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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  一 弹指纷飞的十九岁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那里放着遗憾,和哀伤。每个人都有十九岁,每个人的十九岁各不相同。  十九岁的时候,有人在上学,有人在工作,有人在恋爱。有人在家安居,有人在外漂泊。十九岁的我,一直渴望知道,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他们十九岁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那一年,十九岁的叶思遇见二十二岁的林小苗,和二十五岁的于小蝶。那一年,还有同样十九岁的林艾和二十八岁的谢开。那一年,当然还有其他人。叶思没有忘记,但或许已被时光忽略。  普罗泰格拉说,我他妈就是万物的尺度。所以,当我十九岁的时候,一生一世不过就是五个我加一个度日如年的五年。  我叫叶思,我对别人介绍自己时就说,我叫叶思,叶子的叶,思念的思。只要林艾在我身旁,他就会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叫噎死,噎死的噎,噎死的死。我就会给他一拳,去你妈的淋巴癌。  男孩儿总是渴望一场邂逅,邂逅浪漫;男人总是渴望一场艳遇,艳遇激情。当渴望从邂逅变成了艳遇,男孩儿也随之变成了男人。我问过小艾,你渴望什么?他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燕窝而取鱼与熊掌者也。我说,你真不要脸。  小艾反问我,你渴望什么?我答,一场激情的邂逅或者一场浪漫的艳遇。当时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说,这才是世上最不要脸的回答!  十九岁的我,已经可以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要脸。第一次见到小艾时,他拍着我的肩膀郑重地说,兄弟我告诉你,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要脸。要脸是一种境界,不要脸也是一种境界。境界高到一定程度都是一样一样的。百川入海,殊途同归!人生苦短,何苦要脸?做人就要不要脸,不要才能放开,放开才能开心。开心一刻就是快乐,快乐一天就是幸福。等量代换,不要脸等于幸福。  当时他是舌落惊风雨,话成泣鬼神。我的世界里天地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动摇。于是,我信了。可是后来他却对我说,兄弟我告诉你,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要脸!我懒得理他,只委婉说一句:我是你姐夫!他立刻反应过来,日你姐!  遇见于小蝶是一分浪漫,一分温暖,一分尴尬,还有七分狗血。后来我告诉小蝶,那七分狗血都是从小艾嘴里流出来的。小蝶笑说,你们俩啊,真好玩!我想,好玩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好看才被人看,好说才被人说,好玩才被人玩!
  那时我上完大二,刚退学,和小艾合租在古城一家偏僻的落风客栈里,一月400块。九月的丽江已经有点小寒,但是不冷。我和小艾各自骑着一辆破烂的单车从落风客栈出发,经过民主路骑向玉泉路上的清溪水库。我很喜欢丽江道路的命名,其他城市那些千篇一律的什么人民路解放路什么建设路健康路的,俗不可耐。低俗,永远是一件不可忍耐的事情。  我喜欢丽江的香格里大道,雪山路,银云路,清溪路,香江路,玉泉路。可是这条夹在古城与新城之间最繁华的道路却起了这么个名字,民主路。为啥不叫古城路?小艾总说,走在这条路上老子就来气儿,民主民主民他妈的主!民谁妈的主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民主的意思是人民是主人,有些民主的意思却是人民的主人。  我们一边骑车一边幻想,等我们都觉得自己胯下是一辆宝马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人醒了,清溪水库到了。这儿是个好地方,旁边就是象山,只有在这儿我才觉得丽江是个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  那时我们在桃源里过得并不好,甚至在世外过着还不如世内的生活。我还没找到正式的工作,只能做时有时无的学生兼职,虽然我已经不再是大学生。小艾是丽江人,家在悠远的山村。他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不,应该是我遇见过的最吊儿郎当的人!  所以我被生活逼迫,他却游戏生活。我对这个世界唯唯诺诺,他却玩世不恭。我的人生随梦起伏,他的人生却随心所欲。  我原以为我该是鄙视他的,最后才知道我是羡慕,甚至嫉妒。不嫉妒人,只嫉妒人生。  几乎每天傍晚的时候我们都来这里,就坐在水库上面。聊人生,聊爱情,聊女人,聊一切可望不可即或者暂时没有的东西。因为无,所以聊,这就是无聊。  小艾老喜欢和我打赌,赌过一百块钱也赌过一块钱。一块钱我也和他赌,因为一块钱可以买一袋方便面,一袋方便面就是一顿饭。但他老是输,因为大多数的赌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勇气。  比如说他赌我不敢和古城里一个陌生女孩儿说我爱你,是的,本来我不敢。但赌金是50元,于是我敢了。说一句我爱你,转身就是50元。小艾气愤地说,你真他妈的贱,爱情在你眼里就这么贱!我说,本来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一句我爱你,一般还抵不过50元。  有一次他赌我不敢在超市里捏方便面,捏一袋他给我买一袋。结果我狠了狠心一口气捏了24袋,他给我买了一箱。还有一次他赌我不敢砸城管的巡查车,因为旁边有几个城管站着抽烟。结果我一块砖头扔在后玻璃上,玻璃华丽丽地碎了一地,一瞬间我已跑了好几百米。这次赢了他100块,他说这次输得爽,这是为人民伸张正义!  那些日子我们打了不少赌,我赢多输少。很多时候赌金都是方便面,有时一袋,有时几袋,有时一箱。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我们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方便面。一句话,没有钱。  当再次坐在清溪水库上面时,他说小叶,我们再打个赌,我赌你不敢从水库中间的那座桥上跳下去再游到岸边,赌金100!我保持沉默,他加价,200!我继续沉默,他咬着牙说,300!我还是不说话,他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上限!  我骂他一句,SB,什么上限,金钱是永远没有上限的!然后和他一起走到桥上,开始脱衣服。只穿着四角裤的我站在桥上有点发抖,有点冷,有点怕。桥有好几米高,我很恐高。但犹豫了一下,我决定还是跳。我恐高,可我更爱钱。  300块钱对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它是一个很温暖的概念。如果以方便面来衡量的话,它就是300顿饭,它可以吃100天!  衣服扔在小艾手里,我闭上眼跳了下去。一瞬间的失重让我觉得是在月球上,冰冷的湖水让我觉得是在北冰洋。下一刻,我奋力游向彼岸。  我不知道彼岸有多远。无论有多远,无论要多长时间,我还是游向了我的于小蝶。多年以后在某个刹那的时光里,我恍然觉得,或许不是我游向了她。而是她一直在岸边等待着,等待了好多年,一直等到我十九岁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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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遇见你是不是我的缘  清溪水库死了不少人,很多人说那里阴气很重。我一边恐惧深处的湖水,一边期盼远处的岸边。就像生活,这样的游泳就是生活。  湿淋淋地爬上岸,脚下的青苔一滑,我重新扑进了水里,被两块尖锐的石块擦出了血。后来我和小艾说,你妈的,我三道伤痕才换来了你300块钱!后来我和小蝶说,第一次见你我就流血,你是妖精,你是魔鬼,你是我的吸血鬼。  我还对自己说,亲爱的小蝶,我们一定不要以流血开始,以流泪结束。无论怎样,请让我看到你最后的笑容。即使,你笑得是那么难看。不要哭,因为,你的眼睛是我眼泪的泉眼。  我忍着一点疼痛,重新爬上近在咫尺的岸,遇见我短暂的未来,遇见我注定的宿命。  那晚的于小蝶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黑亮的头发微微飘着。仙女,我想,这是仙女!我的目光立刻平行直射过去,射向她的眼睛。  你的睫毛很长,后来小蝶问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时,我这样说。她问,还有呢?腿很美,我说。她说,谢谢,流氓!  我的目光在她的眼睛上停留了1秒,很快就沉了下去,一直沉到腿上。你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你有没有看过那些描写美女的片段?金庸喜欢写脸,古龙喜欢写腿。于是我就先看脸,后看腿。她是一个兼有金古风格的女孩儿。  于小蝶不是那种一看上去就令人惊艳的女孩儿,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只觉得她只比普通女孩儿好看一些。但是她耐看,耐看就是越看越好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光的作用也是相互的。我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只穿着一条四角裤。我赶忙转过头,看其他地方。  水库上零零散散坐着或走着一些人,有爱人,有情人,有单身,但绝没有像我这样孤零零并且浑身湿淋淋坐着的人。冷风吹来,我哆嗦了一下。  小艾不知所踪,关键是他带着我的衣服不知所踪。我不可能就那样走回去,只能坐在岸边等。等这个败类,等这个混蛋,等这个人渣。那一刻的小艾就是一个垃圾桶,我把所有污言秽语的垃圾统统倒进他的身体里。  等待的过程中,我不时看一眼坐在我身旁不远的于小蝶。每次都会遇到她的目光,第7次看她之后,她终于说了话,你怎么不穿衣服?  额,我倒是想穿。她笑了,你看我干嘛?我实话实说,觉得你挺好看。混蛋,她骂了一句。擦,你骂我?擦,就是骂你!我愣了一下,为什么?男人都是混蛋!我明白了,你被男人抛弃过!  混蛋,滚,她说。我喜欢漂亮女孩儿,但不代表我喜欢被漂亮女孩儿骂。我笑着说,NTM,清溪水库是你家?她怔了一下,你骂女人!你先骂的我!哈哈,她居然笑了。你真好玩儿,她说。  这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可能是痞子,也许是流氓。我们又骂了三分钟,她以一个问句结束。她问,我好玩儿吧?擦,好玩儿死了,我只得这样说。  我跟她借手机,她爽快地递给我。苹果的,尼玛有钱人,我在心里说。我想了无数恶毒的词句,在小艾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只说了一句,日你祖宗!他笑说,想不想穿衣服?穿你祖宗!猜猜我在那儿?猜你祖宗!  他停顿一下,日啊,我祖宗惹你了?日你祖宗,我又骂!坚决不留给敌人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我立刻挂掉手机。于小蝶看着我笑笑,给我竖了两个大拇指。两只手,一左一右。  我把手机还她,谢了。不客气,她说。几分钟后,小艾抱着衣服出现在我面前。钱,我愤怒地说。他笑说,先穿衣服。钱,先给钱!他脸上一片悲痛之色,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300块钱。我一把夺过来塞进裤兜里,然后开始穿衣服。  穿好衣服后,小艾突然对她说,一起去吃饭?于小蝶开始打量我们,那眼神儿很熟悉,从小就熟悉。对了,就像小怪兽打量奥特曼。  见她不答,小艾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美女拜拜。于小蝶说,吃什么?我简明扼要地回答,饭。她站起身来,走吧。  那晚我们去了七星街的一家小饭馆。一瓶白酒三瓶啤酒两个菜一桶米饭。于小蝶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米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尼玛,果然是请吃饭!  小艾咧嘴一笑,美女别介意,我们没有钱。据我所知,在这世界上没有钱应该是一件自卑的事。但小艾是用一种自豪的口气,而且是相当自豪。  那顿饭花了54块,我给老板上了几分钟的思想教育课,最终他收了我50块。饭只要吃饱就行,酒却要喝醉才行。我们边喝边聊,是聊天,更是扯淡。  我热爱小说,小艾热爱旅行,于小蝶热爱音乐。爱,并且热爱。我们都醉了,我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醉的,那是当我觉得我是曹雪芹一样伟大小说家的时候,小艾觉得自己是徐霞客一样的旅行家了,于小蝶觉得自己是蔡文姬一样的音乐家了。  那晚我对于小蝶的仅有了解是:女,25岁,单身,乌鲁木齐人。大理学院毕业,但和我一样的喜欢丽江。古城风阳酒吧歌手,住在酒吧后面的风阳客栈。  最后小说家和旅行家把音乐家送回家,然后一起回了家。在古城繁花似锦的夜幕里,小说家默默思考着这个醉中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未来。而他的未来就在过去里,深深地隐藏。如果你想和生活捉一场烟火迷蒙的迷藏,那你永远都是赢家。因为生活,不会找你。  你赢了,但你需要永远躲在一个幽暗的角落。千万不要出来,出来,你就输了,输得灰飞烟灭。有烟火,就有烟灭。  一块钱长大了就是一百块钱,一百块钱长大了就是一万块钱。那一万块钱长大了呢?一万块钱长大了,就是共产主义了......
  三 你总是这样那么快乐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就像蜗牛壳,渺小但是沉重。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柜。小小的房间却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走廊,一个对着远处的天空。
  又是一个凉爽的清晨,昨夜忘了关窗。凉风在面庞上沐浴一番,我慢慢睁开眼睛。一缕阳光透过指尖,照在掌心上。将手掌一张一合,一合一张,好像要把阳光抓在手里。  我知道,阳光是抓不住的,我只是嬉戏。但如阳光一样的东西还有许多,也是抓不住的。那么,他们是否在嬉戏?我不想知道世界,不想知道他们。我只知道,这是新的一天。   所有人每个清晨醒来,都应该思考人生的意义。我每天都在思考,所以我很清楚,除追求幸福之外,任何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也许,当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太久了,它就会成为有意义的事。或许,人生的意义,就只是寻找人生的意义。  小艾睡得正香,这是人最温柔的时刻,每个人熟睡时都是天真的婴儿。可是醒来后,很多人又恢复成禽兽。  有点饿,但没去吃早餐。一个结果永远有无数个原因,有些人不吃早餐是因为不愿,有些人是为了省钱。我希望我是第一种,事实上我却是第二种。  我又躺了下去,在百无聊赖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我只能睡,睡,睡!睡到天昏地暗,睡到醉生梦死,睡到一个个天亮和一个个天黑。  当我再次醒来时,果然已经天黑。小艾已不见踪影,他就是个小混混。目标是混,理想是混,梦想也是混。如果是我,我会觉得自责,惭愧。小艾不会,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如果我们同样在路上捡到一块钱,我会失望地说,唉,一块钱。他一定会兴高采烈地说,哈,一块钱!我难过的时候,他总是安慰我,小叶开心点,每天开心一点点。我没有安慰过他,因为他从没有不开心。  认识小艾是在大一下学期的六一儿童节。我找了份兼职,在利客隆超市门口摆摊做促销,促销产品是丽江雪山农场的特产,各种果脯。日薪50元,加提成。  我自己都觉得难吃,可还是向顾客吹得天花乱坠。我把它说成人参果,灵芝草,唐僧肉。我说它防感冒治晕车,美白补水防辐射。其实,它就是一种软绵绵的水果糖,甜得腻人,还有点酸,我吃了就想吐。  我们是四个人一起做的,其中就有小艾。我说过那些话后觉得很恶心,可是我听过小艾的话后开始胃疼。  如果说我对顾客是有节制的忽悠,那他对顾客就是没有下限的欺骗。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的道德水平,应该是以深度来衡量的。  在他的嘴里,那些果脯养肝脾,利肠胃,爽心肺。丰胸减肥,提神壮阳,无所不能。吃一包百病不生,吃两包长命百岁,吃三包羽化登仙!  工作时间是一天十个小时,中午两人轮流吃饭。我们俩一起去吃的饭,他请我吃饭,我请他喝啤酒。那一天我赚了90,这家伙赚了180。后来我们总结,欺骗的收益是忽悠的双倍!  吃过午饭我们晕乎乎地回到摊子后面,坐在小板凳上聊天。那会儿正是吃饭时间,没有什么人。聊了一会儿他闭上眼,头趴在膝盖上快睡着了,我戴起耳麦轻轻哼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哼来哼去就这两句,剩下的不会唱。他睡了没有三分钟,兴奋得一跃而起,也扯了一副耳麦戴上。  他大声地唱,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我问,你唱的什么歌?他说,我日啊,和你唱的是一首歌,同一首歌!  那天下午我们一直在唱歌,竟然引来了不少游客驻足观看。小艾说,那天是儿童节经典老歌大放送。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我们唱过的所有歌曲,有的是独唱有的是合唱,有的唱一遍有的唱几遍。  第一首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最后一首是《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那晚小艾随我踏上最后一班11路去了旅院。进旅院的第一句话就是,哇,你们学校真好看!真的,我很喜欢。说这话的时候,我发觉他一直明亮的眼神似乎突然黯淡了一下。  小艾家在丽江玉龙县下面的一个小山村,紧接迪庆藏族自治州,再往上就是西藏了。那儿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美丽,可是贫穷。这家伙16岁从山村走出来,独自在古城区混了3年。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最落魄的时候露宿街头,甚至偷过饭菜。当和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小艾自豪地说,不要悲伤,不要追悔,那些过去了的都是美好的怀恋。  他只是小学毕业,更不懂什么文学。可是,他也能写出和普希金一样的诗“而那过去了的,都会成为美好的怀恋。”磨难,才是真正的诗人。  那晚我们在旅院遛到半夜,最后他和我挤在宿舍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走时,他说,小叶,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金钱除外,因为我没钱。  那时我几乎已经窥见了我即将到来的命运,所以我告诉他,假如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我就去找你。他说,好,兄弟我等你!  19岁的小艾回首那三年时,显得无比怀恋。他说,不管怎样哥现在也是有车有房的人了。虽然,车是自行车,房是租的房。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他什么都没有,可是他觉得他什么都有。生活是那么悲伤,世界是那么迷茫。可他是那么快乐,不掺杂一丝虚伪的快乐。
  四 吻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还没有年轻过,可是,怎么就已经这么老了?我时常这样想着,当在客栈的房间里默默地躺着时,当独自一人在古城默默地走着时,当在喧闹的酒吧里默默地呆着时。一个人,就是默默地。  我踢踏着一双浅蓝色拖鞋出了房间,看见我的小可怜正蜷缩一团卧在门口。捡到,不,应该说遇见小可怜是在一个阴郁的日子。  那一晚天空阴森森的,我从外面吃饭回来,看见它浑身脏兮兮的,一瘸一拐地在落风客栈外面默默地走着。
  看它走路的样子我觉得它很伤心,伤心得像一个人。我喊了两声,谁的小狗?没人答应,于是我就把它抱回了客栈。  我把它按在洗脚盆里给它洗了个澡,一身小灰变成了小白。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小白,小艾听了说,你看我们这么可怜,它跟着我们更可怜,干脆就叫它小可怜吧。  小可怜不仅可怜,而且可爱。平时我们一回来它就亲热地往身上蹭,围着我们尽情撒欢儿。睡觉时会关门,洗脚时会给我们叼拖鞋。  它还会看电视。我们房间里有一台破电视机。晚上无聊时,我和小艾就看电视。小可怜就老老实实蹲在电视前一动不动地看,聚精会神地。  小艾一开始还会骂它两句,NTMD看得懂我们人类的电视机吗?由于小可怜的持之以恒,从不间断。后来他怀疑地问我,小叶,你说这货真能看懂吗?我摇头表示不知。  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看动物世界,看完了好久,小可怜还蹲在电视前默默回味。还有一次更牛的,我们看了两集《亮剑》后就关了电视。小可怜紧紧咬着小艾的裤腿呜呜着表示抗议。小艾无语地对我说,日啊,你见过这么逆天的狗吗?你说这货是有多么热爱抗日!  桌上还有半盒烟,烟酒本是休闲品,现在却是奢侈品。我拿了一根用火柴点着,“嗤”一声就像燃烧了生命,很喜欢那种声音和燃烧的味道。  我走到院子里,隔壁的老人坐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我总是看见他这样坐着,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盘象棋,椅子旁斜斜地躺一把二胡。  这个老人很神秘,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他是做什么的,他有没有子女。好像我唯一知道的就只是,他在落风客栈住了很多年,孤身一人。  我经常和他下棋,他很照顾小可怜,我们不在时小可怜就由他来喂。他每天拄着拐杖带着它在古城散步,一人一狗,在黄昏的时候。  左拐右拐穿过一条条巷子,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后来我发现自己到了四方街。那是一个平凡的晚上,极其平凡。我不是第一次去四方街,也不是第一次站在四方街上望着对面的酒吧一条街。  有人说丽江古城的酒吧是中国最热闹的酒吧,没去过古城的酒吧就等于没去过古城。那么,我就算没去过古城了,我只是好多次站在外面往里看。  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酒吧女服务员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笑容满面地对我说,进,进,进。我想着口袋里的钱,只好笑容满面地回答,不,不,不。  站在连接酒吧一条街和四方街的青石桥上,脚尖随音乐点着地面,直到一支烟抽完。酒吧里的人在跳舞,旁边的店员在跳舞,有路过的游客在跳舞。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音乐,只有舞,舞,舞!那一刻,我竟也忍不住想跳舞。这个世界在飞舞,没有理由,只有性感。  一段亢奋激昂的舞曲随风散去,一个酒吧里传出一曲心酸的《离歌》。那么,唱歌的人也许更心酸。那是唯美的女声,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空灵,我想,只能是空灵。  我忽然想起于小蝶,开始情不自禁地走向风阳酒吧。于是,我就再次遇见自己的未来。  我茫然站在风阳酒吧外面,用目光寻找她,寻找那个女孩儿。或者寻找某种宿命,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宿命。  其实人一生所做的不过也只有两件事,等待和寻找。我没有勇气去等待,没有力气去寻找,所以就一直站在原地。然而,我现在却开始寻找......  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狂热的舞池,穿过绚烂的彩灯。我看见里面的舞台上烟雾缭绕。我看见了于小蝶,她抱着一把吉他在舞台上旋转,头发甩得像一把黑色的柳絮。  我就那样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唱歌,看着她跳舞,看着她和一个男人拥抱,看着她和一个男人激吻。  我在那儿站了好久,直到她出来,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她奇怪地看着我,嗨,叶子。我就下意识地跟她一起走,她走路不太稳,刚开始我就扶着她,后来我干脆一只手搂着她。  她边走边问,叶子,我唱歌有些好听吗?额,好听。我跳舞有些好看吗?还好。我笑笑问她,我长得有些帅吗?她盯着我哈哈笑了一声,开始回答,啊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开始问,我长得有些漂亮吗?我轻轻笑了笑,慢慢贴着她的耳朵,狠狠说了一个字,呸!  她猛然给了我一拳,真痛。我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迅速穿过她的发间,准确无误地揪住她的耳朵。你打我?你先打的我!那也不能打女人!没打,我只是揪你!  你无耻!你下流!她翻着白眼说,叶子,你就不能吃点亏吗?我这辈子什么苦都可以吃,但坚决不能吃亏!好吧,你强大。她说。你放心,我绝不会持强凌弱的。  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搂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很凉,就像秋天的空气。她醉了,不停地和我说话。我一边恩恩哦哦地答应着,一边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想吻她,好想好想。吻她是一个结果,可是我需要一个吻她的理由。我不是她男朋友,更不是她爸爸。我在思考,如果我吻了她被她质问,那我该怎样回答?  我脑海里飞速地旋转着两句话,吻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吻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吗?我梦呓似地喃喃着,吻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她突然很清醒地说。
  六 告诉我你最爱的人吧  躺在我怀里的于小蝶对我说,爱一旦结了冰,就再也没有了当它还是水时的纯净。我想了一下告诉她,那就化成雪,它还会有雪的晶莹。  她突然说:“叶子,我饿了。”“想吃什么?”“糖。”“额,我说的是饭。”“吃糖。”“还有呢?”“牛奶。”“嗯。”  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在这等我,乖乖的啊。”“于小蝶点点头说:“好。”我飞奔到古城口外的一个小商店里,买了一包阿尔卑斯糖,两瓶旺仔牛奶,12块钱。  等我跑到原地时,于小蝶已不见了踪影。我拿着糖和牛奶傻站了几分钟,大喊了一声:“于小蝶,你给我滚出来!”我听见她的脚步声,轻轻的,就像午夜的猫咪在散步。  腰上一紧,她从背后抱住我。耳边传来得意的笑声:“哈哈,傻瓜!”“你跑哪儿去了?”“傻透了。”“你才傻。”“傻透了。”“好吧。”“傻透了。”“我靠,你复读机啊!”  我们坐下吃东西。她很熟练地捏一颗糖塞进嘴里,也不剥皮,直接咬住整个含在嘴里一拉,糖皮就脱落了。我刚剥开一颗糖正要吃,她就张开嘴像个孩子似的,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喂给了她,然后她自己就不拿了,专等我喂她。牛奶也是我打开来一口口喂的,我说:“你多大了,丢不丢人啊?”“丢人不在年高,丢人和年龄有关系吗?”“好像没有。”  “小蝶,你25吗?”“谁说的,我18!”“你自己说过的。”“哦,那晚我喝醉了。”“酒后吐真言。”“我今晚醉了,现在吐的就是真言。”  “嗯,小蝶,你初恋是多少岁?”“16岁。”“挺早的啊。”“还好。”  “16岁你上几年级?”“上,额,不能告诉你。”“为什么?”“那样你就知道我多大了。”“好吧,据说初恋那一年的记忆会非常清晰,你还能记得那一年国内外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咦?我真的记得很清楚哎。那一年美国打伊拉克了,神舟五号发射成功了,非典流行了。张国荣跳楼了,梅艳芳病死了。”“2003年,你说的这些都在2003年。2003年你16岁,现在是2012年,你却告诉我你18!那7年你都活在小狗身上啦?”“八嘎,你敢套我话!”“八嘎,是你自己傻!”
  她问:“叶子,你日语学得怎么样?”“也就是能看片儿的水平。”“什么片儿?”“日本片儿。” “哪一类?”“爱情,加动作。”“哈哈,搔嘎(原来如此)。”  她说搔嘎的表情很可爱,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发狂的可爱。我问:“谁教你的日语?”她笑说:“自学成才。”“你还会说些什么?”“干巴蝶(加油),牙买蝶(不要),撒要那拉(再见),私密马森(对不起),阿里嘎到(谢谢)。”  “还有呢?”“没有了。”“额,自学成了蠢材。”“嗯哼,你学得也不咋地啊!”“这不怪我。”“那怪谁?”“怪老师。”“为什么?”“因为老师长得不好看。”“额,为啥呢?”“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爸。”  “19世纪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曾经说过,对男孩儿来说,最好的外语老师是年轻美丽的少女。而我的外语老师,所以......”  “那我可以当你的外语老师吧。”“年轻,美丽。嗯,可以啊,你能教什么?”“英语。”“什么水平?”“专业八级。”“我擦,真假?”“哈,小女子不打诳语。”  看着她调皮的样子,我把她的手拉过来握住,紧紧地。她问:“你的指甲怎么那么长?”“不算长啊。”“里面会有细菌的。”“我又不吃它。”“剪掉。”“我的指甲上有神经分布,会很痒。”“没事儿,又不痛。”  说着她就开始翻书包找指甲剪,翻来覆去地找。“找不到就不剪了。”“你剪不剪?”“不剪了。”“啊!”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我的胸口。  “你剪不剪?”“靠,剪!”最后她找到了,抓起我的手就要开始工作。我说:“等下。”“怎么啦?”“这里太暗,我们找个有光的地方。”“没事儿,我闭着眼也能剪。”“我靠,我也能,那剪的不是指甲,是手指啊!”“好吧。”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盏路灯,下面还有一个木椅,就拉着她过去。她捏着我的手指慢慢地剪着,我无聊地玩着她散下来的长发。我不断地说:“啊,慢点!”“往上一点!”“小心,别剪着肉了。”  “剪着肉又怎样?”“疼啊。”“我又不疼。”“我靠!”看我的手指十分僵硬地抗拒着,她说:“别动,别动,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本来就没有安全感。”不怕,以后姐姐罩着你了。”“多谢。”  看她那么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贴近些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她抬起头:“怎么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女孩儿给我剪过指甲。”“是不是很感动?”“嗯,如果你给我剪脚趾甲,我会更感动。”她一字一顿地说:“去,死,吧。”  看着我十根光秃秃的手指,她才满意地拍拍手:“这下好啦!”“好痒啊。”“我给你磨磨,她又用指甲锉把它们磨平了,还轻轻吹了一下。  “小蝶?”“嗯?”“你好可爱啊。“她撅着小嘴说:“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靠,我这是夸你啊。”“我也是啊,你夸了我自己,我夸了你全家。怎么样,夸我不吃亏吧?”“嗯,变态,以后多夸夸。”  我把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脸贴着她的头发,轻轻闭上眼。她也不再说话,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角却带着泪痕。  我用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她醒了:“干嘛?”“干嘛要哭?”“没有啊。”我点着她的眼角说:“这是证据。”“嗯哼。”  “我想妈妈了。”于小蝶突然悄声说。“为什么要想?”“叶子,你不想吗?”“额,很小的时候想过,现在不了。”“为什么呢?”“你要知道,并不是任何事情都有原因的。”  “我最爱妈妈了。”她说。”为什么最爱妈妈,你爸爸呢?”“就是最爱妈妈,和妈妈比起来所有人都不那么重要了。”“为什么?”“因为是妈妈,所以是最爱。”“没有逻辑。”“感情需要逻辑吗?”“不知道。”  “叶子,告诉我你最爱的人吧?”“不知道。”“说。”“好吧,我觉得以前和现在没有我最爱的人。以前我曾以为最爱的人,后来才发现不过是相对更爱的人。或许以后还会爱上好多人,或许不到我临死的那一刻,我永远不知道我最爱的是谁。”  “打死!”“额,打死?”“嗯,打死你!”“为什么?”“因为现在你不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谁,而且以后你竟然还要爱上好多人!”“现在知道了啊。”“是谁?”“是你。”“打死我也不相信。”“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嗯哼,就知道你骗我。”“当然,是骗你......”
  七 我是迷恋爱情的谱写  在这个世上,你拼命去追求某个东西,最后,你却得到了另外一个东西。或许,它很不好,或许,它很好,比你最初追求的东西还要好,甚至它是最好的!  但是,你还是不觉得开心,不觉得快乐,因为,它不是你追求的,它不是你想要的,至少,它不是你最初想要的。  我曾经拼命追求过某些东西,得到的只是满身疲惫。所以我告诉自己,或许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包括爱情。  我控制自己不再去追寻某些东西,有些东西得到了是恩赐,得不到是自然。就像某花花公子所说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如果你一辈子都只在一个地方,那你永远都会认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那么对以后的我来说,丽江,就是世界的中心。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因为离开了,就不存了世界。  而现在我们需要离开,风太凉,地太凉,于小蝶不太清醒。我摇摇她的身子:“小蝶,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动。”她说。“小猪,你怎么这么懒?”“我不想动的时候,连手指都不想动。”  “那怎么回去?”“我说我不想动的时候,我男朋友就说,不想动就不要动了,我给你做好一切。”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保持沉默。  她眯着眼说:“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呢。”“然后呢?”“没然后了。”“你喜欢他吗?”“不知道,应该喜欢吧,可我从来没有深深爱过哪一个男孩儿。”  “你谈过几次恋爱?”“七八次。只有一次超过了三个月。”“额,哪一次?”“最后一次。”“为什么分手?”“原因不明。”  “你不是清纯的孩子了。”“清纯能当饭吃吗?”“好像不能,可是......”“可是什么?”“我现在不是很清楚。”“嗯。我曾经清纯过,真的。”“有多清纯?”“像纯牛奶,不,是纯净水。”“真的?”“真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纯,就是蠢。”“那么,女孩儿还是蠢点好。”  “纯了容易被骗,被骗了就变得不纯了,罪魁祸首还是猪狗不如的男人。”“额,除了我。”“不除。”“我又没骗。”“不是你不想骗,而是没有遇到机会或者没有机遇。”“我靠!”  于小蝶闭上眼睛说:“叶子,我真的不想动。”“那怎么办?”“你背我。”身高165左右的于小蝶,体重肯定不到100斤,从这儿到风阳客栈大概有500米。我问:“什么好处?”  她朝我傻笑着说:“你把我背回去,我就嫁给你。”“哈哈,不背。”“为什么?”“我才不结婚呢!”“为什么?”“给你念一首诗吧。”“念!”“青丝染落一春绿,白首穷尽三秋红。夫亦空兮妻亦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好诗,谁写的?”“前两句我写的。”“诗人!”“你才诗人,你全家都诗人!”“我没骂你啊?”“可我骂你了。”  于小蝶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我做你姐姐。”“不行。”“为什么?”“受益人还是你啊。”“额,那怎么办?”“请我吃饭。”“就这么简单?”“没那么简单,是三顿饭!”“成交!”  我背起于小蝶,忽然想起这是我第一次背着一个女孩儿。背上的于小蝶晕晕地说:“走快点,走快点,不然我就扎你。”  肩上猛地一痛,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把一个路过的女孩儿吓了一跳,并且骂我神经病。我说:”于小蝶,你这个混蛋!”我迅速抽出一只手把她手里的东西夺下来,原来是一个耳挖,一头是尖尖的。  我估计自己被扎出血了,她却幸灾乐祸地说:“叶子,没事儿,我书包里有创可贴。”“啊!死变态。”“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礼物。”“额,怎么又是你男朋友?”“本来就是他啊。”  我莫名地愤怒了一下,顺手把那个耳挖扔进了旁边的玉河里,还骂着她:“贴,贴你妹!”“你还我!她低声说。“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可是和那个不一样了。”“干嘛要一样,要更好的!”“好吧,我不要一样的了,要更好的。”  我背着她在古城里走着路,于小蝶在我的背上唱着歌。唱了一首歌后,她又开始说她的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她说:“他要来丽江看看我。”“不让他来。”“为什么?”“就不让他来!”“一般我不会拒绝这种很过分的要求。”  我问:“他要坐什么来?”“和交通工具有关系吗?”“有啊,不同的交通工具,不同的死亡方式。”“额,啥意思?”  “坐飞机,就摔落;坐火车,就脱轨;坐轮船,就沉没。”“额,步行来呢?”“被打死!”“被谁打死?”“山贼,土匪,城管,警察!”“叶子,你太坏了吧!”“我很少这么坏。”“现在为什么这么坏呢?”“因为爱情。”“哈哈!”“哈哈哈!”  到风阳客栈门口时我快累死了,她在旁边悠闲地站着,看着我说:“谢谢啊。”“三顿饭,不客气。我回去睡觉啦。”“嗯,晚安。”“安。”  我独自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下,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见我回头,她笑着招招手:“回来。”“干嘛?”我边问着边走了回去。  于小蝶伸出双臂说:“抱抱。”我抱着她,她用拳头轻轻敲打着我的肩膀。几分钟后,她说:“叶子,撒要那拉。”“嗯,撒要那拉。”她突然换了一副低沉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栈。  刚才那些美好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飘飞在古城的角落里,流浪在丽江的夜空下。温馨,充实,也许那就是幸福。  于小蝶转身的那瞬间,我恍然觉得时间凝固,空间变形,身体灵魂都被抽空。迷恋,不说爱情。我不愿说,她亦不愿听。  很久以后我终于知道,爱和迷恋的区别。爱一个人,是有条件的妥协。而迷恋一个人,是无条件的投降。  我发现我好像并没有爱过哪一个女孩儿,因为一旦喜欢上了,立刻就是迷恋。我不是偶尔妥协的君王,我是一直投降的将军。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迷恋上了于小蝶......
  八 扔掉过去明天会更好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转机,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贵人。可有时侯贵人不一定是人,还有可能是一条狗。  我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奔回落风客栈。客栈里静悄悄的,坐在后花园里冥想了会儿。只觉得这里应该是古代某朝某城的一所别院,我是这所别院的主人,看着我的世界在夜幕里沉沉入睡。  手机震动,接连两个短信把我震醒了。我明白过来,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2012年。“死哪去啦?”小艾发的。“睡了吗?”于小蝶发的。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我先给于小蝶回了一个:没,你呢。然后给小艾发了句日语:他大姨妈(我回来了)。  一脚踹开房门,小艾大叫:“我操,你抢劫啊!”然后伴随着一阵狗吠,借着小夜灯昏黄的光线,我发现房间里多了一条小狗,偎在小可怜身边冲着我叫。  小艾骂了句:“你他妈长这么黑,还好意思叫!”他打开了灯,我才看清这是一条全身黑乎乎的小狗,和小可怜简直就是黑白无常,交相辉映。  “在哪儿弄的?”“捡来的呗。”“地点?”“古城。”“时间?”“傍晚。”“不错,给小可怜找了个情人。”  小艾说:“哈哈,不好意思,它俩都是公的。”“没事儿,那可以做兄弟。”“不一定,还可以搞基。”“搞你妹。”  跳上床在小艾身上踩了两下,爬到里边睡下。当初我刚搬来小艾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时,他问:“小叶,你睡里面还是外面?”“里面。”“好极了,我就喜欢睡外面。”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夜里我喜欢踢人,怕把你踢下床。”我停顿几秒钟对他说:“我睡外面没有安全感。”小艾说:“哈哈,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踢下床的。”  说过这话他就后悔了,因为后来我不断地把他踢下床,而且夜里睡觉还卷被子。于小蝶的短信回了过来:“已经睡了。”我回:“睡了还发?”“这是梦发。”  “好吧,晚安。”“额,应该是早安。”我看了下手机,丽江时间3点半。“小蝶,那你几点起床啊?”“5点啊。”“啊?起这么早?”“额,是下午。”“你赢了,早安。”“嗯,早安。”  小艾一直歪着脑袋看我发短信,说:“天亮说早安,果然是后现代主义的浪漫。”“呀,你还懂后现代主义?”“当然,后现代主义就是纯他妈的扯淡。  你看毕加索那糟老头儿画的都啥玩意儿,还艺术史上的杰作?妈的,我看了都想吐,吐了还得撕,撕了还得烧!”“你不嫌自己吐得脏?”“吐得比画得干净。”  他发完牢骚开始说正事儿:“小叶,有个兼职你做不做?”“废话,当然做,什么都做!”“真的?”“真的。”  “那做鸭呢?”“做。”“好,明天我把你介绍到七星二街去。”“小艾,你那么有经验,以前是不是做过啊?”“这个倒没,不过我嫖过。”“具体说说。”  小艾陷入沉思状,开始给我认真地说他的光辉事迹:“小叶,你应该知道喜钱吧?”“不知道。”“就是如果你是以处男之身去找小姐的话,完事儿后那小姐会给你个红包,至少有3000块,称为喜钱。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我17岁的时候被道儿上的朋友带着去了一家洗浴中心,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把第一次献给了伟大的性工作者。那个小姐挺漂亮,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她很清纯,虽然她只是个......”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真的很清纯。早上起床我穿衣服时,她从背后抱住我,把2000块钱塞到我手中,对我说‘对不起,我刚把钱寄给了家里,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了。’  我记得我当时正系皮带的手猛然抖了一下,我回过身去抱住她吻她的脸,她哭着对我说,谢谢。然后我们接吻,你知道,一般小姐是不会和客人接吻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喜欢她,很喜欢那种。”  “然后呢?”“然后,我让她做我女朋友。”“她同意了吗?”“她不同意,她很自卑,也很敏感。可是我很坚持,最后她终于同意了。”  “让我猜一下,然后她不干那行了,找了个正当工作,从此你俩永远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孩子,童话看多了吧。没有,你真的不知道贫穷是多么可怕,太可怕了。  我没有钱,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当时根本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我是在道儿上混的啊,经常流血带伤。她需要钱,不,她家里太需要钱了。那时我们就住在这个房间里,就睡在这张床上。  我们真的很幸福,可却一样很痛苦。很多时候她就偎在我的怀里发呆,眼角慢慢溢出泪水。她很无助,我很无力,很强烈的无力感。小叶,你能明白吗?”小艾低声问。  “明白。”“后来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她也受不了,我们分手了。后来我去找过她,可是再也没有找到。丽江这么小,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儿啊!  小艾闭着眼睛说:“我每天骑着自行车去接她,她刚出门看见我就蹦蹦跳跳地扑过来抱住我,每天出门时还要让我抱她一会儿才肯走。
  她就像个孩子,有时又像个姐姐,比我妈妈还爱我。我无法忘记她撅嘴的样子,她皱鼻子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清纯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  她生怕我不开心,处处为我着想,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温柔,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温柔。我很想娶她,和她过一辈子。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原来两个相爱的人,很多时候都不能在一起。相信我,真的不能!”  小艾突然问:“我爱的女孩儿是一个妓女,小叶,你会看不起我吗?”“不会。”“为什么?”“我也有可能爱上一个这样的女孩儿。”  我听见他轻轻吸了吸鼻子:“睡觉吧。把过去扔掉,明天会更好。”“嗯,扔掉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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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谁是谁海洋上的天空  小艾找的兼职是在古城一家餐厅做服务员,很高级的那种。餐厅分为室内和露天两部分,依着小桥流水。还有两个歌手,钢琴吉他伴奏。  按小艾的话说,在这个地方就是不吃饭,哪怕是坐坐也是一种享受。但我们不是上帝,我们现在是为上帝服务的天使。天使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端茶倒水,上菜添酒。  一天工资50块,一周就是350块。加上我收的小费,都有700多块了。其实我的英语不咋地,可我就是爱和外国人显摆。我先用英语简单招待几句,他们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英语时,我又开始说汉语。  听着他们说汉语时怪异的发音,看着他们由于说不出而产生的纠结表情,我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强大的优越感。尔乃蛮夷,四方傻逼。  只要聊开了,一般小费就到手了。我拿着到手的小费就向小艾显摆,这货总是嫉妒地说,我靠,外语真是他妈的第二生产力!  其实我觉得在餐厅里最大的享受还是吃,这么高级的餐厅一盘菜都要成千上百的。只要你有钱,黑山羊牦牛肉等等的就应有尽有。  厨房在二楼,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般厨师做菜的时候会先尝尝。我们端菜从二楼去一楼的路上再尝尝,一盘菜尝个一两口,基本上一桌菜下来我们都吃饱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客吃的是剩余产品。对于此种情况,那个整天笑呵呵的餐厅男经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还跟我们说,你们偷吃归偷吃,但要有原则。第一,不能吃太多,第二,不能让客人看见。违反其中一条,工资一分没有,直接给老子滚蛋!  最后一天下班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走到古城百岁坊时,小艾说:“老子饿了。”“吃什么?”“前面一个面包店。”  在百岁桥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小的面包店,打着台湾珍珠奶茶的招牌。店前就是小桥流水,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这店主真会享受。  我们走了进去,店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由于她看着很养眼,于是我们就多磨蹭了会儿。小艾要了两块面包和一杯蓝莓奶茶,我要了一个布丁一个蛋挞和一杯麦香奶茶。  小艾看着店主说:“靓妹,为什么叫台湾珍珠奶茶,难道大陆的奶茶就不好喝?”那女孩儿一边冲奶茶一边笑说:“因为我是从台湾来的啊,所以就叫台湾珍珠奶茶啦。”  “哦,原来如此。你为啥到丽江来呢?”我问。她说:“因为我哥哥在这儿开酒吧,我大学毕业就来这儿了,丽江挺好的。”  我们知道她叫林小苗,台湾基隆人。喜欢喝奶茶,喜欢弹吉他。其他的,一无所知。  奶茶冲好了,我们走出店去,小艾长叹一声:“唉......”“怎么啦?”“你没看见她是个美女吗?”“那又怎样?”“不怎样,我又错过了一个美女,失落啊。”  “小艾,难道你看见一个美女就想上她吗?”“是啊,你呢?”“额,我也是。”“哪有不色的人啊,好色真不分男女。”“但我不是最喜欢漂亮的,真的,我对一些漂亮女孩儿根本没啥感觉,我就喜欢可爱的。”  “小叶,你会喜欢可爱的恐龙吗?”“哈哈,我是不会觉得恐龙可爱的!”“明白了,你的可爱是建立在漂亮的基础之上!”“回答正确!漂亮的女孩儿不一定可爱,还很可能可恨。但我觉得可爱的女孩儿一定漂亮。”  “刚才的女孩儿可爱吗?”“可爱。”“喜欢吗?”“喜欢。”“那于小蝶呢?”“都喜欢啊。”“还说我花心,说我堕落风尘,那你自己呢?”  我给他念了一首诗:“菩提本无树,叶思非我身。本来无一心,何处染花尘?”“诗人,我给你跪了!”“爱卿,免了吧,朕可没有压岁钱。”“贱!”“谢谢。”  每当遇见一个可爱的女孩儿,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何时。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擦肩而过,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失落。我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她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可是这两个生命体却没有一点交集。  我不知她的名字,我不知她喜欢的东西,我也不知她的梦想和希冀。我只一刹那驻留在她的视线之内,可却一辈子徜徉在她的生命之外。我不是想和她发生些什么,我只是想认识她,仅此而已。  从小我就喜欢可爱的女孩儿,以前我以为自己只是追求唯美。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是色,但还是得要披上追求唯美的外衣。我是说真的,每一次和一个可爱的女孩儿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是真的好悲伤。  一辈子,我们能认识多少人?一辈子,我们能去多少地方?一辈子很短,孤独却很长。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他们是有多么孤独。但他们被生活的琐碎束缚,把麻木当做充实,把忙碌当做奋斗。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哲学家和流浪者才会为自己叹息的同时,也为众生哭泣。我是哲学家吗?我是流浪者吧。  我们从百岁桥走到大石桥,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刚刚遇见的林小苗。我一直在东张西望,小艾走路老是看地上。因为一次在路上捡到几百块钱,从此就低头走路不再仰望蓝天的孩子。但他从此再也没有捡到过钱。  我们照例在附近一个告示板旁停下来,浏览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可做。我突然看见一个寻人启事。失主真他妈是个奇葩,贴的是寻人启事,寻的却是一个小狗。  我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她丢失的小狗就是小艾捡来的那只。我才知道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竟然是贵宾犬,市场价至少3000元一只。妈的,比我还贵!  我兴奋地猛拍小艾的肩膀叫道:“靠,我们发了!”“发什么?”“你看看。”小艾念叨着:“靠,当面重金酬谢。”“重金酬谢啊!”“哎,小叶,你说她会给我们多少钱呢?”“没出息。”  我按启事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小艾立刻抢了过去:“你好,你的狗在我那里。”“嗯,你住哪儿,我给你送过去吧。”“百岁桥面包店?好的,你等一会儿哈。”“不用谢,不客气,互惠双赢,双赢哈哈。”  小艾挂了电话:“小叶,回家抱狗去吧。”“等会儿,百岁桥面包店?”他想了想:“我靠,是她啊?”“是,啊!”  小艾拍拍脑袋说:“我靠,要是个男的,最起码敲他5000块,其他女的也得3000块。她?你说敲多少?”“你能不能别用敲的啊,我们又不是敲诈!”
“那要她多少钱?”“我只想要她。”“靠,我也想啊!算了,让她做我女朋友好了。哎,小叶你等等我!  我一边走路一边思考者一个重大问题,我们到底应该跟她要多少钱呢?要,还是不要呢?都怪她是美女啊!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这个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问题。老子根本就,不想过去!  有些人说,见的人多了就越来越喜欢狗。我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就很喜欢狗,并且,越来越喜欢。  遇见于小蝶,我的天空开始现出彩虹。遇见林小苗,我的海洋开始荡开涟漪。谁是我天空下的海洋?谁是我海洋上的天空?
  十三 天雨流芳的梦幻丽江  于小蝶开心地在电话里大叫:“干得好!咱俩太有默契了!”“是啊。”“叶子,有没有觉得我太有才了?嗯,我也这样觉得。”“额,我靠,我还没说呢!”“哈哈。”  我问:“你在干嘛呢?”“跟你聊天。”“聊天之前呢?”“斗地主啊。”于小蝶曾跟我简单描述过她的大学生活,她说,姐姐的大学都献给谈恋爱和斗地主了。还说她现在听见这俩词儿都腻了。  “额,你怎么又斗地主啊。”我说。“嘻嘻,没事做啊。”“嘿嘿,那你可以看看爱情加动作片啊?”“切,早就看腻了。”“真的?”“嗯,不刺激。姐姐跟你说个刺激的哈!”  “洗耳恭听。”“想当年本宫上大三,有一晚心情不好就跑到图书馆睡觉。睡醒了就打开手机戴上耳机看电影,日本电影你懂的。结果,悲剧了。”  “快说,我就喜欢悲剧,特别是别人的!”“靠,好吧。结果,耳机掉了,然后出声儿了!”“什么声儿?”“呻吟声!”“哈哈,然后呢?”“然后所有的人都在看本宫!”  “再然后呢?”“再然后,本宫很淡定地捡起耳机插上去继续看。”我震惊了:“姐啊,我给你跪了!”“哀家很拽吧!”“怎么变成哀家了?”“丈夫死了。”  “好吧,问你个事儿哈。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却跑到图书馆睡觉呢?”“这个简单啊。你看吧,睡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学习是一件傻叉的事情。  当你睡觉时看到周围那么多傻叉埋头挣扎在书本上,是不是觉得很爽? 所以很快就能入睡。当你睡醒的那一刻抬起头来,咦?一大群傻叉!是不是就开心了?”“有道理,很有啊!”听了我的话,于小蝶咯咯地笑起来。  我说:“好吧,你除了斗地主还玩什么游戏啊?”“那可多了。连连看啊,小蜜蜂啊,俄罗斯方块啊。”“小蝶,你玩的游戏有个共同的特点!”“什么特点?”“弱智,白痴!”  于小蝶立刻反驳我:“你才弱智,你才白痴。你智商多少?”我想了一下告诉她:“99。”“哈哈,这么低呀,给你说说你的级别。  25以下是白痴,60至70是智力落后,80到90是次正常。90到100是常才,100到120是优秀,120到140是最优秀!140以上就是天才了!”  “哈,这么说我属于常才了,而且还是常才巅峰!”“切,爱因斯坦智商165,姐姐智商可是140呢!”“就一垫底的,值得那么自豪吗?”“那当然,140以上是天才啊!  “我靠,人家那是正数,你那是负数,中间差着305呢!”“你去死!”“没事儿,负140啊,离水平面差的还不是很远,加油哈!”“那你就是负99,还是我更高!”“我靠,你到底懂不懂数学?”“额,姐姐是学文的。”  我说:“你知道世界范围内国民智商最高的四个国家是哪几个吗?”“中国。”“还有呢?”“没有了。”“嗯,你很爱国。但后面还有三个,第二是新加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新加坡基本都是华人。”  “对,第三是日本,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中国人后代。”“好,第四是‘大憨民国’。这个我就奇怪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额,因为他们也是中国人的后代。”  “不对,坚决不对!”“为什么啊?”“你想想,炎黄子孙怎么可能那么不要脸!”“对,也是哦。那是因为他们不要脸吗?”“不要脸是肯定的,但不是因为这个,估计是因为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天哪!”  于小蝶说:“叶子,给我推荐个鬼片呗。”“嗯,《僵尸道长》,《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不看僵尸的!”“为什么?”“僵尸太吓人了!”“啊,不是吧。我怕鬼,可是僵尸一点都不可怕。”  “谁说的,一跳一跳的多吓人啊。”“好吧。”她突然顿了一下,说:“额,又放梦中的婚礼了。”“谁?”“隔壁一傻叉,天天听这个。”“可能是太想结婚了吧。”  “2,57,212,57,212,53。”“疯了?还是念阿拉伯经文?”“不是,其中一小段简谱。”“呀,厉害啊!”“这就厉害了啊,姐姐还会弹呢!” “算了,不讨论这个了,对我来说太深奥了。”  “嗯,继续给我推荐鬼片。”“好,《山村老尸》。”“看过了。”“还有《天黑请闭眼》,《夜半歌声》。
”“好的,等会儿就看。”“嗯,看吧,拜拜。”  我收了伞,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回了房间。小艾已经睡着了,我和小可怜玩了会儿也上了床。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其实也就两条主线,一个是未来,一个是于小蝶。不知不觉,我已经把于小蝶和未来连在一起了。  不到半小时她发来短信:“没有鬼。”“怎么会?”“额,我换成《英雄本色》了。”“我靠,那当然没鬼。为什么要换?”“自己不敢看,害怕。”“哈哈,我自己也不敢看,哪天咱俩一起看。”  “好啊,我自己不敢看,但是有人陪着看就一点都不害怕!”“真的?”“嗯,我和朋友一起看《午夜凶铃》的时候,把他们逗得乐死了,好笑死了。”“啊,我看剧情介绍都害怕,还好笑?”  “是啊,真的很好笑啊。我一边看一边给他们解说,真好笑啊。”“好吧,你是奇葩。”“嗯,我是林黛玉。”“你要是林黛玉的话......”“怎么,你是宝玉哥哥?”“不,你要是林黛玉,那哥就是曹雪芹!”  “好吧,睡了哦。”“嗯,晚安。”“安安。”我关了灯,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下雨时睡觉很舒服,就像催眠一样,慢慢地模模糊糊的。  那是一种空灵的境界。如果你睡在丽江的夜晚里,睡在古城的雨声里,你才会懂得那些无法言喻的东西。以前丽江的旅游宣传口号是天雨流芳,梦幻丽江。  天雨流芳是纳西语的音译,它的意思是,去读书吧。连起来就是:去读书吧,在那如梦似幻的丽江。我一直觉得它可以作为旅院的宣传口号,而不是丽江。  天雨流芳,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还是丽江市政府懂得揣摩上意,立刻又提出了一个新口号:柔软时光,休闲丽江。可我觉得改一下更好:柔软时光,流浪丽江。因为朕就是流浪或者流亡,唉,想起自己,我就想起当年的中山先生。  我正陷入遐想的自我膨胀中,忽然感觉小艾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他说:“不要,不要走。”我问:“谁啊?”“芝芝。”“吱吱,小老鼠?”“芝麻,芝芝。”他说。  我打开灯,他的双眼紧闭着,很委屈的表情。我轻轻拍拍他:“孩子,安心睡吧。明天会更好,虽然后天会更糟......”
  十五 开始的轮回凄恻婉转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爱上一个人,永远把她深深埋在心底。我时常提醒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艾说,傻叉,弱水三千有几个人只取一瓢?于小蝶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太平洋!我开始思考两个问题,我这辈子到底要取多少瓢?谁是我的太平洋?  我问他们,小艾说,多多益善。于小蝶说,每个女孩儿都可能是你的太平洋,只要你没有被沧海迷得晕头转向。我问,那你呢?  她说,小孩儿,姐姐可是北冰洋,冻死你!于小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并不怕冷。  黑龙潭公园有三个入口,最近的一个就是从古城后面进去。当年拿着旅院的校园卡是免费的,但是现在进去就要买门票了,几十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字。  还好,我在探索丽江的过程中摸索出了一条暗道。从古城坐车到丽江市一中,再往前走个一百米左右就是丽江地震台。直接走进去往右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公园里面。  我们没有坐车到市一中,而是到了清溪水库。没有太阳,也没有雨,吹着挺大的风。那是我最喜欢的天气,这样的天气最合适脱掉衣服在野外狂奔,就像喜欢裸奔的谢灵运。  于小蝶一个箭步跳下公交,欢叫着踩上石阶一跳一跳地向上跑,我紧跟在后。我们坐在岸边的石凳上,她指着下面说:“哈,叶子,这不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是啊,历史会永远记住那一天!在世界末日之年,伟大的叶思与美丽的于小蝶相会于清溪湖畔!”“哈哈,然后呢?”“然后,他们死了。”“啊,一点都不浪漫!”  “那怎样才算浪漫呢?”于小蝶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然后,她们轰轰烈烈地相爱了三天,于小蝶出车祸死了。再然后,每天傍晚的时候叶子都会来到他们最初相会的地方,静静地望着那片湖水。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很爱自己的女孩儿。他结婚了,但他还是无法忘记于小蝶。他把她深深埋在心的最里面,那是一辈子无声的思念。  最后,叶子老了。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对着湖水微笑着说‘小蝶,我来陪你了。’他慢慢往下走着,湖水淹没了他的双腿,胸膛,肩膀,嘴唇,鼻子,眼睛......”  “最后呢?”“最后,他和小蝶永远幸福地一起生活在清溪第三国。”“我想哭啊。”“为什么呀?”“第一,你太有才了。第二,我太感动了。第三,你选择了舍己为人,没有让我出车祸死。”  “额,那你死了也可以。放心吧,我也会天天来看你的。”“别啊,还是你去死吧。”“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说:“好吧,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一下小姐。”“不明白什么?”“为什么只相爱三天呢?”“哦,这个简单。三天太长,一天太短。”  “额,那为什么我结婚了,而没有去殉情?”“哈,这个更简单啊。俩人都死了就没戏了,不好玩儿了啊。你看看有哪部电视剧一下子就让男女主角都死了的?”  “确实没有,那又哪来的清溪第三国?”“傻瓜,丽江的山上有玉龙第三国,那当然也得有湖里对应的第三国啦。清溪水库挺美的啊,所以水上第三国就在这儿了!”  “姐啊,我服了!原来是我以阳春白雪的精神,去品味你这下里巴人的趣味了。高估你了!”“去,说实话,这个故事浪漫不?”“嗯,很浪。”  一阵凉风吹来,湖面泛起大片的涟漪,轻微的波澜小心翼翼地涌向岸边。小蝶闭着眼睛张开怀抱,很享受的样子。  我趁火打劫,搂着她亲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说:“叶子,我们去海里游泳吧。”“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海呢。”  “唉,可怜的孩子。渤海,黄海,东海,南海,波罗的海,加勒比海,地中海。你想去哪个海?”“嗯,我想想哈。”“嗯,除了中南海,我们哪里都可以去!”  她闭着眼睛靠着我的肩膀,开始认真地思考。我一只手揽着她,鼻间满溢她的发香。我沉迷这种香的味道,它太熟悉了,到底是什么香味呢?百合?兰花?桂花?  我突然想到了,心里猛然摇晃,隐约把我晃到十五岁的秋天。我深深在她发间嗅了一下,“古龙。”我说。“嗯,古龙香。”于小蝶说。  “我很喜欢这种香味。”于小蝶问:“为什么呢?”“十五岁的时候,那是高一下学期。那天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我的好朋友送了我一个生日礼物。我回去后立刻打开了盒子,你猜里面是什么?”  “古龙香水?”“对,你很聪明。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古龙香水。”“是女朋友吗?”“是,女性朋友。”“你喜欢她吗?”“这个问题太遥远了,来,我们继续讨论大海。”  “嗯,我想好去哪个海了。”“哪个?”“星宿海。”“额,换一个。”“居延海。”“再换一个。”“那就丽江的拉市海,或者文笔海。”“孩子,你果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海。你说的那都只是湖!”  于小蝶笑说:“那我们就去清溪海吧。”“怎么又变成海了?”“我觉得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都可以叫做海。”“这句话很好,一眼望不见的人,都可以叫做爱。”  她骂了一句:“我靠。”我说:“我也想骂人。”“你骂吧。”“FUCK YOU, FUCK THE WORLD!”“叶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低俗!”“我以前高雅过!”  “以前?”于小蝶若有所思地说:“他是我不堪回首的过去,你是我如梦亦幻的现在,谁是我幸福安康的未来?”“没人。”“哼,你怎么能忍心我孤独终老!”  “那我陪你啊。”“哈,这傻孩子,我比你老。”“额,怎么用‘老’这个字?”“本来就是啊,你还太嫩了。”“可是我已经29岁了啊!”“你不是19吗?”  “我说的是思想精神境界,从这方面来说,你还没成年呢!”“我比你成熟!”“哈哈,你真的这样以为?”“嗯,就是这样。”“哈,小女孩儿,我博大精深的思想可以秒杀你!”她笑着向我吐了吐舌头。  于小蝶拍着我的手说:“叶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嗯,你想听什么故事?”“小孩儿听的那种。”“嗯。从前有一个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有一天小和尚对老和尚说:‘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然后老和尚就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一个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我从小是喜欢听故事的人,喜欢那些神秘的,那些浪漫的,那些凄美的。后来我发现,故事并不是人写的,而是生活在写的。  来丽江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但来之后,那些往昔的故事就会渐渐地被丽江的风儿吹散了,被丽江的阳光蒸融了。慢慢地,他们开始有了新的故事。  开始,每一个开始都是一个轮回。开始,或许会是欢欣浪漫。但轮回,一定是凄恻婉转......
  十六 善良没什么不可原谅  丽江的风会哭的,如泣如诉,像一支独自哀鸣的洞箫。于小蝶说,我喜欢坐在客栈的天台上,那儿通常会有大风。我会喝几杯红酒,静坐着幻想。  坐得久了,头发向后飘,眼泪向前飘。有时候我听歌,有时候就自己唱歌。等到我觉得冷了,我会继续坐着。  直到我觉得很冷了,才会回到房间睡觉。那个时候,你会觉得被窝很温暖,很温暖。那种温暖在一瞬间可以让你舍弃所有。  清溪水库的风也越来越大,我说:“小蝶,我们走吧。”我拉着她的手,走在清溪石板路上。湖面上有一群野鸭嬉戏,我看着挺羡慕。我说:“小蝶,你看,鸭子都比我们幸福。”  “那你去做鸭子啊。”“我做不了。”“为什么呢?”“别说凤栖矮枝,哪怕就是凤没有容身之地了,也不会去做鸭子的。”“你是凤?”“不,我是单身鸳鸯。”  于小蝶白了我一眼,默默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是一些沙子,她打开瓶塞闭着眼对着瓶口默念了几句话。站起身来,把玻璃瓶远远地扔了出去。  我问:“你干嘛啊?”“许愿。”她说。”“什么愿?”“现在告诉你就不灵了,以后再告诉你哈。”“嗯,别忘了。”  我们从清溪水库后面直到清溪村,我觉得那才是丽江的可爱之处。淳朴自然,这里褪去了古城所有的装饰,洗尽了丽江一切的铅华。  我们跑到民族中专的老校区里面溜了一圈儿,望着那些老旧的建筑物和参天的大树,于小蝶兴奋地说:“我就喜欢这种古代的气息!”“可是,这是近代的啊。”“我不管,回不去的时代都是古代!”  她站在各种风景里摆出各种调皮的姿势,我给她拍了一张又一张。远处一个女学生走了过来,于小蝶向她招招手:“小妹妹,过来给我们拍张照。”  我们并肩站着,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我的胸口。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贴在她脸上,就好像刚给了她一耳光。  给我们拍照的小妹妹满脸纠结的表情,最终忍不住笑了。咔擦一声,又是一个流传千古的镜头。于小蝶看着照片说:“多年以后,看着这张照片你会想我的。”  “哈,照片在你的手机上。”“我把它给你。”“嗯,不要,还是让你想我吧。”“不想!”“想不想?”“不看照片也会想的。”“真的?”“嗯。”  “小蝶,我再次深深地感动。”“不用,我跟你说着玩儿呢。”“什么人哪!”“好人,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永远不会伤害别人。”“我也不会,叶子,你呢?”“应该不会。”  在清溪村里慢慢走着,听着那些久违的鸡鸣狗吠,我就会想起桃花源。走到一个拐角,出现了一大一小两条狗。大狗沉默着,小狗却朝着我们狂吠。我骂它:“你他妈再叫,信不信我踢你!”  于小蝶走上前去,慢慢抚着大狗的脖颈,说:“哈哈,姐姐喜欢乖的。”说着,竟然蹲下身来和它抱了抱。奇迹出现了,小狗不叫了,耷拉着脑袋直往于小蝶脚上蹭。  我看得无语,果然好色为万物之共性。于小蝶大笑,也抱了抱小狗。我们继续往前走,它们在后面跟了好长一段路。  我说:“你魅力真大,狗都喜欢你啊。”“呵,你对狗狗好一点,它们就会完全把自己交给你。”“可是有些人你对他好,他反而会来害你。”于小蝶微笑着说:“所以,狗狗比人好啊。”  终于走到了市一中,我们从地震台大院里穿过去直接到了黑龙潭公园。一路上我拉着她走,她说:“慢点,慢点,姐姐老了,走不动了啊。”“懒死你了!”“我倒想懒死啊。”  我说:“是啊,为了懒我们必须要勤奋。”“这是什么谬论?”“懒,需要资本。这个资本,当然需要勤奋去取得。”“是哦,叶子,我发现你说的好多话都很正确哦。”“我是思想家。”“又自我膨胀了?”“嘿嘿,习惯。”  走过一片树林时于小蝶突然不说话了,我问:“你怎么啦?”她轻声说:“树林里有好多坟呢?”“你害怕?”“不是,人死为大,要尊重他们。”“人死为大,吴三桂儿死了也大?汪精卫儿死了也大?”  “唉,孩子,一切都过去了。”“没有,未来一直蕴含在过去中。”“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哦。”“好吧,就知道你笨。”“哈哈。”她傻笑着。  于小蝶突然说:“叶子,等一下,我系鞋带。”她蹲在地上,像一只小猫。我突然想起我的小时候。那些不懂悲伤为何物的日子里,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和小伙伴们做游戏。我们跳皮筋,弹溜溜,好多好多。  看着蹲在地上的于小蝶,我自然而然想起了跳山羊。小时候我的弹跳力很差,经常跳不过去,或者跳的时候被卡住摔在地上。现在应该不会了吧,我脑子一热,凌空而起。从于小蝶上方跳了过去,高出她头顶好多,果然进步了!  于小蝶系好鞋带,抬头望着我满脸不可思议,一副在风中凌乱的表情。我自己也凌乱了,赶快往前跑。她反应过来了,大喊着骂我:“叶子,你个王八蛋。”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来。  我故意放慢速度让她追上了,她揪着我的衣领气喘吁吁地炫耀:“哼,想当年姐姐可是校运会短跑第一名。”“忘了告诉你,哥哥当年可是全年级高原长跑测试第三名!”“切,你才第三啊。”“靠,哥哥那可是高原长跑!”  “去,你是谁哥哥!”“你哥哥啊。”“我说过了,我比你老。”“没事儿,我是世界之上没有姐姐,普天之下莫非妹妹。”“那你妈不是吃亏?”“你妈也吃亏啊。”  “没,我妈就喜欢别人说她年轻。”“我妈也喜欢。”于小蝶说:“我也喜欢。”“靠,女人都一样。那就叫哥哥啊。”于小蝶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扒着我的耳朵悄声叫:“哥哥!”  “哈哈,你太可爱了。”“哼,不是你让叫的吗,还笑我!”“没有,好妹妹,哥哥给你买糖吃。”“还有牛奶。”“好,你想要多少?”“嗯,一卡车糖,一列车牛奶。”  “额,那你等着吧。”“多长时间?”“一千年以后。”我的耳朵稍微痛了一下,被她揪了。我说:“放手。”“不放。”“再不放,我也揪你的耳朵啦。”“你揪啊,我不怕。”  于是,黑龙潭公园里就出现了精彩的一幕。我们相互搂着,而且相互揪着对方的一只耳朵慢慢走着。一些游人不断投来惊诧的目光,还有忍俊不禁的表情。我说:“于小蝶,我们这样很二货哎,你不嫌丢人吗?”  于小蝶开心地说:“嘿嘿,我最喜欢二了,你呢?”“额,我宁愿做三。”“死小三,看我不揪死你。”耳朵加痛,我松了手。她也松了,一副胜利的表情。  前方有一块石碑,我们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抗日烈士纪念碑。于小蝶虔诚地低头,默默地说:“谢谢你们,我爱你们,祝你们在天堂里过得快乐。”她脸上完全是庄重和圣洁,那一刻我发现,我是真的被于小蝶感动了。  不管她怎么样,她抽烟,她酗酒,她说脏话。甚至,她的生活有些放荡。可是,她依然是一个纯洁的女孩儿,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因为,她很善良。只要善良,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
  十七 你是我前世的解脱林  天空开始变得阴霾,是要下雨了吧。我们还在悠哉悠哉地闲逛,于小蝶指着一棵枝干上长满斑点的大树说:“哎,这树怎么长牛皮鲜了啊?”“额,那是牛皮鲜?”“唉,真可怜。”于小蝶感叹着。  我真怀疑于小蝶是不是没有来过这儿,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她来过两次的话。每一处风景都是那么吸引她,甚至是一棵树一朵花。  前面几个游客正围着一课树不知说些什么,于小蝶赶忙拉我过去看。那棵树是棕黑色的,粗大的树干上骤起一个个方形疙瘩。于小蝶一边用手抠疙瘩一边问:“叶子,这是什么树啊?”“大概是,疙瘩树吧。”  旁边一个游客接口说:“这是麻将树。”于小蝶笑说:“哈,这么好玩儿。叶子,我们把它搬回家打麻将吧。”“好啊,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你搬啊。”她向我吐了吐舌头,自顾跑开了。  她跑到一家卖饰品的商店停下,进去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直问人家:“老板,这个多少钱啊?”“这是什么啊?”“这个好玩吗?”我说:“你到底买什么?”“她说:“什么都不买啊。”  在店里玩了很长一会儿,她果然一样东西都没买。临走时,我看着老板违心的笑脸只觉无奈。  走出那家店没多久就是一个公共卫生间,于小蝶把她随身携带的书包丢给我说:“先生,请稍等一下哈。”“嗯,快点哦。”她说:“我很快的哦。”  远处传来《纳西净地》的歌声,我坐在路边一张长椅上闭目聆听。我有种奇异的感觉,这首歌有雪山的空灵,有古城的沧桑。或许,还有一丝迷茫。  一直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于小蝶说:“好听吗?”“好听,可惜不会唱。”“这是纳西语,我可以教你啊。”“你会?”  她用一只手捏着鼻子跟着音乐唱起来:“额录错接档,怆普错来此。木所及足国,过扑鼻来此。”“哈,你竟然会纳西语?”“不,姐是纯模仿。”  我问:“那你为什么要捏着鼻子唱?”“这个嘛,纳西语是木有后鼻音的。”“额,你滚去黑龙第三国吧!”“哪里?”“黑龙潭。”  于小蝶笑起来:“清溪第三国,玉龙第三国,黑龙第三国,哪那么多第三国?”我说:“有爱的地方,都是第三国。”  于小蝶问:“叶子,你知道玉龙第三国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吗?”“嗯,它的纳西语叫舞鲁游翠阁,是世界殉情之都。它就好比基督教的天堂,佛教的极乐世界。  那里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鲜果珍品,喝不完的美酒甜奶,用不完的金沙银团。总而言之,那里没有片刻的痛苦,只有永远的幸福。”  于小蝶有点茫然地问:“为什么呢?”“因为那是幻想的世界。”“可是,我却一直都相信。你呢?”“我,我愿意去相信。”  于小蝶突然盯着我问:“叶子,咱们去玉龙雪山殉情吧。”“额,咱们有情吗?”“是哦,好像,没有。那咋办?”“没事儿,殉过就有了。”  她问:“你有木有看过《木府风云》?”“什么感觉?”“我想当土司。”“靠,然后呢?”“然后,宠爱我的阿勒邱,爱护我的丽江子民,守护我的三江大地。”  “这么喜欢权力?”“不是啊。如果有美女陪着,我宁愿去解脱林隐居。”“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木增?”“哦,我是传说中的徐霞客。只是来丽江旅游的,木增是我的好朋友。”  “哈哈,你是徐吹客!”“那你就是阿勒死!”她说:“唉,叶子,多么好的意境啊。就这样被我俩破坏了。”“闭上眼不要说话就好了。“  我们闭上眼几分钟,等到我以为自己是木增了,于小蝶以为自己是阿勒邱了,才睁开眼。我说:“小蝶,我们走吧。”她抱着我的手不动。我再次说:“小蝶,走啦。”她依然不动,像小孩儿一样地撒娇:“不要嘛,人家不想动。”  “那我拉你?”“哼。”“那我拖你?”“哼!”“那我背你?”“好。”“想得美!”我还是把她拉起来了,走到解脱林的时候,她拍了张照。  于小蝶指着解脱林上挂着的许多锈黄铜锁问:“叶子,你说解脱林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解脱的树林。”“废话。”“说实话,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树林,很多人都去那里上吊。久而久之,它就成了解脱林。”“叶子,你是我前世今生的解脱林。”于小蝶突然说。  “为什么呢?”“死了呗。”“然后呢?”“然后,就解脱了。”“可是这里没有树林啊。”“丽江真正的解脱林是在玉龙雪山南部的芝山,这儿应该是仿景。”  于小蝶说:“那我们去看解脱林好不好?”“不了,我怕自己会哭。”“为什么呢?”“那里现在只剩断壁残垣,凄凉不堪。”“那好啊,我们就有灵感写诗了!”  “呵呵,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朗诵一下。”“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谁写的?”“不是我。”  于小蝶低头想了一下:“很悲伤。”“是啊,因为这是历史。”“历史就是悲伤的吗?”“嗯,其实,这世上真正使人悲伤的东西只有两个。”   于小蝶认真地问:“哪两个?”“历史,和现实。”
  十八 沧海桑田的柔软时光  西部是中部美好的过去,东部是中部丑陋的未来。这是于小蝶说的,她说这仅仅是从一种浪漫主义的自然主义来说的。当然,她根本不懂什么主义。  大雨飘飞,飘在我们的脸上,打湿了衣服。我们紧紧靠着肩,我把她的书包顶在我们的头上挡雨。虽然在下雨,可太阳依然高悬着闪着明亮的光辉。  我记得刚来丽江时遇到一个导游带团,那哥们儿对一群游客说,在丽江,有两件事你们千万不要问我。第一是天气,第二是艳遇。有游客问他原因,那哥们儿一脸严肃道,在丽江,天气问玉帝,艳遇靠自己!  不到半小时,又恢复了万里晴空。于小蝶说:“叶子,我渴了。”我想了想,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第一次来黑龙潭时,就看到在一处低洼处有汨汨流出的山泉。通过一座木桥,流向黑龙潭里。  旁边摆着几个瓷碗,有不少人在那拿着水杯接,甚至还有人拿着纯净水桶接。我用碗接水尝了一口,冰凉,甘甜。  我们远远地就看看到了那座桥,于小蝶激动地跑过去,趴在桥上望着我。水干了,土地裂了。那些瓷碗和水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香炉,几块破烂的布条。  于小蝶说:“你骗我,哪里有山泉!”“额,沧海桑田,我也无力回天。”“为什么现在没水了呢?”“温室效应。”“胡说,那是二氧化碳!”“那就是,云南大旱。”  于小蝶叹了口气:“我的嗓子也旱啊。”“嗓子旱,可以喝水。土地旱了,可以浇水。可是,水旱了呢?对嗓子负责的是我们自己,可是谁该对干旱的土地负责呢?我想,你懂的。  出了黑龙潭,我们一人一罐啤酒,边走边喝。喝完了继续买,买了继续喝。我们一直喝酒,也一直走路。那个下午我忘了喝了多少酒,忘了走了多少路。  于小蝶不断地说,丽江,真他妈的小。我说,我给你出个上联。对得好我亲你一下,对得不好你亲我一下。听好咯:小即是大,大即是小,大小同空。
  于小蝶想了一下,对了个浪漫的下联,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你我共生。我说,好,很好,非常好!我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她刮了下我的鼻梁说,还要。  于是,我又亲了她一下。她说,还要。于是,我不停地亲她。在丽江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们坐在街心的大花坛边,我一次次地亲她。我默默地数着,1,2,3......97,98,99!  “好,可以了。”于小蝶突然说。“99下,小蝶,你欠我98个亲吻。”我看着她说。“有什么感觉?”于小蝶问。我思考了下:“爱一个人好难,吻一个人好倦。”“呵呵,嘿嘿,哈哈。”她又开始傻笑。  “叶子,我想去跳舞。”“去哪里?”“束河。”“嗯,晚上去。”她问:“你会跳吗?”“不会,不过我喜欢看女孩儿跳舞。”“我不让你看。”“为什么?”“我要你陪我一起跳。”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教你!”于小蝶说。“不学。”她亮出小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学不学?”我表示“屈辱”地屈服了:“学。”  我们一直走到晚上6点,才去吃了点饭。然后去古城口坐车,永远的11路,丽江唯一的双层公交。我们坐在上层的第一排,前方是没有尽头的路灯,两边是葱郁的树木。  车子呼啸前进,窗外突然有根枝条甩在于小蝶的脸上。她一下捂住脸叫道:“啊,疼!”我赶忙关上车窗,外面的枝叶纷纷和窗子擦身而过,一片噼噼啪啪。我拿开她的手,给她慢慢按摩了一下。  “还疼吗?”我问。“疼啊。”我笑着在那里亲了一下:“还疼吗?”“嘿嘿,不疼了。”就那样,她靠在我的怀里,我靠在未来的怀里。我们都盯着前方的路灯。  在束河路口下车,再走不远就到了束河古镇。进了大门,她拉着我雀跃着向前跑。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歌舞声。我知道,那里是四方听音广场,这个千年古镇的中心。  广场的四周是鳞次栉比的店铺,中间是一大堆燃烧的木块。我觉得,那燃烧的是激情,是浪漫,是奔放。好多人手拉手,围成里外几个大圈尽情地跳舞。  于小蝶欢叫一声,拉着我就往里面挤。在那样的气氛下,听着那样热情奔放的纳西民歌,我真的想跳舞,虽然我并不会。  于小蝶娴熟地踏着舞步,拉着我的手有节奏地摆着。我僵硬的舞姿开始慢慢软化,渐渐跟上节奏。一圈下来,她的手依然很凉,而且变得潮湿。  有潮湿的心,也有潮湿的手。如果那只手是一个世界的话,那么那个世界就是亚寒带海洋性气候。因为凉,所以寒;因为海洋,所以潮湿。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我想让她温暖起来。因为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世上肯定有一双手,是你永远也没有办法温暖起来的。  于小蝶真地开始教我,她一边看着我的步子一边喊着:“往前三步左脚点,往前三步右脚点。”“向前一步走,向后一步走。”“右脚起步右脚点,左脚起步点两下。”“左脚点,右脚点,走个十字点两下。”  随着音乐的起伏,人群中不断发出高昂激情的叫声。点到后来,我已经不分左右了。于小蝶瞪大眼睛对着我喊道:“哈哈,叶子,你好笨啊!”我也喊着:“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无意间的一瞥,我看见了谢开。蹲在广场边缘抽烟的谢开,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只是,那眼神很空洞。再次跳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地上一堆烟蒂。我恍然觉得,这是一个孤独的人。  于小蝶终于累了,我们去了一个没有灯光的亭子里坐着休息。于小蝶突然问我:“叶子,你喜欢群居还是喜欢独居呢?”“独居。”“为什么呢,难道你自闭?”  “或许有些吧,只是不太喜欢与人往来。”“那你喜欢与什么往来?”“与天地精神往来。”“额,好吧。你有什么梦想呢?”  我想了很久才告诉她:“我想知道那些真实。”“知道了也无力改变,何苦来呢?”“不,那样我们就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我就会知道该爱谁?恨谁?崇敬谁?鄙夷谁?相信什么?远离什么?守护什么?反抗什么?”“那又怎样。”  “不怎样。如果不能幸福地活着,可是,至少应让我清醒地活着。”“可是,在我们的生活中,清醒和幸福是势不两立的,不共戴天的。”于小蝶说。  过了一会儿,我的于小蝶说:“叶子,我好想哭啊。”我抱着她紧紧贴着她的脸:“呵呵,哭吧。然后,别忘了笑。”使人流泪的是时光,不管那是柔软的还是难堪。沧海桑田,这是一个让我看着就想哭的词语。沧海桑田,就是遥远的,变幻的,粉身碎骨的,灰飞烟灭的。  她的柔发掩住了我的半边脸颊,像一个神秘的面具。抱住于小蝶,我隐约觉得我抱住了已经死去的童年,还有逐渐失落的青春。她的身上,藏着我童年和青春的气息。  那是什么时候的童年?我在小河里游泳,我在玩溜溜,我在放风筝。在故乡,那些春夏秋冬里,那些白天黑夜里。一个孤独的小孩儿,他喜欢哭,因为他很孤独。  那是什么时候的青春?我在操场上跑步,我在聊扣扣,我在看电影。在丽江,那些风花雪月下,那些蓝天烈阳下。一个堕落的小孩儿,他总是笑,可他依然喜欢哭。或许,因为他很孤独。  在不可一世的青春里,我们不可一世地指点江山,激扬世界。然后,我们一点一点地妥协,我们一点一点地屈服。最后,我们泪流满面,我们心肠寸断,我们义无反顾地跪地投降。
  我们在柔软脆弱的时光里,渐渐陷入了这世界,那生活。一生一世,点点滴滴的报复中......
  十九 你走了我真的好难过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做着一份不死不活的工作,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在孤独的城市里独饮寂寞,在繁华的世界里忍受喧嚣。渴望平淡,渴望安定,渴望幸福。  想抓住梦,想抓住爱,想抓住一切在眼前飘来飘去的东西。可是,心爱的人躺在别人的怀里,自己躺在人生的路上。我们徒劳抓住的东西,它们叫做虚空。  或许你不相信,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从小到大,我没有去过肯德基麦当劳,没有去过饮吧酒吧,也没有去过电影院按摩院。  从束河走出去的时候,于小蝶说要请我去喝咖啡,喝完咖啡再去看电影。我说:“不去。”“她说:“为什么?”“在饮吧一小杯咖啡最少10块钱,而我花十块钱从超市买一罐云南小粒咖啡,可以冲100杯!”  她惊奇地看着我说:“说,你到底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三国。”“为什么?”“你不觉得我很像周瑜吗?”于小蝶翻着白眼说:“你看,又开始无耻了。不过说实话,我倒觉得你真像三国里一个著名的人物哦!”  我问:“像谁?”“他姓曹,你懂的。”于小蝶眨巴着眼睛坏笑着。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说曹植啊!你还别说,我觉得那《洛神赋》还真挺像我写的!”“操!”于小蝶终于忍不住。  “于小蝶,我严重警告你,不许说脏话!”“我没有啊,我说什么了?哦,我是说你像曹操!”我回她一个字:“操!”  花了十多分钟,我们走到束河路口的公交站牌下。上了二楼于小蝶坐在前面靠窗的座位,我坐在外面。在我眼中能代表丽江的不是雪山,不是古城。就是一辆11路,我可以说,没有坐过11路的人真的体会不到丽江的人生。  当我失落,当我难过,当我面对所有的一切无可奈何。我会投下一枚硬币,戴着耳机,坐在11路上层的临窗座位上。听一首首好听的歌,看一个个孤独的路灯,吹一阵阵的凉风。  这就是有意味的人生啊。花上一块钱,我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睡到起点站。窗外的景物不断变换,身边的人不断变换,唯一不变的是那一片天空。我想尽力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是很沧桑的气息吧。沧桑,才会有稚嫩的迷恋。  于小蝶问:“叶子,你在看什么?”“我在看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你吧。”“我好看吗?”“好看。”“那你想看多长时间?”“一万年太久,只看一百年。”  于小蝶像一只小猫蜷缩在我的怀里,我感到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温暖。她一直盯着我看,没有表情的看。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用一只手盖在她的眼上,另一只手刮她的鼻梁。  下了车我们没有去咖啡馆,也没有去电影院。我们竟然去了网吧,看了一部《鬼铃》。我们一人戴一个耳机,于小蝶不断要求把声音调小,说声音大了太吓人。  每看到一个恐怖的镜头,我们一只手就紧紧拥抱对方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减轻恐怖。看到其中一个很吓人的镜头时,我忍不在她头上来了一巴掌,用力的。同时说:“靠,吓死我了!”  于小蝶很快反击过来,给我背上来了一个重拳。还说:“胆小鬼,这都害怕!”我就奇怪了,她不是比我更怕鬼的吗!于是我看向她的脸,一脸惊恐,并且,双眼紧闭。  我靠,我说呢!我笑说:“胆小鬼,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闭上的?”“我不会告诉你,姐姐一开始就是闭着眼的!”“啊,那鬼出来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害怕?”“那声音,多吓人哪!”我勒个,深深地去啊!  刚从网吧出来的于小蝶已经是惊弓之鸟,草木皆鬼。我突然有了一个刺激的想法,我说:“小蝶,我们去探灵吧?”“什么探灵?”“就是找鬼。”“啊,我不找,让鬼找你吧!”  “不是的,我是说我们今天晚上睡在山上吧。”“不是玉龙雪山吧?”“不是,旅院的后山。”“不去!”“为啥?”“害怕!”“额,我也害怕。但是和你在一起就不害怕了.”“可是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害怕啊。”“要不然,叫上小艾他们?”  于小蝶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后,终于说:“好!”我这辈子最喜欢听的一个字就是“好”,特别是于小蝶说的。我给小艾和林小苗打了电话。小艾十分兴奋地答应了,林小苗稍微想了一下也答应了。  我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就和于小蝶回去拿帐篷。知道于小蝶有一个野营帐篷,是我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前提。  我买了一箱啤酒,于小蝶买了一大堆零食去到古城口等他们俩。很快小艾就到了,他提了一个大方便袋,看上去挺沉的样子。后面还跟着同样兴高采烈的小可怜。我问:“你丫儿的,袋子里是什么?”小艾故作神秘眨眨眼:“天机不可泄露。”  十多分钟后,林小苗也来了。她竟然和小艾一样,手里提着方便袋,身后跟着那条黑乎乎的贵宾犬。把我和于小蝶看得暗自发笑,这俩孩子真配。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完全点错了鸳鸯谱。  一行人两只狗狗浩浩荡荡地杀奔旅院后山,我想这是我们青春的转折点。那个夜晚,那个后山,那些难忘的。如果现在有老师让我写一篇作文,题目叫做《最难忘的事》。那我写的,一定是那个夜晚。  我一直渴望着相遇,重逢,再重逢。是我太沉浸于相遇了吗?是我忘记还有离别了吗?如果知道有那样的离别,我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欣喜和于小蝶的相遇。  某一年的某一天,她就那样离开了我。她知道,我也知道。她不舍,我也不舍。可那时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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