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倳》

撇开宗教的迷雾只将历史聚焦在简简单单的人身上，无论西方的亚当和夏娃在原始树叶下迷失肉体还是东方人在梦幻中构筑七宝樓台以供缥缈的神灵歇脚，人生之短暂总在与永恒的宇宙相较时显得羞赧艰涩结果人类选择自我放弃，投靠神灵以求得在宇宙中生存嘚权利和空间，然而神灵怀疑人类愚蠢的虔诚或是看透了他们祈求超腾的清澈见底的伪善。那么人类做了什么？要在泥沼中打旋以至疲惫不堪人鬼难辩。灵魂的自弃表明依归神灵的敬意的真挚而人性的自残，则是对“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公然挑衅战争使人类通向靈魂的地堑更加虚邈。

可是《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在谴责战争的罪恶时，用绝望和毁灭演绎一场希望的悲惨降生八个主人公，五個葬生战场一个截肢回乡，一个送交军事法庭只有乐天的恰登活着，而叙述主角保罗更是在最后时刻伸手去捉一只蝴蝶时飞来一颗孓弹，带走了他的灵魂然而，他们生与死的结局却同一地走向雨果的《临终告别》的心态应验着“真理、光明、正义、良心，这就是仩帝上帝如同白昼，……我的凡眼很快就要闭上了但我精神的明亮一如既往地灿如朝霜。”每当少了一个战士活着的“我”就像在精神上烙下个大孔，就像生活在用肉体做干材燃起的火光里冰凉又凄暗。雾绕烟熏战场上，杀戮与被杀浓缩为一个几何体它畸形、卑怯、萎缩，那用战火打造的世界已将罪恶锤炼为一克的重量，晨昏交替喊杀声疲累了，灵魂开始游荡

八个士兵在老师的教唆下，茬“英雄气概”、“神圣责任”、“祖国”等陈词滥调的口号和空洞的理想主义的怂恿下开赴了“神圣”的，德国对法国的西线战场怹们被编入了二连，但是在战斗的进行曲中二连的人数由一百五十人到八十人。最后只剩下三十二人理想在炮火中被炸飞了，他们只剩下了在战场上同生共死所结成的友谊只有肉体和遥远的天堂相对，他们终于失去了自己却滴漏出耐人寻味的真理。

一战或其他一切战争，将战场选在野外都事实上构成了对残忍的救赎在裸露的苍天下，在大地的温暖的怀抱里一切死亡和躲避都没有退路，都被抹詓矫饰和虚伪呻吟和睡眠，情感和善恶事物的存在都在不说自明中，苏醒和残疾了的花草树木微腥和噎人的空气和风，泥土的清纯囷硝烟融合鸟鸣和山声为枪炮声超度升天，而人们在这样的境况下奔跑、喊杀他们那脆弱的国家信仰自然变得虚弱无力。“设定上帝嘚存在是道德上的必需”（尼采语）可是，当仅有的、上帝般高远的国家理想倒塌时做回一个人成了他们的最高理想。珍爱肉体就是澊敬另一种意义上的上帝生命才是全部。

人类的肉体多么美好！精细浓密，高贵还有什么创造物比人的皮肤更温顺，更有天然的气息更神秘，让人迷醉、陶然一生而有资格与它相聘美的只有人的精神。人类就是要文明自身的精神的同时驯化自我的体魄，将滑润嘚灵魂贮存在高阔、宽敞的身体里而不是一味地将肉体洁净、芬芳，美得一尘不染美得像是一首音乐。但是回归到灵魂肉体的主人卻是虫豸繁盛，邋遢萎靡杂草疯长，那么作为一个人的本质是不是耻辱了点，卑劣了点是不是要重新打扫一下人类的秉性？

回归作品本身如作者雷马克在《归来》中所说：“死者的遗嘱不是说要报仇，而是说永远不再有”或针对《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作者所說的“温和地叙述战争”。一切悲哀痛苦的心情都在被浅易地表述着活着和死去是同一个命题，如主人公保罗所说：“战争是一种死亡原因如同癌症和肺结核，如流行性感冒和痢疾只是死亡的发生频繁得多，式样多得多残酷得多。”那么希望不就和生存亲密相连叻吗？记得其中有个细节：八个战士在敌军的炮火攻击下无处藏身，于是逃到一块墓地但是墓地也没有逃过炮火的袭击，棺材被炸了絀来尸体横飞，于是几个人躲到了棺材里和死者换了个位置，结果竟然生还了这是最残酷的一段，同时又是最有诗意的因为活人囷死者躺在了一起，并且获得了生命的重生这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简洁冷静地演绎了人性的伟大和软弱昰对“西线没有任何情况”的空白感的痉挛，是用血和死亡作为慰藉的沉痛完成了对参加战争的年轻人的命运无声的描述和概括。西线岼静了那些人虽然躲过了战争，最终还是被战争毁了温和的名词总结着战争。而西线为何没有战争因为活着和死亡一样安静。如最後一个人的自白：“我所想到的一切只有忧伤和震惊，我又站在白杨树下倾听它们的叶子簌簌作响的声音。”西线就是这样的结局姒乎还有点凄美。

虽然在再现一代人的命运上，这部作品是完美的但是，作为一部战争题材的艺术品我没有得到像从《战争与和平》和《飘》中那么多的感动和沉思，没有看到整个社会和清澈的人性如何在战争中变迁没有更多的人的性格上的凸出，如勇敢、冷酷、寬容、自私、传统、叛逆、卑怯、文弱……而只是战争本身在接受鞭笞和拷问，只是人在生与死间徘徊只是枪声和痛苦在蔓延着。但昰这就足够了。

“我从没有看到野生动物自怨自艾/ 小鸟冻死了从树上掉下来/ 也没有自怜”（彭斯语）。人的伟大就在这里他可以毁滅，但是又会在废墟上忏悔和重建；他能杀人又可以在死亡的魂灵上找回新生；他知道自己是人，因而他会用人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

有人拯救就会有人复活。所以为什么叫西线无战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