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手机屏幕出现圆圈上有个圆,不知道是什么擦不掉,而且一直能看到,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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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别人玩一手机游戏 什么类型不知道 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有好多圆圈圆圈颜色还不一样 圆
今天看别人玩一手机游戏
什么类型不知道
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有好多圆圈圆圈颜色还不一样
圆圈里还有数字
大概玩法是用手按住屏幕上的任何一个圆圈被按住的这个圆圈会出现一个剪头让后打向和被按住圆圈一样颜色的圈会得分
谁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我有更好的答案
1,你这个是不是软件和系统不兼容了,所以才这样的,不行就是自己升级下系统试下,2,我上次就是类似的问题,然后用应用宝升级就搞定了呢,3.用这个数据线连好手机和电脑,在这个工具箱里就能升级的,然后你看还有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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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作文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正如诗中所说的那样,莲叶接天望不尽一片碧绿,阳光下荷花分外艳丽鲜红。在古代,荷花可是诗人的至宝,许多诗人写诗时都以荷花为主,比如说王昌龄的《采莲曲》就写出了荷花的“外貌”,“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再看,杨万里又写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嘿!李白在《子夜吴歌》中也说道“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从古至今,描写荷花的诗句成千上万,只要我们多看书,就一定能学到更多的诗句。
&大家一定听说过&宋代朱敦颐的《爱莲说》吧!上面说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那大家知道吗?荷花为什么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呢?哈哈!你们不知道吧。让我来告诉大家吧!淤泥:指水底的污泥;染:指沾。全句的意思是:生长在淤泥中,而不被污泥所污染。而荷花就是这样,生长在脏兮兮的污泥里,而它的花瓣还是那么纯洁,干净。给人的感觉像刚出生的新生儿一样,清新脱俗。
&荷花虽不像月季那般芳香迷人;也没有牡丹那样富贵荣华。但它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和,这是所有的花都没有的品格。
&我爱荷花,因为它清新淡雅;我爱荷花,因为它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我爱荷花,因为它散发出的缕缕幽香沁人心脾??????
&哦!荷花,可谓是‘万绿从中一点红’!
&盛泽实验&五(4)班
文章标题:《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相关阅读荷花 . 出淤泥而不染沿河第四中学七(3)班 赵家玲荷 ,出淤泥而不染。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 我和妈妈在荷花池一旁的小路上散步。荷花池里的荷 花开得是那样美,可到了晚上,它们就羞答答地闭拢了。我们走到荷花池中间的亭子里去,在月光的反照下,把荷花显得更加若隐若现, 让人捉摸不透,扑朔迷离。“你看这荷花,你看到了什么?”妈妈一边看着盛洁的荷花,一边对我说。“它们很漂亮,而且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我说不出 来,不知道怎样用语言去表达,只是单单觉得它很美。“你再往下面看看。”妈妈的眼里闪耀着充满期待的光芒。我往荷花池下面 看了看,只看见一些淤泥,我没有回答妈妈,因为我怕我说看见了泥巴会让她失 望。我们坐了很久,一直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也没注意到荷花。突然一只青蛙蹦 到了我的腿上,又跳回到荷叶上,我们才把话题放到荷花身上。“妈妈,其实我刚刚没有回答你的那个问题我知道一个答案,只是我怕我说 出来,你会觉得失望??”我低着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别怕,你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好吗?” “我看到了一些泥巴,好像还 是烂泥。”我支支吾吾地,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了! ”妈妈兴喜地看着我,我却还不清醒我哪一点对了。“你看这荷花,生长在烂泥里,却能长出这样盛洁的花儿,那样美丽,那样 清廉,虽说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到了荷花这里,那可就变了,也 有一句话‘荷,出淤泥而不染’呀!孩子,做人可就得像那荷花一样:在不好的 环境里也要长出美丽的花朵,而且还得当个清廉、正直的人啊! ”妈妈拉住我的 手,语重心长地叮嘱我。还一边抚摸我的头。对呀!人生不亦是如此吗?――出淤泥而不染,简短的一句话,蕴藏着这么 一个深刻的道理,我的心为之一怔!文章标题:《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相关阅读荷花我的最爱八年级 119 班 管丹“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古人对梅花的赞赏;玫瑰, 是爱情的象征;四叶草是幸运的象征,传说得到它的 人会事事如意; 柳树是送别亲人, 朋友的思念的寄托。而我却钟情于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夏天,所有的花 都凋谢了,只有荷花在池塘里为人们送来阵阵清香。一朵朵的花苞,含苞欲放;盛开了的花,就像一 个个羞红了脸的小姑娘在空中跳舞;那一片片绿叶像 一个玉盘子 ,托着小姑娘在舞蹈,小巧玲珑。荷花不仅只有它那美丽的外表,它还很无私, 牺牲自己给人们食用。荷花的根叫藕, 是一种极美的食品, 用来炒了吃, 也很开胃,和山楂的功效差不多。切开藕,中间有许 多小细丝把那一片片的藕连在一起, 并且 “藕断丝连” 这个成语就来自于这里,在吃的时候还可以领会到其 中的趣味。荷花为什么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因为荷花表面有一层蜡质,我曾做过一个试验,就是 把一滴胶水滴到了一片荷叶上, 胶水不会粘在荷叶上, 反而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珠,荷叶一斜,就滚落 下来,荷叶上没有一点痕迹。我们就是要学习荷花这 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人的天才只是火花 ,要 使它成熊熊火焰,只有学习,学习,在学习!’’ 你们读了之后,是否也喜欢上它了? 点评:这篇短文写出了荷花的品质和精神,并道出了 “出淤泥而不染”的含义及内涵。语句通畅,意蕴丰 厚。责任编辑:徐天荣文章标题:《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作文》相关阅读观荷花记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大地顿时变得洁净,风儿也耐不住那份寂寥, 纷纷跑了出来,把树叶吹得嗖嗖作响,真是天公作美呀!我们一家子决定到荷 花基地看荷花。一路上,我感觉小鸟在叽叽喳喳的给我们唱歌,云儿给我们跳舞,好不惬 意!嘴馋的我们也买了零食,打算好吃好喝好看一顿。“到了到了”我们嚷着。来到荷花的面前,我愣了一下,好一个出淤泥而 不染的荷花呀,他们犹如一位娇媚的少女,亭亭玉立在碧绿枝叶与碧水波澜之 中。再来瞧瞧这花朵,多么的美丽动人,荷花的花瓣白如玉,粉似霞,在这美 丽的花瓣中包含着深绿色的莲蓬,莲蓬的正面上有许多小孔,这里面沉睡着的 是荷花生命的结晶。我敢说连能上节目的模特都比不过它。真是有“小荷才露 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般意境的喜爱之情啊。自古以来就有对荷花赞赏 的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今天一看,果真如此啊!“出 淤泥而不染”,如此高贵、清廉、美丽的花虽然没有月季、玫瑰花的浓香,但 是它却高贵典雅。荷花不但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丽动人,而且它也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人们它把自己白嫩的地根――藕,给我们品尝;它把它那绿色的荷叶给我们泡茶; 它又把它那芳香扑鼻的花瓣做成礼物赠送给我们。这不正是我们人类所说的无 私吗? 我与弟弟在这经千万荷花点缀过的荷田小道中奔跑玩耍嬉戏着,妈妈连忙 拿出手机拍下这一个美丽的画面,接着又拍了许多由荷花当主角的照片和单人 照,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出淤泥而不染、且又无私,这不正是一个默默奉献的人吗?你瞧,他们正 向我们招手呢!湖南湘潭市湘潭县江声实验中学初二:杨镜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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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Rights Reserved.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却又很有性格,说的就是她了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却又很有性格,说的就是她了十年霜寒如雪百家号李沁的感觉是内心挺高傲的一个姑娘,有傲骨,傲气多少有些,导致她不愿沾染娱乐圈那种歪风邪气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个圈子的浑水下脚就来不及收了。不愿意追着形势走就只能被晾在一旁。一直都很喜欢他
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却又很有性格
虽然现在还没有大火
但每次看到有关他的话题
总想给她赞美
比那些整天只知道炒作的傻白甜女明星好多了不温不火,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喜欢她的人自然会陪着她,不喜欢她的人她也不在乎。最大限度的不被人打扰,这样,很好本文由百家号作者上传并发布,百家号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十年霜寒如雪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接触时间久了就会有好感相关文章我的手机屏幕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圆圈,附着在屏幕边缘,怎么也去不掉,应当怎样才能消除掉?_百度知道
我的手机屏幕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圆圈,附着在屏幕边缘,怎么也去不掉,应当怎样才能消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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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了,你说的这些没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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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好
  (002)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我是认得高段长的,经过刚才橱窗里的图片各个角度反复刺激、密集轰炸,他的光辉形象已经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中。中央政治局的常委我认不全,但是高段长的面庞就算烧成灰,我也是认得的。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给高段长打个招呼。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碰到和学校的老师或者领导一起出恭,我多半会讨好地打声招呼的。  于是,此时此刻,我说出了至今让我后悔的一句话。倒底是哪一句话呢?  一般人通常认为是,“领导,你亲自上厕所啊!”这叫典型的“没话找话”,领导可能不喜,但不至于愤怒吧。我要是提前学会这一句,也不至于让我“遗憾终生”。  我脱口而出的是,我有点害羞,我到现在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高段长,你吃过了?”  死读书害死个人!从小到大,老师们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家长也是这么教导我的。我算是活学活用。  高段长当然不认识我,我刚毕业来报到,谁也不认识我。见我也在这间厕所里,好像当时他就有点诧异。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和我并列站在一起积极动手清除身体的水分。他松开腰带,不紧不慢地掏出活儿来,然后,不像我端起机枪扫射,而是水龙头快停水似的滴滴拉拉。  少时逆风三千里,老来顺风打湿脚。这一点,老子比他强的不是一点两点。我才二十冒头,身体活蹦乱跳,他那机能随着年纪渐长早就不行了。  见我问候他,高段长没有接我的话。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不认识似的。当然,千真万确,这次确定了,他真的不认识我。接着转过身,把拉链拉上,高段长面无表情地走了。  高段长当然没有接我的话茬。后来我设身处地想了很多版本,也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应对这样一个话题。因为,我这是在厕所里问他有没有吃饭?  装修得再豪华,也是在厕所里。无意中,我给高段长出了一道脑筋急转弯,几乎是无解的急转弯,即便是副厅级干部的智商,也不能急中生智给个准确的回答。  见高段长不搭话,我自讨没趣。最主要的是,高段长脸色潮红,板着脸很快就走了。  他远去的脚步声,似一声声重锤,敲击得我心神不宁。以至于我后来去找三楼人事科报到时说话老是语无伦次。  从学校拿派遣证的时候,学校说,到了单位大中专学生都有一笔数目可观的安家费。而且据以往的师兄师姐说,还不少,有一千多块。  我这么急吼吼地下车,还没回家就往单位赶,就是指望能不能把安家费先领了。还有,行李的托运费,车费,到新单位都是可以报销的。  先到人事科交了学校的派遣材料,接着,脚不离地打听了财务科的位置,马不停蹄风风火火推开了财务科的大门。  财务科马科长和几个科员集中在一个大间里办公。马科长见一个毛头小伙没敲门,就公牛进了瓷器店样儿的,硬生生闯进机关重地,脸色很不好看。  为什么不好看?虽然此刻已是二点多,但是按规定机关一点半就上班,已超过三十分钟了,财务科的“双扣”战斗还冒着硝烟,马科长的脸上一直贴着纸条儿。  此前马科长打得不顺,后面手气好了,不让牌局就此马马虎虎散了。所以谁也不让走,关上门还在那较劲。  此刻门被推开了,马科长刀锋般的眼睛扫了一眼他的搭档,财务科的出纳唐士伟,唐士伟就慌了。到了一点半上班时间的时候,马科长示意他掩上门。唐士伟倒是立马按照领导指示办了,但是他忘最了关键的一个环节,把门反锁。而且关上门后,他也没有用手拉一下,试试门到底关严实没有?  幸亏刚才不经意间闯进来的是我,要是机关纪委,或者是人事科的,再或者是段长或者其他领导班子成员,那后果将会是多么严重。  马科长把纸条呼喇一把从脸上扯下来,站了起来。唐士伟铁青着脸冲我问,找谁?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我找财务科了解点情况。  吓死人不要命啊。其实我的本意是说,我来财务科咨询点事,和了解情况大意差不多。但是这种场合下,而且是在掌握着一个单位经济命脉最重要的科室内部来这么一句,不啻于宣布要来财务查账一般雷霆万钧。  唐士伟也是老机关,神情不变地问,你是谁?  我说,我是今年刚分来的大学生,叫时空,来问问报销情况的。  我觉得这句话没问题。但是不知怎么得罪唐士伟了。他居然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就往外攘,骂骂咧咧地冲我凶,小屁孩儿,才几点,就过来报销。你学校老师没教过你吗,进门之前先要敲敲门,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心里委屈,面部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他推了出去,没做过多的无用反抗。  只是我的目光先是和马科长对接一下,接着又落到了茶几凌乱的扑克牌上。  马科长读人是把好手,要不然,客运段换了几任段长,他都在这个岗位上岿然不动。就在我快被推到门边,唐士伟腾出一只手打算关门的时候。马科长说,算了,跟小孩子较什么劲?人家刚毕业,什么也不懂的。你快把单子收过来,给他把事情办了。说完,马科长稳妥妥地把桌上的牌收拾利索,叠好放盒子里。  听到马科长这么说,唐士伟也就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刚才这么大张声势,也是做给马科长看的。既然此前犯了错儿,此时不将功补过,闹出点动静出来,马科长会是什么看法。  马科长收拾好牌,直起身,和蔼地问我,看你面熟,哪个学校的,是高段长让你来的吗?  我心里一动。他提到了高段长,分明以为我是认识高段长的。我点点头说,湖南铁路学校的。其它没再多说。  得到回应,马科长也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派遣证看了看说,小伙子叫时空,你和高翔什么关系?你俩长得挺像的。  谁是高翔?我不认识。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可没有这么说,我含糊地说,是吗?这你都能看出来。  马科长没再说话,催促唐士伟抓紧办,别耽误小时办事儿。  唐士伟见风向转了,赶紧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茉莉花茶,让我坐沙发上稍等,然后屁颠屁颠翻我的票据仔细算起账来。  我记得拿着报销完的款子走出门后,好像隐隐约约听见马科长说了一句,小唐,以后干活多长点眼色,你没见这个时空神态上和高段长有点像吗?  在机关里,都是看头儿的脸色行事的,人人都会一点“障眼法”。从这个层面上讲,我应该感谢唐士伟才对。他这个不礼貌的行为不能叫做“煞威棒”,叫做我人生征途中的“上班第一课”似乎更为妥当。  很快地,当融入到客运段这个大染缸里,我发现无论在车队还是在客运段机关,见人下菜才是最主要的课程。客运业务就是死记硬背,规章制度就那么几本书,常看看,常翻翻,很快就会记住。待人接物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融会贯通、活学活用的。  客运段几千口子人,干上车长的就那么几个,那也是人精当中的人精了,插上尾巴就能当齐天大圣。  后来的事就按部就班了。接受了简单的安全和业务培训,我先是下到几个不同方向的车队见习几个月。然后,不经意间一件好人好事的小稿在远城铁道报发表,段党委领导就注意到了我。  一天客运段党委一个电话打到车队,把我抽调下来安排到宣传科学习。客运段的领导见我写得一手好字,写文章按葫芦画瓢还能凑乎。说实话吧,我挺会抄的,抄得挺像。关键的是,人还很机灵,领导就把我留在宣传科当个小跟班。官方语言,机关助勤,说白了就是免费给机关各部门跑腿的角。  说实在的。人机灵,没办法,眼睛好使就行了。在领导跟前,眼神不带离开一下的。领导一高兴,就跟着呲牙乐。领导脸一沉,咱马上也装着领导的爹妈死了,跟着他一起不高兴。  写稿是个功夫活,也是个细化活。到了宣传科拿起笔来专职从事新闻报道,写了半个多月,投了十几篇,一个字眼没发表。急得没办法,我,我,我,老子跟你拼了——给编辑评评理去。  哪敢跟编辑说理儿,我是去给他们提鞋去。咱有文字功夫,但是刚参加工作,单位的行情还没摸透,文章里外行话多,起初采用率不高。  为了提高发稿率,经常写好稿子后,我会亲自给分局的《运输安全报》和路局的《远城铁道报》送过去。只好用“亲自”这个词了,我不送,难道还有人帮我送。地位上赶不上大人物,但是他们没有权力剥夺我使用“亲自”这个词的权力吧。我不亲自送,就没有人帮我送了。  相同的关系看文章,相同的文章看关系。发稿这件事儿,也不全靠文字实力说了算的。送了几次,和路局、分局两级报纸的编辑混得透儿熟,采用率就慢慢上去了。  特别是,到宣传科跑腿儿的满月,终于实现了豆腐块到重磅新闻的突破,人生第一篇字数破千的大块头发表了,而且发的是个头条。  作者的名字没像以前,简单地署个名,加上个括号,放在文章的末尾,而是放在超粗黑标题下面的正中央。  这次,老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不仅稿子发得场场面面,还配了压题照片。作者名字也是气势恢宏,很有号召力、破天荒地放在了显眼位置。  大标题:谁英雄 谁好汉 冰天雪地跑跑看  副标题:远城至哈尔滨1008次列车勇夺分局三季度红旗列车。  字数破千,外加评论,占了四分之一个版。力透纸背,吸睛之作。  通讯员的名字,特意较以往加粗了一号,大大方方的,署了三个人的名:郭京涛
  郭京涛是远城客运段宣传科长。时空是我,真名实姓,不是笔名。  王艳丽是谁?
  (003)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王艳丽是1008次远城至哈尔滨绿皮车的副车长,也是我的第一个媒人。  王车长模样儿和香港名主持吴小莉有点像,五官比吴还要清秀精致些。身材高大,腚大腰圆。辅以一身合体的铁路制服,英姿飒爽,很有风情味儿。  王艳丽的眼睛会说话儿。我第一次上车采访,魂儿就差点被她吸进去。获悉车队得了分局荣誉,宣传科的郭科长让我去划拉两笔杆子,发个消息,加上个简单的例子,或者添上个车队的工作法之类的,在分局报纸展示一下。  我受命而来,早早联系了大车长张伟。谁知道跟车采访时,张伟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实事求是地讲,抓车队工作张伟是把好手,是车队三百多口子人人景仰的对象。但是演讲、宣传什么的和实际工作能力是两码事。  在铁路上有些老黄牛就是提不起来,不是工作不努力,不是脑子不想着向上级靠拢,但僵硬的感官和动作,留给领导的印象就是不协调。还有明明想表忠心的话儿,到了嘴边就变了味。那么,就请世世代代当你的劳模去吧。当官也是要灵性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戴上个官帽啊!  上级有个先模代表大会,有个群众座谈会,有个“学先进、赶先进”展示会,推荐过去,代表远城客运段把会开了,把纪念品拿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到本岗位原地踏步。  张伟能走到车长这一步,不是他的能力超强巨无霸,而是他的老岳是客运段副段长。所以,他在车长岗位上无形中就多了霸气。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实在不行,就地镇压。  段上那些中层干部下来检查,即使发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至最后不了了之。在客运段决定你脾气的不是你的性格,而是你的位置,还有你位置背后的位置。  我和张伟在车上东拉西扯,半天找不着调,干着急。我想早点结束长久枯燥、没完没了的寒暄,直奔主题,一目了然。但是到了人家的地盘,谁的地盘谁做主。老张给我上了一大堂课,讲他的丰功伟绩,讲述车队在他的带领下,如何三年三大步,一举摘掉“差点”帽子,咸鱼翻身,赢得今天欣欣向荣的局面。  我要的是具体、生动、鲜活的例子。是实例,是干货,能够以小见大,一点水折射太阳光辉那样栩栩如生的小例子。张伟那些用词宏大波澜壮阔的大道理,一字不差,文件上都有。临上车之前,我已经差不多把文件的内容背上了,几乎能把每个字吃下去。结果,张伟不厌其烦地又给我复习了一遍,灌得我要呕吐。  人不生地不熟,我脸皮再厚也不敢冒昧地打断他的滔天宏论。加上早得知了张车长背后的人际标签,我愈发有些紧张起来。另外一个原因,我还不是十分熟悉采访技巧。结果,他变成了主动,他成了演说家,他牵着我的鼻子走了。咱俩角色颠倒了个,我成了彻底的被动式。  只得舔着脸听他唾沫横飞,空气中到处是潮湿的味道。张伟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像革命导师一样向群众循循善诱宣扬他施政的路线图和时间表——他演得很到位。  在我表面上听得如饥似渴,实质上快要恹恹欲睡之时,救星到了。我听到一声中性的声音,“小时来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抬眼看,王艳丽已笑靥靥地走近了我。然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坐席上,和我挨得那个近啊,淡香直扑我的鼻尖,让我心神乱颤。  王艳丽这个名字有点俗气,非常大众和普通的一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于我而言,却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因为,这个,说到这,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和她虽然不曾有过任何香艳的浪漫发生,但她却是我生活的导师。在她的指引下不久,我顺利成功转型,从一个不懂世事的青葱男孩变成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能够征服世界的男人。  虽然和她不曾发生什么,但是我二十岁了,她是三十岁上下的年龄。旁边坐着一个熟女,对于我这个刚刚从学校门出来不久的青涩娃儿,还是具有相当大杀伤力的。  王车长身上飘逸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淡香我是再熟悉不过的,这源于我曾经和她们睡过一个月的觉。括号,是睡在一个车厢。远城客运段规定,头一年过来,见习生要到各个车队体验工作,所以,我和她们都睡过。  铁路上的女职工走得近了,多是这个味儿。我甚至都知道化妆品的名称叫做荷贝尔,是远城铁路局下属的一家多经企业生产的。不过我在学校用“大宝”用得惯了,荷贝尔发下来,通常送给家人用。家人用了都说好,谁用谁知道。  在车上睡觉其实挺不舒服的,那么巴掌大的地方,翻个身都吃劲,要是睡上铺的个子再大点,稍一动弹,头就要撞到天花板上。列车乘务员睡觉的地方叫宿营车,通常在最后一节车厢中后部有一个布帘子,上面用红字写着“旅客止步”或者“肃静”的字样。布帘子里面曲径通幽,发生了许许多多羞羞答答的故事。我这个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儿,在里面很自然成为她们取笑的对象。  一趟列车到站了,送走车上所有的乘客。乘务员整理好卧具备品,就集中到当地铁路公寓休息待乘。要好了房间,放下乘务包,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一洗,放松一下一路紧张的筋骨,把浑身的臭气给冲掉、泡掉。  我是个仔细人,通常把自己洗得很仔细。我手指如女孩子般修长,是弹钢琴的手,我喜爱我的这双手。我也喜欢脱光了,享受水流的冲击。周围雾气缭绕,胜似仙境,舒适的温水顺着我的腹肌恣意流淌,水珠在光滑遒劲的臂弯上摇晃,旅途劳累在流水的按摩下慢慢远去。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去想,舒服啊,他大爷的,给个国家干部都不当。  因为洗得慢,洗完出来,常和车队的几个娘们打个照面。她们也不客气,就会说,小时,帮阿姨拎东西。女的洗澡,这个那个的东西比较繁杂,大约她们也是累了,我就接过她们手中大包小包的洗漱用具,颠颠的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女人洗完澡,自然身上都要搓点荷贝尔的,我就宛若处在荷贝尔的包围之中。所以这个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  还有她们走路的时候都好挤我,有的大胸就会无意撞到我的胳膊上,有的臀部老是触碰到我的腿,还有的长头发经常撩饬到我的面颊,有的白玉胳膊会和我的胳膊挨在一起,刚刚洗完澡,男女身上微微活跃的绒毛交织,柔软异常,常让我心神荡漾。  不过,还好,我顶住了压力。没有在此时犯下错误。我还在见习阶段,我不能让人说我有作风问题。从小我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要不然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当了九年班长呢。  这帮娘们对我确实很好。分到客运段,在我上车见习的头一个月里,对我关怀备至。首先,我是个异性。异性相吸,这是万古不变的自然规律。其次,我在车上也就半个多月,然后就要到其它车队去体验生活,和她们构不成竞争,没有利害冲突,自然她们对我是真心的好。还有一点,二十出头的我长得别具男人味,个头一米七五,相貌周正,仪表堂堂,做潘安的弟弟资格蛮够。所以,她们如此亲密接近我,我就心怀叵测地想,这帮娘们是不是也有想在帅哥身上打酱油的主意。  让我叫她们阿姨,我才不叫,谁叫谁上当。让我叫“阿姨”是想占我便宜。都在一个车上,都从事同一个工作,所以,我亲亲热热地叫她们“姐”,左一个“姐”,右一个“姐”的叫得我自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们却都很受用,毕竟哪个女人不渴望年轻?  她们年纪也不大,三十多点,大多数是接班的,还有部队复员的,也有少部分中专毕业的。不过比我早工作了几年,稍长几岁,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青春的劲儿。  跑车的岁月,侵蚀了她们的容颜,磨耗了她们的朝气。美丽一点点地被车轮倾轧,她们浑然不觉。靠着铁路吃饭,她们已是铁路不可或缺的一个部件。  有一次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后和她们一起出去逛大街,到超市里购物,碰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来问路。说,阿姨,请问彩虹糖在哪个地方买呀?同行的乘务员苏玲不愿意了,她蹲下身来说,小妹妹,姐姐不知道,你问旁边的那个阿姨吧!苏玲往远处指了指一个在超市购物的老太太。  可见,女人大多数其实是很在乎自己年龄的。  扯得远了。因为在一个班组,经常和她们在一起,所以这帮娘们对我真是很好。这种好表现在多个方面,有的从家里给我带来“饺子”、“米线”等好吃的,有的送我条领带、给个衬衣什么的。我刚实习,被子叠得不够好,枕巾、床单什么的整理得特别慢,她们干完了手头活儿,都会主动过来帮我忙。  这段时间,我们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也因此,当我日后走上其它工作岗位,我常常怀念这段温馨的日子。而且,她们对于我的成长也起到了催化和勃发的作用,对我的发展助力很多。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是王艳丽来了,看我浮想联翩的絮叨这么多,见到漂亮女人就不晓得怎么置了!
  (004)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王艳丽来的时候,张伟还在发表长篇大论,描述他的宏伟蓝图。不过,美女来了,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挺了挺身子,竖起耳朵来。  实际上,我也几次暗示过他几次,意思多给我提供一点细节性的东西,有点情节的班组好人好事啊,创新工作法什么的,不知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的没听懂,就是按照他的既有思路来,绵绵不绝在我跟前展开他的大道理。  后来,他手上对讲机响了,大概是有重要领导突然上车,张伟对着对讲机嘀咕了两句,赶紧起身,匆匆说声对不起,说剩下的让王车给你补充吧,就戴上帽子走了。  我以为张伟真的没有理论水平,其实不是的。聪明的人在适当时候会假装愚蠢,愚蠢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自作聪明。  显然,张伟是故意装傻,装着几次没有读懂我的暗示。后来我琢磨过来,张伟给我介绍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无非是想让我在文章当中更多凸现他的领头羊作用,让他在文章里通篇现身说法当主角。至于其他的枝枝末末,本不是多重要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任何时候都不能把他这个主要领导置于“隐形人”的地位。  而我想要的却是文章布局如何合理,如何突出一些感人的情节,更好地打动编辑和读者,思路不一样,自然谈不到一起去。  好歹,张伟走了。把我和王艳丽单独留在了13号软卧包厢里。荷贝尔的香气蕴进了我的脑门,我居然有点陶醉。张伟走了,王艳丽并没有挪动位置坐到对面去。  实际上一开始她的位置就坐得不对。我上车采访,是车上的客人,她应该和张伟坐一起才对。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挪动的意思,老天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好感。  坐这么近,我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刚开始实习的时候,我也是从女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在远哈车队实习过,我在三组,王艳丽在四组。从哈尔滨车队实习完,我又到其他车队晃荡去了。我只是听说过她,此前彼此没有交集。  王艳丽属于长得比较端庄的一类人。无论她的身影在哪,都是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她四方脸,两颊刀刻一般的齐整美丽,留着长发,不过按照要求,都是打个发髻盘、配个丝带缠在脑门后面。这样干净利索的装扮,更显得她精神抖擞,清雅脱俗。  我常常想,如果她干演员,看样子只能演女英雄了。要是演特务的话,观众都不会答应。  很奇怪的是,王车长居然没有一丝远城的口音,而她本人的的确确是地道的远城人。她说话慢条斯理,韵味十足,几乎都说到了点子上。  哪年哪月哪日,车队谁捡到了巨款,谁帮助了无票的老人,谁救助了患病的旅客,又是谁懂一点医术,在车上帮助接生临盆的婴儿,很快我的笔记本就记满了五六页,足够用了。  王车长用善解人意的目光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材料够了吗?她探寻地问。我想都没想说,不够!我说得斩钉截铁,因为我心里藏了一个小九九,想和她多呆一会。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没有姐姐。我喜欢和年纪大一点的异性在一起,这给我安全感。甚至,有时候出现性幻想的时候,多是和比我大的女明星、女老师或者大一届的女生拥抱抚摸什么的。科学家说,男人大约五六分钟就会出现一次性幻想,我的脑海里常有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代表我还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见我说得这么坚决,王车长停顿了一下,眼光看着别处,思考了一会说,好像有点顾虑地说,谈谈我的情况行不行。  列车上副车长是有点尴尬的。出了成绩,列车长是首功。出了问题,却是两个车长一块背黑锅挨考核。而且,刚才张伟已经谈了许多他的理政思路。假如,她谈的东西和张伟不一致,真要登出来,就张伟的那小心眼样儿,必然会怪罪的。  我鼓励她说,王车,说吧,没什么了不得的,我知道拿捏的轻重。  我就一个上车采访的刚毕业的客运段见习生,还没有转正。我居高临下的态度,这么和列车长说话,好像我是经历了多少人世沧桑,能够经纬人生的首席大记者一样。  当然,我毫不脸红,我在学校的理想就是当一个职业写手。为此我从未停止奋斗,梦想着有朝一日,我的文章能结集成册,名垂千古,里面的金句能够指点江山,策引人生。  因为这个崇高的理想,在湖南铁路学校上学的时候,我本是学的铁道运输,但是对于专业一直没有好好用过功,更多的是混迹于广播站、文学社等旁门左道,没事的时候就钻到图书馆的故纸堆里把玩文字。  因为爱文字,所以文字也很厚爱我。我的各科成绩也就是刚刚及格的水平。毕业的时候,有几个科目考出来,我就知道糟了,但都奇迹般地刚刚越线了。  所以,我要感谢我的老师这么善良,他们不放水,我逆天也拿不到毕业证。因为,即使让我补考一百次,我依然过不了。长期以来,我的专业书就是个空白,老师之前提示的重点都懒得标出来,可见,我有多么爱惜自己的课本。一学期下来了,几乎和新的一样,放到书店应该是能原价卖出去的。  但是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写写画画,我的钢笔字练得炉火纯青,简单看看哪个名家的笔迹,就能很快模仿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所以考试的时候,哪科老师出题,我就按照平常的印象,仿照哪科老师的笔迹答卷,大约哪位老师评判“自己”的卷子时,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字体都不愿意痛下狠手,毕竟,谁愿意让“自己”挂科啊。  老师的自主权是很大的,卷面只占百分之五十,还有一半的得分权重,老师根据平常的出勤情况自己掌握。我逃课不多,老师在上面讲,我在下面偷偷练书法、看小说。大约他们看到平时这么认真的学生,卷面这么干净齐整,态度还可以,所以给了我侥幸脱逃的机会。我,艰难毕业,华丽转身。  我没有认真地学,是因为我清楚,学校出来后,我们这批人也就是进车站、进客运段当工人,给旅客端茶送水、擦桌子、涮墩布什么的,干这些粗活难道还要满腹经纶吗?态度好一点,面目和善点,旅客就很满意了。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不是服务旅客,而是管理旅客,当时还没有哪位有远见的领导提出“以人为本 旅客至上”,“服务也是生产力”这么有力度的见地,不喝斥、不打骂旅客就算不错了。  火车趟趟超员,车站上买票的旅客能排到露天广场,家里有一个在铁路上班的,穿个制服出去是很有面子的事。但凡亲属朋友什么的都巴结着,盼望着逢年过节给倒腾个票出来。铁路上一个普通职工尚且有如此地位,列车长的光环有多么闪耀就无从描述了。  我能感觉王艳丽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客运段党委每个季度都给各个车队下通讯报道指标,完不成任务是要扣分的,并且扣分直接和票子挂钩。党群工作实行一票否决,受罚车队所有人员都将不再具备评先的资格。这一点才是最具杀伤力。  我作为在宣传科打杂的临时工作人员,虽然身份是见习生,还没有定职,但是党委委员郭科长口头说了,日常报道考核暂时由我接手。  所以,从段上下来,我觉得自己就是宇宙中心,很有众星捧月的感觉。再说让谁留在段上帮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基本都是有明确的意向。下面车队几千口子人,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挤到机关科室助勤,却难于登天。想当机关干部,不那么容易。  王艳丽给我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005)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王艳丽亲切地问我,小时,多大了?  我说,二十,虚岁。  哦,王艳丽说,小时不错,文笔好,将来有前途。  我到段上报到也有时日了。好几个领导见到我,都用了同样的评价,那就是,小时不错。还有的说,小时真不错。我常常疑惑,是不是他们小时候是同一个老师教的语文课,遣词造句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个句式。  我哪不错了?长得俊?那不是我的错,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女同学给我写过信。所以,女追男不是传奇,小哥我感同身受。以后陆续在初中、中专上学时都碰到过类似的事情。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插播一下未满二十之前那些不太成功的初恋。  嗓音好,嗯,是挺有磁性的。我自己听了都挺喜欢。不错,那是在学校广播台练的。我说过了,我一向不喜欢我的专业,我喜欢垒文字,当码字工,但凡和文字有关的,我都跃跃欲试。业余时间,兴之所致,我会写个小小的广播稿,反正我担纲了广播电台的兼职主持人。自己写,自己念,毫不脸红。  当然了,我还是校报的特约记者。但凡学校搞运动会了,办文学讲座了,办展览什么的,也会组织个二三百字的小稿投过去。不过,我在副刊版面上发表的显然要比要闻版上还要多,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春绿秋黄,冬雪夏花,都会引发对人生的思考,据此形成自己的文字。我毕业的时候,一本剪贴本快满了。  和王艳丽说话我老是分神。这个年龄段的熟女,对我极具吸引力。老实话,在学校里最终没有和追我的女孩子牵手,不是她们不漂亮,不热情,或者思想品德不好,学习成绩不好等等原因,原因只有一个,她们太青涩。  我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性。女大三,抱金砖。我想找个伴,让她照顾我。而不是反过来,让她成为我的累赘,还要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心。这一点,我的初恋小情人们是不会懂的。  王艳丽低下头说,小时,可惜我的妹妹太小了,要不她能找到你这样优秀的男朋友,真是她的幸运。  我说,是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句话是我代她妹妹说的,我毫不脸红。  这句大白话,王艳丽应该听得懂的。果然,她抬眼说,小时,你真有才。她闪闪发亮的眼眸掩盖不住对我的盲目崇拜。  九十年代,夸人有才那是最大的褒奖,也是真心实意的称赞。有钱不算啥,有钱买不来才分。  我在琢磨王艳丽这句话的含义。这不由得不令我浮想联翩。我说过我喜欢文学,我学理科,但我不是理工男。图书馆的武侠、情色、纯文学,但凡写得有些名堂的作品,我基本都浏览过了,有的还不止翻过一遍。  所以我明白,女人之所以区别于男人,就是说话多会带了婉转。比方说,明明喜欢一个男孩子,却会主动给心仪的男孩介绍女朋友,这样的情节不知在多少小说的桥段里上演。让我观察一个女人,我比女人还女人,我发现女人的那些个小心思挺有意思的。  我上中专的时候,上铺的大胖子曾强胆子小,但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了同班女同学方蓉。喜欢上了也不敢写情书,怕她骂了回来。只是回到宿舍和我们几个聊,长吁短叹的,说方蓉怎么怎么好,真要是啃上一口,摸上一摸,死了也值了。我们就怂恿他,喜欢就上啊,光在被窝里发什么狠?  后来一个周末宿舍聚餐,喝了点毛尿,酒壮怂人胆,加上哥几个的奚落,曾强的英雄气概就上来了。叫服务员上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一气干了,说,就在今晚,哥真的要下手了!  学生时代,穷。没有传呼,没有手机,长途电话都舍不得多打。晚上九点多了,女生宿舍进不去,只是求了一个女孩子到女生宿舍里把方蓉喊出来。  我们几个找个有利地形先躲起来,等到曾强撑不住,再出来给他打气。胖小子单刀赴会。  方蓉真的来了。这让曾强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方蓉是很腼腆羞怯的女孩子,不是那种豪放女。刚开学时,新生见面会上和男孩子搭腔脸都红。  曾强选择这个时候让人喊她下来,本以为喊不来的。虽然喝了点酒,还不至于晕了头,这也是他的小聪明所在。方蓉不来,曾胖子既不失了颜面,也保全了自己,毕竟自己努力过一次。  没想到方蓉真的下来了,还换上了一件和今天上午上课时完全不同的衣服,很鲜艳很时髦的大开领,风度翩翩,姗姗而来。  见曾强一声酒气,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没想搭理他。  好个曾强,此时骑虎难下已无退路,索性把那点薄面全撒出来,上去借助酒气大喊一声,方蓉,我和你说个事。  说什么?方蓉问。  曾强说,假如今天我拉你的手怎么办?  方蓉说,我会大叫,拒绝的。  曾强说,我知道了。那如果,我要强行吻你怎么办?  方蓉说,我肯定会大叫的。  曾强又说,那要是我搂着你,把你按在墙角上,你又会如何?  方蓉没好气地地说,你是个男人吗,啰啰嗦嗦什么,女人的力气总是有限的嘛。  曾强大喜,上下其手,把方蓉推到了墙角的黑暗处,一番猪八戒啃西瓜这事就成了。却原来,方蓉喜欢曾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有些事你不去试,永远不知道水有多深。想干,事情就不难。不干,容易的事情也会变得千难万难。  我们乐得躲在一边看现场直播。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动作粗鲁残暴,一点也不避讳流着涎水的黑夜中的哥几个。  晚上回到宿舍,曾胖子宣布,方蓉是我的媳妇,你们以后不要打她的主意。谁动她,我跟谁急。  把话题扯回来,我还在琢磨王艳丽这句话的含义。她居然有心要把她妹妹介绍给我,这可不是一般的高看我了。  我们坐得如此的近,我心头突然有点发慌。我看着对面的铺位,脸臊得通红。我从来没有和熟女打交道的经历,我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列车好像有些颠簸起来,为了保持列车的离心力,此处左侧的钢轨明显比右侧的钢轨要高一些,大约是经过了一个弯道,这就使得我的身体不由也向王艳丽微微侧过去,王艳丽却没有躲开。  列车一个急刹车,车体惯性地晃动了两晃,天哪,我右边的胳膊居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裹挟在笔挺制服里胸前的两个突出非常饱满有力,突然的相撞,让我的胳膊也附着了异常的吸引力。即使以前我曾经撩开我的小女友前胸,把手掌伸进去把玩,也没有今天的惊魂一刻让我澎湃不已。  我都舍不得把我的胳膊撤回。潜意识里,我还希望列车再来一次高质量的颠簸,我就有了理由合理地再一次发出撞击,以满足我小小的欲望。  可惜列车已经滑行了,稳稳当当,吱呀吱呀的,列车开始慢行。我心里问候了司机他妈好几百倍,他怎就不明白我的这点小小心思呢?  王艳丽起身,她要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这个区段不该慢行的。  她起身的片刻,我已经有了主意,我知道我的第二次机会已经来临了。机会只垂青于有准备的头脑。
  (006)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列车还在吱吱呀呀地蜿蜒前行,王艳丽起身要去看个究竟。她起身的时候,我觉醒了。  她坐在里面,身体的一半儿靠着窗户的小茶几。她长得富态,身体上半部笔挺,下半部宽阔,尤其体现在她的腰和腚。或者说她就没有腰,她的腰和屁股几乎浑然一体,一般的粗,一般的满,没有什么腰围可言。这么近距离的肉香,不由得我生出些想法来。  我装着主动起身给她让步,站起的时候,却想着是采访的笔记本掉下铺上了,火石电光般我又弯下腰去找。我嘴里说着我的本本呢,扭身过去,装着无意识的,眼睛朝里看,挨着她那边的手却是算准了角度,猛一发力,却是实实在在击中了她壮阔的肥臀。  我心里一哆嗦,那是多么凄迷和奇妙的感觉。我只觉得手里沾满了幸福和温暖,我的脸上没有颜色,心里一番汹涌激动,就如此刻碰到了杨贵妃的屁股一样。  那是和皇帝共枕令天下醉迷的可人儿,绝艳千古啊。我琢磨着,她那神奇的丰臀该秒杀了多少男人的目光,只怕车上这些色鬼目光聚集,强大的能量都能把她的臀部发热烧起来。她应该为老天赋予她如此高贵紧俏的身体物件而备感自豪。  王艳丽说,小时,我去看看就回,你先坐着喝水。  她边说边走到门后的镜子,用手规规矩矩捯饬捯饬头发,整了整仪容,戴上列车长的帽子,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包厢里还留着荷贝尔的清香,我看着车窗外两边缓缓掠过的树林,沉浸在刚才出奇不意的喜悦当中。我赞叹于我的聪明才智,也为自己小小的计谋得逞而洋洋得意。  男人喜欢肉肉的女性,而不是喜欢很肉的女性。不是吗?  女人喜欢坏坏的男人,不而是喜欢很坏的男人。是不是?  我承认我对这个列车上的第二首长产生了微妙的情愫,这是以前上学时,那些主动往我怀里钻的女孩所不能给我带来的。  王艳丽上面方正,下面浑圆,符合我的审美意境。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我的择偶标准提供了精确的参考。  以前,我也常常在梦境中发情,上小学时,一次梦中竟然把给我们上自然课的一本正经的女老师压在了身下。我终于知道,我渴望的是征服一本正经和道貌岸然,那些自愿上钩飞蛾扑灯不会给我带来任何胜利和成就感。  过了很短一会儿,王艳丽回来了。她告诉我,前面有施工,列车限速二十公里通过。又问,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谈谈你的施政纲领呗,你是列车首长啊。  王艳丽居然拿手亲昵地捶了我一拳说,别拿你姐开玩笑。我们这些当车长的都不是干部身份,算什么首长啊?倒是你们这些笔杆子,遇着个风儿很快就会起来的。你看我们人前风光,在旅客眼里吆三喝四像个人物,在铁路系统还不是让人看扁了。客运段的女人不好听哇!  这倒是实情,铁路有两句流传很广的话,叫做:嫁人莫嫁机务男,求女莫求列车女。机务段是开火车的,常年不在家,家里没人照应。同理,客运段的女孩子整天在车上,下了车又在外面疯,都不是好现象。结婚过日子不都求个完完整整,红红火火,亲亲热热,两口子哪个回去都是冷锅冷灶,吃不着热汤热水,时间长了必然会出事儿。  那些年,机务段的大车司机很少在外没有人的,货车速度慢,有时候在小站上一待闭就好几天,回来根本没有准日头。你想想,司机一般都是体力很好的壮小伙子,在外面身体饥渴难耐,不吃野餐才怪。  客运段的女孩子就更不要说了。在车上就和一帮糙老爷们睡一个隔断,几百几千里外下了车,家里也不能安个探头装她身上,娶回家终归不放心。所以,客运段的女孩子要么找个本车队的,二十四小时同出同归,无缝衔接,彻底把家中小孩交给父母搭理。要么就嫁个不了解铁路的,除此无它。  王艳丽说,现在车上的人脑袋瓜子也开窍了,工资奖
瓜两枣的,人家根本就看不在眼里。尤其是我们这些长大线路,人心思变,不太好管。车上这些人都是近亲繁殖,哪个没有些枝蔓,你批评一个处理一个,马上就有人过来说情。但是碰了红线,你不说他两句,实际又是害了他。  我是个嫩瓜蛋子,对于哈尔滨车队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跑车一趟出去,五六天放羊,故事少不了。  王艳丽说,张伟有底气,他的思路就是罚,却没有奖。逮住一个不听话的,干私活的,三百五百地罚,最后这钱也成了一笔糊涂账。别看我们车队这会儿被推上去,风风光光的,下面怨气大着呢,说不定哪天就会翻下去。
  我听到她说三百五百地罚,不禁吃了一惊。如果说三十五十地罚还算正常,这个数目明显让人咂舌。要知道那时候一个普通乘务员工资也就七百多块钱,搁社会上铁路工资还算高的。两个三百一罚,你让人回家喝西北风去。  但是跑哈尔滨虽然条件艰苦,却很少有从车队申请往外调的。这真是个悖论,有违常理。  后来,在段上工作时间长了一些,我才知道这和东北人有关。跑哈尔滨的列车员,私底下又被称为“哈百万”。他们一趟往返回来,下了车也是车来车往,人称“打的族”。  那时候的“的”,跑的一律是黄色天津“大发”面包车。这种车火力猛,载重量大,颜色便于识别,很受一代人欢迎,给我们70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直至现在,我对出租车的好感依旧停留在九十年代初。  那个年代的出租车司机是最可爱的人,风雨无阻,童叟无欺,一个人也拉,十个人也拉。五百米也拉,五十公里也拉,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自己交给他们,他们比你的亲人还要关心和爱护你。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价钱,实拉实价,起步价就五块,一路打表,保证不多收你一分钱。  历史的车轮滚到二十一世纪,出租车的风气活生生地就给带坏了。车型越来越豪华,态度越来越恶劣。路途短的近的,东西多的少的,开始横鼻子竖脸挑剔起乘客来。  刚才说到哪了?哈尔滨的列车员下了火车,便有一字排开的“大发”接着他们。列车员也是有专车的,一溜车队浩浩荡荡驶出火车站,很有皇恩浩荡继往开来的气势。当然只有“哈百万”才能摆得出这样的谱儿,其他车队很少有这样出风头的,个中道理从何而来?  东北人豪爽义气,性格和远城人形成了鲜明互补。我印象中的远城人比较墙头草,常常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从说话的神态和风向上就看得出来。不管是对是错,远城人总爱附和着别人的观点,从不轻易坚持个人意见。  整天在车上,列车员和乘客,或者说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两者之间还是有一些亲密交流的。此刻,第三产业的文明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服务者和被服务者的正常关系,旅客见了列车员,如同现在的司机见了交警,常怀着十分的敬意和景仰。  一开始,土生土长的远城列车员心怀忐忑,见了人高马大不拘一格的东北爷们心里直打鼓,并不敢招惹他们。我干我的活,你坐你的车,井水不犯河水。慢慢地熟稔了,东北人套近乎,说你一个列车员管着我们一节车厢108个人,如若超员就是200多口子,又是开水,又是卫生,真的挺不容易。  咱们列车员也是大倒苦水,说不容易啊,不容易,出门一趟,个把星期见不着孩子、老婆和老人,家里一点忙帮不着,光靠死工资,这日子没法活了。  见鱼儿上钩,东北人话唠的特长充分施展。先跟着长吁短叹,接着话锋一转,要不,这么办吧。反正我坐你的车,我把车票钱你,我不要你的票,你也不要把钱交给公家。车票钱你给打个折,成不?  列车员一听,忙摆手说这可不行,上面有规定,不能私带无票旅客,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那边说,兄弟,别缺心眼儿了。这社会只认得金子银子,双方互赢的好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过了这茬店,和你们当头的一样,有权不用,迟早要过期作废。我省钱,你得利,商业社会了,兄弟你开开窍吧,别守着金山银山不知道开发,以后你要后悔的。  列车员站在那,脑海里一阵波涛翻滚,激烈斗争。  东北大哥见有门儿,进一步加大了思想政治工作力度,说,兄弟,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大哥也是混迹江湖的,把你嫂子娃儿撇家里劳累。咱费这个劲儿闯世界,还不是为了家里老的小的过得舒坦一点。有你照应,以后出门我抬脚就走,就坐你的车厢。就这样,下周你几号的班?我认定你了。  远城的列车员没敢表态。但是下趟车,他试探着按着上次车上东北爷们留下的地址,出了车站大门往右拐,在第二个小店门口,果然发现东北大哥在等他。  什么也不说了。走吧,兄弟,带我进站吧,这是二百块钱,零头就不给了,一把钞票卷子塞到列车员手掌心里。谁他奶奶的能受得了这个诱惑。二百元啊,九十年代初期,二百元是什么概念?猪肉也就二、三元钱一斤,这得吃多少天猪肉呀?  这边列车员一身制服,给旅客买张站台票,带着人就大摇大摆地上了站台。等到开门放客,东北哥们就享受贵宾待遇了。  通常一节车厢的最后两个座位,第117和第118个座位,车站是不售出去的。前面116个都有被卖出去的危险,东北老哥专享最后这两个坐席。天长日久,和这个列车员单线联系的越来越多,这哥们生意就做大了,那几百块钱工资还真看不在眼里。当然,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神仙能做到,神仙会腾云驾雾,神仙会飞。  光滑的冰面上容易摔倒,是因为上面没有坎坷。这个列车员哥们大发了,后来也摔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跟头,被上面抓了现行,受了严肃处理。现在,不想聊他,继续聊王艳丽。  王艳丽其实是挺有想法的一个人。她说,乘务员一个星期在外面放飞,没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那是不正常的。管理好这支队伍,单纯靠小打小闹的罚,罚不出一支带正气的队伍。对于小巧不染的出格,我倒建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目无王法,忍无可忍,我倒是建议一板子拍死,直接发配到鸟车上。  鸟车是什么车?远城至乌鲁木齐的1006次列车,因为这趟长大绿皮车所经之处为荒芜的戈壁滩,车皮陈旧,人员芜杂,老弱病残,歪瓜裂枣,基本上客运段不听话、不听招呼的刺头都被招呼到这趟车上。  到了这趟车,等同于宣判了政治上的无期徒刑。但凡从其他车队转过来,必然都是犯了大小不等的错误,俱被归结为万劫不复的“鸟人”之类。  我后来有幸也在这趟车上体验过三个月,一番苦累翻腾折磨下来,积累了不少故事。那是后话。  王艳丽理论水平并不高,她提倡的是实用主义。平常宽宽松松,关键时候不要掉链子就行。哈车再怎么打造,也是一支中不溜秋的队伍,吹破天也达不到北京车的高度。  听她讲,对于张伟的这一套高压政策,职工意见挺大。大上个月,张伟还真被人算计了一回。
  (007) 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大上个月,张伟老婆三十五岁生日。  你老婆过生日,跟俺什么事啊?当然没事啊,这不,张伟这趟车到了哈尔滨铁路公寓,立即把大家伙召集到一块,说要开个小会。他笑呵呵地说,那个,那个。此处,轻咳几声。再然后,脸上挤出干笑说,几月几号是内人生日,有许多人跟我说要好好地操办一场。我看大家伙这么辛苦,工作这么忙,你们也别记挂在心上。特此声明,送礼本人一概不收,干好本职工作就是对我张某人最大的支持和褒奖。散会!  这一番宣言发出去,大家伙心知肚明。本来好多人是想装着不知道的,这下,想装也装不过去了。  到底送不送?废话,当然要送了。  送多少?五十元行不行?扯淡吧,你瞧不起张车长,人家就差你五十块钱,少了一百你好意思进这个门。  干多少活,咱不怕。出头露面给领导送礼,这是千难万难的坎儿。有多少人不会送礼,结果礼送去了,情搭上去了,最后却落不到好下场。不会送礼的人,还不如不送。  有个叫王宏的生瓜蛋子,刚分过来一年多,不明白道上规矩。想着刚参加工作,收入不高,象征性地出点血算了。他也不把头伸过去四处打探打探,到底其他人出多少。没有参照物的人生,犹如帆船没有航向,往往离翻江落水不远。
  他出了五十元。其实在那个年代不算少的了。一般同事结婚生孩子的,也就封个三十、五十的不得了。那是有来有往,礼尚往来。真正同事之间出高出底的倒不算事儿,犹如把钱存银行,迟早要找个门儿法回收。但是给领导送,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果心里想找平衡,你就想着,领导是条狗就行了。其它的,不要出声。你送多少,领导自然心里有数。  所以,大多数人出个平均数。不充冤大头,无缘无故地一次拿多了,不见得是件好事。领导倒高兴了,但是就和其他出得少的群众对立了。给领导随份子,主要不是让领导提拔,而是不要穿到领导预备的几双小鞋里去。  王宏刚刚走出学校门,这个才十九岁的孩子单纯得和天上的蓝天一样碧澄。他主动把钱封在一个白色信封里,下了班退乘,见张伟身边没人,踅摸过去,说嫂子生日,祝贺啊!把信封塞到张伟手里转身就跑。  王宏跑这么快,他怕挨批评。车长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过生日不收礼,谁送处理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但是向嫂子生日献礼,这是多么大的工程,不送两个心里过意不去。  他怕万一张伟黑下脸来,死活不收,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推推嚷嚷不好看。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吧!  张伟才不追他呢。拈拈信封,挺厚实的,把信封搁包里一拽,心说,小伙子有眼神,领悟力不低,值得好好培养。  赶上下次值乘的时候,开完班前会,张伟说,大伙散了,再检查一遍车上的卫生情况,王宏跟我来一趟。  王宏心里那个美啊,车长真是实在人,刚给他送过礼,就有好事上门,不用这么着急的。  进入软卧包房。张伟回头淡淡看了王宏一眼,说,把门关上。
  他出了五十元。其实在那个年代不算少的了。一般同事结婚生孩子的,也就封个三十、五十的不得了。那是有来有往,礼尚往来。真正同事之间出高出底的倒不算事儿,犹如把钱存银行,迟早要找个门儿法回收。但是给领导送,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果心里想找平衡,你就想着,领导是条狗就行了。其它的,不要出声。你送多少,领导自然心里有数。  所以,大多数人出个平均数。不充冤大头,无缘无故地一次拿多了,不见得是件好事。领导倒高兴了,但是就和其他出得少的群众对立了。给领导随份子,主要不是让领导提拔,而是不要穿到领导预备的几双小鞋里去。  王宏刚刚走出学校门,这个才十九岁的孩子单纯得和天上的蓝天一样碧澄。他主动把钱封在一个白色信封里,下了班退乘,见张伟身边没人,踅摸过去,说嫂子生日,祝贺啊!把信封塞到张伟手里转身就跑。  王宏跑这么快,他怕挨批评。车长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过生日不收礼,谁送处理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但是向嫂子生日献礼,这是多么大的工程,不送两个心里过意不去。  他怕万一张伟黑下脸来,死活不收,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推推嚷嚷不好看。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吧!  张伟才不追他呢。拈拈信封,挺厚实的,把信封搁包里一拽,心说,小伙子有眼神,领悟力不低,值得好好培养。  赶上下次值乘的时候,开完班前会,张伟说,大伙散了,再检查一遍车上的卫生情况,王宏跟我来一趟。  王宏心里那个美啊,车长真是实在人,刚给他送过礼,就有好事上门,不用这么着急的。  进入软卧包房。张伟回头淡淡看了王宏一眼,说,把门关上。
  王宏关上门,张伟点了一支烟,说,坐吧。  王宏坐下。张伟说,小王来车队时间也不短了,有七个多月了吧。  王宏道,七个月零十天了,我平常写日记,记得清楚。  张伟吐个烟圈说,跑咱们远哈车,不能怕吃苦。单位领导,还有你们的父母,把你送到车队来,就是希望你们通过在车队的锻炼,今后能够成长为业务过硬、作风扎实、吃苦耐劳的合格铁路接班人。  继续吐烟圈,继续上政治课。  不能怕吃苦。苦难是人生的老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过苦难的淬炼,今后很难成大器。当然,你们读书的,这个道理懂得比我们多。  王宏说,是,车长。这段时间在您手底下干活,我们都感到很开心,累并快乐着。我们一定按照你的要求,把安全、卫生、服务各项工作都向北京队看齐。硬件不足软件补,手勤快点,腿跑快点,争取工作再上一层楼。  张伟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一开始,我还怕你想不通,不愿意干呢!  王宏热眼望穿,说,车长,你说吧,保证完成任务。  张伟说,是这样的。宋正义宋师傅明年快退休了,他跟我提出来,年纪大,腰椎又不好,干不动了,要车队找个人手把他替换下来。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年轻,有活力,不怕脏不怕累,各个岗位都转一圈,将来就是个多面手,万事不求人哩!下趟呢,你俩把工作对接一下。  王宏不知道怎么听张伟讲完的,石化一般立在那边动弹不得。宛若被人点了穴位,心里明白,却不晓得如何接招。  张伟拉开随身带的提包,把那个白色信封放王宏手心上,说,你年纪小,不用这样的。现在社会风气不好,不用跟他们学。  王宏赶紧又推过去,说,张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张伟摆摆手说,心意领了,回头再说。就这样吧,我手头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忙去吧。  王宏把信封放口袋里,五味陈杂,回到七号硬卧车厢,头都木了,炸得轰轰地响,不知道张伟抽的哪门子风?  宋正义就是脏兮兮的烧锅炉老头。这个车上共有五个锅炉,两个在硬座,两个在卧铺,还有一个在宿营车。除了宿营车的锅炉由本车厢专职人员看护之外,其他四个锅炉就交给老宋头了。  想想老宋也挺不容易的,爆脾气一个,当乘务员看车厢的时候,三天两头跟旅客吵架,干卫生也是粗枝大叶,旅客在意见本上老是提他的意见。最后,没办法了,车队做他的工作,说,老宋啊,也不完全怪你。这旅客当中也有素质不高的,你和他们怄什么气,气坏了身子,倒霉的还是你自己。不如啊,车队给你想个法子,你就专职烧锅炉吧,也甭和这些操鸡巴蛋的旅客打交道了。  老宋琢磨着,老是挨旅客投诉,工资奖金的扣得不少,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子,气头上又控制不住自个儿。好吧,一个“谢领导关怀”,愉快地接受了新工作。  本来锅炉在哪节车厢,就归哪节车厢列车员管。好了,现在总算交出去了,大家伙也是挺愉快的。  你想想,烧锅炉,煤渣子乱蹦,火星子乱窜,好好的一身制服,在炉膛跟前一转悠,三下两下的就脏得不成个型,小年轻的都不愿意干这个活儿。
  再说了,水烧开了,还要挨个车厢送水去,两个大铁皮子桶,装满水少说四十来斤一个。旅客少点还好说,真要超员了,还得在人堆里串游,简直和个挑山工差不多。  老宋干活不惜力,锅炉烧得挺好。一开会,大伙儿嘴上像抹了蜜蜂屎一般糖衣炮弹密集攻击,“宋师傅好” “宋师傅敢担当”“宋师傅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好几套不同类型的高帽子一戴,把老宋恭维得很愉快,他也就愉快地安心工作了。  车队让他烧锅炉,本带有惩罚性的意味,以观后效,以儆效尤。等到他群众评价高了,旅客认可了,再让他回原岗位。  一年下来,老宋压根就没有跟领导提这茬事。因为,年底开了一次车队职工代表大会,大家一致推举老宋为远城客运段先进生产者。刚当上先进,这边就撂挑子,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继续吧,且行且珍惜。  当上先进,领了烫金的大红证书,有幸到主席台转了一圈,多发了五百元奖金,老宋觉得人生挺美好的。只要不和自己较劲,干出一点成绩,大伙总是认可的。别人嘴上不说,不是用手中的一票说明了问题嘛。  受到了鼓励,老宋干得愈发带劲,把胸中的烈火变成了炉膛的炭火,烧得暖烘烘、热旺旺的,让人上车就想脱衣服。旅客都说坐1008次远哈列车挺超值的。  为什么这样说?以前小年轻基本都是半调子,在家里都不会烧炉子。到了车上,等师傅们给他们把火点着了,让他们守着炉子看情况加点炭,这种情况下小年轻都可能把炉子给看灭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跑到乘务室打个盹呢。  所以,以往用锅炉里的水泡方便面,就活活地把方便面给糟贱了。从起点到终点,锅炉里的水一直保持恒温,不冻手也不烫手,十来度的样子。  换了老宋,冬天旅客到了车厢都燥得脱褂子。干到这份上,旅客留言本全是表扬的了。表扬多了,来年的先进像沟里的鱼,又把被他一把捉到斛子里去。  这次老宋提出申请,一是年纪大了,疾病缠身,确实干不动了。二是到了这个岁数,对什么名节不怎么期待了。放下了荣耀,也就看轻了工作。健康才是退休后最重要的保障。以前,先是被名节牵着跑,够啊够,终于够着了。够着了,就要把光辉保住护住,于是又转化为被名节推着跑,气喘吁吁,不倦不怠,直至今日放下一切,本质回归。  本来张伟是想换个不听话的,老宋向他提了要求,正寻思着找谁替他好呢?也好,现成的,王宏这礼送得让他心里不舒坦。就让这傻小子担此大任吧。没想到,这一担,却担出事来了。
  (008)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张伟心里有火,本不怪他。  王宏拿个白信封包贺礼,他心里就老大不高兴。通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究的送礼法,包金保银保红包黄,就是不带包个白色信皮的。  但是捏捏信封,厚度有了,心说,这小子还算懂事,知道老子正话反说。知道孝敬车长,小节就算了。  晚上回家拆了信封,发现是五张旧里吧叽的十元旧钞,合计五十元。关键是没有一张干净的,就像刚从乞丐手里夺过来的讨饭钱。  弄个白信封,咱忍了。  少,咱不说,刚上班。  五十元分了五张,这也太恶心了。  本来在家数信封时,张伟老婆还挺高兴的,基本都是一百元的。后来看到这一个,挺厚实,心里有一个极大的期待,以为捉住了一条大鱼。拆开一看,老婆恶心得差点一口吐出来,一把就投到老远。说,张伟,你手下都是啥人?就这么个素质。这是送礼的样子么?寒碜人是假的,分明是诅咒咱一家子哩。  张伟是想给内人一个充足的惊喜,反过来遭了老婆子一顿抢白,心头比吃了狗屎还要反胃。他本不是一个大气宽阔的主儿,怎咽得下这股恶气。所以下次出乘见了王宏,张伟客客气气地把钱退了,还假惺惺地鼓励王宏用实际工作做出成绩。  这车长虽然说起来不是个干部身份,只是个管理者,但是假若你拿土地爷不当神仙,他成你事不足,败你事却是有余的。好歹管着几十口子,出了门,他就是头儿。车上乘客见了他景仰,手底下的要想落点好处,也是要过他这一关的。  他说要加强锻炼,把你派到最艰苦的岗上,你简直都没有个反驳的嘴儿。  王宏认栽。当然是一开始。  王宏不是怂人,所以,后来找着道儿开始反抗。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时老虎也会被茁壮的牛仔顶个魂飞魄散屁股朝天。  让王宏去烧开水,老老实实的去吧。要是和车长顶起来,再安个不服从指挥的罪名,吃不了兜不回去。  王宏是个独子,从小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享尽人间亲情。在家都从没生过炉子,到了车上看炉子都不会,他哪有心思好好烧?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让他小跑,这理儿说不过去。  头一趟,老宋跟着,手把手教他带他。水烧开了,一节车厢一节车厢送过去。送了两节车厢,大个子王宏就气喘如牛几乎要瘫倒在门框上。  第二趟,师傅该教的都教了,会不会全看个人造化和悟性。王宏毫不犹豫,立马给了答案:会,但是我不想烧。  上天给安排了工作,却忘了给份说明书。他烧不好,列车员没有问题。前面说过了,宿营车有专职烧水的,不仅有开水喝,宿营车也是温暖如春,有家的感觉。
  王宏烧不好,旅客冻着了事也不大,乘这趟车的大多数是闯关东的,皮厚肉糙,冰天雪地尚能坚持几天,这点冻算不上。但是喝不上开水,这事就大了。远城至哈尔滨1800公里的距离,火车是要连着开好几天的。  有人喝了半熟的水闹肚子的,有人从始发站开始泡了一袋方便面,到了终点站,那面条还是还硬得像个筷子。旅客急得要杀人。  做人最失败的莫过于唐僧了,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外面的人都想送他上西天。  王宏剩下的就是和旅客打嘴官司,说上面给我们的煤不好,石头掺得太多,我有什么办法?  人说祸从口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绿皮车夏季闷热,冬季寒冷,尤其开东北方向的,炉子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王宏说了大实话,传到张伟耳朵里,可把他吓得不轻快。  段上领导都不知道派的什么人到哪买的煤,一到冬季,卸到车上的取暖煤都掺着石头砟子,或是煤矸石面子,根本烧不着。车厢里挂着温度计,要求烧到十八摄氏度,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要不断地添煤,不断地清炉。石头添得多不多,看看炉灰就知道了。领导一上车,带着白手套一一地检查,摸摸这摸摸那的,达标考核又来了。  旅客愤怒地投诉,领导轻蔑地撕下一张张罚款单。王宏在车上晃荡了一个月,跑满勤出满点,工资奖金却都没拿全。  那是段长签字买的煤,烧不好没关系,旅客投诉也没关系,但是没轻没重的到处乱咬,那就要你尝尝口无遮拦的苦果。最关键的是,按规章罚得你欲哭无泪,你还不知道找谁哭诉去。  第二个月,王宏就有了办法。其它三个炉子也都点着了,他专职看好第四个。另外,他专门雇了一个烧炉工,从旅客里面随随便便找一个就行了。哈尔滨车超员超得厉害,他大眼一扫,看到哪个穿着不怎么样,有股子憨劲,而且没有座位,就招呼过来说,那个,伙计,你过来,帮我看看炉子,一会累了,就坐我乘务室休息去。  旅客站得头晕脑胀,让他到乘务室里面歇歇脚,简直就是把囚犯请到了皇宫,哪还舍不得这半把儿劲。  其它几个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只有最边上的炉子烧得炉膛透红火光汹涌,锅炉里的水呼哧呼哧往外溅,王宏在炉门上特地加把锁。接下来,他见烧煤的憨子歇得差不多了,就让他接了满满两大塑料桶,挨个给各个车厢送水去。  旅客们渴得舌干唇燥,见有人送水来,犹如蚂蝗见了血,拼了命地把杯子往这儿送。很快一节车厢就送完了,送完了,憨子挨个开始收钱,不多,五毛钱一杯。  旅客埋怨开了,说哪有白开水还收费的,还以为是铁路免费的呢?  憨子一乐说,我是从家里烧开带到车上卖的,且不说费老大劲把水烧开了,就这么大老远,人堆里挤得胳膊酸腰疼,就赚一点辛苦钱。凭良心说话,水要不开,分文不取。其它的,免谈。
  大伙一听,也是的。车厢的水伸个手指头都不烫手,人家大老远把水送到座位上,哪有不给钱的道理?只要一个给了钱,其他的就不好意思不给了。两大桶水卖完,也有个五十元上下的收入。  你以为憨子白下力了?之前王宏早就谈妥了价格,买四桶,憨子提成一桶的钱。乖乖,十来个车厢,这茶水钱真没少赚。  为了应付上面检查,见到领导上了车,王宏就打掩护,用铁桶装了煤砟子给其它三个炉子添些炭块,保持开着,火苗不灭就可以。里面的水洗洗脸可以,要是胆子大了把头伸到水龙头管饱喝,保管事后十支“泻立停”都不够治好拉肚子。  要不说到底年轻,王宏就是脑瓜子好使。一趟下来,到了终点站,憨子票钱也差不多回来了,等于坐了免费车。王宏不费气力,服务了旅客,丰富了口袋,倒也优哉游哉。  第二趟,如法炮制,又是一笔可观收入。  王宏真是折服于自己的智慧。  机会哪来的?张伟本想治一治他的毛病,不承想却给了他致富的捷径。但是不给车长上贡,张伟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又来了。  张伟到处散出风去,要剥夺王宏司炉工的职责。要说,大伙为啥不眼红王宏,怎么就没有往上写人民来信告状的。不眼红,那是不对的,违背了人的嫉妒本性。  但是,但凡那个年代跑车的,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大小不等都有一些秘密生意,不然何来“哈百万”一说?正因为如此,后来这趟车成为路风问题频出的“重灾区”。上面动了真格,主管副段长免职。新领导一上任,就拿远哈车队做祭祀用的猪头,彻彻底底来个大扫荡,把车长换了一个遍。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宏发点小财,大伙膜拜他。白开水也能生金,大家羡慕却不会去告发。列车员之间早已达成共识,和为贵,共同发财。你有你的发财路,我有我的致富经。  远城客运段另外与之齐名的长大线路,就属于远城至乌鲁木齐的1006次列车了。其中的一个正人君子,想要出淤泥而不染。看到别人搞钱,他很不屑一顾,因为他家里有几个小钱。  他把看到的不正之风跟车长一五一十汇报了,说某某人动机不纯心眼不正,如何如何私带无票旅客乘车之类的。车长说,是不是看错了,我们列车可是段上最辛苦的列车,是模范列车,这样说自己的弟兄可不好。  车长这番说辞,聪明人就应该理解了,回家拿根针线把嘴巴缝上,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别多事,少惹事。  这位直脾气的兄弟修养明显不够,或者错误领会了领导意图。他以为车长不信任自己,下次又瞧见了邻车厢列车员搞小动作,就疾跑到列车长办公席,要带着车长抓现行。  车长假意答应他,却发出了暗示,那边就有人把旅客的票补上了。这边车长风风火火带着乘警、安全员和其他列车员过来的时候,当着正人君子的面查票,却闹了个大红脸。他所指认的旅客五证齐全,计划生育证,结婚证都拿给车长展示了一番。还奚落车长说,你们查票就和鬼子进村一样,把旅客当敌人,这样做很不好,我要给你们铁路的大领导打电话投诉。  车长当场就瞪了正人君子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他哪知道,车长早就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说要防着他。退了乘,召开班后总结大会时,车长说,有人要破坏车队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想给我们这支光荣的车队泼脏水,我们坚决不答应。下次要是再发生这样不讲团结的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今天就不点名了,自己对照我今天的讲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事实上,车长还是想模糊处理过去的,不想怎么治他。  谁曾想,正人君子不死心,后来通过摸底调查,到底搞到了一些细节。同时,他核摸着车长也知道实情,是一丘之貉,就顺带着把车长也告发了。  这回放聪明了,写了一封信,直接告到了分局。分局路风办就是吃的这碗饭,那肯轻易失去这个宝贵线索。  这个傻子还是实名写信,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了。偷偷一接洽,路风监察果然逮到了一个现行。
  问题是,这封信没有先写到段上,被上一级领导查到了罪证,你以为是远城客运段的光荣?分局路风办专门给段上打招呼说,要好好表扬这个举报的职工。谁来表扬他?没有办他就算饶了他。卖了弟兄去染自己的红顶子,洪洞县里无好人,一坨鸡屎坏缸脚。  原本段上是要在远乌车队做做文章,把这支长大线路往上推一推,选几个典型的。这么一来,段上的部署全给打乱了。  客运段纪委书记孔岩专门把正人君子叫到办公室,说怎么回事儿,发现问题,应该先向上一级组织汇报,逐级负责懂不懂?越级告状,能得个你?告诉你,就你这么个做派,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你要是来反映问题,不处理是我们的错。你这抬抬腿就往上面跑,分局领导怎么想我们,还要我们这一级组织干什么?我们当领导的被养着吃干饭了,客运段没好人了,是用你的能耐来反衬我们的无能是不是?  接着,孔岩语气一转说,当然,打击歪风邪气,弘扬先锋正气,这是好事。但是,干任何事情都需要个程序是吧,讲究个一级对一级,动不动就给上一级添麻烦,这是不对的。你回去想想我讲的对不对?  正人君子还是想不通,做了份内之事还挨了批评。想不通,有人帮他想通。  这么一闹腾,车长变成了副车长,车上为了避风头,也消停了一阵子。但是正人君子就成了全民公敌。  终于,一天晚上独自出门,被几个蒙着黑色长筒袜子的彪形大汉当头套了麻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饱揍。这帮人倒不想让他不明不白,事后见他牙齿掉了三颗,鼻血如注,已近性命不保,就清清楚楚给他说,想独善其身,可以理解。但是,搞阴谋诡计,挡了别人财路,那是要遭天谴的。大家是同道中人,被上面发现受了处理,自认倒霉,死而无憾。被自家兄弟告密,忍无可忍,此仇不报,气愤难消。  正人君子被路人打了电话,到医院一番开膛破肚,总算捡了条性命,但是也成了脑震荡。他也没有要求警察抓紧破案,严查严罚当事人。秃子头上的疮,明摆着的事,你能把车队的人一个一个都抓起来?从此闭口不言,闷头干活,日后反而赢得了尊敬,被公推为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的劳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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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感觉阎真的《沧浪之水》前半部分写得好,后半部较平。我的这部《女列车长:我本无情》前半部分精彩度不如后半部分,因为要设置众多伏笔。后半部分在5月底写完之后,感觉远远超过当前的这部分。当然才是第一稿,后面如果要出版,还是要再细细斟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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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女列车长:我本无情  却说那王宏,发了一笔小财,却又不主动过来孝敬,张伟便主动过来点化他。亲亲热热地拍拍肩膀,握握手,宾主坐定,对话开始。依然张伟要主导这场对话,说,小伙子工作思路不错,头脑灵活,一段时间以来工作很有起色,得到了旅客的表扬,上面也比较满意。这充分说明,上水工的位置上是合适你的,上水工确实是一个能锻炼人的岗位。  王宏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既然对方没安好心,就只能虚与委蛇,不能得罪。于是拱拱手,说,这都拜领导精心安排所致,如果说在本职岗位上取得那么一点点成绩,那也都是张车长大力推荐、全面照顾的结果。没有您的悉心栽培,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就。  高帽子还会戴的,拍得张伟甚是舒坦。张伟见王宏这么说,于是借坡下驴,转势说,知道就好,我张伟一步一步从列车员、班长、副车长到车长,在管理岗位上也待了十来年。别的不敢说,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这些年,通过哈尔滨车队培养锻炼,不知送出去多少可造之才。他们很多人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成长历程,都说感谢这一段时期艰难困苦的炼狱。实践证明,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如今逢年过节的,很多人也都拎着东西往我家跑。说哈尔滨车是娘家,吃水不忘掘井人。  老套,老套,果然又转到老一套上来了。这个桥段在很多电影大片上都见过,王宏心知肚明,赶紧截住话题说,张车长一心工作,大公无私,帮助提携了一大批人。这点感恩之情若是没有,岂不要遭天打雷劈。谁的岗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唯有肝脑涂地辛勤工作,才得以回报。  张伟说,好,明白就好。小伙子脑瓜子灵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是这样的,这次叫你过来,是看你这段时间干活也很卖力,基本上掌握了岗位的应知应会知识。将来老宋真的要退了,各个锅炉还是要重新分配给车厢乘务员的。这段时间好好干,将来你要做师傅,把烧炉子的经验传授给大家。  果然是个老狐狸,想釜底抽薪,一招断了老子财路。王宏说,明白,明白,老宋师傅不仅手把手教会了我锅炉操作的技能,更是教会了我怎么做人。他无怨无悔踏实肯干的作风影响了一批人,是咱们车队的传家宝哩。我还想着在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好好淬炼,把自己打造成一块好钢哩。
  张伟说,行,珍惜岗位,勤奋工作,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培养。  王宏腹诽说,你个老小子前阵子想埋汰我,把我发配到这个脏不拉几的岗位。现在见我淘到宝,反过来又成关心培养我,老脸还红不红?但是面上功夫还要说得过去,就装着诚恳纯真的模样说,请车长放心,请组织放心,王宏是个明白人,有车长引路,何愁大业不成?你就等着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当晚退乘,白天的谈话就结出了硕果。王宏回家吃了晚饭,换了干净衣服,怀里揣了二百元,另外买了一箱苹果、一箱桔子就送到张伟家里。  自此,很是安定了一段时间。各个车厢锅炉照旧是不冷不热,开水照旧是收费的。但是每次都换作不同的人,穿着赖赖汰汰的旧衣服,提溜两个大白塑料桶,一一亲手送到座位跟前,关怀备至倒进旅客杯子里,旅客都被宠得都不好意思不掏那五毛钱。  王宏很满意自己的苦肉计,更满足于自己的致富经。即使有旅客往上告,也只能说明炉子烧得不好,并不能否定他的工作。再说车上常年都有农民卖酒卖烟、卖烧鸡、卖特产,照顾沿线百姓嘛,铁路修到哪都会带动一方经济发展,这铁路地皮都是老百姓让出来的,你好意思不让人家卖点零食换点零花钱?往上告,也是老百姓卖开水赚零花钱,不牵扯到具体哪个乘务员就没关系。  铁路有文件不让随便在车上叫卖东西,但是从上到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得不是十分严格。一般老百姓上来走个一站两站路,接着又下去了。只要不高声喧哗,不影响旅客歇息,旅客吃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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