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录苗灵儿任务柳三娘的求助任务怎么做 柳三娘的求助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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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风云录柳三娘的求助任务怎么完成 柳三娘的求助通关攻略
来源:维维整理 作者:维维时间: 16:18:39
江湖风云录柳三娘的求助任务怎么做?《江湖风云录》是一款武侠风格的回合制RPG手游,游戏中玩家们将遇到各种各样的地图。在游戏,柳三娘的求助任务属于大理支线任务之一,那么柳三娘的求助任务到底要怎么做呢?可能很多朋友对此还不是很了解,不要急,下面维维小编给大家分享的是江湖风云录柳三娘的求助任务玩法攻略,有兴趣的朋友别错过了,一块来详细了解下吧。
柳三娘的求助任务攻略:
最近柳三娘那里人手不够,因此希望你将段和誉之前定做的衣服送过去。
送到衣服后柳三娘会给你5000两银子以及一次升级装备的机会(白色衣服)
有一点,在她问你要升级哪一件衣服时,要是点取消那么就视为你放弃升级的机会了。
记住这个衣服升级有一个bug:在出现成了那个界面时要是点home或者双击会直接让那件衣服爆掉,也就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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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少了几分燥热,多了几丝清爽,又是出游的好时节。  看着远处在放着纸鸢的双胞胎弟弟妹妹,柳明香的嘴角扬着一抹恬静的笑容,神情惬意地倚在竹椅上。旁边,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地烧着水,准备着糕点。这样的风景,这样的享受,典型大户人家郊游时的模样。  要不是午夜半梦半醒之间,柳明香还能回想起那一切经历,她都快忘了自己来自何处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总归是回不去了。那如同梦一般的二十多年生活,如今想起来已然没有了那时的执着。想想也是,有着现在舒适的生活,谁又愿意去做什么‘女强人’。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那些积蓄应该够养父母养老,也够他们儿子结婚用的了。无论他们对柳明香如何,也都是属于‘前尘往事’了。‘忙’了那么多年,私人时间少的可怜,柳明香也应该好好的‘放松’了。  “小姐,茶泡好了。”柳明香的贴身丫鬟碧雪,将一杯溢着香气的茶,送到了她的面前,打断了那些飘忽的思绪。  收回心神,柳明香打量着眼前温婉可人的俏丫鬟,笑道:“碧雪,你这煮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姐,就是家里最笨的春花,每天煮上十次茶,也能煮能生巧的。”碧雪很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便转身走向远处的双胞胎,准备拉着两人吃些糕点,歇歇再去玩。  柳明香再次一笑,看着小脸红润的弟弟妹妹,感觉都会杯茶的香味。如果不是柳母离逝,柳家还真是一家让人羡慕的人家。疼爱儿女的慈父,性格纯良的兄长,还有一对可爱可调戏的双胞胎。柳明香很真的很知足,知足者常乐嘛。  眼见向碧雪撒娇,不肯回来的双胞胎,柳明香无奈地放下茶杯,轻摇着头站了起来。现在在柳家,这对会卖萌的双胞胎,也就会听柳明香的话。柳明香的父亲柳文重,也就将教育小儿女的重任交给了她。  看到柳明香站起身,柳明麟与柳明嘉的眼睛便开始眨起来。没有几句话,便拉着碧雪的手往回走。可没走几步,三人便同时看向柳明香的身后,脸上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柳明香在同时也听到了疾促的马蹄声,每一个马蹄落地的声音就好像踩在她的心里一样。柳明香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回过头,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快速而来。  那人还没有靠近柳明香,便飞身从马上跳下,几个踉跄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请速速回府……”  “柳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是与大哥随父亲北上,出了什么事?”看清少年通红的双眼,还有狼狈的外表,柳明香的心立时一沉。不等柳树说完,她就上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柳树待柳明香一问,眼睛便红了起来,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道:“小姐,船在过江的时候翻了。大少爷被激流冲走了,老爷怕是不行了,刚刚到家里……”  “快,快回府。”听到这儿,柳明香便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只看到柳树的嘴一张一合,满脑子都是回家的念头。  直到一声清咳,柳明香空白的脑子才恢复了清明。看了眼声音的来源,坐在马车上的车夫已经消失不见,柳明香心中一松,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碧雪,带明麟、明嘉上马车,柳树随车,我先行一步。”  说话的同时,柳明香已经到了柳树骑来的马旁。待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已经上了柳树来时的坐骑,向着城门而去。留下还回不过神来的众人,呆呆地看着柳明香熟练的动作。  还好,碧雪身为柳明香的贴身丫鬟,管理着柳明香院里所有的事,很快便回过神儿。指挥着其余的丫鬟收拾东西,碧雪还小心安抚着茫然的双胞胎。而在发现车夫不见了,柳树便担负起架车的任务。  至于柳明香一路狂奔,直进了州府才减慢了些速度,却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可她顾不得这些事,脑子里都是柳树说过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柳明香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一个性情凉薄之人。对于早就失望的亲情,已没有任何的期盼。可听到柳树所说,柳明香的心里居然升出了从没有过的惊慌,难过。眼看到自己家所在的街面,柳明香居然有些希望柳文重不要死,希望兄长柳明诚也安然无恙。  看到柳家敞开的大门,门口有些杂乱的痕迹,柳明香的心里越加的压抑。她不想相信心中的预感,却无法忽视那股嗓子发堵的感觉。可看到院子里晃动的人影,那些三五成群的下人在窃窃私语,柳明香的心头一阵火大。  “都没有事做了,是不是想被赶出去。”  “大,大小姐。”  看到柳明香冷厉的神色,带着寒光的眼神,所有的人的心里都有种柳文重生气时的恐惧,立时四散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即使没有事做,也都找着事做。而柳明香发泄了一通,脑子再次清明了许多。可看向柳文重的院子方向,她感觉到自己的脚很沉,沉的走不动一步。  不多时,一个人影由里院小跑出来,看着柳明香哑着嗓子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一直再念叨着你,怕是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柳林是柳家的管家,是柳文重最信任的人,他说的话,柳明香再不想相信,也太不现实了。想到那么宠爱自己的‘父亲’真的要不行了,柳明香第一次有了失去至亲之人悲痛。  深深吸了一口气,柳明香随着柳林快步走向柳文重的院子。看着院子里秋千,柳明香的脚步再次慢了下来,那是柳文重亲自为她而做的。收回目光,柳明香才感觉到着脸上的凉意。  轻轻将眼泪拭去,柳明香还硬生扯出一丝笑容,走进了房子:“爹爹,三娘回来了。”
  卧房中,又黑又瘦异常狼狈的柳文重微闭着眼睛,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而在听到柳明香的声音,柳文重突然睁开了双眼,眼底瞬间闪过异样的光芒,脸上也浮现一片潮红。  一旁的两个郎中看到柳文重的模样,同时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起身收拾自己的医箱。柳明香与柳林的身形齐齐一顿,心里压抑不住的悲伤立时间四散。  “三娘回来了,快来让爹爹看看。爹爹还答应三娘,回来时给三娘带礼物,恐怕要失言了。”柳文重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却没有成功,嘴里喘着粗气。看清床前之人却是柳明香,柳文重越加的精神了些,脸上也多了些光彩。  有过两世经历的柳明香,自然明白柳文重的现在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即使她不想让柳文重看到自己哭,眼里的液体也是无法阻挡的流了下来。轻握着柳文重的手,柳明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爹爹,你渴不渴,三娘你煮一杯你最喜欢喝的茶吧。”  “三娘煮的茶,是爹爹最喜欢喝的茶了。”柳文重扯了扯嘴角,没有扯出一丝笑容,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道:“三娘,等爹爹与你说完话,就喝三娘煮的茶好不好。柳林,送郎中离府,忙你的去吧,这里有三娘就够了。”  说了这一句话,柳文重又深深地看了柳林一眼,便半闭上双目,似乎在休息。柳林明白柳文重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转身将两位郎中请出了柳文重的房间。  房里很快安静下来,柳文重也恢复了些体力。他再次看向流着泪的柳明香,眼里满是愧疚与不舍:“三娘,爹爹本应该早些回来,按排一切的,可你大哥他始终找不到,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剩下的事,只能靠你了,爹爹要对不住你了……”  院外,柳林送走了郎中再次走回,看着柳文重的房间轻轻一叹。很快,柳林便收敛心情板起脸,再次成为柳家那个雷厉风行的大管家,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准备着柳文重的后事。而在周围没有什么人时,柳林又叫来亲信,低声吩咐几句,才进了柳文重的院子。  “爹爹,三娘是爹爹的女儿,何来对不住一说。爹爹所说,三娘都记在心里,爹爹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柳明香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显的一点儿也不淑女,可柳文重的眼里却充满了笑意。  笑过之后,柳文重才轻轻说道:“三娘,咱们家起来的太快,守业的时间太短。在爹爹去找你娘之后,恐怕就要倒了。倒了就倒了,爹爹不在乎。爹爹在乎的是你们姐弟三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爹爹与你们的娘,大哥,才会放心。”  柳明香看着柳文重的眼神,心中再次一酸,重重地点头道:“爹爹放心,三娘姐弟一直会好好的,三娘不会让任何欺负了去。”  “好,是我柳文重的女儿,爹爹可以放心了。记住,钱财身外物,平安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柳文重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心神不由的一松,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慢慢合上了眼睛。  “爹爹,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便是柳明香,柳文重的女儿。”柳明香看着神色安祥的柳文重,眼泪再次落下,许久没有动一下。直听到弟弟妹妹的声音,柳明香才轻轻放下柳文重的手,抹去脸上的泪站起了身。  走到房门前,柳明香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慢慢打开房门:“林叔,不用拦着五郎、六娘,他们也不小了,不能一直护着他们。”  “大小姐……”柳林听着柳明香平静的声音,立时转过头。而柳明麟兄妹也趁着这个时候,挣脱丫鬟的束缚跑进了屋里。  在弟弟妹妹悲切的哭喊声中,柳明香嘶哑的声音传入柳林的耳中:“林叔,爹爹已经去找娘亲了,还需要你安排一切。至于大哥再找几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如果大哥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大小姐放心。”见柳明香说不下去了,柳林也不忍心再听下去,再次走出了房间。  柳明香转过身,看向卧房里脸上又是恐惧又是惊慌的弟弟妹妹,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从今以后,这个家里就剩下了她们姐弟三人,她柳明香就要承担起照顾抚养弟妹的责任了。  待柳明麟兄妹哭了一会儿,柳明香几步上前,轻轻说道:“明麟,明嘉,去换衣服吧,还要为爹爹守灵呢。”  “姐,姐姐,娘亲不要我们了,爹爹和大哥也不要我们了吗。”柳明麟、柳明嘉的年纪是不大,却因柳母的病逝似懂非懂了不少事。在回来的路上,碧雪受不了兄妹的恳求,提前让他们知道家里出了事。  兄妹两人根本就不相信,父亲的身体是最强健的,怎么可能要不行了呢。大哥一向待人和善,怎么会凶多吉少。可看到床上没有了生息的父亲,双胞胎终于回想起母亲离世时的情景,心中的恐惧让俩人除了哭不知道做什么。  伸手搂住弟妹,柳明香的心越发的柔软,语气再次轻了些:“五郎,六娘,爹爹去陪娘了,你们就由姐姐来陪着好了。有姐姐在,你们不用怕,万事都有姐姐顶着。你们是爹爹与娘的孩子,一定要坚强些。”  随着轻声的安慰,柳明香亲自给弟妹换好了衣服。待姐弟三人走到刚刚布置妥当的灵堂,柳明麟、柳明嘉兄妹的心情也算稍稍平静了些。可就在这时,一阵悲切高昂的哭声,便由外面传上来,吓的双胞胎兄妹立时打了个激灵。  柳明香神情微怔,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平静,眼里带毫不掩饰厌恶与鄙夷,还有‘我就知道’的嘲讽。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柳家下人们,柳明香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声音,神色淡然地拉着弟弟妹妹跪在了灵堂前,微微低下了头:  “五郎,六娘,你们是爹娘的儿女,不要给爹娘丢脸。无论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要害怕。”
  柳明麟与柳明嘉从小就聪慧过人,所以才能讨的柳家上上下下的喜爱。柳明香很是明显的意有所指,兄妹两人很快就明白了。回想那些在不愉快的经历,还有那些人都让兄妹两人忌惮。可看了眼父亲的牌位,才八岁的双胞胎像是突然之间再次长大,眼中都多了些坚定。  再次看向走近的一行人,双胞胎兄妹很是难得的没有害怕的神色,同时选择了微微低下头,模仿柳明香的举止。看到这儿的柳明香,心中有些欣慰的同时还有些酸涩。她在心底说道,以后一定要好好抚养弟弟妹妹。  收起心思,柳明香微抬了下头,偷偷打量到了厅堂前的一行人,心里不住冷笑。衣服的颜色虽然很素净,却是仍然光鲜华贵。这就是父亲柳文重的至亲之人,总是向柳文重无节制索要,已经分了家的至亲之人。  “哎呀,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不是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还没有享着福,就这么去了……”  一声接一声的哭诉由远而近,柳明麟、柳明嘉兄妹相互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向柳明香靠近了一些,眼里却没有以往的那么的惧怕。柳明香轻抚两人的头几下,便向两人示意向火盆里扔纸钱,缓解双胞胎多年的心里阴影。  柳林见柳明香没有表示,却是不能站在一旁,连忙迎了上去:“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快到堂上休息一会儿。”  “母亲,你身子不好,别在伤心了。郎中都说过了,您这病最忌大悲大喜。如果您有个什么,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老妇人身旁面容精致的妇人,扫了眼灵堂上的柳明香等人,嘴里轻声地劝慰。  老妇人另一旁,身形富态的中年妇人,也随即忧愁道:“母亲,二弟妹说不错。如果母亲再病倒了,三弟泉有下知也会愧疚的,三弟的孝心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是啊,文重是有孝心的。每次看到我有一点不对,恨不得买来千年人参给我补身子。没想到,这才多久不见,我的儿就这么没了。”老妇人坐在椅子上,说着说着又抹起了泪。  跟在最后面的两位五六分想像的中年人,却没有什么悲伤表情,只是板着脸坐在老妇人的下首。其中年长的举止还稳重些,年纪小一些的很是轻浮的左看右看,满脸的贪婪与欣喜。  这一行人便是柳文重的至亲之人,柳家的长房与二房。老妇人是柳文重的母亲,却不是亲生的。面容精致的妇人是柳家老宅二房柳文信的娘子,柳文重的二嫂,柳明香的二伯母关氏。柳老夫人另一边相貌福态的妇人,是长房柳文礼的娘子,张氏。  紧随着三位妇人的两位中年男人,便是柳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柳文礼、柳文信。举止稳重的柳文礼在府衙里做事,却有些高高在上的傲然。另一个有些轻浮的便是柳文信,在府城烟雨书院任闲职,整日有手好闲,还自视甚高。  在柳文重成年之时,柳家便已经分了家。要不是有柳老爷私下给的一百两银子,柳文重可是称的上是‘净身出户’。在柳文重创业之时,也就是柳老爷子会来看望柳文重,其他的人根本就忘记有柳文重这样一个人。可在柳文重挣下了一片产业,长房,二房才与柳文重频繁走动。  柳明香眼角的余光,将几人的神色全部看在眼里,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一行人来的目地。虽然她们这一房是已经分了家的三房,柳文重却是柳家最能生钱的人。  自柳老爷子离世以后,以柳老夫人为首的长房与二房,便以各种借口从柳文重这里得好处。柳文重也碍着同是一家人,没少孝敬柳老夫人与两位兄长。可柳家老宅的这两房人就像是蚂蟥一样,从三房这里不劳而获,还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柳文重夫妻先后离世,其长子柳明诚更是凶多吉少,就剩下三个孩子。柳家老宅的人却是来的这么快,都没等人去报丧,他们还能来做什么。冷眼看着柳家老宅几人自说自话,柳明香心里不住冷笑,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柳林跟着柳文重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可能看不出。听着几人的对话,他那张练了多年的平板脸,也不由的有了变化,非常的怪异。有几个心思通透的柳家下人,更是在背过身之后,现出了脸上的鄙夷。  可能是发现柳明香没有什么动静,柳老夫人便扫了柳文礼的娘子张氏一眼。张氏立时语气一变,用手帕擦着眼角道:“母亲,你可要当心身子啊。三弟去的这样早,留下这么大一摊子事还等着母亲来操持呢。”  柳老夫人听着张氏的劝慰,慢慢收了眼泪,轻叹着向柳明香姐弟三人招招手道:“三娘啊,快带着五郎与六娘让祖母看看。你们这三个可怜的孩子,刚刚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真是让人忍不住怜惜。”  低着头的柳明香嘴角微扬,一抹冷笑闪现在柳明麟兄妹的眼中。不等兄妹两人看清,柳明香便一脸柔弱地抬起头,轻声道:“祖母,请见谅三娘与弟妹不能随意走动,三娘与弟妹要为爹爹守灵。稍会便有客人上门,不能让人挑了柳家的错处。”  听着柳明香的话,柳老夫人的脸色不变,目光却微微一闪,轻声一叹:“没想到三娘这么有孝心,真是难得。”  话落,柳老夫人便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儿子,再次扬声道:“文礼,文信,文重夫妻都不在了,二郎又生死未知,三娘还太小,你们都帮衬着些。怎么说这都是咱们柳家的事。那些个下人没有了主人的压制,不知道如何看轻三娘她们呢。”  果然是一刻都等不及,这么快就露出了真正的嘴脸。柳明香心中再次冷笑,脸上却是柔弱的神情,不紧不慢却不让柳文礼与柳文信插嘴:“三娘先要谢过祖母的关心,可三娘还应付得来,就不麻烦两位伯父了。两位伯父都是繁忙之人,父亲与母亲也已经分出来单过,三娘不敢劳烦长辈。”
  柳明香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柳老夫人还有她两个儿子、儿媳,脸上都是微一变色。五人的目光先后落在了柳明香的身上,心里同时现出疑惑与不解。  也怪不得几人的目光异样。柳明香以前可是一个看上去很文静,柔弱的小娘子,就是说起话来都跟没吃饱饭似的。突然间听到柳明香如此干脆拒绝的话,还真是让人惊奇。  可柳文信心里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在他的眼里,柳明香刚刚的表现只是一种‘客气’的表现。扬起头,柳文信带着些施舍的语气道:  “三娘,你还未及笄,如何操持这一摊子事。你祖母怜惜你们,怕你们受累,还没有吃早饭,就赶过来了。而且,你祖母路上还说了,你们三人还太小,以后就搬回老宅,我们会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如此直白的话,让在旁的柳林立时看向柳文重的灵柩,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忿恨。跪在柳明香两旁的双胞胎,也是身体微微一动,齐齐看向柳明香。柳明香看着弟妹恳求的神色,眼中再次闪过厉色。这就是所谓的书香世家,曾经荣耀一朝的平州柳氏,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柳文重白手起家,遇到过多少的困难,这是任何一个创业人都感同身受的经历。在那些艰难的时候,柳家老宅的人在做什么,他们在靠着祖上的余荫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从没有过问过柳文重任何一件小事。而在柳文重事业有成了,这些将祖宗留来的东西败坏差不多的亲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当初不闻不问的柳文重。  只为了繁华街面上的五间铺子,已经开始营利的瓷窑,柳家老宅的人在柳文重尸骨未寒之时,就欺上门来抢夺产业。柳明香要是不姓柳,肯定立时跳起来,用最恶毒的语言将这些人骂出柳家。  可惜柳明香姓柳,还是柳老夫人的孙女。即使分了家,还有一个‘孝’字在头上压着,她不能做出过激的举动。柳明麟与柳明嘉还小,还有大好的前途与大好的姻缘等着双胞胎。深吸了几气,柳明香才慢慢压下心里怒火。  感觉到柳明香的异样,还有柳林等柳家下人脸上的神情,柳文礼连忙清声一咳站起了身:  “三娘,你二伯性子急,说话总是丢三落四的,你不要怪他。其实你二伯的心意是好的,三弟这么一走,留下这么一大摊子事,你一个小娘子是应付不过来的。要是那些人暗中算计你,你可能都不知道啊。”  “二伯是长辈,三娘不敢不敬。大伯所说有理,三娘明白。”柳明香低着头,似乎像是被柳文信吼的害怕。柳明麟、柳明嘉却是清楚地看到柳明香冷静阴沉的脸色,微张着小嘴满脸的迷芒。  柳文礼看不到柳明香三人的表情,以为柳明香被自己劝服,再接再历:“大伯与你说,你爹发生意外,你们的祖母,还有大伯、二伯不知道有多难过。本来,我们是分了家,不该插手你们三房的事。不过,三弟与三弟妹都不在了,明诚怕是凶多吉少,你们三人如何撑起这个家。”  “咱们虽然分了家,总归是一家人,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们还小,如何处理那些生意上的事。大伯、二伯与你爹自幼就亲厚,怎么忍心看着那些管事欺瞒你们。大伯与二伯只是想帮你们好好照看着产业,待明麟有了处事的能力,才能放心你们自己生活。”  不愧在府衙做事的人,柳文礼说起话还真是有条有理有亲情。如果柳明香不知道柳家老宅所有的真正脸面,一定会被柳文礼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如今是没有这些个‘如果’的,柳明香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还是不住的冷笑。  真要是进了柳家老宅,柳明香用膝盖都能想明白,那就是‘羊入虎口’。即使不被欺负的不剩骨头渣,也好不了那去。柳明香的灵魂换了,身体却没有换,血脉相连的亲情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待柳文礼说完,柳明香再次欠了欠身体,语气仍然不变:“大伯的好意,三娘铭记于心。可三娘听人说过,分了家便不能插手兄弟家中事务。为了祖母、大伯、二伯的名声,三娘实不敢麻烦各位长辈。”  无论柳文礼怎么说,柳明香肯定是不松口。如此半个时辰下来,一向喜怒不表现在脸的柳老夫人,也都变了脸色,更别提沉不住气的柳文信了。在柳文信的眼中,柳明香三人应该是好拿捏的,却没有想到费了这番功夫,还没有达到目地。  意味到自己长辈的面子受到了挑衅,柳文信忍不住猛然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声道:“三娘,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违背长辈的意思,这是不孝。你一个小娘子总归会成为别人家的人,难道你还想着让柳家的产业都跟着你到了夫家。你不用再多说什么,赶快收拾东西,给我搬回老宅去。”  这是软不行,要来硬的了。安抚了下身体轻颤的弟弟妹妹,柳明香将目光扫向了柳林。见柳林微微点点头,柳明香便直起了身体。她的脸色平静,神色淡然,看得柳老夫人再次一愣。而不等柳老夫人深思,柳明香却是淡淡地说道:  “二伯,你是三娘的长辈不假。可三娘听说过,当年爹爹与娘亲分出来单过时,都是写到了纸上有族里人见证,三房与老宅互不干涉。爹爹留下来的产业,三娘姐弟根本就不用想着温饱。二伯执意三娘姐弟回老宅,到底有何用意,大可明言。”  “放肆。谁教你与长辈这么说话的。”柳老夫人没想到柳明香捅破了窗户纸,狠狠地拍着椅子扶手,颤抖着手指着柳明香,好像要背过气一样。  柳文信被柳明香说的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道:“柳明香,你既然姓柳,就是柳家人,难道你还想将三弟的产业带到夫家不成。我们柳家可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这句话说的可是恶毒,柳明香的心里顿火气再次燃起。既然如此,不如那就撕破脸,以绝后患。柳明香深深看了眼父亲的灵柩,默默向父亲道个了歉,猛然站起身。
  葬礼本是一个祭奠亲人,体现亲情的仪式。就是在这样的灵堂上,柳家老宅的人却是迫不及待地要接手柳文重的产业。柳明香的心里不仅为难过,还很凄凉。  柳文重临终之前曾嘱咐过柳明香,不要与老宅有太大的冲突。毕竟柳明麟还小,他是要打算走科举为官这条路,还要依仗亲人,依仗宗族。可就这样的亲人,还有什么可忍让的。  柳明香猛然间的动作,冰冷的眼神,还有种陡然而起的气势,瞬间让柳老夫人几人的心里感觉到了些凉意。而柳文礼感觉到自己的心思,随后便生出了些火气。他可是在府衙面对很多层次的人,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所扰,这可算是丢脸了。  “柳三娘,你身为柳家小辈,想落得不忠不孝的名声吗。”柳文礼上前一步,脸色冷峻,身上也带了些气势。  柳明香可不在乎这些,便要反驳柳文礼所言。可不等柳明香张开嘴,灵堂外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文重尸骨未寒,便在灵堂之上高声喧闹,成何提统。还好没有宾客上门,否则你们让青柏堂兄,如何面平州柳氏的老祖宗。”  随着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说话之人已经站在了灵堂之上。柳明香顿时全身一松,心道柳树将人请来的还算是准时。再延后一些时间,柳明香还真怕自己,与柳家老宅的人吵起来。  轻轻出了一口气,柳明香同灵堂上的人,看向声音的来处。来人满头花白,身子却没有一丝弯曲,看似苍老目光很是锐利。挺直的身形,沉稳的步子,都在显示老者有着正直、严谨的性子。  看到来人,柳家老宅几人的气势顿时一弱,而回过神儿来的柳明麟、柳明嘉却是低呼着起身迎了上去。双胞胎的反应,可是让柳老夫人微微一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色。而柳文礼、柳文信夫妇的眼中,多了些憎恨。这些情景,都被柳明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族长爷爷,坐这里。”柳明麟、柳明嘉围在族长柳青云的身旁,将他引到了首位。  柳青云似乎很喜欢双胞胎,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让两人回到柳明香的身边。而柳明香也在这时施礼,柳林同时迎了上去。柳青云很有深意地扫了柳林一眼,向柳老夫人见礼。  柳老夫人没有想到柳青云会来,眼底再次闪过一丝嫉恨,转瞬恢复平日的神态。柳文礼与柳文信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柳青云的来意,却因柳青云是柳氏族长的身份,暂时‘放过’柳明香,说起了闲话。  不过,柳文信显然不想将事情拖久。待迎接了几拔宾客后,他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既然有了族长在,柳文信便想借族长的名头,让柳明香姐弟回柳家老宅,让长房与二房抚养。  柳青云听着柳文信所说,慢慢捋着胡须,脸上一片沉静,看不出他真正的意思。柳文礼见柳青云不说话,便用刚刚那副为柳明香着想的语气,表示着柳家老宅的‘诚意’。  柳青云待柳文礼说完,看了眼不作声的柳老夫人,转而望向柳明香,淡淡地说道:“三娘,你们三房虽然是分出来的,却也是平州柳氏一脉。平州柳氏虽然不如堂伯父时兴旺,却也是书香世家,底蕴深厚。你真不愿回柳家老宅吗?”  “三娘,族长说的话,你应该相信吧。五郎现在还小,你就不为他的未来考虑考虑。有你二伯父照扶,五郎便可以进江南最大的书院,拜得明师,前途无量啊。”柳文礼听柳青云所说,立时想到了柳明麟的‘前途’,连忙打起了保证。  柳文信也明白了柳文礼的意思,接着说道:“三娘也应该知道烟雨书院的门槛有多高,二伯虽然不才,在烟雨书院却很吃的开。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会照顾一家人的。”  “三娘多谢大伯、二伯的好意,可三娘坚信自己能照顾好弟弟妹妹。族长爷爷,有些事三娘不想多说,族长爷爷掌管一族人的事务,心中自然有计较,还有族长爷爷成全。”  柳明香依旧不理会柳文礼、柳文信的利诱,神情没有任何起伏看向柳青云。虽然柳青云表面上是在为柳家老宅说话,柳明香却是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回想她们柳家三房回老宅的情景,只要有一丝希望,柳明香都不惜撕破脸皮。而对于柳家老宅的秉性,柳青云做为江南柳氏一族的族长,是十分清楚的。  柳青云与柳家老太爷柳青柏可是同窗好友,少年时经常来往,后因为柳青柏父亲病逝,柳青云的父亲才会成了柳氏一族的族长,最后柳青云也在敢族长。而平州柳家也因为族长旁落逐渐没落,成为了平州柳家最为嫉恨的事。  再说柳明香的意有所指,可是让柳文礼、柳文信兄弟齐齐变了脸色,就是柳老夫人都眼角都不由的抽搐了下。不待柳文信发火,柳老夫人便是坐直了身体,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慈爱与悲切:  “三娘,无论你怎么说,你也是文重的女儿,我的孙女。不说你现在还小,就是等过了孝期出嫁,你还能守着五郎、六娘一辈子不成。文重的这些产业,早晚都是五郎的。你想如何,我不管,五郎是我的孙子,便是一定要管到底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任何人无法违背。”  柳明香的头微微底下,心中暗道,姜果然老的才够辣。兄长柳明诚凶多吉少,能活着的机率太小了,柳明香心里有数。而柳老夫人只要拿捏住了柳明麟,就算是找到了柳明香的死穴。  只有八岁的柳明麟要想掌握三房的产业,最少也得十三四岁才行。几年之后,三房还能剩下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再想的阴暗些,在柳家老宅那个深宅大院,柳明麟要是被恶意‘养残’,柳明香恐怕也阻止不了。  今天,无论柳家老宅的人说什么,柳明香都不会改变主意。想到柳文重的临终嘱托,柳明香再次抬起头,满目坚毅之色。人脉很重要,家族很重要,可她不在乎。柳明香相信,只要人在,什么都会有的。
  只要瓦全,宁为玉碎。柳明香看向柳青去,张口便道:“三娘的意思……”  “三娘,看你的样子,是不想回柳家老宅?”柳青云在柳明香说了两个字时,便立时截下了她的话。  柳青云的突然出声,引得柳老夫人微微转头,很是不喜地低声道:“柳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堂嫂不必生气,小弟只是想问个明白。”柳青云微微一笑,一点儿也不在意柳老夫人的语气:“现今的平州柳氏虽不盛昔日的荣耀,却也是值得江南柳氏骄傲的一支。做为其他旁支的表率,也为了柳氏一族未来的发展,小弟可不想闹出什么笑话来。”  “既然柳族长这么说了,老身不敢违背柳氏族长的意思。”柳老夫人的嘴里带了些怨气,看向柳明香的眼神很是锐利与嫉恨。  看到柳老夫人的退让,柳青云再次转向柳明香,语气带了些威严:“三娘,你可是想好了,不回柳家老宅后果,你可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而且五郎、六娘的年纪还小呢。”  此言一出,柳老夫人与柳文礼兄弟顿时松了一口气,都准备听听柳明香的回答。柳明香如果点头,柳文重的产业自然要落在长房与二房的手中。产业以后的发展,还有何时归还给柳明麟,那就再议了。  如果柳明香摇头,不同意回柳家老宅,那她就是想脱离平州柳氏,要从族谱中除名。柳文重可是柳家人,他的产业也算得上是柳家的产业,柳文礼就可以在府衙那里做些手脚,柳明香姐弟恐怕不会得到什么的。  柳老夫人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心中大定的同时,看向柳明香的目光多了明显讥讽,更多却是快意。因为从柳明香的脸上,柳老夫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是让她屡次下不来台的三儿媳。  对于柳老夫人眼里的神色,柳明香看得分明却不屑一顾。自柳青云说完话,柳明香便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在心里猜测着柳青云真正的意思。突然间,柳明香发现了柳青云身后的柳林,面向她做了个手势。  柳明香立时明白了什么,扫视了一圈柳家老宅的五位主人,还有几位同柳文重要好的宾客朋友,扬声道:“族长爷爷,既然有了您这个话,三娘也不在顾忌什么了。从三娘记事起,三娘就只知道,每次回柳家老宅都要被人欺负。即使闹到了祖母的面前,我们三房也是理亏的一方。那时,爹爹与娘亲都还在旁,就曾亲眼看着大哥被打板子,看着六娘差一点丢了性命……”  说到这儿,柳明香再次看了眼有些挂不住脸面的柳家老宅人,话锋一转:“如今我们姐弟父母双亡,大哥也不在了,我怎么可能带着还年纪的姐弟回柳家老宅。所以,即使三娘被逐出家族,也不会回柳家老宅找死。至于明麟、明嘉……”  柳明香转向似懂非懂,始终紧握着自己手的双胞胎,轻声道:“五郎、六娘,没有了家族的依靠,你们的前途可能很艰难,你们的姻缘可能也不如意,你们愿意吗?”  “姐姐,五郎(六娘)要跟着姐姐,我们不要回柳家老宅。”柳明麟、柳明嘉稚嫩的声音响起,柳明香的脸上浮现深深的笑意,抬头看向柳青云:“族长爷爷,您都听到了。”  “听到了。”柳青云点点头,又看向柳家老宅几人。看着柳老夫人脸上不断变幻的神情,柳文礼兄弟有些按捺不住的怒火,柳青云再次问道:“即使不要你爹所有的财产,你也是这个决定吗?”  “是。”柳明香挺直了身体,没有一丝犹豫。身旁的柳明麟、柳明嘉兄妹,也随着柳明香的语气,重重点头。  听到这儿,柳老夫人几人却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先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柳文礼与柳文信的两位娘子,更是现出了些得意。柳青云的最后一问,算是达到了她们的目地。在她们的心中,只要柳文重的产业,柳明香三姐弟是可有可无的。  柳青云却是很佩服柳明香的决断,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惊喜与意外。就是灵堂中的一些宾客,都很意外柳明香的表现。与柳文重熟识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喜欢柳明香这第一个女儿。可柳明香却是个柔弱的性子,就是说话都很少有大声的时候。没想到,在柳家三房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平淡无奇,空有美貌的柳明香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好,既然如此,我便为你们做个了断吧。”恢复淡然神色的柳青云,从怀里拿出两封信,将其中一封递到了柳老夫人面前,低声道为:“堂嫂,这封信可由你来辨别真假。”  柳老夫人一怔,却是接过信封。待她看清信封上的字,却是一边打开信封一边点头道:“确实是老太爷的笔体,当年我经常陪着老太爷练字,对他的字……这不可能……”  “娘,信是写的是什么?”看到柳老夫人惊诧变幻的表情,柳文礼与柳文信都有些急了。不过有柳青云在,两人都不方便凑上前去,只得低声向柳老夫人询问。  半晌,柳老夫人握着信的手慢慢紧了起来,低着头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喃喃地说道:“原来你是有意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分出去单过,就是怕我害了那个贱人的儿子。没想到,你就是死了,还要为那个贱种着想……”  没有人听清柳夫人的低语,却可以肯定一件事,她手里的信确实是柳家老太爷柳青柏的书信。柳青云看到这儿便收回目光,打开另一封信,扬声对柳明香与柳家老宅人的说道:  “当年,堂兄有意将三房文重,过继到早逝的兄长青松一房。不过,文重怕引起家中变故,肯求我暂缓这件事。而在三年前,文重因妻病逝心恢意冷,再次找到我。他决定听从亡父青柏的遗愿,愿意过继到伯父青松一房,却想等孩子们再大一大。”  “而在前天,文重又给我送来一封信,他愿意用名下所有产业,回报柳老夫人的养育之恩……”
  柳文重离去之时与柳明香说了许多,却没有说的那么详细。所以,柳明香知道柳文重做了安排,会努力保护她们姐弟三人,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大招儿’。  有了柳文重的‘遗书’,柳青云坐阵,柳家老宅的长房与二房,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愤恨柳明香的‘目无尊长’,却也因达到了目地平静离开。  没有了人刁难,柳明香带着双胞胎弟妹,很是顺畅地办完了柳文重的葬礼。看着柳文重夫妻的墓碑,柳明香在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爹爹,娘亲,有师父帮忙,三娘一定会找到大哥的下落的。”  蹲着烧纸钱的双胞胎,正沉浸在没有了父母的惶恐中,却没有听到柳明香话语中提及的师父。要不然,以两人平日的性子,肯定会追着柳明香问个明白。  “明麟,明嘉,咱们回去了。”平静了下心情,柳明香拉着弟妹不舍地离开了柳家祖坟。  回到府里,柳明香先是安顿好弟妹,便独自一人来到马厩。看着空空的厢房,柳明香微微皱了下眉。自柳文重离逝已经五日了,却没有柳明诚的任何消息传来,柳明香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按着柳树所说,柳明诚落江已经十多天了,却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恐怕真是凶多吉少。那条如同天堑般的扬子江,水流又急又猛,一般的年轻艄公都不敢撑船渡江,可见它的历害。  “或许应该再加派些人手。”柳明香想着,就要去找柳林商量。  可当柳明香刚刚抬脚,便听到了马厩里的马有些躁动。柳明香立时想到什么,急忙转过身就见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正端着草料喂马。  柳明香看到老者,就感觉到鼻子一酸,快步上前低声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嗯,坐。”老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同时,他手下的动作不停,直将马厩里所的马喂了个遍,还拍了拍一匹雪白马的头,才来到柳明香的面前。  老者姓宗,单名正,他有同柳青云差不多的花白头发,相貌极其普通。要不是他的身形要比柳青云高大,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一类人。要不是柳明香偶然的观察,还真不知道宗正的与众不同。  柳文重十分喜欢马,在生活富裕之后便养了好多的马,却不怎么会照看马。自得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柳文重特意找回来一位‘马夫’,就是这位宗正。  宗正在柳家所有人面前,都是表现的很普通。可柳明香经常来看那匹柳文重送给她的白马,便在无意发现宗正会有如同刀锋般,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宗正同时也察觉到了柳明香的发现,便没有什么隐瞒。以教授柳明香武艺为条件,请她保守自己的秘密。可随着两人的不断的相处,宗正展现出老小孩的一面;柳明香不用在宗正面前,收敛自己以前的脾气,非常的随意。  因为如此,宗正越加喜欢柳明香的性子,便在两年前恳求到柳明香点头,正式收其为自己的小徒弟。当然,这是属于师徒两人的秘密,在柳家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日在城外得知柳树带来的噩耗,宗正不待柳明香出声,就主动去帮忙寻找柳明诚的下落。现在宗正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提柳明诚的事,柳明香的心便越来越沉。  “师父,我大哥是不是已经……”自柳明香来到这里,除了柳文重的疼爱,柳明诚这位兄长也是一位好兄长。柳明香在明白自己与柳文重的父女情,也了然了与兄长的兄妹情。这个‘死’字,柳明香顿了几顿,仍然问不出口。  宗正坐到柳明香的对面,看着徒弟微红的双眼,平静地说道:“师父是没有找到你大哥,不过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师父的意思是,大哥可能还活着?”柳明香的眼里瞬间生出一丝光亮,紧紧盯着宗正。  宗正很是喜欢柳明香一点即透的天赋,捋着颌下胡须点头道:“扬子江的水流是很急,却也不是所有的人落江之后都会没命。明诚的水性很好,应该是没有身亡。况且……”  说到这儿,宗正发现柳明香满脸喜色,便停了后面想要说的话。待柳明香回神儿追问时,宗正便微微一笑:“况且这么多天了,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明诚应该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有了师父的肯定,柳明香压在心头的大石突然轻了些。虽然还没有兄长的下落,总好过找到兄长的尸体。柳明香在前世时,曾带着手下员工创造过许多的奇迹,她相信即使来到这里,奇迹也不会消失。  柳明香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可以给她信心的人。师父向来是说一就是一的人,有了他的话,柳明香坚信柳明诚活着的心再次坚定了。  观察着柳明香的神色反应,宗正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师父已经知道了你那表现,不愧为师父的徒弟,没有辱没师父的脸面。你爹虽然去了,可师父还在,有谁想要拿捏你,还得看师父答应不答应。”  “三娘先谢谢师父了。”柳明香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柳林的声音打断。  听着柳林满府找柳明香的声音,宗正起身去添草料,同时说道:“听柳林的声音,恐怕又发生什么事了,快些去吧。要记得,有师父在,你不必怕任何人。”  “三娘记下了。”柳明香听着宗正不同以往的语气,先是一愣,却没有停顿的起身离开。柳明香一直怀疑过宗正的身份,也一下相信宗正不普通。可在听着宗正的语气似乎有出头的意思,柳明香又有些难过打断了师父平静的‘隐居’生活。  宗正听着柳三娘远去的脚步,轻拍着白马的头,只用自己能听到的语气说道:“从一个快养残的纨绔少爷,创下这么大的家业,有了今日的成就,怎么可能看不出是不是意外。难道你又留了什么后手……”
  柳明香离开马厩,向着柳林的方向快步走去。远远看到柳林满头的汗水,柳明香刚刚轻松些的心情,再次提了起来。心中暗道可别再说了什么事,柳明香迎向柳林。  “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两个落江身亡的雇工家人找上门来了。”柳林看到柳明香,也顾不得头上的汗水,焦急地说道:“他们要柳家赔钱,不赔就要报官,还说老爷草菅人命。”  “什么?”柳明香听柳林说着话,才恍然想起什么来。怪不得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件事。  因为柳家老宅人在灵堂上的无耻欺压,柳明香便将随着父亲兄长北上的雇工给忘记了。因为柳文重是运送一批瓷器北上,数目比较大,便雇佣许多短工。  这些短工所签的契约,都是与柳文重签下的。在交接产业时,柳文礼兄弟不断地暗讽明嘲,扰的柳明香心烦,就一点也没有想起来,将赔偿的事也交接了。  这些短工之中,落江的有十一人,其中死亡四人,重三人,轻伤四人。要是放在几日之前,柳明香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可如今,柳文重的产业全部转到了柳家老宅人的手里,柳明香的手根本就没有那么的钱。  皱了下眉头,柳明香在心里算计应该赔偿的钱财,轻声道:“林叔,那两户人家还在府里吗?”  “小姐放心,我已经将人劝走了,不会扰到小少爷与小小姐的。不过……”柳林犹豫了下,有些心疼地看着一直忙里忙外,没有怎么休息过的柳明香,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无论柳明香能否撑得下去,现在的她才刚刚十三岁。  柳明香看了眼一脸为难的柳林,接口说道:“林叔是担心,其他雇工的家人听到消息,全部都找上门来吧。”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柳林见柳明香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满脸的惊奇。  在柳林的印象中,就是柳文重悉心培养,努力学习接手家业的柳明诚,似乎都没有柳明香转得这么快的心思。可再一想到,柳明香‘转变’的原因,看着她长的柳林再次难过。  柳明香正为赔偿而烦忧,并没有注意柳林的神情,也没有回答柳林的询问:“林叔,你让人做好准备,那些雇工的家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让他们的态度一定要和善。如果闹到了官府,爹爹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就要毁了。明麟要想在府城出头,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啊,小姐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处理。”柳明香可是说出了柳林没有想到事,连忙走向府门口。  柳明香转身看向庭院里的花草,脸上现出了忍耐多时的忿恨。如果之前柳明香还没有什么察觉,有了刚刚发生的事,她才算明白了。柳文礼兄弟两人,在交接产业之时便算计了她。  能得到柳文重的产业,对柳文礼兄弟两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两人却紧跟着柳明香东拉西扯,说一些难听的话,气得柳明香只想着早早交接结束回家。现在想来,这两人就是故意让柳明香忘记了交接赔偿之事。  现在雇工家人找上门来,恐怕是这兄弟俩早就预料到的情景。说不定,两人还再暗中加把火,唆使雇工家人将事闹大。怎么说也不会损坏到他们的利益,还能报复柳明香在灵堂上的‘无礼’。  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惊动官府,还有江南商会。损失了钱财是小,坏了柳文重积攒的声誉就坏了。柳文重这么努力,就是想让自己的名声越来越高,好让他那位生母光明正大葬在柳青柏的身边。  柳明香从没见过真正的祖母,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柳文重却是柳明香的父亲,就是为了柳明麟以后的发展,也不能弄砸这件事。可这么多的钱,要如何得来呢。  “小姐,你怎么站在这里,要不要碧雪陪您走走?”步伐很快的碧雪,从内院走出就看到了庭院中的柳明香,立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明香看到碧雪小脸红红的,显然是累的,便笑道:“碧雪,再过处理一段时间的府内事务,你就能独挡一面了。”  “小姐,你又笑碧雪。”看到柳明香脸上的笑意,碧雪也现出了笑容。只要柳明香笑,就是一直被调笑,碧雪也没有什么怨言。为了让柳明香能轻松,大柳明香一岁的碧雪,努力学习着管家。在碧雪的心里,柳明香就应该一直笑,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主仆两人刚说了两句话,再次听到了喧闹的声音。很快,一个小丫鬟便跑了过来,急促地说道:“小姐,府外来许多人,吵着要见小姐。柳树被人扔了好多菜叶,有些阻挡不住那些人了。”  “走,去府门口。”小丫鬟带来消息,让柳明香主仆同时收起了笑容,快步走向前院。一边前行,柳明香的眼睛不住闪动,眼里寒光四散。  前世的柳明香可是职场女强人,对于人心的把握非常之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安逸的生活,她差不多都忘记那段奋斗的日子了。现在因柳文重与柳明诚的意外,柳明香要照顾一对姐弟,她真正的性情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而事实却是像柳明香想的那样,伤亡雇工家人寻上门,正是由柳文礼、柳文信兄弟在幕后主导。当时在柳文重的灵堂上,柳明香的强势反抗,让这兄弟两人自认为是丢了大脸。  特别是到了最后,由柳青云拿出柳青柏的书信,不止重重地打了柳文礼、柳文信的脸。同样的,柳老夫人也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并让柳老夫人想起了当年‘争风吃醋’的事。  事后回到老宅,柳老夫人便被气的病倒了。柳文礼、柳文信对柳文重一家没有任何情义,对自己的生母却是非常孝顺。兄弟两人合计了一晚,便想借用‘赔偿雇工伤亡’一事,好好的教训柳明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娘子。
  之前上门的两户人家,是来探虚实的。从柳林劝解的举止中,柳文礼看得出柳明香的手上应该没有什么钱了。随后,他就让柳文信以‘柳家不想赔偿’为缘由,暗中鼓动所有的人家一同闹到柳府来。  结果,正如柳文礼、柳文信兄弟所想,柳府门前成了菜市场,更是吸引了众多看热闹的百姓。兄弟两人只等着柳明香毫无办法处理,便假意出头帮忙劝解。一来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训斥柳明香;二来可让周围的人看看平州柳家的善心,提高柳家老宅的声望。  然而,这样两全其美的计算是否成功,兄弟两人是从没有考虑过的。他们只看到府内柳明香的人影晃动,便满眼发亮的盯着柳府门前,不想错过任何一幕好戏。  柳明香的心里如同明镜,料想柳文礼、柳文信兄弟两人肯定在暗中看笑话。可她却不能不出现在人前,她毕竟是柳府现在的当家人,要承担起一个主人的责任。  不紧不慢走向府门处,听着尖锐的吵闹,柳明香的心里反而越来越平静。柳文重的名声不能毁,这是一定的。那些雇工的家人都是最贫苦的百姓,赔偿也是一定的。可在解决这两件事之前,先要平息府门前的闹剧。  想到这儿,柳明香突然停住脚,脸色平静的垂下眼睑。很快,柳明香抬眼之时却像换了个人般,带着一股果断决然的气势,低声道:“碧雪,快去将明麟、明嘉领来。告诉他们,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只听我的就行。”  “是,小姐。”碧雪自然明白眼前事态有些严重,即使不明白柳明香的用意,也是一路小跑着离开。  而在府门处,因为柳明香之前的准备,所有柳家下人在柳林面前都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就是被人扔了烂菜叶,看着柳树隐忍的举动,他们也强忍下来,还好声好气地劝解。或许是看到柳树等人的态度,围在府门口的人停止了扔菜叶,却还是嚷着要赔偿。  更有说到伤心处的老驱,坐在地上便哭着自己意外早逝的儿子。有了第一个人哭诉,便有更多的人跟随。待柳明香站到府门口时,门前已是一片哀号。看热闹的众人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看向柳林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憎恨。  柳林在心中着急,不知道如何处置时,却听人群中传来高喝:“快看,柳家大小姐出来了,快向她要赔偿……”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又有些激动,蜂拥踏上台阶讨要赔偿。柳林再次大急,忙向柳树嚷道:“快护好大小姐,还有小少爷、小小姐,别让人碰伤了。”  柳明香本就身材娇小,现在还只有十三岁,身体比较柔弱。双胞胎更是只有八岁,还是孩子。要是她们姐弟被人碰伤了,柳林真是无法向刚刚离去的柳文重交待。心中大急之下,柳林也顾不得埋怨柳明香将双胞胎带来,高声劝阻激动的众人。  柳明麟与柳明嘉兄妹,哪曾见过这样的阵势,脸上顿时一白,眼中也现出了惊恐之色。要不是有柳明香牢牢握住兄妹两人的手,两人肯定是连连后退,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双胞胎虽然年纪小,也有自己的心思。兄妹两人也不明白姐姐为何让他们跟着来,同时抬头看向柳明香,希望姐姐说些什么。然而,柳明香却做出了一个更让人惊讶的举动。  柳明香看着府门拥挤的众人,神色没有一点的惊慌。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又向着某个方向冷笑之后,便非常镇定的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在柳明香的轻捏手的示意下,柳明麟与柳明嘉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鞠躬。  在这样等级分明的时代,贫民百姓是最低层的人。以柳文重在府城的名气与地住,做为大户人家小姐的柳明香做出这样的‘大礼’,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  一时之间,无论府内府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似乎都出现了呼吸停顿的现象。暂短的寂静之后,已然红了眼睛的碧雪,就要上前拉起柳明香姐弟三人,柳明香却是不为所动。而年轻气盛的柳树,也是鼓起了腮帮,怒视所有欺上门的人。  眼看着柳树等几个柳府的下人,似乎忍不住要上前动手。柳林极力忽视自己发酸的鼻子,连忙上前挡住柳树的视线,诚恳地说道:  “各位乡亲,虽然我家老爷已然离逝,可柳府还在这里。我家大小姐这段日子一直在忙着老爷的后事,还有寻找大少爷,根本就不是不想赔偿。以我家老爷在世时的人品,我家小姐、少爷千金之躯,现当着你们做出这样的举动,难过还不能让你们信服吗。”  “今日,我柳林以柳府管家的名义,代表我家小姐向你们保证,三日之内一定让你们所有的人,拿到就应得的赔偿。如三日之后失言,任由诸位乡亲处置。”  听着柳林所说,最为底层也是最为淳朴的百姓,都平静了下来。再看着还是保持鞠躬姿势的柳明香姐弟,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了退意:“既然柳管家都这样说了,我们就再等三日吧。”  “是啊,柳家老爷刚刚离逝,柳家大少爷还没有找到,柳府一下没有了主事人,处理事慢一些也正常。”  “嗯,那我们就回去吧。”  “嗯,先回去,再等三日也无妨。”  “……”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出声,柳府门前聚集的人看向柔弱的柳明香,也多出不忍的神色陆陆续续的散去。直到最后一个人,怪异地看了看柳明香转身离开,柳明香才带着弟妹慢慢直起身子。  “林叔,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柳树等人办理得力,每人到帐房领一个月的月钱,然后都去歇着吧。”柳明香淡然吩咐所有的事,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回府内。  如此淡定的神色,荣辱不惊的态度,出现在一个刚刚十三岁的小娘子身上,不得不让人惊奇。柳明香不会想到,柳府门前的这一幕会落到了多少人的眼中,又让多少人惊艳。
  夜空之中,点点星光不停闪烁。  将双胞胎哄睡的柳明香,仍然没有一丝的睡意,来到站在庭院里抬头仰望。直到碧雪有些忍不住了,柳明香轻声道:“碧雪,咱们在府里走走吧。”  柳府现在的宅院,是柳文重依照柳明香母亲齐韵雪的喜好所置。整个柳府的面积不是很大,却胜在地点好,府里的布局别致。每一处地方都是由齐韵雪设计而成,特别柳明香等人的院子,都很有特色。  每一个来到柳府的人,都会对这些景物赞许。这是柳文重与齐韵雪最为骄傲,也是柳明香几兄妹最为自豪的时候。自齐韵雪病逝之后,也多亏了这些景致,才让柳明香兄妹很快走出了伤痛。  “碧雪,你还记得吧,这个秋千是爹特意为我而做,他怕我整日呆在母亲的绣房弄坏了身体。”柳明香再次坐在秋千上,看着前方属于柳文重夫妻的房子,回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日子。  碧雪站在柳明香身后,轻轻推动秋千,点着头轻声道:“碧雪听夫人说过,小姐早产从小就是体弱多病。老爷与夫人对小姐就比对大少爷疼爱,就是有了小少爷、小小姐之后,也没有多少改变。”  “是啊,想想那时的日子,就感觉非常的幸福。现在却……”柳明香轻轻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从秋千上跳下慢步走出了院子。  碧雪看着柳明香挺直的背影,很想说些什么,却因嗓了发堵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她只得走快步追上柳明香,默默地陪着她,走遍府里每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待柳明香再次停下来之时,碧雪才发现来到了马厩。看着那匹雪白的马,碧雪突然想起,它是在夫人病逝之后,柳文重为了开解伤痛的柳明香,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记得柳明香第一次骑上白马的时候,差一点儿跌了下来。从那以后,柳文重便不允许柳明香再骑马,柳明香平日也只是来看看这匹慢慢长大的‘小马驹’。  咦,不对啊。那日在郊外,柳明香可是骑着马回城的。只骑过一次马,还差点儿掉下来的柳明香,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碧雪带着一头雾水,跟着柳明香靠近白马。  许久,碧雪站的有些腿麻,才忍不住低声道:“小姐,都站了一个时辰了,回去歇歇吧。”  陷入思绪中的柳明香,听到碧雪的第二次出声,才回过神儿失神地说道:“嗯,是有些乏了,回去吧。”  当主仆两人刚转身时,厢房里却亮起了灯。很快,穿戴整齐的宗正走出了房间,轻声道:“既然睡不着,就坐这儿喝杯茶吧,师父煮茶的手艺你可是尝过的。”  “那三娘就耽搁师父休息了。”柳明香听着宗正所说,脸上现出轻松的神情,微笑着坐到了厢房前的桌旁。而宗正手脚麻利地烧起了热水,还从房里拿出了一套简朴的茶具。  碧雪听着柳明香与宗正的对话,满脸的茫然与呆滞,看着与平日都有很大不同的两人。而柳明香却不理会呆呆的碧雪,帮着宗正摆放茶具,轻笑道:“师父除了武艺高强,也就这煮茶的手艺拿得出手了。”  “臭丫头,师父会的多着呢,说出来吓死你。”宗正同样不看碧雪,盯着小炉上的水,低声嘟囔:“虽然茶道盛行,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也喜欢喝茶,真是奇哉怪哉。”  “师父,徒弟要不是这么与众不同,您也不会收我为徒吧。”碧雪终于想起了碧雪,指着身旁的小凳示意她坐下。  宗正将一只杯子放到碧雪面前,向柳明香一笑:“三娘说的是。当初,我老人家就是在你娘出殡的时候,看到你小丫头与众不同,才想办法进了柳府。事实证明,我老人家的眼光很不错,发现了一块珍宝,收了一个极好的徒弟。”  其实,宗正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日从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眼中,看出坚韧隐忍的神情,让他想起了他的过去。一时的心血来潮,宗正便找来一匹通体雪白的好马,得以来到柳府深入认识了柳明香。  “喝吧。”将泡好的茶,倒入柳明香与碧雪的杯中,宗正似有所感:“太祖皇帝曾说过,茶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心静。心静了下来,考虑的事也就全面,有利于做出正确的决断。”  柳明香送到嘴的茶顿时一顿,抬眼诧异道:“师父,你都知道了?”  “师父知道不重要,只要你知道师父年纪大了,还是孑然一身,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就可以了。”宗正顿了顿,仰望了下夜空中的星星,眯着眼睛,轻声道:“这座宅院真得很不错,布局好,地点好,就是比以前静了,让人不舒服。”  “还有啊,既然你能在府门口当着众做出那样的举动,还有什么可忧虑的。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被死物牵绊?”宗正细细地品味着手中的茶,满脸的惬意。  柳明香着宗正说完,微微一思量后,也学着宗正的神态开始品起茶来。而一旁的碧雪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茫然地将茶送到嘴里,却立时被茶的盘旋不散的香气所占据了思绪。  一壶茶见底,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的什么的柳明香,轻快地站直了身:“师父,我越来越喜欢你煮茶的手艺了。”  “放心,师父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徒弟,不会被你吓跑的。”柳明香说的意有所指,宗正也回的意味深长。  看到了宗正满脸的赞许与满意,柳明香越加的轻松,转身向院外走去:“师父,想来,你应该会更加喜欢清新的地方吧。”  “这才多大啊,就如此的聪慧,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宗正开始收拾茶具,却是突然发现珍藏的茶似乎少了些。很快,宗正便明白了什么,摇着头轻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都这么古灵精怪的。”  远去的主仆两人正好听到宗正所说,不由相互看了一眼。碧雪有些窘迫,眨了下眼睛道:“小姐,碧雪可是受了你的指使才这么做的。”  “那我补偿你好了。不如,给碧雪找一门好姻缘如何”  “小姐,你又笑碧雪……”
  “什么,卖宅子?”  柳林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些背,连忙看向一旁的柳树。可见柳树满脸迷忙,哈欠连天,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柳林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巴掌。收回恨铁不成钢的愤恨目光,柳林再次看向柳明香。  自昨天发了府门前的闹剧,柳林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想着如何弄出这么多的赔偿钱。没想到,天没有大亮,就被柳明香叫到了厅堂,听到了这样的方法。  这座柳家宅院的意义非凡,曾是柳文重跟随的柳林是一清二楚。再次听了一遍柳明香所说,他连忙摇头道:“小姐,这宅子不能买。小姐应该知道老爷多么重视这座宅院,而且要是将它卖了,小姐与小少爷、小小姐到哪里去安顿。钱的事可以慢慢解决,老爷生前还是交了不少的朋友。还有……”  “林叔,您别急,听我慢慢说。”柳明香微微一笑,示意碧雪给柳林、柳树倒茶,才慢慢说道:“自昨天雇工家人第一次找上门来,我就有了猜测。那些跟着父亲、大哥北上落江的雇工家人,都会陆陆续续找上站来的。”  柳明香轻吟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林叔,您是明白人,应该看得出来,昨天这个事儿的蹊跷。要不早早解决这件事,我怕托久了,会惹出更多的麻烦事。”  柳林当时可能没想到,现在却是了然于心。柳家老宅的人在昨天的事没少出力,他也明白柳明香说的没错,心中还是忿忿不平。柳文重名下所有的产业,都给了柳文礼、柳文信,柳明香的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钱财。那些死亡的雇工家人都要赔偿,拿什么赔给人家。  想到昨天那些人的嘴脸,已经有了些清醒的柳树,有些忍不住了,忿然道:“那些个耳根子软的,听了别人几句话,就上门来闹事,真是欺人太甚。小姐,要我说,就是不赔给他们。”  “胡闹。”柳林瞪了柳树一眼,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而柳明香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仍然面带微笑,说道:“林叔,柳树也是不忿这些人受人唆使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这些人如何闹,那十一个雇工却真是因为父亲与兄长,才会死的死伤的伤。当日移交产业时,确实也是忘记了这件事,应该是由我代父亲来赔偿。”  放下茶杯,柳明香在心里轻叹,又扫了碧雪一眼,轻声道:“林叔,恐怕你心里也明白。现在的家里只剩下我们姐弟三人,还没有了可以有进项的地方,如何守得好这么大的家,还有府里众多的人。”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柳林很无奈,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长长一叹,认同了柳明香的想法。  柳林的妥协,便定下了卖房这件事。一想到要离开生活这么久的柳府,厅堂里的几人都有些难过,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柳明香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伤感了一会儿,便与柳林说起了之后的安排。  既然柳府要出卖,柳明香也没有办法一直留着府里的人,便打算看看最后剩下多少钱,再决定府里人的留与不留。在这之前,还是要尽量将柳宅卖上个好价钱。  “小姐既然决定了,我一会儿便出去将消息散出去,相信有不少人会喜欢这座宅子的。”已经定下了,柳林也就准备全力听从柳明香的安排,更想让柳宅多卖一些钱。  柳明香却是摇摇头,语气之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淡淡地说道:“不用散消息,一会儿吃过早饭,咱们四人就去江南商会卖房。”  “江南商会?!”不只是柳林一怔,从小长在柳家的碧雪与柳树,都是一脸的茫然。两人越来越感觉到,柳明香变化非常大。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有做出来的事,都让人想不明白。  柳明香见三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堂前,看着院子里花草,轻声道:“两位‘堂伯父’送了这么大的一个‘礼’,做为小辈不回个‘礼’,也太不尊敬长辈了。爹爹与娘亲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得‘埋怨’我。两位‘堂伯父’这么想重振平州柳家的声望,我可得帮上一把。”  ……  “咦,是她,怎么会来江南商会?”  “怎么,你居然认得柳文重的长女?”  茶楼的二楼窗口处,两位年纪差不多的英俊男子隔桌对坐。一袭藏青色长袍的英俊男子挑了挑眉,看着斜对面静立在马车前的柳明香,带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说道:“昨天很凑巧,看到了柳府前发生的一幕。”  “哦,昨天的一幕可是让不少人记得了这位小娘子啊。”淡蓝色长袍,一脸正气的儒雅男子,同样扫了柳明香一眼,眼中多了一丝赞赏。可在转过头之时,他却上下打量对面的人,说道:“真难得,您这么大的人物,还有看得上眼的人,还是一位小娘子。”  藏青色长袍的英俊男子,显然不在意对面人的调笑,满不在乎地端起茶杯道:“难道你就没有看得上眼。这位柳小娘子所作的举动,不说前无古人,在本朝是没有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包括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这句倒是实话。”一脸正气的男子点点头,再次回头看向柳明香,继续说道:“柳文重已经死了,他的商行与瓷窑都给了柳文礼兄弟,柳明香来江南商会做什么。”  “……这柳家小娘子果然是着急了,居然想请顾会长帮忙卖宅子。真是可惜,顾会长出了远门,不在……”  两人正无事猜测着柳明香的举动,却是有旁人上赶着为两人解惑。而听着刚来茶楼茶客们的闲谈,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思量了片刻便是眼前一亮。  “哈,这些有柳文礼兄弟好看的了。”相貌英俊的男子,一脸狂傲的笑容:“这位小娘子的手段,不肯吃亏,有仇就报,不在乎一切,还真是对我的脾气啊。”  很是了解对方脾气的儒雅男子,听对方这么一说,立时惊讶道:“你,你不是心血来潮想要买柳宅吧……”
  柳明香接连着三日前往江南商会,终于找到了一位合适的买家。而从她开始时寻找柳府的买家,到最后请求价再高一些的买家,让商会里八成的商贾都认得了她这个人。  很快的,以江南商会中商贾,还有那些雇工家人,更多的人知道了柳明香。知道了她以十三岁的年纪,不仅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寻找下落不明的兄长,为死伤的雇工赔偿而奔波。  柳文重以独特的眼光,果断的手段,在几年之间成为小有名气的商人,已经让很多人侧目敬佩了。而他的女儿,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使得柳文重在故去之后,名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当然,更多的人在感叹。柳明香现在只有十三岁,就这么的能干。要是柳文重还在,柳明香在成年之后,一定是能独挡一面的巾帼。  柳明香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赞扬,诧异之后才从柳林那里知道原因。本朝自开国以来,女子的地位就要比前朝高了一些。虽然还是男尊女卑,还是有让人称道崇拜的一些女人,有些隋唐时的开明。  不过,将要赔偿的钱与卖宅子的钱算了又算,柳明香便没有心思放在那上面了。因为有一个落江丧命的雇工才只有十八岁,他刚刚成亲的娘子悲痛之下自尽了,留下一对没有什么能力挣钱的老两口,还有一个刚刚断奶的娃。另一个因救人自己却丢了命的雇工,家中只有一位老娘,因没有了儿子哭瞎了眼睛。  柳明香虽然不是心地善良之人,却也不是奸商会欺压老弱病残。这两户人家日后的生计,自然要算在柳家头上,赔偿的钱便要多出不少。  “小姐,真是要按你的赔偿方法做,你的手里就剩不下多少银子了。”柳林看着已经空了大半的柳府,心里再次升出许多的悲哀。  三天之内,柳明香不仅将柳宅给卖了,就是府里所有值钱的物件也没剩几件。除了赔偿雇工家人的钱,柳明香还拿出一笔钱,用来遣散了府里下人。  如今的柳府中,除了柳明香姐弟三人,就剩下了柳林父子,说什么不肯离去的碧雪。对了,还有一位在府里呆了三年的马夫、车夫宗正。柳林很是奇怪柳明香为何不理会宗正,还没有腾出时间询问。  柳明香看出柳林的心情,不由的轻笑:“林叔,要是爹爹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如此做的。那两户农户要是没有这些钱,如何活的下去。我们柳家是重利的商贾,却不是黑了心的奸商。这个钱要由我来出。”  “还有府里的这些人,毕竟在府里的这么多年。他们虽然会有小错误,却都是十心十意为柳家做事。我做为爹爹的女儿,怎么能让这些人寒了心。这个钱也是不能免的。”  碧雪在一旁照看着柳明麟、柳明嘉兄妹练字,耳朵却是听着柳明香所说。她虽然也赞同柳明香所说,可想到以后的生活,却是插嘴道:“小姐,你说的这些道理是不错,可咱们以后如何生活啊,小少爷、小小姐还这么的小。”  自碧雪说什么也不肯拿着卖身契离开,柳明香就将之前的主仆情义,升级成了姐妹情谊。听着碧雪的担忧,柳明香又看了看外面,收拾杂物的宗正与柳树,突然神秘一笑:  “林叔,碧雪,你们都不要着急,我自有计较。待柳家老宅的人收了这份大礼,我们便离开府城,开始新的生活。”  “哦?”柳林与碧雪同时看向柳明香,很是不解柳明香为何底气十足。  正在练字的柳明麟与柳明嘉,却是偷偷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快速低下头。这几日下来,长时间与柳明香在一起玩各种游戏,兄妹两人要比碧雪更加体会到了柳明香的改变。  只要柳明香现出这样的笑容,就意味着联合起来的兄妹要输了。他们的姐姐会有任何人想不到的方法,出其不意地胜出,让兄妹俩输恍然,输的心甘情愿。柳明香说要送一份特殊的‘大礼’给柳家老宅,双胞胎毫不怀疑柳明香会失言。  柳明麟兄妹相信柳明香,而被兄妹两人记恨的柳家老宅,却是正在举行小小的家宴。这次的家宴,名义是为了庆祝柳老夫人养好了病。实际上,却是柳文礼、柳文信兄弟庆祝终于看到了柳明香落迫了。  兄弟两人举杯换盏之间,都没有掩饰眼中的兴灾乐祸。回想当初,柳明香要是答应来柳家老宅,无论如何都会过着有吃有穿有住的生活。可是现在,她不仅将柳宅变卖,还将所有的钱都赔了出去,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保证了。  “大哥,她明天就要搬出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一‘帮’?”柳文信都有些醉意了,还是不能忘记柳明香的‘忤逆’,脸上多了一丝狠辣。  柳文礼的脸越是越喝越白,微微思量下,才迟疑地说道:“这不太好吧。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不仅不出手相助,还要落井下石,可能会损坏到咱们柳家的声望。”  “大哥,你不记得了,她们可是过继到堂伯父的名下。无依地靠的,哪个不开眼的会为了这样的小物得罪咱们。”柳文信满脸的不在乎与轻蔑,比当日灵堂上的嘴脸还要嚣张。  柳文礼似乎被柳文信说服了,刚要点头同意,却见管家急匆匆闯进来,不由的脸色一板:“柳白,慌慌张张的成何提统。要是惊扰到老夫人,我也保不了你。”  说着话,柳文礼还看身旁的屏风,想看看柳老夫人是否生气。可管家柳白却是顾不得这么多,快步来到柳文礼身边,低声道:  “大爷,出事了。整个府城都在传言:说大爷与二爷联手霸占侄女应得的产业,还暗中算计侄女,逼侄女变卖仅剩的房产。到了半个时辰前,商行里有不少客户都来退订单,不肯要咱们瓷窑的物件。江南商会也来了消息,要暂缓决定是否让大爷、二爷进商会之事……”  “什么?!”柳文礼与柳文信听了管家所言,便是一个激灵,全身的酒劲都散了。随后,屏风后面几个女声尖叫着响起:“老夫人,快请郎中……”
  天刚刚大亮,柳府大门便已打开,今天正是柳明香将柳府交给买家的日子。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柳府已经不在姓‘柳’,也不是柳明香姐弟的家了。  将最后一个包袱放到马车上,柳明香带着柳明麟、柳明嘉,亲手将柳府所有的钥匙,交到一位很富态的中年男子手中。一瞬间,柳明香突然感觉到心里一空,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收敛了下思绪,柳明香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顿时一闪。随即,柳明香便转头对碧雪说道:“带明麟、明嘉上马车,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马车。”  “是,小姐。”碧雪就站在柳明香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街角来人,忍不住说道:“小姐,要不然你也上马车吧,咱们都要离开了,还去理会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今日之后才是不相干的人。”柳明香目光一闪,看了眼嘴挂着冷笑的师父宗正,才转过身子面向柳家老宅的来人。  看着来势汹汹的柳文信,还他身后的一群柳家老宅的下人,柳明香的心里非常的满意。看来,之前三天的姿态已经完全起作用了,柳文礼与柳文信终是收到了柳明香的这份‘大礼’。  柳明香在前世那么的强势,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她能积聚那么多能干的手下,也是因为她会全力护着自己人。像她这样小心眼,护短,还爱记仇的女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却什么也不做。如果那样,她也就不是柳明香,无法做双胞胎的姐姐。  自柳明香在柳府门前做出惊人之举,她就在心里盘算着好好回报柳文礼与柳文信。后来在计划卖房筹到赔偿的钱,柳明香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柳文礼与柳文信都非常在意柳家老宅的名声,因为柳家老宅代表了曾经荣耀百年的平州柳家。虽然现在的平州柳氏人丁单薄,却因曾经的名声还是让许多人仰望。柳文礼、柳文信兄弟两人,都因这些虚名得到过很多的甜头。兄弟两人也曾多次流露出,要重振平州柳氏声威的愿望。  柳明香深知,打人就要打在他最痛的地方,让他痛到骨头里才会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柳文礼两兄弟,还有柳老夫人不是最在意名声嘛,那就让他们的名声毁了,柳明香才能出一口恶气,放心的离开府城。  为了这个目地,柳明香才到江南商会寻找买家。江南商会是什么地方,那是聚集了江南大半商贾,为了提高自己利益才成立的行会。这样行会里可是鱼龙混杂,最不缺黑心的奸商。  柳文礼与柳文信强行霸占了柳文重的产业,就本就是一桩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要是能看到柳文礼与柳文信出丑,落井下石的人多了。要是从能兄弟手中的产业中得到好外,就会有更多的人暗中/出手。  柳明香连着三天在江南商会做出的受欺压姿态,正是要挑起那些奸商内心的贪婪。果然,才两天的功夫,便是谣言四起,越演越烈。到了第三天,柳文重创立商行被人抢走了三分之一的老顾客。已经开始营利的瓷窑,更是受以了同行的打压,丢失了不少订单。  更让柳明香满意的是,柳文礼与柳文信的名声受了损。现在府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柳文重名下的产业都在柳文礼、柳文信的手中,柳文重留下的三个孩子却要买房赔偿落江而亡的雇工家人。这么明显的比较,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柳家老宅的人是无辜的。至于柳明香姐弟已经随着柳文重过继了,却是没有什么人理会。  “柳三娘,我算知道三弟夫妻为何这么早就没了。就是因为你小小的年纪便心性歹毒,这才报应到他们身上。你就是一个克父克母克长辈的扫把星,就应该代替你明诚落江。”  柳文信大步走到柳明香面前,张开嘴就是一顿谩骂。再发现周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的声音更大更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柳明香的‘歹毒’。  这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恶毒,听得柳林父子及马上里的双胞胎、碧雪,同时变了脸色。少年心性的柳树又是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只等着柳明香出口便要上前教训柳文信。  可让柳家人,还有周围看热闹人吃惊的是,柳明香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柳文信话语中所提及的人,是与她没有一点相干的人。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却没有什么人注意。而宗正也乐得没有人注意他,他才不会极力掩饰眼中的寒光。如果不是之前答应了柳明香,宗正在柳文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可以他‘飞’到一边去躺着。  柳明香也怕宗正忍不住,扫了师父一眼,便淡淡地说道:“二堂伯,您这是什么意思。三娘已经将产业转与两位堂伯父,也没有去柳家老宅哭闹,您反而这样的气势汹汹找上三娘是何原因。”  “呸,说得自己无辜,你做过什么你难过忘记了。”柳文信一想到短短一天就损失的上千两银子,就有种流血的感觉,眼中的怒火越燃越旺。  柳明香扫了眼周围的人,仍然一脸的淡然:“二堂伯的意思三娘不明白。这几日中,三娘除了在家里照看弟弟妹妹,就是外出寻找个好买家,将柳府买了筹钱。除此之外,三娘敢对天发誓,不曾做过任何事。”  “你……”在柳文信的想像中,凭着他这么严厉的质问,还有身后一群柳家老宅人的气势,任何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都应该是唯唯诺诺的。柳明香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意料,让柳文信有些发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事实上,柳明香说的很对,她只是到江南商会寻找买家,从没有说过一句抹黑柳家老宅的话,也从没有找人报复柳文礼与柳文信。而弄成如今的局面,都是柳文礼猜测出柳明香的用意,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柳文信不是柳文礼,他自幼受柳老夫人宠爱。性情乖张,不懂迂回,以至于处事急躁、冲动。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一个柳家小辈敢顶撞他。只要柳文信认定的事,柳明香就是拿柳文重夫妻发誓,他也完全不理会。  经过了瞬间的语塞,柳文信很快便再次强硬起来,怒道:“柳三娘,你说的好听。要不是你到处寻找买家,还找到江南商会去,所有的人怎么可能误会我与兄长。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败坏你大伯与二伯的名声,败坏平州柳氏的名声。”  “二堂伯,你这话可是丝毫没有道理。”柳明香不为柳文信的气势所压,快速反驳道:“卖宅子不到外面寻找个好买家,难道等买家自己上门不成。而关于两位堂伯的名声,三娘可是一点儿也不知情,怎么能算在三娘的头上。”  “至于平州柳氏的名声,更是欲加之罪。爹爹这一房虽然过继了,却也还属于平州柳氏一支。三娘败坏平州柳氏名声,就是败坏自己的名声,只要三娘没有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柳文信的气息再次一窒,再次被堵的气极败坏:“好一个柳三娘,平日见你柔柔弱弱,却没有想到牙尖嘴利。告诉你,你说什么都是无用。柳明香败坏家族名声犯了家规,快随我回柳家老宅受家法处置。”  话音落下,柳文信便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下人们立时挺起胸膛,分成两拔向柳明香与马车上的双胞胎而去。看这气势,要强行将柳明香三姐弟带回柳家老宅。  柳明香见柳文信来硬的,语气之中多了些冷意,快速说道:“二堂伯,我们姐弟三人与柳家老宅没有任何关系,你再接着无理取闹,别怪我不顾血脉亲情,到官门告你‘抢强民女’、‘恶意伤人’。”  “敢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还愣着做什么,全都带回去。”此时柳文信已经是怒火攻心,柳明香多说一句,他便多了一分火气,哪里还在乎听柳明香说什么。  柳明香见此,心头越加平静,任由柳林父子挡在自己身前。她在等着柳文信动手,只要动了手,那她与宗正做出什么就不算欺人。就是到了府衙,也会有看热闹的人做证,柳明香是在无奈之下反击的。至于会不会伤到柳文信与他带来的那些人,那就看他们是不是倒霉了。  就在宗正握紧了拳头,刚要抬手之时,街角却是闪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人挥着手大声道:“柳文信,你快给我住手。”  这声高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看向声音来处,却是柳文信的大哥柳文礼。柳明香看到柳礼,暗中奇怪他来的这么及时。突然间,柳明香看清柳文礼身后人的相貌,似有所悟地看向柳府的买家,陈志。如果柳明香没有看错,跟在柳文礼身后的小厮,却是陈志身边的跟随。  感觉到柳明香的眼神,始终没有出声却站在人群里一直看热闹的陈志,只是向她微微笑了笑,笑容里的赞赏显而意见。一笑之后,陈志便转头看向小跑而来的柳文礼。  看柳文礼头上的汗,还有褶皱的长袍,狼狈的神情,就知道他来的很是匆忙。到了近前,柳文礼看清眼前的情形,心头便是一松,狠狠地抓着柳文信的胳膊平复混乱的气息。  柳文信自幼就很信服兄长,看到柳文礼的眼神,还有他握着自己胳膊的力度,柳文信只得向下人们使了个后退的眼色。而柳文礼很快恢复了平日稳重,一把将柳文信的手甩开,走到柳林父子的面前,看向后面的柳明香。  柳林自然知道柳文礼的人品,拉着柳树走到一旁并末走远,小心地看着柳文信与他身后的人。马车前的宗正已经收回外放气势,仍然还之前依着马车微微低着头的姿势。  柳文礼看了看围在远处的百姓,微微一笑:“三娘,大堂伯先代你二堂伯,给你赔个不是。你二堂伯急躁,还耳根子软。听到家里恶仆的几句揣测,便偷偷带着人来了,可是吓到了五郎、六娘吧。待大堂伯回去,定会好好说说你二堂伯的。”  柳明香听着柳文礼有礼而疏远的话语,立时回敬一礼,淡然说道:“大堂伯严重了,二堂伯是长辈,教训小辈是应该的,三娘不敢有任何怨言。三娘只希望大堂伯要严惩那个恶仆,他可是险些将二堂伯致于无情无义的地步,还差一点儿又损坏了平州柳氏的名声。”  “是,是,还是三娘明事理,大堂伯真替文重夫妻欣慰,有这么一个好女儿。”柳文礼回以一笑,转头之时再次狠狠瞪了柳文信一眼。  柳文信听到这儿,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确实冲动了。要是今日当着许多人的面,真将柳明香带回柳家老宅,可是坐实了之前谣言所有的猜测。到时候,别说商行与瓷窑无法在府城立足,就是他与柳文礼的前程恐怕也是寸步难行了。  想到这儿,柳文信有些后怕的同时越加的恨柳明香。要不是她,柳文信何以落到今天的地步。看着柳明香柔美的脸,柳文信在心里下定决心。待这些事平息了,他一定要让柳明香付出代价。  感觉到柳文信阴狠的眼神,柳明香在心里冷笑,一点儿也不乎这个冲动、急躁的‘二堂伯’。值得柳明香正眼相看的,却是眼前这位沉稳的大堂伯柳文礼。  柳文礼转回头,还是一脸的微笑,指着一辆装着许多箱子的马车,说道:“三娘,看你们都收拾好包袱,应该是找了新的地方落脚。你二堂伯很清闲,不如让他与那些下人帮忙吧。”  “三娘不敢劳烦二堂伯。”柳明香微微一欠身,举止不卑不亢。而待她直起身子之时,柳文礼却在柳明香的脸上看到一丝怪异的神情。就在柳文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时,柳明香再次出声道:  “大堂伯,二堂伯,三娘知道,今日之事怨不得二堂伯。恐怕就是堂祖母,也与两位堂伯父一样,气三娘当日没有接受你们的好意。为了不在让几位长辈生气,三娘已经决定离开府城生活,这就起程了……”
  “姐姐,我舍不得娘亲种的那些花草,还有爹爹给我们做的秋千……”  “姐姐,我现在就有些想家了,我们还会回来吗……”  “明麟,明嘉,不要难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永远都是。”  柳明香的双手轻抚着弟弟妹妹的头,嘴角现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再次看了一眼,已经不属于柳府的宅院,柳明香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总有那么一天,她会重新回来,让它再次回到自己的手里。  “启程。”干净、利落的两个字,让柳明香收起了所有对于在柳府曾经美好的记忆。  放下车帘的马车,在柳明香的声音中,由宗正挥动鞭子缓慢地向城门驶去。后面紧紧跟着一辆满是大大小小木箱的马车,由柳林父子驾驶。比起柳树对未来日子的期待,柳林的眼睛一直舍不得离开柳府,直到再也不见才收回目光。  柳明香不会想到,她的高调退让不仅让柳家老夫人再次气的病倒,还让她再次扬名整个府城。对于柳明香与柳家老宅事事非非谈论,直到半年后才平息下来,可见柳明香的举动让多少人惊艳。  在府城所有人背地里鄙视柳家老宅之时,柳明香几人却已经到达了隶属平州府管辖的吴县。在吴县休息了一晚到县衙改了户籍,并从柳文重的好友手中,取回柳文重几天前送来的小木盒,柳明香一行人再次启程,前往最终的目地地碧水村。  拿出柳文重临终前交给她的钥匙,柳明香打开了手里的小木盒。看着盒子里的地契与房契,柳明香再次想起了柳文重临终之前的情景。  柳文重早就想到了自己死了之后,柳家老宅的人肯定会盯着他的商行与瓷窑。所以,他在回来之前就让人做了准备,为儿女今日的生活留下一份保障。  “茶园居然是娘亲的陪嫁,没有到娘亲这么喜爱茶。难道我喜欢喝茶是遗传,还真有可能啊。”柳明香从吴县县衙取出地契与房契之后,便拿着两样契约翻来覆去的看。  在柳明香的记忆中,她的母亲齐韵雪从未表现出对茶的喜爱。要不是柳林终于想起,齐韵雪出嫁之前是有一座茶园,柳明香都要以为拿错了地契。  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听柳文重提及或者派人去管理茶园。可在想想,柳明香姐弟三人,也从不关心柳文重的产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小姐,你看,那就是碧水村吧。”柳明香正思考着,碧雪的声音让她收起了两样契约。  柳明香透过车窗远远望去,立时满眼有惊喜,轻叹道:“风景如画,娘亲真是有眼光。”  “姐姐,是到了娘亲生活过的地方了吗?”有了碧雪的惊呼,睡的很浅的明麟、明嘉兄妹慢慢睁开了眼睛。待听到柳明香的低语,双胞胎立时全身一阵,连忙爬起来向外望去。  远处,湛蓝的天空下,连绵的青山起伏不断,碧绿的湖水微微荡漾。山上有农户在忙碌,湖面上也有小舟来回的穿梭。这样一副美景,是双胞胎从没有见过的,看得兄妹俩在这么多天里,第一次现出了笑容。  “姐姐,你快看,那山上怎么像长满了藓台阶,虽然已经发黄了,可一阶一阶的真好看。”明麟睁大了眼睛,很是惊奇所看到得一切。  “明麟真聪明,居然能想到长绿藓的台阶。其实那叫做梯田,田种的就是我们吃的白米……”  听着柳明香细心的讲解,明嘉也拉起姐姐的手,清脆地叫道:“姐姐,你看那湖,比府城外面的大多了,都看不到尽头。姐姐,我们安顿好了,可以去湖边玩吗?”  “当然可以,只要明嘉不怕掉到湖里喝水,咱们闲下来的时候就可去湖上钓鱼。听说碧水村里可有不少以养鱼为生的村民,我们可以借他们的船。”  “真得啊,那太好了。”得到了柳明香点头,双胞胎再次看向窗外指指点点。  对于新奇的事物,小孩子总是充满了向往与期盼。柳明香为了让弟弟妹妹恢复以往的活泼性子,尽量满足两人的要求。说来也怪,现在看到双胞胎的笑容,柳明香就会感觉到满足,并一直希望看到他们的笑容。  收回心神,柳明香继续看着马车外的景色,她也想看看即将要生活的地方。在吴县时,柳明香没少向人打听碧水村的事,对碧水村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柳林也在这段时间,想起了一些齐韵雪以前的事,感慨地说给姐弟三人听。  对于柳文重与齐韵雪来说,碧水村具有很特殊的意义。它不仅是柳明香父母相见相识相恋的地方,也是柳文重‘改邪归正’,决定奋发向上的见证地。柳明香莫名地对近在眼前的碧水村,有种亲切的感觉。  柳明香正想着,柳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小姐,马上就要到碧水村了,我先行一步去找村长,由村长引着去找里正。有县尉大人的手书,里正应该不会为难我,我很快就回来与你们汇合。”  听着柳林的想法,柳明香微一沉吟,便点头同意了。在山村里,里正的作用非常大。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想在碧水村平静的生活,就得与村长、里正打好关系。  “林叔,你带些银两,必要的时候不要在意钱才。我们初来,不要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柳明香说完,便示意碧雪拿出了十两白银。  在这个朝代,物价不是很高,一石白米才一两银子。十两白银可以买十多亩良田,可供一户三口半年的温饱。碧雪往出拿的时候,一脸肉痛的模样,可是让柳明香忍不住一笑。  “碧雪,十两银子只是在万不得以的情况下才会用到,并不是说一定要给人家的。万一遇到心善的,说不定不仅不会要银子,还可怜我们姐弟三个孤儿,多多照顾我们呢。”  柳明香掐了下碧雪的脸,又摸了摸双胞胎的头。惹的兄妹两人立时皱起了眉头,嚷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看着双胞胎脸上的可爱笑容,马车里随后响起柳明香与碧雪的清脆笑声。驾车的宗正听到身后的笑声,眼中也现出了笑意,轻快地扬起了马鞭。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慢慢前行,已经可以远远看到碧水村村口的大槐树。双胞胎满怀着急切的心情,想尽快看到新家,突然出了些小问题。  可能是柳树少有驾车在崎岖山路行驶的经验,他看到了路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坑,还是没有躲过去。满是大大小小箱子的马车左侧一沉,便再也动不了了。前面的宗正听到后面的异响,便立刻将柳明香姐弟所乘的车停下。  “三娘,是左面的轱辘掉坑里了。要想将马车弄出来,没有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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