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史上最酷自残大戏爆破机械有人试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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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房间名字改成。就好了你好楼主你直接开个爆破房间就好了,自雷房。你最好进一个人就提醒一下,因为还是有一些不懂的煞笔进来捣乱
先创建房间,创建好了就在选地图上面有高级设置,点爆破模式,再点队友伤害开启就行了,望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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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越戰傷兵的手記, 参加过战争的人太可怜了
\ 加载中...内容加载失败,点击此处重试加载全文 友来 “打假”、督查。几十天我写了十几万字,点击率竟达到了30余万。 正文 第一章 所谓的秘密南下日,我们所在的济南军区200师接到命令:为了“支援柬埔寨,保卫边疆”,要抽调战斗骨干,到南疆去,要求两年以上的老兵报名。可是第二天,动员口号却变成了“支援边疆建设,保卫祖国安全”。部队搞战斗动员有很经验,在政工人员的鼓动下,一些战士开始咬破指头,写血书,一时间,整个营区豪气冲天,血腥弥漫(因为都在咬指头,写血书)。这个时候,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了,那些最有可能留下的老兵,血书写得最多、最大,这种场面,当时确实催人奋进。 今天想来,却很有味道。日凌晨,我们师1400余名奔赴南疆的战斗骨干登上了闷罐列车,悄然向着南疆进发。我是其中的一员,当年才18岁,可已经是两年的老兵了。从山东南部的师部到云南前线,本来是一天两夜的路程,可这趟军列拐来拐去,竟然运行了7天7夜,军列到了昆明一个隐秘的小站,大家下车休息期间,我走到负责运行的指挥长跟前,问他这样开进究竟是为什么,他神秘地告诉我:“为了迷惑敌人。” 我当即哈哈大笑,对这位年过半百的首长说:“人家越南跟苏联是一条线上的,苏联的侦查卫星天天在咱头顶上转,咱这么大的部队行动,人家一清二楚。”指挥长却说:“那是唬人的,侦察卫星,没那么神。”因为我从小爱好军事,对当时美苏两国的侦查手段略有了解,所以便给这位“首长叔叔”上起了扫盲课,谁料,他听了没几句,就冲我一瞪眼:“你是哪个团的?!再胡说八道,老子处分你!”我吓得屁滚尿流,逃了。从昆明小站换乘了小火车,继续向南开进。越往南,亚热带的特征越明显了,我们这些北方兵看到了铁路两旁的高大木棉树和巨人般的仙人掌,不停地喊着、叫着。对我们这些年轻的士兵来说,任何新鲜光景,都能刺激的不能自抑;越往南,战争的气氛越是逼人了,我们看到了一队队从公路开进的军用汽车,看到了沿途车站实行军管的一副副严峻面孔。熟悉军书的我清楚,一个国家一旦实行了军管,个人的意志、法定的理念都将成为了一种说法和摆设。云南的小火车,到了开远一代,是双轨线,在跟我们错车时,经常看到塞满车厢的知识青年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而去,起初,我们估计这是躲避战火的国家行动,但我们只猜对了一半。到了战后我才得知,这些支边知情,来自北京、上海、重庆等大城市,他们那时成群结队的北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到昆明、北京集体上访,争取返回城市,跟父母团聚。这些可爱的知青,可真会找机会啊!至今我还记得一个场面,在个旧市一次错车时,有几个男女知情从车厢里伸出头来,冲着我们喊道:“喂,大军!我们走了,劳驾你们了,可不要轻敌噢,越南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的喊叫声,穿透了我的胸膛,逼近了我本能深处的一种畏惧,哦,战争真的就要来了,多么可怕的战争呀!我真的有点儿害怕。起初,我认为自己胆小,就把几个“铁杆儿”聚集到了一起,悄声问他们:“咱们就要跟越南人干起来了,都说实话,你们怕吗?”大家默不作声。是啊,这几个人不是班长,就是副班长,是要带兵打仗的,他们能回答我的愚蠢问题吗?于是,我又换了一种提问方式:“都说实话,你们谁不怕?”哈哈,大家还是闷不作声这时,一个外号叫“老狐狸”的副班长对我说:“你他妈的真少心眼,问他妈的这些干啥?咱们几个哥们既然凑到了这里,就他妈的立个保证,到了战场上,相互照顾着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幸亏这次约定,不然,在“五五一”高地上,我恐怕就回不来了。以后再说。) 正文 第二章 杨得志司令员飞临前线记得是日的黄昏,我们这些济南军区的老兵乘坐嘎斯卡车来到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山坳。在高低不平的一块空地上,我们纷纷跳下了车,并整成了四列纵队。这时,一个身材短粗的军人扎着武装带,别着难得一见的“五九式”手枪,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指着灰蒙蒙的大山喊道:“同志们,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翻过了这座大山,就是越南!从今天起,你们要分到云南省独立师的步兵团和炮兵团,跟新的战友一起,进行战前训练,等待中央军委惩罚越南侵略者的命令!”几句话后,我们开始分兵了。 分兵的原则大家肯定猜到了,基本上是步兵上步兵团,炮兵上炮兵团。但问题却来了:由于远道而来的炮兵少,独立师炮兵团负责领兵的一个干部喊开了:“我们这里的人太少了,再来几十个大个子!”一听炮团要人,一些步兵团的大个子蜂拥而去,谁不晓得,炮兵比步兵安全多了。 由于我个头不高,没有去争抢。炮团那个干部一喊,本来有秩序的分兵顿时乱了起来。这当儿,最先讲话的短促军人一下子跳到了石头上,厉声骂道:“妈的!乱什么!”咳,这人还真有点子,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朝着那些涌向炮团的大个们喊道:“立正!”然后,他又将电光上下晃了晃,威严地喊道:“看准了,电光这边的,上炮团,那边的,给我回去!” 一场骚乱就这样平息了。不过,我却多了几分担心:这样凑合起来的部队,能打胜仗吗? 当晚,我被分到了独立师三团三营八连,住进了与越南一山之隔的金平县橡胶农场。接下来,我的眼前闪现出了一连串的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主力连队,连长应该是一员威猛的战将,可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连长,却开口脸就红,说话像蚊声,简直是一个“木瓜”。跟着这样的连长打仗,谁还会有信心呢(事后我们得知,这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好人,他原来在团里后勤当什么员,突然进入战争状态,部队急剧扩编,缺干部,他临时 顶得缺)?非但如此,这个连队的主体是看押犯人的公安兵,他们善于擒拿格斗,却疏于野战训练,跟他们一起去讨伐曾经大败美国大兵的越南军队,让我们这些济南军区来的老兵忧患重重。另外,连队里一百三十多号人,可真是五湖四海啊,有南京军区的、有济南军区的、还有沈阳军区的,活脱脱的“八国联军”。仅我所在的二班,13个人,六个班长、副班长(因聚集的都是战斗骨干),汉、满、藏、拉枯和傣五个民族,大家相互不熟,语言不通。想想整训一个月就奔赴战场(原来说战前训练一个月),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建制完成不久,大家就产生了共同的疑问:我们是主动进攻,何必这样急躁呢? 随着战争的逼近,一切都神奇了:恍惚一夜之间,连长换了,来了个干练的沙连长,听说在团里当过参谋。老部队的班长排长大部分靠边站了,换成了其它军区来的老兵,也就是说,带头冲锋陷阵的换成了有野战本领的人。平时让人敬而远之的首长们,一下子亲切可爱了,见到了士兵主动打招呼,还主动向士兵敬烟。战士有时冒犯了上司,他们会颠颠地向你陪笑。这在平时,早就扁你了…… 战争真好!拉近了官兵关系,梳理了官僚通道,恢复了人的尊严。临战训练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上不停地飞旋着直升机,有人说:“我们济南军区的老司令员杨得志来了。上边就是他。 ”起初,打死我们也不相信,因为那时杨得志是武汉军区司令员,他怎么可能飞到云南来呢?很快,上述消息得到了证实:临战之前,杨得志换下了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成了我们西线总指挥。而且还有人告诉我们,这是邓小平亲自点得将。受命后,杨得志只提了一个条件:“给我从济南军区的老部队调二万老兵来。” 邓小平当即答应了。 呵呵,我们成了杨司令员“钦点”的兵。杨得志真是杨得志,在形势那么紧张的情况下,竟然将直升机落在了与越南隔山相望的一座山下(当时我们就把守在那里)。我亲眼看到,他一边拄着一根树棍朝山上爬,一边问陪同的一个大官(我看不出是什么官):“越军的防御啥子程度了呀?”“已经体系化。”那个大官答道。登上了山头,杨得志向一个参谋要过了一架望远镜,仔细观察开了越军阵地。我当时就在他们附近,负责保卫。用肉眼也可以看到,对面山头上的越军正在零零散散的挖工事。观察了一阵子,杨得志收起了望远镜,沉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扯淡嘛,越军根本就没有形成防御体系!” 他又对那个大官说:“这就好办了,突袭也行,强攻也可。”那个大官先是紧张,后来也跟着笑了:“杨司令员,走,咱们吃饭去。”“走啥子嘛?”杨得志就地一坐,对那个大官说:“我就在这里吃,尝尝战士们的饭。”杨司令这么一说,闹得旁边的沙连长急得挤吧开了眼,因为20万大军进驻了金平县,蔬菜供应不上,我们只能上顿罐头肉,下顿肉罐头,大家都吃腻了。当杨司令员听说了这个情况,目色严峻,对那个大官说:“告诉云南省,给我大批大批的调菜! ”那个大官为难地说:“杨司令员呀,云南省找了,一是菜不够,二是有了菜,运输跟不上。就那么一条路,拥挤不堪啊。”这时,杨司令员又吩咐道:“杨勇同志不是代表军委当总协调吗,找他,尽快实行公路军管,与打仗无关的事情,统统靠 后!”这是我第一次领略杨得志,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的儒将。 正文 第三章 我的建议,惊动了军部杨得志司令员的直升机刚刚起飞,作战任务就下达了:我们西线兵团主要有四个野战军组成,王牌13军承担战略方向主攻,12军担当助攻,11军负责穿插,我所在独立师归属11军节制;三支主力首先歼灭越南保胜、老街和孟康地区的守军及附近机动的越军野战345师,而后集中兵力歼灭316A师。50军一部和其它边防部队负责清除边境地区零散越军。具体态势图如下: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越军316A师,是越南的骄傲和荣誉,其连以上军官分别受过我13军或苏联的训练,号称“决战决胜兵团”,他们的野战实力和特战本领让美军吃尽了苦头,毛泽东主席对这支部队也有所耳闻,曾给他们题过词。其师长虽然才34岁,却指挥过大小32次战役。在布置作战任务时,沙连长说:“军委首长说了,这次对越作战,打掉316A师就是最大的胜利。”还有,作为省会的柑糖市,是越南的工业重镇,锡产量占世界六分之一,其设备正是我国急需的,一个苏联援建的大型磷矿厂也有大批先进设备。由此可见,克劳塞维茨关于战争的论述,还没有过时。在西线,我占有压倒越军的优势:步兵7:1,炮兵12:1,飞机6:1,坦克7:1,经测算,在我军进攻正面,平均每1.5米1个战斗员,7.5米一门火炮,火力大大超过了当年朝鲜战场上的美军。更令我军一些指挥员自信的是,316A师是13军的徒儿,师傅对付徒儿,还有众多师叔相助,等于“杀鸡用牛刀”。可对于这种自信,我却忧心忡忡。 且不说轻敌思想,单凭越军的战略思想,我们就不占先兆。为什么,因为根据敌情通报,越军边境一线没有多少守备部队,主力都配属在纵深地带,很明显,这是在用毛泽东的一贯战略,强敌面前,诱敌深入,寻机出击。纵观世界战史,还没有哪国军队消灭一个民族的;打人民战争,军民不分,胜机是不好预测的。更不可否认的是,越军屡历战火,惯于弱强转换,弱时,他们见不到踪影,强时,他们八方涌来,出拳有力,美国的骑一师、山地旅以及玳瑁特种部队, 都曾被杀得丢盔卸甲。在一个夜晚,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沙连长。这位参谋出身的精干军人,端详了我半天,却转移开了话题:“你知道吗?老子20岁当哨长,在缅甸边境跟对方的政府军干过、跟国名党的特务干过,论功劳、论资历、论业务,早就该提了,可是一直压在机关里当参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如果没有这次战争,老子还是个副连级呢。为什么这么背?就是这张嘴,忒他妈的碎了!你说的这些,就你一个人看出来了吗?”说着,他“哈哈哈”笑着走了。但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扔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打仗时,靠近我,老子需要你。” 我心里冷冷的,也暖暖的。是夜,我辗转反侧,睡不着,打开手电,趴在被窝里给军长(当时代号“黄山一号”)写了一封信,谈了自己的想法,并提出了以集中对集中,以分散对分散,不计一地一隅得失,跳跃式作战的建议。写好后,我匆匆赶到了连部,交给了司号员,因为他每天都要去团部取信件和报纸。尽管今天看来,当初我的建议也有一定前瞻性(战后,军区《国防战士》报曾经报道了这件事,并肯定了我的战术设想),但我必须老老实实的承认,当时写那封信,一半公心一半私心,公心,不言自明,私心,却需要承认的勇气——我企图引起上层重视,将我调到指挥机关当个参谋什么的,这样,既能发挥作用,又能增加生命的安全系数。真没想到,战时的机关反应机制那么迅速了!就在次日中午,连队的紧急集合哨吹响了。沙连长站在队列前头,先是瞟了我一眼,然后大声宣布:“军首长打来电话,鼠辈同志心想大局,积极建言献策,让我们连队嘉奖一次。对军首长的命令, 我们坚决支持!”就这样,仗还没打,我就受到了一次嘉奖。现在想来,这也是怕死换来的呀! 正文 第四章 枪走火,差点要了我的命就要打仗了,部队就像一个受到了挤压气球,看上去柔和透明,里面却存在着随时的爆炸。高度紧张之下,人的形体、 脾性、灵魂都会昨日不再。也就是这种氛围,使我差点丧了命。那天清晨,我跟床位相邻的一班长一边擦枪一边闲聊,以此排遣战争带来的压力。由于我俩都是“五六式”冲锋枪,这些天经常这样。我们俩虽然一个来自济南军区,一个来自沈阳军区,相处时间不长,但彼此已经有所了解。他对我的枪械技术放心,我对他的稳重有数。可是,就在我卸弹匣的时儿,突然“啪”地一声,一颗子弹从我的耳旁飞驰而过,我一下子给吓懵了,脑子里顿时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怖。我惊慌得傻了一般。肯定,一班长走火了!屋里有一个三十几个人,也都吓得站了起来。这时,一班长的圆脸被枪声扭曲得十分难看,就像一个踩了一脚的烤地瓜。连长闻声带着一些人赶来了,进门就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跟一班长是好朋友。当我很快反过神来,只是冲着连长苦笑,却没有说什么。我的哥们、七班副“老狐狸”也在旁边,他扫了我一眼,随手就给了一班长一耳光,并用安徽话骂道:“妈的,你想报销俺了哥们!”连长也奔过来,像是要理整一班长,这时,我开口了:“都他妈的干啥呀?老子还没咋的呢,你们倒好!”连长听我这么一说,也找到了台阶,连忙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班长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哭咧咧地望着我。我对大伙说:“都别当回事了,不就是走火吗!找茬也不看个火候,真是的!”让我这么一说,许多人都离去了。沙连长倒是会处理问题,他很正经地对一班长说:“拿一盒烟来。”一班长莫名其妙,掏出了一盒烟。沙连长接了过去,闻了闻,然后扔给了我。他没再说啥,转身走了。大战之前,作为连长是不会轻易难为一个班长的。 连长走后,一班长歉疚地对我说:“鼠辈,对不起。”说着,他递给我一个水壶。我笑了笑,说:“不渴。” 但他仍然擎着。我只好接过了水壶。当我礼貌性地拧开了水壶盖子,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是酒啊!我仰头喝了一大口,那酒,太美了,至今我的记忆还甜滋滋的。一班长低声对我说:“这是我从坝子里买的香蕉酒,陈的,到了战场上,它就是咱俩的了。”“老狐狸”在旁边不干了,瞪着一班长说:“怎么,一耳光就得罪你了?来,给老子一口。” 一班长只好从命。更想不到的是,后来上了战场,就是这口美酒,差点让我上西天……这是以后的故事了。 正文 第五章 战前的自伤事件战争挤压的气球终于爆响了!日夜,我上三班岗,带着一个新兵在一片橡胶林里。那天,山里雾气茫茫,北风飘旋,远处得野兽怪声不断。上岗的新兵是广东人,胆子比我还小。我带班,应该是流动哨,可我一提出跟他脱离,他就拽我:“班长,别走,我……”尽管我也害怕,却装腔作势地对他说:“怕啥?你手里不是有枪吗?!”他颤着声说:“别走,回去我送你好烟,‘红塔山’。你不知道,我才19岁,没一个人这样过。”我没好气地对他说:“你19岁,老子也没有20岁。” “不可能吧?”他是不会信的,一个老兵怎么不到20岁呢。 但,我就是不到20岁。我也没跟他多解释,拿过他的半自动,“哗哗”,将子弹推上了膛,又嘱咐他:“遇到情况,你就扣扳机。我就潜伏在你的 附近。”我刚刚选好潜伏位置,忽然听到“砰”地一声闷响,我认为新兵出了事,赶紧跳跃起来,并机警地拉动了枪栓。可是不对呀,新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到了我的身旁。 “怎么回事?”我咬紧后牙,强装镇静地问新兵。“谁知道呀,”新兵颤抖着说,“你一走,我,我就偷偷跟来了。” 正说着,连长带着几个人跑来了。对上口令后,沙连长问我:“哪里打枪?”我说不知道。 “难道越南特工队?”连长这么一说,我也害怕起来。因为早就听说了特工队的厉害,而且近几天,不断有特工队摸过来的通报,据说,友邻 部队一个哨兵给刺杀了。沙连长很有经验,趴在地下,用耳朵听了半天,对我们说:“不是附近的事。老子跟国民党特务打了几年交道,听不错。”然后他招呼道:“该站岗的站岗,该睡觉的睡觉,归位!”天亮后,我刚来到野芭蕉树下的炊事班,还没打饭呢,忽然听到有人惊叫,我随着大伙望去,发现远处来了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腿上缠着纱布的人,旁边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这是怎么了呀?大家都在疑问。这伙人走了没多远,连长过来了。他痛苦地晃动着头说:“这个傻蛋,友邻步兵团的。昨天上三班岗,谎称越南特工队袭击他,自己用枪击伤了左腿。妈的,也太小儿科了,枪弹就近射进,冲击波、残留物,一目了然,唉!让师部保卫科给逮走了,至少要判几年。丢人啊!” 我不由得联想起了昨晚的枪声。同时,又觉得这个自残的傻大兵有点可怜。我若是跟他那样想,也绝不会像他那样做。人啊,不要做坏事,即使被迫做坏事,你也要精彩!“老狐狸”神兮兮地走来了,用那种男人看了极不舒服的眼神看着我,悄声说:“快打仗了,陪你去散散心吧。” 我感到好笑,我啥时让他陪我了。可是一想过去的交情,我答应了他。于是,我去连部请假,理由是到农场小卖部买烟,也只有这个理由。连长开恩,给了 两个小时。我随在“老狐狸”身后,就像做贼似的,来到了农场小卖部对面的一片野芭蕉林。“老狐狸”选了块地儿,我们并肩坐下了。嗬,这儿刚巧冲着小卖部的门口,是观察小卖部动向的绝佳位置。坐到这儿,我仿佛才想起来了,自从来到了前线,快一个月没见女人了。农场里原来拥有大批女知青,可是在我们来之前,早已经撤走了。我们连所住的农场橡胶厂,只留下了一个看守的老头,四周除了大山、树林,就是一群群“冷枪热炮”的男子汉。这男人也真是怪,长久见不到女人,心里就发毛,尤其是行将奔赴战场,拥抱死神的热血男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老狐狸”仍旧用那种令人难受的眼神看着我。 我愤恨地叼了他一眼:“闭死你的臭嘴!”是啊,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最好。这时,“老狐狸”靠在一棵野芭蕉树上,怪声怪气地说:“这仗打完了,老子如果还活着,就当三个官——‘火枪队队长’(云南男流氓的说法)、‘皮蛋村村长’(云南女流氓的说法)、妇产科主任。” 话刚落地,他就捣了我一下:“快,快看!”只见远处地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面部虽然看不清楚,但两只小辫上的蝴蝶结却一晃一晃地闪动着,深深吸引着我。啊,真是太美了!那蝴蝶结,颜色模糊的蝴蝶结至今仍闪动在我的心头…….蝴蝶结很快随着车速消失了,我心里怅然若失…… 正文 第六章为什么不配备钢盔? 战争是一座人造大花园,无可回避的风雨雪霜过后,里面的花花草草,有的要凋零,有的要枯萎,有的要灭亡,还有的要继续默默生长,还有的会更加绚丽、更加茂盛…….风雨雪霜的前夜,那些花儿草儿都要痛饮一杯无奈的鸡尾酒,颤抖的羽毛插在了期盼、阴暗、沮丧或侥幸搅合的液体里,一饮而下,最实际最强烈的选择就是暂时留下一个完美的自我——于是,我们的军队跟世界任何军队一样,决战前夜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的作家,大家得了空儿,拼命地写日记、写书信,就连过去见到了钢笔咬牙切齿的“老狐狸”也不例外。我却是个另外。除了给家里寥寥数语,抽空在看一本随身携带的棋谱。我出身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象棋高手,耳濡目染,我在15岁就战胜过县里的冠军,直到当了兵,省象棋队还在挂念着我,可我,不想在象棋方面发展,因为我所在的山东省,象棋太臭了,没有进过全国前六名,在这样的省份搞象棋是不会有造就的。但现在我突然又觉得,当初不应该走后门混进部队,如果在省象棋队,恐怕今天也就没了眼前的烦恼了。唉!人生,有选择权,决定权却又不在你手里。我的另类,引起了人们注意。那时儿,部队的神经系统超强发达。沙连长找到了我,把我勒进了后山的橡胶林。他要跟我谈话,至少要探我的底儿。我清楚。 可他却把我给弄糊涂了。他约到我后,啥也没说,只是跟我坐在一起默默地抽烟。“别折磨人好不好?”我决定主动出击。连长扯断一根树枝,在手里摇动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有反映,我不跟谈话,是我的失职,找到你,做什么,怎么做,是 我的权力。”他又说:“你不会出什么事。即使当逃兵,你也是一个出色的逃兵。” 我会心地笑了,如实说道:“跟我家里的看法,同工异曲啊!”“不可能吧?”沙连长一半试探,一半真心。“还有比我聪明的吗?”于是,我告诉他,父亲来了一封信,只言片语,却寓意深长,说是我母亲做梦梦见我当逃兵跑了回去。父亲讲述了这个梦, 一句就结束了全文:那只是你妈的梦。 沙连长疑惑万分:“咱们的书信都严格的保密检查,你父亲怎么猜出要发生战争的?”我讥笑着他:“我父亲虽然不如你聪明,却是一个老兵,他儿子突然到了边疆,他傻吗?!”沙连长哈哈笑了,很爽朗:“有你母亲这个梦,老子就放心了。你他妈就是为了家族,也得硬着头皮上!”正说着,一队人马从远处驶来。我当兵这些年来,还第一次见过那种装备的士兵。他们披着迷彩伪装衣,胸前挂着一种粗网管的冲锋枪,头上戴着罩着伪装网,用简易担架抬着一个盖着伪装衣的人。 看到他们神色肃穆,步履匆匆,我问沙连长:“这是些什么人?”沙连长一边伸着脖子探望,一边说道:“不懂了吧?没看那家伙吗?消声冲锋枪,这是师侦察连的。”说着,他猛地紧张了起来:“不好,出事了!”…… 果然让沙连长言中了——躺在担架上的是一个牺牲的侦察兵。也巧了,那个走在前头的侦查队长跟沙连长认识。当沙连长跟我奔了过去,侦查队长命令撂下担架,懊丧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昨天晚上,他们从前面的山垭口摸到了越南,在“1298”高地背后碰到了一个越军通信员,可能要上阵地去送书报,秘密潜行的三个我军侦察兵一跃而起,将一个十几岁的瘦小越军制服了。按照常规,应当将越军捆绑严实,押送回归,可是,身材魁梧、艺高胆大的侦察班长却不动捆绑绳,而是用胳膊夹着俘虏往回走。他们踩着朦胧的月光来赶到了山垭处,负责接应的侦察兵却觉得不对劲了——出境三个人,回来时怎么并排着四个人?由于山风大,接应的同志索取口令,对方听不见,自然就没有回答。侦察队长判定是越军特工队,急令开火,几支消音冲锋枪一阵扫射,把侦察班长给击中了。更为惊奇的是,侦察班长临牺牲前,竟然将越军俘虏活活给夹死了,可见功夫多么了得!侦察队长哭丧着脸对沙连长说:“你说我,我怎么交代呀!” 沙连长安慰了几句,故意转开了话题:“妈的,你们有福,戴着钢盔。又威风又保险。”侦察队长没好气地说:“北山战略仓库里有的是钢盔,你去领就是了。” “别扯淡了,快走吧。”沙连长拍了拍侦察队长的肩膀,打发他们上了路。当他们离开,沙连长先是哼了几声怪怪的小曲,又扬起头来,装模装样地说道:“从打日本,到打老蒋,都没有戴钢盔,打一个小越南,还用戴那玩意吗?唵!” 这是哪个个大人物呢? “妈的,让他儿子上前线,一准就变了!” “不许胡说!” 沙连长突然变了脸!这狗玩意! 正说着,一辆摩托车向着我们疾驶而来…… 估计又出大事了…… 正文 第七章 光着屁股上战场 驾车飞来的是营部通讯员。他吱地刹住车,敬礼后说:“连长同志,机要!” 沙连长打开送来机要件一看,立马跳上了摩托车后座。临走,他向我交代:“告诉指导员,我到营部去开紧急会议了。” 还用说什么?在通讯发达的时代,竟然用机要件下会议通知!开战!开战!要开战了! 连长回来前,我们正在落实出境作战的“四件小事”:检查是否剃了光头,以便于战时救护;笔纸是否收藏?出境作战期间,战士不准带一纸一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将作战装备之外的私人物品打包,并写上家庭地址、收件人,这可能是为牺牲做准备吧;自我调整出境作战携带装备和物品,使其尽量便捷化。想起出境的携带,现在还头痛!我是一个背囊、一支冲锋枪、一个爆破筒、四个手榴弹、一把小锹、300发子弹、四个各两公斤的罐头、六斤压缩饼干、一壶水,总重量达到了64斤,我背起来实在太沉了,还要爬山,还要打仗,是哪个老祖宗发明的战争啊!为了减轻重量,我甚至把10盒“金沙江”烟减到了6盒,别的不能再减了,也不准减。背囊里的尼龙睡床、毛毯,必须带。后来我们这些有行军经验的老兵,悄悄将内裤扔下了,因为当时的内裤,一旦出汗,就割你的大腿根,因此可以这么说,那时打仗的老兵几乎都是光着屁股的。 中午,连队刚开了饭,一声急促的哨音把我们集中到了一片橡胶林里。沙连长威严地站在队伍面前,庄严地宣布了中央军委的作战命令。命令是以军委主席华国锋的名义下大的,别的我没太怎么记住,只有一句刻骨铭心——“祖国不会忘记你们!”啊,我们太自豪了!我们太伟大了!即使到现在,我因为掉到了政策的空里,没有分到福利住房,也感到自豪和伟大!那句“祖国不会忘记你们!”多响亮啊,它在激励着我!当天晚上,我们秘密向着进攻出发阵地开拔了……可是,将要拉开的战幕,被一个巨大的力量给阻拦了…… 正文 第八章 都想把小姨子嫁给我看来上帝不太喜欢战争。日旁晚,就在千军万马涌向边境线的途中,突然狂风大作,雷声大震,一场大雨劈头盖脑地泻了下了。于是,军车陷进了泥泞,兵马受阻于风雨。那夜,大自然的威风势不可挡,轰地一个惊雷,闹得你两耳怪响,眼花头昏。那暴雨更是猖狂,像一条条厉鞭,恶狠狠地抽打着你的面庞,让你眼睛都不敢睁,只能凭感觉沿着狭窄的山路往前走。他妈的,什么气象部门,这么大的雷雨都没有预报,百分之一万的狗屁!我曾经听屡历战争的父亲说过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逢大战来临,老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像是故意刁难战争。在雷雨中,害苦的是我们这些老兵,为了减轻载重,好些人把雨衣偷偷放在了“牺牲包”里(也就是留在后方的私人物品包裹),在雨天里只能依凭老天作践。天气糟了,部队也就乱了。在破烂不堪的山路上,步兵、炮兵、工兵、喷火兵和通讯兵,等等,搅成了一团,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在哪里了。部队毕竟是部队,再乱,也还能遵守起码的规矩,这不,前面传来了口令:作战时间调整,行军速度各自掌握,最迟明天下午到达指定位置即可。这下,大家的心一下子松弛了。有的就地避开了雨,有的喊叫着熟人,相互照顾着前行。部队与部队之间,建制都打乱了。我跟“老狐狸”一起,他用一根树枝在前面牵着我,就像牵着一个盲人,我只管迈步,无须考虑其它,真自在,真是穷自在!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了惊呼,接着队伍挤成了一个大疙瘩,走不动了。当我们好歹挤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一匹驮着炮弹的骡子掉进了山沟里。山沟很深,几个驭手想下去找骡子,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不要下,不要了。”“你他妈的是谁呀?”一个驭手骂道。“你说了算?掉了装备,你负责?”“老子是王副师长,老子当然敢负责!”副师长用树条敲了那个驭手一下子。“千军万马就这么一条路,为了一匹骡子,你在这里磨磨腾腾的,挡着路,是大错误!” 驭手们乖乖地走了。小路上的人疙瘩顿时解开了。我早就听说师里有个王副师长,曾是贺龙元帅的副官,气魄不凡,这次真领教了。其实也不能怪那些驭手,从北方开来的部队,驮运小炮的都是些膘肥高大的骡子,根本就不适应南方的小山路,在这次中越战争期间经常滑到山沟里去。可这又怨谁呢?“老狐狸”牵着我走到了一个山弯处,猛地停了下来,他甩了几把雨水,凑近我,问:“你,真哥们吗?” “废话!”听我这么一说,他更凑近了我:“可别出卖我!” “你说吧。”我拉着他到了一个避开人的地方,并说:“只要不叛国投敌,你尽管说。”“谁都不想死,是吧?”他贴着我的耳朵说:。“你装着滑进山沟里去,我滚下去救你。这样,伤得不太厉害,不就都……”虽然是大半截儿话,可我都明白了。我想了想,拍了拍他:“你就快走吧,傻狐狸!”“怎么?”他不明白。我也不解释。心想,你能想到招儿,人家早就防着了呢。事后得知,那晚,就有两个东北兵联合“作秀”,滑进了山沟,少皮没毛的,但依然被押解着上了前线……到了后半夜,雷雨消停了下来,部队相对规整了。沙连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旁。“老狐狸”见连长了,赶紧朝前冲去。沙连长把我拉到了山路旁边的一块空场地上,找了块大石头,拉着我坐下了。 “怎么想的?” 他上来就发问。“什么怎么想的?”我反问。 “到了战场上,你有什么想法?”他又问。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让攻咱就攻,你让守咱就守。听天由命。”“我想这样。”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们班一堆班长班副,你在那里也发挥不了真正的作用。我就提拔提拔你吧。”“行呀。营长还是副营长啊?”我故意逗他。 “去你妈的。打仗时,跟着我。给我当高参。”他说。“连长还配参谋啊。”我不愿意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没人格。他站起了身,用手指弹着我的胸脯,说:“小子,争取活着,团里、师里,都瞄上你了,将来当个参谋什么的。我有个小姨子,比你还高,一米七几,书店的,打完了仗,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呵呵呵呵……”听我这么一笑,连长急切地问:“你笑个球?”“连长呀,从开拔那时起,我已经收获了三个小姨子了。” 他肯定不信,说道:“胡说!” “真的” 于是,我凑近了他……真的,在沙连长之前,我们排长、副连长都找过我,让我战斗中跟随着他,并做出了诸多承诺,其中包括小姨子。 大家可能糊涂了吧?其实道理很简单:战斗中,一线的底层军官,命最悬。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们要随机应变,在残酷无情的厮杀中,他们得带头冲锋,可是,上级又不给他们配帮手,所以他们只能自己物色,私自配备。因此,那些军事本领高的士兵便成了他们的抢手货。这样,他们不仅可以添个助手,还可以多一道防护墙。这是越战期间的公开秘密(只是一直没有透露)。而被选中的助手,还要承担挡子弹的角色,你不好好笼络人家,谁肯替你卖命!连长摸清了我的底牌,斩钉截铁地对我说:“老子是连长,我就号下你了!看看谁跟老子争!” 我当然愿意替连长效劳了!得到了我的明确答复,连长有用一种鬼怪的声音对我说:“你小子,答应了谁,也不会答应副连长的。” 我默不作声,算是承认。因为战斗中,连队军官的分工约定俗成:连长总指挥,指导员协调鼓动,副指导员负责担架、后勤等,副连长没说的,领着突击队去拼命。最肯死的就是副连长了,这样,跟着他能有好运气吗?雨,渐渐停了下来,风,慢慢微弱了,眼前那奔赴前沿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也闪现出了生机和活力,至少出现了叽叽喳喳的 逗趣声。人真是圣物,一旦得以喘息,就会忘乎所以,哪怕过会儿就要头断血流呢。而我眼前的沙连长却愈发沉重起来,他挤压的嗓子,发出了令人断魂的声音:“老子好羡慕你噢,压力轻,责任小,现在让老子跟你换了,老子情愿把老婆搭上!这个‘八国连队’,东凑西凑的,老子不拼死了,是不会完成任务的。我早就估摸了,这次,老子准死,唉!”说着,他啪地拍了我一下:“说定了,打仗的时候,少靠班里,多靠老子。老子要大步流星了,你们也别掉队。”临走,他派给了我一盒烟,啥烟?看不清。 这就是战争中的一个真实中国连长! 正文 第九章 阵地上的大年三十亚热带丛林,是纯种的魔鬼。天亮了,太阳露出脸来就下狠招:一把把毒刺似地光芒,刺得你火辣辣的,难受啊!这太阳老儿!行军途中,我蓦然发现,掉队的多数是我们北方兵,因为从口音里就能听得出来。我跟“老狐狸”又凑到了一起,旁边还有几个北方兵,我们权当是“掉队兵团”吧。烈日之下,陡峭的山上,我们的肢体仿佛都让疲惫给拆散了、摧毁了,根本就控制不了,但,还得要走,艰难地走。人啊,战争啊,为何这样难为你呢!我一支枪冲锋枪怎么放也不是地方,后来干脆就用头顶着,也就怪了,别人竟也仿照开了。嗬,我们成 了“印度女兵”。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我们这伙“印度女兵”才走进一个半圆的山群。我们的山路在半山腰,山底下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绕着竹林有一条金光闪闪的溪流,溪流附近欢奔着几只小动物,像狗,又像羊,看不清。哦,丛林里不时儿还会飞起一群群小鸟,吱叫着、盘旋着。这可真是个好地方,用现在的话说,是旅游胜地,只是不知道如今开发了没有?但与自然景观极不和谐的是,在竹林附近,修筑了一个个工事,蹲着一门门穿着炮衣的火炮。我能认得出的有125加农、107火箭、120榴弹,别的就说不上来了。这可能就是一个混合炮群,可又觉得不对呀,哪有这多炮聚集的呀?敌军一旦发现,岂不很容易给你报销了吗?我当时没弄清楚,现在也还糊涂着呢。 我又把目光转向三面的大山,发现浓密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晃动的影子,天哪,这里隐伏着多少兵啊?我跟“老狐狸”他们还没看透光景呢,突然被什么抽了一下,一看,是一班长拿着一根树条,他在嘿嘿笑。 不用说,到了。我们跟着一班长爬上了山林,在一块空间,沙连长嘴里含着一枝树叶,扭着头探视着我们:“你们这帮北方兵,老子还想让你们当尖刀班呢,算了吧!爬山,狗熊!” 我没吭声,“老狐狸”却不服,回应道:“别比这个呀,不服的,咱爬坦克去!”一班长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他们南方部队没有经过打坦克训练。“好了好了。莫吹莫论了!”沙连长就地一坐,招呼道:“开饭!老子等着你们,也不知道这是早饭、午饭,还是晚饭。来 开饭!”炊事兵送来了六个罐头,我跟“老狐狸”打开刺刀,啪啪啪,正面穿了几个眼,一翘,就打开了。这当儿,有人端过来了一个军用铝盆,里面漂着一层淡绿色的液体,散发这一种香气,是酒! “来,一人一口,香蕉酒。”沙连长把酒盆子往我们几个人的中间一蹲,说道。“这?”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狐狸”他们也在猜疑。 “这,这个蛋!”沙连长仰起头说。“今天是啥日子?1979年的大年三十!”啊!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这些傻大兵啊!战争太神奇了,能让人们集中精力专司一事,不想别的。“既然是大年三十,这酒怎么跟鸡尿差不多?”我有点不满。“快闭上你的臭嘴吧!咱们连才分了十瓶呢。给你们留一瓶,还少?”沙连长瞪了我一眼。 他又环视着大家,问道:“这酒怎么个喝法?”“既然过年了,不玩花样没意思。”于是我建议。“这罐头也打开了,咱们这样好吗——谁也不用树枝、勺子,就能吃到这唯一宝贵的牛肉罐头,谁就喝一口。当然,也不准直接用手抓。”“老狐狸”眼睛挤吧了几下,咔地卸下了弹夹,抽出一粒子弹,插了一块牛肉,然后抱起盆子,拼命喝了一口。连长伸腿给了他一下子:“你小子,是驴啊?小点口。”说着,他从后腰里摸出一把特战匕首,插了一块牛肉。但在他端酒盆时,我的一只手紧紧拉着一边,生怕他喝多了。 大伙都在笑。轮到我了,我想了想,抽出了背后的小铁锹,将酱罐头里的牛肉统统倒在了上头,然后一边吃一边去端酒盆。连长却一把拽住了我:“你狗日的,就这一点好吃的了!知道吗?实行烟火管制,不准做菜,给大伙留点。” 哈哈哈……大伙在疯笑,但疯笑过后是悲凉…….这个时辰,家里的父母、兄妹,一定团聚在一起,准备年饭了吧?可我们…….其实,挂念之苦,一点儿也不亚于思念之苦,唉,都是苦啊!人呀,为什么是感情动物呢?变成了猪该有多好啊!猪就没有感情了吗?【这个情节,落到了“中国式”导演手里,恐怕要安排到夜晚,进行情感的渲染。这些导演,都让教材给教坏了】 正文 第十章 想当逃兵的怪招到达进攻出发地带的第二天傍晚,上级传来了命令:各部队就地宿营,随时准备进攻。 连长却悄悄告诉我:“战争要推延了。” “为什么?”“后勤!”他仍旧玩着一根树枝,半躺在吊床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炮弹才准备了一个基数,差远了。”他又说:“云南省正在总动员,能抗动炮弹的,统统上阵。一发107火箭弹,光运费就10块钱,老子几天的薪水啊。”“这破路!”我只说了一句。 既然宿营,光靠一个吊床是不行的,上级动员就地取材,打草棚。在山上打草棚,不是我们北方兵的强项,但我有办法。我找了一班长,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一班长,你是山里长大的,善于捣鼓草棚子,这样吧,你替我打草棚,我替你带两个罐头。到了越南,罐头还是你的。” 一班长想了想,答应了。可我早有一本小账:你一班长的罐头,老子先报销了,到了越南,肯定有后勤供应,到时,再想办法给你偷上两个。就这样,我不费吹灰之力,住进了一个挺像样的草棚。宿营问题解决之后,部队转为了休养,顶多是召集在一起学学对敌喊话,复习作战条例。这些,对我们这些老兵来说,是很轻松的。但也有苦恼的,这就是吃喝。由于翻过大山就是越军的“796”高地,驻地我军实行了烟火管制,做饭必须跑到老远的地方,所以,炊事班炒菜容易运菜难,到了吃饭时,我们一个班13个人,才能分到三碗菜,而那又是些什么菜呢?白菜叶子和土豆片子,改善生活了才弄一盆鸡蛋汤。 “老狐狸”心眼多,说:“司务长是你们山东老乡,你去反映一下群众意见。”我傻乎乎地去了,可人家找司务长也喊冤:“老子手里有钱,哪有菜?军供部门定量分配,我没法子。要吃好的,除非摘 下我的两个肉蛋!”这小子! 他又偷偷告诉我:“再说,老子还他妈有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当司令?”我揶揄他。“你小子,没正经。”他告诉我,上午,连里分来了一个越语翻译,姓黄,20多岁,是个又黑又瘦的华侨,去年底才被从越南驱赶回来的,但不摸底细,所以,指导员让他“好好照顾他”。我觉得上边有时好可爱!连队里有那么些云南兵,长在边境线上,而越南跟中国长期有通婚习惯,相互语言都懂,配翻译,何必千篇一律呢?但后来我就懂了,中国是一个喜欢千篇一律的国家。从司务长那里回来,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悄悄送给了我一瓶云南白药,我知道这玩意止血管用,又送给了“老狐狸”。总觉得,战场上,需要正常的友谊,也需要特殊的情分。临战前,气氛突然松弛了下来,大伙都有点儿不适应了。我没了事,就爱在山上闲逛,当然,闲逛是有范围的,限定在连队防区之内。“老狐狸”发现我总喜欢观花赏草,就经常跟在我的屁股之后唠叨:“你他妈哪来的闲心!” 我心想,你“老狐狸”懂个球!到了夜间,部队都是“连环岗”,固定的、潜伏的、游动的,两人一块。我排了个末班岗,游动哨,可到岗后,竟然发现是 “老狐狸”。“你搞得什么鬼?”我问。因为不该是他的岗。 “跟人换的。”他嘿嘿笑着。 因为我心里有事,极力想摆脱他。可他就像一块膏药,死死粘着你。我故意往山顶上爬,想甩开他。但我刚刚爬了上去,他却用枪指住了我。 “你想干嘛?瞧,那山头就是越南的,想投敌啊?”他装腔作势。“去你妈的!”我骂了他一声。 他却嘿嘿笑了。 突然,他拽住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 “什么?” 他没吭声,只是轻轻打开了纸包。一问,冲鼻的霉味。 “这可是上等的红米。几天前的。”他神秘地说。 我猜出他要干什么了!他也猜到我明白了什么,便说:“也给你一块吧。别看风平浪静,说开打,一会儿的事。” 我想了想,一把夺了过来,嗖地扔了出去。他想叫,又不敢。只是狠狠地朝我呲着牙。一嘴口臭。“你他妈真是个‘傻狐狸’!”我凑近他的耳朵说。“闹肚子这点把戏,师医院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瓶抗生素,半个小时就给你整好了。你还得乖乖上战场,捂着肚子上战场!” 他闷住了。 这时,我凑近了他,问道:“真想闹个理由吗?” 他点点头。我指着不远处,低声说道:“那儿有几棵杨桃树,北方有个说法,杨桃毒性大,摘几片,含在嘴里,说不是故意,谁能查出 来?”他陌生似地望着我。半天才说:“难怪,难怪啊!你小子,你小子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他又不放心地问:“那玩意毒性大吗?”“死不了人。” 听我这么说,他就要去摘杨桃叶子。 可是,他刚走了几步,我突然一拍枪,喊道:“给我站住!” 他惊呆了……我拍了拍冲锋枪,对他说:“你他妈傻了?” “我他妈的怎么了?”“老狐狸”问。我走近他,低声说:“你这个狗玩意,看清了吗?那杨桃边下,有谁?妈的连部呢” “老狐狸”恍然大悟。问我:“你他妈知道连部,还让老子去。”“谁他妈让你去来!”我说。“老子只说.......” 因为怕他盲动,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我才制止了他。见他无所适从,我走向前去,低声对他说:“咱两个人一块儿,权当放哨。他也理解了,拍着枪说“你他妈别一惊一炸的,老子认为你又耍什么花样呢!”我说:“我们俩悄悄的去,摘几片杨桃叶,趁着下岗的空儿.....” 妈的,这杨桃叶子,太不是东西了!咀嚼着,舌头涩的都僵硬了。我跟“老狐狸”完成了“自残”的使命,回到了各自的草棚,单等着预期的效果......朦胧中,我听到了沙连长的惊喊:“妈的,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连队卫生员无奈地说:“舌头发绿,肯定是不小心中了毒。”沙连长急躁地说:“妈的,赶紧送医院啊!” 在师医院里,我被一阵地动山摇惊醒了。听临床的“老狐狸”得意地说:“战争打响了。”这时,医生来了,我强烈地要求返回前线,医生说:“你们这个样,成吗?” 我无奈地:“不行啊,我是一个军人!”医生瞟了我跟“老狐狸”一眼,留下恋一丝令人费解的目光,走了。 心照不宣的“老狐狸”朝着我嘿嘿地笑了。我对“老狐狸”说:“小子,你得谢老子。” 正当我得意时儿,却被人狠狠踢了一下,睁眼一看,正是“老狐狸”。这时我才清醒,刚才只是一个梦。“老狐狸”见我醒了,愤恨地伸了神舌头,说:“妈的,你耍老子啊!啥玩意!不管个屁用!”我知道这就是命!便对他说:“小子,拼吧!咱就是上战场的命。这杨桃,南方的跟北方,不一样。”“老狐狸”扭着嘴,恶狠狠地对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我气急败坏,一跃而起:“你他妈的说什么!小子,老老实实打仗吧 正文第十一章 让导演害死了十几个弟兄战争是喋血的游戏,它的诡秘性除非傻瓜导演,你是永远猜不透的——日上午8时,沙连长下达了一道特殊命令:早点吃午饭,饭后睡觉,午夜有行动。 战争难道就这样开始吗?十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却很难让人入眠。我躺在草棚里,用泥土制了一个简易的沙盘,有拂晓一营攻打的“796”高地,有我们营攻打的“1298”高地。战争现在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我团的第一阶段任务就是拿下对面的“796”高地,再攻占后面的“1298”高地,截断越军一个主力团的退路,让我38军主力将它消灭。而最先打响的一营今夜先去偷袭,偷袭不成,就强攻”769”。根据情报,“796”上面有一个加强排把守。我审视着自制的小沙盘,忽然产生了疑问:既然是搞穿插,截击越军,为什么非要攻克“796”高地呢?绕开不行吗?旁边 有好多战役空隙呀!连长来查巡,我抖露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像没有听到似的,向我布置道:“晚上行动,副连长带着尖刀班在前面,你们排随我在中间,依次是三排、炮排和后勤。”略一停顿,他又说道:“刚才,友邻部队跑到了对面一个战士,山头上已经设了警戒线,你不要乱窜。那个叛逃者,过去就 被绑了,没捞到好果子。”“既然是刚才的事儿,你怎么知道被绑了呢?”我瞟着他,问。 “妈的!”他无奈地骂了一声。“上边让这么说的。我只是照实传达。”“如今的俘虏政策,可都是透明度的。”我白了他一下。 他瞪了我一眼:“你这样的熊兵,没法子说教!”他扭头要走,别时还剜了我一眼:“想法都挺好,就是官太小了。打仗,不攻山头还能干什么?你那跳跃式,麦克阿瑟喜欢。深夜,我刚懵懵懂懂地睡着,就被人叫醒了。啊,战争开始了!我们连跟随着大批的友军,翻阅了驻扎了二十多天的环形山,向着沟底悄悄摸去。来到了一条小水沟,我一步迈了过去,背着一支冲锋枪的沙连长用手里的一根细树条儿啪地抽了我一下,说道:“叛国贼!” 噢,我立马明白了:这条小河沟就是国界! 我踏上了越南!战时的连长甚是威风,右边是通讯员,左边是我,后边是步话员,四个人,三支冲锋枪,一把“五四式”。看来,一营的偷袭要成功了,快天亮了,前面阵地上仍没有动静。我们正在暗暗庆幸着,“796”高地上突然传来了两声闷响,就像过年放得大爆竹,紧接,枪声响了,噼里啪啦的。我们就停留在边境线的草丛里,一营二连组织的进攻看得清清楚楚。当二连即将攻上去时,越军阵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怪声,我们的战士随之倒下了一片…… 一直跟随我团行动的王副师长,就站在我们连旁边,他望着”796”,目光极其严峻。他问身边的团长和团参谋长:“越南人用的什么武器?威力这么大!” 团长和团参谋长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上来。2.7毫米高射机枪。”坐在草丛里的沙连长递上了一句。 王副师长郑重地看了沙连长一眼,又对团长说:“这帮坏小子!用高射机枪平射!”他又转向了团参谋长:“命令炮群,半小时火力准备!”一会儿功夫,我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片“啾啾”的声音,再看“796”高地,几乎同时闪起了一圈圈火光,紧接,一股强力的声波推进了我的耳朵,太震人了!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后期,步兵开始运动,是梯子跃进队形,我军联络的小喇叭不停地 吹着。战争,作为旁观者确实是很刺激的,比看电影还过瘾,但作为局内人,它又是很恐怖的,恐怖到绝望的程度。攻打“796”高地,就像一场电影,炮击过后,我步兵很快就攻到了越军战壕附近,奇怪的是,越军并没有组织像样的还击,只是零零星星打了几枪,就放弃了阵地。一营占领了阵地,学着电影上的场面,在山头上举着枪,欢呼雀跃。王副师长一看急了,对团长说:“胡来,胡来!赶紧清除残敌,隐蔽坚守。” 团长也急了,抓过步话机骂道:“一营长,一营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隐蔽,隐蔽!”可话还没完,越军的小口径炮已经射来了,随着几柱烟雾,倒下了十几个战士。幸好越军没有打口径炮,不然,胜利的 战士都将在劫难逃。这场惨剧,除了作战经验的不足,还与我们那些臭电影电视有关,我们的士兵,原本就训战不足,看了一些狗屁导演的电影、电视,认为占领了一个高地,还得要集合起来,高高地举起枪来,呼喊一阵。也正是我们的战士模仿那些狗日的导演的造假镜头,白白地搭上了十几条生命!战后,我曾联合几十名战士写信告那些造假的导演,总政一位将军级的领导回了一封信,怪有意思:“我也恨他们,但不管用,找谁去?”“796”到手后,我们便开始跟进。当爬上了“796”高地,我看到越军阵地上很干净,没有伤兵、没有尸体,在不足半米深的狭窄战壕里,散落着一些弹壳,还有刚才怪叫的那挺高射机枪,其它的,几乎什么也没了。难道这就是打仗吗?尸体呢?伤兵呢?明明看着倒下了许多人呀! 战争真是神奇的不可思议!我们刚刚翻过“796”高地,忽然发现前面冒起了两股浓烟,仔细一看,是两座越南人的竹楼起火了。 那么,是谁点的火呢? 正文 第十二章越军女兵的尸体 当我们走到了跟前,一个教导员正在质询一个显然比他小的干部:“怎么搞的?谁放得火?”王副师长过来后,瞥着那个教导员说:“赶紧带队伍向前运动,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团参谋长也奚落教导员:“要是越南人放得呢?都啥火口了,你还纠缠这些小事!” 教导员红着脸,带着队伍走了。下了“796”高地,是一条峡谷,峡谷里有一片热带树林,高大挺拔,遮盖着太阳。我们需要从这片树林里穿越。可刚刚进了树林,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 这时,前头传来命令:“伤病员下来了,先给他们让路。” 我到现在还纳闷:伤病员究竟藏在哪里来了?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还扑来了刺鼻的血腥味。不会儿,担架队过来了,几十副。前面的伤员头上缠着纱布,昏迷不醒,后头的伤员,都少了半条腿,他们痛得坐在担架上,死死掐着伤口处,绛紫色的血顺着空荡荡的裤腿往外流,这是被“72式”塑料地雷炸伤的。有个伤兵的身旁还留着炸烂的一只 脚。目送着这些伤兵,我被战争的残酷折腾的雨点麻木了。我军的政工干部太会找火口了,看到大家情绪有些波动,团政委跳到了一块石头上,鼓舞开了士气:“同志们,‘796”高地已经拿下来了,友邻部队,也到达了作战位置,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往里插,彻底堵住敌人退路。消灭敌人主力!”让政委一鼓动,大家的情绪上来了,穿插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多会儿,我们爬上了一座无名的小山,我极目远望,眼前的景象蔚为壮观:漫山遍野,遍野满山,都是中国军队,都在朝 着越南纵深挺进。可是,我的目光还没等收回,忽然觉得头皮上“嗖嗖”的风响,这是怎么回事?一班长看我,我又看连长。突然,连长大喊 一声:“卧倒!”但已经晚了…… 我身旁,有一个重机枪手,扛着防护板刚要朝山下走,猛地一头栽倒了,我们几个人赶紧过去照料他,却发现他胸前好好的,背后确有一个大口子,汩汩地向外喷血。这是大口径子弹打的。这个战友的幽默是超一流的,他虽然被击中了要害,脸色已经惨白,却说道:“真凉快呀!刚才还骂这鬼热天来,不骂了。”说着,他的眼睛渐渐没有光彩了,但他还是憋出了一句逗人的话:“可别把我撂在这里啊……”话还没说完,他就牺牲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战友在眼前牺牲。沙连长摸出望远镜,四处搜索。这时,有人向跟随在我们连后面的团长报告:“前面有一股散敌,可能是从‘796’退下来 的。”团长立刻让一营排出搜索部队,打掉骚扰我们的越军。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前面传来了消息:“越军已经被击溃。”于是我们加快了穿插的速度。 穿越一条公路时,我发现大家纷纷打量着一个地方,也好奇地探了一眼,只见路边上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没有明显伤痕,像是在静睡。这个女人头发不长,脸型很好,穿着黑色便装,但戴着越军的圆顶帽,下身的黑裤子,被刺刀豁了一道长口子,隐隐露着敏感的部位。 据说,这个女的跟刚才的越军是一伙的,她在破坏我军一条通信线路时,被击毙了。 正文 第十三章进攻了,我的馊主意大约下午四时,我们团抵近了“1298”高地,在师团首长指挥下,军师炮群向越军防守的“1298”高地展开了猛烈的轰击,其中有威力无比的“152”榴弹加农炮,我看见,“1298”高地几乎给闹了个底朝天,阵地的上空,浮动着滚滚浓烟,炮击过后,二营两个连队同时发起了冲击,可是刚接近越军前沿阵地,一阵密集的枪弹袭来,二营被迫退却了。王副师长火冒三丈,狠狠地命令:“给我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让三营八连上!” 这是我们连第一次上阵。沙连长即刻命令:三排主攻,一排助攻,二排预备队,上!”但问题来了,攻击敌军,战士们携带这么多负荷,能成吗?当有人把问题交给连长时,沙连长又黑又瘦的脸阴云密布,他迟迟没有回答。有人趁机建议:“连长,要不问问人家连队是怎么打的仗?” “问个球!”沙连长阴沉着说。“你他妈这不找着丢人吗!”但骂归骂,问题怎得处理呀!眼看就要进攻了,时间又不饶人,沙连长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我。可我也没打过仗呀,但很快我就有了主意:“连长,背着这么多东西,肯定影响战斗动作,干脆,多余的,扔掉。” “妈的,哪有多余的?”连长瞪着我,吼道。我说:“罐头、爆破筒,还有备用弹药,扔掉无妨。” “哪,那他妈的再用来?”连长有点动心了。“咱的任务是打好仗。”我说。“再说,有后勤部队呢。咱这可是进攻战。”时不我待。沙连长眨巴了一下眼睛,做出了决策:“东西扔不扔,是你们的事,给老子打好仗就行。”他随之伸出了三个指头:“三、一、二排,呈正梯子形,攻击前进!” 我们紧随着震耳的炮火,朝着“1298”高地攻进。可是,快接近越军战壕了,竟然仍没有遇到抵抗。 连长懵了。大家也懵了。这是打得什么仗呀!我们小心翼翼地冲上了“1298”高地,眼前的景象出乎意料,在被炸得残缺不全的越军战壕里,只有一个敌人,抱着一挺高射机枪,非常认真地勾着扳机,“老狐狸”给了他一梭子,他依然不动,这小子,难道是神仙吗?当我们包抄了过去,妈的,他早就死了!奇怪的是,他身上看不出伤来。 还是连长伟大,一下就判断准了:“熊蛋!让炮弹震死了。”连长又警觉地命道:“各排散开,消灭残敌!” 可,那来的残敌呀! 我望着一览无余的越军阵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山头不大,除了越军遗留下的几件雨衣,似乎就没有可疑的目标了。我不得不佩服咱们的炮兵,越军的主阵地炸得翻起了厚厚的石土,周围却完好无损。我真想喊炮兵万岁。沙连长的脸色令人恐怖,这决不仅仅是对敌军的仇恨。 “连长,人家是游击战,咱却打阵地战,这不明吃亏吗?”我低声对连长说。“就他妈你明白!”他喷了我一声,又指挥着部队警戒搜敌。 这是在谱的。 我不明白,越军明明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我们为什么墨守成规呢?我正瞎想着,只听到一班长一声惊喊:“连长,有情况!” 循声望去,发现后山下的丛林里,升腾着一股青烟,我们兵分三路冲了下去。进了丛林,有一座小山包,上头立着几间竹坯房,像是越军的营房。在竹坯房旁边,支了一口大锅,底下还燃烧着柴火,从一边闪过时,我顺便溜了一眼,锅里煮得是地瓜,云南人又叫白薯,可见,同时在为国家打仗,他们比我们还艰苦,我们是 白米肥肉呀。我们围住了房子,开始喊话,里面却没动静,连长一挥手,一班长带着几个人冲了进去,但很快又出来了,说是没人。 大家悬着的心放下了。我凑近连长,悄声问:“连长,我们穿插已经到位了,按说应该阻击敌人了,可是,怎么没有大股敌人的动静呀?”连长装作没听见的,随手扯了一根飞机草,含在了嘴里,一声不吭。这时,指导员赶过来,跟连长商量如何保战果,连长少气无力地说:“攻克了阵地,消灭敌人一名,算了,就说炮兵消灭 敌人一名。没了。”指导员刚要转身,忽听得“咕咕”一声怪叫,是斜对面一个山洞里传来的,大家立刻卧倒,并向着山洞葡匐前进。这个山洞可真怪啊,洞口很小,外边还拉了一道低矮的网罩。 我们的枪炮都对准了洞口,单等着连长一声令下。而连长却趴在洞口外边,低着头,不做任何反应。 这是哪一出呀! “你,过来。”连长突然喊我。我爬了过去。怪了,现在明明就是在打仗,自己竟然忘记了害怕。 “你,给他一颗手榴弹。”连长知道我是投弹全能,相信我的投弹技术。什么是投弹全能?就是比投弹能手还高的级别。 我解下了一颗手榴弹,一扬胳膊,手榴弹正中山洞。“轰”地一声爆炸,一个惊人的场面出现了。山洞里,“噗噗啦啦”飞出了几只公鸡,我们的人紧跟而上,发现这个山洞很浅。原来这是越军的“后勤部门”。 我一生的第一仗,就像游戏。 正文第十四章 空军大哥,你在哪儿?快天黑时,上级传来电令,让我们连尽快向无名高地靠拢。连长在执行时,却有点儿犯难,我猜得出来,上无名高地要向南,而我们扔下的一些东西却在北边。连长犹豫啊。连长终于发出了命令:“三排开路,其他跟进,目标无名高地!” 但“老狐狸”带人刚走了没多远,就惊呼起来:“地雷!”他这么一喊,大家也想起了那些被炸断了腿的战友。大家都有点儿恐惧了。连长带着我们几个人过去一看,果然在草丛里有一枚美军跳雷。“老狐狸”好眼力,这玩意一旦炸了,就要报销几个人。连长看看天色,又望望大家,突然下达了一道“非军人”的命令:“三个步兵排,一个炮排,轮流前进,各自五百米。”这样一来,我们脚印跟脚印,反而加快了行进速度。到达无名高地时,才晚上七点多,全连无一伤亡。而全团其它连队却 没有这么幸运。我们刚刚在无名高地站稳了脚跟,就有哨兵报告:“山下摸上来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连长像是开玩笑似的,喝令道:“机枪准备,火箭伺候!”一场战斗就要开始了…… 我们迅速展开了战斗队形,就地做好了防御准备。这个战斗队形,应该单独向那些战争片的导演们交待一下,它绝对不能密密麻麻,肩并肩地排列着,那样敌人一发炮弹,给你报销多少呀?一般,我们一个步兵左右防守5—7米,一个位置伤亡了,后边的预备队员立刻补充。战争,是很有科学性、严密性的,不像导演们那样瞎扯。风轻云淡的月夜,我趴在一块山石后头,紧紧握着冲锋枪。由于第一次动用枪支,我总是不放心,先是调到了连发上,一想不行,这一梭子子弹30发,打连发,不用四秒就空了壳,敌人冲上来,换弹夹都来不及,只有束手待毙。一般说来,“吐吐”地打连发,就两种人,一是新兵,靠声音唬人,因为连发准确性极差,再就是无知的导演,用所谓的激烈场面忽悠观众,我们这些亲临战场的人,看到一些瞎摆惑的战争片就冒火,这不是坑人吗!大家可能要联想到一个问题: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战争片为什么吸引人?就因为真实。而它们的真实,来自编导和演员大都经历过战争。是的,现在的战争片也有军事顾问,但那些顾问们大都是些什么人?军队的政治干部、文化官员,他们有的可能经历过战争,但很少经历过战场,即使经历过战场,也不一定经历过战斗,上述三个概念,是大不相同的。好了,还是少拐弯吧。就在我们做好了战斗准备之后,看到山下有几个粗大的黑影向着山上爬来,但我们的枪栓一响, 这些狡猾的家伙竟趴着不动了。“一班长,”连长悄声命令,“带人下去看看。” 一班长一下跃到了连长身侧,建议道:“让鼠辈跟我一块吧。”奶奶的,你一班长这等事儿偏偏想到了老子! 但没办法呀!我随着一班长摸下了山去。靠近目标不到三十米时,一切都清楚了,尤其是那宽大的水牛角。 妈的! 我们懊丧地返回了阵地,还没等报告情况,连长哈哈大笑了起来。大伙儿都莫名其妙。 连长颇为自得地说:“你们啥也别说了,从你们的样子,老子就猜出来了——水牛!白天,老子看到水田里有。一打仗,主人跑了,它们饿了,当然要到处找食了。” 一说倒食物,大家才感到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连长从背囊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晃动着说:“赶紧吃点,填饱了肚子,就地宿营。”他掰了一块压缩饼干,扔给了我:“臭小子,幸亏都留下了干粮!”可是,干粮刚啃了几口,报话员急急躁躁地过来向连长报告:“营长来令,敌军316A师出动了,他们的坦克部队正在向我们这里开进。营长命令我们,立刻修筑工事,阻击敌人进攻。” “坦克?”连长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是一场我们掌握主动的战争,在我们大兵压境的态势下,越军会用一只坦克部队夜间反冲击 吗?这不符合越军战法呀?”但军令不可违,我们颠颠地倒腾开了工事。这下,新兵受难为了,他们没学过土工作业,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我们老兵开始一对一地教。谢天谢地,我们的无名高地是座土山,掩体好挖,干到下半夜,单人掩体基本修好了,但还没形成体系,也就是建立环形联系。这是连长的主意:“他娘的,抗击坦克,光凭步兵,等于扯淡。都给我睡觉。不修了,不挖了!出了责任,老子担着。”我躺在自己的掩体里呼呼地睡着了。快到天亮时,连长背着一支冲锋枪,用一根树条儿把我给抽醒了。我按照他的眼神, 跟着上了高地的顶部。他递给我望远镜。我朝前方探视,忽然发觉在东南方向一条马路上,停着十几辆越军的卡车,有人正在搬运物资。很显然, 这是敌人的补给车队。“妈的!”连长骂道。“这就是昨晚的坦克部队。什么狗屁情报,害得老子一夜没睡好。” “连长,应该呼唤空军,一个俯冲,就全解决了!”“你他妈把我当成了啥?老子能管着空军吗!” 是啊,多好的歼敌机会,为什么空军不来呢? 我实在看不透这场战争。 正文 第十五章一个越南娃娃侦察员 天,彻底亮了,我站在巅峰上,越南的光景尽收眼底。这里绿水青山,修林茂竹,云霭袅袅,竹楼俊俏,如果没有战争,可真是游玩的好地方啊。山下不远处,有一个小寨子,却看不见人影,寨子前头一片片水田也都荒废了,或许是由于战争吧。身临战争,感悟太多了。至少我曾经在山头上暗暗发过誓:将来即使自己当了世界元首,也坚决拒绝战争!我跟连长正往山头下的阵地走着,通讯员迎头跑来,报告说:“连长,团里的后勤跟到了‘1298’高地,上级来电,需要补 充的,过去领取。”连长朝我会心一笑:“你小子,让你懵着了。” 然后,他让“老狐狸”带人去弄些食物,让一班长带人去领些爆破筒。可“老狐狸”整好了队伍,却独自窜到了连长跟前:“连长,‘1298’那块儿有地雷呀,听说营里来了一个工兵排,你要几个过来,咱减少无畏的牺牲是不?”连长眯起一只眼,走到了“老狐狸”跟前,他啥也没说,“嘭”地朝着“老狐狸”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又做出了一个要抽“老 狐狸”的动作。“坏了,坏了,群众意见都不听了。”“老狐狸”故意列着嘴,抱着屁股溜了。 我在旁边大笑。过了一个多小时,爆破筒和食物都领回来了,连长吩咐炊事班,赶紧弄点稀的,可炊事班长却垂头丧气地说:“连长,在‘1298’,我们把炊具扔了。只留下了冲锋枪。” “什么?”连长大惊。 我们也大惊。连长的气脸真是恐怖。突然,他冲着我大喊道:“都,都是你他妈的,咳!” 他又转向了身边的其他人:“给我,给我把鼠辈毙了,狠狠地毙了!”我恬不知耻地向前一步,厚着脸皮对连长说:“毙了我,你们可就吃不上稀饭了!”说着,我啪地打开刺锥,朝着脚下刚领来的一个罐头唰唰就是几下,罐头给打开了。我收起刺锥,漫不经心地对连长说:“吃了罐头,不就有饭锅了吗?”连长用怪怪的眼神瞥着我,半天才对炊事班长说:“一个战斗小组一个罐头、一捧大米,各自开火。” 全连嗷叫着,展开了阵地“大煮米”。我不知道算那个战斗小组,班里已经把我划出去了,连部又没我的位置,所以,我就跟“老狐狸”的战斗小组去凑活。“老狐狸”见我来了,自己躺在掩体里抽烟,把找柴火、煮米饭的任务统统扔给了我。越南的山柴都是湿漉的,点火十分困难。我给配合自己的新兵支了个点子,让他去弄了些连队的罐头包装箱,我点了一块引燃柴,一吹,火旺了。心里很恣。 我们在下坡“支锅”,连长不知道啥时坐到了我们的上坡。“你小子,全连就那点儿好柴,让你们偷来了一半。” 我装作没听见,只顾用树棒子调弄罐头里的稀饭。连长啪地用树条抽了我一下:“你小子少装!老子不会抢你这点稀汤的。你看看,有道难题啊!”我抬头一看,发现山下竟有一个牵着水牛的越南小男孩!越南边境已经实行了战时体制,军民不分,这个小孩,肯定是出来摸情况的。估计他能通过我军一道道战地警戒线,就是沾了年幼的便宜,谁忍心杀害一个小孩。可我们连是团指挥所、师前指的最后防线,如果放这个小孩过去,上司肯定不让。连长把难题交给了我,“老狐狸”却从掩体里爬起来,抢先说道:“连长,给根好烟,我给你办利索了。” 连长点头认可。“老狐狸”端起了冲锋枪。 连长一把压住了枪口:“你小子!可别胡来,那是个孩子啊!”“老狐狸”气得一拍枪体,争辩道:“谁胡来了?我能打他吗?”“老狐狸”故意压低枪口:“啪啪啪”就是几枪,牵水牛的小孩跟前扬起了一阵尘土。 可小孩并不害怕,继续不当回事地往前走。我一示意,旁边的新兵拉动了扳机,“突突突”一阵拦阻射击,这才把小孩的脚步止住。但,小家伙却站在那里不动了,没有退意。“老狐狸”一个手势,机枪手又扣动了扳机,不过这次是朝天打的。小孩慢慢退了几步,然后丢下牛,转身跑了。这个小孩的临危不惧,给我、给我们连的其他人震撼太大了。长久的战争,改变了越南人的人性。小孩的事刚处理好,对面茶山上“哒哒哒”射来了一串子弹。 不对呀,茶山上应该是友邻的一团呀。连长赶紧架起望远镜,并命令:“别乱开枪!”连长瞅了半天,恨恨地说:“说知道他妈的什么人,几十个呢。”我借过望远镜一看,由于天气炎热,茶山上的那股武装,都开着怀,没戴军帽,而我军跟越军的明显差距就在军帽上。我 也判定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这时,报话员通过询问,得到了营部的回答,说那是一团的外围部队。 但他们为什么打我们呢?连长觉得不太对劲,命令机枪手给他们几个点射。但不要精确瞄准。算是火力侦查吧。我们几个点射过后,对方也回应了几个点射。更有意思的是,枪口明显抬高了。连长猛然醒悟,赶紧摆手:“停止敌对!”他扭头对机枪手说:“都是你惹得祸,刚才你威胁小孩时,打到人家阵地上了。人家也弄不清,才这样试试探探的。”他还没说完,报话员喊开了:“连长,王副师长让你立刻到团部去。”“妈的,你们惹了祸,老子去受罪!”连长向着机枪手做了个鬼脸,离开了阵地。 正文 第十六章 上了越军的当连长回来了,歪戴着帽子,斜叼着烟,像有什么焦心的事。但当他把班长以上大小头目召集起来时,却只透露了寥寥数语:“第一阶段战役任务已经结束,至于战果,老子忘记了。下一步,主要是打柑糖,也就是越南北部的重要工业基地。我们师担当助攻,今天原地休息,明天传达具体命令。” 最后他又说:“这次,是动真的了,阵地战,大打,我们连第二梯队。”散了会,我想从连长那里探点风声,他倒好,就地一歪,用帽子盖着一张瘦脸,硬是不搭理你。过去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啊! 我有种不祥之兆。第二天中午,前方炮声响成了一片。连长精神抖擞,站在了队列跟前:“同志们,攻克柑糖,必须拿下‘五五一’高地,那里有越军的主力把守,还有316A师的策应;现在,兄弟部队已经向‘五五一’发起了攻击,我们连马上要加入突击集团,向前沿进击。‘五五一’是环形集约阵地,山头多,守军正规,一场大仗、恶仗就要开始了,谁要是临阵怯敌,畏缩不前,老子的枪子不认 人!”我们匆匆下了山,沿着一条弯曲的公路朝着西南方向进发。过了一哑口,出现了一个后勤供应站,那里有堆砌如山的弹药箱、罐头和军鞋、背囊,你需要什么,随便拿。 我只补充了一枚手榴弹。再往前走,是一道山梁,翻了过去,天哪!眼前是一个战地急救所,躺着、站着一片伤兵和烈士,再嘹望,一条通往远处的狭窄公路,不停地升腾着阵阵硝烟,是越军的炮火。这条公路左边是高山,右边是悬崖,沿着公路向前冲击的我军战士,不断有人倒下。这场面,惊心动魄,令人胆颤。难怪啊,昨天连长之所以不愿意详细描述任务,就是猜到了今天战斗的残酷。到达了这里,谁再有别的想法也就等于零了。这时,王副师长亲临作战一线,对我们连长说:“八连长,一营已经占领了公路左侧的高地,你们赶紧冲击前进,天黑前 拿下‘五五一’!”连长掏出小喇叭,吱吱吹了几下,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八连的弟兄们,目标正前方,攻击前进!”我们连刚呈现作战冲击队形,越军的炮弹就打来了。虽然是“八二”口径的迫击炮,但打的楞准,冲在前头的三排一会就倒下了几个,由于烟雾弥漫,看不清伤亡的具体情况。我跟随着连长按照动作要领曲体前走,迎面不断有退下来的友军,大部分都负了伤。这当儿,几个回撤的人拦住了我:“鼠辈,小心,越南的炮很厉害啊。”我眨了眨眼,才认出是一块儿当兵的老乡马奇和徐高义。他们俩是在往后送伤员。连长一听这话,将冲锋枪对准了他俩:“快滚!再说丧气话,老子毙了你们!” 他们尽到了心意,溜了。我们连刚刚冲到了公路中段,山上突然滚下了泼了汽油的粗圆木,一根接着一根,闹得我们只好朝着山根上靠。燃烧的木头散发着浓黑的烟雾,熏得我们一个个成了黑脸汉,非但如此,那刺人的烟味不住地往你鼻子里钻,让你咳嗽不止。前面有敌人炮火阻拦,右边是万丈深渊,我们悬入了危险的境地。连长靠在山根上,冲着上面大骂了起来:“奶奶的,不是已经占领了吗!怎么还折腾自己人!” 连长怨归怨,凭他的经验应当不难判定,左侧的高地已经被越军夺了回去。这就说,越军已经对我进攻部队形成了两面夹击,前面是炮轰,左面是火攻,而右面是绝崖,唯有一条就是退路了。不会儿,越军的炮火开始延伸,也就是要围歼我了,很显然,这是越军早设得套。 险恶的局面,迅即给我一个闪念:越军正面方向的打击将会更加激烈,我军按时拿下“五五一”似乎成了天方夜谭。我就不明白了,越军这么一点小伎俩,咱们怎么就识不破呢?再说,我军那么多大炮,为何对付不了越军几门小炮呢?步话机里又传来了上级的呼唤,让我们会同七连、九连还有二连、四连,形成拳头,迅速攻击“五五一”。但,眼下的部队都给打散了,上哪形成拳头呀!还有,越军已经实现了战役构思,你这样瞎往前冲,不等于送死吗?我们的肉体即使再强硬,也扛不过炮弹啊!沙连长尽管有点儿绝望,但他看了看手表,还是朝着建制尚完整的二排喊道:“二排,前方‘五五一’,冲击! ”就在连长动身的瞬间,我一把拉住了他:“连长!” 我知道这种无谓的冲击代表着什么。“混蛋!”他的眼睛竟忽然一片血红。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打红了眼吗?他骂了我一声,又伸着脖子像斗鸡似的嘶叫道:“知道吗?老子是连长,连长!” 见他执意向前,我也热血沸腾了,忘记了畏惧,哗哗推弹上膛,喊道:“好!我跟你一起!”“去你娘的!你是二排的吗?”他边往前冲,边骂我。 我闷不吭声,紧紧跟随着他。突然,他一个急转身,砰地就是一枪托。我被捣退了几大步。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去冲击、去送死……在灰蒙蒙的烟雾里,我发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山凹,聚集着几个人,便投奔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一班长和他的战斗小组。一班长一看到我就问:“你看看,都打乱了套了,怎么办呢?”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他说:“走,咱去找王副师长去,请求改变打法。”一班长却为难地笑道:“那不好吧?咱些小鱼虾,找那么大的官?就这样跟着瞎打吧。” “你他妈一点出息也没有!”我狠狠地骂着他。他嘿嘿笑了两声,掏出了一个水壶:“来,整两口,消消气。” 我一闻是香气四溢的酒,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可没等我接过酒壶,我们的一排长带着几个人也来了,其中有配属的重机枪。他落脚后,仰头就是一声惊叫,我跟一瞧,也差点喊出了声——乖乖,头顶的松树上,挂着一根血肉模糊的胳膊呢…… 正文 第十七章 倒霉,我也负了伤我没管那么些,先喝了一口酒,可真痛快啊!在这险恶的环境里,酒是缓解压力的好东西。在排长接过酒壶的瞬间,我蓦然发现,插在他胸前的指挥用小喇叭,系着一根红色的绸带。我知道,排长是白族,这段绸带是他女友送的,寓有保平安的吉意。但这段鲜艳刺眼的红绸带,却也是越军炮兵选定目标的反映物,在这场惨烈的炮战 中,我有一种不祥之感。悲剧,终于降临了!随着一阵刺耳的震响,我的眼前升腾起了一片迷雾,我听到排长“啊”地一声痛喊,仔细一看,他的右耳处出现了一个血洞,忽忽地朝外喷血,他的脸严重扭曲变形,身体在缓缓地朝下落,我惊慌失措,赶紧用手去捂他的血洞,可是那血怎么也堵不住。这时,一班长递来一个急救包,我用牙齿咬开,抽出硼带,双手一同压在了排长的伤口上,但喷血仍然从我指缝里朝外涌,一班长急得拼命喊:“卫生员,卫生员!” 但这么多伤员,卫生员早已不知道忙在哪里了。我再看身边的人,重机枪手也是头部炸伤,已经趴在那里不动了,还有几个人是肩膀或胸部负伤,但不重。一班长毫毛未损,只是脸色惨白。当排长一下子倒下时,我觉得左脚有点儿麻木,低头一看,乖乖,我竟也负伤了,脚面上出现了一个血泉,不停地喷涌着绛紫色的热血。我顾不上排长了,其实排长也不行了,赶紧又检查身上其他部位,惊奇的是,一块单片卡进来我冲锋枪的木头握把上, 不然正中我的胸膛。越军这一发炮弹可真够了本,我们牺牲了两个,受伤了四个。就一班长命大。他一个人肯定照料不过来我们四个伤兵,于是,我冲着后面拼命大喊。可是,就在这时,越军正前方突然“哒哒”地射来了密集、低矮的重机枪子弹。这是越军的一个暗藏火力点,把我们的后援部队给阻拦住了。凭我的军事常识,不难看出,越军一切都在按照预设方案进行,那重机枪,已经射击定位,除非侥幸,你是很难从它的子弹中穿越的。救援我们的人被阻挡在十几米之外。我们二班的正副机枪手,一个傣族,一个拉咕族,平时跟我关系很好,他俩冒着越军的弹雨,一边推着机枪还击,干扰着越军的射击质量,一边从公路上向我们靠近。可是刚到了公路中间,拉咕族的副射手就中了一弹,是在脚部。我只好大喊:“别过来送死!先干敌人的机枪!”可前面的小山包上,杂草一片,根本就发现不了越军机枪的位置。奉命赶来营救的七连预备队上来了。排长刘旺是一员猛将,他率先匍匐前进,并不停地朝身后的人喊:“都睁大眼睛,干掉敌人的机枪!”越军重机枪离我们顶多五百米,把我们冲在前面的、停在中间的和后头来援的,统统给封死了。面对罪恶的越军重机枪,刘旺大喊鼓动道:“谁干掉重机枪,我给他报大功!”他的声音未落,一个身影跃上了前来。我一看,这不是我的老乡马奇吗!这小子,是济南军区有名的射击全能,高中跟我同级不同班。马奇用一支半自动,跃到前面后,他好像没有瞄准,出枪就是一个射击动作,越军的重机枪一下就不叫了。我感到振奋,也感到自豪!马奇毕竟是我的同学啊。果然不出所料,越军的副射手上岗了,但刚打出两个点射,马奇一口扳机, 副射手也息旗焉鼓了。这就是中国的射手!至于马奇是怎么看清的敌人,怎么从重机枪的挡板中间杀死的越军,我当初确实弄不清。战后,他才告诉我,一个好射手,有时要凭感觉,而这个感觉,是子弹陪出来的,没有捷径。在写这篇回忆期间,我结合热播的电视剧《我的兄弟叫顺溜》,请教年过半百的马奇,他说:“猎人是火枪手,概略射击,对精确射击装置无师自通,纯属瞎编。就像开拖拉机的跟开汽车的一样,都在路上跑,但不一样。”越军的重机枪一完蛋,我们的救护人员立马过来了。“老狐狸”真哥们,抢先扶起了我,七连老乡徐高义也过来打了一把手,他俩手抓手,我将退搭在上面,扶着他俩的肩膀,跳着往后撤。 可刚走了没多远,越军的迫击炮又跟来了,看来,越军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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