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aa能冻在冰箱冷冻能力多少合适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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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人旅]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名: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作
者:乔一类
别:随笔集出版背景:当初正是因为在微博上看到乔一关于“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确定恋爱关系的”的这个问题的回答,我与她结缘。发问题的微博是个大号,转发留言率都超高,乔一这条回答被N个赞顶成了热门,我顺手点进她的微博主页,她微博粉丝只寥寥几十个,安安静静地记录着她与F君的生活小片段,看得正起劲儿呢,三页翻到了尾,没了……然后,略感失落啊没看够啊……后来翻评论,发现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是从那条热门微博评论摸都她微博来的,纷纷在她微博下面留言——好有爱好萌好幸福啊以后多多发你们的有爱生活片段哟祝福!你看,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对于纯粹、温暖、有爱、美好的爱情这么追逐,这么为它动容。在这纷乱复杂的世界里,能得一份“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的简单情深,是多么多么地珍贵。这是我看过的最温暖最萌爱的爱情故事了,我迫不及待想同你们分享。——《爱格》杂志副主编&作家七微
和摩羯男谈恋爱大概是这样的001
去年F君去日本出差,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姐妹们平时怎么发短信调戏男朋友?》各种答案直接笑喷。
正巧那天我换了新手机号,顺手给他发了条匿名短信:“老板,需要特殊服务吗?”
我又发一条过去:&寂寞小野猫,热情似火,送货上门,包君满意。
&过了好久,他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是:“你在家很闲吗?”
我特震惊:“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说:“只有你才会这么无聊。”想了想又说,“我后天回来。”
“这么快,不是要下周吗?”
“临时有变。”
没过多久他同事来家里吃饭,聊到这次日本之行,同事说:“F连庆功宴都没参加,正事干完一秒钟没耽误地往机场赶,说家里没人,要回来照顾猫。”
他四处看看,好奇地问:&你们家猫呢?&
我的脸蹭一下红了,F夹了块红烧鱼放我碗里面不改色地说:“它胆子小,怕生。”
我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F君在外人面前那是十分严肃冷傲,人送外号Ice Man。而我恰恰相反,资深神经病,特别爱演,他经常骂我不当演员可惜了。
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对他说:“姐夫,我们这样做对得起我姐吗?”
起初他还会和服务员一起露出被雷劈的表情,久了就习惯了,昨天还特淡定地回了我一句:“你姐在九泉之下会祝福我们的。”
有一回我心血来潮,对他说:“我要演痴心男二号。”
然后很快进入角色,对他咆哮:“我才是最爱乔一的人!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他在书架旁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书,一边无所谓地回:“你拿去好了。”
我愣了,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啊。
我说:“我今晚就带她走,永远离开你!”
他啪一声把书合上,冷冷地说:“你试试,她要是敢跟别人跑,我打断她的腿。”
靠!谁让你乱改剧本的!003
家里楼上装修,每天吵个不停,我干脆去酒店开了个房安心写稿。
晚上F君来给我送饭,我两眼发光地问他:“我俩这样子像不像在偷情?”
他狠狠瞪我一眼。
谁知这厮一进屋就麻利脱衣服,我问他做什么?
他一脸正经:“动作快点,我老婆五点下班。”
出差回来,在机场接到闺蜜电话,失恋了哭得稀里哗啦。我拖着箱子陪她去喝酒。
说有始有终的爱情是人间异数,是天上掉馅饼,根本不能奢望它跟发盒饭一样,到饭点就人手一份。
回到家我特别伤感,抱着F君说:“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遇见你,所以我特别特别珍惜,长这么大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就是爱你。”
他说:“恩,你这么想我很感动,”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凌晨三点才回家。”
然后狠狠瞪我一眼,起身去厨房帮我泡蜂蜜水解酒。005
我话很多的,经常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天我突然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啰嗦?”
那时他在开车,眼睛看着前面的路,面无表情地回:“是挺啰嗦的。”
我有一点不高兴,原来他一直觉得我烦。
他忽然笑了,说:“反正得听你啰嗦一辈子,习惯就好。”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读书时和现在一样,嘴上不饶人,但心肠很好,一直很照顾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当时都不太成熟,为一点小事就绝交了。
他去英国读书,好多年我们都没再联系。同学会上提到他,有人说无意中拨错号码,打他以前的手机号他居然通了,才知道这些年F一直留着原来的号码。
“在国外不是很不方便吗?”
大家都很费解,最后统一得出结论,大神的行为模式不是我等凡人能会意的。
没过多久他生日,我鼓足勇气给他发了条短信,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他没回。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发来回复,很疏离很客套的两个字:
“谢谢。”
后来他回国,我带着一身孤勇来北京找他,我们和好,决定在一起。有一天我在书柜里找到他以前用的那部诺基亚N97,打开,通话记录和短信都删得干干净净,只有短信草稿箱还有东西,我点进去,里面存了几十条草稿。
今天在Asda碰到一个女生很像你。
Paul出了新专辑,听歌的时候感觉你就坐在我旁边。
长沙降温了,你记得加衣服。
我原谅你了,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最后一条是:我好想你。
时间是他生日。
去年在一个挺偏僻的山区做活动,人群中我被推搡着摔了一跤,腿正好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冒金星。同事来扶我问没事吧,我爬起来拍拍手说没事,贴了两张创可贴继续工作。
回去才发现半截裤子都是血,一瘸一拐地去医务室,医生说得缝两针,但是医务所没麻药。因为第二天还有任务,耽误不得,我心一横,缝吧,我忍着。
硬是忍着一声没吭。同事在旁边看着,一米八几的东北大男人居然眼眶红了,他说哥真心佩服你。
我还挺不好意思的,说:“这算什么呀,我小时候做手术,比这疼一百倍都忍过来了。”
回北京F君来接我们,我一上车倒头就睡,中途醒来听同事在跟他聊天,说我早生个几十年肯定是刘胡兰。
“她在家也这么要强?”
F说:“不,在家很爱撒娇,经常看电影哭得眼泪鼻涕要我哄,跟个小孩儿一样。”
同事很困惑:“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我面前,她可以不用坚强。”
我默默听着,突然鼻子一酸。
我以前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印象很深,说在人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我想这就是了解吧
公司要做一个关于怀念青春的策划。
我给朋友们群发了一条信息:“你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收到各种答案:
“成了别人孩子的爹。”
“结婚了,生了孩子,昨天晚上梦见他,还是那样对我不屑一顾,好像不管我多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梦里很难过,因为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爱我。”
“学生时代只爱黄冈模拟题。”
慢慢看下来,发现不小心也给F君发了,我倒也没报希望,他基本不回这种群发短信,等了好一会儿,他果然没回。
那阵子我们工作都很忙,我回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他比我还晚。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他蹑手蹑脚地上床,帮我掖了掖被子。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走了,我到公司才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打开,看到他的答案:
“成为我妻子,在我身边睡着了。”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跟F君刚谈恋爱那会儿,我对这段感情没有把握,他又是很固执的人,每次吵架都是我主动认错和好。
有一回我们吵架,他晾了我一星期,我厚着脸皮赔笑脸,可他就是不理我,那天正好车里在放张悬的《宝贝》,里面有一句歌词:“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我说:“你看这歌词写的不就是你吗,跟个小孩儿似的好像世界都是你的。”
我自说自话了半天,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哽咽,心里委屈得要死,心想不理就不理吧大不了分手。
一路无话。车在我公司楼前停下,我正准备开门,身后的他突然拉住我,低头闷闷地说:“可是……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我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010
我外婆年纪大了,脑子有些迷糊,全家只有F君能跟她沟通,我们都觉得特别神奇。有一年过年回老家,我帮妈妈做饭,F在院子里陪外婆聊天,我听到他在教外婆说英语。
“I love you,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你慢点说,矮什么?”
F很耐心地说:“矮——那——屋——有——”
外婆信心满满地点头:“记住了!”
晚上吃饭我故意问外婆:“听说你会说英语了?”
外婆很高兴:“小F教我的。”
F歪着头问她:“我爱你怎么说?”
“矮……矮……矮……”她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矮隔壁有!”
一桌人都被逗笑了。
夜里我出来倒水,看到外婆屋里的灯还亮着,以为她又忘了关灯,走到她门前,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捧着外公的遗像小声说:“老头子,爱隔壁有。”
那晚睡觉F抱着我说:“外婆很孤独,我们要多回来陪陪她。”
我突然很想哭。
不熟悉F君的人都觉得他很冷漠,寡言少语像块石头。
只有我知道不是。
他很温柔,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领证的前一晚我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答:“不记得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不是你呢?”
“我很小气,又爱吃醋。”
“我也是。”
“我怕自己不值得你喜欢。”
“我也是。”
“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温柔地握住我的手,“但我知道,一想到能和你共度余生,我就对余生充满期待。”
16岁时我们共用一个课桌,胳膊与胳膊相距不过十厘米,我的余光里全是他。
26岁时我从清晨醒来,侧头看到阳光落在他脸上,想与他就这样慢慢变老。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同桌的他001
读书的时候F同学是我们学校的传奇,长了张TVB里反恐精英的正气脸,成绩好到逆天,还会吹萨克斯,被很多怀春少女醒着睡着惦记。
他很拽,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死样子,冷冷的。那时他在我眼里只是个爱装逼的静音冰箱,我的梦中情人是陈浩南,渴望成为大哥的女人,跟着大哥从铜锣湾一路砍到尖沙咀,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我们高中是市里最好的一所中学,唯成绩论,学校有个规定,座位必须按成绩排,我们班主任又相当注重仪式感(肯定是巨蟹座)。所以期中和期末考试后,我们都要在走廊上排队,班主任拿着排名表从上到下喊,被喊到的才能进去选座位。
这种体验太不好了,我觉得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不人道的一项的发明。F同学永远是第一个进去的,但他不坐第一排,因为他不喜欢,他喜欢第四排靠窗的座位,视野开阔,方便走(zhuang)神(bi)。
当时我们班有个不爱洗头的男文青喜欢我,热情洋溢地给我写情诗,《用我的热血洒满你的坟头》什么的。那次考试我就排在他后面,这意味着我们得同桌,一想到自己的坟头会洒满他的热血我就一阵鸡皮疙瘩。
当时全班只有F同学旁边有空位——他一直一个人坐——在我们那所变态的重点中学里成绩好就享有一切特权。
那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勇猛果敢的一刻,我抓起书包逃到F同学旁边不由分说地坐下来。
他回头看我一眼,我还记得他当时塞着耳机在听歌。我尴尬万分地冲他笑。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我,不说话,直到CD机里的碟片播完。
“周杰伦吗?”我跟他搭讪。那时周杰伦正当红,满大街都在放他的歌。F同学啪一下打开CD机,换碟,重新带上耳机,冷冷地说:“The Beatles。”
我们就这样成了同桌。
若干年后,回忆起这一段,我说:“你就不能对自己的新同桌友善一点吗?”
“对不起,”他十分抱歉地说,“毕竟当时谁都不知道坐下来的是我老婆。”002
F同学说话特别惜字如金,能用单音节词的绝不用双音节,能用词语的绝不用句子,能用一句表达清楚的绝对不用两句,反正跟他聊天简直要被活活气死。
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萨克斯,就是因为性格孤僻,我婆婆一度怀疑他有自闭症。正好认识一个挺出名的萨卡斯老师,就让F去跟着学,主要希望他能多交点朋友。
没去多久老师就告状,说他不合群。
婆婆决定和他谈谈。
“儿子,有多少人和你一起学?”
“4、5个。”
“人怎么样?”
“还行。”
“有玩得好的吗?”
“没有。”
“你要主动和人家讲话,多和同学交流。还可以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不行。”
闷葫芦严肃地摇头。
我婆婆崩溃了,“为什么啊?”
闷葫芦理直气壮地答:“吹萨克斯,嘴没空。”
后来婆婆跟我说起这一段,我窝在沙发上笑得不行,我说妈应该让他去学芭蕾,那个嘴有空。
某人端着水杯路过,朝我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初中时做了场挺大的手术,因为开刀导致神经损伤,有好几年我整个背部都没有知觉。我很少提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
有天自习,大家都挺无聊,我后面的女生一时兴起在他同桌背上玩猜字。
她玩了几轮突然叫我坐正,兴致勃勃地在我背上写起来。我顿时就傻了,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摇头说不知道,她又写了一个,我还有摇头。
她不相信,说你装的吧这么简单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那一刻真是万分尴尬,不解释说不过去,解释起来又很麻烦,我一下子手足无措。
这时,很少参与我们话题的F同学突然说了一句:“我来吧。”
那时候我和他不太熟,虽然是同桌,但我们很少说话。他是万年冰山啊,当时他一说话所有人都震惊了,天才君这是要与民同乐吗?
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同意,抬手就在我背上写了个字。我自然不知道,但是因为F的参与大家都很兴奋,齐刷刷地盯着我,我再说不知道显得好丢脸,我于是随口说了一个字,是他的姓。
谁知他竟然说对了。
我特震惊!这都能猜对?!
然后他又写了个字。我随口猜了我的姓。
他好像笑了一下,声音低低地说:“恩,对。”
后坐的女生纳闷了,说:“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倒也没人继续追究,大家继续聊天,我就这样蒙混过关。
我至今不知道F当时写的是什么。后来才知道其实他知道我做过手术,学校之前组织体检,发体检报告的那天我请假没去,就放在桌上,他扫了一眼,默默记住了。
如果F是“看一眼就记住先生”,我就是“看几眼都记不住”小姐。
我数学很差,他数学很好。考试时他做题速度超快,基本半个小时搞定,然后就托着腮看窗外发呆,我就趁机偷偷摸摸抄他几道题。
我一边抄一边安慰自己,圣经上说,施比受更有福,我不是作弊,我是在帮F同学积攒幸福的资本。
通常流程是这样的:
(我偷偷瞟一眼)ACBCD,BCAAD,好,记住了。
(埋头写)BCAAD,BC……后面是啥来着?忘了!
(再偷偷瞟一眼)哦哦,BCAAD……
(埋头写)等等,最后一个是B还是D?没看清楚。
再偷看一眼,发现某人居然把卷子折起来了!
抬头,他正一声不吭,满脸鄙视地瞪我。
我干笑两声缩回去,努力回想究竟是B还是D,死活都想不起来。
然后就听到他冷冷地说:“是D。”
他吐槽:“抄都不会,蠢死算了。”
我忍辱负重地假装没听见。
F同学是数学课代表,还没有同桌的时候我俩基本没有任何交集,但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
有一次发数学卷子,老师把卷子分成两摞,一摞是及格的,交给F发,另外一摞是不及格的,老师自己发。我自然是在不及格的那一摞。
发到我的时候,老师很嫌弃地说:“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只对四道,我就是教一头猪它也学会了。”
F抱着卷子正好走到我旁边,瞥了一眼,十分有正义感地替我反驳:“她对了五道。”老师有点下不来台,全班发出很暧昧的一声“wow~~”
从此我多了个外号,叫“五道”。后来我来北京工作,公司正好就在五道口,简直是神一般的诅咒。
说起这件事,F同学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我这个外号是拜他所赐。
不过F同学的数学课代表当了几个月就被撤职了,原因是这货脸盲,还记不住名字,卷子永远发错人。
我很喜欢周杰伦,有一年他来我们市开歌友会,主办方下午五点发票,中午十二点歌迷就开始排队,老远就能看见黑压压一群人抱着KT版横幅站那儿,跟非法集会似的。
我琢磨着逃课去抢票,让F帮忙,他不同意。
不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我跑了,给班主任发了条短信,说我生理痛请假回家。
谁知那天我哥突发善心,主动跑去帮我请假,说我腿摔伤去医院了。(我这个逗比哥哥专业坑妹二十年。)
F同学嘴上说不管,事到临头又忍不住帮忙,颠儿颠儿地跑去跟班主任说我发烧回家了。班主任顿时就怒了,拍着桌子说:“她自己给我发短信说生理痛要回家!她哥跟我说她摔伤腿去了医院!现在你又跑来说她发烧,她到底干吗去了?!”
据目击者称,F当时愣了一秒,真的只有一秒,然后面不改色地说:“她生理期高烧不退上体育课时从单杠上摔下来,她妈妈把她接走去医院了。”全过程行云流水脸都没红一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事后我听说了这一段,拍着他的肩说小伙子可惜你生在了中国,你要是生在金山角,绝对是枪口抵在脑门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犯罪团伙头目。
还有一回,我们考化学,之前另外一个班考过一次,我耍小聪明要来了答案。
F同学要我好好复习,我当然没那么乖,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把书扔在一边专心背答案,为此他还生气,一整天都没跟我说话。
到考试那天我信心满满,结果卷子一发下来就傻眼了,跟我之前拿到的题目完全不一样!!
F一副“你丫活该”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做他的卷子,压根儿不理我。
我完全蒙了,急得眼泪打转,老师提醒还剩十分钟交卷,我卷子上基本还是空的。旁边的F同学突然问我:“知错了吗?”
我眼泪巴巴地点点头。
他把答题表扔给我:“下不为例。”
F声音特别好听,南方人里少有的发音字正腔圆。月考时老师都让他帮忙录听力。我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念到正确答案的时候你就稍微慢一点,行不行?”
“不行。”
“没人会发现的,你不用每题都暗示,就挑几个难的。”
“不行。”
“我下回一定认真复习,这次你就帮帮我嘛。”
“不行。”
“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
我很委屈:“可是我妈说,这次再考不好,她就把我关在家哪都不准去。”
我和他约好了去郊外烧烤。
他继续低头翻书,仿佛没听见。
谁知考试那天,这人在广播里一本正经的朗读——
“C.Show——her——the——way——to——the——hospital——”
那时候还没有专业打脸户这个词。
有一次他感冒很久没好,我特心疼,想给他带药,但又不好意思。纯情的我想了个特别迂回的方式——回家用冷水洗了个头,成功把自己也弄感冒了。
第二天戴着口罩去上课,我把感冒药分给他,特意强调是“顺便”替他带的。
他问:“你怎么也感冒了?被我传染的?”
我摇头,没敢说实话,怕被嘲笑到死。
谁知道这家伙的感冒第二天就好了,我反而天天打喷嚏,头晕脑胀一个月。
现在想想,真是被自己的脑回路蠢哭了。
新学期重新排座,我跟F同学不再同桌,分开的那天我特别难过,还为此偷偷哭了一鼻子,觉得天都快塌了。那时候我性格腼腆羞涩,不像现在大大咧咧,而他更是不会主动跟谁联系,所以我们不再同桌之后就很少说话了。
我们班每隔两周都会去实验室上化学课,实验室的座位是按照刚开学时的位子排的,也就是说,只有在实验室,我才可以跟他坐在一起。
所以每次看到课程表上有“化学实验”我心情都会特别特别好,还会在前一晚把最好看的衣服翻出来放在床头,万分期待去学校。
有一回学校发了张调查表,让我们匿名填最喜欢的老师,最喜欢的科目什么的,别人都写的数学语文地理,我却恶作剧地写了“化学实验”。
课间我去办公室,班长在旁边统计调查表,他说写英语的最多,大概因为班主任是英语老师。
“居然还有两个人写的是化学实验。”他说。
“两个?!”我失声问。
他点点头,“对啊,两个。”
我记得当时的心情,仿佛心里有个小烟花,嘭一下炸开了。
高二文理分班,分开前大家都忙着写同学录,写同学录这件事其实是非常暧昧的,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写下来呀,我们班有几个人都在同学录里表白然后在一起了。
我也买了同学录,让全班都写了,最后才顺理成章地把同学录放到F同学面前。
他起初还不乐意,说无聊,我软磨硬泡他才松口,说:“放我这儿吧,我有空写。”
但是,他永远没空,一直到高二都快结束了,他才想起来把同学录还给我。我期待万分地打开,这家伙的留言只有八个大字——好好学习,不要懒惰。
我差点被他气死。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真的太有心机了,我的同学录在他那儿,我就不得不经常主动去找他,而他慢悠悠地把我同学录里所有男生的留言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奸情”才放心,最后大笔一挥,随便写几个字敷衍交差。
分科后我读文,F同学读理,和我哥分到一个班。
为了节省时间,F的妈妈帮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后来我哥也搬去一块住了,两个学霸开启了同居模式(好像有哪里不对?)我偶尔会过去,帮我哥拿换洗的衣服。
有一回我照例去出租屋帮我哥拿衣服,他们重点班要晚自习到九点,所以家里没人。
放学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我没有带伞的习惯,被淋成落汤鸡。想着反正家里也没人,就洗了个澡,顺手换了我哥挂在浴室里的T恤。
然后我去我哥的房间看书,想等雨小一点再走。过了一会儿我端着杯子出去,正弯腰接水,身后卫生间的门哗一声打开了。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F。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重点是,他就穿了条裤子,裸着上身就出来了!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水珠从他发梢一滴一滴落下来,沿着裸露的皮肤一路蜿蜒起伏滑下去。顿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而F同学就这么淡定地和我对视了好半天,这时候正常人都会问一句“你怎么会在这?”或者“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缓解尴尬对不对?他不,他好像忘了自己没穿衣服这个事实一样,特别坦荡地走到我面前,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毛巾盖到我头上,问:“你洗澡了?”
我就愣愣地点头:“恩。”
他接过我手里的杯子,转身替我接满递给我,说:“你哥要晚点回来,一会我送你回家。”
我继续愣愣地:“恩。”
然后我梦游一般,端着杯子,头上还盖着他的毛巾,两腿发软地回去了。
很久之后,回忆起这件事,我骂他:“你丫当时是故意耍流氓的吧!”
他白我一眼:“怪我咯?你身上穿的那件是我的衣服。”
学校办运动会,我被抓去参加接力跑。做准备运动的时候遇到F,我紧张得要命,他答应替我加油。我指着起点旁边的看台对他说:“一会儿你和我哥就站这里。”
开跑前我去排队,站在跑道上回头找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问旁边的人,说老师让他们参加跳高的集合。
枪声一响全场闹哄哄全是加油声,我脑子乱成一锅粥,紧张得肚子痛。我是第二棒,眼看着第一棒马上结束,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看台,站在我刚刚指他的地方。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顿时就安心了。
他说当时那么紧要的关头,我居然分心跳起来冲他挥手。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就记得看到他站在那里心里特别特别高兴。说来奇怪,我小时候幸福感不如现在充沛,因为害怕失望,所以对任何事都不敢抱有希望,但我就是信任他,特别信任,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可以给我带来那么多的安全感。
后来得知他跳高第一杆就没过,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他说我想多了。
我人生第一次看芭蕾舞剧是跟着F同学去的,领舞是F的妈妈。那天结束之后他去后台找他妈妈,我也跟着去了。F同学就指着我介绍:“妈,这是我同桌乔一。”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妈妈,特别紧张(虽然那时我们还只是纯洁的同桌关系),当时我想说阿姨好,恭喜你演出成功,结果脑子一抽,张口就变成了:“妈,恭喜你演出成功。”
说完之后大家都愣了,然后一阵爆笑,我恨不得找到地洞钻进去。
第二天我偷偷问F他妈妈怎么说我,F憋着笑,说:“你妈说你挺可爱。”
我再一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时候谁都没料到,若干年后我真的改口叫妈了。
逗比兄妹的日常
我有个哥哥叫观潮,他比我大一岁,虽然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但我俩一点都不像。他从小就比我聪明。小时候我的玩具是积木,他的玩具是变阻器和安培表,我还在学乘法口诀,他就已经开始背元素周期表。他和老师讨论运动的电荷产生磁场是否违反能量守恒定律,我在旁边连标点符号都听不懂。
我不止一次地怀疑他长了两个脑子——把我的那个抢走了。
小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独生子女,观潮跟我从小打到大,而且他从来不让我。去年我表姐生了二胎,大儿子闷闷不乐,吃满月酒时观潮眉开眼笑地跟人家说,恭喜啊,以后做错事可以找她背黑锅——可见我小时候过得多么悲催。
小时候观潮总欺负我,不带我玩,还抢我零食。那时我比他胖得多,在打架上有压倒性优势,抢不赢我就动粗。但这厮是个演技派,我拳头还没举起来,他看到妈妈走过来就立刻倒地,抱头,趴在地上痛苦哀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于是我被妈妈暴打一顿。
当然我也有聪明的时候,妈妈教我们写字,我自己的名字没学会,倒学会了写他的,在吃完的雪糕柄上写“观潮之墓”,然后端端正正地插在了我家的花盆里……
于是又被暴打一顿。兄妹应该有很多类型,相亲相爱型,情同手足型,两看生厌型,我和观潮属于从小打到大型。
观潮的嘴贱是天生技能,打娘胎里就有。小时候的我是个货真价实的胖子,冬天妈妈怕我俩冷,给我们穿好多衣服,观潮穿多少都不显胖,而我就变身成一个圆滚滚的球。
观潮担忧地说:“以后你结婚了怎么办,别的新娘穿婚纱是公主,你就是个包子……”以至于我经常做恶梦,梦到夜礼服假面娶我,我们在教堂宣誓,神父说,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夜礼服假面缓缓揭开我的面纱,发现里面是个猪肉白菜包……
读书之后我莫名其妙的瘦下来,保持至今几天称体重,十分得意地给他发照片:“看,不到九十哟~”
他回:“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都占了耶~”
我读书读得早,小学和初中都跟观潮一个班。观潮很聪明,不听课也能考第一,我一直以为我哥是无敌的——直到读高中时遇上F。
这两人跟命中相克似的,每次考试F都能比观潮高那么一点点。观潮表面不在乎,其实内心耿耿于怀。
他们首次交锋是某天放学,我在操场等观潮打完篮球一起回家。F来找我,好像是因为我把他的书带走了。
球场上的观潮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贱嗖嗖地跑过来搭话。我在旁边翻书包,听到他俩对话如下:
“要走了?”(明显没话找话)
F没回他,满脸“你是谁”的表情。
“我是9班的观潮。”(自报家门,自信满满)
“你不认识我?”(大为震惊)
F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们一起上过奥数特训班,我是班长,你不记得了?”
F继续面无表情。
“你真不记得?每次考试我都坐你后面(我们考试是按名次排座位的)。第一次月考我比你低五分,第二次是八分,上一次我差一点反超,就差一分,”
F继续无辜地看着他,我猜他肯定是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但这个任务对他来说真的太艰难了,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你再接再厉。”
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书,挥挥衣袖飘然远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观潮。
小时候有个记者来家里采访,好像是因为观潮得了个什么奖。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记者的样子,特别装模作样,先是要观潮帮妈妈捶背,然后又让观潮辅导我做作业。他在旁边咔嚓咔嚓地拍照。
开什么玩笑,观潮根本不会教我做作业,他的作业都是我在帮他做好吗?
后来记者说要拍观潮的奖状,可能在他的心里三好学生家里的墙都是用奖状糊的。可我们家真没有,观潮的奖状奖杯拿回来都随手扔。
那天最精彩的环节是快要结束的时候记者问:“能给大家分享一些你的学习经验吗?”
观潮想了半天,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名列前茅?”
他老人家脱口而出:“因为别人都太笨了呗。”
观潮特别自恋,整天沉浸在“我最帅”的臆想中,女生多看他两眼他就觉得人家喜欢他,在他心里,看他的都喜欢他,不看他的是性格腼腆不好意思看他。
他打小就是个御姐控,以前暗恋我们家一个远房表姐,表姐是个美貌的不良少女,高中没读完就退学了,在同年龄的女生还都灰头土脸读书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化妆泡酒吧,观潮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胸大才配叫女人,你呢?”他嫌弃地上下扫我一眼,“顶多只能算是个雌性。”
我被他气得吐血。
F君很少用微信,朋友圈更是万年不更新,难得发张照片,内容是:加班,忙
下面迅速有人回复:
同事A:F少还在加班吗,嫂子看到会心疼的
回复A:她睡了。
同事B:你居然主动发照片!
回复B:恩。
同学C:你这是要用青春搏明天啊。
回复C:没。
同学D:我们班就你最有出息,靠你光宗耀祖
回复D:不敢。
观潮:出差?
回复观潮:恩。
观潮:我妹呢?
回复观潮;在清迈。
观潮:你放心她一个人去玩?小心老婆被人拐跑
回复观潮:没事。
观潮:你太宠她了,她会顺杆往上爬的
回复观潮:没有。
观潮:靠,你能不能多回我几个字?!
回复观潮:不能。
观潮:算了,我下个月来北京,你把时间空出来陪我喝酒
回复观潮:好。乔一回复观潮:好啊好啊,我去接你!!喝酒叫上我!!!!
回复乔一:你怎么还没睡。乔一:睡不着啊,在床上躺了两小时了,想去买安眠药不知道哪里有药店。
回复乔一:不准吃药,找room service要杯热牛奶,喝了去睡,把手机关了,二十分钟后我打你电话检查。
观潮:卧槽!!!你他妈太区别对待了!!!
我跟观潮说我觉得F变了。
“怎么?”
“小时候他对我可好了,帮我抄作业,给我带蛋糕,我上课睡觉他帮我打掩护,谁要敢欺负我他第一个站出来。可现在呢,他整天变着法儿的欺负我,调戏我,用智商碾压我,我没他聪明,吵不过他,也没他挣得多,他领个年轻貌美的小三回来我也斗不过人家,只能卷铺盖回娘家。”
观潮急忙打断我:“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别安慰我,现在事态很严峻。”
“我的意思是,娘家是绝对不会收留你的。”
我气得跟我妈告状,我说观潮是我亲哥吗,我真的不是充话费送的?
我妈认真的想了想说:“你这种情况应该属于买一赠一。”
我跟F君闹别扭,具体为了什么忘了,我跟观潮诉苦。
他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我让你别这么早结婚,你要结,结婚之前分手你还是可爱的失恋少女,现在分手你就只能是失婚妇女了。”
吓得我立刻回家跟F君和好。
观潮还特得意,说自己有特殊的权和技巧。
我们读小学时很风靡小浣熊里的水浒英雄卡,1990年代的人应该都记得,几乎每个人都在搜集。那时我和观潮都没多少零花钱。但是观潮记性特别好,过目不忘那种,他看了一遍《水浒传》,第二天就到学校跟人讲故事,讲一个故事换一张卡片,就这样居然集齐了一百零八张。
后来我偶然从床底的里翻这套卡片,打电话给观潮,观潮啧啧感慨这都是他的童年啊童年。
观潮:“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怎么做吗?”
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显摆自己惊人的记忆力?”
“不是的,你记不记那时候你喜欢林冲,班上只有程佳佳有,你让她给你看一眼她都不给,叫你自己去买。我挺生气的,但是又没钱,只能这么做。”
我大为感动,当即答应帮他买他心仪已久的机械键盘。
晚上我眼泪汪汪地跟F说这事,说着说着突然一拍大腿:“靠!被骗了!”
F抬头问怎么了。我咬牙切齿:“我才想起来,程佳佳二年级就转走了!”
水浒英雄卡是四年级才流行的!
他陪我去逛街,我看中一个杯子,三十五一个。我还价:“老板便宜点吧,八十给我两个。”
老板乐了:“姑娘你还帮我涨价了。”
我恍然大悟:“哦哦,算错了。”
观潮在旁边说:“不好意思,我妹妹十岁那年做过阑尾手术。”
老板问跟杯子有关系吗?
“医生不小心把她的脑子也取出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说。
晚上跟F告状,我说:“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
他说:“好,朕这去帮你欺负回来。”
两个人关着门在书房战了一晚上xbox。
第二天观潮满眼血丝地告诉我:“你男人虐了我一宿”。
话是没错,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大年三十去机场接他。
一年不见,观潮大爷风采依旧,戴着墨镜大步朝前走,我推着一车行李跟在后面一溜小跑。
上了车,我说:“你都不拥抱一下你亲妹妹吗?为了接你我可是六点就起床了。”
他:“有什么好抱的,除非你给我报销机票。”
我:“滚!”
回到家他往椅子上一躺,扯着嗓子喊:“妈妈,我饿了。”
我一巴掌拍他头上:“要吃自己做。”
妈妈在厨房里说午饭马上就好。我也扯着嗓子喊:“妈妈你偏心,你从小就惯他。”
“有本事你别吃啊。”
“呸!大年三十才回家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一个月不给家里打电话的人就有资格了?”年前我工作太忙,一直忘记给妈妈打电话,这家伙消息真灵通。
妈妈端着菜出来笑着说:“你别欺负妹妹。”
我马上告状:“丫就是嘴贱!”
他一咕噜爬起来,严肃地说:“妈妈,你能容忍自己有一个不孝的女儿,就不能容忍自己有个嘴贱的儿子吗?”
妈妈命运好悲惨的样子……
去老凤祥买手链送给妈妈和我婆婆,挑的两条都不便宜,付款的时候突然想到F的小侄女也快百天了,于是又买了一个长命锁。
顿感自己荷包空了不少。可怜兮兮地跟观潮说:“哥,妈妈的手链我们一半一半好不好?”
“你还没睡醒吗?”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不是,你是捡来的,怕你自卑才没告诉你。”他一本正经的胡诌。
“呸,你还是充话费送的呢!”
“你是刮刮乐的末等奖。”
“你是买牙刷的附赠品。”
柜员噗呲一笑,“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谁跟他感情好了?!”我俩异口同声。
六年级时我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叫脊柱侧弯,正常人的脊柱是一条直线,我的脊柱不幸变成了S形。是突发性的,至今没查出病因,属于天灾人祸吧。
虽然现在我可以笑着说出这些,但那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绝望。因为生病,我的整个身体严重变形,心肺被挤压,继续恶化的话还有可能会瘫痪。
而做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家里拿不出。
我对那段时间最深刻的记忆是每天都会躲在被子里哭,又不敢发出声音,哭完了第二天起来继续装开朗,装不在意,因为怕妈妈伤心——她已经够自责了。
我每晚都失眠,失眠的主题是如何自杀,有一天晚上,观潮突然爬到我床上,很认真的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跳楼除非正好脑袋冲下,脑浆蹦出来才会立刻死,好多人都是摔断骨头摔破内脏,在地上挣扎很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光才能死掉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晚上溺水、割腕、上吊……。
生体和心理都背负着极大的压力,就这样熬了两年,妈妈东借西凑攒够了钱,我终于上了手术台。
我终于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这个手术的风险其实很大,医生说不排除术中死亡的可能性,妈妈是哭着签的术前协议。
开刀后我在ICU呆了八个小时,观潮说那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八小时。他说那时他站在医院的楼道里,很认真地想,要是我没挺过去,他就把名字改成我的,替我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
好在手术很成功,我至今能蹦能跳。
有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为了引流手术残留的血垢,医生在我脊柱旁边埋了一根30多厘米的引流管,手术十天之后要拔出来。
我是很能忍痛的人,拔的时候一直咬着牙忍,很清晰地感觉身体里那根管子擦着骨头一寸一寸的移动,疼得浑身都在发抖。观潮一直在旁边握着我的手。大概有十分钟,终于整根拔出来了,观潮还握着我的手,我叫他松手,他没反应,我抬头,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居然哭了。
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手还握着我不肯放。
后来我总拿这事儿损他,我说你太丢脸了,当着那么多人呢,你一大男人居然哭了。
我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嘴贱反击,谁知他说:“是啊,妹妹太要强,哥哥什么都帮不了,只能帮她哭。”
不管有多痛我都扛下来了,怎么他一句话我就鼻酸得厉害呢?
眼前人是心上人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是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个夏天。F在那个时候去了英国,我俩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冷战。冷战的原因说来好笑——他跟我表白,而我拒绝了他。其实也算不上表白,F君闷骚又傲娇,连表白都特别婉约。
踹吃散伙饭,那天我心情很差,因为刚刚得知F要去英国,而我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的,他之前一点都没跟我说。几个男生说上了大学第一件事就是找女朋友,大一结束之前必须要有初恋,我们的逗比班长还很有工作效率的迅速成立了“初恋终结小分队”,F也被列为队员。
结果F特别淡定地说:“我已经有初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我的,大家先是起哄,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呆若木鸡的我,顿时安静了。
我当时觉得特别气愤,你都要走了,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逗我好玩吗?我冷着脸回答他:没有,初恋是两个人的事。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说过最恨的话。
他与我对视了几秒,然后低头,不再说话。后来有人换了个话题,大家就都没再提着一茬。结束之后鸟兽散,各自回家,不知怎么就剩我们两人,他陪我在路边打车,我能感觉出来他在生气,车来的时候,我故作轻松地跟他说:“到了那边保持联系呀。”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会再联系了。”
他真是言出必行。那之后的四年,他没再主动找过我,我给他留言,他也没再回过。
我知道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拒绝他。我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起初觉得自己是赌气,气他走这么远,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但假设他不走,留下来,那我会接受吗?
好像也不会。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反而小心翼翼不敢更靠近他,我不太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后来我看了一部电影,男主角问他的老师:“为什么我们总爱上那些不在乎我们的人?”
他的老师回答:“因为我们总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更好的爱。”
恍然大悟,是的,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的爱。
我性格里有种根深蒂固的自卑。小时候大人们总拿我跟哥哥比较,观潮很聪明,我处处都比不过他。再长大一些,又突然生病,总觉自己是家里的累赘,对未来毫无指望。青春期时懂事了,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家庭的与众不同,单亲家庭让我变得懦弱又敏感。
有一回去F家玩,彻底懂什么叫自惭形秽。
倒不是说他家经济条件有多好,而是那种家庭氛围让我羡慕,开明,和谐,父母相爱。我记得他家客厅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亮堂堂的,当时我就想,在这个家里长大的孩子,一定光明坦荡。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他妈妈表现得很友善,饭桌上问起我家的情况,问我父母是做什么的。真的只是无意间的一个问话,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也许慌乱地撒了个漏洞百出的谎吧。
临走时她妈妈送了我一罐她自己做的玫瑰饼干,和善地说下次再来。
我也笑着点头答应,但我知道我不会再来了。
我很喜欢他家,喜欢那个落地窗,也喜欢他妈妈,但我不会再来,因为抬不起头,会羞耻。
是啊,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人的自尊心。
我的青春期就是这样——自卑,拧巴,敏感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这样的我。
我们就这样一直没有联系,后来大学毕业我在长沙工作。母校六十年校庆的时候我回了趟老家,和高中同学聚会,才知道F也回来了。
班长给他打电话,说:“我们在XXKTV你来不来?”我有预感他会来,果然,没多久班长就出去接他了。
我紧张得要命,坐立不安,最后很怂地躲进洗手间。
我在那里磨磨蹭蹭十多分钟,各种心理建设自我安慰。然后整理头发,深呼吸,推门进去。
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他。
特别奇怪,我们四年没见,KTV里灯光那么暗,人那么多,他也没有坐在最中间,但我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头发剪短了,穿着我记忆中没见过的黑色毛衣,瘦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他抬头,与我对视了几秒,然后漠然地转移了视线,完全没有要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因为没有空位,我只好悻悻地坐到点歌机旁边,低头点歌假装自己很忙。F坐在隔我两个人的位置。
自打他出现后,我就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心里乱作一团。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假装自己不是很在乎他的存在。正好桌上有听可乐,我看到救星似的拿起来,抠了两下没拉开,只好尴尬地默默放回去。
谁知我刚放下,那罐可乐就被人重新拿起来,啪一声打开了。
他一边神色自如地把可乐打开,放到我面前,一边侧着头跟旁边的人说话,整个过程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我突然很想哭。
那次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开始恢复联系。说来很有意思,我跟他绝交的时候没有吵架,和好时没有大哭,在一起时没有告白,后来结婚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求婚,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好像我们都知道它会发生,只是这一刻到来了而已。
那次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开始恢复联系。他去了北京工作,我在长沙。有一次他来出差,我约他吃饭。
那天我从公司出来,远远的看见他穿了件黑色风衣,一个人在路灯下抽烟,秋风瑟瑟,他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背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衬得他更加寥落。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的低谷,应该是他最绝望的时刻,替上司背了黑锅,丢了工作还欠了很多债,他常常失眠到深夜,用拼命工作麻痹自己,很多苦都只能憋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愿意倾诉。
那一瞬间特别心疼他,感觉他肩上有很重的担子,我却从来没有替他分担过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我绕到他身后拍他一下。他看到我,眉头一下子书展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顺手把烟灭了。
那天我们聊了蛮多,大多是回忆和工作,对感情的事避而不谈。
“我年轻,我要去开拓更广阔的天地。”
“你放屁。”他骂我。
我只好说实话:“读书的时候有个特别好的男生喜欢我,我觉得人不能太自私,他为我走了九十九步,我也应该为他走一步。”
他不客气地问:“没这男的你会死吗?”
“死倒不至于,但肯定会遗憾,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有人值得我拼命去珍惜,我不想再失去他。”
他便不再不说话,闷头抽白沙,我就记得他在那个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冲我挥了挥手,说:“滚吧,后悔了再回来。”
我就这么拖着箱子滚来了北京,至今没后悔。
这些年我变化很大,慢慢变得开朗、自信、有趣。学生时代的我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我是很不起眼的女生——永远都穿着肥大的校服,戴厚厚的眼镜,每天扎马尾,把头发披下来和举手发言都需要花很大勇气。
后来我离开家独自去外地读大学,结识了一帮死党,都是非常鲜活有趣的人,工作后接触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抛弃了年少的自卑心步向成人社会,从小跟班干到能独当一面。很多人都说成长残酷,恰恰相反,我觉得成长是这世界上最最美妙的一件事——永远有希望,永远不怕输,那么多的绚烂风景,只有长大才能摸得到。
F没有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弄明白了一件事——
问题不在他为什么爱我,而是我究竟值不值得被爱?
我很赞同林夕的观点,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走过去,去争取自己的爱人。
这个道理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明白,好在那个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人,一直站在原地等我。
所以我说,遇到F,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最不懂事的时候曾经对他说,你走吧,你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他回了一句让我至今震撼的话,他说:“我从来不想要什么更好的人,我只想要眼前的人,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懂?”
是的,我现在懂了,谢谢你始终没有抛下我,谢谢你有足够的耐心,去等一个女孩慢慢长大。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亲爱的赫五一
郝五一是我闺蜜,高中同学。她生在五月一号,知道她名字由来的都会说你爸妈也太省事儿了,郝五一长叹,是啊,幸好我没生在三月八。
据说郝五一小时候生了场特别大的病,差点没命,所以她爸妈对她在学习上没什么要求,只要身体健康能蹦能跳就行,郝五一也特别争气,大大小小的考试从来没跌出过倒数后三名,发挥很稳定。
她爸也不着急,总说没关系,以后爸爸交择校费让你进X中。我们那代小孩都是听着“进了X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重点大学门槛”的教导长大的,但是后来我们都发现能不能考上大学跟这只脚没多大关系。
郝五一放心大胆的玩了三年,中考那年教育局突然改革,规定不准交择校费,考多少分进什么学校。她们全家都傻了,她爸托了半天关系也没辙,直到后来我们校长巧立名目改收“建校费”,郝五一这才跨进X中大门。
刚进校时我压力特大,初中我还能混个前十,来了这里才知道人外有人,举目四望
皆是学霸,跟他们一比我渣都不是。
所以我对郝五一特别好,帮她买早餐,陪她做值日,吃饭把肉挑给她,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同窗之爱,时至今日她提起都眼泪汪汪。我实在没忍心告诉她,其实是因为我怕她会转学——有她在我至少不用垫底。
有一回考数学,我很没把握,郝五一坐我后面,交卷的时候她把卷子传上来,顿时我就震惊了,后面的大题她满满当当全写满了!我眼前一黑心想完蛋这回我肯定倒数第一。
下课F同学去帮老师改卷子,回来对我说,“放心,你比她好点。”
我说你别安慰我,我看到她全写满了。
F同学满脸黑线:“她一道题没答,把题目抄了五遍。”
我和郝五一都有小癖好,我喜欢搜集漂亮的包装纸,她喜欢搜集漂亮的笔记本。每个学期开学,她都会准备五六个新笔记本,特庄重地写上“语文笔记”“数学笔记”“英语笔记”等等,认真记完五页就坚持不下去了,后面全部拿来画五子棋。
我们以前上课传纸条,交流各种八卦,大家都是用草稿纸随手一撕。只有郝五一,为此特别准备了一个传话本。
这个本子堪称我班八卦传记,详细记录了谁跟谁恋爱,谁跟谁分手,谁当了谁的小三儿……
后来这个本子不幸被班主任斩获,班上所有秘密都被班主任知道了,大家恨不得掐死郝五一。
有一阵子班上流行穿耐克的板鞋,空军一号那一款,好像是四百多块。这种时候我就万分痛恨自己不是独生子女,妈妈预算有限,我知道她挣钱不容易。观潮嘴甜会撒娇,缠着妈妈先给他买了,我就不太忍心再要一双。
说心里不介意那是假的,十六七岁正是虚荣心最强的时候,看到别人脚上穿的名牌而自己穿的是几十块钱的杂牌,感觉说话都没底气了几分。
有一天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们围在一起闲聊,大家聊到耐克新出的板鞋,然后发现,全班几乎每人都穿的是耐克或者阿迪。突然有一个女生说,没有啊,乔一就不是。
又有人指着我脚上的鞋问,你那是什么牌子?
那一瞬间仿佛自己做错了事被发现一样,我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郝五一买了根棒棒冰,顺手掰了一半给我,坐下来大大咧咧地说:“我妈说耐克鞋硬还死贵死贵的,坑的就是我这种败家玩意儿。”
说得别人脸上讪讪的。
那之后她就很少再穿耐克了,整天和我一起穿杂牌鞋撒欢。
有一年郝五一过生日,我给她送了双鞋,那晚喝多了,我跟她说我一直都记得当年她替我解围。
她瞪大眼睛,忘得一干二净:“真有这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哦对!我妈确实骂过我是败家玩意儿,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
有些人充满戾气和恶意,是因为他们从未被人温柔相待过。我相信自己能始终温柔,因为年少时遇到了善良的人。
我们学校有两套校服,一套蓝色一套红色。有一回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班主任再三强调必须统一穿红色校服。也不知道郝五一是没听见还是忘了,总之周一一来,全校都红彤彤的,只有她一个人穿的是蓝色校服,站在队伍里格外显眼。
班主任气得在走廊上把她臭骂了一顿,“就因为你我们学校不能评优秀了,你就是耗子屎坏了一锅汤,要给你记大过……”
郝五一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个女孩子,当着这多人被骂,一直低着头努力忍着不哭。我想安慰她,但犹豫了一下,因为之前我俩大吵了一架,具体是为了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跟闺蜜绝交的伤心一点不亚于跟恋人分手。
那天下了第一节课突然通知去楼下集合,大家都猜肯定是因为校服的事校长要训话,郝五一被吓得脸色发白。班主任赶着大家去楼下排队,班上只剩下我了,就在那一刻,我做了个决定——为了朋友,决定一起受罚。
我换上了蓝色的校服走进队伍里,F特别吃惊,因为我穿的是他的校服,他经常懒得带回家,校服都塞桌箱里。
郝五一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特响亮。看见她哭我也哭了,可能是害怕自己真的也会被记大过吧。如果是电影,这时候要是来个俯拍,画面就能看见一片红彤彤的海洋里,两个小蓝点面对面哇哇哭,跟神经病似的。连主席台上训话的校长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俩。
当然后来我们没被记过,只被罚打扫了一个月卫生。郝五一跟我说,那是她长这么大最丢人的一次经历,却因为我让记忆无比温暖,那时候她就觉得,我一定是她一辈子的朋友。
郝五一特别偏科,数理化三科加起来还没语文一科高,升高二那年学校据传要分重点班次重班平行班,郝五一开始着急了。
F君是乖宝宝,必须按时回家,我把观潮拉来给郝五一补习,然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通常情况是这样的:
观潮扔出一道题。
郝五一还在读题目。观潮已经刷刷刷写完答题思路。
郝五一:“你写啥啥?我根本看不懂。”
观潮:“这都看不懂?!我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我伸头一看,靠,答题步骤需要五部,观潮大爷直接从第一步跳到最后一步,完全看不懂他那个答案是从哪算出来的。
后来我们总结,观潮有他自己的思维,只有他自己能理解,而且我们还不能说他,说了他就生气摔桌子走人骂你们蠢死了。通常这种情况我就闭嘴,按我以往的经验,跟他吵架耗时耗力胜算还很少。但郝五一不同,郝五一是永远不会服输的,跟头斗牛似的蹭一下就上去了,两人吵得翻天覆地各种人身攻击,就在我以为他们会绝交的时候,这两个人居然又坐回去一边抄一边研究那第一步是如何算到第五步的。
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相处模式吧。
观潮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没什么性别概念。有一回我,F君,郝五一和观潮一起回家,我和F君走在最前面,观潮在中间,郝五一在最后,走到一半郝五一突然停下来喊我。
“乔一,你有没有带那个?”
她做了个口型。
我一头雾水。
观潮说:“卫生巾。”
“什么?”我没听清。
“郝五一问你有没有带卫生巾,她大姨妈来了!”观潮嗓门无比洪亮的说。
郝五一瞬间石化,连万年冰山脸F同学也脸红了……
郝五一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比她大四岁,在读大学。他们父母关系特别好,有时候还直接互称亲家。大概也是因为有男朋友宠着,郝五一一直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可是高一那年,男生突然跟郝五一提出了分手。
郝五一很伤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魂不守舍了半个月,有天晚上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明天要和男生好好谈谈,最后神神秘秘地问:“你会化妆吗?”
我当然不会,问她为什么要化妆。
她说:“我要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第二天郝五一偷了一堆她妈的化妆品跑我家来,我们折腾了一上午,化了个自以为很美但其实丑得没法看的妆,我赞美她中国帕里斯,她夸我是大陆桂纶镁。一旁的观潮听不下去了,说你们女生的友谊真虚伪。
我说你懂什么,要闺蜜来干吗的?就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的啊!中国帕里斯去跟男朋友谈判,过程我不清楚,总之最后郝五一哭得撕心裂肺不肯回家,男生从她手机里找到我的电话,我拉上观潮去接她。
还记得当日月黑风高,我们在河边找到郝五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披头散发,脸上的妆晕成了调色盘,据观潮回忆,当时他吓得腿一软,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河童。
男生后来提了一个特别无理的要求,他说,只要郝五一在他生日之前叠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送他做礼物,他就答应和好。
可距离男生生日只剩不到一周了,郝五一每天都在叠,我也帮着她叠,后来坐我们周围女生知道了这事,也主动帮忙叠,最后不知不觉竟发展成差不多全班都在叠!少数几个手笨不会叠的(比如F同学)就帮忙数数,定时汇报还剩多少颗。
那一周太神奇了,下课铃一响我们全班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去玩,所有人都在埋头叠幸运星,一心一意地帮郝五一,大家都被
这种莫名其妙的凝聚力感染了,仿佛是即将上战场,我们都是并肩的战友。
现在回想起这个画面真是诡异,静悄悄的教室里,每个人都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班在集体举行某种祭祀。
终于在男生生日之前,我们全班凑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郝五一买了个超大的花瓶,那天放学后,大家都没走,花瓶传遍了全班,每个人都把自己叠的幸运星装进去,最后回到郝五一手里,满满一瓶。
郝五一带着这瓶幸运星去找他男朋友,男生特震惊,当时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到了。他们还是分手了,可郝五一说,很奇怪,抱着那一瓶幸运星回家的路上,她一点也不难过。
后来高三有个学长得的了白血病,学校呼吁每个班搞义卖,卖的钱捐献给那个学长。我们建议郝五一把那瓶幸运星卖了。义卖那天,我们全班和郝五一把一大瓶幸运星扛到操场上,引得众人侧目,简直拉风。
这瓶幸运星最后被我们班主任买走了,一直放在他的办公室。今年有同学回去看他,说那瓶幸运星居然还在。想在回过头想想,当年我们全班集体折星星,成为全年级一景,以严厉刻薄著称的他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他也被我们感染了吧,那时青春年少的我们,单纯而充满热情,叛逆而天真善良,那真是最好的我们。
某日和郝五一喝酒,郝五一同学相亲相了无数,但一直没定下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有心理障碍。”
我:“啊?!什么障碍?”
郝五一:“喜欢上一个人总需要一点时间,而我又总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现对方是个傻逼。”
我:“哈哈哈哈,我跟你相反,我当初迅速嫁给F君就是担心他发现我是个傻逼。”
F君在旁边歪着头听了半天,最后说:“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被碰瓷了……”
郝五一现在在出版社工作,某日陪她去书店做调研,看到李安的书,郝五一啧啧感慨:“真想做一本名人的书啊,封面文案都不用写,放上作者名就能畅销。”
我说:“那倒是,你努力做一本张艺谋的书也是这个效果。”
“全中国想做张艺谋书的编辑多了去了,我抢不到。我倒觉得你和F 都是潜力股,等以后你们出名了一定要把自传给我做。”
“我这么不求上进,指望我是不可能了。”
“当然没指望你了,F出名就行了呀,到时候你的书就是知名企业家F先生第一任发妻的首本传记。”
“等等,为什么是第一任?他还有第二任吗?”
“这就说不一定了,钱赚多了受的诱惑就大,我打算把他的一二三四任都出自传,做成一个系列,绝对畅销。”
“再见,我打算现在就和你绝交。”
和郝五一发微信,约好周末去看张震的新片。
她:“这男人怎么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帅成这样!”
我:“男神恒久远,张震永流传。”
她:“等我成了富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包养了。”
我:“包养张震应该要花很多钱吧!”
她:“不能包养睡一晚也行啊。”
我:“那我们要努力挣钱才行。”
在一旁默默听完全程的F君冷不丁开口:“等你们赚够钱张震已经没有性功能了。”
我和F决定结婚,别人都对我说百年好合,只有郝五一握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亲爱的,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就算你要逃婚我也给你买跑鞋。”
F君瞪了她无数眼。
她是我的同学、闺蜜、伴娘、孩子的干妈、到了八十岁我们还是养老院的床伴,每天坐在轮椅上看帅哥,她是我最最亲爱的郝五一。
一辈子很长,要跟有趣的人在一起
去年冬天我莫名其妙长了湿疹。
去医院开了一堆药,医生嘱咐我要忌口,不能吃海鲜,不能吃牛奶,不能吃鸡蛋,不能吃牛羊肉,不能吃辣椒……
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口吃吗。”
他瞪我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在F君的监督下,我们家简直可以去申请绿色环保单位,餐桌上绿油油全是蔬菜,吃得我眼睛冒绿光,他看我可怜,终于松口准我吃猪肉。
当晚炒了一盘鱼香肉丝,吃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由衷地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让人看了就会幸福的字是就是肉。”
过了一个冬天终于好了,小腿上的伤口被我抓破留了疤,夏天穿短袖时朋友问怎么回事。
我看F君一眼,可怜兮兮地说:“因为我不乖,被家暴了。”
他愣了几秒,马上板起脸说:“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说吗,回去再打一顿。”
哈哈哈哈我没忍住笑场了。
我跟F结婚那天他被灌了不少,主要是他一直护着不准我喝,我的酒全让他代了。
敬酒的时候他一直牵着我,牵得特紧,我笑说你担心我会跑吗。
他严肃地点头,是啊,好不容易骗到手。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跑的,除非周杰伦来抢婚。
后来这家伙喝多了,一改往日冰山形象,端着酒晃晃悠悠地说:“今天我高兴,在座有谁能帮我带个话,鄙人由衷感谢蔡依林侯佩岑,你们要跟周杰伦好好过……”
底下一群人,包括我,饭都喷出来了。
结婚前闺蜜们给我搞了一个单身party。F经常骂我人来疯,真的一点没错。一大堆好朋友聚在一起我就特别高兴,一高兴就主动找酒喝。记忆中那晚我好像不断的跟人碰杯,红酒啤酒鸡尾酒香槟各种喝。最后我毫无怨念的喝到断片儿。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睡到下午四点,起来我问F君:“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他点头。“我……没丢人吧?”
他:“不堪回首。”
“我做了什么?”
“拿着话筒对服务员喊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叫来,逼着每个人夸你漂亮,对周杰伦的照片说对不起下辈子一定先嫁给他……”
我把头往枕头下钻,实在是没勇气再听下去。
“不过最丢人的不是你,是观潮。”
“啥?!”
“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哄回家,你突然抱着观潮哭。”
“为什么?”
“你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对不起,说以前最爱的男人是他,现在你不能再爱他了。”
F憋着笑继续说:“观潮拼命跟旁边的人解释他是你亲哥,别人看他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我总分不清“N”和“L”的音。
每次说“铁板牛柳”我都会说成“铁板柳柳。”
这是某人永恒的笑点,他无聊的时候就爱逗我:“你说铁板牛柳。”
我不服气啊,怎么可能一直说错呢?于是很配合地说:“铁板柳柳……”
说完就知道自己又错了,他哈哈哈哈笑半天。
我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F君有个侄子,是个少年老成的小学霸。我每次看到他就仿佛看到童年时代的F君,忍不住想调戏。“听你说你把牛津校训贴在床头?”
小学霸告诉我:“现在换成哈佛了。”
“不去英国了?”
小学霸一板一眼地说:“英国水质太硬,在那边呆久了容易秃顶。”
我默默看了一眼F君。
小学霸趁机向他的男神表白:“但是F叔叔的学校很喜欢。”
F摸摸小学霸的头,恩,有品味。
“我妈妈说F哥哥的专业很难考。”
我逗他:“也没那么难,主要看脸。”
小学霸不可思议:“你骗我吧?”
我一本正经:“会有面试的,教授谁好看就招谁。”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
小学霸的人生观遭到极大颠覆,转头眼泪汪汪地问F:“真的靠脸?”
F同学沉吟片刻道:“也不全是。”
他面不改色地说:“偶尔也会猜拳。”
他这几年是真的被我带坏了,他以前是个多么正(wu)经(qu)的人啊。
我有个怪癖,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看书,F君调侃我“毕业之后接受文化教育的地点就从学校换成了马桶”。
有一回太急了忘记拿书,我愣是把洗发水的使用说明逐字逐句看完。
出来我跟他说能不能在马桶旁边放个书架。
他白我一眼。“不可能。”
“谁规定卫生间不能放书架?”
“我规定的。”
“这事儿没得商量?”
“门都没有。”
我脑子一转,说:“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冷哼一声:“你是想说不答应你就在书房里放个马桶吗?别做梦。”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你心里打的那点算盘我隔两条街都听得到。”
气得我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还真猜对了……
上星期陪他参加饭局,他们公司的大BOSS在席,我不敢造次,全程低眉顺眼。
大BOSS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大学读的中文专业,要求我给他女儿开个书单。
“我女儿看的那些书,男男女女只知道谈恋爱,他们都不需要工作吗?没有社会压力吗?简直胡闹。”
我心虚地点头称是,并睁眼说白话地表示:“我平日都看严肃文学。”
转而与之讨论司汤达的创作模式和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特点。
一顿饭吃得仿佛回到论文答辩现场。
回去的路上跟F感慨:“你们BOSS真难伺候啊。”
“他爷爷是XXX。”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文坛泰斗啊!我小时候还背过他老人家的文章。
“那我刚才岂不是班门弄斧?!”
“也不是,不过……平时只看严肃文学?昨晚熬夜看言情小说的是谁?”
我面不改色:“不知道耶,也许是你小老婆?”
F君在我们家别称算命先生,他什么都能算准。我要去X市参加朋友婚礼,因为贪便宜定了早上七点的机票。F君在外出差,听说此事后对我表示相当不信任。
“7点的飞机,5点半就要出门,你起得来吗?”
我信心满满:“放心吧没问题!”
结果,当天晚上临时加班到两点才睡。
凌晨接到F同学的电话:“起床了。”
我:“现在才五点……”
“你昨晚熬夜?”
“别说话我抓紧时间再睡十分钟……”
迷迷糊糊挂断电话,再睁开眼睛已经7点半,万念俱灰地告诉F君。
“我起晚了。”
“知道。”
“我去改签吧……”
“已经帮你改好了,九点四十五,去机场不堵车的话三十分钟,你现在起床还能吃个早餐。
PS.我早料到会如此。”
我:“算命先生请受我一拜!!!”
睡前我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他张口就来:“善良,体贴,有趣,独立,性格好,有品位。”
“还有呢?”
“漂亮。”
满分!我夸他诚实,亲一口关灯睡觉。
半夜突然惊醒,不对啊,这根本不是我,丫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一个老婆?!
他的工作需要长期出差,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临走前我帮他收拾行李,他突然很孩子气地说:“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说不要。
因为是早上的飞机,第二天我醒来他已经走了,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喝水,看到他在冰箱上贴了张纸条,走近一看,上书: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我一口水喷出来,天雷滚滚地给他打电话。“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吗?”
“你是三岁小孩就好了,我去哪都把你带在身边。”
我很喜欢搜集明信片,所以他每去一个地方都给我寄一张明信片回来。
不久我就收到了好几张,但收信人分别为:王建国、李胜力、王自强。
我又天雷滚滚的给他打电话,他理直气壮地说:“为了让邮递员知道家里有男人。”
然后过几天我在淘宝上买东西,快递打给我电话,开口就喊申大勇。
果然,这家伙把我收件人姓名也改了。
F同学,不知你是否考虑过,让别人以为家里经常出入不同的男人,情况更加危险好吗?
有一晚我俩为了一点小事吵架,睡前闹得不欢而散,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谁。第二天一早他要赶飞机,四点就起床。我没睡着,感觉闹钟响了一声他很快挂断,然后灯也没开,蹑手蹑脚抱着衣服出去。
我以前还纳闷为什么每次他走我都没察觉。跟我吵架拒绝和我说话的人是他,为了不吵醒我,每回都摸黑去外面换衣服的也是他。
我喜欢吃水果,尤其是樱桃,心心念念等到上市,买了两斤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樱桃洗干净,放进新买的玻璃碗里,喜滋滋地端进客厅,正好电话响了,我顺手把樱桃塞F手里转身去卧室接电话。
等我打完电话回来,碗里居然空了。
我怒了:“谁让你吃的!!!!”
“不是给我的吗?”
“是我的!你最多只能吃三颗!”正好刚在电话里跟人学了个词“友尽”,我立刻对他说:“再见吧,十年友情走到尽头。”
他酸溜溜:“原来我们的情分还不如两斤樱桃。”第二天他下班提了一大袋樱桃回来,我立刻喜上眉梢,心想这家伙真懂事。
晚上吃完饭,我看着他慢悠悠地端了一大碗樱桃出来,坐下,开电视,然后……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抱着吃了……
我等了半天没忍住,伸手说:“我也要。”
他仿佛才看到我,恍然大悟似的,慢条斯理地从碗里选了三颗递给我。
我不解。他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们的情分只值三颗。”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F同学,你同事知道你这么幼稚吗?!
F同学其实是非常懂如何哄我开心的,证据之一就是昨天我跟他说:“其实我特别好哄,我又不刷你卡也不买包包,你只要使劲夸我就行,娶我是不是很划算。”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不,你看中的只是你的外貌,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就离婚了。”
我立刻心花怒放,表示亲爱的你晚上想吃啥我都给你做!
经常被他骂笨蛋,我好像也就接受这个称呼了。
有一天跟朋友约了吃饭,我俩出门晚了,绕了几圈都找不到停车位,正急着呢,突然前方有个空位,我赶忙催他:“快快!就那了!”“
那是残障人士专用的。”
我脱口而出:“没事儿!我脑残!”
说完我自己都愣了,他趴在方向盘上笑得擦眼泪。
我看书的时候喜欢在旁边信手批注,想到什么写什么。有一回看《左传》,提到春秋时文姜跟亲哥哥乱伦,齐国皇帝为了她直接把鲁国皇帝杀了。我在旁边批注:五湖四海皆兄弟!
过几天再去翻,发现某人在下面加了行字:天下流氓是一家。
他以前挺正经的一个人啊怎么现在这么不正经了!
想和他出去玩,趁着他心情好抱着他卖乖:“老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心情果然很好,特配合地问:“什么日子?”
我说:“是我们结婚587天纪念日!”
“所以呢?”
我谄媚地笑:“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他白我一眼:“只有养猪才会记录安全生产的天数。”
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坐到一边生闷气。
他憋着笑说:“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我说:“切~谁稀罕。”
“给个面子,就当为我庆祝。”
我没好气:“庆祝什么?”
“庆祝我安全养猪587天。”
他笑眯眯地拍拍我的头。
深夜突然想起几件事。
大二时一个高中同学来长沙找我玩。
聊天时她说:“我一直以为你读C大是因为F。”
我说没有啊,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说:“你不知道吗,C大跟F的学校每年都有交换生。”
我知道,刚进校就听说过,但我从来没在意过。
“当时我们填志愿,F突然来找我,问我哥是不是读的C大,现在在英国做交换生,我说是啊,C大每年都有名额。他跟我要了我哥的MSN。当时我还以为是他想报C大,后来才明白过来,他是替你问的。”
我愣了:“可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也许是不想给你压力吧。”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志愿填得很纠结,不像观潮和F,填最好的就是了,以我的成绩不上不下,反而最难选。现在回想起来,我志愿里所有的学校都是F翻着书给我找出来的。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很早以前,早到我还在瑟缩着逃避着将他推远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地,把我计划进了他的未来。
成长最遗憾的部分在于,我们总在最无知的年华遇到最好的人,却不自知。
第二件事。
我是个反射弧很长的人,他走之后我没有特别去想他,事实上没有他的这段大学生活我过得特别充实快乐,交了一帮开朗有趣的朋友,至今很怀念那段时光。
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看书,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我的书上,透明的光束下,我看到一句话: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回去的路上,那句话一直一直在脑海里挥不去。从图书馆回寝室平时只要十分钟,那天我走了很远的路,一个人把学校绕了一圈。
太阳落山,我往回走。
最后一抹余辉留在地面,梧桐树在两侧被风吹得沙沙响,一切都平常,一切都很好,可是那个瞬间,我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能与人说的都不算孤独。”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当时学校广播特别应景的放着张信哲的《白月光》。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 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 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 怎么补偿
我听着歌词,忽然在路边哭起来。
那是他走了之后,我第一次因为这件事流泪。我很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也很擅长忍耐,可是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无法再克制下去了。我发现自己有那么那么多话想对他讲,想告诉他,我现在很快乐,我没有特别自卑了,我的生活轻松愉悦,每天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去参加社团学生会各种选修课,一点一点变优秀,我对未来充满期许。现在的我是最好的我,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
上面那两段写得心里难受,扣上笔记本电脑回头看他。
他已经睡了,刚才用新买的剃须刀把下巴刮了个口子,我恶作剧地给他贴了张海绵宝宝的创可贴。
我爬上床轻轻在他耳边说:“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大晚上发什么神经。”他睡意朦胧地哼哼。
“先回答我嘛。”
他闭着眼睛给我盖被子。
“遇见你那天起,就没想过要分开。”
这是第三件小事。
和摩羯男吵架大概是这样的
读书时有一次跟他吵架,起因是什么我都忘了,总之我们很久没说话。暑假的有一天班长打电话给我,要去班主任家帮她过生日,让我联系F。
我就勉为其难地主动给他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只好打他家座机,是他妈妈接的,说他不在家,去上海旅游了。
开学的前几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有什么事。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家伙反射弧可真长!我突然想起上次他妈妈接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问我的名字,问他怎么知道是我。
他说:“我妈说打电话的是个女生,我们班只有你一个女生知道我家电话。”
突然就心花怒放,第二天还谄媚地主动给他买早餐,这家伙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真是个没原则的女人啊。
把摩羯男惹毛是很可怕的,他们不会吵架,只会用一套完备的冷暴力系统将你扔到北极。
具体可参见他对我长达四年的冷战。后来我问他:“请问F先生你是如何狠下心的?”
他冷哼一声:“太轻易原谅你就不长记性。”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他叹气:“我未必比你好过。”
同事(男)在办公室分享与女友吵架的正确步骤。
第一步:闭嘴。不管女友说什么都不能顶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忍不住吵起来,后面会有更大的麻烦。
第二步:认错,别问为什么,必须主动认错。
第三步:拥抱+表白,要紧紧拥抱住对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用你这辈子最诚恳的语气说:“对不起,我爱你。”
我默默做笔记,同事说回去让你男人学吗?我摇头,不,是我学,回去哄我们家摩羯男。
我跟F君说:“F同学,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俩性别错位了。”
“真的,跟你比起来,我简直是个爷们儿。”
“何以见得?”
“你自己回想一下,我们俩谁生气次数比较多?”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经常做错事。”
“屁!证明你小气。”
有一回我俩吵架,吵完我去跟郝五一打电话,气愤填膺地说:“这次他真的太过分了!他说完那句话,顿时我的血啊蹭蹭往脑门上冲,差点被气疯。”
郝五一立刻问:“那他到底说了啥?!”
“他说……”我拿着电话想了好半天,“妈的,我忘了。”
郝五一骂我,“你不是大气,你丫是健忘!”
我吸取经验教训,第二次他还和我吵,我大喊:“先等等!”
迅速拿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把话筒对准他。
“好了,继续!”
他愣住,骂我有病,噗呲一声笑了。
倒是真的认真吵过一回。
有一天逛街看中一条印花长裙,欢天喜地地试给他看,他摇头说不好看,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回到车上还数落我:“不是钱的问题,好看多贵我都给你买。”
“可是我喜欢,不好看怎么了?你就不不能稍微纵容我一次?”他特霸道地说:“你买裙子不就是穿给我看的吗?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我气得喊他停车,“不想和你说话!我要下车!”
只听“吱——”一声刹车,我差点撞上挡风玻璃,这家伙居然真把车停下了!
我硬着头皮拉门下车,脚刚落地,他就一脚油门头都没回地开走了。我那叫一个气啊,世上这么多男人,我怎么就找了个超级大男子主义的沙文猪。走了几步才发现我的包还在车上。旁边有个星巴克,我进去找人借手机给郝五一打电话,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郝五一说别哭啊,不就一条裙子嘛,姐给你买两条,一条穿一条挂衣柜里看!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没过多久郝五一来接我,第一句话就是:“你男人快急死了,给我打电话,说倒回去没找到你。”
我说让丫急,谁让他扔下我不管。
在郝五一家吃了晚饭,聊八卦看韩剧,到了十点,我说要回家。
“你俩不是在吵架吗?别回了,在我这儿睡吧。”
“不行,他明天出差,我得回去给他收拾行李。”
郝五一送我下楼,她家楼下路灯坏了,突然有灯亮起来,一辆车开着远灯给我们照路。我走进一看就乐了,这不是F的车嘛。
他乖乖下车替我开门。我问他:“你啥时候来的?”
他说:“刚到。”
郝五一说:“我跟他打赌,说你会在我家睡,他说不可能,一定要来接。”
我嘿嘿傻笑。
郝五一骂:“见色忘义的家伙,赶紧滚吧!”
我屁颠屁颠跟他回家。
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每次刚吵完就后悔,抓耳挠腮地想怎么道歉,后来F跟我讲,其实他也是。
他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问我要不要一起。
“不要吧,我都不认识。”
“没关系,他们认识你。”他说。
我就跟着去了,刚一落座,就有人指着我喊:“啊!就是你!”
我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你qq头像是个兔子,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特得意:“小F天天都会去你空间,你那日志写得跟流水账似的,他每篇都一字不漏的看完。”
我特震惊地问F:“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话?!”
我可是每天都挂着qq等他呀!
“我还没原谅你。”他傲娇本性发作。
同学继续爆料:“他是死鸭子嘴硬。有天晚上看完你的日志,他提着酒跑来敲我的门,要我陪他喝酒。”
“哈哈哈哈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呗。老子第二天有考试啊,这鸟人拉着我喝了一晚上,最后就记得他抱着马桶吐了半天不出来,我走进去一看,卧槽酒都给我吓醒了……”
F冷眼一扫,打断他:“够了啊。”
那人还就真的不说了。
我听得正激动呢哪能就此打住,缠着要F说他在做什么。
他放下筷子,语气淡淡的:“我哭了。”
我脑袋“嗡”一下。“
我那天很伤心,从来没那么伤心过,把自己灌醉哭了一场,就这样,别问了吃饭。”
他替我盛了碗汤。
我哪还吃得下去,盯着那碗汤恨不得一头栽进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以前总说,分开的那几年他比我难熬,我没往心里去,以为他说说而已,从来没有想过他在大洋彼岸每天都偷偷关注我,还因为我哭过一场。
回去之后我们很认真地谈过一次,他告诉我不用愧疚,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于是对他格外殷勤,有求必应,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声了两个八度。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不对啊,我从来没有在日志里提过男朋友的事呀。我问他:“我当时写了什么啊?”
“忘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不记得我写过关于男朋友的事啊。”
这回他来劲了,“XXXX年X月XX号的日志,你自己去看。”
你刚刚不是还说忘了吗,要不要打脸打得这么迅速。
我去翻X月XX号的日志,挺普通的一篇流水账,放假在家陪我妈包饺子,为韭菜馅还是芹菜馅跟观潮吵了一架……无任何异常。
“哪不对了?”我问他。
“倒数第二段最后一行。”
“今年冬天比往常冷,也不知道男朋友在学校会不会被冻……”
我傻了三秒,把鼠标一摔:“靠!那是我们室长捡的一只狗!取名叫男朋友!”
他也傻了,脸上表情风云变幻,“为什么会叫这种名字?!”
“随便取的啊,她还捡了一只猫叫梦露呢!!!”
“神经病啊!!!!”
“又不是我的错!!!”
“你写的时候就不能说明一下吗!!!”
“谁写日记还加注释啊!!!!”
“你故意的吧!!!”
“我哪知道你偷窥狂似的每天跑来看我日记啊!!!”
他憋了半天没说出话,站起来摔门而去,这回是真生气了。
晚上打电话给室长。
“你知道吗,你捡的那只狗引发了我跟我老公结婚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吵架……”
室长抱着电话笑了足足十分钟。
我和他现在根本吵不起来,大多数时候他一句话就能把我噎死。F同学正经的时候那是相当正经,不熟悉他的人对他的评价基本上都是:严肃,严谨,一丝不苟。
每当有人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想抓着他的领子咆哮你被骗了啊啊啊啊啊!
这家伙撒娇卖萌信手拈来,毒舌起来简直是台单口相声。
有段时间他天天加班,凌晨两点才回来。我说F同学你这是拿着农民工的工资操着董事长的心啊。
他躺在沙发上扯领带,拍拍我的头说:“乖,去给我煮碗面。”
我说:“你这还没当上董事长就已经有董事长的派头了。”
他慢慢悠悠地说:“我不是董事长,我是不懂事长。”
和他参加同事婚礼,我出门前纠结该穿哪条裙子。
“这条怎么样?”
“太短,换成过膝的。”
“这个呢?”
“颜色不好看。”
“那我穿你喜欢的那条黑裙子。”
“你是去参加婚礼……”
“这个呢?”
“好看。但太宣兵夺主,新娘会不高兴吧?”
“那还是换回第一条。”
我去换衣服,听到他在外面长叹一声:“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去找外遇呢?明明一个已经够麻烦了。”
抓狂!到底谁麻烦啊!
朋友认识一个据说算命很准的大师,大师看了我的八字,告诫我不要戴玉石器,要戴金近水。
我不懂什么是“金近水”,又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无知,偷偷跑去问郝五一。
“金近水是什么啊?”
郝五一:“你丫就不会加个逗号吗?!戴金,近水!说你五行缺水!”
恍然大悟。
某人在旁边坏笑,“算得不准啊,你明明五行缺智力。”
最近掉头发掉得特别严重,我一边扫地一边哀叹:“哎,我听说美国有对夫妇离婚,原因是男方实在受不了家里全是头发,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他说:“你放心,我要跟你离婚肯定不不止这个原因。”
我:“……”
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秃得中分那根线都可以跑马了。去找发型师重新做了个头发,中分变成六四分,回家跟F君炫耀。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他看我一眼。
“恩,很快你头上就能跑两匹马了。”
他总是能迅速扯断我的理智线,留他活到今日完全是因为我做人太善良!
朋友评价我和他都是非常非常理性的人。其实我跟他的理性不同。他遇到事情能够不慌忙,能够全面了解和分析然后做出适当的方案。而我自己的理性来源于我对人对事有极大的宽容和容忍,我是典型的回避型人格,最怕与人争执,习惯了隐忍和退让,把“没事,没关系”挂在嘴边。
他第一次冲我发火,说:“你不高兴要说出来,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当时我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别人只会夸你懂事温和脾气好,而只有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会关心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F君是个工作狂,他完全分不清工作时间和生活时间,对他来说加班到凌晨很正常,出差一两个月不着家也是家常便饭,好不容易我俩都有假期,一起出去旅游,从早上八点起他就电话不断,拖拖拉拉不出门,说是有个重要邮件马上要收,我陪他等,一等就是三小时;去心仪已久的米其林餐厅吃饭,东西上来了,他把我扔在一边专心讲电话。
我忍不住发飙,“你要是再接一个电话我就把你手机扔海里!”
他自知理亏,终于答应把手机关机交给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地陪我玩了一天。
半夜醒来发现他居然不见了,我下楼去酒店咖啡厅找他。
果然,这家伙坐在角落里抱着电脑看文件。
看到我他特惊讶,“你怎么醒了?”
“没收了电话你反而还升级了是吧。”
“我马上就好,你先去睡。”
我没了睡意,坐旁边陪他,他跟人打电话,似乎是很紧急的事情。
挂了电话他跟我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要提前回去?”
他点点头,又立刻解释:“那边确实很着急……”
他愣了:“就这样?”
“还能怎样?”
“你不生气?”
“有点生气,但也不是特别生气,想到你是去工作也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他来劲了:“那什么情况你才会生气?”
我认真想了想,“你要不是去工作而是背着我跟别的女人乱搞我才会真的生气。不过你都忙成这样估计也没时间,我才是有时间有精力去乱搞的那一个,这么一想,F同学你的婚姻局势相当危险啊。”
我两虽然认识了很长时间,但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在一起过,等真正确定关系之后,才发现各种问题,比方说,这人的控制欲那是相当的强。
我有个习惯,和别人一起进餐厅的时候我会先推开门,然后扶着门让别人先进。
跟他一起出去,我帮他扶了几次门,他不高兴了,“这种事情应该让男人来!”
好吧,你来。
我时间观念很强,约会基本都会提早二十分钟到。
他又不高兴了,“你可以晚点来,让我等你。”
好吧,我只好在家磨磨蹭蹭掐着点迟到个十分钟。
我们出去一切开销都是他付钱,我有点过意不去,抢着要买单,被他拦住。有一回趁他去洗手间把单买了,他回来气得脸都绿了。
买了两瓶矿泉水,正准备拧开,看他眉头一皱,立刻假装娇弱,“我拧不开。”
他接过,啪一声拧开,插上吸管递给我,顺便拍拍我的头,看样子心情十分愉快。
男人有时候真是幼稚啊。
以前一个学姐跟我说她刚来北京时特不适应。
“跟朋友约了五点半吃饭,三点就被拉着出门了,我还纳闷呢怎么这么早,我们上了一辆公交,我就感觉那辆公交晃晃悠悠地开啊开,过了好几座桥,又过了好几条河,我都怀疑是不是要开到天津去了,好不容易下了车,朋友告诉我还要转两趟地铁,我当时就崩溃了,蹲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北京怎么他妈的这么大啊!”
我当笑话听,哈哈哈哈笑了半天。
来了才知道,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第一年他住海淀区,我住朝阳区,我们想见一面坐车得花两小时。
“我怎么感觉在异地恋?”他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没过多久他买了辆车。
“干吗浪费钱啊?”
“我怕你太辛苦。”
我十分感动。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高峰期的北京如同一锅煮糊了的粥,车堵在路上根本纹丝不动。
他下班来接我吃饭,左等右等不见他来,我给他打电话:“你到哪了?”
“堵在新街口。”
一小时后,我又给他打电话:“到哪了?”
“还在新街口。”
再过了一小时,“到哪了?”
“新街口。”
眼瞅着夕阳西下,月上枝头,他打电话来:“在簋街走不动了,你坐5号线过来我们吃夜宵吧……”
——还不如一开始就坐地铁呢!
从那之后,F 同学的人生就剩下两件事——挣钱,以及游说我搬去和他住。
“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不要。”
“或者我搬过去。”
“不要。”
“给我个理由。”
“我妈不准。”
“你妈同意了。”
“什么时候?”
“中秋节我给她寄月饼时征求过她的意见,她说只要你愿意她没意见。”
“等等,你给我妈寄月饼?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扯开话题,你搬不搬?”
“不搬,我不适应。”
“你早晚都要和我一起住的,要提前适应。”
“你真烦,说了不搬就是不搬。”他终于消停了一阵,我以为他死心了。突然有一天,他扔给我一叠文件。
“这是什么?”
“可行性分析报告。”
是的,消停的这段时间他是去采集资料了,为了游说我答应同居,他从各方面分析了利弊,写出具体执行方法,甚至还有案例借鉴,做了柱状图,区域图,mekko图……
“如……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我再做一个ppt。”
你真的够了!
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
“这是我努力的成果。”
看他一脸得意,我实在没忍心告诉他,真实的原因是——跳槽后,我的新公司离他的公寓只有十五分钟路程,我掐指一算,这样一来每天可以多睡一小时呢。
立刻决定搬家!
住在一起自然有很多生活习惯需要慢慢磨合。
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他睡觉必须要开一盏夜灯,而我睡觉习惯关灯,有一点光都不行。
他为了迁就我主动把灯关了。
我看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起来把灯打开。
于是换成我整晚睡不着。
他心疼我,干脆抱着被子去睡沙发。
那段时间我俩都睡眠不足,精神衰弱啊,可是怎么办呢,习惯问题还真不是一两天能改的。
没过多久就是七夕,我们第一个七夕,我当然很期待,拐弯抹角地问他送我什么。
“你最需要的东西。”他说。
盼星星盼月亮等到那天,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顿时感觉头上一只乌鸦飞过。
我们的第一个七夕节啊!!!
这家伙送我的礼物是——眼罩!!!
“这样我们都可以安心睡觉了。”
好想打他一顿,谁也别拦着。
又是一年七夕。
不巧那阵子我俩工作都很忙,周末一人抱台电脑狂加班。直到夕阳西下我站起来伸懒腰才想起来——今天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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