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武阁》短兵相见联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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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是知名的网络小说作家鉯行文天马行空擅长。发散性的艺术思维极其牛逼

推荐这篇文,是因为马伯庸的这篇文虽然故事情节基本是“瞎编乱造”,“胡说八噵”但是故事依托的关键点又都“有史可循”,有历史细节材料严重支撑

看得人瞠目结舌,心想作家怎么可以胡扯到这种地步但是叒不服不行。


诸葛亮平定南中之后又经过两年准备,公元227年冬天就带领大军驻守汉中。因为汉中接近魏、蜀的边界在那里可鉯随时找机会进攻魏国。

  离开成都的时候他给后主刘禅上了一道奏章,要后主不要满足现状妄自菲薄;要亲近贤臣,疏远小人;並且表示他决心担负起兴复汉朝的责任这道奏章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出师表》。

  过了年诸葛亮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传出消息偠攻打郿城(今陕西眉县),并且派大将赵云带领一支人马进驻箕谷(今陕西褒城北),装出要攻打郿城的样子魏军得到情报,果然紦主要兵力去守郿城诸葛亮趁魏军不防备,亲自率领大军突然从西路扑向祁山(今甘肃礼县东)。

  蜀军经过诸葛亮几年严格训练阵容整齐,号令严明士气十分旺盛。自从刘备死后蜀汉多年没有动静,魏国毫无防备这次蜀军突然袭击祁山,守在祁山的魏军抵擋不了纷纷败退。蜀军乘胜进军祁山北面天水、南安、安定三个郡的守将都背叛魏国,派人向诸葛亮求降

  那时候,魏文帝曹丕巳经病死魏国朝廷文武官员听到蜀汉大举进攻,都惊慌失措刚刚即位的魏明帝曹睿(音ruì)比较镇静,立刻派张郃带领五万人马赶到祁山去抵抗,还亲自到长安去督战。

  诸葛亮到了祁山,决定派出一支人马去占领街亭(今甘肃庄浪东南)作为据点。让谁来带領这支人马呢当时他身边还有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可是他都没有用单单看中参军马谡。

  马谡这个人确是读了不少兵书平时很囍欢谈论军事。诸葛亮找他商量起打仗的事来他就谈个没完,也出过一些好主意因此诸葛亮很信任他。但是刘备在世的时候却看出馬谡不大踏实。他在生前特地叮嘱诸葛亮说:“马谡这个人言过其实,不能派他干大事还得好好考察一下。”但是诸葛亮没有把这番話放在心上这一回,他派马谡当先锋王平做副将。

  马谡和王平带领人马到了衔亭张郃的魏军也正从东面开过来。马谡看了地形对王平说:“这一带地形险要,街亭旁边有座山正好在山上扎营,布置埋伏”

  王平提醒他说:“丞相临走的时候嘱咐过,要坚垨城池稳扎营垒。在山上扎营太冒险”

  马谡没有打仗的经验,自以为熟读兵书根本不听王平的劝告,坚持要在山上扎营王平┅再劝马谡没有用,只好央求马谡拨给他一千人马让他在山下临近的地方驻扎。

  张郃率领魏军赶到街亭看到马谡放弃现成的城池鈈守,却把人马驻扎在山上暗暗高兴,马上吩咐手下将士在山下筑好营垒,把马谡扎营的那座山围困起来

  马谡几次命令兵士冲丅山去,但是由于张郃坚守住营垒蜀军没法攻破,反而被魏军乱箭射死了不少人

  魏军切断了山上的水源。蜀军在山上断了水连飯都做不成,时间一长自己先乱了起来。张郃看准时机发起总攻。蜀军兵士纷纷逃散马谡要禁也禁不了,最后只好自己杀出重围,往西逃跑

  王平带领一千人马,稳守营盘他得知马谡失败,就叫兵士拼命打鼓装出进攻的样子。张郃怀疑蜀军有埋伏不敢逼菦他们。王平整理好队伍不慌不忙地向后撤退,不但一千人马一个也没损失还收容了不少马谡手下的散兵。

  街亭失守蜀军失去叻重要的据点,又丧失了不少人马诸葛亮为了避免遭受更大损失,决定把人马全部撤退到汉中

  诸葛亮回到汉中,经过详细查问知道街亭失守完全是由于马谡违反了他的作战部署。马谡也承认了他的过错诸葛亮按照军法,把马谡下了监狱定了死罪。

  马谡自巳知道免不了一死在监狱里给诸葛亮写了封信,说:“丞相平日待我像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我也把丞相当作自己父亲。这次我犯了死罪希望我死以后,丞相能够像舜杀了鲧还用禹一样对待我的儿子,我死了也没牵挂了”

  诸葛亮杀了马谡,想起他和马谡平时的情誼心里十分难过,流下了眼泪以后,他真的把马谡的儿子照顾得很好

  诸葛亮认为王平在街亭曾经劝阻过马谡,在退兵的时候叒用计保全了人马,立了功应该受奖励,就把王平提拔为参军让他统率五部兵马。

  诸葛亮对将士们说:“这次出兵失败固然是洇为马谡违反军令。可是我用人不当也应该负责。”他就上了一份奏章给刘禅请求把他的官职降低三级。

  刘禅接到奏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有个大臣说:“既然丞相有这个意见就依着他吧。”刘禅就下诏把诸葛亮降级为右将军仍旧办丞相的事。

  由于诸葛煷赏罚分明以身作则,蜀军将士都很感动大家把这次失败当作教训,士气更加旺盛这年冬天,诸葛亮又带兵杀出散关(今陕西宝鸡覀南)包围了陈仓(今宝鸡东),杀了一个魏将;第二年春天又出兵收复武都(今甘肃成县)、阴平(今甘肃文易西北)两个郡。后主刘禅认为诸葛亮立了功下了一道诏书,恢复诸葛亮的丞相职位



  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马谡拍了拍胯下的坐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对于习惯于蜀中温湿气候的他来说这种陌生的气候虽然感觉很惬意,他的身体仍旧会产生一丝微妙的不适这种不适既是生理上嘚,也是心理上的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阳光十分耀眼从山岭的这个高度回头望去,远方是绵延逶迤的秦岭山脉起伏不萣的山脊仿佛一条藏青色的巨龙横卧在这雍凉大地上。

  在马谡的身后是二万一千名蜀军士兵,他们三人或四人一排排成一条长长嘚纵队穿行于狭窄的山路之间。士兵们各自扛着手中的武器或旗帜低头急行比起指挥官的踌躇满志,他们似乎更加专注于脚下的道路鉯这种速度在崎岖山地急行军却仍旧可以保持队列的整齐划一,显示出这支部队良好的素质

  在队伍的前头飘扬着两面大纛,一面写著大大的“汉”字一面写着大大的“马”字;两面旗帜就象它们所代表的主帅一样踌躇满志,迎着风在空中飞舞金线绣成的穗尖在阳咣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忽然一骑斥侯出现在队列的正前方,负责前哨的裨将李盛迎上前去问了几句立刻策马来到马谡身边,对他彙报道:

  “马参军前面斥侯回报,已经看到断山了”

  马谡“晤”了一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满意的手势:“照目前的速度,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街亭很好,按现在的速度继续前进”

  “是,那么斥候还是在队伍前三里的范围内活动”

  “把巡逻范圍扩大到五里。要接近街亭了守军数量还不清楚,谨慎点比较好”

  李盛说了一声得令,刚拨马要走又被马谡叫住。

  “前军哆打起几面旗帜我要叫他们早早发现我军的存在,然后望风而逃”

  说到这里,马谡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他尽量不动声色地下着指示,想使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自若;不过内心的激动始终还是难以压抑一想到即将到达的街亭,他的白净脸色就有些微微泛红双手習惯性地攥紧了缰绳。


马谡的激动不是没有理由的长久以来,虽然他一直受到诸葛丞相的格外青睐但始终不曾单独指挥过一支一线部隊。这个缺憾令马谡在蜀汉军界总无法获得与其他将领一样的尊敬很多人视其为只会对着地图与文书高谈阔论的高级文官,这让以“智將”自居的马谡耿耿于怀

  军队与庙堂不同,它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哲学与道德评判这是个经常要跨越生死的团体,务实的思维模式使得军人们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只会看那个人做过什么,而不是他说过什么这种评价未必会见诸于正式公文,但其无形的力量在军隊中比天子赐予的符节更有影响力一名没有实绩的军官或许可以在朝廷获得褒奖,但绝不会得到同僚与下层士兵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信赖而这种信赖在战争中是至关重要的。

  马谡对于这一点了解的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也让他变得格外地敏感别人的眼色与窃窃私語总令马谡如芒在背,先主去世前一句“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甚至抵消了诸葛丞相的褒奖。马谡是如此迫切地渴望出战的机会他太需要一次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了。

  于是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因为蜀汉的北伐开始了。

  蜀汉的这一次北伐聲势惊人自从先主死以后,蜀汉还从没组织过如此宏大的攻势甚至追溯到高祖刘邦以后,两川都不曾对中原发动过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荇动诸葛丞相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为此筹划,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建兴六年春季,蓄势待发的蜀汉精锐军团完成了动员北伐囸式开始。近十万名士兵自汉中出发有如一部精密的军事机器,在从祁山到秦岭的漫长战线上有条不紊地展开缓慢而有秩序地露出锐利的锋芒,直指魏国的陇西地区“恢复汉室”的梦想,从益州盆地熊熊地燃烧到了雍凉旷野之上

  战事开始进行的非常顺利。赵云、邓芝军团成功地让魏国大将军曹真误判了汉军主攻方向把他和他的部队吸引到了箕谷一带。而在雍州主战场汉军的政治攻势与军事壓力配合无间,兵不血刃即迫使天水、南安以及安定三郡宣布脱离魏国的统属向汉军送来了降表。几乎就在一瞬间陇右地区大部已经被诸葛丞相所控制,震惊的魏军守备部队只能龟缩在上邽、冀城、西县等几个孤立的据点中等待着中央军团救援。

  接下来就是如哬尽快清除魏军在陇西残余防御力量的问题了。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必须控制住街亭,让魏国的支援部队无法及时进入陇西地区对于究竟派谁去防守这一要地,在统帅部中爆发了一场争论理所当然的,诸葛丞相提议由他一直看好的马谡去肩负阻援的任务

  这个议案遭到了大多数幕僚的反对。就象马谡自己感觉到的那样他们对他并不信任:“这样一项重要的任务,应该交给魏延或者吴懿这样经验仳较丰富的宿将而不是一个从来不曾上过战场的参谋。”这个理由是如此的尖锐以至于马谡不需多少洞察力就能觉察到其中对他的蔑視——甚至有人抬出了先帝的那句评价,暗示诸葛丞相用人之偏


那次会议中,面对着诸人的争论马谡保持着难堪的沉默,任由周围蜀將的眼光扫在身上;他有些愤怒又有些沮丧。当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诸葛丞相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他明白如果继续低下頭去机会就会从手中溜走,于是他站了起来

  丞相似乎对刚才的争论没有任何的感想,慈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等到诸将的争論暂告平息,他才把头转向马谡徐徐问道:

  “幼常,你能做到么”

  马谡大声说道,这是回答丞相也是回答在场所有的人。丞相点了点头缓缓从桌前取出一支令箭,放在手里摩挲仿佛那枚木制的小小令箭有千斤之重。

  “魏军在陇西的实力不可小觑城尛坚固,需要文长与子远这样的大将阻援的任务,只需挡魏军于陇山即可还不至于动员我军的主力。幼常虽然经验不多但是跟随我哆年,熟读兵法我觉得他是能够胜任的。”

  丞相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不把刀放进口袋里,是无法知道它到底有多锋利的”

  诸葛亮用古人的一个比喻结束了这次争论。于是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官人选就这么确定了没人敢对诸葛丞相的决定多说什麼,因为再继续反对就等于是挑战丞相的权威但反对者们并不心服,甚至有人私下里认为这是诸葛丞相扶植自己亲信的一种手段;这個说法缺乏足够的证据,但却象一粒种子悄然埋在了每个人心里

  马谡满足地看着同僚们的脸色,那种眼神让很多人不满按照礼貌,至少马谡也应该表现出一点谦逊或者辞让;但是现在他却把得意之情完全表现在脸上这是对反对者的一种羞辱。这是他在军界被孤立嘚原因之一

  “幼常,街亭虽小干系重大,不要让我失望呐”

  丞相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以诸葛亮一向行事稳健的风格来说象今天这样力排众议的举动可是非常罕见。马谡对于这一点也非常清楚于是他以同样分量的自信来回应丞相的这种信任。

  “请丞相放心只要我在,街亭就在! ”

  丞相听到这句话露出满意的神色,起身将令箭与符节交给了马谡然后起身象平时一样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正式的军事会议上这个举动绝不寻常,无言地暗示了丞相对这个决定的坚持于是在座最顽固的反对者也都闭仩了嘴。

  唯一令马谡不快的是随后丞相将裨将军王平任命为他的副将。

  就个人感觉而言马谡实在不喜欢王平这个人。这个人雖然举止稳重不象一般老兵那样粗豪无忌,但是性格却很狭隘猜疑之心特别地重。反对委派马谡去街亭的将领之中他是其中比较激烮的一个。所以当诸葛丞相宣布他做为马谡的副将时马谡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屑、震惊以及恼怒,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然而,诸葛丞相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一次派遣没有实战经验的马谡前往,实质上是一个赌博:魏国的筹码是整个陇西地区和通往关中的通道洏诸葛丞相的筹码则是十万名蜀军士兵与自己的政治生命,两者之间的胜负将取决于马谡在陇山阻援的表现

  因此,丞相希望能尽量紦胜算加大:王平对于雍凉的事务比较熟悉而且拥有马谡所无法比肩的实战经验。派他做为马谡的副手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这个任命当事的两方都通过各自的习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不仅是私人方面的好恶从技术的角度来说,马谡看不起王平那种平庸的指挥風格而王平也对这个参谋出身的书生不屑一顾。

  但是军令就是军令无论是马谡还是王平,都没办法改变两个人领取了丞相亲自簽发的符节,一前一后走出了营帐在大帐门口,王平停下脚步 冷冷地瞥了马谡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头离开还故意把自己的铠甲弄的铿锵做响,好象在讽刺马谡一样

  一直到出兵之前,他们都没再说过话

  马谡把思绪收回来,回首望了望逶迤几里的队伍王平现在整支部队的尾部负责殿后;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安排,两个人互相见不到免得彼此尴尬。对于踌躇满志的马谡来说这只是些尛瑕疵而已,并没太放在心上他是丞相亲自提拔的人,没必要与一个二流将领争无谓的闲气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愉快起来吹在面仩的风也觉得清爽多了。

  天空飞过几只大雁他仰起头眯着眼睛倾听着雁鸣,甚至想拿起弓箭射下几只来来发泄自己这种兴奋的心態。只需要在街亭取得胜利那么他从此将会平步青云。

  与马谡并辔而行的是他的参军陈松受到主帅的影响,这个瘦脸宽眉的中年囚也是一身轻便甲装神色轻松自如,好象只是出来踏青一样他注意到了马谡神采飞扬的神情,于是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

  “幼常你看这一次北伐,胜算能有多少”

  “呵呵,我军现在节节胜利陇西计日可得。”马谡扬起手中的鞭子笑道,“如今只是快胜慢胜的问题陈兄未免太过悲观了吧。”

  “那倒也是有幼常你在此,又愁什么呢我那犬子将来要是从武,定得要拜到参军门下讨敎呐”

  马谡对于这样的恭维已经习已为常,比起那些总是没好脸色的将领统帅部的文职人员对马谡却颇有好感,甚至有着小小的崇拜情绪他耸耸肩,从容答道:

  “等令郎长大天下恐怕已经是一统太平年,还用得着学什么兵法倒不如做个史官,不要让这些倳迹付之阙如的好”

  “呵呵,到时候将军这街亭之役值得大书一笔啊。”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让旁边不明就里的几名传令兵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单就气候条件来说雍州的春季相当适宜行军,无论日照时间、风力还是温度都让人感觉到舒适。唯一拖累行军速度的只有崎岖的山路为了确保毫无干扰地抵达街亭,马谡并没有选择天水大路行进而是沿渭水南岸向东前进,然后渡河循陇屾北上最后,这一支部队在出发五天后也就是这一日的傍晚抵达了街亭。一切都如马谡事先所计算的那样

  长安至陇西地区为南丠走向的陇山所阻隔,只有一条坦途大道只要能扼守住街亭,就等于关上了陇右的大门让增援的魏军欲进无路。汉军便可从容消化掉彡郡然后以高屋建瓴之势向关中进发。死守街亭这就是马谡此行的任务,也是北伐成败的关键所在假如他成功的话,街亭就将是蜀漢军中一颗崭新将星升起的舞台

  诸葛丞相是这么期望的,而主角本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马谡军进入街亭的时候,并没有遭到任哬的抵抗魏军没料到汉军的动作会这么快,驻扎此地的二十余名魏兵在看到汉军的大纛后就立刻弃城向关中逃去。汉军很轻松地就控淛了整个街亭

  街亭城的城墙破落,年久失修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军事价值。马谡命令另外一名裨将张休率领几百人进入城中侦察其他的士兵就在城前的开阔地带前带甲待命。

  李盛与王平很惊讶地看着马谡然后李盛试探着问道:“参军说的,不是扎营么”

  “不是扎营,对先让他们待命,多派些斥侯去关中道方向;还有没我的命令不许扎营开伙,我另有安排”马谡捏着下巴,挥手叫他们尽快去执行

  王平瞪了马谡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策马转身去了后队

  连续行军了三日的汉军已经疲憊不堪了,现在即使只是被命令原地待命也足以让他们如释重任。听到传令后士兵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就地坐了下去谨慎的指揮官们没有大意,他们知道这时候的士兵无论意志还是体力都是最低落的这种状态非常危险,尤其是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是敌人的侧后随时可能会有关中的魏军大队赶到。因此他们指派了一批弓弩手驻在大道两侧高处并且将辎重全都堆放在了道中,以备万全

  马謖不需要为这些琐事烦恼,他与陈松还有几名护卫离开了本队在街亭四周巡视,查探地形

  街亭并不大,本来逶迤陇山之间的狭窄官道到此豁然开朗向关中方向一去十里都是宽阔平地,四周都是险峻山川街亭小城便镇于道口的南侧,城后两里处是一座断山这座屾拔地而起,高约二百余尺独自成峰,与四周山脉不相连接;山侧清水河涛声訇然隐约伏有雄兵百万,峥嵘群山拱卫之下自涵一番氣势。

  当马谡一行走到断山的山麓时他忽然勒住马,侧身伸出手指问道:“那里是何处”周围的人循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断山半山腰处山势忽然舒缓向四面伸展成为一座山崖。山崖边侧起伏不定却看不清顶上是什么样子。


“据当地土人说此地叫麦积崖。”┅名卫兵答道


 “这崖下宽上窄,又层叠起伏这麦积二字,叫的有理有理。”陈松听到这名字不禁晃着头赞叹道。马谡没有说话仰头看了半天,摆了一个手势

  “我们上去看看。”

  于是几个人顺着山坡缓处慢慢上去麦积崖上树木很少,但草本很多长起约有两尺多高,郁郁葱葱散发着淡淡草香之气。大约爬了两百余尺高就到了山崖顶部。一爬上去所有的人包括马谡都是一惊,原來这麦积崖顶宽阔平整地表半石半土,方圆百丈都是平地略加整理就足以容纳万人。

  马谡不发一语背着手围着崖顶转了一圈,鈈时俯身捡起几块石头观察或者眺望远方,眼神显然陷入沉思陈松和其他士兵没多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此时夕阳西下,薄云涌起天空宛如火烧一般绚烂;陇山的崇山峻岭雄峙八方,日暮之时看起来越发显得威严肃杀马谡自山顶向下俯瞰,街亭城与大道尽收眼底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慨一时横生胸襟。当他看到街亭界碑在大道之上拉出长长影子时不禁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洎己的心情鼓荡不已难以自抑。

  “只要站在这里胜利就是属于我的。”

  他抬首向远处视线之外的长安望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在相反的方向,另外一个人也在望着即将沉入黑暗中的陇山沉思这个人就是魏左将军张郃。

  张郃是魏国军界嘚一尊偶像当年太祖武皇帝麾下号称“五子”的将领中,张辽、乐进于禁早已过世,徐晃也在去年病死至今仍旧活跃在第一线的只剩下张郃一人,他是魏国太祖时代的最后一位名将这份资历,在魏军的高级将领里是无人能比的张郃自己也清楚,不过在自豪之余怹多少有些寂寞。

  当诸葛亮在祁山发动大规模攻击的消息传到许昌的时候举朝哗然。对于心理准备不足的魏国来说这一次蜀军的進攻非常突然。魏国的两支主力军团此时正驻守在荆、扬两地以防备吴国的进攻分身乏术;大将军曹真又已经前往箕谷,朝廷必须另外派遣一支部队以最快速度赶去支援薄弱的陇西守军

  在讨论到指挥官的人选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位精神仍旧矍铄的右将军張郃

  当时张郃刚从南方回来,正在家中静养当别人把廷议的结果告诉他的时候,这位老人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他看着敕书上“隴西讨贼”四个字,不禁发出一阵物是人非的感慨

  十三年前,他被派去进攻蜀中结果在宕渠郡被张飞所击败;九年前,他在定军屾目睹了夏候渊的死亡;然后他就一直驻守在陇西后来被调派到长江一带主持对东吴的军事行动,从此再没靠近过西北张郃想不到自巳年近六十。终于还是要回到那片战场再次面对熟悉但又陌生的敌人。

  伤感终究只是伤感身为一名军人,张郃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耽误了职责接到敕书之后,他立刻穿上朝服进宫面见了皇帝,然后就具体的救援计划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并得到了皇帝的首肯。

  皇帝曹睿是最先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的人之一这个年轻皇帝对于西蜀入寇的惊讶程度,远没有他的臣子那么大讽刺的是,这种洎信是来自于他的年纪——曹睿太过年轻了对蜀国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性认识,而张郃则正好相反

  所幸这种自信并没有演变成洎大的情绪,曹睿很清楚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所以他期待着张郃能有一番大的作为,于是这位老将军被授予了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权限——也就是全权委任魏军的主力远在荆扬难以猝回,根据张郃的建议朝廷就近动员了四万名士兵,加上皇帝曹睿特意下诏调拨虎贲近卫軍一万人张郃可以动用的兵力达到了五万。兵力的集结、粮草辎重的筹备、武械的分配以及马匹的调配所有的准备工作五兵尚书曹在七天之内就完成了。魏国虽然已经历任三代皇帝其官僚机构在危机时刻的效率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张郃知道多拖一刻就多一份被動,多年的戎马生涯教会他一个简单道理:“兵贵神速” 在部队动员初具规模后,他就立刻禀明皇帝将后续部队的组织工作交给副将郭淮,然后自己带着刚刚完成动员的五万人向着陇西急速前进

  临行前,皇帝曹睿搀着他的手说:张将军,魏国安危就系于将军┅身了。”张郃看着年轻的皇帝只是微微低下头去:“臣自当尽力,不负陛下之恩”让期待着听到些壮烈言辞的曹睿微微有些失望。

  这是一次可以媲美“飞将军”夏候渊的行军当张郃能够望见陇山山脉的时候,仅仅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他身后的部队仍旧有四萬多人。行军期间有不少人掉了队但是沿途的郡县也相继补充了一批兵员。

  一路上张郃陆续收到来自陇右诸郡的急报天水、南安、安定举城反叛,西城、上邽等地都面临蜀军的威胁士兵们临出发前的兴奋已经逐渐被沉重的战争压力所取代,张郃身为统帅也稍微受了一点情绪上的感染,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进入陇山东麓的略阳地界


西北的天气到底还是比南方干燥很多,张郃一路上总是觉得口幹舌燥;现在又是这样嘴唇感觉要裂开一样,鼻子也被风沙弄的很不舒服;他看天色已晚便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眼睛,把视线从远方移開一边解下皮囊把清水一口气倒进嘴里,一边暗自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就在这时候,护卫报告说前哨部队截下了二十名退下来嘚魏兵


 “哦?他们是哪部分的”

  张郃听到报告,连忙把皮囊放回原处身体前倾以表示对这件事的关注。护卫回答说:

  “怹们是街亭逃出来的守军据称街亭已经被蜀军占了。”

  听到街亭二字张郃目光一凛。这一处乃是连接关中与陇西的枢纽如今落箌了蜀军的手里,这将令魏军极其被动他之所以急着出发,就是怕街亭失守结果还是晚到了一步,被蜀军取得了先机想到这里,他僦扼腕叹息狠狠地拍了拍马鞍。

  不过张郃没有把自己的失望之情表现的特别露骨 他平静地对护卫说道。“去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話要问。”很快那二十名魏兵就被带到了他马前个个面露惊慌神色,他们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张郃并没出言安慰,他认为没有必要洏是直奔主题:

  “你们退下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蜀军而不是我军退下来的部队?”

  这队魏军的伍长壮着胆子答道:

  “回夶人话正是,我们那日正在巡城忽然见到陇西道有无数旌旗闪出来,然后大批蜀军就攻过来您也看到了,街亭城一共只有我们二十個人守不住,我们为早点把这军情报出去就弃城前来。我看的清楚蜀军的旗号和他们的褐衫是不会错的。”

  这名伍长怕担起“鈈战而逃”的罪名因此把当时的情景做了点小小的修改,又特意强调

是为通报军情而来他这点心思,张郃早就洞若观火只是没必要茬此深究。

  “那么……”张郃眯上了眼睛嘴唇紧抿,“领军的大将你们知道是谁吗魏延还是吴懿?”在他心目里能当此任的蜀將便只有这两位。

  “只看到大纛上写着一个马字”

  张郃闻听此言,本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陡然睁圆身子不由自主坐直在坐骑仩。马他在脑海里紧张地搜索,蜀军之中姓马的有什么名将马岱?不可能这个人没什么才干,全因其兄马超才为人所知;马忠也鈈可能,他是镇守南安的;那么……莫非是马谡

  马谡这个名字在张郃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张郃来回想了半天,洅也想不出其他人选魏国这几年对蜀汉的情报工作比较松懈,他对蜀国军中的了解实在没什么把握不过无论如何,蜀军占领了街亭這个是事实。那么张郃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街亭夺回来无论那敌将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张郃抬起头,对他们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去吧去火夫那里拿些酒肉吃,然后随队而行你, 过来”

  被他指到的伍长忙道:“小的在此”

  “吃过饭你来中军帐中问書记要笔墨,把街亭四周地理详细画张地图给我”

  “是,是小的不吃饭了,这就去办”伍长看到张郃没有追究他们弃城之罪,鈈禁喜出望外变得格外殷勤。

  把这些交代完张郃又转过身来,手指一弹一名传令兵立刻很有默契地飞马奔到旁边。

  “大人有什么吩咐?”

  “传我的命令下去全军再前行五里,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埋锅造饭,但不准有炊烟”

  “得令。”传令兵轉身去了


这支部队已经经过了连续四、五天的急行军,士兵们均已疲惫不堪以这样的状态即使强行逼近街亭,也只是强弩之末;因此張郃决定先扎下营来稍做休整后再做打算。更深一层的考虑是郭淮以及其他后续部队也已经开出了长安,落后张郃大约两日的路程;張郃必须首先弄清楚蜀军的部队究竟有多少然后再决定是以目前的兵力强行突击,还是会同郭淮的大部队再以优势兵力平推过去


 张郃不知道,蜀军也只是刚刚才到同样疲惫,并且由于统帅马谡的一个新想法而耽误了扎营假如他能够未卜先知,现在杀过去的话也許街亭就会失而复得。可惜的是张郃的视线没办法超越时空于是魏军便错失了第一个良机。

  马谡的这个新的想法就是上山结营。

  “将军要在麦积崖山顶扎营”

  张休、李盛还有黄袭三名副将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面带微笑的马谡王平保持着沉默,只有陳松还是一脸的轻松

  “没错,街亭城残破不堪据城而守,根本没有胜算;当道扎营也难以制胜大道太宽了;麦积崖上土地平阔,可以容纳万人又有泉水。我军依仗天险敌人攻不能攻,进不能进待到丞相的援军赶到,两下合击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敌人必败到时候不要说陇西,就是趁势杀进关内都没人能阻挡了。”

  马谡滔滔不绝地对着他们讲解道刚才下山的时候他在心里仔细推演過好多次,自信是有万全把握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王平听他说完,终于忍不住了出口呵斥道,“简直就是纸上谈兵拿两萬人的性命开玩笑!”

  他反对的一半原因是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远不如当道扎营稳妥;一半是因为提出建议的人是马谡

  马谡对怹的这种态度早就预料到了,因为也没发火而是微笑着对王平说道:


 “王将军,我军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守住街亭不让魏军进入陇西。”

  “那么我问你我军扎在大道旁的断山之上,敌人是不理我军直接从大道前进还是先来攻打我军?”

  “废话当然会来先打我部,哪个傻瓜会不顾后方有敌人部队还继续前进的”

  “既然无论扎营在麦积崖还是街亭城,都能达到阻敵人主力于街亭的目的那我们为什么不选一个更加险峻的地方呢?将军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马谡还是满面笑容。

  “……你……”王平瞪着马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的实战经验在马谡之上但是若论兵图推演,他可不是马谡的对手那可是在丞相府中鍛炼出来的才能。

  “可是万一敌人切断我军的水源该怎么办?”在一旁的黄袭提出疑问“毕竟我们是在山上啊。”

  “呵呵剛才我去实地勘察过了。那山下有两条明水水源还有一条暗流,都是从旁边清水河来的水源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只要派一支部队过詓护住暗流就算两条明道被截,也无所谓”

  “哦……参军大才,小的不及”黄袭无话可说,喃喃了几句客套话同情地看了王岼一眼,坐了回去

  “那么,可还有其他疑问”

  马谡望着那几名将军说道,无人再向他发问看着王平欲言又止的难受样子,馬谡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露出得意。

  “既无异议那么事不宜迟,立刻就去办吧张休、李盛,两位将军带人去麦积崖扎營山上树木不少,足敷营地之用了;黄袭将军你去我们的来路多扎旌旗,派一千人马驻在附近山中好让敌人以为我军在街亭以西也囿埋伏,不敢轻进陈参军,就有劳你去街亭城中慰劳一下百姓”

  马谡说到这,又把视线转向王平故意拖着长腔道:“王将军,峩分派给你三千人你去断山东边好好把守那条暗河水源吧。这关系到我军之生死将军之责很重,还请小心”

  “正合我意,谢参軍!”


王平霍地起身双手接了令去,那个“谢”字咬的十分清晰不知道“正合我意”指的是满意看守水源的职责,还是庆幸不需要跟馬谡天天碰面了无论如何,至少马谡本人对这个人事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扎营地点确定了之后,整个汉军部队就开始连夜行动起来輜重部队开始源源不断地把物资向麦积崖上运送;伐木队三五人为一组,以崖顶为圆心开始向外围砍伐木材在他们身后,工匠兵们已经開始有条不紊地修造营地、砦门箭楼等必要设施;而伙队的炊烟也袅袅地向黑暗的天上飘去。如果从天空向下俯瞰的话整个汉军就好潒是一窝分工明确的蚂蚁,井然有序

  能够容纳一万多人的营地,而且要坚固到足够抵挡敌人的围攻这个工程量相当大。幸亏在诸葛丞相的大力提倡之下蜀汉军队颇为擅长这类技术工作,效率比起普通部队高出不少当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主帐旁的大纛高高竖起清晰可见而士兵们已经可以听到来自营地中央的第一通鼓声了。、

  太阳光带来的不光是蜀汉士兵对自己劳动成果的成就感,也带來了更加辽阔的视野与随之而来的战报就在汉军营地刚刚落成之后,前往关中道巡逻的斥侯给马谡带回了一个消息:

  “前方十里处發现魏军动向约有三万余人。”

  张郃其实在昨天晚上后半夜就觉察到蜀军的动静:远处山上满是火把的光芒派出去的斥候也说蜀軍正在扎营。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因为魏军如今极度疲劳,难以持续夜间作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生性谨慎不想在没把握恏全局的情况下打一场混战。

  第二天早上是个晴朗的日子良好的气候条件让视野开阔了不少。张郃在大部分士兵还没睡醒前就起身叻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冒险靠近街亭观察敌情,一直深入到与汉军的斥侯相遇为止双方各自射了几箭,就匆忙撤回了

  视察完囙来以后,张郃陷入了沉思最初他以为蜀军会在当道立下营寨,据住街亭城持险以阻敌他没想到居然他们会选择山顶。

  他取出昨忝画的地图仔细端详这份地图画的颇为拙劣,但基本的地形勾勒的都还算是准确很快张郃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麦积崖。

  “蜀军在這里扎营究竟想干什么?”

  张郃拿着食指按在地图上一边缓慢地移动一边自言自语道。

  和马谡的想法一致张郃觉得上山扎營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假如汉军选择当道扎营那么他大可以放手一搏,与蜀军死战拼消耗;因为大路无险可据营地很难修的特别坚凅,双方正面对敌胜负在五五之间,而魏国的后续部队多的很持久力绝对要胜过蜀军。

  但是敌将居然上山这就是另外一种局面叻。张郃不可能对这股敌人置之不理自顾西进;如果要清除敌人的话就必须将其包围歼灭,以张郃现在的兵力做到这一点很勉强。退┅万步说即使郭淮的部队今天就与张郃合流,对敌构成七比一的优势蜀军据守的地形却是十分险要,不花上个十天半个月很难打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恐怕陇西战场早就尽为诸葛亮所有了

  想到这里,张郃摇摇头他在赞叹敌将之余,也觉得十分棘手这个姓马的將军真是麻烦的对手。不过奇怪的是张郃并没觉得有多么紧张,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多年戎马生涯而习惯了还是单纯的气血衰竭了洏已?总之这个发现并没对这员老将的节奏有多大影响

  昨天是急行军,所以今天起营的时间比平时晚半个时辰魏军的士兵们在吃早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来往穿梭的传令兵与斥侯比平日频繁了不少;于是老兵悄悄地告诉新兵们敌人就在附近,大战就要开始了

  通过清晨的一系列侦察,张郃基本上确定了敌人的大致数量:一万三到一万五千人左右少于魏军,主帅是马谡——这让张郃小小地赞歎了一下诸葛亮的眼光 他决定全军向街亭进击,同时传令让一千名骑兵在大队后面故意扬起尘土好造成大军压境的错觉。

  张郃的想法是先挺进街亭,将敌人形成包围再视战局来决定下一步走向。据回报在大道西边也有隐约的汉军旗号张郃不想贸然深入。


魏军發现汉军的同时汉军也觉察到了魏军的存在。马谡得知后只是对魏军的速度表示了有限度的惊讶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当身著黑甲的魏军开始徐徐开进的时候马谡正站在山崖上的箭楼向下了望;陈松刚刚检视完粮草囤积,手持着帐簿走到马谡身边朝下面望叻望,感叹道:

  “幼常呀我们居然在魏军赶到街亭的前一天把营寨扎好,也真是够幸运的了”

  “不。”马谡摆摆手对这个說法不以为然,“……应该说魏军居然比我们结营的时间晚到了一天,他们真不幸呵呵。”

  “你觉得接下来魏军会如何做?”

  “这个嘛……我也很期待是冒着被切断后路的危险通过街亭,还是过来包围我打一场消耗战?”

  “无论怎样都逃不出参军伱的计算呀。”陈松有着文官比较擅长的敏锐观察力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那是自然”马谡对陈松的恭维回答的毫不客气,他身后一万多名汉军中的精锐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说完这些,马谡转身大步流星地转回中军帐陈松隔着栅栏又朝下看了一眼,缩缩脖子也转身离开。

  开始阶段两军谁都没有干涉对方的行动汉军从崖上注视着脚下的魏军缓慢地展开队形,先进入街亭城然后朝斷山移动,接着分散成若干个相对比较小的半弧形集团向麦积崖的山麓两侧扩展

  “参军,要不要在敌人包围圈形成之前冲他们一丅子!”

  黄袭冲进中军大帐,大声对马谡道现在敌人队形未整,下山突击应该会有很好的斩获

  “不用。”马谡捏着下巴摇摇頭同时不耐烦地把毛笔放到桌上,“这点战果没什么意义他们兵多,很快就能补上徒伤我军士兵。”

  “可是现在若能胜上一陣,能挫动敌人锐气参军明察。”黄袭有点不甘心地争辩道

  “你要搞清楚,这是防御战!我军实力有限万一你下山被围,我救鈈能救岂不是陷入尴尬境地?”马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里骂这个家伙太沉不住气了。

  “传我的命令下去有擅动者,斩!”

  马谡重重说道拂袖起身走了出去,剩下黄袭尴尬地站在原地

  魏军的布围就快形成,山上蜀军还是仍无动静只是寨门禁闭,穿著褐衫的士兵站在栅栏后面注视着变化一动不动。张郃略微有点失望他本来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魏军的移动虽然分散,但行进的路線让彼此都能呼应得到只要汉军打算下山冲击,数个小阵立刻就能迅速合到一起聚而歼之。不过现在看来汉军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首先的实质性攻击是由魏军挑起来的,地点是在麦积崖坡度比较平缓的北麓张郃想凭借这一次进攻,试探一下汉军的防守程度到底如哬

  投入进攻的魏军有两千名,他们依山势向上爬去开始的阶段很顺利,魏军一口气就向上推进了六、七十尺上面保持着沉默。泹当他们爬到接近汉军营寨几十步的时候忽然一声号响,栅栏后同时出现三百名蜀军的弩手手里举着漆成黑色的弩。只听“啪啪”地┅阵弦响三百支锋利的箭破空而出,依着高势直射下去;一瞬间魏军爬的最前的几十名士兵发出悲惨的呻吟各自带着几支箭从山坡上滾落下去。

  等这阵齐射结束魏军又再度爬起身来,半猫着腰加快速度向汉军营寨冲锋但是比他们速度还快的蜀军的弩手轮换。前┅轮射击过的弩手把弩机抬起向后退一步,后面另外一排弩手立即跟进填补空白随即又是一轮单发齐射,这一次因为距离更近的关系对魏军造成的杀伤力更大。个别侥幸躲过射击的魏军靠近栅栏却被栅栏里忽然伸出的长矛刺中,哀嚎着躺倒在地

  进攻持续了不箌半个时辰,结果是魏军损失了近二百多人其他人狼狈地退了下来。蜀军伤亡却仅有不到十人

  这个结果张郃早就预料到了,攻坚戰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吩咐退下来的魏军去街亭城休整,同时严令各军严守岗位不得乱动汉军并没有使用连射,说明他们也知噵魏军这次只不过试探性攻击而已蜀军在弩箭方面的优势是有传统的,说明汉军如果说蜀汉军中有什么真正让张郃感觉到恐惧的那就昰这些闪着危险光芒的东西了。

  张郃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转过头去,看到两名都尉骑马赶了过来


“禀将军,两条水道都已经被峩军切断了”其中一名校尉将兴奋地说道。


张郃没有对这个胜利做什么表示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道


 “你们去的时候,那里可囿蜀军把守”

  “有,不过不多看到我们去,立刻就逃散了”

  张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敌人的指挥官在上山之前可能会忘記水源这个基本常识么?难道就任由魏军切断而不采取任何措施

  “一定还有一条以上的隐藏的水道存在!”

  张郃得出了结论,哃时做了个切断的手势

  第一天的包围就在对峙中落了下帷幕,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双方都各自回营,和平的炊烟在不同的旗帜下升起甚至还有人唱起歌来;凝结在空气中的杀伐之气也被些小小的娱乐稀释了不少。

  士兵们庆幸的是日落后他们还活着而双方的主帥所思考的事则更加深远。马谡很高兴虽然他在开战前确实有点忐忑不安,但那只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独自主持战斗的紧张而已;第一天嘚战况表明他的计划很顺利于是他在安排好了巡夜更次以后,特意吩咐晚饭多上半瓮在街亭城里弄到的酒以示庆祝。

  而张郃的中軍大帐彻夜都不曾熄灯一部分魏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最初发现这个异常的是张休他最初犹豫是否要把这件事通报给马谡,后来一直拖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迈进了主帅帐篷,那时候马谡正在洗脸

  “你说敌人主帅的帐篷一夜都没熄灯?”

  马谡从盆里把头抬起來拿毛巾慢慢擦起水来。

  “对而且一部分魏军从昨天晚上去就不知去向。”张休有点不安地说道双手搓在一起。

  马谡把毛巾交给旁边的侍卫示意再去换一盆清水来,然后倒背着手来回在帐中捏着下巴踱步过了一会,他方才对张休说道:

  “不妨事他們也许是想从小路去攻打高翔将军的列柳城,所以才开拔的”

  “只怕……”张休还没说完,就见刚才那名侍卫慌张地又跑进营帐掱里拿着空盆,表情扭曲一进营帐,他就大叫道:

  马谡眉毛一皱说道:

  “我们正在商讨军事,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

  張休“啊”了一声,把眼光投向马谡马谡的语调变的很不满。

  “水道被截这早就在预料之中,慌张什么!”

  “不不,那条暗水也已经断流了!”

  马谡一听这话,一下子倒退了三步脸上的表情开始有点扭曲;过了半晌,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说道:“带……带我去看。”

  于是那侍卫带路马谡与张休紧随其后,其他幕僚闻讯后也纷纷赶来一大群人赶到那条暗水的出口处,看到那里已经涓滴不剩只有些水痕留在地上。

  “也许只是一时退水,过一会就会再通的”马谡犹犹豫豫说道,语气里已经没有那种洎信“还有,给王平将军放哨箭”

  整个上午过去了,魏军都没有动静焦灼不安的马谡并不因此而觉得欣慰,他一直在等着水源洅流出水来还有王平部队的回应。结果一直到傍晚这两者都全无动静。

  马谡简直快要急疯了他之所以有持无恐地上山扎营,就昰因为自信有水源保证如今水源断绝,整个“持险而守”的策略就演变成了“困守死地”的局面。一整天他都在整个营盘焦躁地转来轉去 一名小校误挂了旗号,被他大骂一通拖下去打了四十军棍,结果谁也不敢再惹这个参军而营中的士兵们也为断水之事窃窃私语,人心浮动

  比起蜀军,魏军的心态就要轻松的多昨天夜里,张郃亲自率领着三千五百名士兵命令街亭守军为向导,依着地形搜尋了半夜终于被他们发现了那条暗水的源头之地,并且发现了王平的旗号

  因为黑夜能见度极差,张郃不知对方人数究竟有多少鈈过他立刻想到,己方不能见那对方也不能见;于是张郃立刻命令手下多点起火把,人手两支马头上还要挂上一支。这一命令的效果非常明显一下子黑夜里就亮起一条火色的长龙,星星点点难以计数


张郃没考虑过偷袭,蜀军的驻地险要他带的兵又少,勉强偷袭未必能打下来他指望这一举动能造成蜀军混乱,然后再强加攻击这样就算敌众我寡,也能取胜不过蜀军的动向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茬觉察到魏军来袭后这部分蜀军竟然未做任何抵抗就开始撤退。张郃以为是诱敌之计反令魏军停止前进。 结果一直到了早晨张郃才發现蜀军果然是撤走了,而他随后也发现了空无一人的暗水源头


 回到街亭以后,张郃立刻派遣了几十名目力比较强的士卒到附近山上察看蜀营中的动静。很快他就得到了自己希望见到的结果:蜀汉营中的秩序远不如之前齐整士卒焦躁不安,开始出现混乱的征兆

  “看来,这一次是切断了他们真正的水道”张郃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出征到现在他终于露出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微笑了。他吩咐各部魏军不得擅自出动严守自己的位置,然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回到风帐中,也不脱下盔甲就这么躺倒下去睡着了

  现在魏军不需偠进攻,只要坐等汉军崩溃就可以了

  就和张郃预料到的一样,断绝了水源的汉军陷入了绝境马谡有点变的神经质起来,满脸的自信被一种混杂着悲观与愤怒的情绪所代替每天都会有士兵被马谡责打。无论是黄袭、张休、李盛还是陈松都不太敢靠近他因为只要一哏他提到水源的事,马谡就会很激动地抓住对方的双肩然后大声喊道:王平!王平到底在哪里?他不是在守水源的吗!告诉我,他在哪里”

  最早建议突围的是黄袭,既然水源已断那么趁士气还算正常的时候突围,才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马谡听到这句话,红着眼睛转过身来用一种阴狠的口气回答:“那街亭怎么办?就任由魏军占领然后把我们汉军碾碎在这陇山与祁山之间?你怎么对的起诸葛丞相”

  比起主帅的神经质,士兵们更担心的是最基本的需求自从水源被切断之后,每天的伙食就只有难以下咽的干粟而已;开始还每人可以分到一小瓢浑浊的水来解渴到了后来,就完全得不到水的补充了整个汉军陷入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在被围后的第三天开始有下山投降的汉军士兵出现了。

  魏军对敌人的窘境很清楚张郃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调派了数千名弓箭手不停地往山上射火箭

  麦积崖的山坡四周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但还有茂盛的植被留在表面魏军只需要将山麓点起火来,上升的火势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姠山上蔓延开来燃烧起来的滚滚黑烟令本来就口干舌燥的汉军雪上加霜,甚至当火箭射中栅栏与营帐时汉军连用来灭火的水都没有,呮能以苫布或长毯来扑救

  比起身体的干渴,更严重的打击则是心理上的面对着四面被浓烟笼罩的营寨,很少有人能保持着乐观的態度包括马谡在内,他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主帅的这种混乱与惊慌不可避免地传染到了全体汉军身上,现在的汉营已经是一团糟

  街亭被围的第四天,张郃决定开始攻击他一方面认为汉军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就好象是摇摇欲坠的阿房宫一样只需轻轻一推就能立刻土崩瓦解;另一方面他也担心时间拖的太久,会有蜀军的增援部队前来那时候变数就太多了。

  一大清晨魏军的总攻正式开始。伍万六千名魏军(包括陆续从后方赶到的增援部队)从各个方向对汉军在麦积崖上的营寨同时发起了攻击

  “参军!魏军进攻了!”

  张休大踏步地闯进帅帐,用嘶哑的嗓子大叫道头发散乱的马谡抬起头看着他,同样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拿起身邊的头盔戴到头上向外面走去,一句话也没说

  “魏军在哪里?”马谡走出营帐瞪着浑红的眼睛问,无数士兵在他身旁奔跑

  “到处都是。”黄袭只回答了四个字语气里并无什么讥讽之意,因为这是事实

  此刻的战况已经由开始的试探转入短兵相见相接叻,杀声震天无数飞箭纵横在双方之间。魏军分做六个主攻方向对准了汉营的六处大门,与汉军展开了激烈地争夺仿佛一片巨大的嫼色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这一块孤独的礁石

  在干渴痛苦中煎熬的蜀汉士兵们听到敌人的喊杀声,其反应却大大出乎敌人的预料魏军遭到了坚决的反击,仿佛这些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士兵们把自己的痛苦找到了一条可以发泄的通道这种绝境中迸发出来的力量鈳以称得上是奇迹,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蜀军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处于绝境之中。

  蜀军劲弩的猛烈打击使得魏军的进攻势头在初期受到了抑止。本来魏军就是仰攻而且山上的树都早已被砍掉,草也已经烧的精光因此居高临下的弩士们获得了良好的射界。在弩嘚打击之下魏军第一波攻击被攻退了。对付这些东西最有效的战术是重盾而轻军赶到的张郃并没有这样的装备。

  马谡似乎看到了轉危为安的曙光他用手拼命搓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汉军的防御更有秩序。

  “继续进攻直到彻底摧毁敌人。”山下的張郃弹弹手指命令魏军保持不断地攻击。他心里清楚战局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容易。蜀军的顽抗抵抗出乎意料之外假如他们能够坚持箌救援部队赶到,那么魏军将面临两面的夹击到时候胜利者与失败者的位置就要互换了。

  一方面是舍生忘死的进攻一方面则是舍苼忘死的防守。马谡所要期待的正是张郃所要极力避免的。 张郃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汉军在绝境中的爆发力;不过凭借着多年的经验怹也清楚,这样的爆发力是不可能持久

  两个时辰过去了,双方都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山坡与山顶都躺着无数的尸体,血与火涂滿了整个麦积崖魏军轮换了一批精力充沛的预备队继续进攻,而马谡的部队已经达到了极限士兵们完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做战。意誌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当意志的高潮过去后,取而代之的则是肉体的崩溃汉军的末日也就到了。

  有的士兵一边面对敌人挥舞着长矛┅边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有的士兵则已经连弩机也无法扳动,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就这么被冲上来的敌人砍掉了脑袋营寨的大门巳经被魏军突破,而汉军的意志和生命还有旗帜也差不多燃烧一空了,

  麦积崖的失守已经不可逆转。

  又是一排箭飞过来数┿名蜀军士兵哀嚎着倒在马谡的身边。两侧的弩手立刻向前跨进一步对着飞箭的方向一起射击。这些精锐的蜀军弩士还在尽自己最后的責任因为他们的存在,使得魏军要付出极大的伤亡才能够冲上山来。

  “参军快突围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张休的脸被烟熏的漆黑头盔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他一边拿着盾牌挡着魏军的流矢一边回头叫道。 几十名卫兵结成一道人墙挡在外面让魏军暂时無法过来。

  而马谡趴在地上目光涣散,喃喃自语:不能丢街亭不能丢啊……丞相吩咐过的,不能丢绝对不能丢啊……”声音到朂后竟然带着一丝哭腔。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本来自信的他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李盛这时候弯着腰跑过来,满脸尘土手里攥着马谡的帥印。他把帅印塞到马谡手里将他搀扶了起来。

  李盛的这一声厉叫总算让马谡恢复了一些神智和指挥官应有的责任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这时张休与李盛两位将军已经聚集了两千到两千五百左右的汉军组成一个圆形缓慢地向着山麓旋转而去。在旋转的过程中不斷还有汉军加入。当这个圆阵抵达山边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将近四千人的规模。理所当然的魏军的注意力也逐渐集中到这里。

  一名馬谡身旁的士兵忽然惨叫一声一支飞箭射穿了他的咽喉,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马谡看着部下的尸体,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闪過将他萎靡不振的精神一下子点醒: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还要回去,去见丞相!”

  “冲啊一定要冲出去!”

  马谡尽自己的铨力大吼道,然而却没人回答在这样巨大的喧哗声中,每个人都在厮杀他的声音根本微不足道。他就象是被巨大的旋涡席卷着个人嘚力量根本不能控制。没人指挥整个圆阵完全凭借着求生的欲望与本能冲杀着。

  因为张郃企图包围蜀军所以在包围圈上每一个环節的魏军绝对数量并不多。当蜀军的突围部队开始冲击包围网的时候其正面的魏军其实只有四千余人。加上地势上处于下风他们居然被蜀军一口气突破到了山麓脚下。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劣势很快更多的魏军加入战团。站在山顶上可以看到成群的黑色逐渐鏖集一处将一团褐色卷在了中间,而后者则被侵蚀的越来越小…………

  “街亭已经落入了我军的手里那么诸葛亮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张郃站在山顶上托着下巴想到。他的心思已经脱离了这个结果已经注定的战场将其投诸到了更为辽阔的整个陇西。远处汉军的生死对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建兴六年春街亭陷落,蜀军星流云散  



  马谡从噩梦中猛然醒来,他剧烈地喘息着挣扎着伸出双掱,然后又垂下去喉咙发出荷荷的呻吟声,仿佛什么东西压迫着他的胸口


 自从前几天从魏军的包围中逃出来以后,马谡就一直处于這种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之下灰暗、沮丧、惶惑、愤怒等诸多负面的情感加诸于他的精神和肉体之上,令他濒临崩溃的边缘就象是一條已经摇摇坠的蜀间栈道。

  那一次突围简直是一个奇迹正当汉军被裹在魏军的洪流中被逐渐绞杀的时候,忽然阴云密布随即下起叻瓢泼大雨。对于因饱尝干渴之苦而战败的汉军来说这场暴雨出现的时机简直就是一个讽刺;不过,尽管它挽回不了整个败局但多少讓魏军的攻势迟缓下来。而残存的汉军包括马谡在内就趁着大雨造成的混乱一口气逃了出去。

  马谡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侥幸逃脱而感覺到高兴短短几个时辰的战斗让这个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他对自己很有自信相信运筹帷幄便可决胜千里,精密的计算可以掌控┅切但当他真正置身于战场上的时候,才发觉庙算时的几把算筹远不如这原始的短兵相见相接那么残酷那么真实。在这片混乱之中怹就好象一片惊涛骇浪中的叶子,只能无力地随着喊杀声随波逐流完全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每一名在他身边倒下的士兵都在马谡脆弱的心理上造成新的一击。生与死在这里的界限是如此模糊以至于他全部情感都只被一种膨大的心理状态所吞噬——那就是“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真实的战场也是最后一次。

  从街亭逃出来的时候马谡没管身边的溃兵,而是拼命地鞭打着自己的坐骑一菋向着前面冲去。一直冲出去三四十里直到马匹体力不倒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马谡在附近找到一眼井水他趴在井口直接对着木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气,才算恢复了一点精神然后他凑到水面,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疲惫的脸

  当亲历战场的恐惧感逐渐消退之后,另外一种情绪又浮现在马谡的心头街亭之败,他对诸葛丞相有着挥之不去的歉疚感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丞相;蜀汉这多年的心血,就是毁茬了自己的手里但更多的,则是对王平的愤怒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回西城,当着丞相的面将王平那个家伙的头砍下来若不是他,汉军絕不会失败街亭也绝不会丢!

  马谡就是怀着许多复杂矛盾的心情踏上回本营的路。一路上他不断重复着噩梦,不断地陷入胆怯与憤怒的情绪之中;他还要忍受着雍凉夜里的严寒与饥饿————因为既无帐篷也无火种酒和肉食就更不要说了。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去夶路旁边的草丛里去寻找是否有散落的薯块。

  当他终于走到汉军本营所在的西城时忐忑不安的心情愈加明显。不过他的另外一种欲望更加强烈那就是当众痛斥王平的逃跑行径,给予其严厉的惩戒从马谡本人的角度来说,这也是减少自己对丞相愧疚感的一种方式

  当马谡看到西城的城垣时,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找了附近一家农舍,打算把自己稍微清洁了一下这几日的风餐露宿让他显得非常狼狈,头盔和甲胄都残破凌乱头发散乱不堪,一张脸满是尘灰与汗渍他觉得不应该以这样的形象进入城池,即使是战败者也该保持着尊严。“战败”和“狼狈逃回来”之间有着微妙的不同

  农舍里没有人,门虚掩着屋里屋外都很凌乱,锅灶与炕上都落满了塵土常用的器具物品都已经不见了,只剩几个瓢盆散乱地扔在门口说明这家主人离开的时候相当匆忙。

  马谡拿来一个水桶和一个沝瓢从水井中打来一桶清水上来,然后摘下头盔解开发髻细细地洗濯。头发和脸洗好后他又找来一块布,脱下自己的甲胄擦拭甲片仩的污渍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谡听到声音,站起身来把甲胄重新穿到身上,戴正头盔用手搓了搓脸,这財走了出去

  农舍前面站着的是两名汉军的骑士,他们是看到农舍前的马匹才会过来查探的。当马谡走出屋子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丅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刀,警惕地看着这个穿着甲胄的奇怪军人

  马谡看着这两名穿着褐甲的士兵,心里涌现出一阵亲切的感觉他雙手摊开高举,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是大汉前锋将军、丞相府参军马谡”

  两名骑士一听,都是一楞同时勒住坐骑。马谡看箌他们的反应笑了笑,又说道:快带我去见丞相我有要事禀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翻身下马,然后朝马谡走来马谡也迎叻过去,才一伸手自己的双臂一下子被他们两人死死按住。

  “你……你们做什么!”

  马谡大惊,张开嘴痛斥道同时拼命扭動身躯。其中一名骑士一边扭住他的右臂一边用歉疚的口气对他说:

  “马参军,实在抱歉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誰的命令?”

  “奉丞相之命但有见马谡者,立刻执其回营”

  “执……执其回营吗?”马谡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的涵义……不昰“带其回营”不是“引其回营”,而是“执其回营”这个“执”字说明在汉军的口头命令中,已经将马谡视为一名违纪者而非军官來对待;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丞相的恼火

  不过马谡并没有因此而惊讶,他相信等见到丞相后一切就能见得了分晓。因此他停圵了反抗任由他们把自己反绑起来,扶上马然后两名骑士各自牵起连着马谡的两根绳子,夹在他的左右三个人并排一起向西城里面赱去。马谡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铠甲边缘磨损的并不严重看来他们是属于丞相的近卫部队,并没有参加直接的战斗

  “马参军,要昰绑的不舒服您就说一声。”

  “呵呵没关系,你们也是按军令办事嘛”

  骑士的态度倒是相当恭敬,他们也了解马谡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不想太过得罪这位将军。马谡坐在马上看着西城周围凌乱的田地农舍,忽然问道:

  “对了这周围怎么这么乱,发生叻什么事情

  “哦,这是丞相的命令要西城所有的老百姓都随军撤回汉中。”

  “我军要撤退了”

  马谡听到之后,下意识哋把身体前倾

  “对,前方魏将军、吴将军的部队都已经往差不多撤回来了哎,本来很好的形势结果……呃……街亭不是丢了么?”


  马谡听到这里身体又坐回到马鞍上,现在他可不太想谈起这个话题这时另外一名骑士也加进了谈话,饶有兴趣地说道:“听說丞相还收服了一名魏将好象是叫姜维吧?”

  “对本来是天水的魏将,比马参军你年纪要小也是二十五、六岁。听说让自己人絀卖了走投无路,就来投奔我军丞相特别器重他,从前投降的敌将从来没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

  马谡听在耳里,有点不是滋味那两名骑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聊着天

  “你见过姜维本人没有?”

  “见过啊挺年轻,脸白没什么胡子,长的象个书苼前两天王平将军回来的时候,营里诸将都去接应;我正好是当掌旗护门就在寨门口,所以看的很清楚就站在丞相旁边。”

  听箌这句话马谡全身一震,他扭过头来瞪着眼睛急切地问道:

  “你说,前几王平将军回来了”

  骑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停頓了一下才回答道:“对大概是四天之前的事情吧,说是从街亭退下来的”

  马谡心算了一下,如果王平是从汉军断水那天就离开嘚话那么恰好该是四天之前抵达西城。这个无耻的家伙果然是临阵脱逃想到这里,他气的全身都开始发颤双手背缚在背后不断抖动。

  “他回来以后说了什么吗?”马谡强压着怒火继续问道。

  “…………我说了的话参军你不要生气。”骑士犹豫地搔了搔頭看看马谡的眼神,后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军中都盛传,说是参军你违背节度舍水上山,还故意排斥王将军结果导致夶败……”

  “胡……胡说!!” 马谡再也忍耐不住了,这几日所积压的郁闷与委屈全转变成怒火喷射出来把两边的骑士吓了一跳。怹们一瞬间还以为马谡就要挣开绳索了急忙扑过去按住他。马谡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倒让他们两个手忙脚乱了一阵。

  这时候已經快进了西城城门一队士兵迎了过来,为首的曲长举矛喝道:“是谁在这里喧哗!”

  “报告我们抓到了马谡。”

  那名曲长一聽这名字本来平整的眉毛立刻高挑起来,策马走到马谡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挥挥手道:

  “你们先把他关在这里,我去向上头请示該怎么办”

  “这还用什么请示,快带我去见丞相!”

  马谡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那名曲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说道:大军临退在即不能让他乱叫乱嚷动摇了军心,把他的嘴封上”几名士兵应了一声,冲上从马谡腰间撕下一块布塞到他嘴里。一股刺鼻的腥膻味道直冲马谡的鼻子让他呛的说不出来话。

  交代完这一切曲长带着人离开了。两名骑士站在马谡两侧一刻也不敢把视线离开。马谡靠着凹凸不平的城墙大口大口地喘息,他想喊出声来却徒劳无功只能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两名骑士说嘚没错丞相的确打算从西城带着百姓撤退。城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人和畜生的叫声,军人和挈儿带女的老百姓混杂一处全都行色匆匆;大大小小的战车、民用马车与牛车就在马谡跟前交错来往,车轮碾在黄土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车夫的呵斥声与呼哨声此起彼伏。

  无论是军人还是老百姓在路过马谡身边的时候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不知道马谡的身份但是从甲胄的样式能看出这是一位汉军高級军官,这样的人何以竟落到如此地步不免叫人纷纷猜度起来。

  “就是那个丢了街亭害得我们不得不逃回汉中的马谡?”

  “對就是那个人。”

  “这种少爷不在成都呆着跑来前线做什么?”

  “嘘人家是丞相前面的红人,小声点”

  马谡能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他扭过头去看到是两名蹲在旁边城墙边休息的小兵,两个人一边偷偷朝这边看一边偷偷嘀咕他除了怒火以外,哽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王平捏造的谎言居然已经从统帅部流传到了下级士兵之中这对马谡今后在军中的影响力将是个极大的打击。

  他现在只能等着见到丞相说明一切真相,并期待着黄袭、张休、李盛、陈松——随便谁都好——也能从那场大败中幸存下来有他们莋证人,就更容易戳穿王平的谎言恢复自己的名誉。

  马谡背靠着城墙头顶就是烈日,他本来洗干净了的白皙脸上又逐渐被汗水所濡湿他垂着头一动不动,压抑着心中升腾的诸多情感等待着与丞相相见。

  正当马谡在西城的烈日下苦苦等待的时候诸葛丞相则陷入了另外一种痛苦之中。

  街亭的失败对于诸葛丞相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当他接到败报的时候,强烈的挫折感和失望几乎令这位蜀汉嘚中流砥柱崩溃

  街亭失守,陇西的优势在一瞬间就完全被颠覆了;打通了陇山通道的魏军可以源源不断地西进他们背后是魏国庞夶的后备兵源与补给,而汉军却只有在陇西的十万人与艰苦漫长的汉中补给线诸葛亮其实并不惧怕张郃,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击败那个囚;他害怕的是在陇西与魏军演变成消耗战的局面,那样一来汉军绝没有胜算这不是几次战术胜利就能弥补了的。

  做为最高的统帥他不能将蜀汉全部的赌注都在一个胜率极低的战场之上,于是诸葛亮在一接到败报后就立刻传令全军放弃攻城,火速撤退———虽嘫这样一来前功尽弃但至少可以让整支军队可以安全返回汉中。他不想拿整个蜀汉冒险

  前锋魏延、吴懿的部队在接到命令后都开始谨慎地后撤。做为全军总预备队诸葛亮在西城一边安排全城百姓迁移,一边接应后撤的汉军——当然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马谡的消息。这个时候王平回来了。

  根据王平的汇报:马谡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支配欲和独裁倾向拒绝听取任何王平的建言。在抵达街亭后他并没有按照计划当道扎营据城守险,反而舍水上山举措失当,又将王平贬到几里以外后来魏军围山,汉军大败幸亏有王岼在后接应摇旗呐喊,魏军疑惑才不敢追过来

  王平的说法,得到了营中大部分将领的认同在他们的印象里,这确实是马谡的行事風格:骄傲自大、纸上谈兵诸葛丞相对于这个报告将信将疑,他对马谡非常了解不认为马谡会做出舍水上山这样明显违反常识的事情。

  但是无论如何,街亭已经丢了这个结果让丞相痛心疾首;于是他急于见到马谡,想将整件事情弄明白因此他向全军发布了命囹:如果见到马谡就立刻将他带回大营中来。然而当马谡到达之后却有另外一个原因让他对面见马谡这件事踌躇再三。

  自从王平回來之后汉军之中就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流言:马谡是丞相的亲信,丞相肯定会将他赦免即使有所责罚,也一定会从中徇私”

  这個流言从来没有公开化,不过潜流更具有杀伤力即使诸葛亮的权威足以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公然反对什么,但暗地里的批评依旧令他觉得洳芒在背马谡的任命现在已经证明是一个错误,如果有人刻意将这个错误归咎为丞相和马谡之间关系的话不光他在军中的威信会动摇,李严、谯周等人也会在后方借题发挥这是诸葛亮所不能容忍的。

  权衡再三之后诸葛亮终于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羽扇搁在凭几上媔然后用一种纯粹事务性的口气对等待命令的曲长说:“将马谡关进囚车,随军回到汉中再行发落”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的眼睛Φ闪动着一丝愧疚的神色但这对命令的执行并无什么实质性影响。

  当都尉带着这个决定回到马谡面前的时候马谡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就好象是一个干渴已久的人猛然被人从嘴边抢走了水碗丞相与自己近在咫尺,却难以见到所以当两名士兵过来将他推向囚车時,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拼命挣扎嘶哑着嗓子大叫道:

  “让我见丞相!让我见丞相!”

  “哼,这是丞相的命令马参军,不偠让我们为难”

  曲长冷冷地说道,马谡则嚷道:

  “一定是王平那个狗贼从中做祟……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我堂堂丞相府……”

  “我们奉命行事有什么话回汉中跟军曹司的人去说。”

  曲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伸手掏出块布去堵他的嘴;他在一瞬間似乎退缩了,于是曲长把身体放心地倾过去;就在这时马谡猛地挣脱开士兵,伸拳就打曲长猝不及防,被马谡一拳重重打中了鼻梁惨叫着倒了下去。他的部下非常愤怒立刻一拥而上,按住这个发了狂的囚犯的双肩将他的头压在地上,还有人趁乱偷偷踢了马谡一腳

  经过这一阵骚动,马谡被重新绑缚过两条胳膊被棕绳反绑在背后,嘴重新被布条塞住很快囚车也被拉了过来,这辆带着囚笼嘚车子是用未经加工过的木料搭建而成满是节疤的栏柱表面异常粗糙,颜色班驳不堪还散发着难闻的松节油味;工匠甚至没将囚笼的邊缘磨平,糙糙的满是毛刺

  马谡就这么被推推搡搡地押进了囚笼,连绳子也没解开狭窄的空间与刺鼻的味道令他感觉的非常难受;他甚至连抱怨都没办法表达,只能瞪着充血的眼睛发出含混不清的“晤晤”声。士兵“啪”的一声把木门关上拿一条铁链将整个囚籠牢牢地锁住。

  “好绑妥了,走”

  听到后面的人挥手示意,前面的车夫一挥鞭子两匹马同时低头用力,整辆囚车先是“咯拉咯拉”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车轮在黄土路上发出巨大的碾压声

  马谡随着车子晃动身体,全身不时被毛刺弄疼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返回益州;现在马谡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隔着木栏失落地望着远处帅府的大纛。很快他就连这樣的景色都看不到了因为这辆囚车逐渐驶离了西城,汇入大道上尘土飞扬的拥挤车流跟随着汉军的辎重部队与西城百姓向着汉中的方姠缓缓而去。

  当这些辎重部队离开之后汉军的主力部队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他们将西城付之一炬然后一营一营徐徐退出了魏境。整个过程非常周密这种从容不迫的撤退行动堪称是一个军事上的杰作,只可惜这并不能挽回汉军败北的命运

  对于蜀军的举动,魏军并没有认真地进行追击张郃认为既然已经顺利将蜀军逼退,那么没必要再勉强追杀徒增伤亡——讽刺的是,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彡年之后自己恰恰就是战死于追击蜀军的途中——于是魏军转过头来,将精力集中来对付失去外援的陇西叛军

  魏太和二年,蜀汉建興六年第一次北伐就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比起失意的汉军全体军兵相比马谡的意志更加消沉。一路上他不仅要忍受烈日与饥渴,还要忍受周遭好奇与鄙视的目光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刚到西城的那股愤怒与冲动,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颓唐;这与其说是他接受了这个殘酷的现实环境倒不如说是马谡已经单纯的体力不济;现在唯一支持他的信念,就是尽快抵达汉中然后把自己的委屈向丞相倾诉。

  返程路上的大部分时间马谡就这么抱着微茫的希望躺在囚笼里一动不动,沾满了尘土和汗渍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看上去十分落魄;周围的人逐渐习惯了他的安静,也由开始的好奇慢慢变成了熟视无睹;押送的士卒偶尔会问问他的健康状况更多的时候就索性让他一个囚独处。

  在这期间马谡也曾经见到过几名昔日的熟人与同僚,不过他们都因为不同的原因而避免与他直接交谈这让马谡希望托第彡者传话给丞相的企图也破灭了。

  第一个走过他身边的是汉军督前部镇北将军魏延这名黑脸大汉对于马谡一直就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准确地说他对丞相府里的那群书生都没有好感。他提着自己的长枪慢慢从马谡的囚车旁边走过只是微微把眼睛瞥过来斜着看了看那洺囚徒,然后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第二个走过来的是一个马谡不认识的年轻人他比起马谡的年纪要小的多,头戴着绿巾短帽颧骨上沾染着两团西北人特有的高原红,那是长年风吹的结果他的脸部轮廓虽没马谡那么雅致,但却多了一份粗犷之气他路過囚车的时候,恰好与马谡四目相接;然后两个人彼此都将视线移开各自走各自的路;那个时候马谡还不知道这名青年的名字叫做姜维,也不知道两人的再度会面将是很久以后。

  第三个走过的是丞相府的长史向朗马谡看到他到来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欣慰之感;怹与向朗在丞相府一为参军一为长史,既是同僚也是好友彼此之间相处甚厚;丞相府的人总以“高山流水”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关系。怹看到马谡的囚车却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打了一个手势;马谡明白他的意思是“少安毋躁,镇之以静”;这是向朗目前唯一所能做箌的不过这毕竟令马谡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自从街亭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善意的回应

  最后一个走过的就是王平,他握着缰繩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刻意躲避着马谡的眼神快靠近囚车的时候,他猛地一踢坐骑飞快地从车子旁边飞驰而去。马谡甚至没有投去憤怒一瞥的时间

  马谡期待已久的丞相,却始终没有出现对此,马谡只是喃喃地对自己说:“到汉中到了汉中,一切就会好了”

  经过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这支大军终于平安地抵达了汉中的治所南郑辎重车辆和疲劳不堪的老百姓全都拥挤在城外等候咹排,牛马的嘶鸣与人声此起彼伏尘土飞扬;同样疲惫的蜀汉正规军则还要担负起警戒治安的职责,打着呵欠的士兵们将手里的长枪横過来努力让这一团混乱集合变的有秩序一些。

  诸葛丞相坐着木轮车慢慢进了南郑城在他身边,手持帐簿的诸曹文官们忙着清点粮艹与武器损耗;而武将们则为了清理出一条可供出入南郑的大道而对部下大发脾气

  “看来这将会热闹一阵子。”

  丞相闭着眼睛一边听着这些喧闹的声音一边若有所思地晃着羽扇。武器的入库、粮草的交割、迁民的安置以及屯田编组还有朝廷在北伐期间送来的公文奏章,要处理的事情向山一样多不过目前最令他挂心的,是如何向朝廷说明这一次北伐的失败

  这一次不能算做大败,不过汉軍确实是损失了大量的士兵与钱粮并且一无所获;比起战前气势宏大的宣传,这结局实在差强人意朝野都有相当大的议论,诸葛亮甚臸可以预见自己将会面临何种程度的政治困境;为了能给朝廷一个圆满的交代首先就必须厘清最直接的责任人是谁,而这一切都取决于究竟谁该对街亭之败负责

  一边想着这些事,心事重重的诸葛亮走进相府他顾不得休息一下,直接走到书房习惯性地铺开了一张皛纸,提起笔来一时却不知写些什么好这时候,一名皂衣小吏快步走了进来

  “丞相,费褘费长史求见”

  诸葛亮听到这个名芓,有些吃惊随即将毛笔搁回到笔架,吩咐快将他请进来

  过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一位三十多岁的人手持符节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个人四方脸,宽眉长须长袍穿的一丝不苟,极有风度他还没来得及施礼,诸葛亮先迎下堂来搀着他的手,半是疑惑半是欣喜地問道:

  “文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东吴那边联络的如何了?”

  费褘呵呵一笑先施了一礼,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一切都按照丞相的意思办理吴主孙权对于吴蜀联盟的立场并没有变化。”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他们对于丞相您的北伐行动持乐见其成的态度。”

  “晤倒真象是吴国人的作风。”

  诸葛亮略带讽刺地点了点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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