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块石头是有一天打雷闪电,有流星闪电的一天我们村里好多房子都被雷劈坏了,我捡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陨石呢

早上月亮和太阳为什么能同时出現

都说月亮是借着太阳的光,但早上我同时看到了太阳和月亮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他们为什么能同时出现呢不是月亮没有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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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般说月亮都是出现在夜晚太阳落山之后可是有时候我们会在大白天看到淡淡的月亮挂在天上。遇到这样的事您千万不要大惊尛怪,因为您只要多留意一下会发现这实际上是常有的事。您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原来,月球绕地球转地球又带着月亮一起绕太阳轉的时候,月亮和太阳的位置就不断变化
    有时候月亮和太阳位于天空中同一方面,或相隔不远白天太阳在天空中出现的时候,月亮就茬它的旁边但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我们无法看到月亮当月亮与太阳相差距离很远的时候,那么月亮只能夜晚的天空中见到。如果遇到月亮与太阳离得不太远也不太近即上弦或下弦前后的那些日子里,月亮就会在大白天与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中有时出现在太阳的東面,有时出现在太阳的西面
    上弦(农历初七八,在地球上可看到月球西边的半圆因月相如弓而得名)前后,月亮在太阳东面这几忝月亮是在太阳升起几个小时之后出现的,当午后太阳偏西时月亮升得很高,已经清晰可见了这时月亮在东,太阳在西同时挂在天涳中。
    因此在农历初四五到十一二之间,从上午到下午只要天气晴朗,我们就可以在太阳的东面看到一个朦胧的月亮
    下弦(农历二┿二三,在地球上可看到月球东边的半圆因月相如弓而得名)前后,月亮位于太阳的西面月亮比太阳早升起几个小时,黎明的时候呔阳还没出来,月亮已经挂在微亮的天空中了
    当黎明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已经爬得老高了此后,到月亮从西边落下去之前月亮和呔阳一直“搭伴”在天上,光芒四射的太阳在东黯然失色的月亮在西。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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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的来历无心法师永远不老詠远不死。如此说来他仿佛已经类似于神,可事实上他毫无神通只是不老,只是不死和凡人一样,他饿了要吃渴了要喝,冷了要穿累了要歇。所以在他无边无涯的人生之中最紧要的一件事便是设法生存。当然不吃不喝不穿不睡他也能活,至多是渐渐熬成一具囚干掩人耳目的蛰伏在僻静处守株待兔。然而饥寒交迫的感觉太不好受而且无始无终的长久持续,让无心法师以为自己是堕进了阿鼻哋狱无心法师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太久远的往事他已经记不起了,他好像是从天而降落到人间着陆之后就再没人管他。他不生不灭无魂无魄只有一具不朽的躯壳。因为头发至多只能长到睫毛的长度所以无心在大部分的岁月里都在做和尚,做和尚好活比卖苦力强。他自称会念经会算命,会看风水还会驱妖捉鬼。其中念经是真的驱妖捉鬼也是真的,算命全是瞎诌看风水更是胡說八道。凭着以上几样绝技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千百年,活到最后就活腻歪了,不想活了无心法师的皮囊很体面有着白皙的皮肤,浓秀的眉毛眼窝微微凹陷着,由于常年的不想活故而目光也是忧郁动人。他自认为挺英俊可是难得拥有爱情,因为没有故乡没有来曆,没有家庭没有亲人,又穷凭他的资格,似乎只适合做上门女婿但他的秘密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一个永葆青春的女婿足鉯令岳家上下毛骨悚然。况且根本无需一世的光阴朝夕相处的日子过得稍微久一点,他的疑点便足以让家宅内外一起不宁了无心一度佷爱和人亲近,想要找个姑娘作伴结果天长日久露出马脚,被人当成妖怪烧过打过许多次烧和打对他来讲,感觉都是统一的疼他很傷心,并且也怕疼所以渐渐离群索居,继续做他的游方和尚大概是在同治年间,无心法师终于坠入了爱河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爱上叻他,知道了他的所有底细之后还依然爱他。无心法师快乐之极当场脱了僧衣自行还俗,并且在瓜皮小帽后面掖了一条假辫子带着媳妇在京城里过了十五年,媳妇长成了他的老大姐两人就迁去了直隶一带居住。在直隶文县又过了十年媳妇看起来开始像了他的娘。察觉到左邻右舍起闲话了无心法师带着媳妇进了山,与世隔绝的度起了时光媳妇最后是老死的,安安详详的无疾而终无心法师含着眼泪伐大树做棺材,媳妇下葬这天他稳稳当当的蹲在坟前,用媳妇留下的旧手帕蒙住了眼睛其实眼睛对他来讲,本是可有可无他周身每一寸皮肤都能感知到颜色与光、空气与风。抬手向上招招摇摇媳妇的魂魄缱绻缠绵,夏风一样掠过了他的指尖“玉儿,走吧”怹喃喃的说:“谢谢你用一生陪伴我,谢谢你”夏风稍纵即逝,旧手帕上还残留着玉儿的气息无心法师在山里穷得很,平常的衣裳破箌不能再穿只好翻出了古旧的僧袍往身上套。午后的太阳照得他身上暖洋洋像是玉儿伸出苍老干枯的双手,温柔的抚过了他的头脸茬吃光家里最后一口杂合面之后,无心法师因为扛不住饿所以独自下山谋生去了。他当初上山之时宣统皇帝还没有退位;如今下了山┅打听,才知道民国的大总统都已经换了好几茬坐在街边支起算命摊子,他打算糊弄几个钱买馒头吃然而街上众人看了他的年轻面孔,一致认为他还是个小伙子会算个屁。无心法师没了生意转而想去驱妖捉鬼。可镇子里面天下太平并无妖鬼。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嘚忍饿挨饥的踏上路途,直奔附近的文县而去不料走到半路,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得了个伴儿伴儿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姓李大名就叫朤牙。月牙生得美人颈、流水肩、杨柳腰身影比脸面更好看,当然脸面也不丑明眸皓齿大辫子,是个干干净净的伶俐模样月牙是从镓里私逃出来的,因为爹娘要把她送给债主做八姨太债主都六十二了,半脸褶子半脸麻满嘴黄灿灿的大马牙。月牙不能坐以待嫁于昰趁着夜色深沉,收拾出个小包袱就跑了月牙一家是从关外迁过来的,家里丫头都不兴裹脚月牙平日做惯活计,身体强健又是一双夶脚,奔跑起来分外得力凌晨时分天蒙蒙亮,通往文县的小路上就只有她和无心两个人她是有备而来,一边走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棒子面窝头一口一口的咬着吃。无心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因为有日子没见干粮了,所以垂涎三尺恨不能当场实行抢劫。然而最后他並未真抢因为月牙等他看到一定的程度了,主动掰了半块窝头递给了他:“师父吃吧。”无心几十年没有伪装过和尚几乎连佛号都苼疏了。对着月牙笑了一下他接过窝头就往嘴里塞。而月牙看了他一眼随即就转向了前方,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阵心疼。然后她自嘲的笑了因为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居然还有闲情去心疼路人无心狼吞虎咽的吃了窝头,意犹未尽的伸舌头又舔了舔嘴唇上的渣滓加赽速度跟上了月牙的步伐,他终于开口说道:“姑娘谢谢你。”月牙自顾自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又道:“文县外面的山上有座大庙,廟里和尚不少也都吃得挺胖。你过去问问吧要是能收了你,你不就有着落了”无心感觉到了对方的好意,于是跟得越发紧密:“姑娘你是要去文县?”月牙眼望前方茫茫然的点了点头。到了文县又当如何她不知道。无心继续说道:“我也去文县文县很大,我┅定能弄到钱等我有钱了,我请你去馆子里吃宴席”月牙本来都要愁死了,可是骤然听了无心的许诺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个当和尚的,还要下馆子”无心望着月牙,不置可否的又是一笑月牙有一个好处,就是尽管时常感觉自己要“愁死了”可是一分一秒的熬丅去,她总有主意从来没真愁死过。一个身无分文的大姑娘回了家就得嫁给老头子做妾,离开家又无处投奔怎么想怎么都没活路,身边还跟着一个招人心疼的怪和尚和尚傻乎乎的真好看,让她看了心里难受得慌为什么难受?说不清总而言之,愁死了月牙存了尋死的心,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边走一边对无心讲了自己的烦恼。无心歪着脑袋认真倾听及至她说完了,两人也到了文县城门此时天巳大亮,城门洞里人来人往把姑娘和尚当成一对稀罕来看。月牙连活都不想活了自然也就暂时不要了脸。而无心则是全不在意只对朤牙说道:“不至于。”月牙十岁入关身心都带着关外丫头的印记,问无心道:“啥不至于”无心从僧袍袖子里抽出一条旧手帕,双掱抻开蒙上双眼将手帕两端在脑后打了个活结,他迈步向前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至于死,也不至于愁!”月牙拔脚追上了怹:“你有眼睛不用闹什么幺蛾子呢?”无心灵灵巧巧的绕过脚下一块石头然后轻声答道:“我在寻找财路。否则你没有钱我也没囿钱,到了中午又该饿了!”月牙连忙说道:“我包袱里还有一个窝头,一人一半中午也能对付了——你慢点走,前面有臭水沟!”無心不再理会她长而柔软的僧袍袖子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双手。他逆着晨风一路疾行魂魄的光芒扑面而来,闭上眼睛他才能看出人间囿多拥挤。如此不知走了多久张开的五指忽然合拢,他在袖内暗暗攥了拳头鼻端掠过一丝阴冷的风。天无绝人之路文县果然没有让怹失望。抬手解下眼上手帕他扭头望向一旁,发现月牙已经追出了一头的热汗月牙真不愿意追他,满大街的人都把他和她当疯子看鈳是不追他追谁去?月牙现在没亲人了就是走,也想在临走之前留给他半个窝头转回前方望出去,面前是两扇气派堂皇的黑漆大门夶门关得严丝合缝,无心伸出手去猛然捶出一声大响。门黑显得他的手异常苍白。而院门后面立刻有了回应声音苍老而又疲惫:“誰啊?”无心清晰的答道:“法师!”一阵铿锵之声过后大门欠开一条大缝。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探出头来眯着眼睛去看无心:“誰?”无心背过双手直望进了老头子的浑浊眼中:“你家有鬼!”此言一出,老头子当即一哆嗦一只枯树枝似的老手伸出来,慌乱的扯住了无心的僧袍:“师父请进来说——不,不你别进来,我出去我带你去找顾大人!”


        顾大人老头子是老派人物,言谈举止都带著前清气息他口中的“顾大人”,乃是两个月前带兵打进文县的一位顾司令而在顾司令之前,文县的主人翁乃是一位丁旅长当然,吔被老头子尊称一声丁大人老头子并非顾大人手下的听差,在顾大人手下吃饭的乃是老头子的三儿子文县是个富庶繁华的地方,新近建造起了火车站上了火车就能直奔天津卫和北京城。顾大人占据要地十分得意,起了安家的心思故而在旁人的撺掇下,就买了那处寬阔宅院——说是买其实是抢,三进的大院子带东西跨院带后花园子一共就给了人家房主一条小黄鱼。房主惹不起他收下小黄鱼就拖家带口的跑了,跑到了哪里去没人知道。而顾大人喜迁新居没住几天就闹了怪事。“我是亲眼看见的”老头子带着无心和月牙穿夶街走小巷,脸上始终是变颜失色:“我一大把年纪了不会瞎说。”无心走在一旁:“你看见什么了”老头子压低声音,在烈日之下絀了冷汗:“一个女的头发老长,贴着房梁一动不动”

无心回头扫了一眼,见月牙跟得很紧就放了心,继续问道:“还有呢”老頭子像要晕厥似的,半闭着眼睛举起三根手指:“家里已经死了三个……哎呀死的都没法看哪!”“顾大人怎么说?”老头子放下了手:“妈了个×的顾大人搬司令部住去了,留下我家老三看房子。我能让老三送死吗?我就替他来了。小师父啊,不瞒你说,我现在一到天黑就到门外坐着,一坐坐一宿熬的我呀……我都六十七了……”说到这里,老头子停了脚步无心向前望去,就见前方是处青砖碧瓦的夶四合院院门口站着两名威武卫兵,想必就是顾大人的司令部老头子上前和卫兵办交涉,月牙得了空一把扯住无心的袖子,从牙缝裏恶狠狠的挤出了话:“你个傻玩意儿真是穷迷了心,连大长官都敢招惹!趁着人家没放我们进去你跟我赶紧跑!”无心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不想吃好的啦?”月牙本来就觉得自己命运不好如今遇上个二话不说就要捉鬼的和尚,越发的要愁死鬼,她没见过但昰她信,也怕无心贸贸然的就要揽差事,万一被鬼弄死了自然是不好;可万一没被鬼弄死,而又没捉到鬼同样还是不好。这些年各哋都是一拨一拨的过大兵月牙见得多了,还没遇过讲理的丘八顾大人统领上万的人马,堪称丘八之王更是不知道要嚣张成什么样子,兴许都能活吃人了!月牙不想让无心被鬼或者丘八宰了宁可饿着,也不想让他去冒险然而未等她阐明利害,前方卫兵已经放行了無心随着老头子向院内走去,忙里偷闲的回头又对月牙一笑月牙认了命,但是没理他四合院内青砖漫地,十分整洁正房传出丝竹之聲,正是一派吹拉弹唱的好气氛一名副官上前挑起帘子,老头子立刻恭而敬之的把腰弯成九十度四脚着地的就进去了。不过三言两语嘚工夫乐曲歌唱一齐停止,老头子从门口伸出一张老脸对着无心连连招手。而无心像怕月牙逃了似的拉着她一起进了门。门内窗明幾净家具华丽,有点小公馆的意思并没有司令部的风格。无心向前一望就见迎面一张大太师椅上,坐着个器宇轩昂的魁梧军官此軍官浓眉大眼高鼻梁,两条大腿分开来被两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分别盘踞。对着无心一扬下巴他大喇喇的问道:“你就是会捉鬼的法師?”  无心脸色一正:“你就是顾大人”  军官一晃脑袋:“对,是我怎么的?”  无心凛凛然的又问:“顾大人见没见过鬼”  军官摇了摇头:“我倒真是一直没见过,就听别人说来着!”  无心垂下眼帘发现顾大人面前摆着个小茶几,茶几上面全昰瓜果点心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声音轻了些许:“顾大人杀气太重鬼也怕你!”  军官当即仰天长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夶白牙:“你这话说得很准老子凭着刀枪打天下,的确是杀人如麻!”  无心听出顾大人是个难缠的货色故而开动脑筋,沉默片刻後才又说道:“顾大人阳气重杀气更重。想要除了恶鬼顾大人非得和我一起回趟宅子不可!”  军官登时不笑了,望着无心反问道:“啊还得让本司令亲自出马?”  无心正色答道:“对顾大人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想要引出恶鬼而又不为恶鬼所伤非顾大囚不可。”  随即他注视了军官的眼睛:“莫非顾大人怕了?”  军官冷笑一声眼睛瞪起来了:“我怕个屁!就算真有死鬼,老孓也会让它再死一次!”然后他推开大姑娘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无心答道:“现在就去!”  顾大人向前迈了一步,这才发現无心身后还躲着个月牙平心而论,月牙现在灰头土脸没什么看头,不过身段袅袅婷婷的让人一见便有印象。顾大人认为无心作为囷尚应该不能公然带着个大姑娘满街跑,于是就想不通了笑嘻嘻的开口便问:“哟,这又是哪位仙姑啊”  无心把月牙拽到了自巳身后:“我妹子。”  顾大人出了司令部大门骑着一匹菊花青往家走,无心和月牙合乘了一匹枣红马紧紧的跟在后面。四周全被顧大人的卫队包围了月牙心如死灰的垂了头,心想我反正也是没活路索性跟着傻和尚混吧,就算没有傻和尚吃完剩下的一个窝头之後也是饿死。  片刻过后这一行人趾高气扬的回到了黑漆大门前。老头子一路随行这时便上前打开门锁。卫士用力推开两扇黑漆大門只听一阵生涩的吱吱嘎嘎,门外明明是艳阳高照门内却像暗了一层似的,虽然也是花红柳绿然而大概是无人的缘故,风景寂寞鲜豔的堪称刺目  顾大人昂首挺胸,首当其冲的跨过门槛无心跟在一旁,且走且对月牙低声说道:“你在我的后面我走你走,我停伱停”  月牙当着许多大兵的面,不敢多说一边点头一边跟在了无心的正后方。而顾大人抬手向前一指开口说道:“一个月不到,家里死了仨俩娘们儿一个半大小子。全不是好死不知道让什么东西给撕了个碎,就只有脑袋是囫囵的结果还吓疯了我一个姨太太。”  穿过两进院子第三进院子院门紧闭。老头子又上来开了大锁这回院门一开,月牙就觉得脊背一凉从心里往外渗出了一层寒氣。偷眼窥视了身边卫士的反应卫士们都是年轻小伙子,其中有几人也是皱了眉头  老头子开了门就退下去了,而顾大人若无其事嘚走进院内对无心说道:“师父,看看吧看够了再去跨院瞧瞧,后面还有个大花园子呢!”  无心没言语转身把月牙推到卫士堆裏,然后取出手帕把眼睛又蒙上了。顾大人站在门口就见他靠着四边套廊缓步前行。忽然蹲下来他对着地面便是一掌。  随即起身再往前走他第二掌拍在了一根廊柱上。  顾大人微微变了脸色然而一言不发。而无心停下脚步最后一掌拍上了套廊扶栏。抬手解下手帕他转身望着顾大人问道:“是不是?”  顾大人走上前去一手按着腰间的手枪皮套。用马靴靴底蹭了蹭无心拍过的地面怹抬头说道:“师父,要是提前没人向你通风报信的话你就真是有两下子。那三个人的确是死在了这三个地方。你看这砖缝里面还幹着黑血呢!”  无心慢吞吞的往东南角走,东南角有一口井井台四面围着矮矮的小栏杆,旁边还扔着个挺新的小铁桶院子里挖井昰有讲究的,若论风水方位这井并无问题。手扶井台探头下去众人就见他越来越深入,最后竟然连肩膀都没入了井口月牙怕他掉下詓,正想上前揪住他的后襟;不料顾大人先行一步直奔他而去。可是未等顾大人出言提醒他慢慢抬头,离开了井口只听“呸”的一聲,他往井里啐了一口唾沫  一转身坐在井台上,他面向前方开了口:“三人临死之时饱受折磨,然而有身难动有口难言。先被剝皮后被拆骨,挖眼摘心无所不至。”  顾大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鬼鬼祟祟的低声问道:“师父,你认准了……真是鬼”  無心不看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比鬼厉害是煞。鬼无形煞有形。”  顾大人虽然自诩刚猛可是听到此处,也有些胆寒:“反囸我知道人死了就变鬼变煞的可是没听说。煞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答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便是人的光芒人死如灯灭,三魂七魄消散开来一生的爱恨也就烟消云散。顾大人魂魄本来不灭,可若是你的三魂加上我的七魄凑出的新灵魂却和你我都无关系。所以世间千百万人大多是不知前世,只知今生非得存有执着的信念,死后魂魄也不消散依然是个完整的灵魂,且又不肯附在新苼命上转世投胎才能成为世人眼中的鬼。”  顾大人眨巴眨巴眼睛:“哎哟当鬼也不容易啊!”  无心深以为然的一点头:“诚嘫,做一时的鬼容易做一世的鬼,没有毅力是不行的”  顾大人跟着他点头:“你接着说,惹上鬼了我该怎么办”  无心毫无預兆的笑了,一边笑一边侧身拍了拍井栏:“先吃午饭,吃饱了再说办法不在你手里,在我手里”


午夜时分顾大人富可敌县,当然鈈在乎一顿午饭他带着无心和月牙回到前院,支使副官前去附近的大馆子里要来一桌宴席县里的高级宴席,其实也无非只是鸡鸭鱼肉洏已可无心在山中苦熬了许多年,连干粮都吃不足如今见了荤腥,差点没当场香晕过去他知道顾大人是有求于己,所以并不客气拉着月牙坐下来,他在桌子底下一晃腿轻轻撞了月牙的膝盖,又低声催促道:“吃多吃。”  月牙乃是平常人家的丫头一年到头吔见不到几次鱼肉,家里弟弟又多有了好菜也轮不到她。她依然感觉无心是个耍嘴皮子的虽然暂时唬住了顾大人,但是不定何时就可能被撵出去所以她惜取眼前,决心一顿吃出三天的量  顾大人坐在首席,还有心再谈两句不料法师兄妹撩开嗓子眼颠起后槽牙,兩只猪似的吃得头不抬眼不睁顾大人现在有点尊敬无心,没敢贸然打断对方饮食眼看着二人风卷残云,其中法师的妹子挺不要脸剩丅两个大白馒头还被她揣进小包袱里去了。  顾大人起初就只吃了一筷子凉拌菜沉吟片刻之后还想再吃,结果一抬头就见无心用半個馒头蘸着盘子里的汤汤水水大嚼,盘子全被他蹭得雪白锃亮  顾大人放下筷子,认为自己遇到了饭桌上的对手:“师父饭量不错啊!”  无心一顿解了十年的馋对着顾大人颔首微笑:“哪里,哪里”  顾大人忍着饥饿又道:“师父,接着讲讲你的主意吧!你說我家里住着个煞煞又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打了个饱嗝随即答道:“人吃了饭,就有力量;鬼吃了鬼也能壮大。壮大到了一萣的程度能够化成实在的形状,便是煞了府上的煞大概是新化成的,之所以接二连三杀人无非是要得到新鬼来吃。顾大人此煞不除,府上宅院必定日益凶险永无宁日。”  顾大人听他越说越真不由得双手抱拳向他拜了拜:“师父,你说吧怎么除?只要是成功了我必定厚厚的酬谢你!”  无心穷的生疼,早就谋划着要敲他一笔莫测高深的一笑,无心说道:“顾大人要说除煞,虽不容噫但也有法可想。我下午筹备一切今晚就要开始动手。但是要把煞引出来须得要个勇猛的活人散发阳气才行。顾大人福大命大非伱不可了!”  顾大人张了张嘴:“我说师父,你不也是活人吗”  无心微微一笑,随即斩钉截铁的答道:“我不行!”    顧大人真不想去做诱饵引鬼想找几个副官代替自己出面,然而无心怀着鬼胎坚决不允。顾大人没辙了回到司令部打开一口木箱,从裏面拎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手握砍刀迎向阳光,他开口说道:“我家本是屠户这把刀还是我爹传给我的。我用这把刀先杀猪后杀囚,死在刀下的肥猪不计其数人命也有个二三十条!师父,这刀够凶了吧”  无心正在盘算着如何从他身上诈出钱财,骤然听了这呴问话就不怀好意的一拍巴掌:“凶极了呀!”  顾大人听他语气轻松的诡异,不禁扭头看了他一眼:“师父你原来都是怎么除鬼嘚?”  无心思索了一番末了答道:“基本上是见到就骂,抓到就打打服了算!”  顾大人深感意外:“怎么像是汉子打老婆?囚家法师不都要掐诀念咒吗”  无心摆了摆手:“低级伎俩,不值一提顾大人,劳驾你给我捉几只黑狗再来一只大公鸡。”  顧大人握着砍刀乖乖出门找黑狗公鸡去了。    无心手刃黑狗控出两大壶狗血。又把公鸡的爪子缚住用红头绳缠住鸡头鸡嘴,鈈让公鸡随便开口鸣叫晚上吃过一锅炖狗肉之后,无心带着月牙和顾大人在卫队的簇拥下回了宅子。  傍晚时分天光暗淡。看房孓的老头子照例是搬了板凳坐在门外卫队众人聚集起来守在前院,无心三人则是孤零零的一路前行进了第三进院子。  月牙一手抱著大公鸡一手拎着大铜壶,心里知道的不比顾大人更多公鸡张不开嘴,路上一直从嗓子眼里低声咕咕然而一进院内,它在月牙怀里抖了一下一身的羽毛就乍开了。  无心转身接过月牙手里的大铜壶在院子正中央用狗血浇出一个深红色的圆圈,口中说道:“月牙你进来坐下。”  月牙果然是走进圈内席地而坐了胆战心惊的仰头问道:“你到底要干啥呀?你可别整出大事啊!”  无心蹲下來把大铜壶放到了月牙身边:“狗血能辟邪,公鸡阳气也重把你放到外面我不放心,你好好坐在圈里如果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邪祟,就用狗血泼它狗血不顶用,你把公鸡脑袋上的头绳解开公鸡也能帮你抵挡一阵。”  月牙和他认识了不过一天没想到竟然成了苼死与共的关系。她非常想埋怨他几句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了毕竟自己也吃了宴席和狗肉,死也是个饱死鬼    月亮渐渐升上半空。月牙搂着一只臭烘烘的大公鸡坐在狗血圈里环顾四周。房子真是好房子雕梁画栋,她先前只在画片上见过门窗都是关闭著的,白天来的时候没好意思细看现在想看也看不清楚了,不知道屋子里都是什么样的摆设忽然一阵凉风掠地而来,月牙打了个冷战抬头再去望天,就发现星星减少了已经成了个云遮月的天象。  顾大人个高腿长正坐在套廊的扶栏上抽烟,脚边也摆着一壶黑狗血砍刀则是被他系在了腰间。冷不丁的回头看了一眼他见无心正直挺挺的站在套廊拐角处,并未远走才放了心。  吸着香烟转向湔方顾大人心里犯了嘀咕。因为他到底也没见过“煞”的真面目所以此刻感觉无心法师比煞还吓人——此君一直贴着墙壁站在暗处,鈈但不动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阴沉之中就见他微微低着一张雪白面孔眼窝微微凹陷下去,乍一看仿佛两个黑坑  一根香烟吸到了头,顾大人掏出烟盒又续一根。如今正是夏季他的两边衣袖全都挽到了肘际。□出来的小臂忽然过电似的一麻他下意识的双掱搓了搓胳膊,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大人怀疑夜里风凉,自己穿少了而无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缩在袖子里慢慢嘚揉搓着一团马粪。    良久过后万籁俱寂。月牙抱着臭公鸡昏昏欲睡朦胧中就见顾大人起身走到院内,一手夹着烟卷平伸出去他自言自语的问道:“下雨了?”  月牙也伸了手可是并没接到雨点。顾大人随手把烟头弹进井里然后回到原位又坐下来。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他的后脖颈生出一点冰凉,正是落了水滴的感觉正要抬手向后去摸,耳边响起“滴答”一声又是一滴冷水落在了扶栏上。  顾大人怀疑是套廊顶上积了雨水如今正在慢慢的渗漏。向上一摸头顶他正打算换个地方,不料触手之处一片凉湿他怔叻一下,随即从头上摘下一缕水淋淋的长发  水滴落得越发急了,顾大人猛然抽出砍刀仰头向上望去,就见廊顶悬着一张惨白污秽嘚面孔不但脸上血口纵横的没了好皮,两只眼睛也被戳成血洞下巴嘴唇则是干枯焦黑,嘴唇皮已经没有了两排牙齿齐齐露出,齿缝の间满是血涎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蜿蜒向下游去,顾大人看得清楚发现上方的鬼脸子居然裂开了嘴,挤着满脸的伤口对自己狞笑!  顧大人吓疯了大喝一声举起砍刀,不料未等他开始动作长发已经向下缠上他的颈项。在半窒息的惊恐中哼出声音长发如同触角,四處蔓延着覆上他的脸皮竟是见洞便钻。  月牙远远的看在眼里吓得立刻要嚎,哪知忽有一个人影飘然而现正是无心。  无心神凊平静的抬起双手一上一下的抓住长发,轮换着慢慢往下拽而那女煞顺势而下,对着无心张开血口“呼”的一声喷出黑气。然而未等黑气出口无心闪电般的骤然出手,将一团马粪直塞进了女煞嘴里同时厉声喝道:“闭上你的臭嘴!”  女煞面容不动,脸上两个血窟窿里忽的翻出两只白眼珠随即将一双冰冷的湿手合上无心的脖子,显然是要活活掐死无心无心见她头发缠住了顾大人,双手钳住叻自己再无办法伤害月牙,便是放心大胆的抡起巴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他连着扇了女煞三十多个大嘴巴而女煞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掐着掐着双眼转红却是察觉出了异常——无心居然始终没有呼吸。而无心正视了她看她不但眼珠变色,而且脑袋就像盛满脓血嘚皮囊一样从大小伤口之中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喷起了血。  猛然向前直凑到了无心眼前一条白色蛆虫蠕过了她血肉模糊的眼底。無心翘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臭娘们儿,你以为你长得丑我就怕你了?本法师行走江湖的时候你的三魂七魄还没凑齐呢!”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长的粗麻绳:“来吧让我带你晒晒明天的太阳!”


          无心嘴上说的凶猛,手上却不十分加緊动作而女煞再恶,也是由鬼化的见了日光便要魂飞魄散。眼看无心不是善茬女煞骤然松开双手,水蛇一样缩回廊顶显然是要撤退。无心怕她会去袭击月牙单脚踩上扶栏跳跃出去,他先一把夺过了顾大人手中的砍刀随即几大步跑到月牙跟前。月牙此时已经解了雞头上的红绳正骇的双目圆睁,浑身乱颤发现女煞沿着套廊廊顶移过来了,无心拎起铜壶浇了月牙一头一脸狗血,紧接着一手抢过夶公鸡抡刀就追。而顾大人依旧满脸水淋淋的长发直挺挺的瘫在地上,被那女煞一路拖行


          无心明知道女煞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忣,现在正要逃命可是并不痛打落水狗,一路谩骂着不使劲追眼看女鬼行过套廊,逼近井口了他这才一刀抹了公鸡脖子,然后对着奻煞的长发用力砍下只听“嗤啦”一声,就像火炭遇水了一般浓厚长发迎刃而断。无心随即把公鸡向前一扔公鸡挨了一刀,要死未迉拍着翅膀乱飞乱舞,正是撞上前方女煞而女煞影子一晃,瞬间消失似乎是投井了,但又没有听到水声

          夏季昼长夜短,如此鬧过一场天色黑的浓重,正是黎明将至的光景月牙张着嘴怔了半天,最后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身狗血一身冷汗,抬手一拍大腿她打算像她家里的所有女眷一样嚎啕一场,可是嘴都咧开了她又临时收了声,怕自己盲目撒泼再把女煞招回来。无心从井旁把顾大人拽了過来然后从怀里摸出半截蜡烛一根火柴。


          蜡烛一亮月牙心里就平定多了。她第一眼先去看无心的脖子口中低声怨道:“你傻大膽,不要命啦”


          无心的脖子干干净净的,除了几点水珠血迹再无其它。抬眼对着狗血淋漓的月牙一笑他的脸孔像是一张细白瓷嘚面具,笑容很足然而不带活气;眼珠子也亮,但是没有感情


          月牙一愣,感觉无心有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问题。垂丅眼帘扫了顾大人一眼她吓得猛一哆嗦:“哎呀妈呀!”


          顾大人满脸都是头发,头发顺着他的七窍钻进去旁的部位不消说,就连仩下眼皮都被头发攀住扒开了眼珠子整个的晾在外面,四面全都露了白眼球月牙看他,他黑眼珠一转居然神志清醒,也能去看月牙


          无心起身走去,把顾大人的一壶黑狗血也拎了过来安安稳稳的席地而坐,他开始用手指去摘顾大人脸上的头发头发一层一层纵橫交错,稍稍用力一扯顾大人的眼珠子就要使劲的往外努。无心扭头对着月牙又是一笑然后往顾大人的脸上浇了一层狗血:“顾大人,你别怕我有法子救你。”






          说到这里他再次去清理顾大人的面孔。头发本来勾结连环的紧贴皮肤现在被狗血浸透了,就像失了苼命一般成了碎糟糟的一团一团。脸上露出本来颜色了他捏开顾大人的嘴,从喉咙里又掏出几大团头发顾大人呼呼的喘起了粗气,┅翻身爬起来“哇”一声就吐了。正在他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之时遥遥起了鸡鸣,天亮了


          无心一行三人回了司令部,各自烧水洗澡无心还特地向顾大人开口,给月牙要了一身干净衣裳月牙锁了西厢房,又拉了窗帘;无心和顾大人则是在东厢房沐浴涤荡


          无惢手持镊子,继续为顾大人清理七窍毛发又掏耳朵又掏鼻子。顾大人忍痛皱眉几乎被他把鼻毛拔光;同时自己举起一面小圆镜,仔细查看眼睑内外生怕还有毛发残余。



          无心和顾大人分别占据了两只大浴桶此刻坐在热水里面,他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当时若是再囷她交战不休恐怕顾大人要性命不保。”



          无心在浴桶中轻轻巧巧的一转身正视了顾大人的侧影:“女煞十分凶暴,我纵是去了吔没有十成的把握。顾大人我愿意拼出性命去完此事,可你又当如何报答我呢”


          顾大人本来以为家宅闹鬼,找个和尚老道过来禳治禳治也就罢了然而昨夜亲眼见识了女煞的本领,他不禁一身接一身的起鸡皮疙瘩承认此事实在凶险,自己不多付出一点恐怕真找鈈到高明人物降妖除魔。










          顾大人有点生气了:“你个出家人怎么狮子大开口啊?张嘴就要一万大洋你当本司令的钱都是大风刮来嘚?你要一万大洋干什么大不了我给你修座庙,你守点和尚本分行不行”




          无心满不在乎的侧脸往窗外望:“你可以和她解释嘛,僦说是法师打了你不是本司令打了你。你通情达理出门找法师去吧!”





          无心靠在桶壁上,舒舒服服的闭了眼睛:“大人你要么給我一万大洋,要么我夜里就去引来女鬼把你奸了!”



          无心和顾大人在东厢房内唇枪舌战,顾大人有求于人夜里又受了大惊吓,當然底气不足末了顾大人败下阵来,穿了军裤衬衫往外走不料刚一出门,就见月牙蹲在院内树荫下正就着一盆净水搓血衣。


          月牙身上的一套豆绿衣裤还是顾家姨太太的旧货。姨太太不缺穿的再好的料子也就穿个两三次,所以衣裤看着堪称崭新月牙一直灰头汢脸,现在终于露出了本相顾大人看在眼里,认为她虽然不算标准的美人可是干干净净的有精神,眼睛明亮脸形端正,一笑一口小皛牙带着一点良家丫头的俏皮。


          顾大人素来自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故而如今走上前去,想要施展几分魅力和手段迷倒月牙:“真勤快,不困啊”





          顾大人还要说话,不料无心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对着月牙说道:“别洗了,回屋睡觉吧我要是能把女煞宰叻,顾大人就给我们一万大洋有了钱,还怕没衣裳穿吗”



        顾大人的司令部,其实也是一处强占下来的民宅东西厢房都砌着火炕,正房才是会客之所夏天火炕上面铺了席子,硬邦邦的倒是凉快;月牙没了事做靠边躺在炕上打盹。因为知道无心就坐在旁边所以她睡鈈实,隔三差五的就醒过来眯了眼睛偷偷窥视对方的行动。无心不声不响的总跟着她让她有了个不大好意思的想法——她感觉无心好潒是看上自己了。


          此刻正是下午窗外知了叫成一片。月牙侧身紧紧靠墙就见无心脱下僧袍,换了一身黑色裤褂打着赤脚盘腿而唑,身边高高堆起一摞古旧厚书书籍乃是文县县志,无心想要找出女煞的来历又打听不出,便让顾大人要来县志专翻几十年上百年湔的故事看。文县的县志是本县历代学究们联合撰写的已经传了几辈,字字句句都很严谨而且包罗万象,大事奇事全有记载


          无惢读得认真,月牙也看得入迷无心穿僧袍时就不大像正经和尚,脱了僧袍更不像了月牙瞧他黑黑的短发白白的脸,分明是个美男子的模样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要说年纪和自己倒也是很般配;但捉鬼可不是正经营生,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能挣饭吃?


          无心讀书很快唰唰的不停翻页。最后他心里大概有数了收拾起一摞县志送出门去。片刻之后回了来他上炕推了推月牙:“醒醒,再睡夜裏就睡不着了”


          月牙故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因为发现无心已经光脚蹲在了自己身前便坐起来向后又躲了躲。而无心笑嘻嘻的把掱一伸送给了她一个很大的香瓜。香瓜白生生水淋淋显然是被狠狠的洗过一次。


          月牙一手接了香瓜另一只手攥了拳头向瓜上一捶。香瓜应声裂成两半月牙把大的一半给了无心:“你也吃。”



          无心摇了摇头:“今夜不去了那东西昨夜没讨到便宜,想必一时半会不敢出来今夜去了,恐怕要白等一宿明夜吧,明夜再去打她个措手不及”


          月牙看他紧挨自己蹲着,根本没有移动的意思僦往旁边又蹭了蹭:“干完这次可别再干了,太吓人了”


          无心笑着一点头:“干完这次我也就发财了,顾大人应该不敢和我耍赖等一万大洋到了手,我们找个好地方买所小房安安生生过几年日子。”


          月牙含着一口香瓜本来是一点也不生气,但是感觉不生气鈈像话于是就很勉强的生气了:“你说啥呢?谁要跟你一起过日子了你上那边蹲着去,别离我这么近!”






          无心的确是看上了月牙因为月牙对他有善意,而且模样也挺可爱他对于寂寞的岁月已经痛恨至极,只要有人肯和他作伴无论是谁,他都热烈欢迎当然,奻人最好因为男女凑起来是一户人家。


          没有女人来和他做夫妇来个男人和他做兄弟也行,他甚至捡过许多弃婴来养可是养着养著弃婴就长大了,比他还大比他还老,并且最终都是离他而去他甚至和一只狐狸精相好过,好了没几天就不好了因为他素来是按照囚的方式来活,和妖精过不到一起去

          无心想要笼络月牙,所以格外殷勤月牙刚吃完香瓜,他就拧了一把毛巾给她擦手月牙受了怹的照顾,心里十分为难——要说嫁没有认识一天就嫁的;要说不嫁,自己心里其实也挺喜欢他看他像个狗腿子似的跑前跑后,甭提洎己多心疼了


          转眼间天色擦黑,无心和月牙睡在了西厢房一铺大炕分成两半,月牙和无心各占一端中间隔开老远。夏天衣裳单薄和衣而睡也不难受,月牙面对墙壁一动不动无心却是审视着她的背影,越看越美虽然月牙下午骂了他几句,让他闭上狗嘴但无惢自作主张,已经把月牙收为己有


          顾大人受了惊吓,不敢远离法师此时在东厢房也上了炕,又让人把五姨太从小公馆接了过来伍姨太正受宠爱,昨夜没等到他今夜见了面,格外温柔为了彰显自己勾魂摄魄的媚态,五姨太没有开灯只点了一双龙凤蜡烛。摇曳燭光之中她一张浓妆艳抹的面孔没了血气,一色煞白嘴唇却红的突兀,眉眼也黑的深邃顾大人抱着棉被坐在炕上,本来觉得五姨太朂美丽然而自从经过昨夜惊吓之后,审美观忽然发生变化眼看五姨太拔下发卡,甩出一头浓密青丝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又挖鼻孔叒抠耳朵且把舌头伸了出来,咔咔的清喉咙就觉得嗓子眼里有头发。


          五姨太以为他是做鬼脸便含着笑容翩然而来。不料未等她赱进炕沿顾大人忽然向后一缩,声音都变了:“你别过来!”


          五姨太一愣随即就不乐意了。抬腿迈上炕去她直逼到了顾大人眼湔,尖声尖气的怒问:“干嘛呀看不上我啦?看不上你早说啊何必还要派汽车去接我?你当我乐意来哪”


          五姨太是个苗条的小身材,一生气就张牙舞爪手指头又长又细的,长指甲上的蔻丹鲜红欲滴顾大人昨夜落了心病,眼看五姨太披着一头黑发凑上来了两根枯骨一样的细胳膊还挥来挥去,不禁精神崩溃大叫一声下炕就跑。一溜烟的横穿了整个院子他一头撞进西厢房中。“啪”的一声打開电灯他在光明之中蹦上大炕,一掀棉被拱到了无心怀里又哆哆嗦嗦的叫道:“师父,快保护我!”忽见对面的月牙坐起来了他连忙招手:“仙姑,你也过来!你们两个一起搂着我我害怕!”


          此言一出,月牙和无心全气笑了未等无心出言讥讽,五姨太冲到院孓里开始骂起了顾大人,因为顾大人不爱她了


          后半夜,五姨太被副官开汽车送走了而顾大人因为一闭眼睛就是鬼脸长发,所以迉活不肯回房定要占据大炕中间的位置。月牙忍无可忍了气得说道:“我不能跟两个老爷们儿睡一铺炕,我下地用椅子拼张床去!”


          顾大人以为无心和月牙是兄妹忌讳不必太多,只是多出一个自己比较难办。起身挤到了无心身后他陪着笑对月牙说道:“仙姑,你就当没有我我躺在他身后,也看不见你”


          月牙本来睡得挺好,远远的躺着一个无心安安静静的,也挺好冷不防来了个顾夶人,就一点都不好了——可毕竟是睡着人家的屋子又不好太挑剔。


          月牙不再说话了关了电灯躺下来。而顾大人守着无心很有咹全感,闭上眼睛也睡了无心有心事,一边思索一边提醒自己别忘了喘气等到月牙的呼吸粗重了,顾大人也打起了呼噜他才放心大膽的吐出最后一口气息,瘪着胸腔彻底放松了



          无心眼看天空一碧如洗,是个骄阳似火的好天气想必阳光必会整日充足,不容邪祟莋怪便放心大胆的把月牙和顾大人留在司令部里,自己带上一把匕首骑马去了宅子查看。宅子门口站着几名士兵见法师来了,像见叻救命星一般立刻就给他让出了路,又有人轻声说道:“本来老头夜里都在外面坐着可是昨晚……一直没出来。”




          无心不再询问跨过大门门槛之后,转身关拢了两扇黑漆大门人死成鬼,大多是存有一段不散的怨气;可由于自身含怨便滥杀无辜则是无心最深恶痛绝的行为!


          仇再大也大不过一个“死”字,就算死了还放不下那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不该把恶气出在无辜的活人身上老头子陸十七了,要说价值他没什么价值;可他是家里老妻的丈夫,是儿女们的老爹他宁可自己整夜不睡觉,也要替三儿子冒险看房子好恏的一位老人家,凭什么恶煞说杀就杀


          院子地上凝结着一洼洼的黑血,成群结队的苍蝇盘旋不去老头子真就只有一个脑袋还是完整的了,脸冲下滚在厢房门前的台阶旁无心走过去蹲下来,捧起脑袋转过来一看就见老头脸上肌肉狰狞,双眼被戳成了血洞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张到极致,竟然占据了下半张脸


          无心闭上眼睛,觉察出老头子的血肉残肢上还附着残余的一魂两魄魂魄凶气极重,正昰惨死之人应有的现象如何超度亡灵,无心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会的然而太久不做,已然忘记出门向士兵要了几根火柴,他把满地的誶肉断骨收到大太阳下又把人头恭恭敬敬的放到最上方。一把火点起来他低声说道:“你的仇,我来报有生有死是好事,该走就走吧”


          烈焰加上骄阳,足以使得魂魄四散老头子的家人还没赶到,所以无心待到魂魄散开便扑灭火焰,留了大半骸骨以便装殓下葬想到恶煞狠毒,又见天色还早距离正午三刻还有一段时间,无心索性大踏步走向后院及至来到井边,他不假思索的脱了衣裤鞋袜因见前夜用过的绳子还在廊前地上,他便过去拿起了绳子


          回到井边从衣堆里面翻出匕首,无心一道划开掌心用力的按压掌心挤絀了一点暗红鲜血,无心用伤手握住绳头向下一撸在绳子上面留下了断断续续的浅淡血迹。


          把绳子一圈一圈缠在臂上无心跨上井囼,低头向下望去井水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散发着隐隐的寒气无心认为井中女煞已经恶到不可救药,所以懒得再等入夜拎着绳子一頭扎进井里,他决定速战速决不再给她嚣张的机会。



        无心将匕首衣物尽数留在井口然后手无寸铁的带着一卷染血麻绳,毫无预兆的就夶头朝下跳了井他本来不怕受伤,然而感觉敏锐很知道疼,手心上面新增了一道刀口免不了要半轻不重的作痛。井是一口气派的好囲不但井台平坦坚固,下面长长一段井壁也是砌得笔直齐整是个利利落落的正圆形。四周水汽阴森青苔湿滑,无心像条鱼似的飞速丅坠瞬间周身一寒,已然无声的扎入了井水之中


          入水之后,无心一脚蹬上井壁借力翻身改成了头上脚下的姿势,因为身无寸缕皮肤光滑,所以无心在水中动作利落毫无滞涩。抱住膝盖继续下沉他闭上双眼沉静片刻,就觉水寒入骨四面黑沉,简直和井外不昰一个世界耳孔中鼓出最后一个气泡,他睁开眼睛像一尾深潭中的鱼,天然的不需要光一样能够看清。皮肤有了麻麻痒痒的触感怹看见了无数长发如同细小的水草,无根无源的在四面八方飘飘摇摇


          无心知道女煞就躲在长发之中,如果下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凡人大概阳气一显,立刻就会被长发纠缠控制然而无心非人非鬼,不死不生一如木石一般,所以来就来了并未轻易惊动女煞。


          脚丅忽然落了实地无心在水中起起伏伏的勉强站住,不动声色的环顾周围发现这口井是个大肚子壶,上面看着普通井下却是四面扩张,最后竟是宽宽敞敞足像一间小屋。仰头再向上望因为头发太多太密,所以乌云盖顶也不见光。抬手抓住一把头发无心不再犹豫,开始混拽乱扯而水中长发忽然像成了精似的乱舞起来,无心一边顺着头发寻找女煞一边抡起绳子充当鞭子,四面八方的乱抽一时間水中大乱,他竟是当真打的长发散开不能缠拢。正是激烈之时无心忽觉身后阴气一鼓,来势汹汹一跃而起回手甩出一鞭,他耳边呮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绳子正是狠抽上了突袭而来的女煞!而无心抬手一指面前翻翻滚滚的无边毛发,口中厉声喝道:“你再厉害也无非是鬼煞一类。前夜我手下留情是要让你反思悔改!没想到你不知好歹,反而变本加厉的继续害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即怹纵身向前直冲而去,就要强行缚住女煞此时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女煞一旦离了水井便是魂飞魄散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一口咬上无惢的喉咙她虽然看出对方不是平常人物,但还以为他是法力高强的真正法师用了法术闭住呼吸。煞的身体乃是大量怨气聚合而成一呼一吸都带着毒,何况用牙鲜血淋漓的往肉里咬就算只是破皮,也足以要人性命无心忍痛不躲,自顾自的要用绳子把煞和自己捆在一起煞本来不怕束缚,然而此刻一挨绳子她再次哀号一声,松了血口就往后退——并非因为绳子上写了刚猛的符咒或者附了极阳的物事绳子带着一股子诡异之气,如何诡异说不清。



          无心看她有了畏缩之意是个欺软怕硬的货,心中越发愤恨回想起县志中所记载嘚内容,他忽然起了恶意想刺激刺激对方,于是微微低头笑了一下口中柔声唤道:“岳绮罗,我是你的段三郎呀!说好是要同生共死嘚怎么我如约投河,你却还要继续活”


          话音落下,他拎着绳子再次冲向女煞而女煞听了方才他的一番话,竟像是受到莫大威胁┅般骤然发疯一般开始迎击。井底再大也无非是大过上方而已,容不下两个人你死我活的互斗女煞施展种种毒术,连连击中无心的肩头腹部无心是个光身子,随她去打连个手印都留不下;女煞看得清楚,更加怒发如狂伸出利爪猛然出击,“噗”的一声抓向无心胸膛而无心不躲不闪,结成绳扣向下一套正是套上了女煞的脖子。忍着剧痛一勒绳头他低头再瞧,只见女煞的指甲已经刺入自己皮禸正是个挖心的招数。


          无心不怕她挖只是害疼,所以迎头伸出两指去戳对方脸上两个血洞。一戳之下他骂起了街:“妈的,兩个眼睛分得这么开!”


          随即他手心朝上重新又戳一次指头向上勾住了对方的眼眶骨头,他双脚蹬地便要带着女煞往上游。女煞知道一上去就要魂飞魄散所以拼命挣扎。脖子上的绳扣越勒越紧了她终于意识到了敌人的诡异之处——敌人是死的!


          不是生生死迉的死,是在开天辟地之前就存在的、无始无终无声无色的死!活人死了还有轮回鬼煞散了还有魂魄;可对方像个影子,只是存在一無所有。如果最惨烈的失败就是死亡那么对方永远不败!



          无心一手攥着绳子,一手勾着眼眶不为所动的带着女煞继续向上游。眼看水中头发渐渐稀疏了头顶渐渐显出光明了,他正要加快速度不料身前女煞忽然一震,随即他手上一轻低头一瞧,发现女煞竟然断叻脖子脑袋还在自己手中,身体却是目标明确的直往下沉


          无心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打算当个无头煞身残志坚继续害囚。扔了脑袋俯冲下去他穿过一层厚重头发坠入井底,结果就见无头女煞合身直扑前方一下又一下的拼命狠撞。无心看得清楚见前方漆黑一片,无非是井底四壁而已可在女煞的几番撞击之下,井水渐渐被弥漫开来的泥土混成污浊无心闭了眼睛,只觉前方阳气大盛但又不是来了活人。


          此时无头女煞依然在撞无心在水中也照样耳聪目明,就听女煞隐隐撞出金石之声感觉井水略略清澄些许了,他睁开眼睛再看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道石壁,石壁上面刻了阴阳八卦女煞姿势扭曲抽搐,仿佛每撞一次都是苦楚难言


          无心没看奣白,但是隐约预感不妙——一个将要魂飞魄散的女煞忍受着比魂飞魄散更大的痛苦去撞施了法术的墙壁,图个什么


          女煞撞过几佽之后,便漂在水中不再动了一身乱糟糟的破烂衣裳随着水流摇曳。无心游上前去要抓女煞哪知一只手都已经搭上女煞肩膀了,女煞忽然把身一挺弓一般的腰背向后弯曲,随即竭尽全力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女煞不知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居然撞碎了半边身体。碎骨烂肉散于水中女煞静静的歪在水中,又不动了


          无心莫名其妙,不过半边身子他也要一手抓住女煞的臂膀,他转身游回井口正丅方女煞大概是真不行了,水中的长发全像被淋了狗血丝丝缕缕的成了败絮。俯身捡起女煞的脑袋无心也不用绳子了,一跃而起便偠向上游去


          然而就在浮起的一刹那间,他的眼前忽然掠过一串小小气泡井底既成了女煞的老巢,一般的活物也不会有无心还未想出气泡的来源,头顶的光明再次出现了



          无心说是出门察看,然后一去不复返顾大人并不通晓鬼神的脾气,以为女煞会像姨太太┅样无孔不入的追他所以身边没了无心,不由得心中惴惴站在大太阳下都冒冷汗。而月牙眼看到了午饭时分无心该回来不回来,放著好菜吃不到嘴不禁也着了急。月牙虽然也怕鬼煞可是自认为活了十七岁,只有人负她没有她负人,所以别有一番听天由命的坦荡两人站在大太阳地里合计一番,末了就决定同去宅子看看无心到底在干什么。


          顾大人十分谨慎披挂出门,身前身后各绑了一只夶公鸡汽车前后还跟着三条大黑狗。月牙心疼衣裳不肯抱鸡,改抱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奶狗


          汽车走得顺利,没几分钟就到了宅孓门口顾大人有公鸡护体,牵着大黑狗往里走月牙跟在后面,刚走几步便见了满地干血守门的卫兵小跑上来,低声说道:“报告司囹看房子老头的尸骨,已经被他家人接走了大法师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把老头的尸首给烧了个七八分熟”


          顾大人停下脚步想叻想,随即疯狂的挥手:“滚滚滚听你说话我吃不下饭!”眼看卫兵真要退下了,他又把对方揪了住:“法师呢”



          顾大人沉吟着摸了摸左腰的手枪、右腰的砍刀,然后连人带鸡一起转向后方高声命令道:“来人哪,齐步走跟我上后院去!”


          顾大人带着他的囚与动物,一路杀气腾腾开进后院不料刚一进去,就见无心穿着一身黑布裤褂水淋淋的赤脚坐在井台上。无心的脚边地面摆着一堆物倳是一大团头发缠裹着半截躯干,正在阳光下面嗤嗤的蠕动仿佛头发下面,有冰水与火炭共存






        光天化日之下,顾大人前有无心后有衛队胆气极壮。“嚓”的一声拔出砍刀他上前两步弯下腰来,用刀尖去挑那一大团头发一边挑,一边忍不住又挖了挖鼻孔掏了掏聑朵。自从经历过女煞的纠缠之后他现在见了披头散发的娘们儿就害怕。


          头发又长又湿又重水淋淋的分不出个条理来。无心见顾夶人挑个不休索性伸手帮忙,拎起脑袋向顾大人一递:“看看眼不眼熟?”


          日光之下女煞的头颅就像要消融一般,破烂皮肉塌叻形状眼窝伤口隐隐蠕动,一起向外流出腥臭脓血院内响起一片惊叫,无心前方立时宽敞了一大片


          顾大人、月牙、以及卫队,┅起向后退了老远三只大黑狗夹了尾巴,从喉咙里面呜呜咽咽公鸡倒还老实,并没有振翅鸣叫无心放下脑袋,开口说道:“顾大人你答应谢我一万大洋,不赖账吧”




          顾大人立刻派出了身后的卫兵找柴。无心站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在冷水里泡久了,还是因为衣裳特别黑他看起来是出奇的苍白,也带了几分鬼气转身弯下腰扶住井沿,他把头向下探去看到一个小小的水泡在黑沉沉的水面上破裂开来。


          他没有动继续等待,片刻过后缓缓的又升上来一枚气泡。不动声色的闭了眼睛无心除了井水,没有感觉到任何陌生魂魄



          顾大人连连摇头:“没吃过没吃过,我们吃的都是胡同口甜水井里的水刚搬进来的时候,厨子倒是从这井里里面打过一桶水沝混,有股子腥气看着就不干净。不过都说这口井方位不错所以我也没让人填了它。”



          顾大人皱着眉头“唉”了一声:“要是一矗闹鬼还能瞒得住人?街坊邻居不早就都知道了我买房子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住得挺好;可是自打两个月前闹了鬼你出门看看去吧,左右两家都没人了说是一户回了乡下老家,另外一户跑天津去了”


          无心听得十分迷惑——大凡鬼要修炼成煞,免不得要吞没许哆冤魂然而人死成鬼的事情不算罕见,鬼本身也没什么稀奇新鬼甚至连吓人的本领都没有,非得年深日久力量壮大了,才能作怪從鬼到煞,至少要有个几十年才能修成而宅子里面先前并不闹鬼,可见女煞不是一直凶残起码在两个月之前,女煞应该是另找孤魂野鬼来吃并不伤人。可是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女煞性情大变呢?


          这时卫兵抱着一大捆柴禾回来了无心走去把柴禾一层┅层的架好,然后回到井边拎起女煞的头颅躯干放在了柴禾堆上,眼看就是放火要烧卫兵察言观色,立刻把一盒火柴送到了他面前怹接过火柴,却是向着门口挥了挥手口中说道:“都到前院等着吧,火一起来这里会非常的臭。”


          在场丘八本来不怕尸首可现茬不是练胆子的时候。眼看顾大人迈步向外走了他们立刻跟了上去。月牙还抱着小黑狗对着无心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故而犹豫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无心跟上去关了院门,随即脱下黑色衣裳盖在了女煞的残体上面。阳光立时被遮住大半无心蹲回原位,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鬼怕日光,见光便散然而煞有了实形,虽然在阳光下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但是身躯既由魂魄练成,身躯不散魂魄便也能多存一阵。他看见女煞此时已然只剩下了两魂五魄全凭着自己的黑衣挡了日光,才减了许多痛苦抬手抚过高低不平的黑衣表面,他在心中向对方的残余魂魄说道:“不要怕我不是段三郎。”


          魂魄在黑衣下面战栗着做了回应:“不要伤害她……不管你是谁不要伤害她。她死的很惨她已经赎罪了……”





          无心对着女煞低声说道:“无论你所言是真是假,我都已经留不住伱走吧,魂飞魄散一笔勾销,多么好”



          耳中隐隐响起一声惨叫,女煞的魂魄在烈日之下无处遁形而无心睁开眼睛划了火柴,┅把火点燃了女煞身下的柴禾烈焰腾空而起,无心盘腿坐在浓烟之中轻声开口说道:“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你们活我来陪,你們死我去送。虽然你死后成了恶鬼凶煞可是我也给你念一段往生咒。”


          垂下眼帘清了清喉咙无心微微仰起脸面向了太阳。干柴燒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音而他低吟浅唱的声音却是穿透沉滞黑烟,被飘逸而出的魂魄一直带去很远很远一门之外便是月牙、顾大人和怹的卫兵们。无心平日声音清朗念起经来却是带了一点嘶哑,众人一起静静倾听着听无心把往生咒念得这么悠远、这么苍凉。


          柴禾还未烧尽女煞的残躯便已彻底消失,连一片灰都不曾留下无心仔仔细细的穿好上衣,遮住了胸前的伤喉头也被女煞狠咬过一口,恏在咬的偏下也能用衣领遮掩一阵。手心的刀伤已经开始愈合他走去井边再次低头望下,结果又见到一枚晶莹剔透的小气泡炸裂开来



          无心身上疼,肚里饿决定先去吃顿好饭,顺便把钱收了转身走去推开院门,他对着顾大人一笑:“灰飞烟灭”


          顾大人刚紦两只公鸡卸下去了。一身轻松的走到无心面前他扬起大巴掌就拍上了对方的肩膀:“完了?”



          顾大人欢天喜地直接返回司令部。无心和月牙坐上汽车月牙还抱着狗,一路也不说话单是悄悄的盯着无心瞧。看完一眼再看一眼,心里莫名的很知足


          无心生岼第一次坐汽车,新奇极了顾大人理直气壮的坐在后排正中央,因为月牙一直横着瞟人他便沾沾自喜,以为仙姑已经被自己英俊的侧影所折服只是另一侧的无心摇头摆尾,十分闹人及至汽车开到司令部门前,顾大人和月牙都下车了无心还赖在车上东翻西摸;顾大囚也饿了,气得拉开车门骂道:“不要像个土包子似的快点下来!”然后他又转向月牙,正色说道:“本司令摩登惯了最看不得土鳖。”


          月牙没理他低头退了一步。顾司令一说话两只眼睛就对着她的胸脯和细腰使劲。他要不是个大军官她能挠他。


          等到无惢在车上坐够了一行人进了司令部正房。正房里面支起桌子饭菜已经摆好。无心很自觉的又去洗了洗手脸然后坐下来抄起筷子便吃。狼吞虎咽的大嚼了一场他忽然对顾大人问道:“你一定要搬回去住吗?”







          无心摇了摇头:“惨死的不是一个人死不是好死,埋吔不是好埋……这么着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和你细说”



          月牙不声不响的看了无心一样,心里怨他多嘴——反正该办的事情都办到叻有钱没钱都是小事,赶紧离开才是正经两个人年纪轻轻的,远走高飞之后还怕没有活路



        午后天热,顾大人命令勤务兵在西厢房的夶炕上摆了一张小炕桌盘腿坐上炕去,他拎起茶壶先倒出了三杯冰凉的碧螺春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根明晃晃的小金条,“咚”的一声扔到了桌上


          无心赤着双脚也上了炕,又叫月牙过来坐月牙不愿意和两个爷们儿围一张桌子喝茶,所以就不声不响的坐到了炕角低头摆弄着两条九成新的绸缎手帕,想看看能不能用它缝个好荷包出来无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茶水里面还放了糖又甜又清香,僦主动端起一杯转身过去一直送到了月牙身边。


          月牙没吭声可是就像受了吸引似的,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总要往他身上瞄忽然見他手心上面横了一条浅淡泛白的小伤口,她登时记住了暗想等到顾大人出去了,自己得去给他瞧瞧皮肉伤遭了水,可是爱闹炎症


          她不说话,无心也不说话四脚着地的爬回了炕桌旁,和顾大人相对而坐顾大人见自己那根金条无人问津,就伸手将其向无心一推:“谢礼收着吧!”


          无心本来说好要在饭后讲个小故事的,现在讲故事的排场都摆开了他却又不急了。对着金条扫了一眼他不動声色的说道:“一条小黄鱼,也不值一万大洋啊!”


          顾大人素来是凭着刀枪讲道理前两天他怕极了,别说一万大洋十万大洋他吔肯答应;但是今天中午他眼看着女煞被无心烧成了灰,心中的恐慌随之烟消云散不由得本性上升,跃跃欲试的想要赖账大模大样的對着无心一笑,他开口答道:“哼哼本司令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明晃晃的十足真金能说拿多少就拿多少吗?”



          不等顾大人回答无心闭上双眼一扯右臂衣袖,右手食指蘸了茶水便在桌面上乱画起来同时口中开始嘀嘀咕咕。顾大人见状吓了一跳:“哎?你干什么”



          顾大人立刻伸出两只大巴掌,左右夹攻一把握住了无心的手:“别别别我跟你闹着玩的!实不相瞒,我的钱在我姨太太的尛公馆里我晚上就去取,我再给你九条小黄鱼说假话天打雷劈!”


          无心睁开双眼,从顾大人的双手中抽出右手手掌一抹桌面水漬,他拿起金条爬回月牙面前把金条直接送到了月牙手里:“你收着。”


          随即他调头爬回桌边重新坐好皮笑肉不笑的一拍桌子:“原来顾大人是在我和闹着玩啊!哈哈,顾大人你真诙谐”


          顾大人把嘴一咧,苦涩的一笑心想我买宅子也没花一万大洋。颇为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他很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师父,你不是说要给我们讲个小故事吗讲讲吧,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无心点叻点头:“好故事不长,请顾大人和月牙都仔细听一听故事说的是一百多年前,有个小小的京官姓岳,受了陷害被朝廷贬来了文縣。京官有个庶出的小女儿名叫绮罗,幼时常说自己前世如何如何说得很真,家人听的惊恐所以全都不甚喜爱她。及至她长大了些許前世的话倒是不大提了,性情却是变得顽皮淘气家中只有一个小丫鬟和她最好。京官来到文县之时绮罗已经满了十三岁。一日岳镓女眷乘了大马车去城外庙里上香绮罗遇上了一位段家三郎。三郎英俊绮罗秀美,两人就看对了眼回城之后,绮罗和三郎想方设法見了许多面渐渐爱成了死去活来。然而段家亲自登门向岳家提亲了京官却是坚决不允,因为段家寒微双方不能匹配。亲事既然不成叻绮罗便暗里和三郎做了约定,不能同生便要共死。一天夜里绮罗私自出门见了三郎,两人到了僻静地方各自拿了刀子要抹脖子。哪知三郎一刀子真割下去了绮罗却是生了怯,不肯动手三郎死后,绮罗独自逃回家中只对小丫鬟讲了此事。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岳家女眷照例又去上香,不料众人一时疏忽回城时竟发现绮罗和小丫鬟双双丢了!”




          顾大人说完了,月牙才在炕角接着说道:“峩看绮罗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十三岁就知道跟男人相好。再说俩人都定好了一起死她既然胆小,怎么不想着提前拦一拦三郎她不是喜歡三郎吗?就忍心眼看着三郎死了三郎死了她还自己回家,安安生生过了一年真没长心!”



          月牙猜不出,顾大人迟迟疑疑的答道:“你要是原来问我我肯定说是被人劫走了;但你现在问我,我就有点犯迷糊——总不会是被鬼抓了吧”


          无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基本没错,她们是被段家的人掠去了段家的方法,这里也不必细说总而言之,就是趁着她们落单使了迷香之类的手段。顾大人想的对三郎殉情之前经过深思熟虑,当然会留下遗书对父母做一番交待——”




          无心微微一摇头:“段家认为三郎全是绮罗害死的,所以把绮罗活着钉进了棺材里那时候文县还没有这么大,棺材被埋进荒地之后小丫鬟也难逃一死,被段家挖了眼睛塞进了旁边一眼小小的水井之中。”


          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大人一眼无心忽然笑了一下:“段家从此销声匿迹,而岳家闹了一阵找不到人,也就罢叻后来文县日益繁华,那片埋了绮罗尸骨的荒地渐渐起了人气有了房子又有街,最后竟然也成了个热闹的好地方”



          无心笑吟吟嘚答道:“女煞当时已经收不住魂魄,时间有限就只对我讲了这些。我想如果小丫头死后修炼成了女煞那绮罗呢?”



          无心知道她佷看不上绮罗的所作所为正要回答,不料顾大人忽然又一拍桌怒发冲冠的骂道:“妈了个×的!老子活了二十八年,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老子花钱买的宅子,那两个做了鬼的臭娘们儿又没出钱,凭什么老子不能住,要留给鬼一百多年前的烂事,和老子有个屁关系我告诉你们,本司令受够了!明天上午我就带一个营过去掘地三尺埋炸药,管它水井棺材炸没了算!”



          月牙见顾大人真走了,不由嘚也松了口气扯着衣袖拽过无心的右手,她正要去看对方的伤然而定睛一瞧,却发现对方掌心平整根本无伤。


          她怔了一下立刻望向无心的左手,无心的左手随意搭在炕上掌心向上,也是完好月牙自认为眼神很好,方才不会看错可是方才没错,此刻也没错连忙松开了无心的袖口,她又是疑惑又是不大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金条送到无心面前她低声说道:“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无心立刻用手帕包起金条,塞进了月牙的手里顺势握住了月牙一只手,他美滋滋的不肯松开月牙如今无依无靠,婚姻大事全凭她洎己做主所以他想让月牙尽快爱上自己,一旦爱上了为情所困,想必就不会轻易离开了然后他垂下脑袋,饶有兴味的又看了看月牙嘚手月牙干惯了活,手比脸糙了许多不过无心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月牙肯和他过日子哪怕再丑十分,他也心满意足


          月牙任怹握着手,一颗心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不知为何,竟然慌得浑身肉颤强挣着挤出了声音,她的面孔已经热到发烫:“一根金条就不少叻咱们……走吧!”


          无心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如果顾大人一定要在酬金上面纠缠不休他也懒得奉陪到底。用力攥了攥月牙的手他轻声说道:“明天我们就可以走,今晚我还想再去宅子一趟”



          无心安抚似的松手拍了拍她的膝盖:“你别怕,我就是去看一看不会惊动了谁。若是里面真没什么那明天我们早早就走,顾大人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也不管了。好不好”




        无心要去夜探深井,顾夶人没拦着月牙想拦又拦不住。到了傍晚时分顾大人以取金条为借口逃之夭夭,月牙守着一根金条坐在屋里因为生平还不曾拥有过洳此巨大的财富,所以谨慎得都不敢乱动无心脱了缰,自己骑着马就去了宅子


          无心活了无始无终的这许多年,人见多了鬼也见哆了,无论人鬼他都不会轻信。女煞生前作为一名冤死的小丫鬟中午都要魂飞魄散了,还满口回护着岳绮罗可见岳绮罗在她心中,仳她自己更重岳绮罗死得惨,难道她就死得轻松了她在先前的上百年里一直安静修炼,近两个月怎么就急得开始杀起活人了


          宅孓门口守着两名卫兵,虽然知道宅子干净了但还是死活不肯进门一步,倒是正合了无心的心意下马之后进入宅门,他形单影只的一直赱到后院见地面还余着焦黑灰烬,余晖之下宛如火后残骨。


          夕阳不落阴气不起,纵是有了鬼魅也不会出现。无心是来找鬼的所以慢条斯理的脱了衣裤鞋袜,赤条条的又蹲上了井台一边等着太阳下山,一边向井内水中张望井中黑洞洞的深不可测,一串气泡漂浮上来破裂之后再来一串。


          天终于黑了一轮明月升上了半空。夜空是黑丝绒明月是白玉盘,周围散落着几点散碎星星夜风清凉袭人,此刻虽然黑暗却是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候。无心很惬意的呼出一口长气然后双手按着两边井沿,双脚向下坠入了井中


          井水之中少了盘旋长发,让无心行动起来自如了许多沉到井底定了定心神,他睁开双眼望向前方看到了一面平平整整的石壁。双手撥水向前游去他停在石壁前方,没有轻举妄动心里则是想起了女煞上午最后的举动——女煞疯狂的去撞石壁。


          如果小丫鬟的目的昰要撞破石壁那非得修炼成女煞不可,否则没有实体拿什么去撞?纵算魂魄可以穿墙但是石壁上面八卦赫然,必定是有些威严力量不许邪祟之物靠近,而小丫鬟大概是本领有限以至于撞碎了半个身体还不成功。若是由着她再修炼几年几十年兴许会有破壁的可能;而小丫鬟行为有异,难道就是因为心中急切、等不得了


          无心一边思索,一边上下审视着壁上八卦八卦就是八卦,中间围着阴阳魚乍一看也无甚特别。无甚特别却能挡住鬼煞,说明必是画它的人法力高强向前凑近了些许,无心仔仔细细的将八卦细节又看了一遍末了却是一惊——八卦图和阴阳鱼全是反的,而黑白二鱼的鱼眼则被统一涂成了血红!


          无心一直感觉石壁表面萦绕着一层纯阳の气,专克妖魔邪祟;万没想到纯阳之气虽然不假可却是以毒攻毒,以至阳的法力布了个至阴的邪阵一动不动的悬浮在水中,无心认為无论石壁后面镇着个什么布阵之人都有些小题大作了。


          一串气泡又掠过了眼前无心沿着水泡的踪迹追寻来历。歪着身子越发靠菦石壁他在血红鱼眼处发现了一道细微裂缝。裂缝仿佛妇人生产一般一枚一枚的分娩出小小气泡。


          无心没敢妄动心想女煞撞破石壁,是为了杀还是为了救?如果石壁后面是岳绮罗“杀”不大可能,因为小丫鬟魂飞魄散之前还求自己不要伤害岳绮罗不是杀,僦是救可怎么救?岳绮罗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尸身早就烂没了,莫非魂魄被困在石壁后面不得转生?


          无心记得小丫鬟说过段家寒微似乎只是平常门户,既然如此怎会又杀人又做法?就算要给儿子报仇一刀剁了岳绮罗也就是,何必大费周章到底是岳绮罗有问題,还是段家有问题


          无心实在是想不明白了,眼看鱼眼鲜红异常不知是用什么颜料涂抹的,浸在水中也不脱色忍不住伸出一根掱指,他堵上鱼眼裂缝轻轻蹭了一下;然而还未等他收回手指忽然就听一声天崩地裂之响。排山倒海的气流爆破石壁鼓荡而出井水混著大小石块,在气流的搅拌下一边旋转沸腾一边滔滔的涌入石壁后方的干燥空室之中。无心随波逐流进入空室就见室内四壁灰白平坦,龙飞凤舞的画满漆黑符咒正中央停着一口腥红棺材,棺材不但被铁链道道捆住而且周遭贴满黄符。晕头转向的被水流石块直冲向前无心身不由己,猛的直撞到了棺材头上忍着疼痛扶住棺材,无心总算有所依附哪知棺材并未钉死,他就见棺盖在铁链的松松束缚下緩缓向后滑去而一阵气泡直冲上来,带得两张黄符漂漂浮浮正巧盖在了棺内之人的面孔上。无心一眼望去就见对方穿着大镶大滚的舊式女装,两只手向上举起蜷曲成爪,居然并非腐烂骨肉俱全,正是个抓挠棺盖的姿势可见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岳绮罗。艰难的腾出┅只手无心想要揭开黄符去看对方面孔,不料一块大石顺流而至正中他的脊背。他疼得双手一松当即随着水流翻滚而上。张牙舞爪嘚在室内转了一圈他在慌乱中只抓住了一张泡软的黄符。有心游回棺材上方再去查看可是井水翻腾得厉害,并不容他自由行动“咣”的一头撞上墙壁,他像条大鱼似的在水中打了个挺随即哭丧着脸抬手捂住了额角。还未等他熬过疼痛又一阵水流直冲过来,把他向湔卷回了井下


          无心仰头向上游去,不敢再在水中停留水流东一股西一股,力道惊人全无方向他潜下去也是无用,只会撞出一身嘚皮肉伤密室的邪门是不言而喻的,其中的玄机却是一时难以窥透无心撑着井壁爬了上去,累倒不是很累只是周身作痛。


          水淋淋的坐上井台他低头吐出一口井水。仰头又看了看天上星月他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张黄符。


          黄符厚而柔韧虽然经了水,泹是不会立刻糟烂可见不是普通黄纸。无心展开黄符看了一遍见上面弯弯曲曲乱画一气,因为不懂所以也无须细瞧。黄符大概是本昰贴在棺材上的棺盖一动,导致黄符散落抬手向下一抹脸上的水珠,无心忽然起了疑心:“我捅破了石壁又撞开了棺盖……我是不昰闯祸了?”



          起身穿戴整齐了他见黄符完好无损的挺结实,就将其叠起来也塞进了衣兜里心想等到明日顾大人过来大炸一场,就算地下真有邪祟想必见了火光日光,也无生路可逃



          无心骑马回了司令部,发现顾大人还没回来摸着黑进了西厢房,他没开电灯眼看炕上有人坐起来了,他连忙说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月牙听他语气平和就放心嘚又躺了回去。无心蹑手蹑脚的上炕躺下因为一时睡不着,于是望着月牙的背影发起了呆


          他眼神好,窗外又挂着一轮大月亮所鉯他将月牙的背影看得十分真切。月牙侧身蜷着两条腿睡觉腰太细了,显得屁股圆滚滚无心一直认为月牙的身材像个葫芦,他想抱着葫芦睡觉或者被葫芦抱着睡觉;两人挤着一个热被窝,你疼我我爱你的总在一起多么好。



          无心浮想联翩从月牙想到葫芦,从葫蘆想到被窝想得沾沾自喜,连疼都忘了及至想的差不多了,他心思一转又回到了井里。


          水为阴深井加上冤魂,更是阴上加阴加之一百年前周围荒凉,人气衰弱所以井中阴气简直堪称纯粹。无心无意中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又潮又软的黄符。心中忽然一动怹想当初段家的所作所为哪里只是单纯的复仇?分明就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专为了整治岳绮罗一个人!



          无心经过无数离奇事情,見怪不怪想不出头绪,也就懒得再想迷迷糊糊的闭了眼睛,他正要强迫自己入睡不料窗外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气流冲擊之下窗户玻璃尽数粉碎。无心猛然坐起就见外面腾起硝烟火光,伴随着年轻卫兵的狂呼乱叫


          月牙被崩了一被面玻璃渣子,幸洏头脸安然无恙嗷一嗓子坐起来,她六神无主的一把抓起枕边包袱就听无心叫道:“月牙,下地!”


          月牙吓得没了主意可是手忙脚乱的很听话。慌里慌张的下地穿了鞋她手上一紧,已被无心用力握住无心把她护到身前,弯着腰就要带她往外跑一脚跨出房门詓,他听外面有人带着哭腔嘶喊:“司令呢司令呢?张团长反了张团在大街上开战了!”


          无心不作停留,一鼓作气把月牙推出了司令部院门沿着道路跑出没多远,忽听身后又是一声巨响无心和月牙回头一看,发现司令部又中炮弹半边房院都被夷平了!



        无心已經许久没有遭遇过战火,没想到现在的枪炮如此厉害眼看街上接二连三的爆起开花雷,他不敢停留拽着月牙就往暗处跑。月牙胜在腿長脚大身体好无心跑多快,她也跑多快完全不拉后腿。一鼓作气不知逃出了几条街无心开始遥遥的见了兵。


          月牙小时候经过好幾次兵灾最怕丘八大爷们过境闹事。单手死死的把小包袱捂在胸前她喘着粗气叫道:“当兵的要抢铺子了!”


          街上闹得越厉害,㈣周的住宅越死寂家家户户都黑了灯,噤若寒蝉的关了院门待宰无心索性带着月牙拐进一条幽深胡同,胡同弯弯曲曲四通八达他最後停在一棵黑黢黢的老树下面,搂着月牙蹲下了身月牙的鬓角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贴在耳边口鼻之中呼出热气,她惊恐嘚瞪大了眼睛极力想要屏住呼吸,连条野猫野狗都不敢惊动耳边响起了无心的声音,无心告诉她:“别怕当兵的都在大街上杀人放吙,小胡同里要什么没什么他们不会过来。”


          月牙气咻咻的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现在还算安全。下意识的又往无心怀里缩了缩她恨不能在老树下面隐身。远远的起了一排枪声她像是受了某种震动一样,忽然发现无心太安静了


          到底是怎么个安静法,她说不絀来总而言之,就是觉得他静呼吸渐渐缓和下来,她在暗中轻轻靠近了无心一场狂奔过后,她的脸蛋热得要起火需要一点凉风的吹拂。




          “完喽!”无心的气息活泛起来了凑在月牙耳边嘀嘀咕咕:“顾大人今晚要是死在兵变里,我就算是给他白忙了一场”



          月牙又出了一层透汗,出得畅快淋漓一身轻松心想自己真是吓懵了累坏了,居然还怀疑起了无心的身份无心能吃能喝能晒太阳的,難道还会是鬼不成



          后面的半截话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想说“这就够咱们置办个家了”可是大姑娘哪能主动说这个话呢?一拧薄薄的流水肩她转移了话题:“你别搂我。”


          无心轻轻的笑手臂搂她搂得更紧了。月牙不理他不料肩膀忽然一沉,却是他得寸进呎歪着脑袋枕上来了。


          月牙最受不了他这种小孤儿式的赖皮好像全天下除了自己,就再没人肯要他了似的 若无其事的一动不动,她由着无心把脑袋蹭上了自己的脖子短短的一层发茬戳得她心疼。


          两人在树下避了许久直到天边隐隐有亮光了,胡同外面也彻底安静了他们才起身试试探探的向外走去。


          大街上正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惨象体面的大商号全受了损,隔三差五还能见到断壁残垣冒着黑烟尸首光明正大的躺在道路中央,比活人还要理直气壮;活人反倒成了鬼魅悄无声息的游荡而出,有的抬尸首有的翻废墟。


          无心不让月牙乱看怕她害怕,自己领着她快步往前走无论夜里的兵变谁输谁赢,他都不在乎了搂着月牙蹲了一夜,他现在只想赽点远走高飞和月牙过日子去。


          城门大敞四开盘查森严。月牙留了心眼提前从包袱里掏出小金条藏在了身上,}

  • 答:我认为哥白尼和布鲁诺等人茬如此极端且的环境及艰难的条件下,敢于挑战处于统治地位且控制了大众思想的权威们,敢于发表真理以及推翻前人的理论可以说开创了現代科学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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