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游戏中总有一些人渣嘴特别贱

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这个人渣。【夜色花颜丶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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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这个人渣。
贱人之最,诋毁我很有优越感?我当初真的瞎了眼现在想想还恶心还有一些嘴贱的贱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有天收你。一些人渣就是喜欢人前装的人模人样的其实骨子里又贱又自卑又不要脸你们就诋毁我吧,怕你们不成!傻逼!
什么情况?
是那个说的,托出去喂狗
狗咬人,但是人不咬狗,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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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有些人嘴很贱 是一个同学怎么办_百度知道
有些人嘴很贱 是一个同学怎么办
我有更好的答案
不理这种人呗!我现在差不多每天都被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人损的,但是我是不生气的!不是我不生气,而是我是知道做每件事都有报应的!不管你有多靓,只要你的心不正,就会在未来的生活只有羡慕和忌妒别人的美好生活了!
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他知道你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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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他,不看他,他出现你就有,躲远点。也不背后议论他,他就是空气中不是氧气的那部分。
不理他,不看他,他出现你就走,躲远点。也不背后议论他,他就是空气中不是氧气的那部分。
刚,打错一个字,怕你误会,还是学生,千万别动手,这种人也是一物种😁
大嘴巴子伺候
锤,或者你先告诉我他做了什么,你不介意的情况下
随意他无所谓
纯粹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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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17:02
人渣#一个骗子的修炼日记 &&
谁家丢失的男孩 发表在
华声论坛 http://bbs.voc.com.cn/forum-89-1.html
我的亲生父亲是个人渣。
那天因为一直在打游戏,没有理睬到养父的告诫、教育和训斥,我把养父惹火了。他一下子拔掉了电脑的电源线,怒气冲冲的抱起电脑的显示器(很久前的那种电脑显示器,一大坨)想要砸在地上,试了试又将电脑扔在了桌子上,那杯养母给我倒的糖水全都溅在了我的身上。水早已凉了。
养父一向唠叨,在一家工厂上班,常常遭到工友们的讽刺嘲笑,嘟嘟囔囔的却从未有过看得过去的还击,显得有些窝囊。在外面受了气,他总是喜欢到家里撒,倒不见得真动手打了水或辱骂了谁,但总是黑着个脸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唧唧歪歪的骂这骂那,惹人厌烦。
那天下午养父从外边回来,醉醺醺的,全身一股酒酸味弥漫在家里。别人醉了酒总是会找个地方睡下,哪怕呼声震天至少不惹人烦,但养父从不,他喝醉酒回家,总要扯东扯西的训斥养母和我。他那醉训,忽而跟城管一般声色俱厉,忽而跟国家领导讲话一般一板正经高高在上,忽而又像地痞流氓般撒泼骂街,让人头大。
可惜,他的窝窝囊囊,他的声色俱厉,他的一板正经,他的撒泼骂街都不再有,只停留在我那最深处的记忆中,从未向别人提及。
或许是因为我那轻蔑的神情,或许是因为我那句“你除了耍酒疯还会啥”的讽刺,养父被彻底激怒了,他甩了我一巴掌,咆哮道:“陈陆学,你他妈的就是个人渣!你亲生爸也是个人渣……”
我第一次知道了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情,连同那天以后养母告诉我的,我终于可以勾勒出一幅不是太模糊的图景。
我的生父是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所不沾的家伙。他在他所在的地方一向被乡亲们不耻――不仅因为他的道德品行,也因为他的穷。
穷是国人最大的原罪,是厄运不断降临的最重要理由。所以生父虽年至三十,却依然孤身一人――哪家姑娘看得上他这样的人。
除非是傻子。傻子不懂辨别,无论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无论是富裕的还是贫穷的,傻子都能做到大致的一视同仁。所以傻子是圣人。
我的生父碰到了一个傻子,一个流浪的傻子,一个长得还挺漂亮的女傻子。当父亲在河边看到这个傻子时,他便有了心计。他用两个馒头和一颗大白兔奶糖就诱惑了那个傻女人,让她兴奋地跟着他到了他那个脏乱的窝。
一回到家里,父亲便将这个啃一口馒头又舔一口奶糖吃得一脸幸福的傻女人按在了那布满了油渍、灰尘和死苍蝇的污秽的桌子上,一把撕裂她那快要朽掉了的单裤,随便在她的下体抠摸几下,然后挺着下身便猛地刺了进去。
傻女人嘴里塞满了馒头屑,哇地哭了起来。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逃离,但一个饿了许久的姑娘,又如何抵抗得了一个性饥渴了三十年的男人的侵入?
这个傻女人便是我的生母。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全被他卖掉换了赌资和酒钱。
我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被生父以五千元卖给了一直没有孩子的养父母。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生父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而我,便是人渣的儿子。
人的一生是逃不出宿命的,富贵与贫贱早有定数,历经磨难和厄运的人大多都死于磨难、厄运或平庸,中华煌煌数千年历史,能够在经历了“苦其心志,恶其筋骨”后还能肩负上天赋予的大任出人头地的不过区区几人。
我是人渣的儿子,我的一生又如何能逃得过“人渣”二字?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难不成每天都指天骂娘么?我只求这辈子,能做个有尊严的人渣罢!
回复时间: 22:31
今天看到一则新闻,在三亚,一名父亲2万块卖掉了自己的儿子,拿到钱就去网吧玩游戏,几天就花光了。
这不仅让我想起我的生父,我至今也没有去找他,我认为这毫无意义,徒增烦恼。但这些人渣的背后,确实一个普遍的现实问题――贫穷和诱惑。
贫穷是国人始终绕不过的主题,不仅仅是物质的贫穷,还有精神的贫穷。无论社科院发布的报告说国人的平均收入水平有多高,但就我所看到的,我们国家依然是一种令人绝望的金字塔模型。金字塔底层的财富源源不断地往金字塔的上层输送,于是人数占比不到3成的顶层和中层人士占有了整个金字塔近9成的财富,而人数占比超过7成的底层百姓却只能享有不足3成的财富。
这就好比某个屋子里关着10个饥饿的人,地位最高的那1个人分得了7个馒头,地位中等的那2个人分得了2个馒头,而其他7个人只能分食剩下的1个馒头。
无论我们每年的收入体现在货币上会有怎样的增长及表现,那仅仅是一串让人迷惑的数据而已,只要这种金字塔的财富结构没有大的改变,从消费能力和生活质量两个维度而言我们始终是穷人。
对穷人而言,我们唯一占主导的欲望只会是赚钱――哪怕用尽一切手段。这无关乎人们的道德和操守,仓禀不足如何知礼节呢?
故而在普遍的贫穷中,越来越多的人在欲望的驱使下贩卖儿童、偷窃诈骗、抢劫卖淫,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贫穷的压力下强奸杀人、报复社会、轻生自杀……
对于被贫穷中的赚钱欲望所驱使的人,哪怕他最终成为了富豪,那种欲望也还会驱使着他行不仁不义之事,绝不会因为有钱了而变得善良、高雅。
而这种贫穷中的赚钱欲望在吾国实际上是普遍的,因为历经百年战乱及数十年沧桑,吾国已没有了真正的贵族,几乎所有的人都出身于贫贱,或流淌着贫贱的血液,以至于至今,官无真正为国为民之清官,学者无真正“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大家,商人无真正“以商道整合社会资源,以财富履行社会责任”之商人。故而国人无真正的信仰,若有,也不过是信仰权力、财富与娱乐罢了。
言归正传。
那天,在被养父扇了一巴掌并被告知我是人渣的儿子后,我夺门而出。只留下养父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犹自愤怒和错愕。或许他的内心是后悔的。
或许他是怯懦的,他没有勇气在不知底线的外人面前发泄他的不满,所以他认为家里人是应该帮助他化解他心中的不快的――这是怯懦者的逻辑,可惜我并不理解。
回复时间: 22:39
彼时养母已外出买菜。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北方人。她的家乡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遭了灾,农田里颗粒无收,家里的瘸了一条腿的母亲也饿死、渴死在了田埂上(她试图在田里挖出些可以果腹的食物)。
养母的父亲同样是一个残疾人,早年参军,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右手。作为一名曾经立下一个二等功、两个三等功的退伍军人,他很快被遗忘和抛弃,辗转回到家乡,用仅剩的左手重新拿起锄头。
可惜在那天灾人祸中,那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连拿锄头的权力也被剥夺了,他带着女儿――也就是我的养母,外出逃难,四处流浪。
后来,他病死在了流浪的路上。我的养父――一个自力更生当上了工人的孤儿,收留了同样沦为孤儿的养母,帮助她将她的父亲埋在了山背后一颗松树下。为了报恩,养母嫁给了养父。
工人,曾经是多么荣耀的职业,但在社会的浪潮中逐渐成了收入低、工作累的代名词。养父也在这涛涛大浪中被洗去了一身的荣耀、自信和希望……
养母默默忍耐着这一切,无论是在家外遭受的一些男人的下流的调戏和讥笑,或是在家里遭受的贫穷及养父喋喋不休的责骂。她默默无言,却又坚忍不拔。她没有在那些调戏和讥笑她的男人面前展示她那北方人的泼辣和凶悍,是因为不愿让养父遭受更多的羞辱;她在养父的责骂中仍保持着微笑,是因为要报答养父给她的曾经的恩义。
或许,也有爱情吧。
当养母在一家网吧里找到我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看到养母被雨水浸湿了的布鞋和裤管,我心中的愤怒和惶恐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我感到有些愧疚。从家里跑出来后,我便一直往镇子里的高处走。雨水汇成的溪流“汩汩”地卷着街道上的泥土和垃圾从高处往下流淌,越往下,汇聚的溪流越多,渐渐形成一条小河,从镇子的最低处那座低矮的拱形桥的两端,汇入水位已接近桥面的河中。
镇子最低处是一条因上流施工建厂而几近断流的小河,最高处是在一个土坡上,比河上的拱桥大约高出十几米。土坡上建着我所就读的中学,不过那时正好是暑假,校园里除了几个留校的老师就没有几个人。学校旁边的网吧生意倒是红火,玩电脑游戏、上网聊天对我们全镇人而言是新鲜事物,最是吸引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和那些无业游民。
我从家里出来,便躲在路边一幢接着一幢的房屋的房檐下,一路往坡上走,到了中学旁的网吧处,因为风吹着雨到处飞,连房檐下也避不了,我便进了网吧躲雨。兜里没钱,我就站在玩游戏的人背后看。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我一个同班同学。他家里还算宽裕,父母都在外打工,假期给他的零花钱不少,一看到我便让我和他组队玩游戏。我说我没钱,让他请我,他答应了。
我是个会化愤怒为动力的人,游戏中的我动作准确,反应灵敏,带着我那同学连赢了几局。他便大方地继续帮我续了费,一直玩了下去。
养母找到我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我回家吃饭,说饭菜还热着的。我正要退机,我那同学便恳求养母让我玩完手中的局再走。养母笑了笑,便同意了。
我抱歉地跟养母说了声“马上就好”,重新投入游戏。正玩着,忽然被养母扯掉了耳机。我被吓了一跳,扭过头茫然地看着养母,发现养母那双惊慌和恐惧的眼睛,然后便被养母拉着往外跑,连雨伞也没拿。
回复时间: 16:29
网吧外雨势极大,只一霎那的时间,我的外套、内衣、裤子、鞋子全被雨水淋湿了,那雨水冰凉刺骨,坠在衣服里沉沉的。养母同样如此,那单薄的纱衣和裤子几乎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便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养母那丰满的身躯上。
养母拉着我便往学校里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被养母拉着。耳边充斥着轰隆隆的声音,还有街上汽车喇叭的嘶鸣、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声,全都揉在了一块,捏成了一团……
忽然间天地间一片黑暗――停电了。在那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雨磅礴的夜里,养母便拉着我,跌跌涨涨,在那淹没了小腿的雨水中爬到了中学里最高的那幢楼上。
那是一幢四三层高的楼房,由一个海外富商捐资建成。盖楼的是我们县城里的一家开发商,据说开放商的老总是县长的儿子。
养母拉着我一口气爬上了三楼,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一脸惶惑的人。
“完了!完了!这老天爷不开眼,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狗娘养的老天呀!”
“怕是巴海子水库决堤了,豆腐渣一样的工程!开春的时候我去钓鱼,就看见那堤坝上有裂缝。”
“天哪!这要是水库决堤了,哪还得了啊!要死多少人啊!”
“我们算幸运的,都在外边,一觉得不对劲就跑这儿来了,估计待家里边的,还有睡了瞌睡的,遭殃咯!”
众人或坐或站地待在走廊上,心有余悸地说着,有的说上两句,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我越听越害怕,紧紧拉着养母的手,一声不吭。养母为我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便借了个手机给爸爸打电话,打了好几遍一直没人接。养母还了手机,嘱咐我待着别动,跟一位乡亲借了把手电筒,便要往楼下赶。我心里害怕,拉住养母:“妈,你要去哪里?”
我感到养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那秀丽而苍白的脸庞上挤出个柔和的笑容,说:“我去看看你爸。”
“我也要去!”此时我只想跟着养母。
“听话!待在这里别动,妈妈马上就会回来。”养母的声音少见的严厉。她正要往楼梯处走,便有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女人爬上三楼,见养母急着要下去,便拦住她说:“你别下去了,下面水都到腰上面了,还一直往上涨。坡下面连房顶都看不见了!”
养母愣了愣,说了句“我去看看”,就往楼下跑。我喊了她几句没有回应,就也跟着跑了下去。
一楼的走廊已经完全被淹没了,应急灯照着不断往上涨的水面泛出诡异的绿色光芒。妈妈逮着一根漂浮在水面的木头长凳往下走,很快便被水淹到了颈部。我大声喊着“妈妈”,哇哇地哭,养母见实在没有可能走出去,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拉着我的手往楼上爬。
水流从养母的发端一路流到脚底,在她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一股细细的水流。
楼外的声音变得纯粹,那些汽车喇叭声、女人尖叫声、小孩哭喊声都消失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是一幢幢的房子在水中垮塌的声音,是从远处如千军万马般袭来的洪水拍碎一切的声音……
随着我们一路往楼上爬的,还有无数的蚂蚁、蜘蛛、老鼠和各种我不知道名称的昆虫。在应急灯光所能照到之处,都可以看到它们披着绿色的光芒密密麻麻地往上爬,我甚至看到背后的台阶上,正有一条银黑相间的蛇,缓慢地向上蠕动着身体。
这些在平时足以将一个女人吓晕的东西此时显得和我们同病相怜。或者养母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们,她手里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
聚集在三楼的人们撬开了三楼教室的门锁,并将一些损坏严重的桌椅板凳拆开了烧。那火光终于还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丝温暖,我看到养母的眼角始终有晶莹的溪流往下流淌,她却不去擦拭,和大家一样,一言不发。
或许是因为有养母在身边,14岁的我并未感到多少恐惧,在忽闪的火光中,我睡着了。
大概是在六点过的时候,养母叫醒了我。那时天蒙蒙亮了,雨还在下,水已经侵入了三楼。我们挤到走廊上,看着外面的一片汪洋。我们像大海上一条失去了方向的破船,在磅礴大雨中显得孤单。
我开始意识到,我可能要失去养父了。
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虽然他有些窝囊,有些唠叨,有些时候甚至让人讨厌,但是他撑起了整个家。
养母双眼红肿,怔怔地看着楼下的世界。通信已经完全瘫痪了,但水位还在上涨。在苍茫一片中,这幢三层楼房显得如此渺小。我有一种感觉,似乎一个浪头打来,这幢楼就会轰然倒塌。
趁着洪水尚未将第三层淹没,大人们决定到天台上去。天台上视野要更好一些,我们更容易发现别人,别人也更容易发现我们。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房屋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那些站在屋顶的人连同他们的房子一起呗洪水瞬间淹没。那倒塌的房屋和嘶声喊叫的人坠落水中,连一点涟漪都不能激起。
谁又能保证这幢楼房,不会在下一刻将我们抛入水里喂了龙王呢?于是我便提议让大家讲教室里的书桌搬到楼顶,倒过来,绑在一块,那便成了一条木船,以防万一。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的建议也会得到人们慎重的考虑。于是大家便按照我的建议,将教室里的书桌搬到楼顶,四脚朝天地倒置放在天台上,然后用绳子、皮带等所有可以捆绑的东西将那些桌子绑成一块。
我们大概搬上去十多张桌子,绑成了一大一小两条船(如果可以称之为船的话),当我们准备绑第三条时,一棵树顺着洪水向这幢楼漂了过来
回复时间: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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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时间: 16:48
那是棵极大的树,树的主干浮在水上的部分可以停下一辆解放牌汽车,此时正有一条比大碗还粗大的蟒蛇趴在上面,蟒蛇的周边竟还有十几只老鼠,以及一只正淡定地捕食青蛙的水鸟。
巨树像一艘失控的轮船,载着穿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乘客向我们撞来。我们连忙 跳上我们仓促间绑出来的船上,抓紧了那一根根指向天空的桌腿。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要跳出了胸膛,我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巨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或许是因为那刺骨的雨水,或许是因为恐惧。
“轰”地一声巨响,巨树撞在了楼房的一面墙上。我感到了剧烈的震颤,巨树上的蟒蛇和老鼠被抛入水中,很快又从不同的地方爬上了巨树。那水鸟在巨树撞上楼房前的一刻便扑腾着翅膀低低地飞起,停在了楼房天台的围墙上,即便一番折腾,它嘴里依然掉着那只肥硕的青蛙。
巨树顿了一顿,那庞大无比的树身便向着楼房横扫了过来,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了楼房的一侧,然后在房角处一点,绕开摇摇摆摆的楼房,飘向了远方。
那一刻我是羡慕那只水鸟的,它再次扑腾着翅膀,低低地飞起,稳稳地停在那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巨树上。
楼房开始向一边倾斜,那两条用桌子绑成的船顺着天台往水中划去。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着,全身的肌肤如同牛皮鼓一般崩得紧紧的,假如这些木桌并不能承载住我们,假如木桌绑成的小船在落水的时候倾覆,假如木桌散架……那我们――至少我和养母都将淹死在这浑浊不堪的洪水中!
这些木桌最终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坐在上面,顺着洪水一路往下漂,终于在夜幕降临前登上了陆地!
当雨过天晴,当洪水退却,这场灾难的原因终于在有限的范围内真相大白――确实是离镇子七公里的巴海子水库造成了这次洪灾,但洪水并非因为决堤,而是因为泄洪。
巴海子水库是市里重点关注的一项重大民生工程,耗资6亿,报纸上声称其最大防洪库容1.9亿立方米。然而近些年来,水库频繁出现大坝开裂、大坝旁山体滑坡、水电站发电机组瘫痪等问题。但当年组织了巴海子水库修建项目的领导如今已成为省政府三巨头之一,故而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曝光,反而被县、市两级主管单位刻意忽视。
那年夏天连续下了十九天的雨,水库水位暴涨,在下一轮洪峰来临之前,担心出问题的水库主管部门在上级领导的授意下开闸泄洪――他们并未通知下游的居民住户。
灾难往往是一系列偶然的、不被人重视的错误叠加造成的。首先,水库近坝区水底沉积的鹅卵石多年来未被清理,遭成泄洪口堵塞并引发了堤坝虹吸式开裂,最终造成决堤;其次,水坝泄洪的河流下方(我们镇往上约三公里处)新建了一座纸浆厂,纸浆厂一方面侵占了河床,另一方面将派出的废渣倾倒在河里形成了河流的一次堵塞;最后,因为纸浆厂造成了河流的间歇性断流,纸浆厂下游兴起了许多采石厂、采沙厂,在政府的利益性的包庇纵容下,林林总总,毫无规范,造成河床的极度破坏,当洪水来临,水流无法顺利排出,造成快速积水,再加上河沿岸的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灾祸,最终造成了那场亡人无数的惊天灾难。
然而,即便如此,这场灾难也被公布为因为降雨量过大、水库蓄水过多造成水库决堤。人祸被那些善于编织关系和制造谎言的家伙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轻描淡写地得以消除,所有的责难都最终归于老天。
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尸体,我的养父被列为失踪人口,我们也就无法得到所谓的受难者抚恤金。
那段时间,无数记者和在汽车上拉着横幅写着公司名称的救灾志愿者汇聚到我们小镇,拍了许许多多热情洋溢的、感人肺腑的照片和影像,给我们这些丧失了家园的人留下了无数的矿泉水和方便面,在县城的高档酒楼里搓上一顿,最后在人们对这场灾难的关注尚未消散时匆匆离去。他们如疾风骤雨一般,匆匆来,匆匆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我们从灾难的剧痛中渐渐麻木,不再为死去的人和失去的东西感到痛不欲生,开始为下一顿的食物和第二天的出路绞尽脑汁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我们了。
感谢那些一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的模样的“仁人志士”,他们在灾难被全民关注时书写了许多批判的、揭露的、赞美的、同情的篇章。这些文章一度让我们感到激动,以为那些压在我们身上的如山一样的东西或许会改变,以为或许真的会有人为我们的明天寻找出路,以为无数双眼睛会帮我们盯着国家财政及各地募捐为我们这些受灾人群发来的款项不被那些黑了心的人一点不剩地吃掉,以为会有人帮助我们重建家园至少不会给我们施加更多的压迫……
但我很快就发现,那些批判的、揭露的、赞美的、同情的篇章仅仅有助于报纸的发行数量和那些“仁人志士”的名气及收入,对像我和养母这样的受灾人群毫无益处。
灾难为这个平凡了无数年的小镇带来了一瞬的繁华,繁华过后是未亡人数不清的寂寞和拎不起的记忆。
接下来的岁月里,养母带着那个在灾难中受到了惊吓而一度重病缠身的我,背井离乡,流浪天涯。我们没有任何一所城市的户口,没有暂住证,甚至连身份证都已经过期(我根本就没有身份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成为了盲流中的一员。
回复时间: 23:33
本节是些代表了我此时心境的废话,只看剧情的朋友可以直接跳过此节。
普通平民百姓越来越多地丧失了可以发家致富的机会。
历经数十年的改革,资源的分配格局已经近乎固定,享有资源也就等同于享有国家利益的人和不享有资源的人泾渭分明、差异明显。
那些享有资源的人,譬如各种各样的二代、三代们,借助长辈们的人脉资源及权力资源寻求变现空间,譬如国企改制中一大批靠白菜价买进国企股份再高价卖出的暴富群体;譬如各种各样的垄断行业里外人难以获得的入门牌照也让一大批能够靠权力关系获得牌照的人大赚了一笔,譬如最近的一则新闻所报导的,北京大学某位校长之子,开了一家没有技术门槛的公司,借助一点点手段解决了牌照问题,再把公司(实际上也就是牌照)卖给上市公司,本身没有一文钱的成本就套现12亿元,对这些人而言,赚一两个亿还真只是个小目标;再譬如官员和商人结成游离于法制外的利益联盟,商人低价获取官员手中的国家资源,再高价出售,富了商人也肥了官员。
对这些享有资源的特权者而言,赚钱是很容易的事,自家仓库里那么多像白菜一样的东西对市场而言是可以卖出天价的稀缺资源。
但对平民百姓而言,赚到可以实现财富自由的钱是极其艰难的。首先,特权者手中拿来变现的资源无一不是国家的,而所有的国家资源实际上都是靠国家财政(很大部分来自于百姓的纳税)所支撑。
一个牌照并非只是一张盖了章的纸,一个牌照意味着一个垄断行业的形成,而一个新的行业的形成所投入的前期资金往往是巨额的――这些钱难道不是来自财政投入,不是来自国家税赋?
其次,特权者高价变卖资源,商家所投入的这部分成本自然转嫁到商品价格及服务价格上,这也就意味着老百姓购买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大大提升,譬如汽油、电话服务等等,如果说这些高价购买资源的企业还是国有企业,那么还会给老百姓带来一层重压,因为很多国企实际上也在靠国家不断的财政输血才能继续活下去。
再次,特权者们不仅垄断了可以高价变现的国家资源,还垄断了可以让他们及他们的后世子孙可以接续高价变卖国家资源的权利,譬如享受免费医疗的权利,享受优质教育的权利,享受高净值圈层的权利。
最后,平民百姓无法参与绝大多数国家资源的分食,那么占了全人口九成以上的平民百姓只能竞争不到一成的资源,无论是企业(没有特权资源的民营企业)还是打工者、务农者,都只能在这极其残酷的竞争中苟延残喘,于是大量的民营企业倒闭,老板骗到钱跑路,欠了钱跑路,老百姓在再受剥削的情况下相对收入降低,而在产能极度过剩的情况下,物价还一路上涨――老百姓怎么活?不过老百姓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呼吸着雾霾,吃着饱含致癌物的食品,唯恐一不小心生个病进医院分分钟烧掉大半年的收入,也害怕一不小心死掉连个墓地都买不了。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痛苦?但更让人感到痛苦的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至少活得稍微有些体面,活得能够活得别人的意思尊敬,我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良心,出卖自己的灵魂。
因为整个国度,整个社会都已将良知和道德抛弃,所有的制度、律法的执行、官员的赏与罚,都聚焦于财富。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要你能赚到钱,能够产生经济效益,你就是有功于国家,有功于人民的“英雄”,是万人景仰和崇拜的大人物――没有人在乎你是怎么赚到钱的。
回复时间: 23:33
不管你是明星、商人、学者、医生,你能赚到钱,能够有助于向金字塔的顶层源源不断地输送财富,你就是好人。
阿里巴巴、腾讯、百度如今是吾国最让人热捧的企业,所有打工者都以能进入这三家企业为荣,媒体围绕它们打转,全民的目光聚焦于它们,至于它们曾经包庇和纵容假货、劣货的横行,至于它们曾经剽窃别人的产品和创意,至于它们为了商业利益将莆田系医院送上首页害死了一个有一个的魏则西――who
你见过那无比强大的相关部门,曾经因为它们的这些让无数民众的利益受到损害的“光辉事迹”而给它们开过巨额罚单吗?你见过民众和媒体对此抵制它们不再跪舔、热捧它们了吗?
那个臭名昭著的莆田系,在全国各地造成了无数血债,你见过它遭到公诉和惩罚了吗?它照样每天都大把大把地把金银赚!
撑起了吾国经济增长的房地产行业,谁都知道每一座高价房背后充满了无数的钱权交易,沾满了暴力强拆的戾气。但你见过有哪个房地产企业因此受到责罚,哪个拆迁公司因此遭到法办了吗?
那个被挖出数据造假、信息造假的“宅代洗”,通过剪断大学生宿舍楼里的公用洗衣机的电路获得订单的增长,这样的手段居然还能发在网上沾沾自喜,一副我好聪明我好牛逼的模样。哪怕有诸多有良心有正义感的人对此加以批判,你见到它的订单减少了吗?不!更多了。
数不清的网红明星,靠情色、靠炒作、靠绯闻、靠潜规则上位,演技差、人品差,还不是照样拿着数千万上亿的片酬,拍出一个个的雷剧烂片?
劣币驱逐良币,坏人驱逐好人!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回复时间: 23:37
你说我一个流量天涯的人渣有那么多情绪干嘛呢,还是说说现在吧。
养母带着我离开了那个给我们留下了可怕的记忆的小镇,流浪天涯。
然而我们并没有多少路可以走。养母从小离乡逃难,没有文凭,也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手艺,由此断了找一份正规的工作的可能。
再加上后面还拽着我这么个病怏怏的“拖油瓶”,我们过了很久夜宿公园、饿喝凉水的日子。直到后面遇到傅爷爷,拉我们加入了一伙时妖。
所谓时妖,是江湖中下九流的一种。下九流者,乞丐、恶棍、戏子、媒婆、相(算卦、算命、看风水)、时妖、盗、窃、娼也。在新时代,以往许多下九流摇身一变,成了上层人物,譬如戏子、媒婆,甚至是娼妓(现如今的许多网红,以及被富豪、官吏所保养的二奶、三奶,跟古时候卖艺不卖身或卖艺也卖身的娼妓并没有什么不同)。
时妖按现代话来讲,就是以坑、蒙、拐、骗为职业的人,什么跳大神的巫婆,买“祖传”膏药的游医郎中,碰瓷的、诈骗的、拐卖妇女儿童的都属于时妖。对时妖中到底包括了那些江湖术派的人,各地也没有个固定的说法,反正时妖者离不开坑蒙拐骗就是了。
下九流是老百姓的说法,对于江湖中人,大抵不会把自己按“下九流”划分,毕竟“下九流”不是个好听的词。
江湖人区分江湖门道,有八门之说。八门,又有老八门、明八门、暗八门的说法。
老八门的分法时来已久,成语“五花八门”中的八门,指的就是老八门。老八门将江湖饭,分为 “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共八门。
从老八门进一步细分,分为明八门和暗八门。明八门是一些基本上算得上光明正大、合法经营的江湖术,分为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同时与明八门相对应,比较阴暗、违法的,称之为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而下九流里时妖,对应的便是八门中的调门。暗八门中的蜂、麻、燕、雀四门实际上也是属于调门,转行坑蒙拐骗之事。
老八门历史悠久,其中有些职业更是一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变迁和发展,生生不息。
对吾国而言,自立国之后,国家多次对游离于社会最阴暗面的八门进行打击,致化革后期(本书中的“我”所在的国度乃吾国,非中国;所谓化革,是指吾国立国约二十年后一场持续了十年的阶级斗争及全民浩劫,请诸位看官勿对号入座),几乎消失殆尽。化革结束,全国开放市场,集中力量搞经济发展后,八门又死灰复燃,至如今越燃越烈,八门中某些譬如以前卖假药的、治什么尖锐湿疣淋病的、看风水的、唱戏的、说评书相声的,都已登堂入室,富的富,豪的豪。
唯独调门,力量分散,百姓防范,始终起不了一个能够出人头地的大人物。
十年前,养母和我被傅爷爷收留,加入调门。从此便吃上了调门的饭。其实调门里也分了许许多多的类别、门派。譬如大安,是专门通过售卖假货(主要是假药和一些不能轻易识别其真假的东西)给商家骗钱的;老月,是赌场里设局耍千的,往往能把赌客(调侃语叫“水鱼”)骗得倾家荡产;老渣,所做贩卖人口,拐带良家妇女及幼小儿童,离人骨肉,断人子孙;老色,假装残疾、重病,或将子弟做成残疾,通过博取人们的同情心赚钱等等,如今又进一步发展处电信诈骗、网络诈骗、仙人跳(借助貌美女子诱惑起了色心的男人,并行威胁诈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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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簧舍。簧舍与大安、老月、老渣、老色等不同,是专门针对富商、官员设局行骗的。
相比普通老百姓,官员、富商的防骗意识、真假辨别能力、情报搜集能力、被骗后找回或报复能力都要强得多。因此相对而言,簧舍做事的难度更大、危险性更高、回报也更为丰厚。
在调门诸多类别、门派中,簧舍是最看重弟子的天赋及禀性,甚至对弟子的德行也有一定的要求。虽说调门做的都是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见不得光,但簧舍相对而言更讲究“盗亦有道”。
簧舍发展至今,已历经七十三代,发展出梅花门、七星门、玄女门、雷社三门一社,傅爷爷便是梅花门的现任瓢总(门主)。
我梅花门创于明朝万历年间,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祖师爷姓沈,名惟敬。对于簧舍梅花门祖师爷沈惟敬,史上上亦有记载。最有名的便是沈惟敬骗的故事。
公元1592年,乃壬辰龙年,亦是大明万历二十七年。时倭国(即日本)关白丰臣秀吉出兵16万侵略大明属国朝鲜。很快,朝鲜首都汉阳(即当今首尔)被倭国攻占。
时任朝鲜国王的李V立刻派出信使向万历皇帝求救,言“万分火急,存亡只在一息”,万历帝答应李V请求欲发兵朝鲜。
但当时大明西边的宁夏叛乱未平,西疆战火纷飞,千军万马在西疆厮杀博弈,难分胜负。战争烧的不仅是人命,还有经济――纵使明朝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无法同时应付一西一东两边的战争。面对短期无法结束的宁夏战事,以及东北边倭国对朝鲜凌厉的攻势,时任明朝兵部尚书石星焦头烂额。
接着,沈惟敬走进了石星的眼中。   
当时沈惟敬已近七十高龄,长得一副仙风道骨,毫无老态龙钟气息奄奄的样子。一席交谈后,石尚书对沈惟敬简直惊为天人,对其才华见识极是推崇,欲加以重用。再加上沈惟敬精通日语,当即上书朝廷给他一个挺大的官职,并决定依照沈惟敬的献计,委派他代表大明到朝鲜战场同倭国人谈判以拖延时间。
沈惟敬即刻启程,远赴朝鲜。见过朝鲜国王之后,沈惟敬便单骑入平壤城,和日军第一军团统帅小西行长谈判。
小西行长英勇善战,骄傲自负。听说大明朝竟派出一个七老八十的瘦弱家伙来谈判,立生轻视之心。当即让日军列阵,想把这个沈惟敬吓回去,以加大对明博弈的优势。
沈惟敬进入日军大营,面对两边杀气腾腾的倭寇士兵,毫无惧色,谈吐自然,言语间思路清晰,才华横溢,很是唬住了小西行长。接下来顺利进入了谈判环节,小西行长提出两点要求:一是恢复倭国与明朝之间的通贡之路,也就是贸易路线;二是分割朝鲜半岛,北方归还朝鲜,南方则划归倭国。
沈惟敬闻言便说这样重大的事情自然要请教明朝皇帝,小西行长也同意了他这一要求。于是沈惟敬便借此磨磨蹭蹭地拖了50天的时间,为明朝军队集结和进入朝鲜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借助沈惟敬为大明抢出的这五十天,明朝大将李如松率四万大军进入朝鲜,与日军大战。
李如松一介武官,又是靠军功一步步爬上了将军之位,自然不会给沈惟敬这种因为一张嘴升官发财的人好脸色,再加上李如松主战,沈惟敬主和,李如松便把沈惟敬扣押在了军中。
明君在李如松率大军进入朝鲜前便曾派2000余骑援助朝鲜,被丰臣秀吉打得溃不成军。李如松的军队也没有在丰臣秀吉手下讨到什么大便宜,战争进入僵局后,朝中主和的声音势起,沈惟敬再次受到重用。
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宋应昌派沈惟敬至汉城与小西行长达成了四点协议:一,明军撤出朝鲜;二,日军从京城后退;三,日方释放俘虏的朝鲜二王子和官吏;四,明朝派使节去名护屋会见丰臣秀吉,开始正式和谈。   
五月八日,丰臣秀吉在名护屋会见了到达倭国的明朝使团。当时其实中方的正式讲和使乃是谢用梓和徐一贯,但因为语言不通,直接商谈相关事宜的还是沈惟敬和小西行长。在和谈上,丰臣秀吉狂妄的提出了“大明、倭国和平条件”七条,命令行长传达给明使:一,迎明朝公主为倭国皇后;二,继续发展勘合贸易;三,明日两国武官永誓盟好(因为倭国是武人掌权的);四,京城及四道归还朝鲜,另外四道割让给倭国;五,朝鲜送一王子到倭国作人质;六、日军交还俘获的朝鲜二王子其他朝鲜官吏;七,朝鲜大臣发誓永不背叛倭国。
在明朝使臣看来,倭国区区弹丸岛国,封个贡允许你在中国通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如果答应了这些要求,回到国内还怎么混――不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就算祖坟烧了高香了。
毕竟,当时的明朝可谓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大明之赫赫之威名,可不是靠对外援助得来的。
这样苛刻的条件其实连小西行长都觉得有点难以开口,身为入侵朝鲜的指挥官,小西行长深知倭国已经经不起朝鲜战争的消耗,同时小西行长作为倭国九州的大名,封贡必然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他其实也是倾向于封贡的。
而沈惟敬因为在李如松军中被软禁的先例,唯恐和谈不成被当成替罪羔羊。这样一来沈惟敬与小西行长就顺理成章达成同盟,狼狈为奸计划欺上瞒下达成各自的目的。   
于是沈惟敬便一口答应了丰臣秀吉提出大明、倭国和平条件”七条建议,但对同行的谢用锌、徐一贯等人却诈称丰臣秀吉已同意向明朝称臣,请求封贡,并退出侵朝日军。而小西行长则对丰臣秀吉汇报说,明朝使者已经同意了丰臣秀吉的七条建议,只需派日使与明使一道去北京请大明皇帝最后批准。   
就这样,在两人的瞒天过海中,中日达成了全世界外交史上最为荒唐的协议。于是倭国派谈判代表小西如安与明朝使团一道去北平。而小西如安当时已经站在了小西行长一边。小西如安到了北京后,与石星进行了谈判,一口答应了石星提出的三项条款:
一、日军在受封后迅速撤离朝鲜和对马;
二、只册封而不准求贡;
三、与朝鲜修好不得侵犯。
很快,明朝的册封使团正式出发,带着仪仗,离开北京前往倭国。   使团很快到达倭国,秀吉很快接见了他们。倭国所有能到场的大名都赶来见证。在宴请大明使团的宴席上,使臣手持大明节牦,宣读了万历皇帝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该国王,赐之诰命。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 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这份诏书,大明完全是把作为天朝上国的口吻,特许恩准了倭国内附的请求,口吻腔调,也完全是明朝一贯对待蕞尔小国的姿态。而在这样的大场合,诏书的一字一句,都通过翻译的嘴,传达到了每个在场的人的耳朵里。丰臣秀吉当即暴怒,把诏书摔在地上,大吼:“吾掌握倭国,欲王则王,何待髯虏之封哉!”
接着丰臣秀吉便要将小西行长治罪,并立即把中朝使团驱逐出境。就这样,历时两年的议和闹剧,彻底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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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失败的沈惟敬在归国途中惶惶不可终日,滞留朝鲜而不敢回京。于是他便假造了一道丰臣秀吉谢恩的折子上交朝廷。不过这次命运并没有让这个闹剧在继续下去,明朝廷接到来自朝鲜的信,获悉了丰臣秀吉的七条要求,并得知倭国已经着手再次备战,这才发现上了沈惟敬的当。万历皇帝随即大怒,当即下令把兵部尚书石星下狱问罪,并命驻朝明军捉拿沈惟敬,就地正法。  
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沈惟敬马上准备已溜之大吉,但是李如松手下一名军校带着一队骑兵,在沈惟敬偷偷溜走的路上把他抓获,拿回京师。石星因为自己误用骗子,在狱中抑郁交加,不几日便绝食身亡。而沈惟敬却该吃吃该喝喝,一直在狱中待到了2年以后壬辰倭乱结束。
不久后,丰臣秀吉因病去世,没有了丰臣秀吉,日本国内立即动荡,日军随即全部撤出朝鲜,更无对大明开战的能力。 
然而一向好大喜功的万历皇帝又岂能容忍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沈惟敬继续存活,下令处决沈惟敬。
后来的故事,据正史所言,沈惟敬人头落地;而据梅花门历代传人口口相传,沈惟敬买通狱吏,用一招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未被杀头。其后,沈惟敬改头换面,自称梅花翁,创立梅花门。
梅花门治下严格,有门规八十一条,自沈惟敬起,代代相传,在此不做细述。梅花门在明清时期最为辉煌,为簧舍三门一社之首,甚至领导了整个调门,一度有一千五百余徒众,其触角深入朝廷、白莲会、洪门等势力,可谓势大。
吾国建国后,梅花门急剧衰落,几近灭亡,还好出了个傅爷爷,于危难中担起大任,临灭绝之际力挽狂澜,保存了梅花门的血脉,也让梅花门在簧舍中的影响力有了回升的势头。
如今的簧舍中,势力最大的当属玄女门。玄女门的核心门徒都是些貌美、聪慧的女子,她们自小加入玄女门,被授予诱惑男人之术,包括琴棋书画歌的技艺、化妆打扮及养生美容的方法、厨艺、房术等。她们通过美色诱惑,让富商、官员成为她们的裙下之臣,无数金钱便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她们的腰包,甚至有些才华横溢能力出众的玄女门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女企业家、女官员,甚至有官至常务副市长的。
江湖中人讲究辈分、资历,故而许多门派及江湖团体都有辈分的规定,即辈谱。梅花门自祖师爷沈惟敬开始,便有“惟所遇命运,循环不可寻。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共50字的辈谱。传至傅爷爷这一代,正是“有”字辈。傅爷爷原名傅永贵,加入梅花门后得名“傅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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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如今,梅花门已经产生了“心”字辈的门徒,而我得蒙傅爷爷看重,收为关门弟子,得名“陈岁雪”,虽尚未出师,没有收徒的资格,但从辈分上看,我也是有徒子徒孙的人了。
九年前,在异乡乞讨饱受欺辱的我母子二人得遇傅爷爷,被傅爷爷收留,作为梅花门中的帮众(并非梅花门正式的门徒,在梅花门中做些烧火做饭洗衣服的事情)。
感谢傅爷爷,不仅收留了我和养母,更是为我寻来了名医,为了祛除了顽疾,后来又收我为关门弟子,成为梅花门岁字辈的一员,此恩此德,我又能拿什么回报呢?
或许是怀着对师父的感恩和崇敬,我一直叫他傅爷爷,哪怕是成了他的弟子后也难以改口,师父宠爱我,便由得我这么叫他。
再过一个月,便是傅爷爷八十岁大寿,届时,也是我出师的日子。若想出师,还需要通过师父及几个师叔对我的最后的考验――设局。
出师后,我便能在梅花门众人中占据了真正的一席之地。
这么些年,梅花门在傅爷爷的手下日益壮大,在全国拥有五百余徒众,其中拥有辈谱属于真正的梅花门弟子的共有九十九人,这九十九中,又有“有”字辈三人,“岁”字辈十二人,“寒”字辈四十八人,“心”字辈三十六人。除了梅花门弟子,其余四百多人都属帮众,而帮众又有“行子”、“脚子”、“果子”三种身份。
自古以来,梅花门中唯有出了师的弟子有资格设局做事。而一场局往往参与人数数人至数十人,除了这个设局的弟子(类似于企业的项目总经理),其余参与进来,当托的、当鹰爪的、搜集信息的,都属于行子。
梅花门发展这么多年,虽经历数次浩劫,但底蕴犹存,黑白两道都有涉足,有一些明面上的公司,旗下拥有茶馆、酒楼、旅店、超市等,一方面为门里带来源源不断的白面上的现金,一方面又给梅花门通过做局行骗或其它黑面上的产业得的黑钱提供洗白的通道,同时还可以为门里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信息。而那些负责这些公司、茶楼、酒楼、旅店、超市的运营的帮众,便称为“脚子”。
我在梅花门这么多年,只知道梅花门在全国六省二十一市拥有白面或黑面儿的产业,具体有些什么,规模如何,却是一概不知的。
其他的,像我的养母那种,给梅花门的弟子们提供服务的,便是果子。
我需要自己去物色合适的“空子”(侃语,即行骗的对象),无论是“冷子点”(侃语,当官的人的意思)或“火点”(有钱人的意思),需要根据“空子”的情况,设计“安瓜灶点”(行骗的方法),必须得让空子受了骗上了当还不觉悟,随着做灶点的人的引导乖乖地把钱往外掏。完了行事的人还能全身而退,不留下太多可以被搜寻的痕迹及行骗的证据。
如若设局失败,那么我便出不了师。一般而言,师父还会给一次机会,如若再出不了师,那么就会被除去辈谱,做不了“系统内”的门徒了。那我和养母,也就只能去“净山”(扫厕所,给门里的人倒屎倒尿做服务)咯。
我是在某论坛的一篇帖子里发现了那个名叫杨世华的冷子点的。发帖人昵称叫逆光,是渝市一家保险公司的销售员。逆光是通过卖保险认识杨世华的,杨世华是渝市万县的常务副县长,54岁,在渝市购有住房。杨世华相继在逆光那里买了多份保险,有财险、寿险及一些投资性保险,一年花了近十万块钱,杨世华还曾告诉过逆光,通过他妻子及女儿,他还有三家公司,每年的业务规模近八千万。
下面的事情可谓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连环骗局,有较高的迷惑性,朋友们可以看一下,引以为戒。其中的经济关系,您能理清吗?
逆光大学毕业,在社会拼搏了近四年,只有小三万的存款。某日,杨给逆光打了个电话,说有个机会,出10万块钱,就能在渝市入手一套九十多平米的商品房,位置也不错,问他有无兴趣。
渝市房价在两万三千元每平左右,九十多平米的房子,至少需要两百多万元,按三成的首付,也需一次性拿出六十多万――这对像逆光而言,对绝大多数的打工者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在拥有一套房子的诱惑下,逆光立即与杨见面,在杨“就十万块就能拥有那么好一套房!钱不够?差多少?才差七万块嘛,找亲朋好友借就行了啊!还钱还不简单?到时候办几张大额信用卡,套现出来还就行了……办大额信用卡和套现我都有门路,放心吧,到时候如果还不了房贷,我先帮你还,0利息!主要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看你小伙子很不错啊……”的建议下,被房子冲昏了头脑(在渝市有一套房子,从当前的社会价值观下,逆光无疑就成了了人生的赢家)的逆光立即将手机里的电话簿打了个遍,从亲朋好友那里借来了七万块,凑够了10万。
杨世华及其妻子为逆光推荐了房地产中介黄某。在黄某的帮助下,逆光齐集了未婚证明、查档确认首套房、收入证明、银行流水等各种资料。
因为逆光买的房子属于未满5年过户,须缴纳10万元税费(渝市有此规定),故而逆光凑够的那10万元算是缴了房产交易税。
此时,杨世华及杨妻告诉逆光,他们有个朋友在银行体系,可以帮逆光搞定银行贷款,但需关系费、公关费2万元。此时逆光已经没钱了,便通过某P2P网上借贷平台(姑且称之为Y贷网),通过信用借贷办了4万元的贷款,还款期限两年,月息1.6%。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杨世华告诉逆光,贷款可以搞定了。
接下来便是办理房产的过户手续了,直到此时,逆光才知道这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是属于杨世华及杨妻的。但当时他并未做他想,毕竟他现在只付出了10万元,就入手了一套房。
这套房子杨世华及杨妻收了逆光两百万,还一再声称卖亏了――因为生意出现了问题急需用钱才便宜了逆光。逆光可谓对杨氏夫妻感恩戴德。
房子的首付50万元,杨氏夫妇暂未收取,让逆光打了欠条。通过关系,银行给房子评估价230万元,借款160万元,其中10万元须存到银行按揭还款账户里作保证金,银行相当于下款150万元,这150万元直接打入了杨氏夫妇的账户。
回复时间: 22:43
以等额本息的还款方式,利率为5.6%,贷款期限25年,则逆光总共须还银行278万元,每月还款9200余元。
再加上1万元的中介费,大家帮我算算,逆光此时共负债多少钱,实际花费多少钱~
房子到手了,逆光心里高兴、兴奋、自豪,同时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每月一万多元的还款压力,让一个销售员焦头烂额。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正在他几乎感到走投无路时,杨世华又出现了。听了逆光的一袭牢骚话,他只是微微一笑,告诉逆光:“你这是不懂得资本运作啊!”于是杨世华给逆光出了个主意。
首先,通过杨世华提供的关系,逆光通过零首付买了一辆26万元的君越轿车,这也是通过的某消费借贷平台(姑且成为T信贷),也是1.5%的月息,三年分期。
然后以汽车为信誉和收入证明,提升信用资质,办了五张信用卡,并通过境外刷卡、多地多机频繁套现等方式,短期内迅速提升信用卡额度,使五张卡的总额度达六十万元。
然后,逆光辞职进入了杨世华妻子名下的某注册资本达两百六十万元的营销公司,任常务副总经理兼营销总监。
这一下,逆光可谓是有车有房有职位的成功人士了,在那强烈的虚幻的光环的照耀下,逆光根本无视其越来越高的债务,只期在营销公司里迅速建立业绩,实现人生的再一次跨越。
此时,因公司账面资金紧张,无法偿付货款,供应商给公司开出了最后通牒。
在杨世华给出了公司50%的股份的条件下,逆光通过信用卡套现50万元,让杨妻去偿付前期货款。期间,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为逆光。
随后,逆光开始招兵买马(都是他以前的同事、好友)、开展业务。等他签下了订单,才发现公司账面已经亏空,根本无力支付新订单的货款。
公司很快关闭,清理资金时,逆光才发现这家注册资本两百六十万元的公司,实缴金额为零。
直到此时,逆光才发现上了杨氏夫妇的当,但悔之晚矣。对杨氏夫妇,他完全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证据,只能自吞苦果。
聪明的朋友们,谁能帮我算一算,逆光总的负债多少,亏了多少?
好端端一个有志青年,极有可能就这么毁了。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中的道理、缘由,外人都能分辨,唯独身在局中的,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在吾国,有一个社会现象让人费解――越是贫穷,越是缺钱的人,越是容易上当受骗,譬如不久前新闻所报导的,因上学费用被骗光而猝死的准大学生女孩,如看病抓药的救命钱被偏光跳楼自杀的大爷……似乎全世界的骗子,都传盯着穷人行骗。
我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师父,师父哈哈一笑,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吾国这些富豪,有几个不是靠着‘骗’发家致富的?他们自个儿就精通骗术,骗子又岂敢去骗他们!”
何谓骗?告诉你不真实的东西,承诺你不能实现的诺言,通过虚无的美妙诱惑你获取你的付出却给你完全不符的回报等等,都是骗。
如此看来,中华自炎黄上古时期到清末封建灭亡,这一部近五千年的煌煌历史,竟可以用一字总结――骗!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何种理由,梅花门专骗有钱之人及贪污之官,这让我在听了傅爷爷的话后,第一次对调门里的梅花门有了好感。
之所以选择杨世华,并非可怜逆光(或许也有一点点,在哪儿呢),主要是一个常务副县长,能在渝市拥有数套房产数个公司,岂有不贪之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贪欲往往能促进一个人不断进步,也往往能够将一个人拉往万劫不复的地狱。好的贪欲,是野心,是志向,是一个人的优点;而不好的贪欲,过强的欲望,便是极其危险的弱点――它让人在面临诱惑时无法控制自己,从而被欲望所牵着鼻子,迷失在他所陌生的地方。
想要引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上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若是太容易的局,又如何能在师父哪里得一个好的评价呢?我梅花门弟子,平辈之间的师兄弟排名一向不以谁先谁后拜入门下为依据,而是其作为一名梅花门弟子,设局做事的能力和为梅花门所作出的贡献、师父对其评估综合而定的――这有些和现代企业的绩效考核类似。
虽说我是傅爷爷唯一一个在四十岁以下的弟子,但我也不愿意垫底啊。故而我想要挑战一个稍有难度的,设一个可见功力的局。
待我对杨世华的财产、性格、夫妻关系等信息进行了一番搜集、整理和评估后,我做出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再三推敲后,我决定报于傅爷爷,以此成为我出师的设局。我拿着用笔书写的“局策”(设局的整个策划方案)在茜儿姐――傅爷爷的私人助理那儿说了来意,得,到准允后,我敲门进入了傅爷爷处理门里事务的房间。
这是一间装饰古朴素雅的房间,房里的家具、茶具、笔筒、盆栽、书柜都显得古香古色、典雅大气。傅爷爷身穿黑灰色唐装,坐在红木大书桌后面,虽已至耄耄之年,那腰板依然坚挺如劲松,那双目依然清明如晶石。
“傅爷爷,我想去做个事。”
“点子何人?”这是问我行骗的对象是什么人的意思。
我便将我搜集到的杨世华的信息给傅爷爷简单说了遍,又将我设局的规划描述了一番。
“这可不是个空子,还是鹰爪子练出来的,咋们不是吃张口饭的,招子没亮点,湿了枪火,不但治不了杵儿,青子啧子也会来招呼!”傅爷爷双目炯炯地看了我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杨世华可不是个不明江湖的人,还是从侦缉队里提拔起来的。我们这行和说相声、说评书的不同,要是眼光差点,行动失败了,不但搞不到钱,说不定还会遭刀子、枪子。”
我们平时的对话,倒也不会一句句的“侃话”,只是今日我提出要做事,算是应了出师的题,接了出师的招,自然会严肃很多。
这是要看我的决心呢,我挺了挺胸膛,迎着傅爷爷的目光说:“点子都在我心里,湿不了。再说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迎杵儿得上尖调子;若湿了枪火,教我抛山在外屎不归家。”
我这是向师父表明了我的决心,我说我胸有成竹,失败不了,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赚第一回钱得上真本事,如果失败了,就在外边拉屎屎不回家。最后一句“教我抛山在外屎不归家”是我向师父撒娇的俏皮话,这原本是那些走江湖卖什么祖传膏药的,给观众们发誓的誓词“教我抛山在外死不归家”,照字面理解就是死在外面抛石荒野的意思,但江湖上的侃话,“抛山在外”是在外头拉屎的意思,那发誓的人又把“死”念成“屎”音,观众们听不出来,以为卖药的发了誓应不是假话,便纷纷掏钱买他的药,谁又知道那誓词的意思呢?
傅爷爷哈哈一笑,便给了我一张条子,让我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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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门的总部位于跟渝市以南四百余里的蓉市,一个名为“老脚老茶”的百年茶楼。这茶楼其实是坐北朝南的一套建于民国时期的四合院,位于蓉市三环内的蓉江边上,风景宜人。朝南的三层楼房是做生意的茶楼、饭店,开门迎客,与一般茶楼、饭店无异。坐北的三层楼房,是梅花门处理日常事宜的“办公楼”,以及三位“有”字辈长老的住房。
东西两套两层楼房,是供全国各省的帮众来总部办事的临时住处,以及“岁”字辈十二名弟子的住房。
在平时,无论是“有”字辈长老,抑或是大多数“岁”字辈弟子,都不会住在茶楼里,他们都在蓉市置办有房产,甚至是别墅。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外面有房子、住处的“岁”字辈弟子,因为我没有出师,也就没有收入嘛!
出师以后,我做的每个局,我都可以拿到数目不菲的分成。分成比例依在门中的辈分决定。譬如岁字辈弟子某局做了一百万,除了六成归门里,其余四成中,做局的至少可以拿35万,其余不足5万才是分给其他帮着做事的行子的;如若是寒字辈的弟子做的局,六成缴门里,一成半归师父(即寒字辈弟子的岁字辈师父可以分到15万元),一成归自己,剩余半成由行子分;若是心字辈做的局,六成缴门里不变,一成归师父,一成归师公(师父的师父),办成归自己,剩下办成归行子。
应该说,身为岁字辈弟子,我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的。哪怕我这些年处处谦逊,逢事退让,逢人奉笑,也难免有妒忌我在背后说闲话的。师父在世一天,倒也没人敢公然对我不敬,师父对那些奉上不敬的人,一向心狠手辣。但师父毕竟已经八十岁了,一旦驾鹤西去,如若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力量,那么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
一旦出师,如果我做的好,作为“岁”字辈弟子,加上设局的分成,以及收的寒字辈弟子、心子辈弟子做局孝敬,我一年的收入能达到个小百万,除去逢年过节对师父师伯们的孝敬及一些人情上的支出,努力个三五年,我就可以在蓉市郊区寻一处静雅的别墅,把养母接过去,给她找个保姆,再提一辆四驱的越野车,譬如普拉多或牧马人……
我从师父的房间里退了出来,手里拿着可以调配人力物力的条子,心里乐滋滋地想着。我低着头走路,头脑中满是那漂亮的别墅、养母的笑容、狂野的越野车,忽地鼻中灌入一股醉人的玫瑰花香,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身体便撞进了我的怀里。
怀里的香喷喷、软乎乎的娇躯发出了“呀”地一声娇嗔,便往后倒,我潜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伸手揽住了她,一看,登时傻了。
这怀中的女人,眉如细柳,唇若樱桃,弯月明眸娇媚流转,雪藕细颈耀人双目,正是傅爷爷新娶的夫人,我的师娘。
我连忙起身,放开师娘,又后退了一步,装作手足无措地样子向师娘道歉:“对……对不起,师娘……您……是来找师傅吗?师傅正在里面呢!”说着侧身让出路。
师娘向下拉了拉那开叉到臀际粉色旗袍,面上浮出一朵红霞,那有些冰凉却细腻无比的纤手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娇嗔道:“你丫,老是这样粗率慌张的,走路低头不看路,想什么呢,真不知道老爷子看重你哪里,那般宠你!”
我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窘迫地笑。师娘烟波流转,似乎闪过一丝忧伤,抑或一丝失望,瞪了我一眼,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跺着猫步走了。
我见她走进了师父的门,才暗暗吐了口气。师娘在门里众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如圣母般令人艳羡和敬畏。直到一年前我无意间看见师娘和一个“寒”字辈的英俊师侄,在蓉江畔的柳树林里卿卿我我。那天傍晚所看到的困扰了我许久,直到两个礼拜后,那个性格还不错的师侄在水库游泳是莫名其妙淹死。
从那时起,我便对师娘有了一份戒心,这种纯属直觉的东西,是无法跟师父讲的,只能自己留意。
跟三楼楼梯旁的大玻璃房里的茜儿姐打了个招呼,我便急匆匆从三楼下来,不急着找三师兄栾岁山要人要东西,我先去一楼最左厢的大师兄孙岁晓那里说一声。
岁字辈弟子在梅花门都有一些常规的职务,譬如大师兄孙岁晓及二师兄孟岁辛,协助师父处理门中事务,就像朱元璋的内阁成员;三师兄栾岁山,负责协助设局者进行人、事的调配并与师伯孙有行协调钱财之事;四师兄邓岁妍和六师兄万岁婕(美女两个,门内不分男女皆称师兄师弟)负责门内所有黑面、白面的大额采购;五师兄……
连同我这个未出师的岁字辈弟子,也有一个协助师父督查梅花门各级弟子、帮众行为的职务,而且是个挺有权力的职务。
出师设局,我理应要跟大师兄、二师兄说上一声,要在他们那里备个案,批个红。得到他们批准的条子,才能在三师兄那里获得协助。
“直溜”一声我推开那显得有些破旧的木门,我便迈腿进入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办公室。
办公室推门可见一道斜着摆设的屏风,屏风上书“愚人愚斋”四个字,仿的是清朝书法大家邓石如的篆体,配的一幅清淡的渔翁独钓图,倒也显得有些味道――进了这门,若不知底细,谁能知道这其中坐着的,竟是吾国最大的骗子团伙之一的下一代瓢总呢!
绕过屏风,便可见到大师兄和二师兄呈斜八字相对而立的两张黑色大书桌。办公室里的装饰得极为朴素,除了大大的两个书柜及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其它的陈设很少,甚至显得有些寒酸。或许是小时候吃过太多苦,傅爷爷一向不喜欢铺陈奢华,作为众人眼中的接班候选人,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很多生活方式上都保持了跟傅爷爷的高度一致,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师兄的书桌上摆得有一台超大的一体机,大师兄的书桌上则仅仅是一台窄小厚重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一个竹子调成的笔筒已有些破旧――千万别小看了它,这可是清朝顾钰的竹雕笔筒,价值三百多万!
“二位师兄,忙?”我站在屏风边道。
“哎呀,是岁雪!你怎么来了?”二师兄抢先道。
“二师兄好,我有事可得麻烦两位师兄。”我笑着答道。
“哟!岁雪啊,稀客,坐坐坐……看我忙的,竟没有看见你,岁辛,给师弟泡杯你那峨眉毛尖吧!”大师兄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见我,一副惊喜的样子。
从两位师兄所坐的位置,有人进了门他们是可以一目了然的;但推门进入的客人,往往在第一眼被屏风吸引,不会注意到他们。
故而两位师兄的表现,虽显得客客气气、平易近人,其中亦有玄机。
我不想跟他们绕来绕去,不过我定然是不能让二师兄给我泡茶的,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刚刚喝了一肚子的水,正有些尿胀呢。”
“我们这儿太寒酸,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了。你刚从师父那里下来?”大师兄鹰钩鼻子,大眼厚唇,他坐在他那巨大的桌子后面,背后是巨大的书柜,被他盯着还真有些刀锋贴近皮肤的感觉。
“嗯,我刚从三楼下来,为的是出师设局的事儿。过来也是要给两位师兄,汇报一下这个事,想麻烦两位在条子上批个红。”我坐在他们面前的长沙发上,平静地道。
“这就是师父的红人儿啊!我们可有好一阵看不到师父了,每次找他汇报都被那欠操……啊小茜给拦下了,再重要的事,也不过电话里沟通了。”二师兄轻拍了一下书桌,有些恨恨不平地说,不过他那张黝黑的脸倒很平静。
“二师兄瞧您这话说的,我能跟您和大师兄比?可能是我去找师父的时候,他恰巧有空罢了。大师兄,您看看这局策可有问题?”我不愿在我是不是师父的红人的问题上纠缠,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局策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接过我的局策,没有打开直接放在了桌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岁雪,你这第一次做局,准备在什么地方?”
“渝市。”
“要多久?”
“若按计划,前后需13天。”
“这么久?”大师兄似乎有些意外,但依然没有翻看手中的局策,便像我要师父给的条子。
近年来,师父试图复兴梅花们,在很多地方都立了严格的规矩,譬如这设局的流程。
首先,设局者会形成一份局策,交给大师兄孙岁晓和二师兄孟岁辛审查,他们二人觉得可行后,会形成一份意见,和局策一起呈交师父傅有得;师父若同意,便会给一张条子,和局策(一式双份)一起,返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会依照条子上师父的意见,在条子上披红(盖上梅花们独门标记),写上意见,留一份局策作底。
设局者拿着批了红的条子,才能到相关人员那里获取支持,以便做局。因为我是师父的弟子,且是出师做局,故无需先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审查。
大师兄在条子上批了红,让我把条子给二师兄,也盖上他手里的章。
“大师兄,烦请您把岁雪的局策给我参详参详。”二师兄接了条子,便向大师兄要我的局策。
“岁雪的局策是师父他老人家看过的,你还要审查么?”大师兄面带笑容,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
“呵呵,我哪敢审查啊。只是这所有的局策我俩都得过了目才能批下去,这也是师父他老人家定的规矩,师兄……”二师兄也是满面笑容,却有一丝怒意从眼中一闪即逝。
“既然如此,你就看看吧!”大师兄没让二师兄把话说完,微笑着让我把局策递给了二师兄。大师兄面貌俊朗,浓眉鹰鼻,玉面厚唇,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我恍惚看到,在那春风和煦中,似有冷冽刀锋在他那锐利的眼中划过,再注意一看,却只能看到满面笑意。
我自信我的观察力,不会错把和煦当冷冽,只能说大师兄的情绪掩藏的很深,当然二师兄这“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功夫,亦已有了相当的火候。
门里兄弟们都说大师兄和二师兄琴瑟和鸣、相处融洽,是师父的左膀右臂,如今看来,这琴瑟和鸣背后,未必没有十面埋伏;这相处融洽背后,未必没有暗度陈仓。
国人好斗,窝里斗、家里斗、同门斗、同村斗、同族斗,唯独与外人和善。国人相斗,又怒目相视,破口大骂的;也有笑脸温语,背后捅刀子的。相比起来,这面上笑脸温语、情深意重,背后捅起刀子干脆利落的,更让人难以防备,也更加危险。
自古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每个上位者,无不是踩着他人的尸骨步步登上高位的。资源有限,人越多,竞争就越大。没有人愿意当被人踩在脚下的尸骨枯泥,谁都想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呼风唤雨,故而想要获得更大的权位,如何冷静和淡定地防止别人的背叛、伤害和如何在别人的毫无防备中优雅、高尚地至对手于死地同样重要。
你不能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不能公然而毫不掩饰地追逐权力――这样只会招致别人的嘲笑和一致的敌对。你一定得表现出正大光明、体面、优雅、有道德、有爱心,同时又必须机敏而巧妙――既“诚恳”又狡诈,既民主又迂回,把“口是心非”、“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深深地刻在灵魂上,如果想要在某人的背后插上一刀,你就必须像某蓉和某匆谎稚洗髯盘於烊薜氖痔祝成瞎易抛钐鹈赖男θ荩劬锫前獾耐保樽级苑降男脑嗨冢缓蟛灰幸坏愕阌怯簦纱唷⑿缀莸匕鸭獾冻潘男乜谏钌畹卮探ィ纬隼矗俅探ァ
然后你要身上所有与谋杀、死亡相关的气息抹除,面对对方的尸体,你要惊呼:“呀!是谁杀死了他?!”
这边是权力的法则。你不一定精通,但一定得懂一点。
我享受着空气中那种阴谋和争斗的气息,我的脸上满是淡雅而质朴的笑容,如同秋日里的阳光晒到古老的城墙上绽放出一朵淡紫色的牵牛花,我满意地拿着批了红的条子,在那个江水无波的午后,开始了一场让我兴奋的阴谋――而那个即将被我的阴谋所笼罩的杨世华,还在为其对逆光的阴谋的得逞而沾沾自喜……
这是九月十日,国际教师节。我的印象里没有太多关于教师的画面,这是一个与我无关的节目。
晚上十点,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将局策里的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场景和可能细细地梳理,一个“寒”字辈的师侄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比我大十二岁,是我最喜欢的十一师兄的唯一的弟子。十一师兄在一年前,因为所设的局被点子识破,死于非命。
我记得,他老婆的预产期就在今日。我正想恭喜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血脉传承,然后再问问他生的是千金还是公子。
他告诉我说,他老婆还没生。他似乎正在医院的走廊里走来走起,声音时高时低,语气短促,浓浓的焦急气息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到这一端。
正如十一师兄,他不适合这一行。但他已身处其中,无可避退,更何况他正踌躇满志地,想要成为一个出众的梅花门弟子,成为一个牛逼的骗子。
也许,他永远也实现不了他的梦想。
我问他,他老婆生孩子,他焦急个什么,早一天生晚一天生,有什么区别吗?
他郑重其事地说:“有啊!有区别啊!在今天生,就是个教师,如果生在了明天,那不就成了恐怖分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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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养母叫醒了我。
我用冷水洗了脸,用柳枝水漱了口。然后随母亲一起,进入那间养母每天都回进去待个半小时的小房间。
不到十平米,没有窗,没有灯。一张破旧的桌子,两展长明灯,一块破旧的小木板,上面刻着养父的名字、生辰和那个洪水滔天的日子。
这是养母为养父做的灵牌。在我们四处流浪的那些年,我们没有钱,甚至连填充肚子的一块面包都没有。在流浪的路上,养母捡了一块松木板,用一颗锈迹斑斑的钉子,刻了一块灵牌。
以后,这块牌子就随着养母,爬过火车,翻过高山,睡过桥洞。没有钱,又找不到工作,我们只能乞讨为生;所有讨到的钱财,绝大多数都到药房换了给我治病的药,只有小部分换成馒头、盐巴。没有身份证,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暂住证,我们只能住在没有人烟的公园,但自从亲眼看到一个流浪汉被警察拷住双手送到收容所再也没有出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住过公园,而只能住在无人留意的桥洞……
最苦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行李,就只有那块木板。
养母点燃了三株红香,插在灵牌前方的香炉里。三拜之后,她跪倒在木板前,深深地伏下了身体。
我所看到的,是养母那模糊于红色的朦胧灯光中的肥硕而滚圆的臀。
我曾无数次看到这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的臀,那一年,再一年,再一年,我便拖着那瘦弱的身体和饥饿的灵魂,跟在那紧绷绷的臀的后面,翻过一座有一座的山,趟过一条又一条的河,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养母的上身隐藏在黑暗中,嘴里念叨着一些细碎、模糊不清的语言,她似乎是在建议养父在另一个世界找一个漂亮的女人,让他不要等着她,又似乎是在乞求养父,一定要保佑我,让我能够顺顺利利地做完人生中的第一个局。
我像一个木头,随养母的摆弄――三拜九叩,皆一丝不苟。这种不用思考的安逸,只存在于和养母独处之时,只是一种让我永远都怀念的幸福,而这种幸福,随着我越来越接近权力的最高峰,终于消失殆尽。
吃过早饭,我便离开了我们的那套七十多平米的小三房。我和其他参与此次做局的梅花门弟子及帮众在北楼的议事堂汇合,开了个小会后,我们分批坐上了前去渝市和沪市的车。
我们一行到渝市时,还没到中午。按照三师兄给的地址,我们来到渝市火车站附近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家名为“忆昨家”的旅馆。
车停在马路对面,我们在车里给三师兄提供的联系号码打了电话,按约定的侃话确认了身份后,便看到一对中年男女从旅馆里出来,站在台阶上张望。
我们下了车,三师兄委派给我的助手,寒字辈的弟子汪寒涛手握着电话,朝那一男一女招手,随后关闭了电话。
中年男女一脸欣喜地,朝我们疾步走来。那男的四十来岁,长得牛高马大的,面貌倒显得憨厚老实;女的三十多岁,皮肤白皙,容貌姣好,一米七不到的个子,身材丰满,穿了一身紫红色的紧身连衣包臀裙,颇有一番风韵。
三师兄给的资料不多,我只知道这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李朋,女的叫丁佳音,入梅花门已近八年,从西充至渝市,一直在外围做脚子。如今随门里的安排,在渝市火车站附近开了家小旅馆,平日里妻子负责旅馆的日程经营,丈夫负责进货及对外打听各路消息,汇成情报发到老脚老茶(梅花门总部所在)。
两人像是我们多年未见的好友,热情地给我们打着招呼,李朋殷勤地去帮着拿车后备箱里的行李,却被汪寒涛不太礼貌的拒绝了。看着李朋有些尴尬的模样,我本想安慰他两句,但转念一想汪寒涛毕竟是三师兄的弟子,便没说话。
倒是他老婆要机敏干练得多,轻挽着我的手臂,身上兰香扑鼻,声音如糯米柔糖:“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岁雪小师叔吧。”
梅花门的帮众,无论行、脚、果,都依其在门里的资历和业绩,排有辈分。李氏夫妇在梅花门八年,兢兢业业,排在寒字辈。他们虽属寒字辈,却没有寒字辈弟子的名字,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帮众与弟子在门中的身份差异。
我虽得师父的几分宠信,但到底还是未出师的弟子,哪里谈得上“大名鼎鼎”。不过,在后辈面前保持矜持是需要的,我哈哈一笑,快步朝前方走去。
李氏夫妇将我们迎入旅馆,在三楼安排了住房,安置了行李后,便邀请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吃午饭。
我拒绝了李氏夫妇的好意,毕竟我们前来做局,哪怕很成功,空子在事后反应过来上当受骗了的概率也是极大的,一旦其报警,警察就会多方调查,在外面吃饭,抛头露面,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些痕迹,若被有经验的警察寻到,对我们、对梅花门都极为不利。
见李氏夫妇面有难色,我只好对他们稍作了解释。这些在外地做脚子的,看上去似乎很自由,其实不然,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与总部交流的机会,他们的生活、前途在很大程度受我们这些来做局的弟子的影响――有些弟子外出设局,回来若是说了脚子的坏话,那总部往往就会在不做调查的情况下对脚子进行惩罚,罚俸外调的算是轻的,断其手足或使其妻女供门人享乐的也不少,更重的还有逐出师门(梅花门有来无回,入了梅花门,若被逐出师门就意味着被夺去性命,而且梅花门有能耐有方法把人做的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我二师伯欧阳有舍执掌的“梅花刺”,便是专门做暗杀、执刑及焚尸灭迹的)。
故而李氏夫妇一路对我们殷勤备至,恐怕并非出于对我们的尊敬,而是对我们所拥有的对他们的合法加害权(这里的法,并非国法,而是梅花门之“法”)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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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子为了自保,或求更好的待遇、级别、发展,往往投靠某个弟子,以寻求该弟子的庇护。我来时问过,没听说李氏夫妇是谁的人。
见我拒绝了他两口子给我们接风的好意,再加上王寒涛这一路的冷眼相待,李朋七尺男儿,坐在沙发上,竟冷汗淋漓,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了。
丁佳音也是一副讨好的神色,我只好说:“这样吧,这午饭嘛,就叫几个外卖对付一下得了,八个菜、三个汤是最低标准;吃完饭咱们把李朋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分析一下,完了晚饭就看你两口子的手艺了。都是跑江湖的,想来也不是吃饭不会做饭的废物,拿出你两口子最好的厨艺来,咱们就在这地方,好好吃一顿!对了,我喜欢吃川菜,别弄些甜了吧唧的东西来!”
李朋这才缓了口气,连忙说:“是,是,是,我们一定做好,我们之前可是开过川菜馆的……”
一直到了晚上,讲真的,李朋夫妇的厨艺还真是不错,虽说到不了色香味俱全的境界,但至少味道很正。那盆水煮牛肉,辣椒多了些,却正和我的胃口,配着冰冻过的啤酒,倒也吃得过瘾。在三楼的天台上,我们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八点,看得出李朋那谦卑的面容里含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只是他那不时扫向我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吃过了饭,李朋笑着道:“小师叔,这渝市的夜色江景在吾国也算是颇有特色的了,要不咱们,去逛逛?”
汪寒涛“嘭”地一下将手里的啤酒杯蹲在桌上,怒斥道:“我们是来做局的,你以为我们是来享受啦?”立时把李朋吓得脸色惨白,此时丁佳音去了楼下收拾,没法给他打圆场,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个解释来。
我不禁有些狐疑,这汪寒涛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炸药似得。一来到渝市,他就一副挤不乐意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汪寒涛算是寒字辈弟子中,做局经验最丰富、遇事最机敏、脾气最好的之一了。
或许他与渝市,有什么没解开的结吧?我这样想着,便没了追究下去的兴趣。但心里边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似的。
我摆了摆手,止住了汪寒涛继续讲下去的话头,微笑着说:“去逛逛也无妨!”
李朋便领着我们一行人,沿着江边,一直逛到了大桥。遇到些好玩的好吃的,李朋便掏钱买下,我也不制止,但面对手里的各种烧烤、串串,我却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汪寒涛没有跟来,说是老家有亲戚得了重病住在京城的医院里,他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或许这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太好的原因吧,我当时那么想着,并安慰了他两句,留他在旅馆。
江水滔滔,秋风凉爽。我那熏熏醉意在冷风中清醒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汪寒涛。
不对劲啊!我想这梅花门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好人,但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无论是我,还是三师兄的弟子汪寒涛,都绝不是那一两个中的一个。对我们这些人而言,虽非人人本性凉薄,但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看多了生生死死,谁又会一个远方的亲戚的生老病死感到伤悲痛苦呢?哪怕是有,谁又会把它表现在脸上?
我细细梳理了汪寒涛在整个局中的作用,心中稍微安定下来――毕竟只是一介汪寒涛,又岂能坏了我的事!至于他到底怎么了,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说吧。
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对李朋的拍马讨好不置可否,我在到达大桥后,将手中的食物递给此行的肥仔司机阿芮,便提议回去。
李朋看了看表,笑着说:“哟,十一点了。小师叔,今晚一定得睡好哦。”那眼神中传达着一种奇怪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我们依原路返回,远远的看到“忆昨家”旅馆,门口立着满客的灯牌。灯牌边上站着一人,正是汪寒涛。
见了汪寒涛,我笑着问道:“给你叔打电话了?”
汪寒涛说:“打了,给他女儿打的电话,他在ICU,还没醒。”
“情况很严重?”
“可能吧!谢师叔关心。”汪寒涛叹了口气,语气中真有一种家人重病的沉重和对我感激的味道。
回到旅馆,没看到丁佳音,我们便按着李朋的安排,各自就寝。分开时,李朋再次诚恳地对我说:“小师叔,您可得睡好啊。”
这家伙感情是被吓怕了吧,把我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入梅花门,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真谈不上进了乐园福地,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娶了丁佳音那么有韵味的一个老婆――我有些揶揄地想着,被李朋拥着到了三楼中间的一间房间,然后开门进去。
示意李朋可以去睡觉了,我关上门,将保险栓锁上。房间里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到放松、舒适。房间里电视、冰箱、空调、饮水机等电器齐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地上铺有地毯,虽然感觉有些粗糙,但看得出在这样一个平民旅店里,这算是最好的房间了。
我脱了皮鞋,赤着脚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巧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一把扯开了被子。
被子里藏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几乎赤裸的女人。
怯怯的双眸,含羞的脸颊,艳红欲滴的朱唇……黑色蕾丝的吊带丝袜裤和情趣内衣里掩藏着成熟而丰满的身躯。
看到丁佳音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这恐怕也是那“合法加害权”所带来的福利。
我大致可以想到,当知道我们要来渝市的那一刻,李朋和丁佳音是怎样的惶恐,但我们来到渝市,住进了忆昨家,他们又是多么的希望我们早点滚蛋。
但他们的惶恐与期望丝毫改变不了现实,决定他们是否会受到伤害的权力握在我们的手里,所以他们不得不在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我们,让我们开心,让我们满足,最终让我们放过他们。当他们知道我这个未出师的岁字辈弟子是梅花门现任瓢总最宠信的弟子之一时,他们心中的恐惧已不知到了何等程度!
所以,逼不得已,他们只好使出了这个绝招――一个将他的妻子奉献给我,一个用自己的肉体取悦于我!
往更深处一想,我便发现,在任何一个存在金字塔结构的权力体系里,这样的情况就会普遍的存在――除非你是金字塔里最顶级的存在,否则你就永远无法避免,那些掌握着对你的“合法加害权”的人对你无止尽的合法迫害!
我叹了口气,将被子给丁佳音盖上,然后把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背着丁佳音坐在床沿,说:“你走吧!”
“小师叔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丁佳音一手压着胸口的被子,一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敢想象,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是,你长得很好看,很性感。”
“那您是嫌我老了?”
“没有,我挺喜欢……”一双玉臂忽然从我的身后穿出,紧紧地将我楼主。我感觉到了背后的温暖,还有那让人沉醉的柔软。
“那您,为什么……”柔媚的声音吐着湿热的热潮,在我的耳际拂动,我感到我的小腹里,正有一股躁动不安的热流,澎湃着欲望的力量,想要吞噬我的神经。
我拉开丁佳音的手,转过身,扶着她的手臂,说:“我明白你们为何这样,但你们并不用担心我会说你们的不好,伤害你们。你们只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面对如此魅惑的女人,我竟在这里说着这种冷冰冰的话!
丁佳音愣了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进浴室。两分钟后,一个矜持、冷淡的女人从浴室里走出,她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紧身连衣包臀裙,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淡淡地朝我一笑,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我的内心似乎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失落。丁佳音左右摇晃着的结实、挺翘的臀像烈日下的粼粼波涛般让我心旌荡漾,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盯着烤炉上肥大焦黄油滋滋的烤鹅暗暗吞咽着口水。
但我始终没有叫住她。
直到她忽地回首,对我嫣然一笑,然后扑在我的身上……
当她骑在我那一丝不挂的身上,面对着我缓缓坐了下去,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隔壁的房间像是得到了信号,也相继畅快了起来。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来,毕竟,不仅我一个拥有这该死的合法加害权……
我从未遇到过一个可以在男女之事上让男人那般舒畅的女人。我感到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尽情地享受着这具与我纠缠在一起的成熟的肉体所带来的一种彻底的释放,我知道丁佳音一定是在拿出浑身解数伺候我,而我,也用我的苦练了八年的内外功的身体,用力量,用激情,用欲望,回报她。
秋风徐徐吹起窗帘荡漾,窗外的街灯呈现着老酒般的颜色。忽然间我的脊背感到丝丝冷冽,细听那纱窗下的哒哒声――下雨了。
下雨的夜总是易于沉睡,更何况经历了一场蚀骨销魂的激情。我拥着怀里香喷喷、软乎乎的身体,才合上眼,似乎嘴里还回应着丁佳音的娇语,便已进入了梦想。
秋夜漫漫,在这凄凄淫雨似有人无心睡眠。睡梦中,我感到胸前一丝丝冰凉,似乎有冰寒的液体一滴滴流淌在上面,我翻了个身,将一切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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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枕边已无佳人,余香还在,昨夜的激情放荡,像是梦幻一场,杳无痕迹。
我想起很多年前在我的故乡,市里的领导陪着省里的一位首长到我们镇里的几个农村视察,总共有凤仪、永华、狮子、板桥、大树五个村,首长一行就要去大树村时,正值中午,便在板桥村吃了便饭。
这一吃便吃到了下午四点,众领导放下碗筷酒杯,天地间却被连绵不绝的雨链连接在了一起。于是省里的首长便临时取消了对大树的访问,打道回府。
后来,凤仪、永华、狮子、板桥四个村都获得了市里的补助,唯独大树像是被人们遗忘了,究其原因,就是那天省里的首长没有去大树。虽然一场大雨阻碍了首长的行程可以被理解,但市里的领导实在不敢确认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原因――万一首长对大树村有什么芥蒂呢?
吃过早饭,我让汪寒涛去杨世华家附近、以及杨在网上对外发售的楼盘附近探察一番。根据逆光的帖子,杨世华这个万县的常务副县长,近一个月都在渝市。这一情况得到了李朋的证实,据他打听到的消息,杨世华今年以“学习”之名待在渝市已经三个多月了,不过这样占其官领其饷不在其位的现象在各省市都存在,这些东西经不起认真,但也没有人会认真,毕竟吾国各级官吏数目之多,称得上“繁冗”二字,万县少了杨世华一个常务副县长,行政方面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迟滞影响,反而更能会更高效一些。
除此之外,李朋打听到,杨世华此次长驻渝市,还有疏通关系脉络以期在换届时能够将屁股所坐的位子升得更高一些的打算。
想要换位子,还想换个好位子,这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寻找空缺就是个高难度的事情,你需要精准地“预测”到哪个位子的官员可能会调整,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公关。但无论多么难办的事,白银一道,关门自开。故而所有问题的核心,还是钱的问题。
汪寒涛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趴在桌子旁懒洋洋地吸着稀饭。看得出昨晚他折腾得够呛,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却还是应了我的指令。
对汪寒涛,我本无心得罪,无它,只因他的师父是掌管着梅花门做局者人、事协调及财务沟通的三师兄栾岁平。而汪寒涛即便是栾岁平的得意弟子,哪怕是栾岁平本人,也不会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并非是因为我是瓢总的爱徒,也不仅仅是因为我担任着协助师父督查梅花门各级弟子、帮众的责任(责任也就意味着权力),更重要的是我还领有一个师父亲自交待的任务。
三年前,梅花门曾遭重创,我们在滇、桂、粤、黔四省的分部及门下黑面儿、白面儿的产业皆遭到八门里其它门派及地方警务的联合打击,我们在那里的势力几乎被扫荡一空。
此后,为了尽快恢复梅花门元气,甚至将梅花门势力扩张到更多区域,我的师父傅有得下了一道让门里子弟争议颇多的命令――凡梅花门下弟子、行子及黑、白两面产业的脚子,其收入的三成至五成须缴纳给总部统一规划使用,名曰“门税”,也就是说,师父傅有得以一己命令,要门下弟子、帮众缴纳个人所得税。
而我的任务,便是对这些门税的核查,并未每一个缴纳了门税的人开具“完税证明”,这其中,认定谁的收入有多高,该按多高的比例缴纳门税,缴纳多少,便有很大的议定的空间了――而这议定的空间,也给我带来了足以让梅花门所有弟子及帮众敬畏的权力。
让汪寒涛去实地蹲守打探消息,是大材小用,就像让一个县长去扫公共厕所一样,但也是试探,我不知道这些天他的种种反应是因为什么,只好投石问路。
待汪寒涛出了门去,我向李冰也下达了同样的指令。李冰是梅花门专门辅佐做局的行子,是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苦难儿,认了我的养母为干妈,和我关系很好。
当天傍晚,晚饭前,汪寒涛和李冰都回来了。我分别见了他们,我几乎可以判定,汪寒涛并没有按我的要求,去实地勘察。
汪寒涛一定出了问题,但我并不能确定是他的问题还是三师兄的问题。我决定不露声色。
晚饭后,我按照李冰整理的信息,打了一个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一个川音很重的中年女人,从声音判断,大概四十多岁。
“你好,请问你是李女士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好听一点,在声音上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可以模仿多个明星的声音,虽然说不上惟妙惟肖,但只要不是仔细聆听,一般人难以听出区别。这一次,我模仿了港台巨星华仔的声音――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女性,这种略带沙哑的富有沧桑感的声音最具杀伤力。
“哦……对……对,您是?”电话里的女音一下子清亮了一些。
“您好,李女士。我姓刘,我在家园网(随便杜撰的一个名字)看到您在渝市的江畔?太阳公馆有一套房子要出售,对吗?”我不紧不慢地说。
“对的,对的。刘……刘先生,您好您好!”李姓女士的喜悦通过无线电波,灌进了我的耳朵里。
“李女士,我在网上看了您那套房子的资料,我很感兴趣。我现在在沪市,明天一早飞到渝市,会在渝市待几天。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个面,我想看看房。”
“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啊!那个……刘先生,您不是渝市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是香港人,和我哥哥一起在沪市做生意。我女儿在渝市工作,我想买套房送给她。”我觉得华仔那种略带鼻音和跳腔的普通话被我演绎得很完美。
“哦!送给女儿啊。那您太太呢……哦,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卖房子嘛,总得谨慎一点吧。”不知从何时起,电话那头的女音也带上了丝丝沙哑和沧桑感,就好似一个久经红尘的寂寞女子。
“没关系,我理解,我理解。我没有太太……哦,我们十几年前就离婚了,那个时候我很穷的嘛……”我倚靠在床头,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将烟雾喷在话筒上,我的嘴唇隔着话筒十厘米,略带低沉地说。
“啊?真抱歉啊,我不知道。那个,我明天就有空,要不您明天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您,就是这个号码吗?”
“是的,谢谢您。我大概七点到渝市,那……明天见?”
“好咧,明天见嘛。”
“李女士,晚安!”
“晚――安……”
我并没有马上挂掉电话,而是把扩音打开,将手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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