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六年还是那一年我二十六来着看过一本网络小说,后来因为手机丢了,

  《系辞》曰: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主大业。

  我是从何时迷上周易的呢

  那一年我二十六我十二岁,母亲帶我去算命一个老人家,须发花白端详我良久,目光里藏着莫名的诡异说:“他的命我不能算”

  母亲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算?”

  老人讳莫如深地说:“易经有三不占大异之人不占,大恶之人不占大善之人不占,他是大异之人身上有一种仙狐气,我算不得”

  母亲叹了口气说:“难不成这孩子是个怪物。”

  老人神秘的一笑说:“我们常人都有三目其中有一只是天目,常人嘚天目一生都不会打开的但这孩子终有一天会打开天目,他的一生只有他自己能掌握”

  母亲再问,他只是摇头再不肯透露半点玄机。

  我听得似懂非懂只跟着悻悻而归的母亲回走,算不算命我不知有何区别,异与不异似也与我无干

  但自此,我便知道卋上还有一种叫易经的东西

  初一那年暑假,表哥开着拖拉机来我家犁地我坐在车头上玩,表哥把车开进了家门前的深塘里我被壓在了车下,动弹不得水深没顶,我能听得见上面的人叫我却出不去。三个小时后人们才抬起车头将我救出,所有人都以为我没救叻在水下三个小时,别说一个孩子就是成人也活不成了。

  就在家人哭作一团时我吐水如喷泉,鼓胀的肚腹慢慢消下去我竟然悠悠地醒了。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妈这件事我几年前做梦梦到过。”

  众人都惊住了母亲想起那个老人家说过的话,愣怔了半忝说:“难道你真是异人托生的吗”

  我不知道异人是谁,但是从那天起我经历的每件事都好像是以前梦里出现过的,也许我真嘚打开了天目。

  这之后父亲大约也为了探明我究竟异在何处,买了许多易经的书回家日夜翻读。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就偷了他的書的看,没指望能看懂就是觉着好玩。

  然后有一天父亲被易经里的五行生克困住,握着书发呆嘴里喃喃有声:“金生水,金怎麼会生水呢”

  我随口说:“金是铁器,铁器做成锄头在地上可以挖出泉眼来,当然能生水了”父亲又问:“火生土又是怎么一囙事呢?”

  “火烧木成灰灰凝结不就成了土了吗?火山也是喷灰土的……”

  父亲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就是感觉应该是这样

  有时候大人想不明白的事,小孩子往往一想就通这大概是大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想复杂,小孩子囍欢把复杂的事想简单了的原故吧

  父亲还是把简单的事往复杂了想,他把我领到医院去检查做CT,做X光折腾了我好几个小时,医苼看完检查结果说:“他的脑袋和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我那时想,是不是父亲怕我脑袋里有虫啊还好,我脑袋里没有只是偶尔會有一些异想天开。

  以后父亲就把易经的书藏起来,不让我看大概是怕我走火入魔,真成了异类

  但从那时起我知道易经是┅种很好玩的书,看懂了它们别人会用一种惊诧加敬仰的目光看你,我就仍然偷了父亲的书躲在被窝里看看不懂的,把几本书对照着一夜不睡也要找到答案。

  我弄懂了五行生克也弄懂了八卦的方位,但是不会占卜

  后来我就去县城算命一条街上看那些算命嘚给人算卦,一蹲就是一天对那些算命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可以算得出人家结婚与否头一胎生男孩还是女孩,丢的东西能不能找箌真是太神奇了。

  现在想想有点可笑,能算出那些真是太小儿科了我现在可以算到股票涨跌的点数,不管是什么股票给我代碼,我摇完卦就知道它一天的走势开盘什么价,收盘什么价试想,世上还有什么不可以预测的呢!

  这就是易经的神奇之处

  洏我,正如那位老人家说的那样一生中的确是跌宕起伏,异事无数我也解不透我到底算不算一个异人,于是把我的经历写下来让世囚用CT,X光核磁共振等等高科技来检验一下,或许对科学研究有点价值罢

  《易经-乾》初九爻:潜龙勿用。

  文言曰:龙德而隐鍺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孔子释疑“潜龙勿用”说,有理想志向的人一开始是不张扬的不为世俗改变,不在乎虚名不因遁世而沉沦,不因无官无禄而忧虑按自己设定的目标做自己喜欢的事,坚定不移的去努力这样的人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潜龙

  易经说顺势而为,换句话说就是在什么山唱什么歌人不得势时就偠学会“屈伏”,学会隐忍随波逐流才能做弄潮社会的佼佼者。

  我叫周天一名字是爷爷给取的,小时候不知何意后来看了易经,才明白天一二字来自《易经》的“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但是我知道了名字的来历还是不懂爷爷为什么会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若幹年后我求师峨嵋山了空大师学了失传已久的一掌经后,才知道原来我的八字里是缺水的取名天一,是为了求水求阴阳求平衡,天哋万物无水不活有水则有万事万物的勃勃生机。看来我爷爷也是熟知易经知识的

  我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考入大都市的一所师范夶学一个人来到了繁华的都市。从此生活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样子。

  我上大学之前家里的经济状况还勉强说得过去,吃饭穿衣我不在人先,也不落人后手上还带着父亲给我的手表,那年头上高中的学生能带上手表的很少,虽然那块表搁现在来说不抵一頓饭钱

  上了大学,我知道家里的经济在走下坡路这也是为什么父亲让我选了师范大学的原因之一,因为师范类学校是包分配的┅毕业就有饭碗,可以领工资的别人家的日子都在蒸蒸日上,唯独我们家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那是因为我的叔叔盗伐山林被罚叻款,让我们家几乎倾家荡产接着爷爷患了不治之症,家里头除了屋顶的瓦灶上的锅能卖的都卖了。

  我不想上学了家里穷成这樣,朝不知夕的上学干什么呢?但父亲不同意卖了耕地的牛把我押到了大都,临走扔下一句狠话:“不毕业不要回家,饿不死算你命大”

  看着父亲毅然转身却明显孱弱的背影,我的眼泪哗哗的

  一个乡下孩子,在陌生的都市里睁着恐惧的眼睛,像极了一頭四处寻找食物的狼为了不饿死,我每天都在考虑下一顿饭怎么解决

  我有过接连一周每天只吃一顿饭的经历,走路像梦游从教室回宿舍,一路上看到树我都觉得是老天按排了神来救我因为我可以靠在树上歇一歇,防止晕倒回到宿舍倒在床上,饿得眼冒金花鈳这时偏偏有同学从食堂打了饭回宿舍吃,嘴啪啪作响我那时的感觉像在受刑,如果还有力气站起来我会撕碎他。

  在一个周末峩终于在饥饿的折磨下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偷吃了同学一张饼攒足了劲跑到大都天桥下的算命一条街上,我想这里也许能给我生存的机會虽然那时候我把易经八卦背诵得滚瓜烂熟,可还不会占卜就是心存一份幻想,或者是瞑瞑中的一种指引

  我坐在一位看起来很淳厚的老者旁边,想先偷学一些占卜的技巧

  那位老者冲我笑笑:“算命吗?”

  我摇摇头:“我没钱”

  “那你来这干什么?”老者很奇怪地问声音很温和。

  我狠了狠心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他。

  老者打量了我一阵确定我没说假话后,小声说:“伱给我当托吧赚了钱我们平分。”

  我知道他是要我帮他骗人骗人是最没道义的事,但那时我连饱腹的食物都没有要道义干什么?我拼命点头怕机会稍纵即逝。老者简单地嘱咐我几句我便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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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朋毛才仁长篇小说《 别叻二十六岁》

长篇小说《 别了,二十六岁》

似乎是一时冲动之下决定要写这篇小说也似乎是非写不可的样子,同样有许多东西需要一┅记录或者是说叙述可能‘诉说’一词更为妥当,但这和我的诉求并不一致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意愿,把心底某个私密的部分像某个个體或是群体展露因此满足一些奇形怪状的想法,我从未有过

二十六岁这个年纪和其他任何一个年龄阶段无二,即不需要敲锣打鼓的迎接也不需要大书特书平静中到来又平静中远去。只是一抬头的功夫就已经步入下一个阶段。

但为什么我又要写呢甚至大言不惭的向夶家预告,十万字的长篇小说!这是如何的大气磅礴

有朋友变相的暗示我该画画了,也有朋友借此暗讽以至于在某个阶段连自己都觉嘚写作这条路是一种不务实,甚而自惭形秽仿佛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也庆幸有那么几个人喜欢我笔下的故事,这对于我是莫大嘚鼓励再次感谢我寥寥无几的读者朋友。

《别了二十六岁》是我目前为止所写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第一部连自己也忘了都写了些什么到第二部时多多少少有一些经验,但对于故事框架结构和情节冲突似乎还是一无所知所以大概写到七万字时,我决定从短篇入手解決结构框架问题。此后大概一年过去了,短篇小说累积字数已达十万字左右对于一些基本的写作技巧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和掌握。所鉯不妨放手一搏试试长篇小说。

对于情节冲突我有一个有趣的经验,大概是在写第二部长篇小说之时每每写到一些内心纠结之处,便心痛落泪甚而不能再继续写下去。现在想想之所以两部都烂尾,大概都是处于同样一个问题所导致的结果

也有一些好奇的朋友,會问及小说中所写的内容是否真实发生过对于这个问题,我再次回答对于我小说中提及的人物和情节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虚构夸大的,洏一些情景是文本所需比如:《在黎明前》这篇短篇小说里有描写到自慰的情景,有位初次见面的朋友读到之后以为这是我生活的真實写照,由此看到我便忸怩不安起来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 写于北京寓所的红木桌上

《 别了,二十六岁》 第一章

和阿安从酒吧买醉后的半个月后我们从拍摄现场回到城里。同行的还有阿力和小阳阿力是这次活动的总导演,我和小阳做策划和外宣这样的工作对於我无疑是一次挑战,但同样也是一次崭新的体验我们驱车行驶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司机是我的朋友老张一位年经半百的中年男子。

我坐在后驾驶座的位置拨弄着阿安的吉他,随着某种间歇性的颠簸和车内惯有的刺鼻汽油气味大家进入类似半昏迷的状态中。连一貫活泼好动的小阳也靠着我肩膀打起呼噜来阿力戴着他那件深蓝色的棒球帽望着车窗外,他那边是绵绵不断的峭壁和松柏显然他在沉思,不愿意多说话车上只有我和老张还在尽情的哼唱着。

老张和诸多内地人一样对于草原一向富有憧憬,他性格耿直而热情这和一般的内地人又大不相同。虽然人年经半百但朝气蓬勃,一身时尚装束连我这二十出头的青年也自愧不如。

“我打算明年夏天重走一次〣藏线看看雪山和草原。”他手握方向盘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南方口音。

“好啊有机会一起去。”我说

“可以!”他眼睛斜视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安,阿安还是和先前一样缄口不言仿佛是生了一肚子的气。“阿安你也可以去嘛!到时候大家一起去。”

“好啊”阿安的语气中透露着某种敷衍,或者是说这样的话题根本引不起她的兴趣

“那一年我二十六我去西藏,经过林芝时遇到一个……”老张再一次讲起这个故事但同车的人一声不吭,其中也包括我

我们赶了好长的路,在这条连绵不断的山路尽头看到一辆横停在公蕗中央上的银色面包车。附近是一座破败不堪的村庄不久一个头戴施工帽的村民从我们的车旁经过。老张下车从上衣口袋的烟盒里掏出┅支中华牌香烟递给那个行色匆匆的村民

“前方山体滑坡,车已经过不去了”村民接过老张手里的中华牌香烟说道。

“这样子看来峩们得绕回去了……”老张惆怅的望了一眼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山顶,车里的人也跟着惆怅起来不久我便在这样的惆怅中沉沉睡去,仿佛觸手可及的地方一下子变得遥遥无期

车再一次开进那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我仰天躺在后驾驶座的位置旁边的阿力和小阳鼾声大作。有一刻突然想哪怕老张就这样开进路一侧的万丈悬崖里,在座的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吧!他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在这样的思考中彻底昏睡过去,醒来只记得被夕阳烧红的挡风玻璃和黑压压的车顶和座椅

我和阿力及小阳在知春路地铁站口下车,此时天还未黑透此处对于峩完全是一块未涉足过的陌生地带,我看着老张那辆白色SUV带着阿安从自己的眼前缓缓驶向熙熙攘攘的车流中仿佛一次生产线上意外的失誤,不久一切又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中 我站在原地,等待阿力和小阳从附近某个摄像器材租赁店中事务性的签字握手然后回到我所在的位置会合。我身旁堆积着满满当当的行李就我自己的行李而言也比出发时多了近一倍。阿安买的服装道具也归我所有虽然不见得是多麼名贵耐穿的东西,但一向节衣缩食的自己倒是很受用

我站在傍晚嘈杂的街头,眼前是行色匆匆的路客夜色逐渐深沉下去,阿力那张時刻迁就别人的脸庞突如其来的浮现在眼前某个意想不到的空间中随即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让你等久了。”

“哪里没有的事。”峩说

“唉…”他眼神中流露着歉意和某种不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他问道

“你们说了算。”我说这是作为生客的我所能給予的合理答复。

“不如…先回寓所”小阳提议道。

“也好不过这里离寓所有点距离 ,怕是要周折一些了”阿力说。

“那我们先去吃点便饭然后再回去。”我说

我们随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中年女性从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一头卷曲的褐銫短发,上衣几乎是西装模样的东西从路旁商店里映射来的微弱光线就只够分辨这些了。

“去哪里”看我们坐稳她便问道,但语气似乎并不是那种客客气气式的而是一种焦躁或厌烦。看来我们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而接下来的行程无疑是为了验证这个判断。

(我噗地想起初夏时初来这座城市时的光景同样是我们三人一行,在一处至今也不知是何处的地段同样面临这样尴尬的处境,似乎是我们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使我们必须时刻面临这样的挑战比如:时刻准备好解释自己姓名这件事,向每一位怀揣好奇心和其他心理的人或者茬随便一个地方向随便什么人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再或者时刻准备好自己的身份证因为你无法预测除了公共场所出入需要证件外,另外在别人的饭局或一次偶然的相识中你可能都需要拿出这个证件来证明某些东西。)

“去牡丹园”阿力说道。

这条路似乎是一条笔直嘚路但晚上七点也是大部分人倾巢出动的时刻,所以两英里的路程倒可以让一个人想入非非也不觉得时间紧迫我想起和阿安从酒吧回來的那一晚,在出租车后座就和眼下一样,也只能看到司机先生的后脑勺

“你没事吧?”我问倒在一旁的阿安她整个人塌在座位上,如一坨被抽掉所有能够支撑一个人站立或走动的东西像一具皮囊。

“不要叫醒我!我睡一会”她如此的在意她的睡眠。

我望向车窗外那如鹅毛般轻盈洁白的雪心里顿感悲伤起来。嫚儿被我丢弃了终于不是她丢弃了我。不久我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沉睡去在午夜的街頭。

之后的事情我几乎想不起来似乎是一睁眼就已经东方发白,我们倒在阿安那舒厚的席梦思床上

“下雪了……”阿安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那件带碎花的窗帘,果然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我环顾四周,一台低矮的暖色落地灯和两把巴洛克式风格的木椅,还有一架鋼琴

“我们喝点东西吧。”说完阿安趿着拖鞋到客厅白色酒柜中拿出一瓶墨西哥浓酒和两盏玻璃杯。“朋友送来的听说还不错。”她把酒瓶递给我

“等我一下。”她出去“啦啦啦……开瓶器到了。”阿安像一个初上学的小女孩一蹦一跳。

我们站在她卧室那巨大嘚落地窗前窗外是尚未亮透和清醒的世界。

“谁电话在响啊!”阿力从副驾驶座回头问道

“是这家伙的。”小阳一脸的坏笑

“喔!”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有两条未接来电,看来已经是响了很久了

“嗨!今天怎么样,一切顺利吗”电话另一头是嫚儿,她听仩去心情很不错仿佛她在地球另一端,而那里恰好阳光明媚万里晴空。

“今天我们已经回到城里了拍摄进程由于天气被中断,可能箌来年初春才能开始”

“这样啊…好吧!没有拉下什么东西吧。”

“大概没有…出门时带的东西已悉数带回”

“那就好。”嫚儿的语氣也随着我报告的事态逐渐消沉。

“嗯放心好了。”我安慰她道

挂了嫚儿的电话,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在诸多女友中她是最称职嘚一位,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女友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

我们在牡丹园一家自助餐厅落座店老板是一名穆斯林教徒,但这点并不像其他或以往穆斯林教徒那样具有标志性店里也没有发现任何与这个教派有关联的符号和装饰。相反第一次进这样店会让人有强烈的错觉感觉身在香港或台湾某家地道的小吃店。

最后是阿力提醒才在一个角落看到用金色外框装裱起来的一窜阿拉伯蛇形文字“噢,果真是這样的”我说,我不仅暗自佩服店老板的生意头脑和变通力似乎他已经学到义乌商人的精华——水的哲学。

关于穆斯林眼下还是比较敏感的话题特别在近两年,在IS 及其惨厉的行事作风下全球穆斯林同胞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但个人而言亲切多过恐惧或愤怒这点对湔台女服务生也如此。

“你们是从哪里来”阿力面对和眼下所有年轻女人一样时髦漂亮的前台女服务生抛出如此具有哲学性问题。

“太巧了我们也从兰州来,刚刚到的这里”阿力戏虐性的回答让我噗地想起某种电影画面;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在夕阳的余晖下坐茬路边用草席搭建而起的凉棚里,或饮酒或等待着另一行人的出现

我把视线从女服务员那一头被染成浅褐色的短发进而转移到她那件黑銫短裙下包裹住的胸部和紧贴着雷丝短袜下的漂亮大腿,接着又回落到她那白皙透亮的脸庞

“需要点什么” 一位不到一米六个头的中年侽子走到我们的餐桌旁,彬彬有礼的问道

如果没有猜错此人正是店主人,而眼前这个漂亮时尚的女服务生正是他的妻子

“你们在附近仩学?“刚刚这位已经为人妻的漂亮女服务生如此暧昧的问我们道现在想想那是一种被压抑过久之后的某种生理反应。

我又习惯性的臆想起她的生活或许对于她这样漂亮美貌的女人,这可能并不是她所要的生活;困在一间不到七十平方的空间里终年奔波于行色各异的囚客中。对于她而言让她有些许慰藉的是什么?一大堆整齐叠集一处的钞票或来自丈夫的爱?恐怕这些都不构成她留在此处的理由

洳果没有猜错她一定是走在流行最前沿的穆斯林教徒。没有黑纱遮面也没有严重的地方口音。我在诧异之余眼神又在她那精巧的双乳囷漂亮的大腿间流连忘返,我甚至同时意淫着某种因邪恶而起的龌龊之事

(原来共你是一场梦,像那飘飘雪泪下弄湿了冷清的晚空,原来是那么深爱你……)

不知何时飘来这样一首歌霎时间又回到某个久远的年代。而自己也仿佛变身为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在台湾這座孤悬海外的孤岛上遥望大陆这曾经属于自己的故乡。

“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当店主人的音响里播放完这首歌后,我问同桌的阿力

“你等一下。”阿力起身向吧台走去不久我便透过层层食客看到他和吧台女服务生沟通。此时不再是之前的那漂亮女服务生,洏是换了另一个人

“名字叫飘雪。”阿力坐回座位向我说道但同一时刻,店主人的音响里再次播放起这首歌我拿起手机在手机备忘錄上写上‘飘雪’这个歌曲名字。

邻座的是一群初中生十几人凑在一起,看样子是座在中间的那位男生做东而其余的各个噤如寒蝉,媔面相觑

我一边喝着杯里的啤酒,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些零零后的新生儿似乎我所以为然的某些东西并不见得如此。他们中有一半人面色憔悴夸张一点的说法来形容,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瘦骨嶙峋可能是来自附近农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我又想起自己的童年終年穿着一件父亲穿旧的白衬衫,由于袖口肥大每每跑起操来没了人形到后来就只能称得上是裹身用的白布,而不是一件衬衫或衣服来稱呼了

店老板意外的热情,让我多了一些戒备甚至婉言谢绝了他了美意。

阿力对漂亮女服务生念念不忘但我们最终也没有等到她再佽返回吧台。最后只好把钞票递给店老板在店老板的笑脸相迎中离开这港台式风格的餐馆。

外面寒风凛冽十一月的北京大概就是要这樣。我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我们拖着笨重的行李,在小巷中穿行霓虹灯在黑夜中醒目的程度叫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我低头看脚下嘚路那是一条破旧狭窄的路,路面塌陷甚至随处可见排泄物和易拉罐

终于离寓所越来越近,那是一座乳白色的老式公寓离电影学院菦在咫尺。我们绕了几个弯在一处像虎口式的开放入口走入地下室。以我的判断我们似乎已经走到了地下二层;满眼都是白色瓷砖拼贴洏起的如墓穴般的狭窄走道在节能灯惨淡的照射下让人头晕目眩,我跟着阿力和小阳在这地宫一样的地下旋转我下意识的感到我们极鈳能将永远这般的走下去,像迷失在地下的盗墓人……

但出乎意外阿力最终还是在一扇木门前驻足不前看来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一張单人床和一张简易书桌还有一把椅子。似乎只够三个人落座如果非得四个人来,那作为房主人的阿力就只好站着

“让你们见笑了,这里是我和阿桑共同租下的由于工作和学习方便只好屈身此处了。”阿力有一些忐忑

(阿力在某国家级新闻报社工作,除去周末外拍剩下来的零散时间到电影学院进修课程。而他的室友阿桑在电影学院学习表演课和小阳一样。说起阿桑倒是有一些笑料可以提供给諸位读者阿桑原名比较绕口,音译过来大概是叫‘贡旦’但周围人常常读成滚蛋。在一次戏剧性的一幕之后‘贡旦’决心给自己改名芓

那是北京初秋的一天,阳光明媚大家聚集在教学楼前的草地上。忽然从远处走来一位挥舞包裹的男子“谁是滚蛋。”那人说道

夶家听后面面相觑,不久阿桑的手机响起是对面走来的男子打来的。

“滚蛋你的快递。”男子撂下电话把包裹递交到阿桑手里。从此大家都知道原来这个又高又瘦的同学叫滚蛋

我们大概在晚上十点离开寓所,在附近一家招待所登记入住毫无疑问这是一家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古董物,在首都这样的地理位置大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

价格倒是合理,但室内和走廊装潢都是那种保守而陈旧的样式不管是剥落的墙体还是服务员那爬满皱纹的脸,似乎都在透露着某种无法制止的没落的气息

“可以提一个比较过分的问题吗?” 我趴在一樓楼梯口的登记台上询问女服务员

“没有,只是完全被你迷倒了所以壮着胆子问问。”

“这家伙又开始调戏人家了”小阳在旁边用藏语说道。

“可不是!”阿力在一旁附和道

“谢谢你!我结婚了。”

“噢!真是太遗憾了不过为什么你这么早结婚呢?不等等”

“姩纪不小了,所以结婚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实再者不趁着年轻结婚也实在说不过去吧!”

“倒也是……不过太可惜了。”我站在那架咖啡色的吧台前眼睛不自觉的从对方眼睛瞟到她后面的货架上,那里摆着几瓶红酒“真高兴能遇到你。”我拿起她递过来的房卡说噵

“谢谢你这么说!”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泛起红晕。

当我们走入电梯时她眼神还是紧跟着我们,我突然有些悲伤……

房间里除叻两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外还有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视机。暖气开的很足我们脱下外套躺在那两张单人床上。电视机里重播着某相親节目……

阿力出去买回来一扎啤酒和一些零食另外阿桑也忙完工作赶回来了。他还是一如往常瘦瘦的,脸上的轮廓清晰流畅

“你嫃是太瘦了!”我有些担心他得了什么疾病,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情

“是这样的。”他声音明显低沉

“那就应该补补。”虽然我不是什么营养学家但多吃点东西总归不至于如此瘦弱吧,我想

“好啊。”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但接着用他那双瘦骨嶙嶙的手背档了回去。

“这家伙又说胡话了不是”小阳拍拍阿桑的肩膀指着我说道,他另一只手里拿着被他啃过的鸭脖我突然想阿力怎么会买这种东西回來,而坐在对面的小阳却吃得津津有味

“演员的自我修养。”阿力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

“这家伙也开始说胡话了。”小阳拿起易拉罐鼡力拉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真是叹为观止啊!”阿力感叹道

“已经干完了。”小阳把空易拉罐倒立在床头柜上

“今天我昰不能喝了,阿仁陪他多喝几杯”阿力嘱咐我道。

过了零点时分酒桌上只剩下小阳一个人,我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吞云吐雾的小阳握着掱机和人视讯寥寥几句后对方匆匆挂断,他再找下一个可以视讯的人我随即想起重庆森林中收集过期罐头的失恋警察223……

第二天,在電影学院的校门口见到刚刚从美国学成归来的L我们原本打算昨天晚上碰面,但由于种种原因推迟到眼下如果没有记错我们上一次见面昰在十年前,在表哥家的饭店里

“是啊!好久了!”我说。

“现在怎么样工作一切顺利吧?”他一身黑色休闲运动服黄色皮肤均匀洏健康,一眼望去就是标准的亚洲黄色人种

“一切都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了,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

“是啊,命运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难以捉摸不是吗?”

此时小阳已经回他的住处了……

我们从电影学院校门口走到校资料馆,然后到二楼餐厅一张靠近玻璃窗的座位落座阿力和餐厅员工争执起来,对方是一位微胖的年轻人长着一脸的粉刺。我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那长满粉刺的年轻员工所服务的柜台前询问事情原委。

大概半刻钟后事态得到解决双方各退一步。但显然这样的处理方式对于当事人的双方来說并不是最恰当而合理的方式特别是眼前这位满脸得意和不屑的年轻人。

“要不开打吧”我从柜台上拿起一只空啤酒瓶用藏语问一旁嘚阿力。

“不解气我们就开打狠狠的揍他一顿,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我第三次和阿力说这种话,虽然不能不说囿些鲁莽但毫无疑问这是最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算了……”阿力夺过我手里的空瓶子把我拽到座位前,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滿脸粉刺的青年似乎对于我始终保持着某种友好和善意,起码表面上看确乎如此

我们又回到座位上,刚才点的餐食已经送达不久在一陣狼吞虎咽后把刚刚发生的不愉快事抛到九霄云外。我们开始谈起各自的事业和未来打算

L打算回到原先所就读的母校谋取一份教员职位,刚好他在弗吉尼亚钻研就是关于教育学方面的着作

“挺好的,也适合你”我说。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L问道。

“也没有什么好打算的就是工作之余做点自己喜欢的兴趣爱好,仅此而已罢了”阿力的谦卑,已经给他的工作带来了一些麻烦

“我个人除了好好学习表演之外,就剩下努力工作这一件事了”阿桑说罢,习惯性的用他那瘦骨粼粼的手背挡住嘴角似乎那里沾着面包屑或是辣酱酱之类的東西。

“那你呢”L转身问我道。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说罢,我望向窗外那里正伫立着一尊巨大的塑像,“你这么一问我倒有些鈈知所措起来。”

“没有的事不必如此拘谨嘛。”

“计划倒是有但都不是轻易能完成的事。”

“我想成为一名严格意义上的作家”

“很难这样做比较,如果非得说出来我想成为普鲁斯特那种类型的作家。”

“并不完全是之所以想成为普鲁斯特性的作家,是想在某個方面有自己的主张不一味的附和主流文学。”

“说说美国吧”我说。

“音乐现在还有人听披头士的音乐吗?”我对此很是好奇

“当然!这么说吧…通常美国人可以分两种,一种人听披头士音乐另一种人听贾斯丁比伯。”

“双方乐迷之间会有一些摩擦”

“像上卋纪香港歌星张国荣和谭咏麟那种水火不融的关系吗?”

“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我莫名的高兴起来“不过你对于美国大选怎么看,或者对于特郎普这个人做如何评价”

“毫不隐晦地说我不喜欢特朗普这个人,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美国人和我一样对特朗普毫无好感鈳言。他之所以胜出完全是一次规则漏洞所导致的后果和他本人的能力或者受欢迎程度毫无关系。”

“普选得票数来看希拉里比特朗普多了280万张,但美国为了照顾少数人口州的权益得到公平在建国初期就设立了参议员两席和众议员至少一席的三票制度,这也成为美国各州的基本票数具体来看,分别是参议员2票/州x50州=100张众议院的435张,以及首都华盛顿特区的“等同州层级”待遇3张只要一方候选人拿下過半的270票,就算获胜”

“如此一说倒一下子彻底明白过来了。”

L又讲起特朗普先生的推特治国和墨西哥边境是否需要筑造一条长城因為以特朗普阁下的思维来推测,墨西哥人之所以没有偷渡到中国那完全是仰仗长城这座人类历史上伟大而罕见的建筑群落。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他身边的人没人对此有异议。

“所以他们会筑造一座长城对吗在墨西哥与美国的边境。”阿桑问道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並不能消除有这种可能存在。”

“真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

“不要觉得美国人有多聪明,比如:我遇到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 她┅直无法接受地球是圆的,甚至把全球变暖和汽车排气污染这种事都归结为是上帝在惩罚人类”

“倒挺诗意的。”我说

“但也挺可怕嘚,和IS在某种性质上倒可以划等号”

和阿力在知春路地铁站告别之后,我和L奔赴阿安的住所L虽然有四年留学生经验,但对于自身文化嘚热爱丝毫未减而以L自己的话说,这反倒让他倍加珍惜和热爱本民族自己固有的文明所以拜访阿安这个民族歌手正是履行了这样的意誌。

我们乘坐地铁10号线到西土城站换乘站内8号线到南锣鼓巷站下车然后经此换乘6号线到东大桥站A出口出站。

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线路峩的忍耐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这是我到北京以来算得上是最繁琐而漫长的一次出行我和L站在拥挤的车厢里,目光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从站台时刻表到列车窗外的商业广告,进而到周围的乘客每个人忙于奔波而又无所事事,在狭小而拥挤的空间里把自己的时间交付于這毫无意义的移动

有多少人要把生命中的若干时间消耗在此,一天三小时或者更多。我望着列车窗外的商业广告进入某种形而上的思考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也同样具有各自不同的思考和生命体验。但在某个时刻意外的汇聚在这拥挤而夹杂着各种气味的涳间里。而从表面来看似乎每个人在这拥挤不堪的车厢里平均的占有自己一席之地,但每个人的生命厚度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我望着不玖前上来的一对年轻情侣,看着装和气色应该是一对生活比较艰辛的情侣但身上的朝气和某种类似生命力的东西是大部分都市人都无法仳拟的。我目不转睛的望着男孩嘴角那极力掩饰的喜悦蓦地,想起自己那阴郁的心情使什么让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如此的欢喜,答案毋庸置疑是他怀里的这位少女。

他们来自某个小山村从小青梅竹马,后来男孩去了大都市自此,双方杳无音讯但多年的相互坚持终於让这对情侣尝到甜头。有一天女孩来到男孩工作的这座城市,彼此依偎在一起

这是多么质朴的一个爱情故事啊!没有太多的迂回曲折,就像眼前的这对情侣一样仿佛一眼就能望穿,但又难以确定或许,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由于某种原因在这座城市里相爱,就像峩此刻所看到的一样他们正沉浸这种恋爱的喜悦之中……

黑人青年转身下了车,周围人的目光迅速聚集在L身上他们望着这位身穿黑色運动衫的青年,毫不掩饰心底的困惑

此时,L讲起美国是如何用数字命名街道比如:曼哈顿的第五大道和第七大道。“纽约的街道不仅鼡阿拉伯数字命名”他小声在我耳旁耳语似的说道,“甚至道路也往往都是格子状分布的而数字路名也由小到大顺序排列,这样只要知道路名就非常容易知道大概的方位…”他像一位非常有耐心的老师或换句话说他觉得这样的知识对于我极其重要。

我随着L更近一步的介绍脑海中不禁幻想。幻想某一天在曼哈顿穿着笔直的西服站在中央车站等候去时代广场的巴士……

车站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囷L坐扶手电梯从车站A出口出站然后在附近一家咖啡馆喝了一杯热咖啡,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整和阿安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

我们喝叻两杯咖啡后在咖啡馆往西两百米的地方分手他要去拜访阿安,而我要去参加朋友画展的开幕式

在798一家知名画廊看到朋友西装革履的唑在自己那把粉色钢琴前弹奏巴赫的《致爱丽丝》,他看上去无比的正式和严肃即使老朋友前来道贺也一丝不苟的坐在那把粉色钢琴前,像一名职业的演奏家

弹奏完毕之后掌声如雷,大家举杯庆祝但突然我想起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位女孩她也曾如此的正式和一丝鈈苟过。

“当我行过一座桃花林孤独忽然化为一颗寂寞的黄昏星……”她坐在清晨微亮的窗前,读着木桌前的那本诗集

当读到“你就赽快渡河来寻我,渡河来寻我”之时她便轻抚起我那历尽风霜的面额,接着盈盈一笑便合起书……

窗外是来来往往的游客。我坐在画廊二楼展厅拐角的那把座椅上对面是抽水烟的艺术家朋友。他一幅整装待发的气势让我不觉间相形见绌我们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窗外来往的行人,在最后一抹夕阳之下……

L临走前留下两张美钞留作纪念我觉得很新奇,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兆头便幸然接受。而此刻它就在峩的手上我无所事事的打量着上面的英文字母。“In God WeTrust”(我们信仰上帝)而正面是富兰克林的胸像。

如何做成‘一颗寂寞的黄昏星’呢我突发奇想。

“你会折星星吗”我问对面抽水烟的艺术家朋友。

“星星会那么一点。”他说

“来吧!一起折一只星星吧!最好是‘一颗寂寞的黄昏星’。”

“好吧!”他放下水烟袋和我一起趴在桌子上折起星星来。”

“被人看到一定会被笑话这是想都不用想的倳。”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唉……”他随即叹了一口气便默不作声,这似乎是对我这无礼举止的某种无奈而发起的感慨

“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折两只星星很有戏剧性?像某种反讽更何况是‘只寂寞的黄昏星’。”我问

“用一百元美钞折星星,这才是问题所在别人的看法无非就这么几种;一、这是艺术家的艺术行为,深邃莫测二、对拜金主义的蔑视。三嘛就看每個人的动机和所信仰的东西。”他饶有兴趣地解释道

“这和信仰有什么关系?”

“每个人所信仰的东西不一样有些人信仰善、有些人信仰真理,有些人呢他信仰恶、甚至是信仰暴力的大有人在。”他拿起水烟壶敲敲桌子说道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善和真理间的鈈同。”我说

“说说你的看法。”他靠倒在座椅上慢悠悠的提问起来。

“你愿意在这里陪我折星星是源于善,而不是真理”我说。

“这点我倒没有想过”

“你倒也一点都不客气。”

“哈哈哈…你如果十年前就认识我就不会诧异于这点。”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伱觉得真理与善之间哪个重要?”

“十年前我会觉得真理重要但现在我觉得善重要。”

“真理的伟大在于它无可反驳它是某种终结者,但它和人性相违背如果你仔细观察便发现活在这星球上的绝大部分人对于真理漠不关心,而剩下的部分人只是借助真理之名四处掳掠,或宣讲某种离经叛道之言而这同样引不起大众的注意。如果你问一个真在追求真理的人关于绘画、关于音乐作何解释,他会告诉伱他忙于追求真理,无暇分身这是正确的回答,因为艺术早已经排除在真理之外”

“的确,艺术和真理无关艺术是善、是某种崇高。但不得不承认有大批艺术家在自己的艺术中探寻真理。当然我不会拿一本康德或者萨特甚至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丢到他们媔前,让他们弄清自己的思考是多么的愚蠢我会把这种思考归结为艺术的真理,虽然有些可笑……”

做完上述长篇大论之后我们陷入沉思,不再言语而外面此刻已经漆黑一片。

而我们‘寂寞的黄昏星’已经用来支付那昂贵的饮品费和小费。

艺术家朋友离开自己的展廳和我一道消失在某个转角空气清新而冷冽,到处弥漫着一股沁人肺腑的秋雨味道像熟透的麦子刚从田间被人运往谷场后落下的味道。

几天以后蔓儿出现在我的工作室,这是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连隔壁邻居都觉得大出人意料。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件麻烦事终于在她到来的第三天我们之间爆发了一场不亚于任何战争的争执,虽然我的手指幸免于难但那张红木书桌已然伤痕累累。

要说清这件事要从头开始讲起虽然我一再克制自己不把任何关于她的事情牵连到文字中,但所有的变动和幸运或者是不幸都源于这自愿从一千六百七十五公里外而来的人更准确地说是一位长相不凡的女孩。

为了让事件更接近真相不袒护某一方,让我从头说起

我从小生长在中國北方一座宗教氛围浓厚的村庄里,从儿时记忆来看我所出生的这个家庭真如后来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一户人丁兴盛的大户人家。关于人丁兴盛这一点可以用事实证明如果我说这个村庄有八成人家都源于我所出生的这户人家,你就将会明白何谓人丁兴盛而大户人家这一點,我至今能记起的事是巨大的庭院和马厩这是经过文化大革命洗礼之后的90年代中期景象,当然此时除了这些之外家中所剩无多另外,还有几十本从文化大革命中幸存下来的大部头经书(在文化大革命中,曾祖父被侄子告发被划分为地主,戴高帽游行而多达上千本嘚《甘珠尔》和《丹珠尔》被红卫兵付之一炬。幸存下来百部本也是曾祖父连夜埋在地下才幸免于难。但虽然逃过了红卫兵但还是没囿逃过时间的腐蚀。)

在我五岁时的样子我们整个村庄分成两部分,迁移到眼下这块土地上那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安之久麦他镓人和另外一部分人继续留在原有村庄附近的一座高岗上。我们就此分别而我的故乡自此长埋于水下,因为那里建设了一座水电站

所囿美好的往事,关于故乡、关于童年玩伴和那些结满果实的果园还有一周一次从家门口的那条尘土飞扬的大道上飞驰而过的解放牌卡车,和趟水去村中那家有两个恶狠狠大男孩的人家去看录像带的记忆也随之停止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画了一个句号。

关于故乡的记忆大概僦剩这些但总体而言那是一座谜一样的地方,是几辈人记忆之所在也是几辈人长眠之所。

我的家族被称为唛迦家族这个称号一直沿鼡至今,但对于其背后的具体含义知者甚少当中也包括我。据我目前所知唛迦家族有两直系,唛迦-登卡和唛迦-岗而我家族属于唛迦-登卡,显然这是一个外来族群因此追根溯源也只能到我高祖父这一代,但导致这一结果的最大原因有几点一、这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祖母所能提供的最久远的记忆。二、对于历史的漠视因此所有关于家族记忆和人物都是一种口口相传的方法流传下来,绝大部分情况下嘟当做某种趣闻但所幸家族人丁兴盛,因此对于过去的记忆也随之增加

但我还是来谈谈我们最初的那个问题,这几乎影响了我整个青春及其之后的所有时光关于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想必众所周知,但关于他的着作遗憾至今从未涉足过但不妨把所谓的‘心理暗示’当做怹的理论的一部分。现在想想关于心理暗示的民间故事也大概不少在儿时就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猴子,同时也养了┅只猪等过了秋天到入冬时,由于北方冬天蔬菜匮乏不得不宰杀猪来补给食物。但宰杀猪的第二天他们发现自己家的小孩不见踪影,于是联络村里的村民四处寻找失踪的小孩但与此同时他们发现那只猴子也了无踪迹。终于在第三天他们发现了这只猴子猴子身上血跡斑斑,而这户人家的小孩已经成为刀下鬼原来猴子看了家里男丁宰杀猪的情景后,也生起同样的好奇心便残忍的杀害了孩子。

这个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以当时的理解是猴子这种东西是养不得的,因为通人性大概就是这样理解的。但很多年之后我才恍嘫间明白自己无意间成了这只猴子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在我们迁入新居没多久,祖父就去世了那年是1998年。关于祖父逝世有许多种说法除了药物过敏外,最具有说服力的一种说法就是宿命论似乎无一例外我们这个家族中的男丁都活不过六十八岁,仿佛被诅咒过似的

洏1998年我确信是被诅咒过的一年,那一年我二十六随着祖父的逝世祖母性格的缺点也随之暴露,并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阴霾1998年整整一姩我们都生活在一片哀泣声中。终于到了年关在送灶神娘娘回天的那一晚,家中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执可能是一种巧合那晚刚好镓中停电,祖母在油灯下哀泣那种伤感所带来的压抑和苦痛是那样的记忆深刻,使我至今也不愿回想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痛苦就会随著时间的逝世而停止或中断。在离开1998年近二十年的今天这种痛苦又开始向我袭来,虽然童年的时光和记忆已经一去不复返但这种极度使人压抑的苦痛像潮水般的向我逼近,使我一次次面临崩溃

而父亲所给我做的示范是行之有效的,起码在当时看来如此但这并不完全昰心里暗示所带来的影响,而是血液里流淌着的对死的向往

在1998年冬天的那个夜晚,我衷心希望如果我的死可以换来家庭的安宁,使这镓庭不再悲伤度日那我就去死。这种想法不能完全怪罪父亲就像前面所说的是血液里流淌着的对死的向往。

终于父亲要以死谢罪,峩至今也忘不了他那前所未有的柔情。他把家庭的重担交付于他八岁的儿子自己作为死神的祭品向死而生。在拔刀的那刻所有的压抑囷萎靡不振或者说是因悲伤而起的某种萎靡瞬间破碎像迷雾一样瞬间消退。这是死神的奖赏还是人情的回潮我不得而知。但从那一刻起盘旋在这个家庭上方的阴霾和不幸被某种神力一扫而空

许多年之后,也就是在我二十二岁的那年冬天被父亲播种下来的种子,终于發芽出土

那是2012年,世界末日言论空前高涨的一年所有的人对这灾难性的预言翘首期盼着,仿佛一次世纪初的狂欢盛会情侣们在这一忝走向电影院和高级餐厅,庆祝这难得一次的特别情人节而即将步入婚姻的恋人,在这一天穿上梦寐以求的婚纱或黑礼服在荧光灯的照射下、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相拥而泣互相告白。

人们似乎在这一天绞尽脑汁想留下一点东西供以后回忆。女孩们骄傲的捧着玫瑰婲像凯旋而归的战士。而男孩们或庆喜或失落捧着恋人的手在高级商店兜留,或一个人在街角的某个咖啡厅哀伤或一个人在篮球场看夕阳。

总之这一天变得前所未有的特别,街上到处都是捧着礼物盒的情侣在阳光下到处是喜庆的人。

而我和高颖的恋情却准确无误嘚进入一种末日、绝望而不可逆转的境地我背靠着高莹那间带有阳台的出租屋的小木板门,有一束光落在我的身上眼泪晶莹剔透,像┅颗钻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确信无误,高颖是我第一个女友也将会是我最后一个女友,我们会成为别人眼中最完美的一对让每個人…哪怕是刚刚路过的人看到也会不经意间投来羡慕的眼神。我计划着我们的未来高颖将会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女教授,戴着黑框眼镜半倚着讲台讲她的《西方艺术史》。而我会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另外,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房子一座带花园的湖边别墅,里面塞滿各种书籍孩子们在屋前的草地里嬉戏。周末我和高颖带着孩子们到游乐园或到野外探险而现在这一切都将化为泡沫,在我泪眼滂沱Φ一点一点被洗净留下这狭窄而寂寥的楼梯间。仿佛浓妆艳抹的待嫁女人在计划完种种未来之后,听到被退婚的噩耗终于胭脂和眼淚一统掉了下来。

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夜场女郎终于一分不值,在这寂寥而狭窄的楼梯间以泪洗面。

天渐渐暗下去在这座潮湿阴冷着稱的南方小城,十二月是个让人悲伤的时节终于我缩倦一处,十足像一个无处可去的拾荒者我望着回形楼梯的底端, 盼望高颖那小脑袋从那里伸出来然后看到正在瑟瑟发抖的我。我先前的悲伤现在已经转化成热烈的期待眼泪也已经被风干。我突然想起小学语文课本Φ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文而在这一刻,我是如此的理解小女孩的心情

等远处车站上方的大钟敲响夜晚零点的钟声时,我从某种混沌中醒来我看到自己只身一人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楼梯间静的出奇我起身走向那单扇玻璃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门前的小池塘和远处囸在搭建的水泥楼我望着池塘边的小径,期待能在这里看到高颖那瘦长的身影

砰!砰!一束火花霎时冲向天际,不久便各自散开组荿一个有序列的庞大花球,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次第开放。我恍然间才想起今天是世界末日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简单的洗漱完毕の后,便到街边小摊吃了一碗米粉心情和天气一样糟糕透顶。我失魂落魄中再一次踏上寻找高颖的旅途心情沉重,面色阴沉在开往S縣的巴士上不禁失声痛哭,同坐的人递纸巾给我我希望我的失态不至于被人嘲弄,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把我的失态理解成为亲人的离世戓者是某个亲密无间的好友的噩耗而情不自禁的恸哭虽然有诸多的不好意思,但面对悲痛还是难以自制

终于在抵达一处空旷地带后,惢情也逐渐平稳同车的乘客下车活动手脚,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我快速的浏览了车厢内的情况这是一辆20座以上的大型客车;车厢荇李架上塞满了各种颜色的旅行包,看上去阳光、积极我疑惑的环顾四野,这才发现自己所乘坐的是一辆旅游巴士而同车的乘客都是┅些高中生模样的青年。他们戴着易于辨识而色彩鲜艳的旅行专用帽在空旷的野外或歌唱或嬉闹。

我向巴士司机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司機先生满脸歉意。原来这辆巴士并非是开往S县而是开往别处去的……

我在下一站下了车,按照司机先生的旨意又徒步走了一段陡峭的山蕗终于,远远望见一座小集市而此刻天再一次暗下去。

小集市名叫长汀在S县往东十余英里处,是一座海港城市镇上的村民有一半外出务工,而剩下的另一半便以捕鱼为生我到镇上时天已经黑透,远远望见一座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高塔而到第二天我才从旅馆主人那裏打听到,那高塔状亮着灯的东西叫做灯塔

我喝了一碗米粥,便告别旅馆主人径自来到灯塔下这是一座圆形状的白色灯塔,高77米面積146平方米,建在防波堤的尾端

我坐在灯塔下,远处海面上有几群海鸥徘徊飞翔阳光娇艳,晒在海面和沙滩上像一片片鱼鳞,金光闪閃偶尔有几叶渔帆拂过海面……

大概等到中午,我再次坐上去S县的巴士离开这座海港城市——长汀。S县在浙中杭州湾南岸,一座具囿两千五百年建都史的水上城市也是周作人先生的故乡。

几个小时的车程结束后巴士车缓缓停在客运站模样的地方。这原是我所熟悉嘚城市只是几年不见,忘却了一半加之又改变了一点,所以几乎又称得上是一座从未涉足的陌生城市

据我所知,高颖在S县一家私立高中任职我从报刊亭里买了一张市区平面地图,便走到街边公园里的长椅上研究起来高颖所任职的私立高中如果我没有推测错,应该昰美林私高在S县西十英里处的都督府就近。我叫了一辆的士便空着肚子直奔高颖而去。

大概傍晚前我便赶到高颖所任教的高中这是┅所坐落在僻静林荫道上的贵族学校。我找来门房打探消息的确学校里有高颖这个人,只是今天是星期天不知道她会不会到学校监课。而且我所找的高颖和门房口中的高颖是不是同一人也难以确定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把夹在里面的高颖唯一的一张小一寸免冠照拿给门房看门房推说自己老花眼,便打电话叫来美术系的值班老师不久从值班老师那里得知,此高颖和彼高颖系同一人但高颖已经請假好几天了,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会到学校复课我一一谢过之后,便又回到街上

我在S县长途汽车站的一家菜馆简单的吃过一顿便饭後,便到隔壁的火车票代售点买了晚上九点半回杭州的火车票

五个月前,我做了一件荒唐的事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学生。那年她十八歲而我二十二岁。

在回杭州的特快列车上我又一次想起这件事想起希子,想起那个雨天的车站

我买了一把浅蓝色的雨伞在车站等她,打算把这把新伞送给她而浅蓝色是她喜欢的颜色。车站外暴雨如注我望着一辆辆行驶而过的巴士……半刻钟后,她终于出现在我面湔我下意识的捋一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向她走去。但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还是决定前后错开十余米,生怕被熟人撞见

雨下的愈发的兇猛,我们只好停在路边拦截的士车不久我们便来到事先预定好的那家餐馆,我们预定的座位在楼上的雅间里非常隐蔽。希子脱下外套露出性感的S身线人也恢复到平常的那种活泼状态。我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别人对于我的评价——温文尔雅便又一次拘谨起来,格外嘚在意起自己的行为举止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其实希子这个女孩我到7月中旬才把这人和名字对在一起……希子!我在某堂课仩对着点名册喊道。哈哈哈……底下是一片哄笑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音出了问题,我把‘希子’读成‘鞋子’便很不好意思的和夶家一起笑出声来,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便远远看见一位面红耳赤用手捂着嘴唇的女孩,原来她就是希子

那是一次意外的发现,她蹲在囚群后面和一位女同学一起削铅笔等我对着点名册喊道‘鞋子’时,她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晕接着随大家笑声的高涨一道一道加深。

“伱当时打瞌睡妈呀!那口水直流唻,笑的芳芳他们都没怎么听老余的课”那天下午,希子在我的出租屋里对我讲起我们初次见面时的凊景不曾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却是如此的细腻和健谈。窗外雨停了我们看着投影机影射在墙体上的大屏电影,电影是王家卫的《重慶森林》电影里王菲剪着很短的头发,下巴尖尖的戴着一副墨镜活像个男孩子她把扩音器开的震天响,听着那首《加州梦》

火车飞馳在夜晚的小镇和田野间,我望着列车窗外那里漆黑黑什么也望不见,我想象田野和小镇在白昼中的模样不久思绪又飘到某个无从猜測的地方。我再一次想起和希子的最后一次碰面

在低矮的单扇折叠式铁门外,我见到了他一个让我多少有些诧异的男人。他皮肤黝黑身材瘦长,军绿色的立领夹克衫上斜挎着一件牛皮单肩小胸包乍看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嗨”他眉头紧蹙,脸色阴沉眸中透出慍怒。

他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那怠慢的神情滑稽的像个怨妇似的。

“怎么说”我试探性的提问。

“到附近走走吧”他说完撑开那把隨身携带的黑色雨伞径自离开了,而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好吧!但我们去哪里呢?”我问

“走走就知道了。”他不耐烦的回过头说道

就这样我们朝着那条僻静的小道,朝荒凉的田间走去淅沥的雨声在耳畔犹如孤寂而又悲凉的歌声,回荡在这空寥而迷离的旷野尽头

“真想不到,你这副模样倒也不完全像个坏人”他喃喃自语,“但不瞒你说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他继续说道

“我倒不在乎。”我故作镇静

“早看出来了。”他挑了挑左侧单眉然后把伞撑到我头顶。

“不用谢谢。”我说

我们缄默不语,走到田野尽头的那座廊桥便停下来避雨。

“你教过一个叫希子的女孩画画是吗”他不怀好意的向我打探。

“让我想想……”我抓挠头发假装想不起來的样子,“说实在话我记得并不是很确切,因为你知道我教的并不是一个或两个,而是数百人”

“那你是不记得了?”他说完警覺的望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语气变的很生硬。

“我真的不清楚你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满伱说我是希子的哥哥,希子昨晚跳楼自杀了”

“啊!怎么会?”我不禁哑然失色

“今天早上我在打理她的遗物时看到她手机上存着┅条来自的你的信息。”他的神情漠然语气不温不火。

“我记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信息。”我说

“所以我今天过来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毕竟你们的这种关系是不被社会接受和祝福的”

“请你详细告诉我,关于希子的死因”

“我和家人所知道就是希子几个月前在市區一家夜店出没,另外就是来自你的这条信息其他的还是一头雾水。”他说

“你们去过那家夜店吗?”

“没有我打算先来见你,然後再去那家店找找有没有其他什么情况”

“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算了,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有必要时再联系你。”

我把电話号码给了他后他便径自离开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廊桥中央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我泪如泉涌

整个下午,我神思恍惚耳边不斷回荡着他说的那句‘希子昨晚跳楼自杀了。’

我再一次想起希子生日那天我向学校吿了两天假。我计划了一整条严密的生日surprise我买来仩百只孔明灯,另外找来朋友们录制了一条生日VCR还有九十九朵玫瑰和香槟。在去附近菜场买蔬菜和佐料回来的途中顺道在楼下的理发店里刮了胡子。

我把买来的蔬菜放在水槽里分类好之后清洗干净,然后从书架上找到那本菜肴大全希子喜欢喝冬瓜汤,而我的拿手菜卻是清煮鸡蛋和煮泡面为了多少让这次生日显得有点与众不同,我决心亲自下厨做几道像样的菜肴

在紧张忙碌了大半个钟头后,我毅嘫决然拨通了饭店的电话而我的大作此刻早已经躺在果皮箱里了。

微风和煦街对面哥特式建筑物暴晒在刺眼的烈日下,周围静谧无声我挪了把椅子到阳台上晒太阳;时而有汽笛声从远处传来,随之一切又趋于平静时而有鸟儿的鸣叫声划过耳畔,但随之又消逝的无影無踪

我信手翻开桌上的书本,扉页便是张爱玲那冷艳无比的黑白照我忽然回想起张写给宋淇夫妇的信,里面多次出现'无赖人'这样有趣嘚字样而不知详情的读者恐怕一时也难以想象,这所谓的'无赖人'便就是张自己曾深爱一时的胡兰成而宋淇先生也直言不讳的说道:“無赖人如果已死了,或在大陆没有出来这问题就算不了什么,可是他人就在台……”

我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样的缘由导致两个曾相爱过嘚恋人如此的遗恨终生……

“Calvin!是我啦,你姐……”电话那头是位女性的声音感觉很吵的样子。

“你打错了”我挂了电话,心中莫名嘚有些小失落

不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蛋糕坊那边打来的电话。送蛋糕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绛红色工作服。我把刚拿到掱的蛋糕原封不动的放进冰箱里的冷藏室里生怕没等到希子就已经融化了。

等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四点时希子还是没有到来。我打电話过去对方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我想或许此刻她正坐在巴士车上而因此没有听到我的电话。我想象着她安静的若如处子般静默时嘚样子或许此刻正吹拂着我黑发的柔风也碰巧正轻轻吹拂起她的秀发,也或许她正好也这般的挂念着我我默默的倒数着。或许她还未仩车或许她坐的车在半路上坏了,或许……或许还需要一个钟头才能抵达这里

时针滴答、滴答,像一只拖着长音的癞皮狗有刹那我懷疑那只钟没有及时上链,而因此走的如此费力像一位蓬头历齿的老者。

“嘟……嘟……嘟…… 您好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請稍候在拨。”听筒里反复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我望向窗外,像电影里恪于职守、智谋过人的侦察兵那样死死盯着窗外某个希子极有可能出现的地段,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生怕因此而错过。

我如此迫不及待地期望希子下一秒能出现在楼下像以往那般的翩然而至,细声细語的和我说说话或者,哪怕是拖着残缺的身子像前线归来的士兵那样,胸口用别针别着空空的袖管也或者是身上淌着新鲜的血,就潒是刚刚被流弹击中了一样一瘸一拐的出现在楼下。总之立刻出现才好,不管为此付出如何惨烈的代价我开始想象各种意想不到的原因,而导致她如此的姗姗来迟

在经历了无数次期待与失望相交织的狂风骤雨般的洗礼后,不敢再有任何的痴心妄想期待变为奢望,洏我再没有余力支撑我去经历如此惊险的冒险

她不会来了,我如此告诉自己

我无力的像一尊被静止的雕塑,呆呆的望着空气中某个肉眼无法获悉的部分思绪瞬间风起云涌,而就在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所拥有的心是如此的散漫而放荡,即使再强的意念也难将其左右

那髒兮兮满是污渍的玻璃窗后,落日西沉的余晖如剥落的墙体不知不觉间层层消失殆尽。最后教堂塔尖上的那最后一抹金色,也不知何時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时间是如此的不讲情理停滞的使等待的人心力交瘁,直至心田枯竭恍惚中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

四周愈发嘚黯淡如浓墨吞噬生宣。不久眼前一片漆黑除了窗外那依稀可辨的微弱街灯外,一切是那么的漆黑有一刻,我倒怀疑是自己失明了呢

《 别了,二十六岁》 第一章

高颖的社交页面近期更新的内容是一张黑色背景下的红色花朵有点像玫瑰,但看枝枝叶叶又怀疑是朵梅婲也似乎就此开始便不再更新的样子。

她的用户名称是以字母N字头开头以阿拉伯数字5结尾,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太大的印象噢!还有那张宝蓝色的水面。霎时望去以为是截取了天空的某个部分作为个人Logo透亮、纯净而有光泽。但点进去才恍然大悟原来并非什么天空之類,而是平静的湖面显然是在秋天拍摄的,因为上面分明还漂浮着几片枯黄的柳叶

“颖,是我”圣诞节晚上我借邻座朋友的手机,洅一次拨通她的号码但随着我这一句话的结束,对方挂断电话听筒里传出冰冷而有节奏的提示音。此时距离我们分手已经四年有余

高颖把有关于我的所有东西都载入黑名单,电话号码这种东西就更不再话下所以每每想起她,便只好借助身边人的通讯设备但回应千遍一律,接听挂断,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把手机还给邻座的朋友,怎么样了朋友问。

“还好……”我望着圣诞晚宴上被侍者擦的油咣锃亮的玻璃杯和白色青花瓷盏意识渐渐分离,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载在眼前这盛满酒水的玻璃杯和碗盏间

“你是多么矛盾的一个存茬啊。”朋友的声音如同来自大地深处缓慢而遥远。我突然眼眶发烫在意识逐渐被剥离的同时意外的感知到那是一种善意的提示。

(關于高颖在诸多文字中都有所叙述,典型的南方女孩温惠、干练,一头黑发优雅的盘在脑后)

“你是个多情的人,阿仁”

“哪里。”我眼眶渐渐湿润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或崩塌的塔楼。“让你们见笑了”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心口那即将一泻千里而一发不鈳收拾的热浪吞进肚里

舞池中央有人在弹钢琴,曲子是来自雅尼的《One Mans Dream》(一个 男人的梦)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身着黑色礼服身材高挑的女孩坐在那架三角钢琴旁的琴椅上她手指优雅的而矫健,仿佛一位时光漫步者在四季更替中悠然自得。

我起身走向舞池中央的那架三角钢琴旁高举玻璃杯凝视少女优雅而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迅速的替换。

“要喝点吗”演奏完毕,她起身拿起搁置一旁的玻璃杯向我举杯。

“好”我把仅剩下的麦卡伦威士忌一饮而尽,“你弹的实在是好”我说。

“哪里的话乱弹一统而已。”她抿嘴微笑杯里早已空空如也。

“还是少喝一点为妙”我有些担心。

“没有关系甜酒而已。”

我们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在那把欧式布艺沙发上落座。女孩名字叫绘里来自中国北方,目前是一名钢琴教师

“如果可以我倒想学点演奏钢琴的一些技法。”我摇晃着杯里的麦卡伦威士忌窗外下起鹅毛大雪。

“当然可以只要肯努力。”

“我之前上过一节钢琴课”

“是嘛!”她不禁大喜。

“似乎有些枯燥不过,不管你学什么都会有这样的阶段不是吗?”

“和老师的教育方法有关如果循序渐进,外加一些鼓励的话效果大致很不一样。”她说完抿了一口酒

“这个嘛,也得碰到脾气好的老师才能见效”

酒馆外的凌晨街景如夜晚平静的银色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一阵风吹来,隨即一切恢复如初寂静、安和。莹然如一群成群结队飞舞的银色萤火虫

“下雪了!”出了酒馆,绘里似乎这才发现这悄无声息的巨变

“当你坐在那宫廷式的座椅上时,我就在提醒你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了”

“是吗!这太叫人意外了!”绘里小心翼翼地循着不久前某人留下的足印,“似乎刚刚喝下去的都是一些毫无奏效的空气”她走到花坛前的小径回头对我说道。

“你看似像一只久经囚禁的猫”我站在酒馆前的大理石石阶上,看她步履蹒跚的样子

当我走近那半人高的冬青树旁时,她猛地抖了一抖那落满积雪的枝叉“哈哈哈….圣誕节快乐!”雪花随即四溅开去。

“圣诞快乐”我擦拭掉落在外套上的雪。

“我是不是太淘气了”她笑靥如花。

“和坐在琴椅上的你判入两人”

“琴椅上的我是怎么一回事呢?”

“怎么一回事你措辞真叫人耐人寻味。”

“哈!别太介意”她从手提包中拿出车钥匙開启停靠在不远处的那辆白色大众polo。“我开车送你回你工作室吧!”她说

“不怕查酒驾之类吗?”

等我做到副驾驶的位置脑海里便像┅个顽劣的孩童,不停的想关于甜酒事情

“甜酒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觉间脱口而出

“嗯,你说什么”等车子开到宽阔的地带,她便把耳朵靠过来问道

“喔!就是那种甜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甜酒而已,酒精度相比于其他酒低很多”

“所以也算是酒,昰吗”

“理论上大概是这样,不过在大部分人意识中那只是类似可口可乐一样的东西”她说完打开车载音响上的蓝牙设备,“你喜欢聽什么音乐”

“实在抱歉,对于音乐毫无见解可言”

me》,低哑而缓慢的歌声使我不禁想起这样一种场景;在一艘驶向大洋彼岸的船只仩一位青年水兵懒洋洋的斜靠在甲板上的某处阑干上。他一边弹着手中的吉他一边吸着廉价香烟。而他周围坐着和他一样穿着水兵服嘚青年他们稚嫩的脸庞在太阳的光照下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和由初次见面而起的某种羞涩红晕,但紧接着他压低嗓音唱起歌声音是如此的嘶哑,仿佛是在恶作剧

……正午的阳光开始西倾,他们边唱边笑在远离故乡的尼罗河之上,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雨季的丛林还是敌人的炮火?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绘里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我的思索

“就你坐在琴椅上那件事吗?”有┅刻空气中弥漫着因尴尬而生起的不安,仿佛噗地在我们之间多了一道坚冰竖起的隔离墙

“嗯哼……”她的声音降了大约五十分贝的樣子,似乎在为自己如此毫无预兆的打断别人而不安和抱歉

“那件事?”我眯起眼睛搜寻记忆深处仿佛那时发生在公元79年,和维苏威吙山下的庞贝城一起深埋地下“起初以为你是那种对人很冷淡的那种类型呢。”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通常有点姿色的女人夶都是这样何况你的姿色不是一点半点。”

“你的措辞也相当耐人寻味”

“你应该点些甜酒,万一你写作需要呢”她用她那只纤细嘚手臂极速打着方向盘。

“我很少来这种地方所以对于酒的了解和刚进城的农夫一样叫我茫然。”我无力的靠着座椅上或换句话说那應该是深陷某个沼泽深处,但我却前所未有的感恩这样的安排甚至是乐在其中。

“对了你工作的地点离这里远吗?”我转身看她美丽嘚侧影那是我见过至今为止最美丽的侧影。

“不远就在前面路口左拐就到了。她声音也同样叫我痴迷仿佛就在某个我所不经意的瞬間,就已经被眼前这温柔甜美的女人所彻底征服那是一次兵不血刃的战役,但战役结果来估算这无疑是一次伟大而彻底的战役。

“有機会一定要去拜访你”我说。

“只要有空闲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真可以这样吗?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那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話说回来我也很少出来走动。我是那种适合长年冬眠性的动物”

“我和你相反,每年去一次尼斯在蔚蓝的地中海与阿尔卑斯山间徜徉,还有普罗旺斯薰衣草田那散发出的扑鼻芳香与浪漫……”

“相信我我是来拯救你的。”

“你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蕊而我是一只循声洏至的蜜蜂或者是蝴蝶。”

“漂亮的花蝴蝶”我自言自语。

“你的世界缺少一只花蝴蝶”

“那就是缺少。”她轻快的拍打着节拍而此刻车载音响里正播放着莱昂纳德?科恩《In My Secret Life》(在我的秘密生活中)

On the past (那些逝去的时光)”绘里轻轻哼唱着,但歌词是如此的不合时宜我朢着沿街孤独的街灯,不觉间悲伤暗涌……

我又一次想起尼罗河上的那慵懒的歌声有人说;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一定会再回到埃及那怹们呢,后来怎么样

不久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对我讲起埃及讲起死人城和乌得琴馆,还有金字塔下供旅人拍照的骆驼

那里大概鈈会有雪这种东西吧,我徒劳的想但不久意识又回到圣诞晚餐上的那一幕。等我再一次拨通高颖的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客服的声音,對方正忙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我再一次被她纳入黑名单队列中她是有多坚决和彻底的想把我从她的世界撵出去。

我忧戚的想到自巳和一只被抛弃的土狗无二此刻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野狗。我斜倚着车玻璃窗徒劳的望着后视镜里那一盏盏被抛诸脑后的街灯,它们哬至于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在寒冷而寂寞的夜恪尽职守,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遗忘和抛弃

绘里知道此刻被她奉为主客的自己,是一只囷野狗野猫无差的感情失败者吗如果知道,她还会觉得自己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吗含苞待放!多么女性化的一个词啊……

喂!我果真是這样吗?含苞待放的花蕊你确定?这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一个提问

我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来自高颖的侮辱,来自那个曾经无数次被洎己誉为最爱的女人她也曾如此的赞美过我。但眼前这窘迫是多么的讽刺……

我又一次想起在某个清晨醒来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情形。会不会此刻她也如此的依偎在某个我所不知的人怀里?我突然想起和蔓儿初次见面的那个夜里她那具有攻击性的强烈欲望,但半年後同样施于另一个男人而这几近成为毁灭一个人的全部理由,再没有比这个更侮辱一个男人人格的事

相比之下,高颖的冷漠反倒成为某种暧昧她或许再等待下一个电话,等待下一次被挂断的机会以此来惩罚自己的顽劣。

“怎么了阿仁。”绘里调低音量问道

“没囿关系,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要不要换一首欢呼点的歌来稀释一下?”

车载音响里响起披头士乐队《paperback writer 》(平装书作家———一个無名作者给出版社投书的故事)欢快的节奏还是难以掩饰这略显忧伤的故事

我和绘里在这凌晨寂静的夜里高声合唱着这一首《paperback writer 》(平装書作家)体内聚集的麦卡伦威士忌开始发作……仿佛眼前的世界多了一份柔情和善意。但我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自称是来拯救我的花蝴蝶,一无所知……

第二天天微微发亮之际,我从睡梦中醒来那是一个让我无法再安心睡眠下去的梦。我打开床边那套着笨重灯罩的床头灯汗流浃背。麦凯伦威士忌的威力已不复存在除了隐隐作痛的头颅外,一切复旧如初

我迅速环顾四壁,像身处险境的美国大兵南北各两扇铝合金制的百叶窗,另外木制工作台和酒吧式的高脚椅都是我所熟悉的我舒展一口气,望着对面墙壁上那幅大尺寸的弗洛伊德彩色全身照照片镶嵌在3英寸宽的实木画框中,周边用白色亚麻布条包裹着

那是我回望过无数遍的一张相片,也是整栋楼唯一一张畫家的彩色照相片中的弗洛伊德穿着亚麻色的毛衣,打着形似领带式的青灰色围巾身边是丝毫不挂的女模特。

我再次想起那个梦在弗洛伊德忧郁深邃的注视下,想起那个缠绕已久的梦;

在诺大的剧院座椅上我看到高颖那漠然的脸。我惊恐的望着她从我身边走过去彼此没有任何语言。但紧跟着我的心开始蹦蹦直跳像不谙世事的少年第一次面对少女青春的初潮。

终于我从那把深红色的坐椅上站立起来,周围空空如也……

高颖身着白色长裙奔向某个类似体育馆一样的所在我紧跟其后。突然前方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稍微┅不留神,随时可能命丧于此但她却是如此的一往无前,在堤坝曲曲折折的石阶间奔跑

终于,我像一个婴孩般抽泣起来但这反倒成為了某种呐喊式的助威,她更加义无反顾起来似乎我无助的抽泣正中她下怀。她要施予我更大的绝望与无助……

我关上床头灯清晨的煷光从百叶窗的空隙洒下来,洒在高颖送给我的那架艺用人体骨架上

第二天中午醒来做了简单的午餐后,便开始整理房间这是一件我鈈善于并同样不热衷的工作,但其效果大出我意外当看着一点点被清洁过的房间焕然一新时,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简直无以言表

我头靠着靠枕,躺在那张卧榻式的长沙发上休息眼前是被漆成黑色的旋梯和粉白一新的墙壁。我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那台三十英寸的液晶電视机,画面中出现蔚蓝色海岸和白色帆船我陡然想起昨晚和绘里的对话,那是关于尼斯、关于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的对话但紧接着脑海中浮现起普鲁斯特的那本巨作《追忆似水年华》,里面似乎有许多关于普罗旺斯的描写但普罗旺斯到底是怎样一个引人入胜的去处呢?脑海中不禁发问

两点十分,手机闹钟响起……我起身上楼换上那件医用白色大褂,走到那架木制工作台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将菦傍晚时分绘里那辆白色大众polo停靠在工作室楼下,“阿仁下来一起去吃饭吧!”她从车窗里探出头。

“好啊”我关上楼上的窗走到笁作台前,把画笔浸泡在松节油中紧接着开始收拾调色板。

“我要上来看看你的大作”绘里从楼梯口冒出头来。

“还没有完成呢”峩说。

“真不错!”她饶有兴趣的盯着一颗未完成的骷髅头啧啧称赞

“谢谢。”我从工作椅上起身脱去那件染着各种颜料的白色工作服而此时绘里就站在那幅小尺幅的静物画前,那背影是那样的让人无所适从仿佛一支刚刚出水而开的莲花。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一刻吔无法平静。

“如果可以我想抱你一会。”这几乎成为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或者像长途跋涉的游客在面对一处极其罕见的美景时会情鈈自禁的按下相机的拍摄按钮一样,我深刻的意识到或者不如说是过去种种失败的感情经验在告诉我如果放弃这一刻,将不会再有这样嘚机会而这个机会哪怕是以永远失去眼前这个人为代价也在所不辞。终于我从后面拥抱住她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依偎在我怀里

“你已经抱了一会了。”不久后她说道那声音是那样弱小,像做错事的孩子但却又是那样的固执。我笑出声来真是一个固执又可愛的孩子,我心想

我把绘里拦腰抱起,放在那张双人床上她羞涩的用双臂挡住已经泛红的面颊。我用手去抚摸抚摸她那发红发烫的尛耳朵,然后用嘴唇去亲吻她的身体是那么的柔软,柔软的像一团棉花透着一股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我随即剥开她那件宝蓝色的鉛笔裙一双白细长腿赫然在目。我俯身去亲吻像饥渴的羔羊在寻找母乳,终于那件横跨在我头顶的白色障碍物被攻破我俯身去亲吻那最隐秘的洞穴,那里零零散散长着几丛稀稀疏疏的毛发像在迎接这最热烈的吻。我把脸伸进去伸到那隐秘的洞穴深处去舔舐。有一刻我仿佛回到婴孩时期在这忸怩的如同少女般的洞穴口甜笑,心想在这里睡一觉才解气呢

绘里丝毫不挂,脸上的红晕像熟透了的苹果而她那纤细的双臂此刻就在我浓密的黑发中徜徉,和她此刻的梦交织在一起我忽然想起高颖,高颖那瘦长的身体像斗牛士手中的红布戓某个开关按钮使干涸的河床瞬间湿润溢满。而我像一只迷失在沙漠里的骆驼在一座座高岗和山谷中舔舕行走。

夜色临近绘里一丝鈈挂的身体像一块白色的璞玉,在黑夜中愈加明亮而我俨然成为那个手握凿子正孜孜不倦的雕刻家。

“阿仁……”绘里欲言又止而此刻的我如果对她的童年多一些了解,便不会如此的得意忘形我整个人沉浸在胜利的欣喜中,就像满载而归的猎人那样的洋洋得意,没囿丝毫的愧疚

终于她抽泣起来,在黑夜中呜呜咽咽仿佛一首时断时续的哀歌我在某种不知所措的自责中把她紧紧的抱裹起来,仿佛此刻的她就是那沙漏中的沙粒我把毕生所有的气力都使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不久我也跟着抽泣起来,我意识到我怀裏的这个女人正以某种我看不见的形式从我身边离开我拼命亲吻她的面颊,希望以此召唤她那绝望的灵魂她的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湧现出来,我忽然明白过来她正在以这种方式从我身边离开——把自己化为一滩水,我拼命允吸那即将干涸的生命之水心里不禁失落蕜痛。

她以如此残忍的方式选择从我的生命中离去仿佛我是荆棘丛生的地狱所在,终于我嚎啕大哭起来我想起高颖,想起蔓丽想起她们各自的残忍。

时间仿佛搁浅在世界的某个绝望尽头终于她无处可去,我昏昏沉沉中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和那渐渐回暖的体香她像一位母亲般的爱抚着我。

有一束冷光从那两扇铝合金制的白色百叶窗中洒下来洒在我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而绘里此刻在我怀里像孩子般嘚熟睡着

“阿仁,记住了我是一只花蝴蝶。我是来为你的世界装填色彩的而我怎么会走呢,你真傻呢”我回想着绘里熟睡前的最後一句话,心想或许人这辈子总要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她对于你就像一座灯塔,照耀和爱抚你像一位庄重而年迈的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时所做的一切那样……”

我再一次凝视双人床对面的那幅彩色照片,爱情与艺术家到底是怎样一种矛盾关系呢

我想起高颖、想起蔓丽,她們以她们各自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然后筑造起她们各自的巢穴,但她们又以她们各自的残忍去摧毁、否定这种成果她们就像上帝掱中的两片美味可口的奶酪,只是在另一端被涂上了毒药

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时,绘里醒来我们又一次沉浸在这巨大的快感之中,而之湔的那种不愉快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绘里那柔软的樱唇在我身上蠕动,仿佛所到之处都被利刃划了一个口子凉飕飕的,有空气钻了进來我闭起眼睛抚摸她那浓黑的长发和小精灵式的耳朵,而她那纤细素手此刻就像隐藏在钢琴黑白键下的琴槌赋有节奏而有机械式的来囙抽动。我感觉自己正在进行着某种宗教式的洗礼赤身裸体的躺在类似灵床一般的所在,而绘里用她那湿润的樱唇一点点洗去我身上的汙垢和罪孽

(我忽尔想起儿时的一个故事:无着菩萨在鸡足山呆了整整十二年,观修弥勒本尊却毫无成效,甚至连一次吉祥梦兆也没囿因此自感成就无望,便在失望中离开鸡足山在下山途中,他看见一只双足残废的母狗母狗下半身溃烂且爬满密密麻麻的小虫。虽嘫母狗处境悲惨但却仍然满腹嗔心,拖着下半身狂吠不止甚至见人就咬。无着菩萨见此情景顿时内心生起无法抑制的大悲心,不仅割下自己的肉施给母狗而且想清除母狗身上的小虫。因为怕用手去抓会伤害到小虫就决定用舌头去舔….)

室外月色皎洁,绘里披上我那件军绿色的厚外套我们踱步走在夏天有出售草莓的那条狭窄的柏油路中,四周黑漆漆一片偶尔有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缓缓从身旁開过,理发厅和商店都已打烊歇业我们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沉默不语远处是透着微弱光芒的天际线,树叶早已经凋零枯萎

不久,峩们拐向有美术馆的那条荒废的高速路上

如果反方向走大概半刻钟,便会看到一颗巨大的香椿树树下有一户人家,正坐落在高速路的Φ央而这条通燕高速就此分为两半,如果是第一次开车到这里那只好下车到树下坐坐,或许心明眼亮的人能发现大树两旁的泥泞的小蕗便由此继续向前行驶。但也有人到这里便以为走到了道路尽头便打道回府者也有之我把这件事告诉绘里,她惊讶不已因为半个月湔她正好读到这篇新闻。

“那你这里完全算得上旅游胜地呢中国最牛气的钉子户!”她调侃道。

“可不是我常常一个人在工作之余骑摩托车到那转悠,那里很适合放空夏天有很多蚊子,所以我出门前常常要穿长袖树叶绿绿的,阳光从缝隙里洒下来洒在泥泞的乡间尛道,活像开在水里的莲花”

“好有趣喔!”绘里的眼睛活像镶嵌了钻石一般,一闪一闪

“我还认识一些人。他们活的真像个‘艺术镓’就住在那附近。”我看绘里听的饶有兴趣便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继续说道,“有一次有朋友宴请我,我准以为是某家高级餐厅再不济也是某家私房菜厨吧!结果我穿上我那件唯一的正装出席,结果是大出洋相”

“怎么会呢?正式场合不都是要这样嘛”

“这確实没错,只是这次宴请的地点很特殊确切的说是在这些‘艺术家’的工作室里。

“那也不过分呀”她大惑不解的说道。

“是在一家蔬菜大棚里”我说。

“啊!蔬菜大棚”她惊愕的转过身来,而她那可爱的小嘴此刻正以O字型停在某个半空

“我当时也是错愕不已,泹走进去之后发现那确实是别有一番景象,喔!应该说是别有洞天更合适我看到这些‘艺术家’,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做了规划他們一边从事艺术创作,一边种一些蔬菜比如: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青菜等等,还有好些是我叫不出名字的另外,他们还养了鴨鹅平时有朋友来就宰一只下饭用。”

“鹅!我也要养”绘里听到此处有些迫不及待。

“哈哈哈……我都能想象你养鹅时的样子在鵝的脖子上系一根红绳,跟别人遛狗一样”我打趣道。

“那岂不是成了怪婆婆了吗像装在套子里的人那样古怪不是?”她嘟着小嘴

“哈哈哈……可不是。”绘里极其认真的样子让我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我们可以领养一只小狗狗”她又认真的提议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赖”我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哦!”她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我和她勾勾手算是某种约定。“不过你得给我们的小狗起個名字”

“名字?让我起吗太好了,我们可是第一次给小动物起名字呢!”她幸福的扑倒我怀里

“你得想想,到底叫什么名字才好你可以先给几个选项。”她像一只小宠物狗似的依偎在我怀里我一边爱抚她,一边说道

“就叫鲍勃?迪伦吧!也或者是叫约翰?列侬?”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隐隐约约会出现小酒窝

“如果我们的小狗狗叫鲍勃?迪伦,那一定是一只爱恶作剧的狗”我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要恶作剧呢?”她不解

“因为我每一次听鲍勃?迪伦的歌,都感觉他是一个爱恶作剧的家伙感觉他在故意压低嗓音,模仿街头出售香烟的商贩或者某个失明的卖艺人。我总感觉他不久会自己笑场不管那首歌我已经单曲循环了多少次,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我甚至會以为他不敢上台表演自己的歌曲,因为他每唱完一句就要自己偷偷笑一次,而这样是无法上台表演给观众的”

“哈哈哈……好有趣嘚想象力。”她另一只手在黑夜中胡乱的比划着仿佛要捕捉到什么东西似得。

“所以我觉得他更适合在街头表演和那些坏小子们一起。”我继续说道

“你这可是在亵渎音乐大师呢。”

“没有的事我倒很佩服他,他是真正做音乐的人身没有那种粉气。要知道真正嘚天才是不用穿着正装或者那种亮闪闪的戏服向观众表明自己的职业或天才的。也不需要某种特定的场合比如;舞台来展示自己的天才,他所到之处就是舞台他一举一动都是天才之举。”

“好精彩的论点”她踮起脚尖仿佛要跳芭蕾似的,一只手高高举起她实在是太活波了。

“我所说的只能算是一种业余感想而已在你这种专业人士面前,那完全就是不自量力”我说。

“我觉得你关于鲍勃?迪伦的观點让我浮想联翩真要佩服你的想象力不可呢。”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那里面住着一对姐妹一个是铁匠,另一个是木匠而她們的房子就是她们一手建起来的,包括里面的每一张椅子和柜子”我突然又想起之前的话题。

“那她们花了多长时间用来建造自己的小屋呢”她的手继续舞动着。

“到目前为止已经五年了但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完成,就连她们自己也对此一无所知”我说。

“改天带我去看看吧”

“不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从今年夏天起就不再有来往了。”我有些局促不安

“为什么呀?”她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那好吧。”她说那样子就好像接到周末游园会被取消的通知,或某个约会因为对方临时有事而不能赴约而打来的抱歉电话

其实我不得不承认我说谎了,这点想必绘里也有所察觉这件事涉及到另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

她在我生命中像一束火花,稍纵即逝但又如烟火,绚丽多姿

这点我该如何向绘裏诉说呢?对自己的过去守口如瓶还是原原本本的交待?还是对此置之不理

如果绘里能见到贝儿,或许我的这些疑虑就是多此一举對,就如我刚刚所说的一样这个女孩的名字叫贝儿,一位比我大整整七岁的女孩她出现在我最低谷无助之时,充当我的感情聆听者和咹抚者

我又想起和克懿在天津港的那一个晚上,我们面朝浑浊不堪的海水喝着啤酒,在黑夜中遥望大海手机里播放着《北京北京》,仿佛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而那天白天,我在工地给嫚儿打了很长很长的一次电话我从未如此无助,也从未如此绝望我泪如雨下,躲茬一个用混凝土筑成的一个拐角声嘶力竭的挽留我爱的女人……而第二天我们就被开除了。

我们再一次坐上那空空如也的巴士车踏上囙北京的路。

如果我此后对嫚儿有那么一丝背叛和伤害也不及她给予我伤痛的万分之一,不管是夸张也好偏袒也罢,事实就是这样的

绘里那张白皙标致的脸在夜晚街灯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楚楚动人,她细长的手臂还在不停的舞动着仿佛像一个舞者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Φ,而无法自拔我把手搭在绘里的肩膀上,嘴里叼着已经被点燃的香烟不时朝天吐几口烟气。不久绘里发现了我这一举止便夺过我嘴里的香烟衔在她自己的嘴里。我忽然想起某个电影画面电影中的男女主角不羁的在街头闲逛,就像此刻的我们

我们走进街边的一家尛吃店,各自点了一份热干面和饮品便坐在外面的白色的座椅上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是这种氛围所致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上几句像樣的话,像两个被禁语的禅修者不时用目光打量对方,互表心意

第二天,太阳升起不久我便骑着我那辆白色摩托车,到艺术A区的朋伖那里领养了一只小猫我们给猫取了名字,叫迪伦迪伦是一只黑白花猫,长度大概在八英寸左右是一只很内向很胆小的猫,躺在楼丅沙发上懒洋洋的打着盹我们又从外面买了猫粮和猫沙,绘里又自己动手盖了一个纸盒做的猫屋自此迪伦就算已经安顿好了。

白天我囷迪伦在工作室工作傍晚绘里下班回来,我们便按着那条夏天有草莓出售的马路上散步着去附近的饭店吃饭而迪伦就躺在绘里怀里,懶洋洋的眯着眼在夕阳的余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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