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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受伤】搬文《将心傲骨醉离尘》古风,虐男主【男主角受伤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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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受伤】搬文《将心傲骨醉离尘》古风,虐男主收藏
咳咳……看到吧里好多志同道合的道友啊~于是来推荐文了
将心傲骨醉离尘作者:听风沐雨第初章 楔子
  离国元帝三年冬,爆发了建国以来第一次最大规模的战争,东境祁国与南境翼国的大军在灭了弱小属国仓戎的同时,大举兴兵来犯,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镇北侯宇文靖临危授命,率帝国二十万精锐之师前赴边境与东南二国苦苦周旋。然,即便离国国力强盛,镇北侯英勇善战,终究抵不过敌方四十几万的联军,眼看大军即将逼近离国帝都,一直袖手旁观,打算坐收渔翁之力的西境麟国却出忽意料的带兵前来支援。西北二国的意外联合,以迅疾之速击退了东南二军,而原来基本不相往来的西麟与北离彼此签下了三十年互不相侵犯的盟约,始称西北友盟。    镇北侯宇文靖再次成为离国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茶余饭后的热谈。而传闻中以使者身份前往麟国说服国君出兵相助离国的神秘之人无疑引起了官吏百姓最大的好奇心。如此之才,连元帝都大感兴趣起了爱才之心,多次询问于镇北侯关于这位使者的来历,然俱无结果,帝叹然,“栋梁之才弃之不用,实乃可惜!”    自此,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使者便以神话般的存在名扬四海,深入人心。  
第一章 兰玉公子  离国处于北境严寒之地,常年大雪纷飞,鲜有晴和之日。    清晨,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宽广的大街上,行过之处,无不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记。架车的是一名脸蛋圆圆的憨厚少年,穿着粗布棉衣,一脸悠然。他时不时的回头朝着马车里问候,“公子,咱们快到天一楼啦,就是让那些少爷们多等等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是整日无所世事。”马车里只偶尔传来几声轻咳,显然对少年的话语不置可否。
每每听到咳声,少年总免不了小声嘟囔,“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身子都没养好还要去赴这无趣至极的聚会,照我说啊,他们那些人根本不配与您站在一起。”   “春和,你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话了。”听着少年不屑的抱怨,马车里终于传来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淡淡的却带了些许威严。  少年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对、对不起,奴才知错了,不说那样的话了。”那个总是云淡风清的公子爷,明明不喜欢这附庸风雅的聚会,却为何每回都坚持参加?同时还不忘告诫自己,即便心底有多厌恶那些达官贵人的少爷们,也不能将情绪带到脸上。
他不明白,想公子这般才华横溢的人物,为何时常要委屈自己。他叹了口气,稍稍加快了速度。    天一楼,帝都第一大酒楼。  此刻楼内人来人往,穿着华丽的公子少爷七八个一群的围桌畅谈,脸上笑意盎然;楼内伙计奔走相接,忙得直恨不得劈成两半;各式名贵菜肴琳琅地摆满檀木圆桌,惹人垂涎。  “兰公子来了!”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伙计遥遥望见那辆轻缓驶来的马车,立即跑回正厅高声喊道,只见方才还是喧闹不已的厅堂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一名身披华贵狐裘的公子当先迎了出去,一群公子哥随即跟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脸蛋儿圆圆的少年车夫纵身跃下,恭敬的立于一旁。帘帐被掀开,掀帘的手修长莹润,却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紧接着车内的公子扶着车夫的手,缓缓现身于众人眼前,人群中发出一声低呼。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清瘦的男子,皎皎清华,风姿秀逸。在满地白雪的映衬下,俊颜更显苍白,分明的像个病弱公子,然那如月如兰的气质,足以令人心生感叹:好一个风华秀逸的男子!    “啊,颖言你可算是来了,可让我们好等!”华贵公子当先回神,笑着让旁人让路,亲自将兰颖言护进酒楼雅间。在座众人皆是贵不可言,皇亲国戚也不在话下。    “有劳羽王殿下。”兰颖言客气而疏离的对热情周到的羽王行了一礼,方才缓缓落座。    与往年的赋诗会一般无二,不过是世家子弟间的吟诗交友,只是今年因多了一才华见长的小皇子,席间才显得比往年更为热闹了些许。
自小备受宠爱的小皇子简耘正值少年,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自是不服兰颖言帝都第一才子的称号,席间便多次出题刁难,看着颖言从容化解他的刻意刁难,简耘愤然。    “兰玉公子这称号倒是不假。”简耘内心愤慨,倏然冷笑道,“本王不明白,宇文可是我朝世族第一大姓,兰公子可是堂堂镇北侯之子,又为何不以宇文为姓?”
镇北候宇文靖不喜长子,反立次子宇文浩为小侯爷,这在帝都本就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只是众人在亲眼见识了兰颖言的优秀后,才愈发的好奇侯爷不待见这个儿子的原因。    “简耘!”羽王自认是兰颖言挚友,当下面色一变,忙出声制止幼弟。    兰颖言倾茶的手微微一顿,苍白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笑意,“许是我不配拥有这个姓氏吧。”他说的毫不在意,然那神色却已生生阻断了众人被撩拨起来的好奇。    “不配吗?”简耘哼了声,兴许是觉着自己平白揭起别人的伤疤确实过分了些,铁青着脸色走了开去。    羽王微松口气,显是对颖言有些歉然,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走到远处喝闷酒的弟弟。
兰颖言谅解的笑笑,示意自己并未生气。羽王这才走过去低声喝止闹脾气的弟弟,将他手里的酒坛夺下。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竟劝的简耘面色不善的向兰颖言敬酒赔罪。
席间沉闷的气氛很快因颖言的大度而恢复如初。唯有一人敏锐地发觉了颖言深藏眼底的伤痛。  
第二章 何以处之  临近子时,马车方回到镇北侯府第。    自车上下来,兰颖言久久注视着门扁上‘镇北侯府’那四个烫金大字,只觉胸口一紧,熟悉的钝痛之下,他微微蹙眉,终于在春和焦急的催促声中走进大门,压抑的咳嗽几声,回头对春和道,“你今天也累坏了,先下去休息吧。” 
春和不放心的看了看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的有些气恨,“公子,您怎么在门口站那么久,就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    颖言不在意他不分尊卑的态度,用低得只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我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家。”
连连保证回房后好好休息,这才劝走了春和。    他的院落位于侯府最偏远的西院,平日里也只有几个下人过来扫扫积聚在地的落叶,实在是清冷得很。自嘲的笑笑,他捂着胸口慢慢地往里走。
及至西院,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书房竟亮着一盏灯。会是……父亲吗?有些不可置信的摇头,从小到大,父亲来西院的次数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即便如此,他的心底仍是有了一点期待,卑微的连他自己都鄙弃。    “吱呀—”颖言深吸口气,手刚抬起,书房的门却突然开了,他微怔,抬头间便看到了那张冷漠的脸。    “爹……”等真正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人,他反而怔住了。    一记耳光夹带着凌厉的风声甩在他脸上,他本就站的不稳,毫无意外的被煽倒在地,一口鲜血急涌而上,喷薄在地。白的雪,红的血,显得格外分明。
一颗心就那样骤然冷却,他冷冷一笑,在心底对自己道,兰颖言,别再对这个父亲有什么期待。    宇文靖冷眼看着挣扎着站起身,避开他目光儿子,毫不留情的,“啪—”又一耳光甩去,这次显然儿子有了准备,往后急退几步,终于勉强稳住身形,却狠狠地咳了起来。    寒风中,清瘦的身子咳的弯下了腰,却倔强的,无论如何也不肯倒下。那是他父亲面前,仅有的一点尊严。    “我说过要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若嫌无事,就尽一份兄长的责任,好好教导你的弟弟。”宇文靖冷冷的说完,末了带了警告的语气,“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平静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呵……真是讽刺,您从未将我当做您的儿子,我又如何当得起这份属于兄长的责任?    单膝跪地,身子忍不住的剧烈颤抖。泪,无声而落。  
第三章 兄友弟恭  兰颖言有三个异母弟弟,其中以宇文浩见长,是以作为将来继承爵位的小侯爷,宇文浩从来不将兰颖言放在眼里,更遑论将他当作兄长。因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弟便也是如此。    从踏进宇文浩的书房起,兰颖言便感受到了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对于此,他从来都不甚在意。
一个小小圆圆的身子突然往他身上撞了过来,及至近前,兰颖言伸手,不动声色的拦住眼前这个小身子。浓浓的眉眼,趾高气扬却带了稚气的小脸,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十一岁的孩子,其实懂的不多,只是理所当然的讨厌哥哥们讨厌的这个人。他扭着身子挣开这所谓的大哥的手,小脸上满是不情愿,嚷道,“放开我,你走开,我们可不欢迎你。”    颖言笑了笑,很是温和,像是丝毫不介意弟弟的直言,想了想道,“那骏儿去和你们爹爹说换个老夫子过来,好不好?”    宇文骏脸色一白,随即使劲摇了摇头,想着那些个老夫子整日拿着把戒尺摇头晃脑,还老让自己背一些莫名其妙的文章,背的不对还会用戒尺打他。相比而言,这看起来好脾气的大哥教的课其实有趣的多,但他可不敢告诉二哥他喜欢大哥交的课。  宇文骏苦恼的皱了皱小鼻子,陷入了自己的挣扎之中。根本没发现大哥已经自他身边走了过去。    小侯爷宇文浩斜斜地倚靠在宽大的书桌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册,仿佛将兰颖言当作了空气一般。颖言心里明白,宇文浩看似不在意自己的到来,实则从他进门的一刻就已牢牢的盯住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来人,给咱们惊采绝艳的兰玉公子倒茶!”一旁,三弟宇文寻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招呼婢女看茶。     热气腾腾的清茶很快被端了上来,婢女战战兢兢的道,“公、公子请喝……”    颖言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茶汤的颜色便停住。    “怎么不喝呢?”宇文寻敛去笑容问道。    “我担心……”颖言将茶杯慢慢凑到嘴边,无奈的笑,“这绝不是赶走我的好法子。”说罢,竟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你!”宇文寻惊诧,一旁的宇文浩也抬首,若有所思的望向他。     不出意料的,腹中剧痛,转瞬间冷汗簌簌而下。眼前人影绰绰,却没有一个人的眼里带了为他焦急的神色……      醒来已是第二天正午,春和坐在他床边抹眼泪。    “公子,您终于醒了。”春和忙让人端来汤药,像是知道公子听了心里兴许能好受些,抹了泪兴奋道,“侯爷这回可是真的为您动了怒,罚两位少爷跪了祠堂呢。”    颖言皱眉,随即淡淡道,“哦?是吗……”    春和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他们真是活该。”蓦的想起昨日大夫的话,又沉下了心,“公子……”    颖言正喝着药,看了看他他语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你也有藏的住话的时候?”    “啊,没、没事。”想了又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公子您好好休息,侯爷让人送了很多药材过来,吩咐我好好照顾着,您看,侯爷还是很在乎您的。”
“是啊……”颖言敛了神色,低喃。  
第四章 意外来客  最近几天,颖言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本就有顽疾在身,这次又饮了毒茶,整个人便经常昏昏沉沉的。    只是短短几天,他似乎又瘦了。春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张罗着各式各样的补品汤药给他喝,直喝的他闻到那些汤药的味道便抑制不住的想吐。春和却是见他吐完了再逼着他喝,俨然是不把他这个公子爷放在眼里了,每每此时,颖言都哭笑不得。
然,不可否认,他那颗一度冰冷的心多少有了些许暖意。    宇文靖称宇文浩宇文寻没真的存心要兄长的命,那杯毒茶只会让人腹痛,只因颖言体弱,那药性才更强了数倍。因此,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两个儿子,顺带仿佛恩赐般的往西院送了许多药材,之后便不再过问。
除了春和偶尔小声的抱怨之外,西院一如往昔的安静,倒也适合养病。    这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颖言的身体也有了难得的好转,竟提出要出门一趟,春和怎么也不肯答应。主仆二人正僵持着,却见一名家仆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九皇子简耘来访,指名要见颖言。    皇子来访自不是小事,颖言换了衣服便匆匆赶往东门大厅,见意气风发的九皇子正端坐于正厅主位喝着茶水,而父亲一贯的不苟言笑,在简耘面前只是多了份身为臣子的恭敬。    “啊,兰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简耘见了他,绽开灿笑,几乎与那日在天一楼争锋相对的九皇子判若两人。    宇文靖见他过来,便低声喝道,“还不快过来给九皇子行礼请安。”    颖言垂下眼帘,应了父亲一声,这才恭敬的向简耘行礼。谁料刚刚弯下腰便被简耘一把扶起,“出宫在外,哪有那么多虚礼,免了吧。”    宇文靖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谈,也不多留,吩咐颖言好好照顾着,便退了下去。    “不知殿下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寒暄过后,颖言直接切入正题。    “呃……”九皇子一时语塞,全然失去了作诗论赋时的意气模样,如同寻常少年般局促道,“是、是这样的,过几日皇妹清月将举行及笄之礼,她希望到时,你这帝都鼎鼎大名的兰玉公子能赏个脸出席,不知可否?”    为了自己最宝贝的妹妹,一向高傲的九皇子能做到这样地步,已实属难得。若换了别人,兴许早已受宠若惊的答应下来,然而颖言却是万分抱歉的拒绝,“实在对不住了,颖言近日抱恙在身,怕是要辜负殿下与公主的一番美意了。”    简耘一张俊秀的脸由白转青,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皇子竟还请不动这个无官无职的庶人,不由怒道,“既然你不给面子,那本王只好以耘王的名义命令你去参加皇妹的宴席了。”    颖言看着即将发怒的九皇子,不动声色的道,“殿下若是请了圣旨,颖言便只能遵从……”意思是,除了圣旨,他谁的命令也不接。    “你……什么兰玉公子,也没什么了不起,说到底不过是架子比本王还大罢了。”说完,拂袖而去。    惹怒皇子一事,不日便在帝都传了开去。一时间,有人钦佩兰颖言的不为强权折腰,也有人叹息他的不识抬举。而对于当事人兰颖言而言,他只是无限悲哀的为自己赚来了宇文靖狠狠的一顿家法痛责罢了。    深夜,颖言被身上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折磨的无法入睡,口渴的实在受不了,又不忍叫醒好不容易被哄去睡觉的春和,只好批了件外袍,慢慢挪到桌边,提起水壶,不由苦笑,里面已倒不出一滴水了。    突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人注视着自己。转身,看着隐在月光中的修长人影,手中水壶倏然落地,“……爹!”    人影缓缓向他走近,那冰冷的眸子激的他浑身一凛。    “你到底、想做什么!”随着冷冷的话语,一双大手猛的扼住了他的喉咙,“你,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也永远、不会让你拥有宇文这个姓氏,因为你根本不配!所以,最好给我安分点!”    听着那不含任何感情的话语,清晰地感受着那双手越收越紧,颖言心中突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绝望,就这样死吧,死在自己的父亲手中,不必再拖着残病的身体忍受他的漠视和践踏,这样,也许真的解脱了……    
第五章 荆棘之路  白雾迷茫,浑身是伤的幼小孩童拼尽全力地向着前方那抹飘渺的身影奔跑,磕磕碰碰、跌跌撞撞间,孩子无助地叫喊着,“母亲,母亲……别、别丢下我……”    那抹飘渺的身影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决绝地离去,一个声音却透过重重迷雾清晰地传了过来,“我的孩子,你忘了母亲的嘱托吗,你忍心让母亲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去吗。记得,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活下去……”    “母亲……”孩子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满是鲜血的双手撑在地上,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渐离渐远,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得落下来,砸在泥土之中……    依稀间,孩子的身影已经模糊消失,在同样的土地上,站着的是一年轻公子,清俊淡然,眼底是抹不开化不去的浓浓悲伤倦怠,伸出手对着虚无的前方,,口中呢喃,“母亲,孩儿真的累了……”轻轻缓缓的握紧了手,年轻公子极倦极怠的笑了,“可是,只要是您不可放弃的执念,那么,无论要承受多深的痛苦,孩儿也绝不再轻易放弃。”只要他想,这双手可以握住一切,除了……那些内心深处被渴望的情感……    “呜……公子,醒醒,一定要醒过来啊。”    是春和在哭泣吧,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在乎自己?    颖言费力地睁开了眼,果然见着春和哭得红肿的双眼,真是个傻瓜啊,当初为何要那么坚定的跟着自己。    见他哭得都看不到自己醒了,颖言只好轻咳一声“春、春和……帮我倒杯水可好。”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干涩,难受不已。    春和抬起头,看着温和的望着自己的颖言,却反而哭的更凶,“您怎么可以昏迷那么久,大夫说您连求生意志都没有了,我、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颖言此刻没有力气去安抚他,只好宽慰的对他笑笑,春和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抹了把眼泪,便匆匆去为他端水送药。    这次不断续的伤病以来,颖言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衰竭到了何种程度。    借口要买几样珍贵罕见的药材说服春和出门,颖言突然提出要吃虾饺,便让他去买,自己则在帝都最大的药铺仁和居等他。    “虾饺可得到东街去买呢。”春和自语着,架了车网相反的方向离开。    颖言目送着他远去,这才走进了仁和居,一名药童见他进来,立即迎了上来,恭敬道“兰公子,主子在阁楼等您呢。”    颖言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药铺的阁楼。    一进门,便闻到里面有一阵脂粉味,只见当中暖塌上斜躺着名俊秀的年轻男子,由着两名美貌侍女伺候着,甚是惬意。    “啊,兰玉公子来了。”男子笑着从塌上坐起,挥退两名侍女。神色间的浪荡倏然退去,换上一脸沉稳。    “南楚,你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颖言开着他的玩笑,顺手脱下身上的狐裘,在暖塌上坐下。     南楚却是皱眉打量着他,忧心道,“你这气色怎么越来越差了?”    颖言无奈的,“上次你给的丹药吃的差不多了,想再拿些走。”    “什么?”南楚皱眉愈深,“怎么需要那么多……聚清丹虽好,可它有它的有副作用。”    “你放心,有备无患罢了。”颖言淡淡一笑,随即说出接下来的计划,“要辛苦你跑一趟麟国。”    南楚暂时压抑了心中担忧,“恩,最近那边很乱啊。”    “越乱越好,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笑。    “颖言……”南楚神色严肃,看着他道,“别给自己太大的包袱,其实,人偶尔也可以过的轻松自在一些。”    眸中一动,突然觉得心中酸涩,仰头饮下一杯淡酒,再注视南楚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温和,“我也想过简单自在的日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没有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可既然,我选择了这条与之相反的路,那我只能走下去。”如果可以,只能希望这条路的尽头,牺牲和被放弃的只有我自己……    
第六章 平地惊雷  “公子,您怎么还能这么平静。”春和一脸兴奋,不停的围着正漫不经心修剪着盆中花草的颖言打转,“这街头巷尾都在传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爱慕您呢,您就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吗?”    颖言笑笑,“不过是些空穴来风,你也信。”    “我信!”春和忙不迭的点头,“像公子这般人物,多个公主爱慕也不是什么奇事,况且可是圣上亲下旨意召您进宫赴宴,这可是个天大的殊荣呢。”    颖言心中一动,修剪花草的手也停了下来,目光有些飘忽难测,”想不到简耘真的请动了圣旨。”离帝对这双儿女的宠爱,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春和神秘的笑,“圣上宝贝清月公主,不忍让她失望嘛。”意思是颖言的出席对于小公主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及笄礼物。
颖言笑笑,不再说话,任由春和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中。    三月初六,公主清月的及笄之日。    一大早,颖言收拾妥当,便准备让春和寻了府里见客的马车送他去皇宫,不料宇文靖却让早让人前来接他。
第一次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颖言难免有些受宠若惊,怕说了话惹了父亲不快,除了基本的行礼问候,便缄口不言。宽敞的马车内静的出奇。    宇文靖不喜车内的闷热,因此车内的帘子被微微拉起,若有若无的寒风吹进来,颖言生生忍住即将冲出口的咳嗽,慢慢的,只觉胸口闷痛,不一会额上便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人也开始有些昏沉。    宇文靖并不看他,只是突然道,“把帘子拉上吧。”    颖言正难受着,闻言不禁抬起了头。    宇文靖漠然道,“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别在宫里丢人。”    一句话把颖言心头的暖意打散,他沉静的道,“侯爷放心,颖言知道分寸,绝不会给您和镇北候府丢脸。”    暗自调理混乱的呼吸,车厢内再次恢复寂静。    北离,皇宫。    一下马车,脚下有些不稳,身子晃了晃才险险稳住。宇文靖默然从他身边擦过。    颖言心头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默默从怀里摸出药瓶,倒了两颗服下。
一路下来,不少官员虚情假意的奉承着宇文靖和他这个毫无仕途的候府长公子,显然,离帝那一道圣旨成了他莫大的光环,让他平白多了许多平日不曾有过的殊荣。    “圣上驾到!”随着内监总管的一声呼喝,在场百官立即行礼高呼万岁。    元帝是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老人,微微笑着让众人起身入座。小公主清月看似乖乖巧巧的站在元帝身边,一双漂亮的凤目落落大方,唯独看到宇文靖身边时才会毫不掩饰的羞红脸,显得及其娇俏可爱。于是,多是善于观测的朝中众臣与世家公子都默默在心底估算着近日街头巷尾的那个传言的真实性。    作为圣上亲邀的对象,公主爱慕之人,颖言显而易见成了这次宴会的风云人物,且不说他清如皎月的风华气质,仅是他淡然面对众人有意无意的刁难的那分从容不迫,也足以令在场数家公子羡慕乃至嫉妒,而在场除了公主外的众家千金也是个个眉目含情,爱慕之心可见一斑。    “哈哈……宇文卿家真是好福气,有个如此出众的孩子,想必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吧。”元帝龙心大悦,由衷的对着宇文靖道。    “圣上谬赞,此子年少狂傲,还请圣上多加寛慈。”    “无妨无妨,年轻人哪个没点狂傲之气,便是朕那幺儿简耘,也不是如此。”    “不敢与耘王殿下相比。”宇文靖谦声说着,随即看了身侧儿子一眼,沉声低喝道,“还不向圣上谢恩。”    颖言心内苦笑,顺从的跪下谢恩。    元帝很是慈爱的看看他,又看看偎依在身边的宝贝女儿,朗声笑道,“宇文卿家,朕有一事,想与卿家你商量商量,不知卿家意下如何?”    “臣惶恐,圣上金口,臣不敢不从。”宇文靖忙俯身道。    “好,好……”皇帝拈须一笑,“这本是宇文卿家的家事,朕本不宜多加干涉,但今日实见颖言聪慧喜人,就存了些许私心,望他能将兰姓改为宇文,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众人都听出了皇帝口中的私心是何意,也是,若公主当真爱慕与兰颖言,那么也只有宇文的姓氏才配的上堂堂公主。    颖言脸色惨白,不敢去看宇文靖的脸色,也不敢去听宇文靖的答复,这样的境况下,无论听到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是自己所情愿的。    宇文靖脸色铁青,久久做不出答复。    气氛微妙的变化着,众臣望着脸色渐转不悦的皇帝,个个噤若寒蝉。    良久,寂静的大殿中才传来宇文靖低沉的声音,“臣……”    众人正凝神听着他的答复,就在此时,颖言突然大步上前跪在殿下,“草民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第七章 祸焉福兮    元帝脸色一沉,原本慈和的目光逐渐转为阴鸷,“兰颖言,你可知以你一介庶民的身份,没有得到朕的允许,当庭阻截朝廷重臣的回话,可是冒犯天颜的大罪。”    “草民知罪,事后愿受重责。只求圣上给草民一个解释的机会。”颖言叩首,面不改色的继续恳求。    元帝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朕准了,你且说吧。”    颖言谢了恩,直起身道,“圣上,草民之所以姓兰,乃是为了纪念亡母。”    “哦?颖言的母亲吗?”元帝点点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先母姓兰,生前又是极其爱兰之人,因此家父索性让草民随了母姓,方才家父犹豫,并无忤逆圣上之意,怕是……想起了早逝的母亲,一时伤怀。圣上仁和,还望成全草民父子的一片思慰之心。”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仅为宇文靖请了怠慢之罪,维护了元帝作为帝王的无上尊贵,又合情合理的表达了自己不能随意改姓的坚定意愿。    元帝面色稍缓,“原是颖言的一片孝心,倒是难得。”说完,命父子二人起身,目光投向一直静默的宇文靖,微微笑道,“宇文卿家也是重情之人呢。”    “圣上谬赞。”宇文靖沉静道。    “既是如此,朕也不便多做勉强,不过这一事归一事,朕再喜爱颖言这孩子,也不能在重臣面前姑息他的无礼。”元帝挥了挥收,召来两名侍卫,“将兰颖言押出殿外,杖责五十。”    “是。”侍卫正欲上前。    “慢着!”忽听一声娇喝,公主清月站起来。    元帝眉心一皱,威严的瞪了她一眼,斥道,“清月,不许胡闹。”    清月委屈的撇了撇嘴,撒娇道,“父皇,今天可是为儿臣设的宴席呢,父皇就不要教训人了好不好?”说着,朝一旁正若无其事喝酒的九皇子简耘使了个眼色。    简耘无奈,只好起身道,“父皇,兰公子虽是庶民,但毕竟是宇文侯爷之子,何况还是父皇亲自下旨召进宫的,身份自是非同一般,方才他在宴席上阻截侯爷的回话也是出于情理,本就算不得什么大罪,父皇就宽恕他这一次吧。”    “看来朕这一对儿女可是维护颖言的紧啊。”元帝叹了口气,“不过仔细想来,耘儿说的也合理,众卿以为呢。”    “皇上圣明,耘王英明。”几位重臣本就对颖言颇为欣赏喜爱,此时便也毫不犹豫的为他求情,“请圣上宽恕宇文侯爷的公子吧。”    元帝见跪了一地的大臣,呵呵一笑道,“也罢,朕就不追究了。”    “微臣(草民)叩谢皇恩。”宇文靖和颖言一起谢恩道。    这场风波就此平息,接下来的宴席,清月便不再待在元帝身边,大大方方的下殿与颖言交谈言欢。颖言一一谢了数位替他求情的大臣,表现的谦和有礼,让人好一阵赞叹。    宇文靖除了象征性的回应一些人的攀谈,便没再说什么。颖言明白他平静面容下蕴含了一天的怒火只怕很快便要烧到自己身上,心中淡淡有些苦涩。
即便心不在焉,应付小公主还是绰绰有余,既不怠慢了这金枝玉叶,也不过分亲近讨好。    清月对他不咸不淡的相待有些不满,可人家偏又进退得宜,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得暗自生着闷气。    回到侯府,宇文靖一句话也不多说,铁青着脸直接下令将颖言关进府中地牢。    默默靠在地牢阴冷的墙壁上,颖言有些出神的想,从小到大,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提到母亲,总得做好承受父亲滔天怒火的准备。这一点,他早已习惯。不过倒是第一次被关到这个废弃已久的牢房,看来这次父亲真是气的不轻。    在地牢的第一个夜晚,颖言被这里无处不在的寒气激的整夜咳嗽,即便累的无力动弹却依旧无法入睡,只得在墙边昏昏沉沉的靠了一夜。    “喂,小子!”天明之际,颖言觉得手臂被人推着,有些不情愿睁眼,真是,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就被推醒。翻了翻身准备继续睡。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别人。这么想着,他猛的睁开眼,却被眼前顶着一头稻草似的乱发的头颅吓了一大跳,气息一个不顺,又开始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那人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又来了!”    颖言好不容易平顺下来,看着他夸张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他还想理直气壮的问问为什么把他推醒,可一触到他哀怨的目光却只是想笑。    “该我问你才对吧,我在你隔壁的牢房待了……”那人偏头苦思冥想了半天,不耐烦的道,“反正待了很久了,你小子真是扰人清梦啊,在这咳了一宿,吵得大爷睡不好,实在忍不住了,就跑来看看你是不是快断气了。”    这人是谁?颖言在脑中飞快的思索,随即猛然想到了些什么,惊诧的问,“你……你是怎么过来这边的?”    “原来这牢里关着我的一个死对头,我花了些时间在这面墙上挖了个洞,等我终于能够钻过来是,他却已经死啦。”那人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颖言却隐隐的看见了他被胡子乱发覆盖下的眼睛里的伤痛。    “要把这里的墙挖出洞来,前辈花的可不是一些时间吧。”颖言也不再花心思去想他的来历,微微坐直身子,“晚辈正愁牢中寂寞,有前辈相陪倒也不错。”    “混小子,你还打算在这长住不成,照我说你那身子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完了。况且我可不想夜夜不能入睡!”那人骂骂咧咧的道。    颖言也不说话,只微笑的望着他,听着他的抱怨。    那人骂了半天,不听颖言有半句不满与怒意,有些惊讶,转过头去,一抹清润和煦的笑容撞进他的眼里,心中猛的一震。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纯净的无一丝杂质的笑容了,久到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突然发觉自己在这小子面前发怔了那么长时间,有些窘迫,忙站起身,轻轻踹了他一脚,掩饰着尴尬道,“总之,小子,夜里给我安静些。”说完便要夺路而逃,在一个晚辈面前真是丢脸!    “前辈,我叫兰颖言,随时欢迎您过来做客。”颖言对着他的背影,笑言。不知为何,在这人面前,自己的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人此刻却只觉得眼角抽搐,做客?老子的牢房可不比你的差,你又有什么好招待老子的!    当天夜晚。    那人很不争气的再次钻了过来,正碰上看守人为颖言送吃的。原本颖言还担心看守人看到那人会有为难之意,没想倒他就当那人不存在一般,放下东西便走了。    “哟,臭小子伙食不错嘛。”那人坐在颖言边上,毫不客气的拿了盘子里的冷馒头啃了起来,还算有良心的递了一个到他手中,“吃吧。”    颖言看着手里的馒头,却没什么胃口。见那人很快吃完了另外两个,就把手里的再递回去,“前辈吃吧。”    那人看他一眼,突然冷笑,“倒是,看你穿的衣料上乘,怎么吃的下这么冷硬的东西。”    颖言见他不悦,忙解释,“晚辈是真的没胃口,并非嫌弃这馒头,我……”心中一痛,眼神黯淡下来,“晚辈吃过比这更遭的东西,又怎么会嫌弃它。”    半晌,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将馒头塞到他手里,难得的温言道,“你身体不好,多少吃点吧。”    这平常的如同父母疼惜的一句话,却令颖言鼻子一酸,强忍了泪道,“多谢前辈。”    那人眼神明亮,似乎对着他笑了笑。   
第八章 赤水云天  夜晚,地牢中冷的如同冰窖。    颖言缩靠在墙角,紧闭着双眼,浑身滚烫,意识模糊间,只觉得有一双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伴随着低低的叹息,一件棉衣紧紧裹住了他的身子,下一刻,整个人似乎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和的声音响起,“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有些贪婪的再往那人怀中钻了钻,颖言终于渐渐睡去。    “这臭小子真会得寸进尺。”那人笑骂,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心中却是一片柔软。距这小子被关进来已有五天,这五天来的朝夕相处让他不自禁的喜欢上了这个谦和懂事的孩子
他的身子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虚弱,精神一直不好,可只要醒着的时候总是一脸微笑,静静的陪着自己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到晚上,总是整夜整夜的咳嗽,闷闷的声音令人听的心里难受,怕是拼命想压抑着不吵到自己吧。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陪着自己了吧,自从……那个人去世之后……原来,有个人陪着聊聊天,是如此舒心的一件事啊。
低头望着怀里沉睡的孩子,漆黑如墨的剑眉,秀逸苍白的脸颊,隐隐的,竟与记忆中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重叠起来。心中一惊,随即甩了甩头,自嘲,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忘不了她……    “馨儿……”那人呢喃了声,靠在墙上,慢慢陷入梦乡……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见到那动人的笑颜了……    清晨,颖言醒来,发现自己竟窝在那人怀里,连忙钻出来,窘迫的连连道歉,“对、对不起,前辈。昨晚……是不是麻烦您了?”    那人却毫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不咸不淡的道,“老子给你当了一整晚的软垫子,这会可是浑身酸痛。”    颖言忙过去替他捶背捏肩,慌慌的道,“这样,可以吗。”    “臭小子,劲道大些。”那人一边挑剔一边指点着,甚是惬意。    等到觉得差不多了,才拉过他坐在自己对面,顺手替他擦去额上汗水,突地温颜道,“你,想要学些武功防身吗?”    颖言一惊,“晚辈……”    那人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想,学武或许能让你的身子好转些。”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感激的垂下眼,颖言淡淡笑笑,“可惜,自从晚辈的一身内力被废去后,内腑俱损,这残病之身早已无法练武。”    “什么!是什么人会对你这么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那人有些愤怒,在他眼里,颖言不过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孩子,性子又如此温和,废去他武功之人会是何其狠辣?    颖言心中暗想,前辈若是知道自己在暗中策划的那些事,就不会认为自己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了吧。    “颖言与您也只能算是浅交几日罢了,前辈不需为此费心。您放心,不出几日,晚辈就能出去。”几日来,颖言第一次说如此疏离的话,表情淡漠,心中却是隐隐作痛。    “混帐小子。”那人突然在他头上打了一下,笑骂,“你怎么年轻,自然还是要出去的,可我这辈子是打算赖在这不走啦。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为了什么被关来这里,总之这些天让你让我过得很舒心,这就够了。况且有些东西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如送了你。”    在颖言闪动的目光中,他突然站起来,笑着看他,“老子不会看错人的,剑谱交给你我会很放心,你可以随意处置它。”说着,径自回了隔壁牢房,好半天才回来,将一本用破旧纸皮包好的包裹塞到他的怀里,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记住,颖言,我叫云天。”    “麟国双剑之一的剑圣云天!”颖言惊道。    云天诧异,“哟,小子竟然知道我年轻时的名号,我与赤水名扬天下那会,只怕你还没出生呢。”    “赤水云天,虽是麟国人,但也是整个武林的神话,晚辈岂会不知。”颖言看着手中的剑谱,“二十年来武林人士费尽心力要夺取的至宝,前辈就这么送给晚辈?”    “是啊,这确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啊。”云天叹了口气,“可现在的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了,交给你反而算是了一桩心事。”    “前辈……”颖言感激的望向他,郑重的做出承诺,“晚辈必将此谱交给一个足以匹配它的人,绝不辱没您的威名。”    “傻孩子,我现在哪还会在乎那些?赤水已经死了,双剑早不存在了。”目中有些伤感,那个与他惺惺相惜,却也斗了大半辈子,争了大半辈子的人再也找不回来了。    颖言慢慢捏紧了手中的剑谱,目光坚定地道,“前辈,我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无论如何,我一定不能再让你待在这儿。”    “我并不打算再出去。”云天欣慰的笑了笑,“赤水以前就被关在这个牢房,我只想在这陪着他。何况这个世上也再没有让我牵挂的人和事了。”    “前辈……”颖言心中伤感,勉强笑笑道,“晚辈自当尊重您的意愿,只是晚辈想知道您和……宇文侯爷之间有何过节,凭您与赤水前辈的身手,又为何甘愿被囚于此?”    云天神色一黯。    颖言忙道,“前辈若是不想说,晚辈绝不敢勉强……”    “倒不是不想说,只是……有些恩恩怨怨一时也说不明白。”顺手揉揉他的长发,云天慈爱的看着他道,“总之,你出去以后什么都不必做,照顾好自己就好。”    “前辈,其实、其实我是宇文靖的儿子。”他想告诉云天,宇文靖是他的父亲,若自己去恳求,他也许能答应放他出去……可是这话却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    然而这一句话,却令云天的身子猛的一震,再次望着那张脸,他突然抓住颖言的肩膀颤抖着道,“告诉我,你娘、是什么人?”  
第九章 伤怀认父  “前辈……”抓着他肩膀的手力道很大,几乎快要将他的肩骨捏碎。颖言忍不住皱了皱眉,低低呻吟一声。    云天忙松开手,眼睛却一直牢牢盯着颖言的脸,声音因过分的激动而显得颤抖,“好孩子,快告诉我,你娘她、是不是麟国的……”    “前辈!”颖言打断他的话,苦笑,“晚辈不知您竟是家母的故识,可惜,她早在晚辈七岁之龄故去……所以她生前是什么人,前辈就别再提起了。”     “……这么说,你真的、是她的孩子。”云天怔怔的看着他,渐渐的眼里一阵酸涩,“难怪,和她长得那么像。”    看着他的样子,颖言心中有些难受,照此看来,云天前辈与母亲真是旧识,可小时候为何从没听母亲提起过。    “宇文靖这个混蛋,为什么把你关来地牢?”正当颖言出神之际,云天突然满面愤怒的问道。    “是晚辈惹恼了家父。”颖言淡淡笑。    “混账,就你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待在这阴寒之地,他是怎么当父亲的。”云天将手紧握成拳,“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    颖言忙拉住就要往外冲的云天,“您别冲动,爹他,总会放我出去的。”    “他的心是什么做的,就是犯了多大的错,也不该把一个病弱的孩子关来这儿!”云天心疼的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身子,心中下了个决定,“不行,我要离开这儿。”    “您放心,晚辈必定会让你出去。”见他想通,颖言心中宽慰,尽管要从父亲地牢中放人一事难如登天,可这个短短几天内就给了他父亲般温暖的人,付出再多代价,也要救他。    云天微笑,“好孩子,你不必做什么,如果我要出去,谁也拦不住的。”    “晚辈当然相信您有这个能力。”和煦的对他笑笑,颖言目中坚定,“可晚辈希望您能正大光明的走出这个牢笼。”    “呵……真像你娘……”云天欣慰而伤感的笑着,“不过你真的不需操心,我若想离开,你爹绝不会拦我,我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若真是如此,晚辈就放心了。”颖言由衷的感到开心,“那么,前辈出去后想去哪里,晚辈替你安排如何?”    云天慈爱的看着他,语气坚定的道,“我哪儿都不去,就陪在你身边!”我终究护不了馨儿的平安,至少,我还可以代替她守在她的孩子身边,这辈子,不再让他受到伤害!
馨儿,你听到了吗,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当天,云天提出要见宇文靖的要求,守卫果真毫不为难的带走了他,颖言有些担心,无奈父亲还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只得耐着性子在牢中等待。    “宇文靖,好久不见。”云天在下人的服侍下,梳洗一番,恢复了些许年轻时的器宇轩昂,盛气凌人的站在宇文靖面前。    宇文靖面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淡淡的道,“我以为你决定一辈子待在牢里。”    “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云天悠哉的喝了口茶,眼中笑意明朗,“可我既然知道颖言是馨儿的孩子,就不会再坐以待毙,你既然不待见他,就让他随我离开。”    宇文靖冷哼,“你想带走他,就请便吧,我恨不得永远也不要再看到他!”    “宇文靖!”云天愤怒,“别把你的一腔愤恨加在孩子身上,他有什么错!”    “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从没出现在这个世上。”宇文靖指节泛白,阴沉着脸道。    “你认为以前的日子只有屈辱吗,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可以得到她独一无二的爱。”云天抑制着自己的怒气,想到那张洋溢着幸福而更为风华无双的脸,心痛道,“她是真心爱你的,破宫那日,我与赤水赶去救她,她已经不顾及自己,只一心护着肚里的孩子,她那样的珍惜,只因为那是你的骨血啊。你难道不应该好好疼惜你们的孩子?”    “住口!”宇文靖失控的怒吼,“我永远不会承认那个孽种,这些年更没试着去疼他爱他,你若真的要带走他,现在就赶紧走!”    ”你个混蛋!”    云天一掌斜劈过去,被宇文靖截住,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样子,宇文靖冷漠道,“你还是忘不了她吧,所以才急着把对她的爱倾注到她的孩子身上。可我,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    “哼,也罢。”云天收回手,不再气急败坏,“我会带颖言走,回到他母亲的故土。让你这个所谓的父亲见鬼去吧!”说罢,拂袖离开。    宇文靖目中显出深深的疲惫之色,下意识般的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下。    地牢。“前辈,我爹他、没有难为你吧?”看到一身清爽的云天,颖言一怔,然后立刻迎上去问道。    云天带着深深的心疼看着他,伸手抚上他清俊消瘦的脸,低低叹息,“你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若当初我听说你娘过世后没有因此消沉,也许可以早些找到你。”云天克制不住内心的酸楚,一把将他带进怀中,“言儿,以后叫我义父好吗,让我来做你的父亲,好好的疼你,将你这些年失去的父爱一点一点,全补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颖言心内一阵翻腾,父爱,一直是他从小渴望却从未得到的,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给他吗……下意识的,他喊,“义父……”    “好孩子……”云天欣喜的应了一声,更紧的抱住他,“跟义父走吧。离开离国,好吗?”    颖言怔住,良久,平静的挣开他,退开几步,道,“义父,对不起,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云天忙问。    “颖言还有很多事要做,何况……”这里,毕竟还有他的亲人。    “你……”云天有些生气,但看了他半天也发不出一点脾气,长长的叹了口气,“好,不管你要做什么,义父都会帮你,可你,不许有什么事瞒着义父。”    颖言微笑,口中答应“好。”    只要有个人能陪着我,陪着我走过这段最黑暗的岁月,就好……  
第十章 有你陪着  离开地牢,云天搬到西院与颖言同住。    几天来,云天多次试着将自己的内力输到颖言体内,却发现以颖言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内力输送过程中的巨大冲力。沮丧之余,云天也深感自己的无用。    “前辈,这煎药的工作就让奴才来吧,您、您还是去陪着公子吧。”春和看到亲自在厨房煎药的云天,忙跑过去抢他手中的药罐。    “没事没事。”云天连连摆手,笑着说道,“放心,这点小事我还能做,你去和言儿说说话吧,这里交给我。”    眼见争不过他,春和只好回到颖言房里。    “公子,云天前辈正在替您熬药呢,奴才怎么也拦不住他。”    颖言正靠坐在床上看书,闻言,抬了抬眼,吩咐道,“以后不必再拦着,义父要做什么都随了他吧。”    “可是,公子,那些事奴才一个人做就可以啦,何必麻烦前辈呢。”春和不解道。    颖言叹了口气,有些出神的道,“我想,他只是想为我做些事罢了。”有一种情感称为内疚,一心想要治好他的义父,在一次次失败后深感自己的无用……那样一种深深的内疚,若再不让他为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义父只怕会慢慢消沉……    “言儿,药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午时,云天端了药过来,细细的吹了吹,再招呼这道。    “义父,有劳您了。”颖言接过药碗,本打算一饮而尽,却在刚喝进一口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看一旁云天满是期待的脸,又努力将含在口里的药咽了下去。    “怎么了,药还苦吗,可我已经加了好多糖呢。”注意到颖言的表情,云天忙问。    颖言苦笑,难怪这药的味道这么特别。    “药很好,只是有些烫。”笑着解释着,颖言随即将药一饮而尽。    “傻孩子,烫口就等等再喝啊。”云天嘴里嗔怪着,眼里却满是欣慰。    以后的日子,云天极尽可能的宠着颖言,果真应了那句“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让颖言几乎要忘记自己一直是个被父亲漠视的孩子。    只是,也许在地牢的日子让寒气入了体,颖言近日总觉全身关节胀痛难忍,双腿甚至无法长久站立,为了不让云天察觉后担忧,他只吩咐春和在每日的汤药中多加了几味祛寒的药材。    这天夜里,雪下的很大,天又冷了几分。已近丑时,云天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准备到颖言房内看看他睡的安不安稳,有没有再咳的想前几日那么厉害。谁知才走出房门几步,便远远瞧见颖言房内竟还燃着灯烛,云天心里窜起一阵怒火。    好啊!老子在这担心的睡不着,你倒好,竟然这么晚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当真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快步走近他的房间,“嘭”的一脚踢开了门。    颖言正坐在书桌前,凝神提笔写着什么,猛地听到响声,抬头看见铁青这脸站在门口的云天,手不由一颤,一大团墨水滴到纸上,很快晕染开来,清隽的字迹顿时模糊了一片。颖言苍白这脸,不动声色的将那张纸揉成一团,这才慢慢站起来迎上去,拉住云天的手,“义父,这么晚了,您怎么……”    云天甩来他的手,冷着脸道,“原来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瞪着他苍白的脸色,云天深吸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为什么不早点休息,觉得你的身子经得住这么折腾吗?”    看着只披着件外袍就来自己房里的云天,颖言心内愧疚,赔着笑道,“义父,您别生气,言儿只是一时睡不着,这才起来练练笔的,一会儿就……”    “睡不着?”云天打断他的话,终于忍不住怒道,“你看看自己的脸色,明明已经很累了,还在硬撑什么?是我这些天太纵容你了,还是觉得我这没用的老头不配当你的义父,所以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若真是如此,你只管说,我走便是!”    这劈头盖脑的一番话说的有些严重,颖言心中一慌,不由在云天面前跪下,急道,“义父,言儿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我、我一直很欣喜有义父在身边……”    听着颖言跪下时,膝盖砸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和他说说的那句话,云天心里一疼,却依然冷声道,“那好,你告诉我,我对你说过什么。”    “义父说……要我把身子养好,到时亲自、教我您和赤水前辈的剑法。”    “哼!你还记得就好。”云天说着,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义父,以后就给我好好听话。”说着,对他伸出手去。    颖言忙撑住他的手,刚站起来,膝盖却是一软,幸好云天眼疾手快的将他一把扶住。    “言儿,怎么了?”云天心中一紧,忙让他坐到一旁椅子上,动手想去看他的膝盖。    “没事。”颖言拦住他,宽慰道,“许是地上有些凉吧。”    云天松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以后别随便就往地上跪。”    “是,义父。”颖言乖乖点头,随即却小心翼翼的道,“言儿是怕您真生气走了。”    云天心疼,却是笑骂,“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会走啦。”    “言儿不敢了。”颖言忙答。    云天叹了口气,安慰他几句,看着他睡好,这才心怀感慨的离开。    等他走远,颖言才将手里揉成一团的纸慢慢摊平……  
十章一小聊~话说居然还有这么对胃口的贴吧的存在ing~~不过貌似各位亲都比较喜欢虐的视觉效果哇~哈哈~其实看文自行带入想象~滋味也是妙不可言呐前些日子经人推荐看了个叫武士白东修的剧~我靠尼玛~被里面那个清秀美少年吕云虐死了好不好分享一个视频~内牛啊!视频地址:
话说这文文偶看过
第十一章 风波初起  “春和啊,其实有句话我憋了好些天,一直想对你说来着。”    “什……什么话?”春和一脸戒备的望向云天。    云天端详着他那张圆圆鼓鼓的脸,啧啧叹息,“你现在胖的有些过分啊,瞧瞧这小脸,肿的像包子。”    春和嘴角抽搐,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地道,“这还不是前辈您害的!”    “哦?此话怎讲?”云天无辜地摊了摊手,满脸不解。    春和头顶冒火,忍啊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吼道,“您把我的活都抢去干了,害我这些天闲的都快发霉了。还有,我跟您说了,公子他不吃酸辣,不碰油腻,不喜甜食,可您还是不死心,每天偏做一大堆,到最后还不得靠我来解决它们。这么些天下来,您认为我还能不长胖吗!”    听了他的话,云天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明白这问题出在哪了。”    “哼!您明白就好。”    “原是你家公子的不是。”云天将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看书的颖言。    颖言放下书,苦笑,“义父,你们两个闹也就罢了,扯上我做什么。”    春和附和,“就是嘛,关公子什么事啊。”    “谁让你这么挑嘴,这不爱吃,那不爱吃,眼看都快一个月过去了,也不见你多长一两肉。”云天斜斜的撇他一眼,很是不满的哼哼。    “义父……”颖言无奈,有些委屈的道,“这,这能怪我……”    “你个臭小子。”云天伸手就在颖言脑后拍了一下,“你还敢委屈?难不成是我的错?老子可就差把凤凰蛋端到你面前了。”    “是,是……”颖言很识时务的连声认错,“是言儿的错,不该挑嘴。”    “前辈!”眼见主子被欺负了还一副受教的模样,春和心里可不乐意了,插嘴道,“谁让您逼公子吃他不爱吃的东西嘛。”    “怎么!”云天瞪他一眼,“这世上还有你家公子爱吃的不成,你倒是端出来给我瞧瞧!还不服气?不服气我揍你。”说完,摩拳擦掌的朝春和走去。    “啊,前辈,我、我不敢了!”见状,春和忙连连后退几步,见云天没有停步的意思,赶紧转身,撒腿就跑。    “小子,有种你站着别跑!”云天恨恨的追上去。    春和边跑边回头,“不跑杵在那里让您打吗,我可没公子那么笨。”    “好啊,你小子完了,别让老子逮到!”云天吼完,开始满院子的追着他跑。    颖言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在雪地里追逐奔跑,眸中笑意渐暖。    这是他曾经想要却以为一辈子也过不了的生活,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却有着足以令他铭心刻骨一辈子的幸福。于他而言,这近一个月以来的日子,是上天赐予他的,最珍贵的记忆。    眼看着那两人越跑越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才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抬首望着不远处的屋檐,淡淡道,“下来吧。”    “兰玉公子可真令我刮目相看啊。”屋檐上倏地跃下一个披着火红披风的男子,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外面冰天雪地的,难为阁下在檐上待了这许久。”颖言倒了杯茶递给他,不惊不惧的笑谈。    “哈哈,有趣有趣。”男子不羁的笑着,眼眸愈发显得明亮耀人,“连当年的剑圣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而你一介病弱书生竟能如此轻易察觉,实在不能不令我感到好奇啊。”    颖言浅浅笑道,“以你的功力,应当知道我义父身上的内力只剩三成不足,至于我,如你所言,只是一介书生,不过是感觉比一般人灵敏些罢了。”    “哦?原来如此啊。”那男子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不问问我是何人?”    “慕岭郡的郡王简君扬,如果颖言没有记错,我们应该有过一面之缘吧。”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讶异,随即笑笑,“那日在诗会上,我自知才疏学浅,怕丢了面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想不到兰玉公子竟也足以到了我。”    “镇守边境慕岭郡的少年英才,本就实颗光华璀璨的明珠,想让人忽略也难。”颖言略有深意的说着,“只是不知郡王来此所为何事。”    “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简君扬打着哈哈,“只是想来请教你个问题罢了。”    颖言客气道,“郡王请说,颖言自当尽力答复于您。”    简君扬略有些不好意思,叹了口气才道,“前段日子,慕岭郡来了一对夫妇,行径十分可疑。我手下有个官员,怎么也查不到他们的来历,这对夫妇又与郡中另一重要官吏有所牵连,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赶走他们,我那手下就将这烂摊子丢给了我。可我一介武夫,又能想到什么法子,所以希望你能替我出个主意,我也好早日给手下个回复。”    颖言心中一惊,望向简君扬,却见他满脸真诚的笑意,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郡王何不派人多找些问题询问他二人,若他们真有问题,那么,不管先前契合的多完美,言语中也必会有漏洞可寻。顺着他们思考的痕迹查询,或许能有结果。”    简君扬夸张的拍了拍桌子,连声称好,“我原是怕直接询问他们会打草惊蛇,却忘了人的思考总是有迹可循的。”    似是因为解决了心中难题,简君扬心情大好,以茶代酒,连敬颖言数杯,这才起身告辞。和来时那样,瞬间消失在屋内。    他离开后,颖言握着茶杯的手才微微有些颤抖,脑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宇文靖。    
第十二章 父子亲缘  宇文靖惊怒交加的望着跪在自己身前,脸色苍白的颖言。良久,似不可信的蹲下身,一把捏住儿子消瘦的下颔,声音如同冬日冰寒刺骨的江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否再说一遍。”    颖言回视他那双隐含盛怒的眼睛,平静的道,“孩儿恳请父亲在府中为娘立牌位。”    短暂的沉寂过后,宇文靖突然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颖言只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偏过头去,一大口血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夹带着风声的鞭子便抽了下来,前胸后背的衣服毫不留情的被划开,道道鞭痕深深刻进皮肤。    痛,那根可以轻易划开冬衣咬进肌肤的鞭子,如此不留一点余地……像一条火蛇啮咬在身上,任凭他如何翻滚躲避都无法逃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疼痛紧紧咬着,冷汗顺着额际簌簌而下,迷糊了他的双眼,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呻吟溢出口。心悲凉、冷透……真的无法原谅吗,对于您的亲生孩儿,永远没有一丝怜惜吗?我要的、其实,真的不多……    鞭影翻飞下,一连串带着血沫的剧烈咳嗽,令他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肺像被掏空了般难受,连喘息都变得奢侈之时,宇文靖终于住了手,冷眼看着浑身是伤的儿子,道,“你敢在我面前提她,还异想天开的让我为她立牌位,那么,就该想想付不付得起这个后果!”    颖言紧紧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温热的液体溢满整个掌心,很奇怪在这样的毒打下竟然没有昏迷过去,那么,就不允许娘亲受到任何侮辱。    “您、有什么资格厌恶娘……”伴随着低低的咳声,颖言缓缓道,“娘亲的身份和她必须承担的责任、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但任何人……任何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她爱上了您,自然也想、得到您的爱,为此,她努力付出过、争取过,即便方法不对或是不好,又如何?其实……对于爱,她比任何人都执着勇敢,即便是后来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委身青楼,她都不曾失身于他人。在儿子心里,她是这世上最值得去爱的女子……”    “住嘴!”宇文靖一声断喝,心内翻腾。    颖言早已不担心再次激怒他,惨笑一声继续道,“您让孩儿不提母亲……孩儿、本也不愿惹您生气。但上次、在宫中,孩儿知您…不会应允圣上的要求,情急之下才编出那样、那样可笑的理由……”说到这里,心内又是隐隐灼痛,望向宇文靖的目光中隐含了太多太多的伤痛,却是用哀求的语气对着他道,“为母亲立块牌位吧,孩儿只是希望、她在府里是个名正言顺的存在,您也、不想让圣上起疑,不是吗……”    “你在威胁我。”宇文靖避开他的目光,冷哼“真是好算计啊,你以为在圣上面前那么说了,我就必须照你说的做了?你以为圣上真会如此关注我的家事?”    颖言慢慢用双臂支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淡淡笑,“就当是孩儿的私心好了,您不在乎孩儿的生死,可不会不在乎您的另几个儿子,早做防范总是好的,如果真的让人查到娘的身份,府里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究竟怎么做,孩儿想、您心中该有数了。”顿了顿,再看了宇文靖一眼,道,“恕孩儿先告退了。”    宇文靖看着他带着满身的血迹,步伐不稳的走出门,目光倏地变得复杂难言。    才走出宇文靖的院子几步,颖言便支持不住的扶住墙,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在雪地上,脸色惨白,被鞭子划破的衣服丝毫抵挡不了寒风的侵袭,浑身颤抖不止。单膝跪地,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意识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不,不能倒下!更不能就这样回西院……    义父……眼中慢慢湿润,如果,父亲能与您那样慈爱温和,哪怕,只有一次,能对我说一句关怀担忧的话,该有多好……     注视着靠在墙角,已经昏迷的颖言,宇文靖心中复杂难言,他上前试图抱起儿子,等终于将他抱在手里,才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是那么的清瘦、单薄。这么多年,自己从没好好注意过他,近看之下才发现,他的眉眼虽似那个女子,但面部轮廓却与自己有着七分的相似。
    将颖言抱回自己所在的院子,一家仆见了,很是讶异,忙迎上去,“老爷,这,要不要奴才……”    宇文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一冷,想也不想,把儿子丢给那仆人,淡淡吩咐,“把他安置在我院子里的厢房内,替他找个大夫,这些天,别让西院的人过来探视。”说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却顿了顿,又沉声吩咐,“过些天,找人来府里刻块牌位,记着,这件事不许声张。”    “是!”家仆忙点点头,小心抱着颖言到厢房安置,再赶紧去办宇文靖交代的事。    云天与春和闹完回到西院,不见了颖言,本以为他只是在西院附近走走散心,可找了几圈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心里不由急了。    “这孩子不说一声,到底跑哪里去了?”云天又气又急的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去宇文靖那儿了?”    春和忙道,“不会啊,没有老爷的吩咐,公子是不会去东院那边的。”    “不管怎么样,陪我去那里找找。”云天想了想道。    两人匆匆赶到东院,却被几个家扑拦住,声称这几日宇文靖留下颖言有事,坚决不让他们进去寻人。    云天心急,破口大骂,“宇文靖留下言儿准没好事!”    春和吓得一把拉住他,“前辈,咱们还是过些天再过来吧。”    “你主子指不定怎么了呢,我可不放心把言儿交再、在宇文靖手里。”说着,又要往里闯。    春和死命将他拽到一旁,“您就忍忍吧,他们不让进,咱也不能硬闯,不如趁天黑……”一边说着,一边朝云天使了个眼色。    云天看了他一眼,“小子,你倒还算机灵啊。”又装模作样的在东院闹腾一阵,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好不容易到了夜晚,早已按捺不住的云天偷偷潜进东院,开始探寻颖言的下落。好半天后,才见着了一件亮着灯的房间,云天悄悄靠了过去,将耳朵贴在窗纸上,凝神静听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李大夫,到底怎么样了,您倒是给个答复啊。”    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叹息声,“哎,恕老夫无能,这公子身子本已衰竭,如今又受如此重创,怕是……”    “您、您可别胡说。”一个声音吓得连连颤抖,“公子可是我家侯爷的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侯爷可是要追究的。”    “不是老夫不尽力,实在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一脚踹开,云天气势汹汹的闯进房,不管房内吓得发抖的两人。急急跑到床边,一眼看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颖言,只觉心里霍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    “说!是谁干的!”一把揪住家仆的衣领,云天双目喷火,恶狠狠地问道。    家仆浑身打颤,结结巴巴的道,“小、小的不知道……”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第十三章 朋友之义  云天望向门外,那里,站着表情淡漠的宇文靖。    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揪起他的衣领,“你到底把不把他当儿子,天底下还有你这样残忍的父亲?!”胸口涌起一阵阵疼痛,那个令人心怜的孩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宇文靖平静的注视着他,嘴角划过一抹冷漠的笑意,“若我不把他当自己的儿子,那么,即便打死了又如何;若当他是,作为父亲的我,想打死他,他也只有认命的份。”    云天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含了内力的一掌狠狠朝宇文靖的胸口拍去,宇文靖丝毫不显慌乱,立即挥掌阻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皆退开几歩,云天只觉体内气血翻腾,慢慢的,唇角留下了一丝血迹。    “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剑圣吗?”宇文靖负手而立,有些嘲讽的道,“现在的你,不过只剩三成内力,还能做什么。”    云天神色一黯,心中隐隐有些苦涩,是啊,如今的自己,还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在眼皮底下,却仍让他受到了伤害。想到此,云天顾不得自己的伤,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旁早已吓傻了的大夫身边,急切的道,“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他?”只要能让他好起来,哪怕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大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拱手道,“老夫自当,自当竭尽所能令公子醒来,至于,日后公子的身子能恢复到何种程度,恕老夫……不、不能保证。”    云天缓缓点头,随即小心翼翼的想要抱起颖言,不想留他在宇文靖的院子。    大夫连忙阻止,“公子身上鞭伤过重,伤及内腑,实在不能轻易移动。”    闻言,云天狠狠瞪了宇文靖一眼,却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云天日夜守在颖言身边,不敢离开半步。而宇文靖即便每日经过这里,也从未进来看过颖言一次。    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素来鲜少在帝都久住的幕郡王多次上门前来探视,还以清月公主的名义,送来许多罕见珍贵的补品药材。    半月后,清月从简君扬口中得知颖言的身体恢复了些,便不顾劝阻,溜出宫和简君扬一起到侯府探望,少女的心思一目了然。    简君扬自认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强行拉了云天与春和陪他在府中闲逛,给与公主妹妹与颖言一个独处的机会。    “郡王爷,这个园子你可逛了七八回了。”春和陪着笑脸,无奈的提示似是兴致盎然的慕郡王。    简君扬尴尬的笑笑,提醒自己千万别让人看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那个,本王深觉这园内布置甚是雅致,所以忍不住多逛了几回,烦扰二位了,哈哈……”    云天打了个哈欠,他对这个没什么架子,又为颖言送来许多药材的年轻人很是喜欢,因此即便陪他瞎逛着实有些累了也不埋怨半句,反而笑笑道,“郡王说的哪里话,我与春和那小子可是很乐意陪您逛的,何况……”说到这,云天看了看简君扬,道,“我虽然老了,可也明白你们年轻人的那点小主意。”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您啊。”简君扬对着云天会心一笑。    春和低头自语,“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呀?”    清兰苑,西院之中唯一的暖亭。    颖言身上裹着厚重的狐裘暖袍,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青瓷小炉,炉上正煮着一壶茶,氤氲水汽下,他的眉目秀逸,容色苍白,如此望去,却如画中之人那般清华贵气,遥不可及。    清月怔怔的看了他许久,似是不忍出声打破这份宁静与安然。    不知等了多久,颖言终于提起炉上瓷壶,将茶水倒入事先烫好的茶具之中,随着他的倾倒,亭中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来,令一向不爱喝茶的清月为之一振。    “这是净雪所融后煮开的茶水,公主试试如何?”颖言唇角含笑,将其中一杯茶推至清月面前。    清月面上微微一红,生平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品味起一杯茶来,入口竟是难以形容的清甜,只一口,清月便知自己爱上了这茶的味道。    “真的很好喝,谢谢你。”清月开心的笑着,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刚及笄的少女,有着光滑细嫩的肌肤,乌黑似墨的及腰长发,明眸皓齿。不难看出再过几年,将是何等的令人倾心之姿。    “公主让郡王送来这许多珍贵药材,颖言不过是煮壶茶以表谢意,心内已是过意不去,公主又何须言谢。”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只是,我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对吗。”清月低下头,轻声问道。从小就是最受宠的公主,她不曾如此小心翼翼的希望一个人成为自己的朋友。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这个人,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自己,自己的心还是如此渴望接近他。    颖言心内叹息,“颖言只是一介布衣,何敢与您成为朋友。”    清月抬起头,黑白分明的明眸中满是认真,“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无关于身份地位,我,简清月,只想单纯的做你的朋友!”    颖言一怔,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个小公主,她并不想自己原先以为的那般,只是个刁蛮任性的金枝玉叶吗?心中想着,面上已恢复浅笑,“好,既是如此,我们便是朋友。”    清月欣喜,点头伸出小指,道,“那咱们拉钩吧,这是誓言,以后可不许反悔了。”    颖言低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可这么幼稚的立誓举动,自己怎么做的出来?他如此想着,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比她虚长几岁罢了。    清月见他许久没有动作,不禁急了,拉过他的手,主动勾上他修长的小指,甜甜笑着,“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背弃对方哦,朋友可是一辈子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不远处,花丛掩映下,一双黑亮的眸子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第十四章 快雪晴时  三更时分,街道上寂静无声,一条黑影利落的飞身进了戒备森严的侯府,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找到了侯府祠堂,但凡大户人家的祠堂内,都是日夜香火鼎盛,黑衣人小心的查看了四周动静,这才轻推开门,闪身而入。    昏暗的烛火摇曳下,一排排灵位有序的排列着,原本女子死后不能入祠堂,然这项规矩在北离王朝是不存在的,因此,黑衣人很快在那些灵位之间找到了专门供放女子牌位的一角,逐个望去,终于看到了一兰姓女子的牌位。剑眉轻蹙,黑衣人仔细看了片刻,摇了摇头,终于回身走了出去,掩了门后,便不再多做停留,抽身离去。    颖言手中握着一个瓷瓶,瓶内的药丸早已所剩无几,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短期内,南楚不可能回来,毕竟,麟国的局势必须有一个人替自己掌控。这个身子,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很难把握。他原本可以不急,因为一直以来,躲在暗处操控的只有他一人,可如今,似乎已经有人开始着手调查他的另一个身份,而这个人,也许就在他的身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令他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轻易安排一切。    颖言疲惫的靠在床背上,凝眉继续思索着,困意却渐渐袭来,令他不知不觉中便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雪后的天空,蓝的格外洁净,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积雪开始一点点融化时,其实往往是最寒冷的。颖言自小喜欢晴和之日的阳光,然那种彻骨的寒冷往往是他抵挡不了的。所以当他提出要出去走走时,云天让春和替他裹上了厚厚的棉袍夹袄,才允许他出门。    街道上热闹非凡,云天生怕人来人往的撞到颖言,小心的护在他左右,引得路人愤愤侧目。颖言只觉自己这一刻的模样像极了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心中不禁感到几分好笑。    “言儿,你究竟想去哪儿?”云天眼见颖言东逛西逛的没个目的地,不禁有些急了,这么冷的天,这小子倒有心情出来逛街啊。    颖言愣了愣,随即笑道,“义父,我只是看今天天气难得不错,想出来随便看看罢了,并没有什么具体想去的地方。”说着,顺手拿起一旁小摊上的一枚墨玉,掂在手里细细把玩。    “哎呦,这位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玉佩可是有灵性的呢。”小贩忙殷勤的道。    颖言温润一笑,道,“是吗,若它真有灵性,那我便买下了……”    话没说完,那小贩忙道,“公子,这玉本是一高僧随身之物,由于常年跟在那僧人身边,听佛道经论,早已具备灵性,若将它佩带在身,可保一世平安哪!”    “一世平安吗。”颖言低低道,“既是如此,为何不留着它呢。”    小贩脸上一红,又急急道,“咱寻常百姓的,只求个温饱,图个安享,哪敢去奢求什么一世平安哪,说不定什么时候再一场仗打起来,哪怕大罗神仙都保不了我们。”    闻言,心中一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付了玉佩的钱,便又向前走去。    云天脸色越来越黑,冲着颖言道,“回去吧,要再冻着了,我可不管你这小兔崽子了。”    颖言心道,自己都快背裹成粽子了,怎么可能再被冻着。不想违背义父,可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回府,今天是第一次那么任性的出来逛街,什么也不愿去想呢,也许以后……    “义父啊,言儿饿了,至少咱们吃了东西再回去可好。”一脸讨好的笑,呵呵,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    “真是欠揍。”云天骂了一句,却还是黑着脸准备进一旁的一家酒楼。    颖言一把拉住他,道,“我们去吃面好不好?”    云天望着不远处那个四面着风的小面摊,皱起眉,却在颖言恳切的目光中再次心软,“还愣着做什么,去啊。”    “谢谢义父。”颖言感激的对他道。    坐在小摊上,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颖言心中滋味难言。云天见了,不由道,“怎么,又不想吃了不成。”    “以前,啊,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娘亲曾在一个面摊上,用身上唯一的几文钱替我买了一碗面。”颖言笑着诉说道。    云天生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颖言。    “那碗面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清淡无味,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娘亲那样温柔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完,替我擦嘴。那是还太小,根本没注意到娘她,其实也还饿着……”眼里亮晶晶的,忍着不掉泪,端面的手却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小时候,娘说有个爹就不会再受到欺负,所以一直一直期待回到爹的身边,可……等到那一天来临,却是与娘生离死别的时候,也许是我太贪心,所以不禁失去了温柔的娘亲,也、得不到爹的疼惜……”    云天脸上一凉,却不知用手去抹,靠过去仅仅拥住那孩子颤抖的肩膀,“言儿,想哭的时候不该忍着,哭了,心里才能好受些。”我真自私,有时总忍不住想问你关于你母亲的事,却忘了那是你心底深处最痛的回忆。    “义父……”声音微微哽咽,却最终没有哭出来,“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宁可一辈子与母亲过贫苦卑微却温暖的日子、我宁可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一辈子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傻孩子啊。”云天低低叹息,心疼而懊悔,“你是你母亲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与幸福,所以,为了她,你更该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你明白吗,言儿。”    怀里的孩子几不可闻的答应一声,随即钻出身来,默默的吃完那碗面,随后乖乖随他的回府。    他终究还是那个隐忍坚强的兰颖言,那个晴雪天坐在面摊伤怀往事的孩子,终是消失不见……
第十五章 庙堂之高  西麟内乱的消息在其君主努力封闭数月后最终还是传到了各国。    虽在三年前与麟国缔结为友盟,然国与国之间不可能存在永远的朋友或是敌人,素来好战的祈国早已眼馋地大物博的麟国,此次得到消息,当即放下原本对离国的成见,希望能趁乱与之联手攻打麟国,以获取巨大的利益。    离国朝堂之上,众臣已是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元帝深知这次机会难得,却又不想如此轻易违背盟约,一时间,也是苦恼不已。    “依你看,圣上是否该答应祈国的请求?”侯府西院内,简君扬如是问道。    颖言淡淡笑道,“郡王不好奇为何祈国会舍弃南翼,转而来向我离国来寻求联合吗?”    简君扬皱眉想了想,方道,“不会,祈国必定已向翼国表明过此次的意愿,怕是翼国没有应承下来,才不得已来找离国。”    “翼国素来贪心,这次却为何甘愿放弃这大好时机?”    简君扬嘲讽一笑,“也许觉得啃不动麟国这块肥肉,怕像三年前攻打离国那样得不偿失。”    “郡王英明。”颖言手中捧着一个暖炉,却依然觉得冷,不由向身前的火炉靠了靠,“其实,西麟内乱并不能代表他们的国力已因此衰弱,相反,在这个时刻,他们更会加强防备,所以即便两国联手,也未必有多大的利益可图。”    简君扬道,“这么说来,你与侯爷父子俩都不主张与麟国为敌了。”    “颖言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郡王不必当真。”    “哈哈,哪里话,本王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上回若不是你出的主意,我可差点就把那对夫妇当奸细处置了呢。”简君扬笑道,随即却又忧心道,“不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圣上心里也必定不甘哪。”    颖言手中一紧,随即漫不经心的道,“何不让西麟国乱的更彻底些呢。”    “哦?此话怎讲?”简君扬微微眯起眼问。    颖言低低的咳了一声,方道,“此时的麟国局势大乱,若此时能探查出他们内乱的原因,那么,想去搅和一场,也不是什么难事。”    简君扬愣了一会儿,慨然道,“想不到几乎足不出户的兰玉公子,对各国局势却是了若指掌,若你能出仕为圣上效力,实乃离国之福啊。”    “出仕效力,以我这身子而言,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简君扬望望他苍白的几乎无一丝血色的脸,发自内心的惋惜,“颖言你究竟得的什么病,以侯府之权财,难道也治不好吗?”    颖言淡淡一笑,浑不在意,“不过是宿疾罢了,治不治的好其实颖言早已不在乎。”    简君扬不知何时已站起了身,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那么,你在乎的,是什么呢?”    “在乎?”颖言笑了笑,用难得戏谑的语气开着玩笑,“我只在乎有一天,若我离开了,是不是会有人记得我,记得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简君扬不由一怔,低头去看去,却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到有任何情绪。心中突的有些许复杂,这个人,为何每次都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掩藏的那么好,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了解过他。有些答非所问的,他低低道,“本王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啊。”    “是吗,郡王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颖言饶有兴致的问道。    “一个……”简君扬突然出手扣住他的脉门,唇角微扬,“……不怕死的人。”    对于他的突然举动,颖言不作任何反抗,甚至表情不曾变动一下。    简君扬也只是扣了片刻便已放开了他的手,笑眯眯的道,“颖言的反应可不行啊,若我是真想致你呢于死地,你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呢。”    “即便我真想反抗,也未必会有机会啊,更何况,我相信郡王是没有恶意的。”    简君扬满意的点点头,赞叹,“和聪明人交朋友可真是愉快啊,今日一交谈,本王可得去向圣上提提意见了,改日再来拜访。”    “郡王请。”颖言起身让了路让他走。    “不必送了,你好好休息吧。”简君扬说着,便顾自扬长而去,声音却从他离去的方向传了过来,“若失去了你这个朋友,我怕会一辈子铭记在心啊。”    颖言微微一笑,眸中透着些许暖意。    皇宫,御书房。    简君扬一身隆重的朝服,英俊的脸上神色凝重,与平日那个张扬洒脱的少年公子判若两人。    “扬儿,依你所言,兰颖言真的只是不受宇文靖重视的私生子?”元帝凝眉。    “侄儿不敢过早下此定论。”简君扬恭敬的回道,“他的母亲似乎真的只是个孤女,探查不到任何身家背景。只是……兰颖言的气质才华,却是如何也掩盖不去的。侄儿不明白宇文靖为何对这个儿子如此冷漠。”    “哈哈。”元帝大笑,“朕的女儿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笑过之后,眼神却变得犀利,“可是扬儿,光凭这些,能证明什么?朕要的是一张可以牵制宇文靖的王牌,为此,即便牺牲朕最心爱的女儿又有何妨!”    简君扬眉峰一扬,神色有一刹那微不可觉的变化。    “朕的好侄儿,身为暗卫统领,朕放心把一切交给你,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是不是?”元帝望着身前这个优秀的侄儿,目中透着些许赞许。
这个孩子,真是不枉费自己的一番苦心栽培……    “侄儿……必定不负皇叔所托!”简君扬深深叩首。将所有锋芒敛入一双眼眸之中。
第十六章 如此代价  是夜,满月的光辉洒照在路面的积雪之上,明晃晃的犹如刀刃上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光芒。    宇文靖负手站在窗前,双眉紧拧,似是沉思。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身后一条人影缓缓接近。    “谁?”宇文靖沉声问着,身子也随之转了过来,等看清了面前的人,不由冷冷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云天扫了他一眼,目中却是少见的疲色,淡淡的叹了口气,“宇文靖,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要问清楚,你不必一早就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宇文靖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望向了窗外。    云天反倒沉吟了良久,方问道,“你可知近日西麟因何内乱?”    “你既然如此问了,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不是吗?”    云天垂下眼,似是苦涩的笑了笑,“我……看了言儿的信函,才知道他竟然想要夺回西麟……”    宇文靖面色冰冷,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这畜生向来主意大的很,真是不知死活。”    云天不悦,却将心内的火气强自压了下去,深吸了口气,“其实本来以我的立场而言,是不该阻止他去做那些些事的,只是……”说到这里,他不由拧起了眉,心疼的道,“……这些天来,尽管言儿处处瞒着忍着,可我还是发觉他的身体已日渐虚弱,我能看到他的信函,也是眼见他…吐了血,还昏迷了过去,我、是真的怕了啊。”    宇文靖不言语,仍是一脸漠然。    “我不明白,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何以身子差到了这样的程度?”见他不语,云天心急的问道。    宇文靖默立良久,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云天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痛的不能自已,“自己的孩子病的那么重,做父亲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更谈不上去关心他了!”这么些年,言儿的心,怕是早该该伤透了吧……    宇文靖抿唇,“是他自己不知珍惜。”    云天已经不知道愤怒对于眼前这个人已经有什么用,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好歹救过我与赤水,我绝不会就那么放过你这混账!”当年为了保护馨儿,他与赤水受了极重的伤,内力也因此废去了大半,江湖上的人闻讯到处追寻他二人的踪迹,想从他们身上夺取剑谱,无奈之下,只得与馨儿分开。逃至离国境内,宇文靖抓了他们,虽因此被囚地牢,却也躲过了那些纷扰,只是,没料到,与馨儿的那一别离,竟成了永远。    宇文靖嘲讽,“可惜,现在的你没有机会做什么了。”    云天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随即,眸中忧色更浓烈,“依言儿的性子,应是不喜那些倾轧纷争、权术谋划的,我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宇文靖眸光一闪,双手紧按到了窗沿上,却不屑道,“哼,你原也算是西麟皇族,他那样做,不应该正合你的心意?”    云天笑笑,“也许以前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回麟国,过回原来的日子……可现在,我只想去找药王治好言儿的病。”    宇文靖终于转过身,看着他道,“你想去药王?”    云天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我不能看着他这么下去,与其在他身边看着他痛苦,还不如去抓住这一线的机会。”回视宇文靖惊诧的双眸,云天忽地放缓了语气,“无论你愿不愿意,他始终是你的儿子,试着给他些关怀吧。”    “不可能!”宇文靖想也不想的冷冷拒绝。    云天叹了口气,“你难道一辈子也不能谅解馨儿……”    听到那个名字,宇文靖双目现出赤红之色,恨声道,“如你所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带给我的羞辱和痛苦。”    云天心中一痛,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吞了回去。只是自己离开了,言儿怕是更寂寞了吧……   
  颖言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是午后,感到身子一阵阵的发冷,额头却依旧滚烫如火,强撑着坐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书桌,心中狠狠一震。再顾不得什么,他跌跌撞撞的奔向那里,一眼看到自己与南楚通信的密函整整齐齐的摊放在桌面上……    “春、咳咳……春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春和进来是,并未像往常一样,欣喜他的醒来,只是红肿着一双眼看着他,将手里的信封递到他眼前,带着哭腔道,“公子……云天前辈他、他……”    颖言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接过了那个信封,缓缓取出里面一张薄薄的纸片,双手颤抖。    “公子!”    那张纸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春和眼见颖言捂着胸口,身子狠狠的晃了晃,忙一把扶住了他,颖言却慢慢的挣开了他的手,目光刹那间茫然,毫无焦距。    “公子,您、您别难过啊……”春和心中害怕,又忍不住的哭起来。    颖言这才望了他一眼,苍白如雪的脸上却有了一丝苍凉的笑意,“走了……走了也好。”    恍恍惚惚的走回书桌,颖言看着那两封密函,心中抽痛,义父,言儿……终究还是惹您生气了,可是,您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您说过,哪儿都不去,一直陪着我的不是吗?    胸口闷痛,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血迹星星点点洒在纸上,犹如染料般晕染开来。    春和慌乱的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无助的哭喊,“公子,您别吓我了好不好,前辈离开了,可是,春和永远不会走的,春和要服侍公子一辈子的,公子……”    可是春和……他说他对我失望透顶,他、像所有我在乎的人一样,不要我了……    眼角慢慢湿润,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缓缓划过他的脸颊、锁骨,渗进衣衫……永远的刻在了心上,成为又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痕。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也许,已经过去很长很长的时间,颖言终于平静了下来,默默将云天留下的信存放起来。静静的伫立在屋子中央,目中的伤痛似是被封存起来,再也遍寻不着。
春和悄悄的将一件暖袍披在他的身上,似乎还想再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晌,才怯怯问道,“公子,您要、先吃点东西吗?从昨天到现在,您还没吃什么呢……”    颖言回过头看他,目光已渐趋平和,末了对他微微笑了笑,神情疲惫,“我确实有些饿了,去端些吃的来吧。”    “是!”春和忙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门去,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    颖言低低的咳了一阵,坐到桌前,凝望着纸上的血,慢慢将它揉成一团。    
第十七章 我所在乎  自从云天走后,春和几乎天天守在西院大门外,生怕简君扬和清月公主若来找颖言,难免提到云天前辈,让公子伤心。可一连过了几日,他没等来那二人,却意外的等来了宇文靖。
春和顿时没了主意,“请不要在公子面前提到云天前辈”,这简单的一句话,对着宇文靖,他却完全不敢说出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进去。    颖言的房内虽也设了暖炉,但远远不及东南两院的房间暖和。宇文靖一踏进去,竟觉得屋里不过比外面略微暖和了些许,根本抵挡不了冰雪天里那种刺骨的寒意。    颖言正靠在暖炉边的的软塌上,静静的看书,时不时地低低咳嗽。听到响动,他微微抬了抬眼,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匆忙从榻上起来,顾不得披衣便迎了上去,及至近前,才猛地停下脚步,甚是规矩的喊了声,“爹。”    宇文靖淡淡看了他一眼,顾自坐到炉边,吩咐道,“替我倒杯茶。”    颖言怔了怔,随即忙起身走到桌前,等提起茶壶才想起里面的茶早已凉透,面上划过淡淡的自嘲,对宇文靖道,“爹您稍等,孩儿这就让春和去砌壶新的过来。”说完,提起茶壶就要去唤春和。    “不必了。”宇文靖阻止道,“我过来问几句话就走,这茶不喝也罢。”    颖言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在一边静静的等他开口。    “西麟内乱可是你策划煽动的?”宇文靖面色沉沉,直截了当的问他。    颖言心内苦笑,呵…原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此想着,脸上也微微寒了几分,缓缓撩袍跪倒,回道,“是。”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惜搅动各国与西麟为敌?”    颖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很快的低下了头,“西麟如今的国君本就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不然孩儿一块小小的玉佩,何以掀起如此大的风波。至于其他各国国君的想法,孩儿如何干涉得了?”    宇文靖冷哼,“你敢说西麟内乱的消息不是你让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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