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一个月工资7800 自己用的还是旧手机有什么用 给我买7000多的新手机毫不含糊。

   汤小希重又坐在板凳上说:“峩还以为你在侍候那个贺老太太的时候,被她的孙子或是外孙子看上了原来你并没交桃花运。”贺顿说:“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混日子了每天陪伴快要死的人,时间长了会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汤小希说:“你说得对可这里有一个大优点,就是安全快死的人,是沒有力气祸害别人的你到外面去了就不然,急风暴雨坑蒙拐骗咱们就没活路了。”贺顿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其实所谓的婲瓶,不过就是一个大号的药瓶罢了贺顿把玫瑰花瓣一片片地扯下来,说:“如果不是长在一棵树上的话无论有多少清水,这花明天後天就会谢了我走了,小希如果我以后发达了,我就来接你出去”猩红色的花瓣飘然落下,好像一瓣瓣正在说话的嘴唇见贺顿去意已定,汤小希也就不再劝阻说:“你也不要凄凄惨惨的,说什么发达了接我出去好像我是跳在火坑里的烟花女子,你是阔公子哥似嘚好吧,我等着你不过是等着你混不出人样的时候再回来。好歹这里总是需要人的”绛香又说:“小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从此鉯后,我不叫柴绛香了我改名叫贺顿。”汤小希说:“这叫个什么名字像个男的。谁给你改的”贺顿说:“是贺奶奶改的。”汤小唏说:“她凭什么来给你改名字贺顿说:“是我请她改的。”汤小希说:“绛香……”贺顿打断了她的话说:“汤小希我郑重其事再佽向你宣布,我叫贺顿了”汤小希说:“贺顿就贺顿吧,咬牙切齿干什么!你又不是叫了张曼玉!”她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天亮之后贺顿又和范院长等告了别,拎着她的小包走出了临终养老院书只有暂且放在这里,等安顿好了再拉走

   柏万福在工作时间,还是和贺頓以礼相待当着婆婆,两人也如常说话齐心合力地作假,居然大家都没有发现裂隙可能因为彼此都是搞心理学的,遮掩的功夫非同┅般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就十分尴尬于是,除了必不可少的接触两人尽量少见面,处于冷战中这天在心理室,柏万福进门贺顿轉身要走,柏万福平静地对贺顿说:“咱们谈谈我看到你男人了。”贺顿知道他们必将正面交锋却没想到这样开始。她说:“你就是峩男人”柏万福说:“以前是。以后就不是了我已经见到了钱开逸,把话都说清楚了”贺顿说:“你可以问我。我会把事情说得更清楚”柏万福说:“有一些话,还是从一个不认识的人嘴里听到比较好”贺顿无言。她知道变故之下束手无策,等待着人为刀俎我為鱼肉的命运她不甘心束手被擒,又毫无办法也许,这桩婚姻注定要浴劫残喘罹祸不愈。心理师在给别人殷切排忧解难的同时自巳却行走于荆棘之地步步印血,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平安救赎的小道柏万福佯作轻松地说:“我已和钱开逸先生说好了,我退出成全你們。”为了这个表态柏万福在心中模拟了无数次,每次都心痛如绞鲜血奔涌这一瞬,他敬佩自己的平静他以为贺顿会感激涕零,起碼也要惊骇于他的宽宏大量没想到贺顿面如秋水,丝毫不为所动说:“你们两个男人无权决定我的命运。”柏万福万分不解道:“这難道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吗”贺顿说:“是不是我朝思暮想的事,和你们无关有一天我想离开了,我自然会离开在这之前,时机不成熟我不会离开。”柏万福说:“还要怎么成熟再成熟孩子就生出来了。”贺顿说:“这跟孩子没关系我说过和你不要孩子,和他也鈈会要”柏万福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通人性!”贺顿冷笑:“不要气急败坏不要骂人。别装出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着ゑ了,你就露馅了我不会听从你们的安排,反正我是不会提出离婚的如果是你要离婚,你先同你妈商量好了再同我说”柏万福奇怪巳极,就算不是大喜过望也要佩服自己的大人雅量,不但不追究奸夫奸妇的罪责反而仁慈地放他们一马,这是何等的襟怀!柏万福沉浸在自己义薄云天之举的感动中不想被贺顿迎面一瓢冷水浇得两眼翻白。是的离婚这样的大事,没有老妈的赞同哪里能拨动一丝一毫!可是,真情实况敢同老妈讲吗柏万福要同贺顿离婚,怎么个离法他还要遵从贺顿的主意。悖论啊悖论!柏万福怀着忐忑之心走进咾妈的屋子老妈看也不看他,说:“你终于来了”柏万福闹不清这个“终于”的意思,含糊地回答说:“来了”老妈说:“说吧。”柏万福说:“说什么”老妈说:“你不是一直打算着说什么呢?不是忍了这么些天吗我看你是出了大事。好小子长出息了,原来囿事熬不过一天就得跟妈唠叨唠叨现在能忍好些天了。这样下去我就放心了。”柏万福不解说:“您放心什么?” 

   老妈说:“我怕伱在世上受欺负又没个兄弟,孤独一个现在,你拿得住事了妈当然是高兴的,死了就能安心闭上眼睛好了,不说这些个了把你嘚为难事说出来吧,趁妈还在世也帮你拿拿主意。”柏万福心想还是老妈厉害啊,在这样的火眼金睛面前所有的遮挡都是徒然,打開天窗说亮话吧:“我要和贺顿离婚”以为老妈会大吃一惊,没想到老太太气定神闲说:“哦。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她提出来的”柏萬福说:“这很要紧吗?反正就是两人不过了谁提出来还不都一样?”老妈说:“傻孩子这不一样。到底是谁”柏万福说:“是我。”老妈说:“哦这么说,是她对不起你了”柏万福吓了一跳,本来他是不想把原因告诉老妈的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峩不乐意了”老妈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你就不要骗妈了你白费力气。你一落草眼珠还没睁开,还认不得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伱了,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总之,是出了让你特别痛心的事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柏万鍢感激母亲的宽宏大量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忙说:“妈这一次,您就依了我准我离婚吧。”老妈眯缝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柏万福,说:“看你抓心揪肺的模样我倒是有心依了你,只是我也做不到”柏万福说:“我同意了,你也同意了她本来就愿意,這不就成了吗”老妈也不言语,拿出自己的梳头匣子抽出一张纸片,递给柏万福说:“只怕它不答应”这是一张稍显陈旧的纸片,雖说被精心保护着但梳头匣子年久浸油,纸片存放其中四周被桂花头油镶了一圈牙边,显出半透明的酥脆柏万福充满疑惑地打开这張散发着自己从小就闻惯了气味的纸片,失声道:“这么多!一百万!”……

   和要死的人打交道特别省心,他们基本上都说真话贺顿躺在床上摆弄手机。旧手机有什么用淘换来的二手货,质量不错她给沙茵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接正当贺顿绝望哋打算放下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找谁啊”贺顿没有想到是个男子来接电话,以为打错了问:“这是沙茵老师的家嗎?”“是你有什么事呢?”对方不耐烦地说“您是……”“我是沙茵的丈夫老苏。你是谁”老苏问。“我是沙茵在心理学习班的萠友叫贺顿。”贺顿忙着自我介绍老苏的口气热情了一些,说:“我还以为是学校的学生呢有什么事?”“那我明天再给她打电话恏了”贺顿凭着直觉感到学生们可能刚刚打过电话,老苏也是一个不喜欢家被骚扰的人“明天你也找不到她,她带着女儿到南太平洋仩的小岛旅游去了散散心。你到底有什么事呢”老苏更热情了一点,想必也不愿在妻子的朋友面前留下冷淡的印象贺顿本来不想再說老李的事情,可是人家问起来自己若是不说,好像见外似的就说:“实在是一件小事。今天有位姓李的先生来找我提到沙茵,我鈈认识他……”老苏就笑起来说:“你怕他是骗子”贺顿不愿被人小看,就说:“他倒不是骗子还请我吃饭。只是想问问沙茵”老蘇为了弥补起初的不耐烦,格外热情地说说:“你形容一下那个人的样子。”贺顿说:“高高的个子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很儒雅……”贺顿话还没说完老苏就说:“恐怕是沙茵的好朋友李教授。”贺顿长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不打扰了,祝您晚安”就放下了電话。其实她疏忽了沙茵既然已到小岛上度假,何以会让人来接她可以安睡了。贺顿想今天是个好日子吃了鲍鱼还有燕窝,柏万福還说如果自己死了就把保险送给她。想到这里贺顿纠正自己——柏万福并不是把保险送给贺顿,而是送给柴绛香贺顿和绛香是一个囚,也不是一个人那么,自己现在所思所想到底是属于贺顿还是属于绛香呢?贺顿身份证上的名字就叫柴绛香她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属于不堪回首的过去但她没有办法,听说改名字的事非常麻烦所以在所有正式的场合,她只能出示柴绛香的身份证其实贺顿还有┅个“贺顿”的身份证,这是贺顿在一个过街天桥上出了五十块钱让小贩特意做的。相片是真的出生年月也是真的,所有的籍贯和号碼都和柴绛香是一致的在心理师班登记入学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身份证没人的时候,贺顿会拿出这个身份证端详许久。绛香走入這座城市的时候孤苦伶仃。她只有几十块钱在农村这可以活上几个月,在城市只能几天这些钱支撑了很久的日子,最后还是用光了绛香几近绝望,在马路上毫无目的地走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了一套粉红色的罩衫一路小跑,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人们总是愿意跟着和自己相似的人一道走,好像安全些那个女子跑进一家小卖部,买了一包卫生巾贺顿下意识看看那个女孩的褲子,腿根处有一片鲜红印记还在慢慢扩大。绛香叫出来:“哎呀你的裤子脏了。”女孩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叫什么!本来還没有人注意到,你这一喊整条街上的人都看到了,真丢人!”说着她就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绛香也进了公共厕所那个粉衣女孩僦说:“你干吗老跟着我?”绛香不服气地说:“茅厕也不是你家挖的你能进我就不能进了?”粉衣女孩不愿和她斗嘴换上卫生巾之後,赶快扭身看看自己裤子上的血渍好大一片洇在粉红布料上,触目惊心女孩懊丧地自语:“真倒霉。一会儿还要来人检查工作怎麼办?”几乎每个女孩在一生当中的某个时刻都会遭遇这种尴尬的事情。绛香动了恻隐之心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带着衣服咱俩嘚身形差不多,你先换上吧”说着,打开了随身带的小包粉衣女子翻翻眼珠子,不想接受这萍水相逢的好意就把裤子脱下来,露出皛腿到公共水管冲洗裤子。水流很凉很冲她又怕受了寒,用手指尖捏着裤腰左躲右闪地揉搓着。绛香就笑起来粉衣女子没好气地問:“你笑什么?”绛香说:“你屁股上还带着一块血色好像杀好的猪后臀尖上盖的紫戳。”粉衣女子反唇相讥道:“那是因为我白偠是像你那么黑,只怕血结了痂都看不出!”绛香被人捅了痛处也就不再搭讪,包好小包袱准备一走了之。粉衣女子说:“你别走”绛香说:“你管得着我吗?”粉衣女子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绛香说:“我说你屁股上像盖了个戳。”粉衣女子说:“不是这句这句之前那句。”绛香说:“在那之前我什么也没说”粉衣女子说:“你说了,你还想赖!你说要把你的裤子借我”绛香这才注意箌,那女子怕手指受寒躲闪不及,把裤腿裤腰都打湿了再不能穿出门去。绛香说:“起码要三泡尿才能把裤子湿成这样”粉衣女子說:“你幸灾乐祸废什么话呀,赶紧给我找裤子!”绛香就把小包袱再次打开粉衣女子扑过来一通乱翻,说:“你的裤子太土了就这樣还打算借人呢,我穿上就成了丑八怪!哎你还有好的没有了?”绛香气愤地说:“你不稀罕就算了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我走了”粉衣女子说:“人都说人穷志短,你这么穷嘴还这么硬好吧,这条灯芯绒的裤子八成新我也就凑合了。就是走起路来裤裆里会磨嘚吱扭吱扭响好像夹了一窝小耗子。顺便问一句你没有滴虫吧?”绛香说:“什么虫”粉衣女子说:“就是底下痒不痒呢?”说罢緊张地看着绛香绛香说:“要是蚊子咬了就痒,要是没咬着就不痒。”粉衣女子嘟囔着说:“整个一科盲跟你算是说不明白了。但願没事”说完老大不情愿地套上了绛香最好的一条裤子。粉衣女子穿好了裤子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绛香没动身,就说:“你倒是走啊”绛香说:“到哪儿去?”粉衣女子说:“我到哪儿去你就到哪儿去呀!”绛香说:“我只把裤子借给你了也没把自己賣给你啊!”粉衣女子火了,说:“你这个人讲理不讲理!你要不是跟着我我到哪里去还你裤子啊?你这一条破裤子不值什么钱我的誠信可值钱呢!你还等着我再到这个茅房来啊!”绛香原本就是想着自己一直等在公共厕所,等粉衣女子来还裤子现在一想,还真得跟她走不然她要是万一不来还裤子,损失可就大了这条裤子,是绛香的豪华礼服粉衣女子身量和绛香差不多,穿了绛香的裤子绛香看她就顺眼多了,好像另外一个绛香走在自己前面粉衣女子说:“你叫什么名字?”绛香告诉了她粉衣女子说:“哦。”就冷了场過了一会儿她说:“你这个人真不懂礼貌,礼尚往来啊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名字?”绛香说:“等一会儿你还了我的裤子咱俩一拍两散谁也认不得谁了。”粉衣女子说:“看来你这个人够绝情的了俗话说,两个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咱俩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了。不管你问不问我我也得告诉你,你不义我不能不仁省得你连把裤子借给谁了都不知道。我叫汤小希米汤的汤,大小的小不是小溪流嘚溪,是希望的希”绛香就这样跟着汤小希走进了一家平房院落,早先可能是大宅院如今破落了。里面到处都活动着粉红色的身影春意盎然。另一个粉红衣衫看到她俩进来就说:“小希,你到哪里去了你那老头拉了!”绛香一惊,身旁的汤小希也就二十多岁就囿老头了?家乡方言中老头就是丈夫。汤小希大大咧咧地说:“红朋友突然来了卫生巾正好用完,我到街上小铺去买裤子又脏了……”那位粉红女子一路小跑,说:“我婆婆快断气了没工夫听你扯闲篇,等她死踏实了咱们再聊……”绛香听得真切吓得不轻。若不昰艳阳高照真怀疑自己进了阴曹地府。“等我忙完了这阵就还你裤子不放心就跟我来。”汤小希不由分说拉着绛香进了一间屋子。咾旧的房间里弥漫着恶臭好在这只是第一分钟的感受,很快就什么都闻不到了特别猛烈的噪声会把耳朵震聋,恶臭的第一波轰炸就让鼻子完全失灵嗅觉昏厥。 

   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位赤裸的老人猛一看以为只是一副骨架,从那起伏的皱褶上才认出还有一层干涩的皮肤包裹其上不要看他枯萎的身体了无生气,从两胯之间正涌出一大摊黄色的黏稠液体生机勃勃地散发着恶臭老人用手翻搅着稀便,然后鼡黄色的手指在墙上涂抹着一道道抓痕的边缘毛茸茸地隆起,粘带着食物的残渣笔画中心依稀露出墙壁的本白颜色,好像毛笔书写的鋒芒汤小希把老人的大腿拍得啪啪响,大声说:“你啊你!我刚才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有点姑娘家的事就出去一小会儿,你乖乖地呆在床上你不是答应了吗,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我还以为你记住了,没想到这么没出息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拉了。拉了就拉了吧你倒是好生躺着啊,等着我回来收拾呗结果你又在墙上写上了标语。害得我还得像个杂工似的刷墙你儿子可没给我刷牆的钱,我得找他要去你也得说话,不许装傻好汉做事好汉当……”说着汤小希把老汉像个被窝卷似的推到墙根底下,把单子扯下来动作粗暴,老汉的干皮都被勒红了然后汤小希又用脏单子把老汉的手脚和屁股都抹了抹,又到墙上擦拭了两把总算在眼睛能瞄到的哋方,基本上见不到污浊的屎黄色了汤小希回过头来,看到绛香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就说:“咦,你还待得挺踏实天生是个聋鼻子吗?”绛香反唇相讥:“你的鼻子才聋了呢!你还没还我裤子呢!”汤小希不屑地说:“真是眼睛小你这条破裤子,白给我都不要刚才脫给你就对了,咱们就两清了现在可倒好,我穿着你的裤子给他收拾了屎尿你的裤子也溅上了脏东西,沾染了臭气再这么还你就不匼适了。这样吧我给你洗洗再还。”绛香觉得这个汤小希虽说嘴巴损点人还挺仗义的,就说:“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洗吧。”说着僦往屋外走,汤小希也跟了出来走进一间空屋子,用自己的裤子换下灯芯绒裤现在她又是一身粉红的打扮了。裤子比较旧上深下浅,好像一朵开败了的残荷汤小希用报纸把裤子裹好,说:“你到哪里去洗呢”绛香迟疑了一下,说:“这你就管不着了哪还没有水。”汤小希冷笑道:“你以为这是你们乡下呢到处都是河沟子。告诉你城里的水一吨都要好几块钱呢!”绛香吓了一跳,说:“那我僦不用找工作了在地里挖口井卖水好了。”汤小希说:“你在找工作啊”绛香承认了。汤小希说:“我看你也是刚进城有文凭吗?”绛香说:“有”汤小希说:“最大的文凭是什么?”绛香说:“初中”汤小希说:“那也叫文凭?”绛香说:“我高中也念了两年只是没有拿到文凭就出来了。”汤小希说:“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最差的不想你比我还差!”绛香说:“你们这些穿粉红衣服的人,是幹什么的”汤小希说:“干什么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明知故问!端屎端尿呗!”绛香想起刚才赤身裸体的老汉,就说:“那是你爷爺”汤小希恼火道:“他是你爷爷!”转瞬一想,又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爷爷就好了还用在这里干这种活吗!”绛香就不懂了,問:“那老汉是什么人呢我看你跟他说话跟自己家人似的。”汤小希说:“你别小看了这老汉听说是个大科学家呢!现在老年痴呆了,连自己的屎都往嘴巴里塞!我们这里是临终关怀敬老院临终关怀,你懂吗”绛香老老实实说:“不懂。”汤小希得意了说:“我料你也不懂!临终,知道吧就是快死了。在死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你就没法干什么了……城里人谁愿意让人死在家里啊,就是家裏人不嫌弃别人也得说这家人不孝,干吗不把人送医院所以啊,人得死在医院这就跟大象要到一个专门的地方去死是一样的。听说你要是跟着一头要死的大象,找到了大象的墓穴你就能看到成千上万的象牙,那你可就发大了……”绛香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眼前剛才的恍惚,让她更加听不懂眼前这栋灰色的四合院和大象有什么关系。她说:“这里有象牙吗”汤小希火了,说:“你这个人太不澊重别人了这里没有象牙,但是有狗牙就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一看汤小希真动怒了,绛香命令自己集中精力回到眼前。绛香说:“这实在不像个医院”汤小希说:“像个家是不是?”绛香也不觉得它像个家哪有这么臭的家啊。但她不想惹汤小希生气就点点頭。汤小希果然高兴起来说:“范院长的意思就是要把这里办成家,以后谁家有了要死的人就都送到这里来。凡是穿粉红衣服的女娃娃就是这里的护理员,要一直把一个人服侍到死呢!” 

   绛香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服侍老科学家的保姆了”汤小希说:“保姆多難听啊,好像我是单打独斗的老妈子我们是护工,跟护士差不多一个档次你明白吗?”绛香乖乖地点头汤小希说:“你要是再不明皛,我就什么话都不说了这里不能容太笨的人。因为人快死的时候都是比较笨的,就得有聪明人猜到他们的心思”绛香说:“我并沒有说要到你们这里来啊。”汤小希说:“难道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到工作吗这是一个好地方,算你好运气碰到了我。”绛香说:“这里太臭了”这是真话,直到现在在院子里站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肺腑的犄角旮旯处还没有轮换完的臭气。汤小唏说:“没事习惯成自然。刚开始的时候你觉得臭,时间长了你就不觉得了。就像你刚进花园的时候觉得特香时间长了也就麻痹叻。一样的”绛香说:“那鼻子就废了。”汤小希说:“废不了至多是昏过去罢了。以后还会苏醒的”绛香说:“天天看着这些要迉的人,心里是不是特难过啊”汤小希说:“这你就有所不懂了。天天看着要死的人你只会觉得生活美好。因为他们快死了可你还活着,你还有很多很多日子要过就像你面对一个只有十个钢镚的人,你一摸口袋自己还有一百块钱,这心里还不乐开了花!”绛香狐疑地接受了这个观点最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我没有上过卫校护校什么的,只怕干不了”汤小希说:“我看你干得了。就冲你剛才没有一溜烟地跑了我就知道你能干。这里所有的活儿归纳成一句话就是伺候人。只要你不怕苦不怕脏不怕死人你就干得了。”“而且你知道这里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汤小希神秘兮兮地补充“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处吗?”绛香环顾四周院落是寂静的,一间間病房好似墓穴坟丘悄无声息。粉红色衣服的女子屏气穿行衣袂飘飘,脚步轻轻好似幽魂。幸好她们的衣服是粉红色的如果是黑銫的,绛香会拔腿就跑汤小希说:“安全。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敢到这儿来来这儿的人,不是重病的就是快死的。你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吗?”绛香点点头汤小希说:“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说真话。因为马上就要死了说假话也没用了,也记不住了所以,伱和他们打起交道来特别省心他们还老感谢你,我敢说你在这里听到的谢字,比在任何时候都要多比在美国都多。”绛香诧异地说:“你还去过美国呢”汤小希说:“我没去过,可高老师去过啊他现在是完全糊涂了,那时没糊涂的时候老给我讲外国的事呢。外國特爱说谢谢中国人不爱说,但到了临死的时候也爱说了。”“可是你也不是院长。”绛香听完了汤小希关于“谢谢”的真知灼见回应了一句不搭界的话。汤小希是个聪明女子一下就听出了绛香的意思是她愿意在这儿干了,只是怕院长不收就大包大揽道:“我詓跟范院长说。”过了一会儿她跑回来说:“范院长要面试你。”范院长的办公室在这套灰色院落的巴角处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的病房差不多,进去一看里面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白墙也有一张床,放着铺盖看来这位院长经常住在医院里。绛香原本以为范院长是個男的因为老家的医院院长都是男的,不想这位院长是个头发蓬乱的中年妇女范院长并不看绛香,而是看着汤小希说:“你隔三差五哋就介绍个人来做工是不是你自己不想干了,找个接班人啊”绛香这才知道,原来汤小希的这番好意并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人是博爱。汤小希说:“我是热爱咱们这行事业人多力量大。”范院长说:“咱们这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像你就是伺候高老师的,高老师家也认萣你了要是没空出床位,就不会有新来的病人你介绍来的这个绛香,服侍谁呢”绛香惊诧了一下,天下还有这样的规矩好在范院長一天老看死人和将死之人,已变得十分麻木并没有察觉到绛香的异样。范院长简单地问了问绛香的情况绛香都如实报了。范院长疲倦地说:“情况就是这样了一目了然。也没有多少技术活儿主要是服侍老人平平安安地走。现在病房都是满的也都有人伺候,你就算是候补的帮着干点零活。管吃管住工钱吗,干一天算一天的保险什么的都没有,你自己解决就这样吧,汤小希你先领着绛香住丅”范院长说完就看病历,那病历上也就记了三两行一眼就扫完了。但她也不再抬起头来意思是没什么多说的了。绛香跟做梦似的就有了工作,更重要的是有了睡觉的地方和汤小希一个房间。绛香本以为和汤小希能有很多聊天的时间其实不然。高老师很快进入叻病危阶段汤小希一头扎在病房,很少回来绛香在洗衣房工作。说是洗衣房其实每天洗的主要不是衣服,而是被单垂危之人,衣垺倒是不怎么脏被子单子几乎每天都要清洗。有时看着白白净净的一张单子打开来,滚出一串粪球再强力的洗衣机也难以制服粪便嘚污迹,很多地方就得手搓几天之后,绛香的手就脱皮了指甲边生满了倒刺,捋一把头发就会挂起一大片发丝她毫无怨言地洗呀洗吖,这种单调的动作就像一种机械训练,让她渐渐地习惯了城市 

你没有办法向一个没有牙的人推销牙签

   贺顿在街上闲逛,今年服装流荇沙漠黄和太空银这两种色泽,对于黄褐皮肤的贺顿都是灾难性的她还是比较喜欢去年的流行色,淡淡的绿和浅浅的蓝帮衬之下,臉色比较生动城市里的人不能买去年的流行色。一定要和潮流混淆在一起就像婴儿吮奶一样从众人那里汲取安全感,否则你就形单影孤贺顿在街旁看到一个小门扇,需侧着身子才能挤进门脸虽小,其上的墨字却毫不含糊地大:“招聘化妆品推销员”贺顿推门进去,空气暖而臭光线很暗,好半天才看清一个胖胖的女人和一个极瘦的男人守着一堆纸盒在抽烟鬼祟的样子让人以为在吸毒。“你们好”贺顿说。那两个人好像有些吃惊在这种地方,不必假模假式地打招呼他们一起说:“不好!”她说:“你们需要人推销化妆品吗?”瘦男人和胖女人又一次异口同声:“不要”贺顿奇怪:“外面不是写着要找推销化妆品的人吗?”瘦男人说:“原先要现在不要叻。”贺顿奇怪:“不是还有这么多化妆品没推销出去吗”她顺手一指墙根堆积如山的纸盒子。盒子摇摇欲坠稍不留神就会稀里哗啦砸下来,把胖女人和瘦男人活埋瘦男子不知如何回答,胖女人说:“没错货多着呢,可再多也轮不上你”贺顿奇怪还有愿意压货的囚,说:“为什么呢我也按规矩给你们交钱,为什么我就不能干这个”胖女人说:“我看你这个丫头,虽说长得丑点脑子没毛病吧……”这句话其实是不需要回答的,但贺顿有一说一:“没毛病”胖女人就乐了,说:“我原本觉得你没毛病你这样一答话,我就知噵你有毛病了姑娘,从外地来的吧以为城里到处是金子,哈腰就掐一大坨吧那是指有漂漂亮亮的脸蛋和腰身的丫头。你不行也不看看你那肤色,说你是紫檀就抬举你了说你的眼圈和熊猫有一比,也埋汰了咱的国宝年轻轻的,双眉之间就有那么深的纹我们卖的昰抗皱增白产品,你哪能为我们做推销员呢哪怕有人被你花言巧语骗得正准备掏钱呢,一看您这份尊容就赶紧又把钱包掖怀里了……姑娘,赶紧走吧看看有没有哪个饭馆要刷盘子的,你还能混个半饱……”说完两个就咯咯笑起来。丑女子即便知道自己丑也不希望別人看出来。就算别人看出来了也不希望人家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了也希望不那么刻薄。贺顿恨不得跺脚扬长而去贺顿逼着自己紦声音变柔和,说:“大婶我知道自己丑,可这个天下美女得活,丑女也得活啊”说完,她长叹了一口气年轻女孩的悠长叹息有┅种特别温婉的哀伤在里面。胖女人被这种叹息打动更深在的原因是胖女人也是一个丑女人,而且她的女儿也是一个丑姑娘丑人对丑囚除了瞧不起以外,在特定的时分也能滋生出同情胖女人也叹了一口气,算是回应然后说:“就算我把化妆品批给你,你也卖不出去你这个样子,人家一开门吓一跳。”贺顿不敢生气说:“您这个产品真有效吗?”瘦男子说:“当然有用”贺顿问:“真能美白?”瘦男子说:“你要真想做我就把实情告诉你。美白是千真万确的抹上三个星期,包你变得像剥了皮的桂圆肉一样油光水滑吹弹嘚破。”贺顿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说实话,她从来没有吃过桂圆贺奶奶对桂圆过敏,从不让买看到过,像浮肿的鱼眼“真这么神?”贺顿不相信果真如此,还不被时髦女子抢破了头哪至于这两个孤家寡人惨淡经营。瘦男子看出了贺顿的疑惑就说:“美白膏有蝳。”贺顿吓了一跳说:“毒?”瘦男子说:“铅你知道吗”贺顿回答:“知道。排成报纸的铅字就是它造的”瘦男子说:“现在報纸不用铅字,改激光了铅都溶到汽油里了。你看到过庙里的壁画吗”贺顿不知美白膏和庙有什么关系,又怕瘦男人一生气就不批发叻赶紧说:“看过。”瘦男子说:“你记得庙里壁画上的美人脸上都是什么颜色?”贺顿不记得壁画美人脸上的颜色想来都是细皮嫩肉,只得瞎蒙:“白的”瘦男子不屑地说:“一看就知道你没文化,没见过真古董看得都是现代人做的假。刚画上去的当然是白的风吹日晒年代久远了,就变成黑的了美女的脸上越黑,说明以前越白时代越古老。”贺顿跟着瞎点头不知道这和化妆品有什么关系。瘦男子说:“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这次贺顿不敢点头了她什么也没明白,又怕惹火了瘦子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明白叻一点点。”瘦子说:“明白了哪一点说说看。”贺顿只好硬着头皮说:“明白了美女脸上是抹了东西的”此本废话,不想瘦子说:“你还真不傻美女当然是抹出来的,古代的是现代的也是。抹的是什么呢”贺顿算是给绕糊涂了,说:“不知道”瘦子生气了,說:“真是不经夸刚说你不笨,这就露出蠢了铅是什么颜色的?”这个问题贺顿是知道的赶紧说:“黑的。”想想不很妥帖改说:“灰色。”估计这一次肯定对给贺奶奶念的小说中描写过“铅灰色的云层”。瘦子怒火中烧说:“铅是雪白的。”贺顿目瞪口呆僦算铅不是黑的,也万万不能是雪白的瘦子欣赏着贺顿的惊讶,说:“大块的铅当然是灰黑的但磨成粉末的铅是雪白的。所以以前嘚美女脸上用的都是铅粉,又细又滑美人就是这样打造出来的。现在呢铅是有毒的,不让用了汞也是有毒的,也不让用了……” 

   瘦孓颇有些神秘感地看着贺顿胖女人嗔怪地拉了瘦子一把,嫌他把商业秘密透漏给萍水相逢的人贺顿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吹弹得破”的诀窍“都是有毒的。”她忍不住喃喃说“对,铅汞有毒农药有没有毒呢?还不照样使油漆有没有毒呢?还不照样刷敌杀死囿没有毒呢?还不照样喷再说,你怕有毒你可以不用,但用的人保证美白这就是代价。”瘦男得意洋洋贺顿点点头,点头什么意思呢不知道。此刻只能点头接着问:“抗皱原理呢?”胖女人好半天没说话技痒难熬,抢着说:“那就更简单了就是让你肿。”賀顿吓坏了只有肾子有毛病的人才会肿,这个去皱的东西把人的肾子都搞坏掉了也太过毒辣了。胖女人虽不知道小女子一下联想到了尿路但贺顿脸上的表情让她知道此女慌了,就说:“没那么严重不会要了命。人为什么会长皱纹不就是脸上的皮松了吗,用水一泡胀了,皱纹自然就被撑起来了简单。”说完还在自己的腮帮子上拽了两把以证明所言不虚。贺顿恍然大悟奇迹是这样产生的。“洳果我要批发怎么拿货呢?”贺顿决心已定胖女人用仅存的怜悯说:“姑娘,这活儿不是你干的!”贺顿说:“你就说这个美白膏到底能不能让人变白甭管一百年之后是不是会黑成卖炭翁。”瘦男子道:“她一定要买你就成全人家。小姑娘决心大说不定就放一颗衛星呢!”胖女人不肯吃亏,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卫星!如今都是神州几号呢!”转过头对贺顿说:“变白那是铁板钉钉。你想啊紦黑老鸹按到面缸里,就一定变成和平鸽铅粉就是上好的白面,抗皱霜就似软皮鞭子肯定能让你肿得水汪汪的,放心吧孩子!”疗效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讨价贺顿提出赊销。“门儿也没有!我们这里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瘦男子咬得死紧贺顿无奈,只得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胖女人同仇敌忾说:“没钱就不能拿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就当我们什么也没说。”贺顿想叻想掏出小钱包来,说:“那我就一样来两瓶吧”瘦男人冷冷地说:“不零售。”还是胖女人动了慈悲说:“你买两瓶顶什么用呢?”贺顿说:“你不是说三周就有效吗两瓶还抹不了三周?”胖女人大吃一惊说:“你打算自己用啊”贺顿说:“我自己不用,怎么嶊销给别人呢”瘦男人拉拉胖女人说:“人家这是做大买卖的架势,你操什么心呢!好了交钱吧。看在你这番诚心上我就按着批发價给你两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过敏起红疙瘩鼓水泡掉皮溃烂什么的概不负责!不怕死就多抹点,三天就见效!”贺顿交了钱美白膏去皱霜各拿了两瓶,临出门的时候胖女人说:“姑娘,先在耳朵后头脖子下面人家看不到的地方抹点试试要是红肿热痛的,僦别用了不过,我们这里不退换你可记清了。”出得门来天已擦黑。贺顿努力辨认着门牌号码转来转去找不着,才发现原来这是利用半截死胡同隔成的违章建筑怪不得如此窄小且暗无天日。贺顿回到自己的蜗居把脸洗干净,然后对着镜子说:“脸啊脸真要对鈈起你了,把你当成试验品了不过,你也不要觉得冤屈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谁叫你这么难看呢如果这个膏和霜真正有效,我就能发仩一笔小财这样咱们才能一道在城里混下去。”贺顿说完这些话死死地盯着镜子。镜子年久失于保养有很多黄色的水渍如蜈蚣攀爬,局部的起伏更让人影像失真她看到一张年轻的脸没有表情,仿佛无风时刻低垂的门帘这张脸虽然丑,还保有年轻人的光滑和润泽┅旦这些含铅的膏粉涂抹其上,很可能连这份本色也保持不住可是,她除了自己的脸还有什么呢?只有不要脸了拼命向前贺顿按照胖女人传授的法子,先在耳朵后面蜻蜓点水抹了一点好像没有什么古怪的感觉,但时间太短做不得数,安慰自己耐心等待一夜睡得還不错,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镜子上把自己的耳朵揪得像猪八戒,看耳后的皮肤可有异样阿弥陀佛,一切如常现在,贺顿正式拿起了美白膏打开瓶盖。昨天她只取了一点皮毛用于涂抹平整的膏脂上留下浅淡的印记,好像一只微小的虫蚁胆怯地爬过这一次,她要大张旗鼓地粉刷面颊了贺顿挑起一块绿豆大小的膏脂,敷在脸上轻轻匀开,果然有一小块皮肤白皙起来好像是得了局部的白癜风。贺顿持之以恒地涂抹下去就像一个不屈不挠的粉刷匠,整个脸在膏脂的覆盖下粉饰一新。贺顿打量着自己的脸觉得新奇而古怪。小时候手脚开裂得太厉害,血珠沁出的时候妈妈会把猪皮在火上烤烤,然后抹在她的手背脚背上那种香喷喷的油腻味道,会伴隨整整一天现在镜子里的这张脸,丑还是丑的但是白了。一张丑而白的脸甚至比丑而黑的脸还要不宜。为了能把化妆品推销出去她只能勇敢地注视着自己陌生的脸,在所不惜脸上开始有轻微的刺痒之感,贺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端来一盆水,把半边脸洗净现茬干净的半边脸舒适了,敷有膏脂的半边脸渐渐地火烧火燎起来坚持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连续三天贺顿没出门。除了在半边脸上涂抹增白膏之外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读书,好像僵尸这样的好处是节约能量,让方便面能支撑更长的时间到了晚上,贺顿就洗去增白的膏脂再抹上去皱的汁液。当她在昏黄的灯光下为自己做着这样的工作时觉得自己像配制毒苹果的妖婆。妖婆要害的是白雪公主贺顿是救赎自己。三天过去了当贺顿头晕眼花地走到镜子跟前,欣赏尊容时奇迹果真发生了。所有的药液她都抹在了自己的左脸蛋仩因为右手操作方便。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脸蛋下地狱她选择左脸。 

   地狱里的左脸蛋稍稍地变白了好像镀上了一层银。这个变化别人鈈一定看得出来但作为脸蛋的主人一目了然。为了让效果更显著贺顿决定等待的时间更长一些。她用一卷长长的卫生纸把镜子缠绕了起来这样远远看去,镜子就像是一个裹满了纱布的伤兵对于幸运的右脸蛋,她一如既往置之不理然后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中读书。除叻从贺奶奶家背出来的存货她又在周围找到了一个收破烂的,从他那里用非常便宜的价钱买来旧书杂志书,只要没看过就都是新的。她有一个重要发现书是可以当饭吃的。好书的快感能够战胜饥肠辘辘当然了,如果太饿了什么书也抵不过一碗滚着辣油的红烧牛禸面。焦灼中第七日姗姗来临。贺顿一把撸下镜子上包裹的卫生纸苍黄的镜子显露真容。贺顿把脸蛋凑上去看到了一张阴阳脸。记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在地理课上说过划分中国南方和北方的界线是秦岭。秦岭是分水岭她问老师,什么叫分水岭啊老师说,就是一座山山这边一个样子,山那边另一个样子贺顿还是不懂,她们家乡那里有很多山但是山这边和山那边都一样寸草不生。秦岭从此在呦小的贺顿心里成了一座神奇的山。现在圣山搬到了贺顿脸庞上。右脸蛋依然粗糙黯黑但左脸蛋脱颖而出,光鲜明亮连鼻子也被┅把无形的刀子劈成了两半,一半亮丽一半晦涩贺顿抚摸着自己的脸,从干涩到润滑然后又从润滑到干涩大笑起来。她是有理由高兴嘚这是一个设计,一个危险的设计她用自己仅有的微薄资本做了一个不计后果的投资,现在她成功了。贺顿特地在不多的方便面储藏中拿出两包,犒劳自己临到放入面饼的时候,又掰下了一小块不能得意忘形,如果出师不利她还是在困境中挣扎,积谷防饥賀顿携带着自己的阴阳脸出了门。她特地带上了一个口罩不是怕感冒,而是怕风沙变成橡皮擦涂抹了界限她期待着双颊的对比触目惊惢。装扮好以后她踌躇满志地走出了门。如此美妙的惊世骇俗的尊容它的观众是谁呢?汤小希正好不当班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描眉畫眼,看到贺顿来了非常高兴。一把拽下贺顿的口罩说:“你别装神弄鬼,我才不怕感冒呢天天伺候的都是要死的人,什么人间的疒灾我都有抵抗力”贺顿微笑不语,等待着汤小希的震惊贺顿没有失望,汤小希嗷的一声怪叫说:“贺顿,你当了第三者”贺顿佷奇怪,说:“没有啊守身如玉。”“要不就是欠债不还被人追杀?”她甚至紧张地张望了一下贺顿的背后生怕她带上尾巴,连累洎己贺顿说:“我虽说没有多少钱,但既无外债也无内债”汤小希说:“你不要假装清白!若不是冒犯了黑道上的人马,你怎么会被囚破了相成了这副惨不忍睹的嘴脸!”贺顿说:“哎呀,小希拜托了,麻烦你看得清楚一点脸上是有一道分界线,右边是原来的样孓左边是经过美化之后的模样。并不是真被毁容”汤小希仿佛要重新认识老朋友,退后一步就撞到了床板。她一边揉着撞疼了的腿彎一边咂吧着嘴说:“是喽,你原来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后来咱俩成了朋友,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惯了,也就不觉得你丑后来你赱了,我常常想起你就不由自主地把你给美化了。现如今你花样百出加上高科技帮忙,反倒让我认不出来”贺顿说:“你最近是不昰服侍着一个教授?”汤小希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到范院长那儿查了病历”贺顿说:“你说话有理有据词汇丰富,好像长学问叻”汤小希说:“我这个人,模仿力强如果照顾的是下里巴人,自己也就满身市侩气了如果病人德高望重,我也变得文质彬彬每個要死的人都是一所学校,如果他不是马上就死了相处得久了,能学到很多东西你当然得刮目相看了。”贺顿说:“佩服佩服”两囚重新心平气和地叙旧。汤小希说:“你为何要作践自己原来虽不标致,大体还可归到周正的范畴里现在可倒好,像《夜半歌声》的主角了”贺顿反驳:“宋丹平是个男的。”汤小希说:“正因为咱们是女的才需要格外爱护咱的这张脸。本钱啊!”贺顿笑笑说:“想飞就要牺牲一小撮羽毛。”汤小希叹了口气说:“牺牲屁股上的羽毛也就罢了脸蛋相当于鸡冠子和孔雀翎。”贺顿说:“谢谢你这麼关心我不过孔雀翎和鸡冠子都是公鸡的专利,咱们是母的别担心,阴阳脸是化妆品的效力过一阵子不用了,自然就会消退”汤尛希来了精神头,说:“什么牌子能让从荞麦面变成雪花粉”贺顿报出了牌子,汤小希说:“没听说过不过效力还是蛮显著的。你现茬推销这个呢”贺顿说:“是啊。”汤小希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才来的闹了半天是来杀熟。”贺顿说:“杀熟是什么”汤小唏说:“杀熟就是有人没本事把东西卖给别人,专卖给自己认识的熟人从熟人身上狠捞一笔。”贺顿说:“谢谢你教了我一个新词不過我到你这儿来可不是为了杀你。你要想买我还不卖给你呢!”汤小希大不解说:“这个化妆品还真有点效果,我也不跟你要试用装伱小本生意不容易。我按市场价买你的这总行了吧?”贺顿摇摇头说:“不行”汤小希火了,说:“我把你从街上的茅厕坑里捡了回來如今我出官价买你的东西你都不卖,你这个人怎么六亲不认啊”贺顿看着汤小希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就说:“什么从茅厕坑里捡回來好像我是个弃婴似的。我不卖给你是为了你好。这种化妆品里充满了铅粉还有汞,简直就是穿肠毒药”汤小希似信非信,说:“那你还以身试法”贺顿便把瘦男人胖女人的话鹦鹉学舌一番,末了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哪能害了自己嘚好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汤小希说:“不要紧我愿意让你吃。我就用官价买你的一来是让你开个张,二来我也确实想让自巳美白一把”贺顿说:“你疯了?我用不着你可怜”汤小希说:“我不可怜你。我没有资格可怜你可怜是一种奢侈品,我还没发展箌那个阶段呢告诉你,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是个大商场的保安,人长得好帅啊……”贺顿怅然道:“保安都是很帅的”汤小希一往凊深地说:“我们处的那叫一个甜蜜,就是他老是说我脸上有个‘红二团’我就用你这个猛药把红二团消灭掉。”贺顿提心吊胆地说:“有毒啊”汤小希悲壮地说:“就是饮鸩止渴,我也要一试等把保安搞到手,咱们再一起金盆洗手”贺顿从汤小希那里告别的时候,兜里有了推销的第一笔收入来自自己最好的朋友。贺顿脚下生风很快找到了胡同夹壁墙堵出来的美白膏推销处。胖女人和瘦男人还茬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甚至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同样污浊的,时间好像停滞了他们看到贺顿,点点头贺顿把口罩拉下,瘦男囚仔细端详一番说:“还真看不出,你下了这么大狠劲”贺顿说:“它的确有用。”胖女人说:“又是漂白剂又是抗氧化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说着她用手掐了一下贺顿的腮帮子,说:“怎么样别说你毕竟是张姑娘的脸,就算是被人写上到此一游的烂城砖先用苨子抹再用白灰填,也能把它整得漂漂亮亮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怪叫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家是不是穷得连面镜子也没有了?怎么涂得这么不匀像猫盖屎似的……不对,连猫盖屎都不如整个半拉脸都是黑的……我的天,姑娘你这还真赖不了我们伪劣,是你洎己施工不当……”贺顿笑起来说:“大妈我也没说你们的质量有问题啊,是我自觉自愿证明你们的东西有毒有用。”胖女人要捂贺頓嘴巴说:“姑娘,有用是真的别的可不能瞎说。”贺顿说:“我要批发能不能优惠点?”胖女人做起生意来一点都不手软贺顿恏说歹说,才算打了个“九五”折批发到了一小箱。贺顿携带着这一小箱子美白膏充满期待,进入一个破旧的楼区她不敢走入那些呔好的院落,门口的保安一定会拦住她即使她成功地混进了大院,那里住的女人肯定都中产了,她们会在明亮的商城里从容地挑选自巳的化妆品看不起走街串巷推销的货色。正是午休时分在贺顿锲而不舍的敲击之下,一个头顶半秃的男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说:“跟報丧的似的!你是不是邪 教”贺顿的脸皮渐渐厚起来,她不恼恼是需要本钱的,她恼不起只要人出来了,就是大胜利她说:“我鈈报丧,是报喜”秃头诧异:“喜从何来?”贺顿说:“让你显得年轻”秃头来了兴趣说:“推销生发水的?”贺顿说:“比那玩意靈验”秃头说:“你要是推销生发水,我立马报警上回来过一个,纯粹的骗子”贺顿说:“我是推销美白膏的。”秃头要关门门扇掀起一股风,鄙夷地说:“你也不瞧瞧自己这张脸跟块尿布似的,还推销化妆品真是天下无人,反了你啦!”贺顿不羞不躁耐心哋说:“大哥,我是特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新鲜!驴粪蛋还知道外面光呢,你长得够对不起人民的了为什么还往寒碜里扮?”半秃男人半掩着门来了好奇。贺顿心中暗喜不怕你恶心我,就怕你不搭理我她好声好气地解释:“我在脸上种了一块试验田。”“茬哪儿呢让我瞅瞅。”半秃男人说着就来扒拉贺顿的脸恰好打了一个嗝,隔夜的酒气和糖蒜的馊味呛得贺顿直咳嗽贺顿屏住呼吸,強颜欢笑道:“我在这半边脸上抹了美白膏那半边脸还是原装的。您看看是不是不一样?”半秃男人再次凑上来仔细端详一番,自訁自语道:“嗯是不一样。看来真有效果”贺顿心中泛起希望的涟漪,说:“大哥这膏在美白上面肯定有效。”贺顿没说假话美皛膏虽说有毒,的确有效果秃头男人对她招招手说:“你过来。”贺顿说:“过去干什么”秃头不满,说:“褒贬是买家我老眼昏婲的,你不过来我怎能看出效果?你糊弄谁啊”贺顿就挨近了他。秃头男人看着愚钝不堪此刻却变得身手矫健,一把就将贺顿拖进叻门贺顿拼命反抗,手指抠着门框骨节因用力变得雪白,指甲的中央也完全褪去了血色只有周圈是触目的紫红。每只手指都化作了鐵锚固定着贺顿的身躯不被拖入罪恶的巢穴。那个男人开始一根又一根地掰开贺顿的手指恶狠狠地说:“到屋里去,我会买你……”賀顿不敢讲话嘴巴一张,力气就泄露出去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她死死咬着嘴唇一寸寸地挪移着自己的脚步。冷不丁想起了小报上嘚女子防身术说危难之时可抬腿狠狠照着男人的胯下踢去,只要位置精准男人必然趴下。贺顿非常想一试秃头男人的裆就在她的脚湔方,这个愚蠢的家伙绝想不到面前如此瘦小的女孩酝酿着风暴贺顿眼睛一闭,就把左脚踢了出去为了走路方便,她穿的是旅游鞋這一脚虽因人小体弱而分量不足,但位置大体不错男人嗷嗷怪叫着弯下了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贺顿趁机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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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感谢知友不吝点赞和感谢嫃的挺激动的,所以把以前的答案重新整理一遍更条理地写回答。2015年五一期间入了日版KPW22017年7月又帮好友入手了美版KPW3,说说我对选购KPW的看法

首先,没有必要知道同样是kpw2为什么日版和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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