可耐,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它的力量执久性很强。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碰撞声消失了,外面只剩下风的声音。  他们谁都没说话,又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实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每个人都呼出一口气。  “外面究竟是什么?别和我说是鬼!”  “那是……”  砰!  这一声安静片刻后突然出现的巨响将子豪的话生生打断,这一次的撞击明显比刚才的要强烈的多,长桌子剧烈摇晃,以至于一个装满了谷米的袋子都从桌子掉了下来。  砰!又是一次巨力的撞击,长桌巨晃,门板向后抑了下,又重新回到原位。  李婶吓哭了:今是躲不过了,躲不过了……  李伯和子豪虽然脸色白的厉害,但还算反应迅速,两人用脚蹬着地,双手死死抵住长桌的边,王哲也有样学样,用力抵挡。  刚刚摆好架势,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就来了,手上传来的力道大的吓人。  这还是经过房门、厚重木板、长桌、重物,李伯、子豪、王哲三人均摊之后传到手上的力量,仍然让王哲感觉双手发麻。  它的力量令王哲感到骇然,王哲敢肯定这不是狼。难道真的是鬼?  想到这,王哲侧头看了看子豪,子豪正死命地抵着桌子,一脸的惊恐,现在也不是开口问他的时候,一开口,就泄了气,怕是这门就抵不住了。  外面的东西一旦进来,不管它是什么,王哲保证自己几个人绝对会很惨。  只能低着头,使劲抵住长桌,猛烈的撞击接连不断的传来,双手麻的越来越厉害,王哲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那是什么了,王哲只担心他们倒底能不能挡住它。  好在,那家伙在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的强力撞击后,停了下来,可能是终于累了。  王哲他们三个人也借机喘口气,全身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全是汗。  外面的风不知在何时住了,耳边只能听到三个人大口的喘息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没传来撞击或者是吱嘎声,天也透出一丝光亮。  “走了!”李伯说道。  听到这句话,四个人全都瘫坐在地,王哲三个人是连累带吓,李婶是完全被吓瘫的。  直到他们缓过来,天也蒙蒙亮,他们才一起撤去重物,长桌,收拾起糯米,搬开厚重门板,打开房门。  王哲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房门的破损程度,结果房门好好的,一点破损都没有。  我听到王哲说到这,忍不住问他:  “咋可能呢?按你所说,当晚那吱嘎声是那样刺耳,撞击的是那么猛烈,怎么可能一点破损都没有,最少应该有几道划痕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仔细查看过了,房门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王哲当时心里暗骂邪门!有心开口询问李伯、子豪,但看他们的苍白模样,只怕现在一个字也不会说。  只好先和他们一起收拾一大堆乱东西,先把重物各归原位,抬走长桌,最后是把那块挡在房门后的厚重木板抬到外面去。  当王哲和李伯将它放到外面靠墙放立时,王哲一下子被木板另一侧的景象吓了一跳。  木板原本向里的一侧是贴满黄符纸的,而另一面是紧挨着房门,是没贴黄符纸的。  正是这一面却布满了深深的划痕,不均匀地布满在高达近2米的厚重木板上,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地,很是惊心。  王哲贴近木板仔细查看,这些划痕都很深,划痕是五道为一组,旧痕居多,新痕要少些,集中在木板的中间部位。  很明显新痕是昨晚新出现的,而旧痕则是以往的旧伤。  在外的房门完好无毁,在内的木门板反倒是伤痕累累,是什么东西能够隔着一道房门,把里面的木板挠成这样。  这太违反物理常识了。  如果是动物绝对做不到,如果是鬼,它既然能无形穿过房门,为什么不能穿过这块门板?是符起了作用吗?更何况鬼本身是虚质,很难在实物上留下痕迹。  王哲蹲在门板前,看着这些划痕,百思不得其解。  子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王哲抬起头才发现李伯已经不在左近了,正是问话的时候。  “昨晚的倒底是什么东西?”  子豪没回答,慌张地往王哲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快步走开。  王哲拿出一看,是一个团在一起的小纸球,展开它,变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的,断断续续的写了一行字,王哲好不容易才分辨清,写的是:  快离开……王叔……危险!
  看到这几行字,王哲的脑袋嗡的一下:爹有危险!  顾不得再多问什么,王哲拔腿就向村外的老宅跑去。路上他十分懊悔昨夜怎么就没有立刻赶往老宅,要是爹出了什么事……  王哲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尽全力奔跑。  好不容易跑到老宅,院门上着锁,隔着院门他大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心中焦急,双手一抓院门,三下两下翻过院门,跳了进去。  当王哲跳的时候,手上戴的小紫檀木佛珠手串,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断掉了,珠子掉落了一地。这窜佛珠自从父亲送给他,从没离过身。  他蹲在地上用手捡那些珠子,眼睛却在打量着院中的情况。  这时,天虽还没大亮,但远远近近的事物,已经隐约能看个大概。  院内空空的,两侧园子里的嵩草除了比上次来更高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房门在外面上着锁,说明爹和林叔没有在屋内。莫非他们在仓库?王哲猜测着。  仓库被高高的蒿草档住了视线,无法看到情形。  王哲见整体上没有什么异常,站起身,将捡起的手链和饰珠糊乱揣到兜里。迈步向里走,直奔仓库。  仓库门关着,帆布依旧遮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王哲试着又叫了声,没人应声。用手拉了一下门,门被里面反插着。  又大声喊了几声“爸!”“林叔!”,依旧无回音。  不进去,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安全。见无人回应,王哲急了,抬起脚向着仓库猛踹。  王哲当时的状态可能近于疯狂,是第几脚将仓库踹开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门是被踹了一个大窟窿。  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仓库里很黑,伸手打开灯,仓库亮了许多,王哲打量了一下整个仓库,那些帆布和盖着的高大事物还在,并不见父亲和林叔。  王哲当时疯狂的状态,使他的大脑变得迟顿,库门在里面反插,但里面却没有人,那么是谁插的库门呢?  王哲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一心想找到他们。  仓库里不见他们,王哲心里更没底了,忙转身跑向正房,寻了个粗壮木桩将房门上的锁砸开,进到屋里一顿寻找,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站在东堂屋里,王哲有些发懵,主屋里没有,仓库里没有,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下意识地摸了下炕,凉的!  他们究竟去哪了?没有人,但屋里没打斗的痕迹,说明情况还不太糟,王哲强自安慰着自己。  返回仓库去看,生怕遗落了什么线索。  再次进得仓库,眼睛不自觉得落在了正对门,离地面2米高的两块痕迹上。  王哲想起了脚印的事,不由得走近墙,用手摸着那两块痕迹。  为了验证是不是新刷的墙,他随手拿起一块废铁,用力向两块痕迹处敲打。  白色的灰块和粉沫不一刻就掉了一地。随着它们的跌落,并排着印在墙上的一对成人脚印逐渐显露出来。  外面的这层白灰是一晚上粉刷上去的,加上生火烘烤,快速加热,无法和原来的墙皮很好的贴合在一起,形成了新旧两层皮。  两个脚印就印在旧墙皮上,王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为了自己的粗心而郁闷,还是为了父亲的隐瞒而生气,心里很乱,手中的废铁棍仍在机械地敲着墙皮。  忽然有一块稍大的墙皮因为他的机械敲打,掉在他的脚上,王哲一楞,再看眼前的墙,更让他吃惊,顺着最先发现的一对脚印,向上,没多少距离,露出了像是一对脚印后半部的印迹。  脚印的前半部仍被新墙皮遮档着。他三下两下将遮档的白灰敲掉,果然,露出来的又是一对完整的脚印。  两对脚印在一条直线上,直达顶棚,白净的顶棚。  王哲环顾仓库,想看看其他三面墙的情况,可它们都被帆布盖着的事物挡住了视线,一伸手使劲掀开离他最近的一块帆布,帐布下面是破衣柜、破木箱之类的阵旧物品。  它们并没有吸引王哲的注意力,他将它们扔到身后的空地,露出了它们身后的墙:一样的脚印,就印在发暗的墙皮上。  这面墙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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