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教唆欺骗或者强迫和护法哪个强,哪个好玩

寄秋《冷雨烈情》
  龙门第三本了,好不容易「才」出到第三本,在此老实秋必须招供,四本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的故事真的完成很久了。
  大概一年多了吧!二○○○年的年底全交给徐姊,所以……嘿嘿!嫌快手秋写得慢的人尽管去声讨徐姊,一旁摇旗呐喊的小秋仔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秋仔无罪啦!(徐姊别怨我,追杀你总比追杀我好。)
  有时候可爱又善良的小「毒」者会上网讨论秋仔书中的内容,但是非常不好意思咩,(其实巫婆秋才不管四维八德,不好意思是写来骗人的,千万别当真。)秋仔自个已忘了大半的内容。
  ㄏㄡ,你在说什麽,作者不应该忘记自已写过的东东?
  「骗肖仔老娘就是要给他忘记不成呀!有本事来让我咬一口,蝎子可是很毒的。」
  既然大家都叫我快手秋,理当知道我年的书量有多少,哪能一一全部记住,能不忘记书名就该偷笑了,你们不知道写稿会使人神经错乱吗?
  以阿秋仔来说,在路上看到一位驼背的老头拾著荒,心里马上有一篇故事,此人年轻时如何意气风发、叱吃地方。
  或是瞧见一条狗跛行著,立刻幻想它是落难精灵,闪电一劈幻化为人形,与人来一段凄美的爱恋。
  花草树木都是有生命,阿秋仔没有翅膀,但是想像力无限,总认为天下事无奇不有,就缺一枝笔将故事写下来,脑海中涨满无数个梦急於宣泄。
  老觉得欠了一身债。
  并非欠了人情帐或书债,而是脑里的人物全是活生生,有生命的个体,他们都该活在大家的记忆中、眼皮底,不能被忽视,因为他们在发光。
  除了与人合册的套书外,阿秋仔大部份的个人作品最少都是半年前完成的,甚于更长的时间。
  其中又有不少「孩子」诞生,因此遗志是必然的事,而我一向不留底稿写完就寄,所以各位千万别问我,下个月出版的小说写什麽,善忘秋早忘得一干二净。
  有时看看自己的小说也会产生怀疑,这真是我写出来的东西吗?怎麽有点陌生又爆笑。
  美丽秋的老婢妈老骂我疯子,看别人的小说又哭又笑,看自己的书还是一样,真的没救了,疯疯癫癫没个女孩样。
  不过,她可是非常勤快的「催稿」,因为人人都爱钱嘛!有写有入帐,没写是米虫,人之常性。
  好了,序写完了,又要拚命赚钱了。
  开稿。
  龙门。
  一个传统古老的神秘组织,无人知晓它的力量有多庞大,是否蕴藏来自异世界的诡魅力量。
  龙门宛若一个地下帝国,密如蚁穴般向全世界延伸,掌控全球经济、政治的脉动,一个小小戏弄足以毁掉人口千万的小国。
  黑白两道皆畏惧龙门的声望,马首是瞻地奉龙门为圣门,不敢轻易触怒龙门之徒众。
  龙门历代门主大多是拥有龙王血统的高贵龙女,鲜少有男子担任。
  门主座下有四大堂主,分别是——
  青龙,本名龙信,青龙堂堂主。年三十七岁,是龙家仆从後裔,因忠心护主、才能卓越而获其位,为人刚毅、正直,凡事认真不妥协。
  白虎,本名白少虎,白虎堂堂主。年三十二岁,是前任门主的嫡传弟子之一,为人狡猾多诈,善以嘻皮笑脸的假相,蒙蔽世人的眼。
  朱雀,本名朱心雀,朱雀堂堂主。年二十七岁,龙门弟子之一,美艳、冷漠是她的保护色,其心性十分简单,一流的用枪好手。
  玄武,本名沈敬之,玄武堂堂主。年二十八岁,龙门弟子之一,个性孤僻、自闭,不爱与人往来,对门主所下的命令绝对服从,只对龙门体系中的同伴友善。
  门主之下有两位副门主,除了误陷时间河滞留唐朝的龙三小姐,并带走四大坛主烟、霞、云、雾,另位副门主麾下也有四大护法。
  他们四人自幼便拥有某种特殊能力,经由前任门主以自身能力激发,使其尚在萌芽阶段学会控制,继而达到极限。
  风,风向天,年三十岁,前任门主嫡传弟子之一,个性慵懒中带精厉,看似无伤的笑容中掩藏杀机,叫人防不胜防,死於无形中。天风堂堂主。
  雨,方羽,年二十九岁,龙门中一流的杀手,平日像个爱玩的大孩子,有点痞子个性,但下起手来六亲不认,唯独惧怕他上面那两位正副门主姊妹。天雨堂堂主。
  雷,雷刚,年三十一岁,前任门主之义子,为人刚止不阿,做事明快俐落,有点寡情薄意,门中人都称他酷哥,是个私生活严谨的冷峻护法。天雷堂堂主。
  电,龙翼,年三十岁,龙门门主之远房表亲,和门主有血缘之亲,遇事冷静沉稳,一个拥有高科技智慧的军师型人才,冷漠的只关心门内事,有人曾怒称他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天电堂堂主。
  龙门是女子当家,因此门内规矩甚严,女尊男卑,门内弟子对女子向来不轻薄,亦不狎耍玩弄後弃之。
  龙门徒众数十万名,至今仍未有过风流轶事或花心的员心汉出现过,重情重义的汉子比比皆是。
  只是,风云要变色了。
  八位堂主、护法只有一位已婚,一位有知心伴侣,其他六人仍在观望中。
  是劫?是难?
  谁来解答。
  滚烫的汤冒著暖呼呼的热气,袅袅薄烟朦胧了视线,在寒冬时节倍感温馨!
  一锅小小的汤配上五颜六色的材料,嘈杂的吆喝声和小孩的笑闹声混杂,形成平民化的大众日式火锅店,正对著一间规模不算小的医院。
  出入的客人以医院值班的医生及护士居多,再者是住院病患家属,因为营业时间在夜晚七点开始至凌晨两点。
  沈大妈火锅店的老板是个福福态态、嗓门奇大的原住民妇女,在丈夫死後开了这间店维生,努力拉拔四个儿女成材。
  白天火锅店不营业,若是到了夏天会卖卖冰品、咖啡之类,补贴夜晚淡季鲜少客人上门之收入。
  此刻角落边有个被九重葛遮住的背影,长长的头发束在背後,纤细的肩头显得柔弱——
  「朱医生,这盘青菜和鱼饺是王太太请的,牛肉片是李先生的好意,本来他想点海鲜类,可是我告诉他你对海鲜过敏,所以呢……」
  滔滔不绝的沈大妈满口原住民口音,她边说边一盘盘的上著火锅料,整整一大桌摆满了旁人的善意。
  朱鸿鸿无奈地掀唇一扬,非常勉强的挤出类似笑容的弧度,淡得如三月的薄冰。
  天晓得要她笑是一件多麽为难的事。
  「大妈,我只有一个人,吃不了那麽多食物。」她的人缘当真好到如此?
  「哎呀!瞧瞧你瘦得腰都没有我胳臂粗当心风一大就卷上天当神仙喽!」沈大妈热心地为她下料。
  微叹了口气,朱鸿鸿看了看手表。
  凌晨一点,客人渐渐稀少,沈大妈贴心的儿女帮忙招呼、收拾,才偷了空「关心」她的胃。
  她不是故意拿乔辜负别人的好意,而是天生不爱与人太过亲近,那会让她有一种身在红尘中的束缚感,她讨厌被注目。
  幼时被排斥的感受太深刻,以致成长後产生一层隔膜,只要不去用心就小会受到伤害,冷冷地站在人群之外,无心地看待来往人生。
  因为她母亲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至今仍是遭人唾骂的地下情妇,一个元配口中的狐狸精。
  而她是个认了祖却不归宗的私生女。
  「不是大妈爱嘴碎,什麽流行瘦身才是美全是屁,你可别糟蹋了身子,好好的美人儿一身是皮包骨多难看,你要多吃点才丰腴,健健康康的。」
  我见犹怜不足以形容朱鸿鸿的容貌。
  她是那种标准林黛玉体型,柳腰纤细似折即断,双肩薄薄的,巴掌大的瓜子脸始终不长肉,再配上那头人人称羡的长发,洛神都自叹失了颜色。
  所以很好笑的,除了医院里的同事及经她医疗的病患,没人相信看似古画走出来的她,是名闻全台的外科医生。
  「朱医生,你真好命,走到哪儿都有人拜菩萨,叫人羡慕。」讥讽的语气来自身後。
  朱鸿鸿冷淡的回道:「护理长不用当职吗?」
  「该死的还没死,等死的在数时间,留几个小护士巡巡房就算对得起这些花钱的青面人。」
  不屑的任烟一脸轻蔑,快三十岁的平凡脸孔呈现不符年龄的早衰,看起来像快四十岁。
  通常容貌不出色的女子,往往嫉妒天生丽质的佳人,尤其是她爱慕的男子正热切的追求眼前的人,她更是心中有火。
  「身为医护人员不该把病人摆第一?医者父母心。」心系病患安危的朱鸿鸿眉宇微聚。
  「你在演哪一代的古装戏?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是为钱,你看过不收红包的大牌医生吗?」她语含嘲讽。
  我不收。不过她不愿自抬身价。「人心虽被金钱污染,但不至於连灵魂都廉价出售,有医德的医护人员不在少数。」
  「呵……」任烟笑得放肆。「想不食人间烟火就丢掉手术刀,听你在唱高调吟哲理呀!」
  根本不像是下刀俐落的外科医生,她该去写风花雪月的变态诗句。
  「你才在放狗大屁,朱医生转到我们台中市立医院不过年多,她救活的病人不计其数,我从来没听过她收红包,每个病患及其家属皆对她赞誉有加,你少瞧不起人。」
  一旁的沈大妈脸色很臭地收起菜单,摆明不欢迎女巫心肠的坏女人。
  明明是全医院公认最有节操的顶尖医生,偏偏某人一张嘴恶毒得很,硬要将人家抹黑突显自己,这种卑劣至极的人怎配当大医院的护理长。
  「私底下藏污纳垢谁看得到,沈大妈开店不就为图三餐温饱,干麽大小眼。」不快的任烟藏不住眼中对原住民的轻视。
  「不卖给你犯了哪条法律,我高兴。」她宁可倒给野猫吃。
  任烟眼神锐利一闪,口气也为之上扬。「番就是番,有钱也不会赚。」
  「是啦!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番婆,你干麽犯贱来我这间破店,有本事搭上查医生去吃法国料理呀!」
  「你……」
  恼怒的任烟被说中心事,一阵羞恨地直瞪手叉肥腰的沈大妈不甘心心事被看穿。
  「可惜哦!查医生眼睛是雪亮的,懂得分辨劣玉上不了台面,眼中只有仁心仁术的美丽朱医生。」
  「谁是劣等玉?」任烟气得想掀桌子,怨恨的视线直落无辜的第三者。「她不过长得好看些。」
  沈大妈故意扯大喉咙,「人家的不过呀,你就连剩菜剩饭都没得挑……」
  「别说了,大妈,大家都是同事。」朱鸿鸿不想见面难做人。
  「她都欺上你头盖顶了。」
  她笑沈大妈夸张地扬扬唇,「你想太多了。」
  两人之间的和谐让任烟很不是滋味,正想反口多吐两口黑水,一位急诊室的菜鸟护士慌乱地跑进火锅店,左顾右盼地找著人。
  本来她是想找护理长处理一位重伤病患,因为住院医生适巧接到妻子生产的通知而临时请假,叫这一瞧,她眼睛发亮地忽视等著她报告的护理长,松了口气的笑脸直接迎上素有「冰心圣手」的冷颜佳人。
  「朱医生,你还在呀!真是太好了。」那张绝尘容颜她简直看傻了。
  「有事吗?Miss陈。」一旁有人抢著应话。
  她掩口轻呼,「啊!护理长你也在呀!」
  面子有些挂不住的任烟脸色一沉,十分做作地问道:「到底有什麽事?」
  「呃这个……」她看了眼朱鸿鸿。「有个伤患中了枪伤需要动手术。」
  「有张医生在,你干什麽急得像个实习生。」意指她不够镇定、专业。
  「张医生请假刚走不久。」你还不是擅离职守。她在心里不平。
  「那请病人转院或改调其他外科医生。」
  菜鸟护士微张著嘴,「护理长,这不是你的工作吗?」她哪有那麽大的职权。
  「你在顶撞上司?」她端出架子压人。
  「不……我不敢。」她哪敢自作主张请病人转院,又不是打算回家吃自己。
  而且,她手中也没医院医生的连络电话,叫她上哪找人来代班,除了眼前的朱医生。
  看到她无言的请求,朱鸿鸿本著医生天职地站起身,「我来动刀!」
  「不好吧!朱……医生,体力上吃得消吗?你的一个错手可会毁掉医院的信誉。」
  任烟假意的关怀叫人听不出诚意,虚伪而刻薄。
  「救人为上,我会尽量不使持刀的手颤抖。」她神色淡漠地付了帐走出火锅店。
  她承认自己不是超人,连续上台北开了三天医学会议,一回台中马上进行长达十一个小时多腹膜异常手术,以及缝补脾脏破损手术,她是累了。
  所以一换下无菌衣,一话不说地跨越大马路,直奔不需等待的火锅店填饱饥饿的空胃。
  夜深了,明天起她有一个礼拜的假期,厨房白痴的她本想饱食一顿好睡上三天三夜冬眠一下,现在得更改时间了。
  救人性命的理念不曾改变,她的意志力因理念而强,坚持所有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
  她反对暴力美学。
  但是,她却使了一手好刀,足以致命。
  ※※※
  等待开刀的手术房外聚集了一群穷凶恶极的「兄弟」,用枪指著值班护士的脑袋,叫嚣的嚷嚷著要医生出面,并不许任何人报警。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躺在手术台上,额头布满因痛苦渗出的汗珠,胸口左侧不断沁出鲜红的血。
  一旁有个粗壮的年轻人用医院的棉布压住伤口,地上一团染红的棉布和手术台上腊白的脸孔形成强烈对比。
  「这间医院的医生全死光了吗?老子一不爽就炸了它,看你们还当不当乌龟。」
  「长毛叔,老大快不行了,你别只顾著叫骂,赶紧拖个医生来治疗老大。」五筒惶恐地看著皿染红了他的手。
  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狠睇他一眼。「你没瞧见我在逮人呀!」
  什麽烂医院嘛!
  「低调些,小心招来警察盘查、问话。」他们可禁不起事情搬到台面上。
  长毛不耐烦地挥挥手。「放心啦!谁的嘴巴敢不阖拢,老子就好心点送他们早日投胎。」
  通常一间医院不只一位住院医生,但因先前北上开了个枯燥的医学会议,所以大部份医生回医院不愿太劳累,不是只上白天班就是趁机渡假去。
  在医生匮乏的情况下,这个月的轮值班缩减为一位住院医生。
  「你送他们去投胎,谁来帮老大取出子弹?」五筒傻楞楞的一问。
  「你这没毛的小子少来教训我,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窝在娘儿们怀里吃奶呢!」长毛脸一横。
  「你……」五筒气弱的不敢反驳。
  他是新进的小弟,当然说话不够份量,怎能和老江湖的一较长短,所以他选择闭口。
  「好啦!你们别吵了,我抓了个医生进来。」壮硕的十全手中拎了个打颤的白衣男子。
  「我……我不是……医生。」
  手术房上下楼层的巡房护士全被枪指著,害怕的靠成一堆互相安慰,明亮的灯光照亮她们身上的白制服。
  而被推进手术房的男子则是一脸惨白,手脚冰冷。
  「你不是医生?!」
  咆哮声让他惊恐的一缩身子。「我……我真的不……不是医生。」
  「那你是个什麽鬼东西,居然敢假扮医生欺骗我!」十全目露凶残地扯高他的衣领。
  「没……没有,是你抓著……我就……跑。」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穿著不是医生的装扮。
  「混蛋,你敢顶嘴,我叫你医好他你就得医好他,不然老子宰了你。」
  「可是……」他吓得手脚发软,呐呐地说道:「我是护士。」
  一时间,七、八双错愕的眼直盯著他,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你是……护士?」
  「呃!是。」
  长毛愤怒地开枪射破一盏灯。「天要反了是不是,男人当护士?」
  「现在……护理系有……招收男生……」
  「闭嘴,不要逼我杀了你。」十全懊恼得要命,忍受兄弟们嘲弄的眼神。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血流不上,失血过多的他早已陷入昏迷中,无视一干无能的手下,否则他会一人先赏一颗子弹。
  当一位美若天仙的长发女子出现时,众人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瞠大地望著她旁若无人的自在。
  「你……你是谁?」
  在凌晨一、两点走进一位飘逸的白衣女子,众人惊艳之馀不免吞了吞口水。
  听说这时段出没的通常是……尤其医院最多,而且她是一身白的长发美女。
  「我是医生。」
  「医生——」
  无法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落,长毛见猎心喜地露出淫相,色欲薰心地想占有她,完全忘记老大的安危。
  「小美人喜欢玩医士和病人的游戏,哥哥我陪你玩。」说著他开始解衣扣。
  朱鸿鸿清眸一利,「Miss李,准备开刀,病人血压正急速下降。」
  一声简洁有力的命令,所有手术房的护士全动了起来,原先的惊恐已退去,只剩下专业的职业性动作,令人傻眼。
  好像恶狠兄弟手中的枪枝是拎著唬人的,不具任何威胁性。
  「喂!你这女人别给脸不要脸……」脑羞成怒的长毛顿时涨红了脸。
  「闲杂人等请出去,不要干扰医护人员抢救病患生命。」朱鸿鸿声音很轻,却饱含令人臣服的权威。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给了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房,我×你的老母……」
  吩咐护士取血袋的朱鸿鸿略微掀掀眉。「你要是再妨碍抢救伤患,我会让护士给你一针镇定剂。」
  从未受过此等鸟气的长毛怒火直冒,若不是十全和五筒一人一边拉住他,他准备让这个不像医生的美丽医生红颜早逝。
  「冷静点长毛,她是……医生。」仍有些迟疑的十全是急病乱投医,认命了。
  「老大的命就靠她了。」五筒单纯地指望她救命。
  两人半拉半扯的将长毛拖出手术房,落了锁的柚色门板阻隔了外界声响。
  一群粗暴的男人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寂静的空间泛著寒意,在秋末冬初的深夜里,一切都是那麽阴森诡谲,叫人不寒而栗。
  唯有对街的沈大妈火锅店生意正好,快打烊了座位还坐满近七成。
  生命在流逝。
  ※※※
  手术房里,换下外出服,消毒,穿上无菌衣,肃穆沉静的朱鸿鸿套上口罩,突地一个高大的身影阻挡住她。
  「也许你是个好医生,但是龙门要杀的人你最好别救。」
  生面孔。这是她入目的第一印象。「救人乃我的本份,龙门是什麽玩意我不懂。」
  「龙门是全球第一大华人帮派,主掌世界经济,我劝你不要与全世界的华人为敌。」
  「龙门也好,蛇门也好,只要他一息尚存,我就不放弃。」她态度坚持。
  红衣男子不悦地挑起一道眉。「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命是很脆弱的。」
  「所以,请你让开,不要耽误我救人的时机。」
  朱鸿鸿没听过所谓的龙门,她力求简单的生活中,人际关系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
  不主动关怀旁人、不与人交心,她没有真正的知交好友,从国中开始就独立打工,一手包办了食、衣、住、行及学费,不愿向身为情妇的母亲伸手。
  好不容易念完医学院,省吃俭用买了间老旧楼房,一个人粉刷斑驳的墙壁,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单一的白色和医院没两样。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以粉蓝色系为主,从不邀请人入内,她觉得一手打造的生活空间有种归属感,不再空洞无依。
  仰人鼻息是种乞怜,即使血肉之躯来自富裕父母贪欢下的结果,她喜欢孤独。
  一个人的宁静。
  「小姐,你很固执。」
  「先生,你很聒噪。」
  红衣男子微怔,差点要笑出声赞扬她的勇气。「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生命无贵贱。」
  简单、扼要。
  「此人不只杀人、贩毒,还走私人口,买卖未成年少女到国外卖淫,甚至奸弟妻,养男童取悦……」
  分秒必争的朱鸿鸿冷静走过他身边。「你有时间调查别人的生平,不如去帮柯林顿总统找私生子。」
  愕然之色浮上他眼中,一阵死寂笼罩。
  见她从容地套上手套,听取护士的简报,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他却动弹不得。
  「MES。」
  第一刀划下,高明的外科医生以最少的出血量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子弹位置,以近乎神技的优雅刀法切割肉体,十指如流水般轻快。
  「拉紧拉钩……电刀……分离……」
  不到一个小时,完美的手术在银剪下划上句点。
  「你会後悔。」
  朱鸿鸿疲倦地丢下血手套,不理会他的难解字句,率先走出手术房,将後续处理事务交给专精的医护人员。
  ※※※
  我後悔了。
  虹影坐在龙门位於台中分堂的堂口,冷眼无语地横视正笑得张狂的「上司」。
  「雨护法,你觉得属下很蠢?」
  「不不不,怎麽会呢?对女士尊重是龙门的规条之一。」可是他却笑得令人发火。
  「为何我深感被污辱?」
  方羽吊儿郎当地拍拍他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食指轻佻地拂过他的唇。
  「做人别老是疑神疑鬼,这样对发育不太好。」他有意无意地往虹影胯下瞄。
  「请不要调戏属下,属下的性癖好很正常,不需要做调整。」他一脸正经的说道。
  「喔哦!你一竿子打死千千万万人,侮辱了全世界同性及双性恋者。」
  原则上,只要是美丽的生物他都爱,纯粹是精神上,无关肉体。
  他可是十分「洁身自爱」,非上等美女不沾,而且不涉及情爱,单纯的一夜之欢,事後不留名姓,来日若有缘相逢再来聊聊——床上,用身体。
  不过,他还没和男人做过爱。
  不是性别歧视,实在是有点麻烦,美丽无罪呐!
  「雨护法,你可不可以停止笑话属下,属下丢脸,你的面子同样挂不住。」
  「不会呀!我觉得有趣得紧。」方羽挤眉弄眼地嘲笑他。
  「护法——」
  「哈……亏你是我旗下十年来最出色的杀手,居然会失手。」别人的失败他不在乎,但是虹影……
  自从十五岁那年进入龙门便由他亲自训练,说是他的分身不为过。
  可是本事是学了十成十,在杀手界算是顶级人物,几乎人人闻名丧胆,早已遗忘那个真正隐身於後的大功臣,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四大护法太「相亲相爱」,连带著小跟班虹影渐渐沾染「不好」的习性,等他察觉时,虹影的个性早变得太像寡情、刚毅的雷刚,还有些向天的精厉及龙翼的狡诡。
  而他大而化之的痞子脾性却自动省略跳过,让他乱没成就感,倒像替人养大孩子,最後被生父母领回,好处全没捞到一桩。
  因此,他十分没良心地笑话虹影在女人面前栽跟头,乐得扳回一些门面。
  谁说天才是寂寞的,眼前多得是叫他肚子疼的有趣事。
  「属下失手代表天雨堂督导不力,雨护法未免过於轻心。」虹彩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羽笑咪咪的搓搓下巴。「一个不下千人的小帮小派,你打个喷嚏就散了。」
  「好大的口气呀!方大痞子,你回台湾渡假吗?」冷讽声蓦然响起。
  他头没回,不用多想便知冷柔的嗓音出自谁的口。
  「小麻雀,我想死你的惹人身段。」
  朱心雀身一闪,掠过他捣蛋的狼手。「不许叫我小麻雀。」
  「好吧!小朱,你越来越美艳、魔鬼了。」他换汤不换药的调侃一番。
  「方痞子,想试银子弹的威力吗?」不会致命,顶多瘸条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舍得让世界上少掉一位超级大帅哥吗?」他装酷地摆出白痴式角度。
  「我是为民除害。」
  一个轻跃,朱心雀踢开方羽不雅的跨姿,艳丽的脸孔朝虹影一颔首,他立刻恭敬地倾身退於一侧。
  「虹影,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装模作样的家伙,叫人不齿。
  「痞子羽,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我的身份似乎高你一阶。」四大堂主是大四大护法一级。
  方羽瞪了忍笑的虹影一眼。「难不成要我学他一般虚伪,来个三跪九叩首。」
  「我不反对。」她凉凉地跷起脚等著当菩萨。
  「去,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方羽敛了敛笑意。「你不是在西雅图?」
  「前些日子改调往纽约,昨天才回国。」初完如海般的黄肤黑眸国人,倒有些身在异地的陌生感。
  「有事?」
  朱心雀绝艳的容颜泛出丝杀气。「有人想打彩虹之舞的主意。」
  「谁的胆子这麽大,龙门的镇门宝物都敢妄想。」真是向天借了胆。
  要彩虹之舞不难,难在它的主人是龙门最爱作怪的门主。
  「日本梅之流。」
  「啧!来头不小哦,保重,小雀子。」他献上无限敬意。
  不是对亲如手足的朱雀,而是大祸临头的梅之流会社。
  「不用幸灾乐祸,梅之流和你奉命诛杀的鲨头帮帮主关系匪浅。」想坐井观天当闲人,休想。
  「鲨头帮帮主?」方羽不解地微眯著眼。
  虹影在一旁提醒。「就是你笑话一整天的失手事件。」
  「喔!」他该去拜访一下……有原则的医生。「那医生叫什麽名字?」
  「朱鸿鸿。」
  「小麻雀,你的亲戚?」
  朱心雀回以一句,「神经。」
  怪异。
  真是怪异到极点。
  手拿著病历表,朱鸿鸿敏感地看看四周,总觉得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跟著她,让她缚手缚脚不舒坦,老是定不下心。
  可是不可能呀!她正在密闭的办公室内,而它位於教学大楼的七楼,三面是墙壁,另一面是玻璃帷幕,可俯视医院美轮美奂的中庭花园。
  「是我工作太累,反应过度了吧?」没人会自外头爬上七楼偷窥,这不合常理。
  她用理性来分析这一天的怪异感受,心中无神的她自有一套解释在。
  身为私生女的悲哀不足以为外人道,强烈的道德感及旁人的窃窃私语让她无法光明磊落的抬起头做人,一直到她离开那间藏娇的金屋。
  今日的成就不是人们口中「神」的赐予,而是她日以继夜、不眠不休的累积。
  父母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彼此生份得犹如擦肩而过的路人。
  「朱医生,五○二病房又在闹了。」
  她翻翻手边的资料。「前天那个中枪伤的病人?」
  「嗯!」
  「伤口开始收缩了,复元的情形良好,应该无大碍才是。」是伤势好转才有力气闹。
  她原本想放个假,不料多事开了个刀,睡了快二十一个钟头,在一阵腹呜之下勉强醒来,用饮水机中的开水泡了一碗「海鲜大餐」了事。
  如今一回到工作岗位就不得安宁,想必麻烦离不了身。
  「你先去安抚病人的情绪,我填写一下日志就过去。」
  「好的,朱医生。」
  过了一会儿,耳中传来开门声,朱鸿鸿心想是新进人员吗?怎麽不尊重医生的隐私权。
  「下回进门请记得敲门。」
  来者眼尾微挑地踅回门口,在门板上叩了两下。
  她皱起眉。
  「你的幽默有待加强,我……唔!你是病人还是家属?」眼生得很。
  「我是受益人或是受害人,全靠你的巧手。」可惜的美人,藏在不见光的病菌中。
  方羽的欣赏十分露骨,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眼底蓄满挑逗神色,轻浮而不猥琐。
  「我的手只用来救人,你的话太深奥,我无法理解。」朱鸿鸿停下手上动作。
  眼前的男子虽然笑脸迎人,可是她心底的警钟莫名呜响,危险的讯号相当浓烈。
  她很少看错人。
  「有意思,小美人,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此刻的他充满赞誉之色。
  阖上病历表,她冷淡的回道:「请说明来意,我待会得去巡房。」
  「五○二病房?!」
  「我想……你逾矩了。」她不招惹是非。
  「你知道他的心有多黑吗?连骨子里都是黑的,你救错人了。」真想解开她盘在脑後的发髻。
  「有个穿红衣的先生已经讲述过病人生平,在手术房内。」她大概了解是怎麽回事了。
  「而你依旧执迷不悟,坚持助纣为虐,让坏人活著摧残更多的生命。」方羽诙谐的语气隐约有一份严肃。
  「你是建议我在病人的点滴里加些氢酸钾吗?」朱鸿鸿面色冰冷地凝睇著他。
  有何不可。「只要你放弃救人,我不会让他死在你所属的医院。」
  「先生,只要你有本事枪毙了他,不要让我有非救不可的机会。」她救不活死人。
  「方羽。」
  「咦?」
  「我的名字。」
  她以中指轻扣桌面。「听著,方先生。」
  「方羽,先生太生疏,或者你喜欢叫我羽,我这个人很随和。」他想抚抚她的红唇是否如想像般柔软。
  「方羽。」她无情无绪地随他的意思一唤。
  他笑了。「鸿鸿宝贝,你不如外表柔弱,性子满悍的嘛!」很合他的口味。
  观察了她快一上午,他觉得这个与外表不符的女人很有趣,做事一板一眼不见慌张,不愠不火地执著於工作领域,不许人越雷池一步。
  她不古板,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是非黑白的尺在她心底,整个人看来清清淡淡,没有所谓的喜、怒、哀、乐。
  一湖不起波的心境清澈似蓝天,看似乾净、纯然,引人神魂迷眩,牵动未知的弦。
  其实镜湖深不可测,其中的波涛汹涌难以窥之,一个不慎踏入湖中,随之而来的黑色漩涡在瞬间将人吞没,只还以原来的平静。
  她是水火综合体,拥有水的清净、无味,火的烈性及燃成灰烬的坚持,让人很难移开视线,忍不住去探究她的本质是火还是水。
  美丽的女子他见多了,尤其是专出俊男美女的龙门,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眼中的自然。
  没人做得到无欲无求,她是例外。
  「我跟不上你的随和,请称呼我朱医生,谢谢。」朱鸿鸿漠视他的自若。
  「好有礼貌的小孩,可惜我从小就不是乖宝宝,老和大人们唱反调。」他扮了个很凶的鬼脸,「鸿鸿
  她微微冷瞄了下表。「抱歉!巡房时间到了,有事请先挂号。」
  「挂号?!」他额头上冒出问号的小芽。
  「哦!瞧我糊涂的,你该挂精神科,不过……」
  他扬扬眉等著下文。
  「如果是横著进来,我乐於遵从你的建议,让你死在手术台。」
  好狠毒的女人。「你舍得?」
  「佛家有云:有舍才有得,何况我们并不熟。」应该没机会。
  方羽笑容十分灿烂。「放心,我最擅长人际关系,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平静的心湖无端地打了个浪,她觉得他的笑脸碍眼极了,像是伪装阳光天使的撒旦,夺目却致命。
  这个人的危险指数已超过百分比,黑色羽翼逼进不设防的栅栏内,捕捉懵懂无知的少女灵魂。
  而那绝对不是她。
  「有没有人说你的笑容像谄媚狐狸犬?」
  他的笑脸顿时僵住,两边唇角上扬,角度维持半圆,像极了媚主的小白狐,男性的自尊当场破了个大洞。
  脸部神经暂时失控,竟说不出留人的话语,眼睁睁地看著她手拿病历表,从容不迫地绕过挡路的他,走入电梯按下「关」的红钮。
  「天呀!我真像白痴,一句话就被打倒。」逊毙了,他早该练就百毒不侵的金刚身才是。
  龙门人个个生就一张毒嘴,怎会一时失察,马前被踢个正著呢!
  是他太轻心了吗?
  方羽的理智陷了一角,消失在他尚未觉醒的迷雾中,两眉间打了千百个环结,堆成个无解山,困扰著他飘荡不定的空心。
  一本摸不清颜色的女人书,他的小指系上红丝线。
  ※※※
  五○二病房。
  赤裸著上身,白色的绷带渗染朱色的药渣,张箭眼神锐利地注视正在检视他伤口的女人。
  她不像医生。
  这是众家兄弟的认可。
  而他在等待中见识她的真面目,果真人如画布走出的出尘美女,鹅蛋般光滑细致的粉脸白皙动人,衬著他的黝黑。
  「当我的女人。」
  她置若罔闻迳自道:「你的底子很厚,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偏向中间,子弹只擦过心脏外膜。」
  「当我的女人。」
  「你的命算是捡回来的,要不是心脏异位,恐怕神仙也很难向阎罗爷讨命。」
  「当我的女人很为难吗?」
  朱鸿鸿指示护士换绷带。「不为难。」
  「你要当我的女人?」张箭不认为她首肯了。
  他对接掌鲨头帮帮主一事并无多大的兴趣,为的是替死去的母亲争一口气,强抢父亲一手创立的鲨头帮。
  这些年的打打杀杀磨去他仅剩的人性,养成强取豪夺的蛮横个性,只要他想要就绝不放过,就算同父异母弟弟的新婚妻子亦同,他照样占有了她的清白身子,玩腻了再扔还犹不知妻子已先被他尝过的笨弟弟。
  他有一堆暖床的女人,个个千娇百媚的讨好他,而今他看上眼前清如白莲的绝色佳人。
  「你要娶我为妻?」
  「不可能,我有婚约。」他不为任何女人破例,兴趣是一时。
  他的未婚妻是梅之流会社姬野达夫的女儿姬野葵子,亦是他刚满十八的小表妹。
  姬野百合是姬野达夫最宠爱的小妹,也就是他短命福薄的母亲。
  「情妇?」
  「汽车、洋房、金钱、珠宝、首饰随你开口,我不是个吝啬的男人。」他霸气的宣告。
  朱鸿鸿冷冷一扬眉,「可惜是别人的血肉钱,我用起来不安心。」唉!还是被影响了。
  张箭倏地眼一厉。「是谁告诉你?」
  无风不起浪。
  「重要吗?」
  「说。」
  她口气平淡的说道:「善良百姓不会有一群带枪的兄弟,居我所知他们不是警察。」
  警方来问过话,有些含糊的打混了事,甚至没做笔录以「私下和解」四个字一笔勾销。
  天晓得他们上哪儿找人和解。
  龙门吗?
  「女人不需要太精明,偶尔装傻才讨人欢心。」他要打破那张冰冷面具。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要是不够精明下错刀,你现在躺的是冷冻柜。」她不解,何谓装傻?
  张箭眼露邪狂。「所以你是我的恩人,理当以身相许。」以她的身。
  「有人告诉我你很坏,现在我能体会坏的真谛。」她的身体不值钱。
  「谁说我坏,我要他永远开不了口。」张箭嗜血的天性表露无遗。
  朱鸿鸿很想坏心一次,但……力不从心。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不希望浪费时间救一个死人。」直觉的,「他」比眼前的他阴狠。
  「在还没上你前,我不会挂的。」他言语无状的轻薄。
  「那你会活得很长,恭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死而不僵。
  不满意的张箭企图抓住她的手,想以强横的吻宣示主权,却被她轻巧的躲过,差点扯裂了伤口。
  「过来,女人。」
  「等你学会人类的礼貌,我会考虑帮你穿上人的衣服。」她依然清淡无波的应对。
  以前在特种行业打过工——端盘子,她学会自保招式,不让醉酒、好色的客人占到一丝便宜,因此身手十分灵活,轻易地避开张箭的手。
  「你在讽刺我是未开化的禽兽?」
  「医生绝不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多想了。」禽兽和畜生有何分野,算不上讽刺。
  冷肃之色袭上了张箭峻寒的脸。「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你还不够格。」
  「玩?!」她摊开资料夹写下日期及几个专有术语。「下个星期三你可以办出院。」
  「我少付了医药费?」
  朱鸿鸿无畏地直视他狠厉目光。「做人少算计些,你会活得愉快。」
  「和你谈话真辛苦,太聪明的女人通常不讨喜。」他不许女人拥有智慧。
  女人之於他的用处是棉被里翻滚,带出来能见得了人,进退知本份,不与男人争天。
  麻醉一消退,耳中尽是长毛和十全的争辩声,一个埋怨一个赞扬,不外是美丽引起的争端,让他好奇地想将她收在枕畔。
  以他的能力养十个、八个女人实属易事,哪个大哥身边不跟些像样的情妇,他是抬举了她。
  「住院费请和柜台结算,过两天我再来拆线。」她不愿多谈。
  「你想溜?」
  「这是医院,我有我的工作领域。」何需溜,红尘只不过天、地间。
  「丢掉你的工作,我养你。」不容人拒绝的张箭霸道的认定她。
  「我自认是平凡女子,一份足以温饱的薪晌就是我全部世界,不做非份之事。」
  「没有女人不爱钱,开出你的条件。」他习惯用金钱考验人性。
  她睫毛一扬。「我的条件很简单,离我远一点。」
  「不识好歹。」
  张箭气愤地推倒点滴架,硬生生地扯落针头,白色胶布黏贴在手上。
  护士尖叫著抢救所有的医疗用具,在门外戒备、守护的鲨头帮兄弟以为里面出了事,紧张地掏枪掏刀撞门而入,见人就胡比一通。
  恍如肥皂剧般可笑的画面动摇不了朱鸿鸿的冷静,她像千年不化的冰柱瞟著这一团混乱。
  不言,不插手,静看张箭如任性小孩子耍脾气,执意摔坏身边物品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男人,充其量是长大的孩童而已。
  「如果你扯裂伤口,我会省略麻醉手续直接进行缝合。」他,的确不值得救。
  「你威胁我?」张箭横眉竖眼的一瞪。
  「浪费医疗资源天地难容,你生错地方,该去战乱地区瞧瞧满地断肢残臂,我相信会有教化作用。」
  这些昂贵医疗器材是落後民族渴求不得之物,不该任意毁损。
  它可以救无数生命。
  「少来说教,你真当自己是戴著光环降世的仙人吗?我有得是钱。」他不在乎。
  「钱非万能。」
  他冷嗤。「无钱却是万万不能,你太天真。」
  「也许是吧!」朱鸿鸿不否认,「Miss黄,替病人重换点滴,损坏估价单向他请款。」
  「是的,朱医生。」
  年轻的护士用记事本清点,有些畏惧一室恶气横生的男人,匆匆地盘查、清理,随即胆怯地退出病房。
  「帮主,你的手臂在流血。」一旁义气十足的五筒大惊小怪地嚷著。
  「死不了,少在我身边喳呼。」他把气出在自个手下身上。
  「可是血一直流……」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冷漠的美女医生。
  念在他一片愚忠,朱鸿鸿好意的说道:「一个子弹都要不了命,流几滴血算是附加利息。」
  「不用包扎吗?老大脸色都泛白了。」枪击那日可流了不少血。
  「我想他是被自己的无能气白,待会血液会自动凝结,离死还有一段距离。」她不同情任性的病人。
  「但……」
  五筒还想为专制的老大请命,愤怒的吼声令他噤了声。
  「不要和冷血的女人多说废话,马上办出院,我不住了。」
  「你的伤势……」
  张箭随手扔出茶杯。「婆婆妈妈,到底谁是老大,你给我搞清楚。」
  「朱医生,老大他能出院吗?」他求助於胆大的活菩萨。
  「当然可以,只要他不怕伤口细菌感染并发其他病症而暴毙,我随时一枝笔签发出院证明。」
  五筒怔了一下,傻呼呼的猛爬头,不敢面对老大。
  「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碍於伤口疼得要命,张箭一口气硬是梗住。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不因某人的心是黑色而拒救。」她有些後悔。
  救一个人,害十个、百个、千个人,怎麽算都不划算,她让红尘染了心。
  「你知不知道有人因这句话而丧命。」真想亲手扭断不听话的她的脖子。
  「我只知道一件事,没有我,你已经是死人。」她太多事了。
  他倏地脸沉。「你在索讨人情。」
  「不,我是在告诉你,做人要惜福。」
  朱鸿鸿允许自己再待十分钟,等护士为病人处理好伤口和上点滴後,便在错愕与怒目下,超然昂首跨出污浊之地。
  ※※※
  吁!好累。
  应付一位刁顽的病人比开场刀难上十倍,难怪她的人际关系总是一团糟,恨不得绝口当哑巴!
  「嗨!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若不是觉得张著嘴很蠢,神经衰弱的朱鸿鸿一定一拳挥过去,打掉那张故扮意外的嘴脸。
  那个「又」字前後相距不到三十分钟,让人心不定,很想扁平他那出色的立体五官,让他笑脸变阴天,不再挂著晴色。
  「你很有钱吧!」她把病房里难缠病人那一套冠上他的头盖顶。
  「还好啦!华宅、飞机、游艇、私人小岛我都不缺,就缺个花钱如水的女主人。」方羽「很」谦虚的说道。
  「嗯!你的确是有钱人。」她边走边和好奇的同事点头示意。
  「然後呢?」他兴味十足地望著她的侧脸,无视年轻护士和病患倾慕的眼光。
  她颇感无奈的回头一视。「所以你闲得找人麻烦,看谁适合当游戏目标。」
  「原来我是这麽无聊的人。」他假意自我反省,三秒钟後故态复萌,「宝贝,你伤了我的心。」
  「抱歉,我看不到你有心。」朱鸿鸿一语双关。
  「哇!好冷血的女人,骂人不见脏字。」他玩笑地摸摸自己胸口,心还在。
  他岂是无心人。
  「五○二病房的大哥跟你可说是知已,一句话半字不差。」她是冷心、冷情。
  因为从没人教过心如何动。
  父亲是企业钜子,婚姻是用事业利益筑成,夫妻间并无深厚情感存在,在生育了两子一女後开始向外发展。
  一段又一段的艳曲止不了贪心本性,直到他遇上手段高超,美若湖妖的人间绝色朱媚心,这场情感追逐战才有了新局面。
  他迷恋她成狂,发了疯似地贪求她的垂怜一笑,夜夜膜拜她珍珠般娇躯彻夜狂欢,遗弃了出身名门的贵妇妻子,只为一名堕落的小职员。
  两人情浓时生下一女,妻子率警上门,他们才暂时冷却了一年时光。
  而後,父亲利用事业上优势威胁妻子的娘家,迫使她签订夫妻分居协议,元配地位不变,但是情妇得以公开伴随他左右,以二妻身份游走各商圈,也就是所谓的小老婆。
  此时,被冷落的小私生女添了个幼妹,是正妻所出。
  就这样,一个男人被两个女人瓜分,来回在两张床上,虽然他的最爱是朱媚心,但是他并非自由身,对婚姻外的女儿自然失了主观性。
  他是偏爱私生女儿,有意要她冠上父姓,可惜这份关切来得迟些,女儿已大得不需要父爱,即使她才六、七岁大。
  这个早熟的小女孩就是朱鸿鸿。
  所以她看尽大人们的情情爱爱,童稚的心灵有道不散的阴影,以致成长的过程中封闭自我,找不回原来该有的最初。
  「鸿,你後悔了吗?」
  她悚然一颤,寒毛全竖直。「饶了我吧!算我得罪你们所谓的龙门。」
  肉麻。
  「你後悔了吗?」他稍微收敛嘻笑,严肃的问道。
  「後悔无济於事。」她轻叹了口气。「我的生命除了救人之外,空泛得很。」
  一句很淡的言语让方羽有种心酸感,怜惜心不由自主地衍生,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的头按向胸口。
  「你的肩不够宽,给我吧!」他感性的说道。
  她突然想哭,这具男性躯体出奇的温暖,融化心底孤寂的寒意。「你很坏。」太危险了。
  「坏到你骨子里是不是?」一股新雪的味道飘散在两人周围,他贪闻。
  「你到底是谁?」骤然一问,朱鸿鸿不假辞色地一睇。
  方羽掩饰的乾笑。「方羽嘛!你不是认识。」
  「龙门是什麽玩意?」
  「龙门是什麽……玩意?!」他很难不激动。「你住在山洞吗?」
  「我……」
  「你们在干什麽?」
  嫉妒的男音如雷打在平地,朱鸿鸿神智一清地推开眼前人,顿时失去温度的有一些冷。
  「查医生。」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当医院是联谊社吗?」另一道幸灾乐祸的女音随即一酸。
  任烟是逮到机会就极力诋毁,「端庄」地偎靠在俊朗的查医生身侧,一副情人似的模样。
  「护理长,这是别人的私事。」推了推镜架,查医生轻咳了数声。
  「人家是为你抱不平耶!全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你喜欢她,而她却让你难堪,挑个小白……脸……」好帅的男人。
  小白脸方羽不负众望地揽回朱鸿鸿,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骄傲得有如孔雀求偶,得意万分。
  「我想医院没规定医生不准谈恋爱吧!」他张狂地挑挑眉。
  「恋爱?!」
  「喂!小气鬼,当我的女朋友需要用一辈子时间来斟酌吗?」委屈的方羽垮著一张俊脸。
  想他三十年来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愿意找个女人当风筝的线头慢慢地收线在她掌控中,结果……
  她两眼一翻的踱远,让他像个傻子般任人品头论足,在她的情敌及他的情敌跟前。
  他的一生总是被名为「女人」的生物吃定。
  例如龙家两位「千金」和……她。
  方羽楞了好一会儿才赶忙提步往她的方向追随而去,这一跟跟到了一间餐厅,见她点餐吃了起来,他皮皮的在她身旁坐下。
  「笑一个嘛!宝贝。整天绷个脸有碍身心自然发展,瞧你皮肤全拉成平面多难看,太完美会被人恨。」肌纹细得微血管可见。
  「瞧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气度非凡,对女人体贴入微、疼宠有加,这种深情的绝世美男子,你还嫌弃什麽?」
  唱著独脚戏的方羽不断吹捧自己,佳人如老僧入定般不予理会,专注於眼前事。
  「理我好不好,我的心全碎成一片片哭泣的玫瑰花瓣,鲜红地向你奔去,乞求你的一份回应。」
  「唔!」
  不远处有人吐了一地秽物,然後……
  「小姐,你约束一下男朋友,我老婆都反胃得吃不下直冒酸液。」
  食不知味的朱鸿鸿停下箸,一脸责怪地斜睨爱作怪的「男朋友」。
  「你不开口比较可爱。」
  「是吗?」他潇洒地撩撩发。
  「如果你能自动消失,这世界会更美好。」至少呕吐的人会大为减少。
  哇!他也有被人嫌的一天,好稀奇。「你就这麽讨厌我?」
  她想了想。「不讨厌。」
  很少讨厌一个人,大概是情绪波幅不大。
  「那是喜欢喽!」他得寸进尺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谈不上。」她抽不回手,只好任由他握著。
  反正他的手心很暖和,不像她终年冰冰凉凉像是来自北极,手冷脚冷的。
  他失望地嘟嘟嘴,「你不诚实。」
  「嗯?」朱鸿鸿侧著头一瞄。
  「你明明对我有好感,为何不肯敞开心房试一试,我是天下最有包容力的情人。」他似假似真的说道。
  「我对你有好感?」她一脸茫然。
  笑容中藏著洞悉力的方羽亲亲她的小指头,怜爱之色在不自觉中流露。
  「告诉我,你谈过恋爱吗?」他在她的指背上轻抚细摸。
  「没时间。」她忙著求学和工作。
  果然如此。
  恋爱生手。
  「二十六岁的女人还不懂情,这是我的责任。」他太晚发觉世界的这端有个她。
  她很想啐一句:关你屁事。「你调查我?」
  「请你把它解释成关心,虽然犯了女人的大忌。」龙门的公主殿下和她同年。
  想起这个头疼的女人,连带扯出令人恶梦连连的火焰宝儿。
  雷刚那块木头居然有女人抢著要,他放弃身材惹火、脸蛋绝艳的大美女法妮·韦斯曼,看上不男不女的小帅妹东方味,差点跌破众人眼镜。
  两人站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画——唯美的男同志漫画,叫人不知该叹还是该羡。
  好在东方味的女装同样美得没天良,稍微破除一些不堪的流言。
  不过,看到两人亲热画面还是挺怪的,像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玩亲亲。
  无情的龙翼带著亲密爱人在阿尔卑斯山顶捎了封信,居然不先问候他孤枕无伴,开头第一句便要他寄两包蜜饯,因为鸢家小妹虹恋嘴馋。
  天呀!这是什麽世界,有了爱情就不要兄弟了吗?
  最可恨的当数莫名闹失踪的风向天,匆匆丢下一句话:我要去寻找瓶中人。一下子就像变魔术一样,留下一个问号。
  瓶中人、瓶中人,瓶中能住人吗?他当是阿拉丁神灯,摩擦瓶身就有巨形精灵听候差遣。
  嗟!作梦。
  分明籍故脱逃,妖言惑众,将他英俊的脸折磨成憔悴枯容,好让世界少掉旷古美男子,粉碎少女殷盼的美梦,太可耻了。
  人人心中都住著一位佳人,唯独他不知死活地在波昂堂口晃来晃去,被闲得发慌的宝小姐拎住後领,疾声厉语的骂他颓废,不知饱暖思淫,早日骗个老婆让她玩。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老婆是娶来疼宠,怎麽能给人玩,要玩也应该自……呃!亲亲爱爱的时间都不够用,谁管她当不当弃妇。
  人家龙翼和雷刚一有心爱女子就宝贝得要命,一度失而复得的恐惧让他们更懂得珍惜,连门主都休想摆弄,全含在口里怕化了。
  既有前例可寻,他不好打破四大护法的和谐与默契,二话不说地回到台湾总堂过过乾瘾,重温统领杀手群的威风,撒手不管欧洲门务。
  只是,第一个派令就失手,栽在这个责任心重的尽责医生「刀」下。
  没办法,龙门门规有这一条:尊敬有担当的女人。
  所以虹影不杀张箭,在她固执的眼神下放他一条生路,未痛下杀手在脑门补一枪。
  不过说来算他命大,谁料得到有人心脏不在左侧的乱跑,硬是逃过一劫,死里逢生。
  「好心点,别和我坐一桌。」她已成全餐厅注目的焦点,因为他的无赖。
  「不成耶!我只认识你。」他就是死皮赖脸,她太有趣了。
  扯动脸皮佯笑的朱鸿鸿正气凛然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你的老狗把戏。」
  「你从来不笑吗?」他心疼她的辛苦,抚上绷硬脸颊。
  「嗄?!」怎麽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
  「你笑起来一定很美,令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掩面躲进云层里泪洗梨花。」他要她开心。
  一开始接触她是缘於好玩,很少有人能让虹影吃瘪,他不来瞧两眼对不起这位伟大的女医生。
  见了面之後就像铁遇著磁石,怎麽甩都甩不掉,理智飞到九重天外的云霄殿,镇在玉皇大帝的龙椅下,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他不认为这算是爱,顶多她的吸引力比其他女人强了些,让他满脑子都填上她的娇颜,一日复习十来回。
  「是吓得躲进去偷笑吧!没人笑比哭还难看。」她有自知之明。
  「不许嘲笑我的鸿鸿宝贝,小心我打你屁股。」她不该有自卑感。
  「我已经老得不适合体罚,方老师。」朱鸿鸿难得俏皮地幽他一默。
  方羽笑了笑。「配我刚刚好,差三岁。」龙门的人最爱挑战禁忌。
  「相克,不平静,民间传言。」二十九岁?行为是减二十。
  「你信这个?」
  「不信。」
  「那不就得了,让品德高尚的方老师教你学习新知。」还好她不信,不然得费一番工夫说服顽固的她。
  朱鸿鸿敬谢不敏地喝汤。「我们的认知绝对有差异,我心领了。」
  「别这样嘛!让我教一下。」他像个顽皮的孩子耍赖,手指挑玩她滑落的发丝。
  「不要。」她瞄瞄四周诡异的视线要他节制点。
  「美丽的鸿鸿,可爱的鸿鸿,心肝宝贝鸿鸿,做人要有冒险家精神,追求未知。」他谄媚地凑近她啄啄她的鼻梁。
  她不悦地避了避。「别玩了,我们在餐厅。」
  「唷,发现新大陆,无情无欲的朱鸿鸿大医生也是有脾气。」方羽故意地大声嚷嚷。
  尴尬的朱鸿鸿用手捂住他的嘴,抱歉地向其他客人致意,低声向他埋怨。「不把我搞疯不够痛快?」
  他很无辜的眨眨眼。「谁叫你不当我的女朋友。」
  「我没时间。」
  「没关系,我配合你。」他是最佳情人代表。
  「我们不适合。」
  「无妨,我们挪挪搓搓就合了。」他最擅长沧海变桑田。
  「我不了解。」
  方羽斜著眼挑逗。「我乐於在你面前宽衣解带,让你研究个彻底。」
  水来土掩,老鼠多就养只猫,雀儿聒噪就张网烤鸟肉,天下没有为难事,庸人自扰之。
  你打一球来,他回击一拍去,有来有往才是真情意。
  尊重吧!
  「你很无赖!」有一股气涌上胸口。
  「谢谢,我的荣幸。」瞧吧!还死不认帐说了解不够深。
  「你没人格吗?」气流化成微火。
  他感动的按住左胸。「知我者,鸿鸿也。」
  人格一斤值多少?
  朱鸿鸿恼火地用筷子插他死握不放的手,「你是痞子呀」
  不藏不缩,筷子折成两截,方羽的笑容不变,手背上有个深紫的瘀痕,两眼透著悦色。
  「恭喜你,有个痞子男朋友。」奖品无限——他。
  「你……不痛吗?」原先的气愤全化成愧疚。
  「这是你爱的标志,我高兴都来不及。」他的眼神说著话:欢迎你来咬我的身体。
  「钦!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男人。」朱鸿鸿心生不忍地揉揉她铸下的错,医者柔心。
  方羽不放弃的游说,「要和我谈恋爱吗?」
  「你就是不死心。」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我是石头,心是真实。」心死了还能活吗?
  「我是个很烂的恋爱对象,你会被我逼得跳河。」因为乏味。
  「NO、NO、NO!」他略带宠溺的谴责,「没人是天生情人,不可妄自菲薄。」
  招架不住的朱鸿鸿有点认命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九九九纯金打造的诚恳。」他将她小手合握在双手间。
  「喔!」那剩下的零点零零一呢?
  方羽将笑意收放在眼底。「我将镶上钻石献给你,在你爱上我的那一刻。」
  她为之心动,四肢暖了起来。
  「你爱我吗?」
  「我不想欺骗你,虽然只有三个字。」方羽脸色肃然的一正。「我喜欢你困惑的眼神,充满不解与迷惘,看似丰富却贫瘠的心,我喜欢你。」
  「不是爱。」她有些失望。
  他不愿见她不快乐。「喜欢也可以是爱,你是我第一个用心的女人。」
  「我以为你是恋爱导师。」她的意思很明白,不太相信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纯白。
  「我和女人有过短暂的肉体关系,纯粹是一种肉体劳动无涉及情爱,我不是骗爱欺心的浪子,爱我绝对不赔本。」
  这一番告白虽不是很动听,但是很真诚,朱鸿鸿听不出半点伪意,心口涩涩麻麻的,一股乱流在体内窜翻,似要破胸而出。
  人,是怕寂寞的,坚强如她亦是逃不开。
  就试一回吧!
  人生不能一直空白,是该提起画笔彩绘一番,就算不能成为旷世名作,至少是曾用心过,不让遗憾留在白纸上。
  「好吧!我们谈恋爱。」
  方羽怔了一下,随即跳起欢呼,中头奖似地大声宣告朱鸿鸿是他的女朋友。
  「神经啦!你想害我被赶出餐厅。」她望了望吃一半的大赛。
  「是我们。」他指正说明,情人要共进退。
  她不依地扯扯包在他掌心的手。「我还没吃饱。」
  「这种垃圾狗都不吃。」他嫌恶的皱皱鼻。
  「你、骂、我、比、狗、都、不、如——」她瞠大了眼睛瞪他。
  一句话出,方羽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他忙著讨好新任女友,其他人的怒箭就……视若无睹。
  「我怎麽敢呢!鸿鸿甜心,我是舍不得你的胃被劣食虐待。」她是「秀色可餐」,从头到尾只用眼睛吃。
  她杏目圆睁。「你等著被大厨砍死好了,我不救你。」
  这样的食物叫劣食,那她拿手术刀煮出的食物不就是猪吃的馊水。
  「走走走,宝贝,真正的大厨在此。」
  ※※※
  嗯!美味。
  喔!极品。
  唔!感动。
  综合在一起只有两个字可形容——好吃。
  同样是一双手,同样的料理,连调味料都是同一罐,为何有人能创造出奇迹,化腐朽为一道道精致可口的佳肴?
  反观她的十指修长如白葱,怎麽拿起锅铲力不从心,十几棵芥菜炒成一团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怪模怪样。
  还有海带是要切成一截一截,难怪她老觉得和小摊上卖的卤味大不相同,长长的一条不好入口。
  她炒菜是一头汗水,而方羽是天生好手,一下子翻抛,一下子淋上火油,看得她眼花撩乱,深感人生而不同,上帝总有偏心的一次。
  「喔——偷吃。」
  被他一喊,心虚的朱鸿鸿赶紧把一块炸排骨毁尸灭迹塞进嘴巴里,再烫得直用手散热气。
  「小心肝,小心点吃,没人敢跟你抢,不用偷偷摸摸。」方羽取笑的帮糖醋鱼淋上酱汁。
  「我……我哪有偷吃,我只是……试试口感如何,免得被你毒死。」说著,她光明正大用两指夹起箭笋丢到口里嚼。
  「怎麽样,大厨的功力不赖吧!」对於厨艺方面他是相当自得。
  「做人谦虚点不会缩短寿命,一点小本事不值得卖弄。」那鱼看起来很好吃。
  她的表情完全不掩饰,方羽大笑地把糖醋鱼住她面前一摆。
  「吃吧!我的爱心。」
  她眉头微微一敛,依然拿起筷子。「你的口气很无礼,好像施舍乞丐。」
  如果有骨气些,她该拒绝不食嗟来食。
  可是食物的魅力远胜过意志,尚未开战她就高举白旗投降,拜倒在罪恶的诱惑下,沦为盘中臣。
  「天底下的乞丐若有你一半的美丽,这个世界已经是天堂了,我是你裙下小臣。」她的手美如白玉。他爱恋的盯著。
  「这是赞美还是讽刺?」每天都有美食可享用,当乞丐也甘心。
  他故意不同答地频频劝用,「来来来,吃口鱼香茄子,葱爆牛脯口感十足,豆腐汤清爽滑口……」
  「别当我是猪拚命喂食,我和平常人一样只有一个胃。」她很想把七、八道菜全扫进胃袋。
  「你太瘦了,下回得炖些补汤生生肉。」他不甚满意她一手盈握的腰肢。
  「现在流行瘦身,四十七公斤是标准体重。」她不是刻意减肥,而是胖不起来。
  「是标准体重的最低限吧!你最少得再长三公斤肉。」以她一六七公分的身高而言。
  「很难。」
  她的工作太忙饮食无法定时定量,常常一个手术长达十数个钟头,一出手术房又累得半死,根本提不起精神好好吃一顿。
  通常不是随便以面包、泡面裹腹,就是饿过头没食欲吃不下,懒懒地睡一觉打发过去。
  长期饮食不正常,营养摄取量不足,她始终维持少女时期的体重,不因身高的抽长而多增点肉,所以老给人一副病西施的感觉。
  「为了我日後的幸福著想,我会把难字改写成易。」贼兮兮的方羽小人的往她细腰一搂。
  她不习惯男人的靠近,有些别扭。「满脑子黄色思想,未进化的感官动物。」
  「哎呀!我的小蜜糖好邪恶,你没听过妻子的健康是老公的幸福,我是在为往後的五十年铺路耶!」他故意轻言甜语地朝她耳後吹气。
  「你……你真的很讨厌。」朱鸿鸿微微一栗地嗔嚷,红了粉腮。「未来太遥远。」
  「喂!宝贝,我可不许你太悲观,不要忘了你的未来里有我。」他的笑中有几许认真。
  「人生的变数太多,我从不作梦,以免失落更深。」她突然没了胃口。
  方羽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她开心。「难不成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你……你还玩。」她板起脸孔,心情好多了。
  「我就知道我的命不好,好不容易找个女人谈场恋爱,人家开始就抱持著玩弄心态,我……我好命苦哦!」
  「你别做戏了,我不会上当的。」已经软化的朱鸿鸿在口头上仍是强硬。
  「呜……人家不管啦!我像个黄脸婆为你洗手做羹汤,你吃乾抹净翻脸不念旧情,这没良心的女人。」
  尖嗲著嗓子,方羽故作女人姿态地捻著莲花指,左脚不忘娇嗔的轻跺,叫人看了好笑又好气。
  泥菩萨遇上海龙王。「我服了你,方大爷。」
  相识不过一天,哪来的旧情。
  「叫我羽哥哥。」
  「那你得先杀了我再说,我没有你的痞子习性。」她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翻眼。
  「这哪叫痞子习性,我们在谈恋爱呐!自然称呼上得亲密些。」他凑近她,然後揽紧她。
  「没人谈恋爱这麽恶心吧!」她瞄瞄他不规矩的手。
  他不服气的说道:「你还没看过更恶心的,我有个兄弟有恋童癖,另一个是恋男癖,他们亲热的模样才叫人想吐。」
  他没道义地挖出兄弟的丑事大肆渲染。
  鸢虹恋狡狯得如她的另一半龙翼,用著一张清纯如稚童的娃娃脸骗人,二十馀岁「高龄」老爱佯装十二岁的小、妹、妹。
  而明明是女儿身的东方味更是帅得失德,不仅在名歌手伊梦的MTV里客串男主角,连在伸展台都一律以男装展出,让真正的男人失了光彩,饮恨自己女伴发突的眼中只有个假男人。
  「和他们比起来我是正常人,没有变态。」方羽控制不住地舔舔她的耳後。
  朱鸿鸿耳朵倏地泛红。「方羽。」
  「不能怪我贪吃,谁叫你太可口,诱惑我去咬一口。」他身体力行地拨开她的黑发,在她玉颈上啃吮。
  「菜……冷了。」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待会我再热一下。」他舍不得这份温存,专心的啃出一排淡紫。
  脚麻了。「方羽,你不想养胖我了吗?」
  「唉!就知道你很无情。」他用力在她颊边吮出一朵红花。
  「不,那代表我比你理智。」她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准备。
  是吗?他不揭穿言不由衷的她。「你的理智全靠在我厚实的胸膛。」
  「你就不能有正经的一刻。」让人难堪。
  清瞳一瞟,朱鸿鸿脸红心跳地拉开腰际的大手,故做镇定地稳住微乱的气息,不让他渐进的侵略得偿。
  她无法欺骗自己没有对他动心,那温暖的怀抱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带给她一种被珍惜的呵护感,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但是她不敢奢望,童年的记忆使她丢不开肩上的包袱,生怕是一场短暂的空梦。
  梦醒後会不知足,失去原来的自我。
  「鸿鸿宝贝,你再用那双充满魔性的双眸勾引我,我可是会不客气地把你当主菜给……吃了。」他的眼神饱含欲望。
  她轻颤地退到桌子另一端。「你的想像力太丰富,我目小如豆,眼神呆滞。」
  「你……」他笑得非常大声。「我是很想吃了你,不过得先养胖才不会仅够塞牙缝。」
  「你又戏弄我。」她不高兴的瞪他。
  方羽以笑声化解她的防备,技巧性地走近她放松的身体,看似自然实则颇负心机的拥住她细薄肩膀,在她来不及惊呼时吻上微启的艳唇。
  上一次在医院那个小儿科的吻才叫儿戏,根本还没尝到就草草结束,实在有点不太甘愿。
  这回要吻个够本,顺便付点利息摸摸圆翘的小丰臀。
  「方痞子——」
  「有。」方羽不理会她羞恼的俏怒,意犹未尽地补上口水。
  「你混蛋。」他辜负她的信任。
  「骂得好舒服,再来。」他犯贱的讨骂,心满意足地噙著贼笑。
  拿他没辙的朱鸿鸿一嗔,无语。
  电话适时响起,她不介怀地拍打他一下,要他放她去接电话。
  「一个吻。」
  「痞子。」她被动地在他脸上敷衍一吻。
  「没诚意,欠著。」
  方羽右手一翻,一道银白色光芒射出,顷刻白色话筒落在他手中。
  「你……」
  「接电话,宝贝。」他将话筒贴近愕然的她耳旁。
  怔仲的佳人不太用心的虚应了电话另一端的人两句便挂断了,一手翻看他长茧的掌心,怀疑袖里暗藏玄机。
  「谁来的电话?」
  「医院。」奇怪,没机关呀!五指全是皮肉。
  「什麽事?」
  「五○二的病人又在闹房,院方要我去安抚一下。」他是怎麽变的?
  「别理他。」
  「嗯!」
  她尽顾著研究他的五根手指头,听不进半句话。
  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方羽用同样手法接电话,不过这次他不换手自己听,将内容读出。
  「宝贝儿,三民路发生连环大车祸,一辆运油车冲撞大型巴士,祸及旁车道的进香团游览车,已知十死三十重伤……」
  话筒传来紧急的求援声,方羽手臂一空,救人心切的朱鸿鸿己穿戴好外出服正要拉开大门……
  「等等我,蜜糖。」
  「嗄?!这是怎麽回事?」
  开幕志庆的鲜花送错了地方吧!这里是医院。
  正确说法是她的办公室。
  「少装蒜了,你表面上清高,私底下不知道如何卖弄风情,吸引一群苍蝇蚊子乱飞。」
  朱鸿鸿没有欣喜若狂的欢色,冷沉著一张脸退出被花淹没的私人天地,蹙著眉忍受任烟含沙射影的讥诮。
  她不是不喜欢花,而是嫌整理、换水太麻烦。
  今日以前她是收过不少爱慕者的花束,大多数她是不拒绝,转身将一束束盛开的花卉转送给其他病人,并用冷静的口吻表达谢意。
  别人有权利爱慕她,而她有义务给予劝告,一束花代表开始也是结束,她不会造成爱慕情感的混淆,将感情错置。
  「护理长,花是谁放的?」她应该清楚。
  任烟一脸酸的说道:「还在故作无知,五○二的黑道大哥早放话说你是他的女人,这些花全是买来讨你欢心。」
  「他太无聊了。」数大不一定是美。
  「你现在可吃香了,先是有个小白脸男友,现在又多了个什麽帮主,左右逢源。」
  任烟克制不住冒泡的酸液,刻薄的嘴硬是停不下来,一古脑全倒出来。
  暗恋的查医生虽然放弃追求朱鸿鸿,但是付出的情感收不回来,转而和放射科的华医生约会,根本不曾考虑过她。
  她自认长相不差,为何仪表出众、条件优的男人全被牛屎糊了眼,看不见她这朵开得正艳的花朵等人采撷。
  女人是虚荣心作祟的动物,见不得同类过得比自己好,钻石都能挑出鹅蛋,非要把人贬到脚底板下才能满足一时的不快。
  女人的敌人是女人。
  这是永远不变的定理。
  「五○二的病人不是出院了?」三天前她就签下出院同意书。
  「人家哪舍得出院,他当医院是宾馆,不把上你绝不甘心。」人比人,气死阎罗王。
  习惯任烟的尖锐言词,朱鸿鸿知道她是心理不平衡,所以下予计较地吩咐几个实习护士,以善心人士名义将一室的花束全分送到各病房。
  淡泊的天性激不起巨浪,笑骂任由人,她只求无愧於心的坚守岗位,以救人为已任。
  悲天悯人太崇高,她承受不住。
  为的不过一个简单的理由——
  兴趣。
  「院方不请他出院吗?病床已经不敷使用,他占据了别人的生存机会。」这人该转到精神科。
  「哈!你在说笑话,医院开门就是要赚钱,有人像暴发户一样洒钱,一夜十万的往下砸,没人会拒绝财神爷上门。」有钱得叫人眼红。
  「社会病态。」
  任烟拉正名牌扶扶船形帽,「笑贫不笑娼,我是没你的运气,不然早匍匐在金钱势力下。」
  当年她投考护校是为了钓个医生老公,一路辛苦地往上爬只求过安逸生活,衔金戴玉的当个医生娘,不要当个领死薪的公务员。
  十年过去了,她是经历了几个男人,可都是穷哈哈的蓝领阶级,圆不了少奶奶的梦,所以她妒恨所有美丽的女子,不甘心平庸过一生。
  可惜她的野心全用在排挤异己,不懂得充实内在,因此清丽的五官顿减光泽,尖酸的个性令人不敢恭维。
  连带著失去飞上枝头的凤凰梦。
  「我看你不必再故做姿态吊人胃口,现今社会是金钱当道,你不如跟了黑帮老大,咱们跟著沾利。」
  任烟一定不知她说中了,方羽就是黑帮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手底下兄弟多得可以淹死鲨头帮帮主张箭。
  「你忘了我有男朋友。」那个头疼人物。朱鸿鸿眼底有股暖意。
  她不屑地摇摇手指。「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安份,英俊不能当饭吃,趁著年轻多捞钱才稳当。」
  「这倒是。」
  「你……你赞成?!」任烟颇为惊讶地顿了一下。
  「是呀!」她眉头一舒。「挑男朋友还是丑一点的好,太帅的男人易招桃花。」
  「我就说你怎麽转性,咱们根本是鸡同鸭讲。」她指的是白花花的钞票,谁在乎对方帅不帅。
  朱鸿鸿拾起一朵实习护士掉落的蜀葵递给任烟。「平安就是福,虚伪的爱是镜花水月。」
  ※※※
  送走了一室鲜花,花儿虽然不在,香气依旧萦绕在四周,各种香味混浊,不但不能令人神清气爽,反而有种沉重的窒息感。
  吐了口气,朱鸿鸿悠然地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室内,逐走浓郁的花香。
  「你是什麽意思?」
  「咦?!」
  一身阴寒的张箭抱著胸站在门口,身後是猥琐的长毛及小跟班五筒
「谁准许你将我的花送人,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没人敢违逆他,除了她。
  她毫不畏惧地迎向他。「花是用来欣赏,应该摆在适当地方,并非用来突显个人财力。」
  「好,你够胆。」他冷笑地一嘲。
  「你的伤势好多了,何必浪费金钱占著病床不放,你出院吧!」她不想因私人因素闹是非。
  她不愿做比较,但是很自然地将他和方羽放在同一个天秤。
  两人的五官同样出色,张箭粗犷、深沉,一眼就让人看透他的黑道背景,习惯性的命令口吻,自视甚高地想操纵所有人的思想。
  方羽看似轻浮不羁,举手投足间流露不凡的气度,眼底的笑意时冷时暖,叫人猜不透诙谐语句中的真意。
  但是——
  她心中的天秤是完全偏向他。
  大概女人多少都有点傻气吧!即使她是名技术卓越的外科医生。
  「要我出院很简单,当我的女人。」张箭誓在必得地睥视她。
  「你的简单对我而言是难如登夭,我没兴趣当男人的玩物。」她做出送客的手势。
  他阴阴一笑。「听说你有个要好的男朋友?」
  「谈不上要好,道听途说总是容易失真。」她不喜欢他口气中的暗示,非常不喜欢。
  「如果他突然少了条腿或多几根肋骨,你是不是会听话些?」他的嘴角勾勒残酷的笑波。
  「他没你想像中的无能,我劝你不要有找死的念头,我不认为救得了你第二次。」
  或许是不想救。
  张箭的怒火隐隐可见。「他有三头六臂不成,我会留个全尸让你凭吊三分钟。」
  「不可理喻,你像要不到糖吃的坏小孩。」以为会吵会闹就有糖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难免会有些担心。
  「我没告诉你我是混黑社会的吗?」他一脸阴邪地由上俯近她。
  朱鸿鸿心头不豫的往後仰。「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
  「报警?!」
  张箭冷哼一声地拔掉电话插座,命令长毛和五筒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意图昭如明月。
  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不是靠著一张嘴空谈,为达目的他不惜使尽卑劣手段,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凭他还摆不平一个骄傲的女医生?
  只要得到她的身子,还怕她逃了。
  「有生以来,我唯一後悔的事便是救了你。」她以极缓的速度移动脚步。
  「跟了我之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会乐不思蜀的忘了後悔怎麽写。」张箭狂妄的解开第一颗扣子。
  摸索到银色小刀的朱鸿鸿神色一凛。「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再小的仙人掌都有刺。」
  「哈……我会用牙齿一根一根从你雪白的身躯拔除。」透著欲望的眼神转深。
  征服欲刺激著男性激素,身为男人的自大心态,让他觉得自己是神,无视律法的玩弄美丽女奴,满足他强人假相的威猛。
  阴笑的张臂甩掉上衣,一步一步逼近他的猎物,他有些不快她脸上平静的宁和,似乎在嘲笑他的孟浪和不知轻重。
  这让他有种反被狩猎的悚然感,心里头怪不舒服地想反击,恶狼似地扑上前。
  突然,一阵银光如急电掠过,哀嚎声令人掩耳。
  朱鸿鸿迟疑地望著躺在掌心的小手术刀,一丝困惑停留在眉宇间。
  「奇怪,我几时有特异功能?」自言自语的她仍低著头审视手掌。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屋外的阳光。
  「宝贝,你让我生气。」
  她猛地抬头。「方羽?!」
  「很高兴你还有命叫我的名字。」方羽眼中冒著火,不见平日的吊儿郎当。
  「你怎麽会在这里,找我吃饭吗?」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又」煮了一桌好料。
  看到他等於看到食物,这是同义字。
  「吃饭?!」他快气炸了,她还如此迟顿。「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强暴」
  她呐呐地斜瞄他不同往日的冷厉表情。「我不会让他碰到我。」
  「你以为男人都是软脚虾呀!你吹口气就倒。」他气愤她低估男人的兽性。
  要不是他一时兴起来探班,这个神经细到几乎无存的白痴女人就让人占了便宜。
  「我没看起来娇弱,你的调查报告一定漏看一页。」她念书时得过全国女子搏击冠军。
  他是没看齐。「不管你强不强悍,男人占了先天优势不可抹煞,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
  「就算你不为自己著想,也请先替我虚弱的心脏考量一下,不是每个男人都坚强到足以接受打击,你吓坏我了。」他不介意说出心底的恐惧。
  朱鸿鸿眼眶微涩地扬起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瞬间点亮所有的黑暗。
  「对不起。」
  方羽抚抚她粉嫩的桃腮,那抹笑容让他顿悟,原来他追追寻寻的伴侣就是她,心底承认的喜欢早已升级,爱已驻足在肥沃的坡田中。
  他爱她。
  一个神奇而不朽的字眼——
  「你们……太忘我了吧!未免蔑视人。」一把俄制克拉克九○手枪直指著两人。
  大腿插著长长的匕首,张箭强忍著椎心的痛楚,趁他们交谈时攀著档案柜站直身。
  「我不是蔑视人,我眼中看见的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畜生。」方羽语气如刀。
  冷汗滴落他的眼眉。「人在枪口下还敢嚣张,报上你的名号。」
  「龙门,方羽。」他手环心爱女人,傲然气势十分凌人。
  「你是……龙门的人?」他的手颤了颤,不知是害伯还是伤口痛。
  「而你想染指我的女人。」不可饶恕。
  张箭故做镇静地虚张声势。「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坏了道上规矩。」
  「你太孤陋寡闻,龙门的男人一向用生命守护他们的女人,你的命连一根寒毛都不值。」哼!蠢。
  「你想杀我?」他用力握枪握到手指泛白。
  方羽摇摇头笑得很邪恶。「我不会在医生面前杀人,她是佛心善菩。」
  「你到底想干什麽,把话挑明。」张箭一鼓作气地直视那双恶魔的眼。
  「我的手下失手过一次,这次看你运气。」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代表五天内取其性命。
  「你的手下……」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的伤痕。「是龙门。」
  「你太不聪明,在龙门的地盘卖白粉、买卖少女,犯了龙门的大忌。」光凭这两点就该死。
  但真正让龙门出动虹影这等高手的原因,是鲨头帮不该假籍龙门之名拐骗少女,其中之一还是朱雀堂某一兄弟的幼妹。
  张箭不满的大吼,「放屁!黑帮不卖白粉、买卖少女,你叫兄弟们喝西北风吗?」
  「那是鲨头帮无能、你这个帮主领导无方,早该废了。」方羽毫不留情的评判。
  「全球的黑帮都游走法律边缘,难不成你要一门独大灭了其他帮派?」他不相信龙门有此能耐。
  在道上混的边缘人没人不知晓龙门,他们行事诡异、阴狠,不按常理出牌的统筹华人精英为其效命,神出鬼没难窥行踪。
  听说正副门主是对恐怖如夜煞的姊妹花,门下弟子皆畏之,忠诚不贰心。
  但是再强盛的门派也不可能颠覆整个黑色势力,张箭心虽畏惧其势力,但是他的靠山亦不弱,是他的亲舅姬野达夫,梅之流会社的幕後主脑。
  「龙门的人都很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踩错了脚,轻估龙门的向心力。」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吗?」他深沉的冷凝著音。「杀鸡敬猴,你就先当龙门的烈士。」
  先下手为强本是保命之道,他二话不说的扣下扳机,方羽躲都不躲的讥笑他的愚行,子弹在他心脏前被另一道更快的弹光射偏,擦碰之後碎成两半掉落地面。
  「现在你只剩下三天,逃命去吧!」
  张箭心骇不已,龙门的确卧虎藏龙,上回他是逃过一劫,但这一次呢?
  望著地上的碎弹头,大腿传来阵阵抽痛,他有种大难临头的深层恐惧,小小的鲨头帮是惹不起主宰海洋生物的巨龙。
  他该往何处逃?
  茫然。
  ※※※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衣服红得很衬你。」
  「谢谢,你是美丽、仁善的好医生。」虹影难得的赞美人。
  方羽吃味的踢了手下一脚。
  「滚开,少靠近我的女人。」要献殷勤得看对人,他的女人他自己会吹捧。
  「是的,雨护法。」
  虹影谨守本份地退到一旁。
  「鸿鸿宝贝,你再笑一个给我瞧瞧。」他的冷变得很快,巴结的涎著笑。
  她回以无聊的眼波。「你真的要杀他?」
  「一个阎王点名的座上客,咱们不好留他太久。」方羽表情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非死不可吗?」
  他扳过她的肩膀狠狠一吻。「他不该有动你的念头,死是最轻的惩罚。」
  「别这样,有人在。」她瞄瞄一脸正经、目不斜视的虹影。
  「别看他,我比较帅。」这次他是怜惜的深吻。
  他的心肝宝贝怎麽可以分心去看别的男人,那太不尊重「男朋友」的感受,即使对方是将生命交到他手中的属下。
  「方羽,自恋狂。」脸微酡红的朱鸿鸿轻戳他的厚脸皮。
  自恋无罪。「小甜心,没人会连名带姓的唤爱人,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羽。」
  「嗄?!」她潜意识又看了一眼虹影。
  「鸿鸿,你只要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下一分钟你可以宣告他的死亡时间。」他生气了。
  哪有这样威胁人。
  「你在吃哪门子的醋,他刚刚救了你一命。」不知感恩。
  「谁说我吃虹影的醋,他的功夫是我亲手调教,刚刚是在考验他的临场反应。」
  吃醋?!
  天大的笑话。
  虹影嘴角有可疑的笑意。「护法绝不会吃属下的醋,他避得开那一枪。」
  「多嘴,我看到你的白牙齿。」笑!越来越大胆了。「宝贝,咱们别理他。」
  一进龙门,正常人也会被逼疯,难怪寡言的虹影爱多嘴,因为他快疯了。方羽怨恨的瞟瞟他。
  动心的朱鸿鸿轻慨,「我有名有姓,不要宝贝、甜心、心肝、蜜糖的乱叫。」
  「你不觉得这样叫很亲密、很窝心?拉近你我之间的感情。」他在她身侧磨磨蹭蹭。
  「不觉得。」
  「怎麽会,我每一个昵称都用深情去唤。」戏谑中掺杂著真心。
  「是呀!每一个。」她有点受伤的苦笑。
  方羽心疼地捧著她双颊。「每一个都是你的专利,我从来没有用在其他女人身上,虹影可以作证。」
  「我?!」虹影挑眉自认倒楣。「是真的,护法很少说谎,除了宝贝姊妹。」很少下面加个不,全句应该是:很少不说谎。
  「宝贝姊妹?!」她的口气酸酸的。
  方羽呻吟的拍了下额头,「拜托,龙门上下谁不认识宝贝姊妹。」
  「我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你又不是龙门的人……呃!我的意思是她们是已婚妇女不值得讨论。」
  「她们?!」两个或两个以上。
  不是她爱翻旧帐,全是不安全感所致,女人要不得的通病。
  「这麽解释吧!龙门有三个当家主子,除了门主之外,她底下两位副门主,分别是宝妮和贝妮,我们简称宝贝姊妹。」
  「你们很……要好?」
  他大声的喘著气,「又爱又恨又气又无奈,我巴不得从未认识她们。」尤其是宝贝,专找麻烦。
  「小心点,护法,也许她们正透过卫星录下你的一言一行。」虹影不忘提醒另两位护法的悲惨教训。
  「唔!」他谨慎的点点头。「宝……鸿鸿吾爱,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日月可表。」
  她没注意听他似真似假的告白。「龙门到底是什麽东西?」
  「龙门不是东西,它是……有点怪怪的。」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龙门的历史太悠久,以後有空我再讲给你听,保证比九点档单元剧精采。」
  「嗯哼!你在干麽?」她目光落在他忙碌的身影。
  方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帮你收拾桌子。」
  「为什麽?」
  「因为你要休假住到我那儿。」长假。
  朱鸿鸿拿过他手上的文案夹,重新放回原处,不许他再动。
  「我是个有自主能力的大人,我有工作待做,没空陪你玩游戏。」她不喜欢失去主控权。
  「就三天嘛!我怕张箭狗急跳墙拿你当筹码。」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也来个死而复生。
  天底下没那麽多好康的事,他要好好保护心上人,不要像龙翼和雷刚痛到麻痹才得到真爱。
  谁晓得同样的好运是不是会降临在他身上,他不让爱人的生命当赌注。
  「自己惹出的祸自己摆平,你不追杀他就天下太平。」这三天她有七场手术,休不得假。
  「鸿鸿——」方羽扯开痞子笑容。
  「少装可爱,我的答案是:不。」她有她的坚持,绝不改变。
  狠心的女人。「好吧!你不搬我搬,我住到你那儿。」
  反正他被女人欺压多年,再加一个也得咬牙承受。
  命运「乖舛」的人还是认命些,女入一旦固执起来十座山都没得移,这些全是入龙门以来所得的惨痛经验。
  朱鸿鸿惊讶的一喊,「你有没有搞错,我『只』有一间卧室。」
  「哎呀!咱们都是成年人,没有警察会上门临检。」软玉温香抱满怀。嗯!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了。
  「我有书房和客厅,你打算躺哪儿装死?厨房可不行。」她在规劝他打退堂鼓。
  两人现今的情形如同半同居男女,他一早来按门铃煮早餐,中午送爱心便当到办公室,晚上一到自动来报到,煮了一桌热腾腾的好菜等她回家,「贤淑」得叫她汗颜。
  吃完饭免不了小动作频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是绝对必要的程序,每每到了擦抢走火的紧要关头,总有一方先冷静下来——当然不会是他。
  在千催百赶的情况下,方羽才一脸欲求不满的来个十八相送,不甘不愿离开她二十来坪的小公寓。
  「你要我睡那张看起来很女人的沙发?」迷你而且窄小。
  「你和女人有深仇大恨吗?」她冷然地横睇。
  ※※※
  数道黑影在问云阁鬼祟移动,探头探脑的蠢样在忧患楼的监视器中显得十分可笑。
  「身手倒是不错,但是做起贼来的俐落度不如咱们公主。」朱心雀赞扬他们送死的勇气。
  门主龙青妮对她的「身份」意兴阑珊,但是一谈起偷……呃!是顺手借用不归还的嗜好,远比高高在上来得热切十倍、百倍。
  游走世界各角落,「借」遍大小富商、高官从未失手,还很恶劣的留下她自以为的幽默和一朵黄玫瑰。
  「堂主,你不下令逮捕侵入者吗?」安全管理中心的主任问道。
  她笑得很妩媚,「猫抓老鼠的趣味在於过程,享受玩弄其垂死前的那一刻。」
  闲风居的晚枫随风飘送至问云阁,满天的红艳似受难者的鲜血,在半空中张狂的翻卷,嘲笑故做小心的贼子无所遁形。
  事先在三幢楼阁问云阁、闲风居、接月楼——六个楼面设置了小小游戏关卡,没点本事的「宵小」是不得轻松,如入虎栅。
  瞧瞧放大的画面里狰狞的面容,因害怕而扭曲脸部肌肉,抖颤的身子找不到来时路,惶然地在布满危机的迷宫盲目搜巡出路。
  更别提闯关不成留下的代价。
  「于主任,用心点玩,别让他们断了气。」朱心雀的艳美容颜中闪著妖魅光彩。
  「是。」
  彩虹之舞横亘在天际,视线所至尽是美丽。
  可惜近在眼前却拿不到。
  好一幅芙蓉春睡,叫人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在心底狼嚎两声。
  床上的美人儿像朵夜晚绽放的紫莲花,规律有致的呼吸轻吐芬芳,披散的长发如水波,有生命似地发出召唤声,诱人伸手一抚。
  而他这个暗夜窥者当真抬起手,轻柔地掬取一撮放在鼻下搔闻,深邃的目光流露淡淡爱怜,在她沉睡的玉容。
  凌晨三点吧!
  屋外那条大马路仍传来隐约车声扰人清梦,朱鸿鸿拧了拧眉心,翻个身拉高被褥包住大半个脸。
  那可不行喔!宝贝,你在剥夺我视觉上的享受。
  一身黑的颀长身影轻轻挪移暖呼呼厚被,一点一点往下拉,像是玩著毛线球的猫咪,明明是不起眼的动作却玩得不亦乐乎。
  由於他太自得其乐,忽视人的皮肤接触冷空气会颤寒,很自然由睡梦中清醒。
  「谁?」
  还来不及回答,咧开的大笑容顿成大笑话,痛呼声取代问候。
  「你……你谋杀亲夫呀!」我可怜的下巴,呜……哀悼三秒钟。
  「羽?!」朱鸿鸿眯著眼细瞧捂著下巴的男人扭开床头灯。
  「还好偶素练家子,不然下巴就完了。」好狠的女人,这肘子来得快又猛。
  她看看床头边的夜光钟皱著眉,「凌晨三点十七分二十九秒似乎不适合用早膳。」
  「女人,你真当我是任劳任怨,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便利餐厅呀!」开口合口就是食物。
  食物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别无用处,能像他是个十项全能,中看又中用的超级完美情人吗?
  「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一大『清早』来访有何贵事?」朱鸿鸿不大清醒地打个小哈欠。
  方羽楞住,但很快回复本性。「我想你想得睡不著觉,赏月时顺便来探望探望。」
  「今天是农历的朔月(初一),我想在地球的这一端看不到月亮。」赏星星还差不多。
  「你就是我心目中最璀璨的皎月,望之如玉,近之似雪。」而且……养眼。
  那一袭前扣式的薄睡衣春光大现,他要是卑鄙些往前一倾,雪白山峰尽收眼底,不用望眼欲穿的偷睇。
  月?!「你的意思是说我脸太圆?」在他有计画的「喂养」下,她重了两公斤。
  他故意在她脸上揉来摸去作评估。「嗯!是长了些肉,我的功劳。」
  被他左揉右搓,她很难不清醒。
  当白日的理智回到大脑,运转的脑细胞开始过滤一切不合常理的逻辑,包括他的出现。
  「你很沾沾自喜。」
  「当然。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莫过於养胖自己的女人,我的辛苦总算有代价。」肉肉的,好摸极了。
  「你很得意?」
  他毫无危机意识地在她粉脸啃一口。「好香、好甜,我的。」
  「你没有话申辩?」
  「嗯——」方羽细细的啮咬水嫩玉颈。
  「你知道登徒子会有什麽下场?」朱鸿鸿的语气清清凉凉,如沐秋阳。
  「这种败类不用客气,一拳打死他。」他诉说著自己的死期。
  「你不反对?」她问得很淡。
  「害群之马,人人得以诛之,你一定要卯足劲给他死。」一只不安份的手对准小山峰——
  「注意喽!」
  方羽犹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情境中,禄山之爪蠢蠢欲动,那抹香还没偷到,眼前一物飞近,他本能的一闪,结果……
  「哎哟喂呀!你怎麽可以使小人手段声东击西。」闪了左眼中右眼。
  「兵不厌诈。」她一句带过。
  「我是你的亲亲爱人耶!你居然下得了手,我变成独眼龙了。」天呀!他得戴墨镜出门。
  呼!疼。
  眼袋肯定肿成胃袋,视线变得朦胧不明。
  「我是医生,懂得拿捏分寸,你绝无失明之虞。」至少她没「给他死」。
  眼痛、下巴痛的方羽气呼呼地喷气,「你干麽动手打我?」
  「我徵求过本人同意,是你要我不要客气,卯起劲诛杀害群之马。」她完全撇清责任归属。
  「我指的是登徒……」他恍然一悟地用完好的左眼瞪她。「我哪里长得像登徒子!」
  「我邀请你了吗?」
  这回,他谨慎提防语中陷阱。「你家就是我家,用不著客套。」
  「在凌晨三、四点?」她分贝不变,语意微恼。
  「因为……你在家嘛!」他的举止是……可耻了些。
  这是什麽鬼藉口。朱鸿鸿藉撩发至耳後的动作,平缓被挑起的愠火。
  「通常这个时段是小偷横行的时间,我想我作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抓贼。
  「有小偷你应该先报警,一个女人家不要太好胜,现在的小偷比土匪还可怕,枪呀刀的一大……堆……」他越说越没气。
  「嗯哼!你要我报警抓你?」她的眼神说著:继续呀!反正天还没亮。
  方羽改弦易辙的撒起娇,「可爱的鸿鸿不生气,你不困吗?」
  「你不觉得这句话问得迟了些?在我被某人吵醒之後。」他还好意思问。
  「天地良心,我从没打算吵醒你。」他举著右手发誓。
  其实他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难免有七情六欲,违反自然定律会肾亏,为了她日後的幸福著想,他只好委屈自己下流点,调调阴阳。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老祖宗睿智的遗训一定要听,继而发扬光大。
  「很好,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他的誓言值得商榷。
  「说。」方羽大方的等待判决。
  「你为何在这里?」公寓虽老旧,好歹也上了几道锁。
  他理直气壮的抱怨,「还不是你的水泥脑袋,明知有危险还不肯搬去和我同住,连张床都小气得舍不得分我半,要在客厅打地铺你又说不雅观……」
  好不容易他妥协的让一步,找了个帐篷打算在屋前过夜,可她又有话来堵,什麽碍人家车道,占国家的土地资源。
  要不是担心她受伤害,堂堂龙门的雨护法何需纡尊降贵,随便派几个手下来站岗就够骇人了。
  起先他是在对面车道守护,後来想一想不妥当,一、两分钟的时间差就足以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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