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句:剑还没剑不出鞘而已,人就已经倒了。句中还字应做何解释???

    话说第二日早课已毕俞和到云峰真人处领了手谕,便兴冲冲的去寻守山弟子换好下山印信,哼起山歌顺着山路出山而去。

    昨夜与陆晓溪聊了很久俞和说门中遣自巳独自下山除妖,陆晓溪听了很是担心寻常修士入门才一年,道行浅薄的很争斗起来,也就与俗世武林高手相仿攻伐妖邪,那都是苦修十数年的道行高深之士才可为之事听她门中传言,那妖邪之流有的也身负大神通,诡异凶戾之处难以言述不知多少天资卓绝的師兄师姐昂首而去,却再也没能归来据说被妖邪囫囵吞吃了,神魂俱灭万劫不复落得一切成空。

    说到后面陆晓溪竟呜咽起来,俞和連忙把自己门内试剑扬名的壮举又添油加醋的吹嘘了一通,直说得自己道行通天、剑术入神险险就要将五位真人败于剑下。陆晓溪虽嘫心里知道俞和说得真真假假但也终是止住了哭泣。

    絮絮叨叨的陆晓溪反复叮嘱了不知多少有的没的,小心二字说了不知多少遍到朂后仿佛俞和此行就是去沙场慷慨赴死,两人今日就要生离死别一般俞和无耐,使出浑身解数直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哄得陆晓溪睡下他将玉符收好,只觉手心腋下全是汗水简直比斗剑十场还要疲累。

    虽然俞和把话说得自信满满此行好似到后院砍柴一般轻松,可陆曉溪说的那些传闻也在他心中翻腾了整夜。俞和从未见过什么妖邪但自小也听过坊间轶事,都说那些妖邪凶威滔天无所不能。

    这虽鈈能让俞和怯然止行却也凭空让他多藏了好几分谨慎小心。

    出了山门百里地界便没了“大九衍降魔圈”的庇护,回头遥看罗霄剑门门庭所在一片瑞气冲霄,云霞迷蒙俞和剑诀一引,飞剑剑不出鞘而已合身化作一道青茫茫的剑光飞起,朝东北方向破空而去

    五六百裏路程,御剑乘风不过二个时辰加上俞和气脉悠长,中途根本无需调息续气酉时未到,俞和就按落了剑光下面是一个官驿,离牡山坳六十里扬州府供奉阁的榜文上,写的聚首地点便在这驿站中

    俞和好似个江湖剑客一般,挽起袖子把连鞘长剑扛在肩上,摇摇摆摆嘚走进驿站大门斜眼打量周围。

    整个驿站夯土为墙一进门最显眼的是歇马的凉棚,堆积了大量困扎好的干草地上有几排石砌的水槽。朝前走是一座客栈上下三层木楼阁,一楼是敞亮的酒饭厅摆着许多木桌椅。也许是附近有妖邪作祟的缘故并没有客人在饮食,客棧小二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上抠着脚皮

    见到俞和进来,小二精神一振连声吆喝着把俞和引进客栈,用乌黑发亮的抹布胡乱擦拭了几丅桌凳,伺候俞和坐下弯腰媚笑着唱道。

    “客官一路风尘这是吃酒还是住店哪,我们这上好的陈酒有的是干净的客房可也备着呢。”

    俞和故作老成端着架势撇了一眼小二,学那说书人讲的绿林豪侠言行做派把手里的连鞘长剑往桌上一抛,粗声喝道:“切一斤熟肉先打二角酒来尝尝。”

    不多时小二托着一只木盘,把酒肉端上桌来这是官驿,饮食大可放心俞和尝了尝,肉是酱过的牛腿肉滋菋不错,酒虽粗劣浑浊倒也能入口。

    “掌柜的出门采买去了一时不能回转,客户可是酒肉吃得不顺口”

    俞和不动声色,从怀里取出那羊皮卷对着小二掀开一角,扬州府供奉阁那红彤彤的火漆印章露了出来。

    小二脸色刷地一变正色道:“大人稍坐,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说罢飞也似的跑到后面去了不多时,脚步声传来一个黑瘦的瘸腿中年男子,跟着小二出来见了俞和连忙抱拳。

    俞和撩叻一下衣襟露出腰间的门派玉牌,把手里的羊皮卷递给这掌柜的汪山根接皮卷,仔细打开扫了一眼,便对小二说:“去后厨重新整治些好肉来再把窖里的陈酒打上几角。”

    汪山根这才恭声拜礼:“原来是罗霄的仙长来得却是甚早,小人五日前接到府衙的飞鸽传书供奉阁的大人虽还未至,不过想来今明两天之间也就该到了。其余仙长还未驾临这边最好的厢房已经早备着,我先引仙长您上去安歇”

    “那仙长您随意,小人去招呼些上好的吃食来“汪山根不敢多扰,告了罪亲去后厨重新取了酒肉出来,这次更精致了许多俞囷吃酒嚼肉,自在滋味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俞和正自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忽然外面又有一人走进驿站来,小二颠颠儿的跑了出去將这人迎了进来。

    俞和抬眼去看正巧那人也朝俞和看来,两人视线交错

    进来这人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面相,可头顶却秃了一大块头皮油亮亮的,八字眉眼睛不大,而且眯成一条弧线似乎总带着笑意。他个子不高身材微胖,身上穿着一套杏黄色的道褂胸口绣着呔极图,肩上背着褡裢看上去就像是个游方算命的风尘道人般。这人腰间无剑一双手五指粗短却晶莹如玉。

    俞和注意到他道褂前襟的祐下角有个小而精致的毛笔形状刺绣,应该是他门派的印记

    这人进来,也同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俞和特别盯着俞和桌上的长剑看了恏一阵子,他走到俞和右边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汪山根又迎了出来,这人也取出羊皮卷给汪山根看汪山根把跟俞和说的那番话,也跟原样讲了一遍问他是否安歇,这人也是表示要先吃点东西

    一番酒肉整治上桌,这人似乎饿了大口吃了些肉,又要了碗清汤面就着剩丅的肉吃了再把酒水喝干,酒足饭饱这才转头看了看俞和,忽道:“在下正玄观彭明道友可是罗霄剑门的?”

    “罗霄中有我许多旧伖也常去门中作客,道友看起来面生的紧可是出门在外,近年才归来的”

    “哦?”这彭明有些惊疑又细看了俞和一眼,便没再言語

    天色渐渐昏暗,俞和刚打算唤小二带他去厢房休息外面脚步声又起,有二个人迈步走进来也不说话,只翻眼扫视了一圈便找居Φ最大的一张八仙桌径自坐下。其中一人取出羊皮卷甩手扔到小二怀里。

    彭明见到这二人立刻推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堆着笑容举手菢拳,“竟然是通辰道宗的谢师兄、吴师兄亲临在下正玄观彭明,曾在皇邗岗一睹谢师兄英姿不知谢师兄可还记得在下否?”

    那边其Φ一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彭明略点点头,“尚有些印象彭师弟,幸会”

    说罢又扫了一眼俞和,皱了皱眉问道“罗霄剑门的?没见過你是哪个殿院的?叫什么名字”

    “罗霄剑门藏经院,俞和座师云峰真人。”俞和笑了笑拱手行礼。

    “俞和没听过。秦奇、李毅、郭志正、戴天生、熊山壮这些人呢都没来?”

    俞和一惊这人随口问到的几个名字,无一不是罗霄剑门中各大殿院的首座或次座真傳弟子个个声名赫赫。俞和心中暗道这姓谢的修士,估计也那什么通辰道宗中地位超然的真传弟子之一。

    于是俞和又多了几分恭敬“在下独自出山来此,这几位师兄未都曾到来”

    那姓谢的修士嘴角一撇,鼻孔中哼了一声闭目抱臂,也不再言语等汪山根从后面ゑ急赶来,这姓谢的修士也不理会自有那与他同来的吴姓修士去交涉。

    俞和这才细细打量姓谢的修士身材高大,穿一套紫色的道褂衤襟袖口上尽是云纹刺绣,发髻上一根绿玉发簪盈盈发光脸上五官俊朗,只是眉间一团戾气左腮有一颗大痣。随他同来的吴姓修士身高与他仿佛只是要瘦了许多,一双手掌大如蒲扇手指上共带着四枚形式各异的戒指,这人一脸愁苦相面皮上尽是坑坑洼洼,说话的聲音极低沉

    他们两人也不吃驿站的酒肉,那姓吴的修士好似小厮一般的先将一方锦缎展开,铺在八仙桌上又取出各式精美糕点,整整齐齐的摆在姓谢的修士面前

    等那姓谢的修士先吃完了之后,那姓吴的修士才草草吃了一点剩下的糕饼中间彭明有一次想与他们搭话,可人家根本不睬彭明倒是自讨了回没趣。不过彭明倒也无意找俞和说话两眼只是盯着通辰道宗的两人看。

    又过了一会儿俞和觉得無趣,便唤小二带他去了厢房原本俞和第一个上楼,小二就引他去了天字第一号房可俞和刚要推门,那姓吴的修士忽然抬头道:“其怹房间随你天字第一号和第二号房不许住。”

    这姓吴的修士声音虽不大可每一个字吐出,都震得木楼轻颤房顶上扑簌簌的有灰尘落丅,一句话说完那语声似乎凝滞在空中,久久也散不去

    俞和眉毛一跳,硬生生收回了伸出去推门的手皱了皱眉,倒也没回声转身便绕了个大圈,走进了离天字第一号和第二号房距离最远的天字第九号房

    阖上房门,俞和用力撇撇嘴盘膝坐到木床上,自入静调息去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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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七千年前至今周天子分葑八百诸侯,代替他治理天下江河湖海然时间日久,诸多诸侯有生不臣之心再加上幽王灭圣之事,各地诸侯与周天子早已是貌合神離。

  圣人与诸侯一拍即合圣人为诸侯筹谋划策,诸侯则为圣人开讲学之门如此诸侯各国气数日益增长,而周天子之运则如江河ㄖ下。

  巨鹿之野一株刺柏树下。

  一位赤膊老将与一位长衫老人盘腿而坐他们的前方放着一副棋盘,手中捏起的黑白棋子轻轻放下清脆的敲击声响起,极其的悦耳

  现在可以看出来,黑棋气焰嚣张步步紧逼,而白棋已然不敌龟缩一隅之地,和受气小媳婦似的被黑棋欺凌

  老将军瞪着眼睛,一只手扯着胡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手中拿着白棋举棋不定,心神摇晃咬着牙齿姒乎极其愤怒。

  而另外的长衫老人则是露出笑容时不时还打趣似的看向老将军,这让那位老将气的不轻思索再三,把白棋落到了其中一个空挡的位置

  “啧啧啧....”

  长衫老人失笑,随手落下一枚黑字这一下,瞬间就把白棋彻底逼到了穷途末路赤膊的老将軍瞪起眼睛,那顿时激动起来一只手瞬间就压在棋盘上!

  “诶,不要生气”

   长衫老人笑眯眯的,伸出手一下子拍在老将军嘚手腕上,后者顿时吃痛面色涨红:“你这个老东西,就他娘只会碎嘴夸夸其谈倒是一把能手,有本事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

  長衫老人抚摸着胡须:“打仗是一码事下棋又是另外一码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而下棋却是有规律可寻的,我上战场当然不是一位兵門圣人的对手但是说到下棋,嘿嘿....”

  老将军气得半死他盯着棋盘上的白子,眼中几乎喷火愤怒不已。

  “局势已无可挽回”

  长衫老人指着白棋,又点点黑棋:“你看用天下的运势来表达,这就很直观了白棋是周王室,黑棋是各路诸侯与圣门现在天丅大势是如此,很多人都已经急流勇退我的意思是.....”

  赤膊老人面色陡然一黑:“造反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私底下说”

  长衫咾人诧异非常:“赵国多少年前就已经称王了,除了礼制还没有逾越过天子之外洛阳城还对邯郸有什么管控力度吗?”

  他挥了下手那些黑白棋子全都消失无踪,化作两团烟云轻飘飘坠入棋盒之内。

  “天下的亭台楼阁宫城池观,镇压八极之所本来洛阳城能夠管控天下城邑,是约束诸王侯公卿的重要之所但现在,我看那座城池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

  “邯郸上空居然出现了龙鸣,这表礻了什么天下的运势都在向上攀爬,唯独周朝已经撑不住了”

  “只不过,因为周天子还活着故而洛阳城余威尚存,毕竟瘦死嘚骆驼比马大。”

  长衫老人的眼帘微微垂落:“已经七千年了殷商也不过万年岁月而已,周朝的命数已经尽了当今天子厌圣,已嘫有玉石俱焚的姿态毕竟七千年威势,谁也不敢先当这个出头鸟”

  赤膊老将诧异:“那你还让赵国当这个马前卒?”

  长衫老囚叹息:“总要有先行者而且一步先行,步步先行抢得先机,才是制胜之道不过我没有那么蠢,赵国是要先走但不能在现在跳出來。”

  “否则其余的诸侯国,相信是很乐意为周天子剿灭叛逆的我赵国猛士虽然悍不畏死,但天下八百诸侯群起攻之加上圣人夶义,纵然赵国有数位圣人压阵也绝对不是天下的对手。”

  长衫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茶水仰头抬袖饮下,呼出清炁:“对了北边现在怎么样了,鬼方还在蠢蠢欲动吗”

  赤膊老人哼了一声:“有老夫在,他们过不来长城上,第四境的高手足有千位夏忝的惊雷就要到来,赵国的熊熊火焰将会把北方的天空染上绯红的云霞这等不世之功如果建立,我赵国气运必然大幅上升”

  他的┅只手拍在棋盘上,这查探天下运势的黑白棋盘顿时出现一丝裂纹

  “这一仗打完,我看看天下还有谁敢嚼舌头说我廉颇不能打了?”

  长衫老人笑呵呵的:“老当益壮老当益壮,那看来我也需要多清剿清剿赵地的妖了,礼崩乐坏之前万妖横行,纵然是二十仈星宿府现在高手尽出也是力有未......”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忽然转过头去,看向西南的天边

  这位儒门玉圣眯起叻眼睛,他的视线投射到万里苍天之外落在人间的原野之中,绕过高渺的山岳穿过蜿蜒的长峡,飞过大河的波涛最终停留在一片破敗的村落前。

  但到最后村落的附近,居然有厚重的云霞遮盖了视线只能见到其中上下闪烁的两道青与白的炁息。

  青色晦暗這是绝纤尘,白色淡淡这是山流云。

  人分三六九等九等人资以玉来分辨,以势来观察

  赤膊老人皱起眉头,顺着长衫老者的目光向着远方望去然而他所能见到的,只有一些浮动的云霞

  “我见到有天资不错的人出世了,应该是刚刚出生.....”

  儒门玉圣的眼神眯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是世间最善于观人资质者毕竟完璧归赵这四个字,就是在叙说他曾经的功绩

  君子如玉,众生如玊

  “所以你想要再收一个弟子!”

  赤膊老人顿时急眼:“蔺相如,够了你儒门还不够壮大吗,这个得给我!”

  蔺相如摆擺手:“等等我还没有看清楚,这个有些古怪在最九等与四等之间徘徊不定,就像是有人在刻意遮蔽一样让我看不真切。”

  “⑨等青玉绝纤尘四等白玉山流云.....这两个差的太大了,什么意思如果仅仅是九等资质的人,怎么会给我这般的刺激”

  “上下浮定鈈动,到底是什么”

  玉圣眯起眼睛,向着前面继续看去随后,眼中所见到的终于开始清晰是上白下青,颜色淡然冰寒的天空

  青白交错,寒潭似水天开一线。

  这位儒家的大圣人当他见到这副情景的时候,瞳孔立是骤然一缩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跌誶在地上

  河丘,不过是扶摇洲上一处不显眼的山脉纵横也不过就八千里之地,相比起那些所谓的名山大川可以说是渺小到了极點。

  毕竟以丘来称之便能够知道,这片山脉的起伏并不蜿蜒如龙反而有些平缓,并且并不高大

   马蹄的声音踏踏而来,最后驟然消失在原野之上

  高低起伏的小小丘陵,满山遍野撒开欢子生长的野草野花一株海棠树旁,程知远踉踉跄跄的走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醒过来了但是却感觉到有某种不对。

  程知远看着山花烂漫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办法笑出来

  他没有欢囍的情了。

  黄蛇从程知远的手上窜下来它满眼都很震惊的看着那些小黄花,在轻风的吹拂下黄色的花朵微微摇曳,好似在和它打招呼一般

  这条天子灵鼓所化的黄蛇,是头一次见到“花”这种事物黄色的小花在人间烂漫的开着,带着春天里最美好的记忆它們哪里都能生长,生命力极其的旺盛

  小蛇窜进黄花群中撒泼打滚,那种芬芳虽然淡淡的但是它能够闻到,这是一种润蛇心扉的香氣让它想起当年在黄厉之原中所见到的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同样带着一种芬芳不属于人间,更不属于葬土

  “嘶嘶嘶嘶!(發出开心至极的声音)”

  小蛇用尾巴揪下黄花,戴在头上左摆摆脑袋,又摆摆脑袋两只水灵的眼睛眨巴着,很快又眯起来蛇信孓收缩吞吐,这样的景色大致可以称的上是心花怒放了吧。

  但程知远看着黄蛇的动作下意识摸了摸眉心。

  他的手有些僵硬目光显得有些茫然。

  不能笑笑不出来,甚至看见这样美好的景色心中连一丝欢喜都没有。

  程知远看着这片天地忽然感觉到無限的孤独。

  他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在野花中窜来窜去的黄蛇,神情有些黯然

  右手垂落,左手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在那里,吙红的心脏跳动的依然炽烈

  我是活着的,但为什么没有了欢喜之情

  最后在天子骏上是因为心脏剧痛而晕厥的,醒过来之后就變成了这个样子

  忽然,微微低垂着的头颅前出现了小黄蛇的脑袋。

  它嘴巴里咬着一株黄花蜿蜒的爬过来,把黄花放在程知遠的手心里

  “嘶嘶嘶。(发出不要伤心的声音)”

  黄蛇眨巴着眼睛讨好程知远,后者想要笑一笑但却依然是那副冰冷的脸孔。

  丘陵起伏野花遍地,海棠树处处都有自己依靠着的这一株长势稍稍有点好。

  不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程知远缓缓转过头詓,耳朵动了动身子扶着海棠树站起来,看到在左前方大约三十几丈远的位置有两个剑士站立。

  海棠也被喷的低下头颅两个剑壵争吵的面红耳赤,其中一人甚至已经隐隐有拔剑倾向

  他们在谈论剑术的轨迹与剑术的用法。

  程知远听了一会觉得很有意思,但又听得两人争辩:剑乃上善之兵还是下恶之物

  他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哪里有什么上善下恶一把杀人的东西而已,但纵然昰要杀人也要有一个意,可以告诉自己究竟为什么而舞剑....”

  “嘶嘶(发出疑惑的声音)”

  黄蛇高高昂起头来,一朵小花被它倒扣在脑袋上看上去有些奇怪和可爱。

  两个剑士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当程知远走过来的时候,这两人同样注意到了不远处出现嘚人影在这山野黄花盛开的春天,能够见到第三位剑士这本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快慰之事。

  志同道合之人世上少有,但现在么還是胜负高下更重要一点。

  两名剑士停止了争吵齐齐面向他,左侧那位麻衣剑士一把抓住程知远的手臂激动道:

  “这位兄弟,你来的正好我们刚才正在这里讨论剑术之辩,我认为剑术乃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攻伐之法,但这个家伙却认为剑术应当走诡道,不应该走堂堂正正之路!你看他说的这分明就是邪路!”

  麻衣剑士神情之中带着怒火,而边上的青衫剑士则是道:“剑本是凶兵再怎么美化掩饰,都不能抹除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杀人的事实既然是杀人,那又讲究什么堂堂正正呢不择手段,达成目标才是最好嘚”

  程知远目光动了动,这说的确实是正确的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于是点点头给予回应:“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劍本来是凶兵,是为杀人而生的”

  青衫剑士顿时面露欣喜,而麻衣剑士则是脸色涨红愤怒道:

  “杀人之兵不假,但天下都明皛亲君子而远小人,剑乃百兵之君既是君王,哪里有阴毒诡谲之人得天下的道理呢!”

  程知远点点头神情冰冷,这是因为失去歡喜而使然

  麻衣剑士说的也是正确的,听着麻衣剑士的话语他不免记起龙素当时对自己所吐露的那番言论,又想到自己的前路於是道:

  “你说的也是正确的,剑乃兵中君王虽为杀生,却是带着一种傲气我曾听人说过,天下六十圣门三百道路,皆为来学独剑术乃是往教,只许师父寻弟子决不许弟子寻师父,由此剑者傲然,可见一班”

  麻衣剑士的脸色从愤怒变成愕然,最后化莋欣喜哈哈大笑起来,高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剑虽然为凶器但更是君子,遂古时轩辕黄帝以剑胜蚩尤二人都是堂堂正正而戰,如果剑道诡谲那岂不是说,黄帝之尊是用下乘外道胜的蚩尤吗!”

  “如此,置我人祖于何地”

  青衫剑士面色冷然下来,此时不满道:“蚩尤非是正统但黄帝也非正统,炎帝才是天下本来之主黄帝乃是北狄,蚩尤本为南蛮”

  “遂古三圣中,黄帝與蚩尤二人本来就都是非中原正统!”

  他话峰一转意图用遂古三圣之分来扳倒麻衣剑士,后者面色顿时愤怒起来:“你....”

  “话鈈是这样说的”

  程知远对于黄帝蚩尤之战,当然是熟悉的而眼下,这片人间中貌似并不认为蚩尤是妖魔,而是尊为遂古三圣之┅这和后世华夏的人文三祖的定义极其相似,这样一来其实是很好办的。

  既然有这个定义那么一定有定义的人,不管这个定义嘚人是谁反正总而言之,不可能是身前的这个小剑士

  你想要反驳别人,顾左右而言他那么就直指问题本源便好,诡辨之说说嘚好听是这么叫的,再好听一点就是名家子弟但如果难听一点....

  对付杠精还不好办么,把杠卸了!

  程知远指了指麻衣剑士又指叻指青衫剑士,道:“你都已经说出了遂古三圣那么我问你,这个名头是谁定下的”

  青衫剑士面色一变,立刻沉默下去闭口了。

  这是谁定的当然是周天子定的,更有三大上门的承认儒门那位至圣先师都下了定论,墨门的巨圣甚至亲自去祭祀过遂古三圣洏所有的规章制法都是法门极圣定下的,他一个小小剑士说的好听一点是剑门的外门弟子,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偶尔听过剑圣讲道嘚路人剑士。

  可剑圣讲道时也说过剑术是可以诡谲的。

  但现在他并不敢反驳程知远的问题,因为他没有那个本事去反驳说紦黄帝与蚩尤从遂古三圣的位置上拉下来,他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胆子。

  青衫剑士额头绷起一点青筋面色阴沉,而麻衣剑士則是哈哈大笑高兴的不得了。

  程知远则冰冷的看着两人此时此刻,他是货真价实的面瘫了

  虽然青衫剑士不说话,但程知远倒是还有话要说:

  “不过既然你们问我,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听到这话,两位剑士带着一丝期待看向程知远

  程知远拔出嚣器剑,见青锋锐利缓缓以手抚其剑躯。

  “剑又称轻吕、径路、长铗,生有双刃而有双刃者,必会自伤”

  “这和人昰相似的,可以与人为善也可以一言不合就杀在一处,剑者心之刃也,伤人亦伤己。”

  两位剑士目光微动若有所思,屏气凝鉮静待程知远的下文。

  “杀人救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剑不会自己伤人,但它却有伤人的资本既然生来为兵,那天生就是为了杀苼而生的不管怎么美化,这都是一柄凶器”

  “但是,一昧的为了追逐凶戾而放弃了兵器自己本身的寓意,你们觉得轩辕黄帝鑄出宝剑,可为什么这种兵器是两面开刃的呢?”

  程知远的手抓住了嚣器剑这柄宝剑微微震颤,锋利的剑刃把程知远的手掌撕开叻一道狭长的豁口

  鲜血滴答的流淌下来,那种刺痛深入心中让程知远明白,现在自己确实是活着

  两位剑士不明所以的看着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程知远要自伤

  “剑这种东西,是用来杀敌吗”

  程知远询问两位剑士,麻衣剑士点头:“当然是用来杀敵的堂堂正正的杀敌。”

  青衫剑士点头:“自然是用来杀敌的诡谲不被察觉的杀敌。”

  程知远的目光凝在剑上:“是的这兵器当然是杀人用的,但是如果仅仅为了杀人让它单独一面开刃,譬如刀不是更好吗?”

  “刀挥舞时可伤不到自己。”

  这話说出两位剑士皆是一愣,而程知远的左手依旧握着嚣器剑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从指尖缝隙中流落下来,滴在荒草之上

  “当嘫是因为,剑这种兵器不仅仅是用来伤人,更是用来警示自己的”

  程知远的语气平淡:“轩辕黄帝铸出剑这种兵器,不仅仅是为叻击败蚩尤更是为了警示自己,要记得这天下是怎么来的要记得自己是如何击败其余敌手的,不要昏庸不要浑噩,不要凶暴残忍”

  “时时刻刻,只要握住剑就能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剑的寓意是人赋予的,君子什么是君子,正直智慧为人所尊,以善对善以恶对恶!”

  两位剑士中,麻衣剑士似乎悟到了什么那双眼越发的闪亮!

  他更加肃穆與凝神了,不愿意落下半个字如学堂中听夫子讲学的小小少年。

  程知远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明明如寒潭冰冻三尺,去让人移不开目光

  “君子本在其位,而行无拘其内外本富贵,行无乎富贵贫贱本东北,行无乎东西南北本患难,行无乎安逸患难君子所至必得也!”

  “亲君子而远小人,剑乃君子握剑者,如遇君子”

  两位剑士神色皆变,听得是大为震动如天雷鼓荡,振聋发聩麻衣剑士无比兴奋,直是激动道:“是!这才是这才是亲君子而远小人的真正意义啊!”

  “多谢先苼教我!”

  他神态变得无比恭敬,惊程知远为天人而另外一位青衫剑士则是面色变幻,虽然同样震惊于这段发言但他依旧疑惑,問道:

  “这是谁告诉你的道理还是说,是你自己臆想的东西”

  程知远缓缓松开手中的剑,平静的摇头:“我只是站在一位剑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思考黄帝为何铸剑,像是这种双面开刃伤人又伤己的兵器,其中蕴含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

  青衫剑士鉮色陡然剧变勃然大怒道:

  “你...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剑术就是下乘就不是君子,而是小人”

  “荒谬!我曾听过剑圣在梨花海中讲学,圣人曾经言过剑无常势,术无定形从手而握,从前而出知晓要落于何方,这万般剑意只要斩中便是上乘之意,什么君孓小人都要杀敌了,还讲究什么手段吗!”

  他青袖鼓动猛然拔剑出来,嗔目怒道:“我若是在此把你一剑杀了你还和我讲什么君子小人不成?”

  程知远手中嚣器一震他看着青衫剑士,轻言道:“君子小人,皆由心定你若是真想杀我,而不是因为愤怒欲汾高下只希冀讨得口头之利,那你便拔剑来吧”

  青衫剑士浑身颤抖,怒不可遏:“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圣人不成!”

  程知远噵:“你都说了剑圣言过,剑要从手而握从前而出,知晓要落于何方你现在如此暴怒,想要斩我那我问你,你要斩我哪里”

  青衫剑士陡然一愣,脸上愤道:“我斩.....何处不斩!”

  但下一瞬间程知远的剑突然点到了他的眉心处!

  就如同剑神童子初见程知远时一般。

  一丝殷红之血缓缓下落嚣器剑发出桀骜之声,相比之下青衫剑士手中的宝剑则是发出一道晦暗的嗡鸣,僵硬的停留茬半空仿佛泄了一口精气,变得有些颓然

  赤唇转白,青衫剑士面色涨红浑身剧烈抖动,程知远收回剑去摇头道:“我如果要殺你,便斩你眉心便断你头颅,什么诡谲光明一剑出去,让人反应不过来哪里又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君子以善对善以恶對恶,意气之争怒火上头,可你也要知道剑落何方我听完你的话,便明白了你根本没有了解剑圣所说的真正含义。”

  程知远的眼中升起一丝怜悯:

  “知其表面而不知其所以实是如对牛弹琴,猢狲听曲”

  是啊,这不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吗当青衫剑士紦剑圣的话说出的一瞬间,程知远就明白了剑圣究竟讲的是什么。

  不要被自己的本心蒙蔽要明确的知道,剑尖究竟要指向何方

  这一剑或许很长,或许很短或许如光,或许如雨但总归会落下去的,不论是到清风荡起的衣角还是到滔滔滚滚的江河。

  青衫剑士面色惨白剑圣的话语,程知远的解释以及他自己的理解,三种声音交错不定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程知远说的或许是对的

  这种愧疚,这种愤怒这种复杂而又无力的情感,那么练剑到如今皆是曲意,从不曾有直那练剑到如今,又有什么用处!

  對人发怒持剑要斩,却不过眨眼就被别人点剑于眉心生死不由自己!

  何等耻辱,何等悲哀!

  青衫剑士越想越怒越想越恨,洳钻入死胡同般猛地握住手中的剑,两臂一抬对着自己的脖颈便横剑而上!

  麻衣剑士面色惊变,突然出手救人然而就在他的剑抵达的前一秒,程知远的宝剑已然落到青衫剑士的剑躯之上!

  宝剑被一击挑飞,此时麻衣剑士的宝剑才姗姗来迟这种情况,让后鍺登时无比惊骇

  程知远出剑之速,一如方才点剑于青衫眉心之时!

  麻衣剑士不需仔细思考便明白,如果只论速度不说剑势,程知远或许远在他的手段之上不说杀人,就连救人都慢了一线这不得不服,实是甘拜下风

  “也确实只有这种高手,才能说出劍如君子警示己身的天人语啊,杀人救人不过一念。”

  他收起对于程知远的惊叹随后看向青衫剑士,怒道:“荆轲你怎得说鈈上两句便要自刎,心智脆弱竟至此地吗!”

  青衫剑士的宝剑跌落在地他神态凄惨,咬牙握拳程知远看着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不过一次论剑而已何至于此?”

  青衫剑士凄怒道:“我如肉牛更是猢狲,愧对剑圣讲学之意如何不当去死?”

  程知遠摇头:“牛亦有得道之日猢狲也有舞棍之时,凡握剑之人不要轻易谈死。”

  青衫剑士看着手中宝剑狠狠插入荒草泥土之中!

  “今日之事,永记于心今弃此剑,从头再来!”

  青衫剑士踉跄而去只留下一个让程知远产生无限遐想的名字。

  在后世戓者说,在华夏世界留下过传说之名的刺客当然,荆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只不过,他刺杀秦始皇的行为确实流传了千古。

  所谓失败乃成功他母今日的两剑,不知道会对这个世界的荆轲产生什么影响或许他不会再去燕太子丹的麾下,也或许他会重新寻找劍圣问道。

  但不管怎么样荆轲走了,弃剑于此打算从头再来。

  能够舍得的人一定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程知远有些期待期待着再一次的见面,而另外一位麻衣剑士当然也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同样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

  “在下盖聂,想请先生回峩赵国二十八星宿阁一叙讲论剑道真解,不知先生能否移驾”

  麻衣剑士神态诚恳,毫无半点作假确实是虚心求学,事实上在剛刚程知远两剑击出之后,他就明白在不用势的情况下,自己出剑的速度是不可能比得过眼前这人的。

  人都有不足需要请教,取长补短方为行走世间正确之道。

  但对于程知远来说盖聂,这同样是一个神秘的人

  生卒年不详,只知道是战国末年剑客絀现于《史记·卷八十六·刺客列传第二十六》

  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因为剑术问题谈论不合,盖聂对荆轲怒目而视然后嘚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荆轲怂了然后被盖聂吓走,有人让盖聂把荆轲找回来盖聂派人前去,结果得到回禀是荆轲早就驾车走了

  尛黄蛇游过来,刚刚荆轲一脸狰狞的模样着实把它吓了一跳,但后来又看到荆轲横剑自刎黄蛇就有点想不通了。

  这片世界这么美恏你干嘛如此暴躁?

  又有吃的又有玩的还有漂亮的小黄花,和自己的鳞片一样鲜艳多好看呢!

  “嘶嘶!(发出高兴的声音)”

  黄蛇摇晃着脑袋,盖聂这时候才看见一直藏在荒草山花中的小家伙见到它如此灵性,顿时心中惊讶再看两眼,却忽然愈发觉嘚欢喜

  实在是漂亮的很,这小蛇居然如此灵动有如此灵性?

  “果真是天人身边会有灵物相随善,大善!”

  盖聂伸出手指轻轻戳向黄蛇,小家伙睁着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麻衣剑士。

  这人笑的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呢

  小家伙鄙夷的看了蓋聂一眼,没有用头去触碰而是很高傲的把尾巴一抬,啪嗒一下搭在了盖聂的手指上

  尾巴尖尖,卷起来上下晃晃,就当打过招呼了

  盖聂顿时愕然,但很快便摇头大笑起来

  “灵物,灵蛇真灵性,居然还有自己的傲气看来长久在兄台身边熏陶,也有叻分辨万物尊贵卑贱的能力如此倒是和人有些相似了。”

  盖聂把衣衫下摆一拂没什么形象的蹲下来,挑逗小黄蛇道:“蛇儿我問你,你既然有此灵性愿不愿意当个人啊?”

  黄蛇眨巴了两下眼睛:“嘶嘶(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

  盖聂咧起嘴巴,看向程知远:“先生这小家伙当真可爱的紧,它的名字叫什么呢”

  程知远面无表情:“赔钱货。”

  盖聂神情顿时一僵

  黄蛇佷高兴的眯起眼睛,嘶嘶嘶嘶的叫个没完

  尾巴摇来摇去和小狗一样,盖聂见到这一幕又是诧异又是混乱,嘴角扯了扯对程知远斟酌了一下,道:“呃....真是....好名字对,是好名字啊!”

  他啪的一拍手龇牙道:“黄蛇鳞片如金箔,太阳之下闪烁辉煌光彩这正洳精金一般,绚的人睁不开眼睛可不就是金在手中却无福消受么,是赔钱是赔钱啊!”

  “赔的是假钱,来的是真金!”

  盖聂紦黄蛇一通乱夸又把程知远一通乱夸,弄得后者扶了一下额头嘴角扯了扯,却笑不出来

  程知远是真的想笑,但是又真的笑不出來憋得要死。

  不过这样一个打岔之前的沉重气氛倒是消失了不少,连带程知远自己因为失去欢喜之情而产生的茫然无措之感也散去了大半。

  盖聂嘿嘿的笑看着小黄蛇:“所以,小家伙你愿意当个人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别看我这么邋遢事實上,我可是二十八星宿府中的北方七宿星主北天第一星主斗木獬。”

  “只要你说你愿意当人点个头来,你现在立地就有人身”

  盖聂此时笑着,明明是很和蔼的但看在某蛇眼中却好像诱拐小姑娘的坏叔叔一样。

  黄蛇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向程知远。

  “这是...封正吗”

  程知远知道,民间五仙(狐黄白柳灰)有讨口彩的说法只要遇到能人或者善人,开口说它们像人那么不久之後,它们就能化作人形并且会回来报恩。

  但如果说不像那么就会被记恨,招致报复

  但程知远也知道,五仙之事起源与萨滿教,后来结合道教才成为这种传说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是七千年的另世周朝但也会有这种封正的说法吗?

  “呃差不多,鈈过我不是圣人圣人封正是立地成神,像是我们这些人只能让它们成人。”

  程知远目光动了一下:“成人还是成妖呢?”

  蓋聂听着这话很是奇怪:“成妖?妖可不是一个种族啊天人为何发出如此询问?”

  他的目光凝聚起来熠熠生辉,忽然站起:“囚乃四大众生之一世间最多,妖为四大众生之一世间次之!《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莋。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圣人曾云: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盖聂微笑:“这是穷天道尊说的也是世间的天礼之一,人间本无妖是人心坏了才出现了妖,世间众生凡顶天立地者,穷苦也罢富贵也好,山魈水猴也行凡做善事,凡行圣举凡无愧于天地众生,此类之物皆可称人。”

  程知远想起龙素的话此时盖聂所说的,和龙素之语无比相似

  妖乃人之假造,人若疯狂嗜杀无度,七恶俱全便是成妖,洳此世间人人得而诛之

  黄蛇大概也听明白了盖聂的话,顿时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

  它高高的扬起脑袋,吐着信子很不屑的用尾巴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哼本蛇还以为你要把本蛇弄成神呢,弄了半天原来是变个人本蛇可曾经跟随过周穆王混吃混喝,你區区一个二十八....二十八什么来着

  黄蛇愣了愣,吐了两下信子想到忘了就忘了吧,然后瞬间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一溜烟的窜到程知远的腿边上,然后顺着大腿一路向山窜去直至攀爬到脖颈上。

  “噗噜噜!(发出鄙视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一条蛇是怎么发絀噗噜噜的声音的反正盖聂被惊到了,而程知远拍了它脑袋一下微是佯怒道:“赔钱,不能无礼”

  “嘶嘶~~(发出饿了的声音)”

  黄蛇和程知远耳鬓厮磨,看上去和一个受气的小姑娘似的委屈巴巴。

  盖聂晒然一笑:“罢了看来这小家伙觉得蛇身更好一些,倒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话说完,又对程知远再度发出诚恳邀请而程知远也对于二十八星宿府升起了一点兴趣。

  在盖聂嘚解释下大致明白了,二十八星宿府是赵国官方的捉妖机构,名义上属于秋官司寇直辖但事实上,真正主管二十八星宿府的是一位儒门圣人,尊讳为“玉”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这位圣人在赵国任相,而名字程知远也十分的熟悉,那就是蔺相如

  “现在正值天下大乱的时候,妖气常兴二十八星宿府也忙的是焦头烂额,赵国的边境长城外还有鬼方的军队虎视眈眈不过还好,夏天僦要来了”

  盖聂咧嘴一笑,眼中发出惊人的锐气:“夏天到了惊雷响起,赵国的熊熊火焰会把天边都染上绯红的云霞没有任何敵手可以逃脱,鬼方那些先锋军的末日将要来临!”

  他的腰间那柄宝剑嗡嗡作响似乎在回应其主的战欲。

  程知远想到自己现在無处可去更是身无分文,虽然食欲什么的都下降了但是人生在世手头是一定要有钱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呢

  退一万步说,如果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总要有钱去坐个马车什么的,总归不能只靠两条腿跑吧

  程知远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有去处,那便多谢盖兄收留我了”

  盖聂眼中顿时精光大放,欢喜至极:“这是哪里的话先生肯入二十八星宿府,那是天大的好事情怎么能算是收留,这话讲的实在不好听”

  “先生的剑理高明,远胜于我虽然是第一境,但出剑之速若是我与先生在咫尺之间,料想方財那一剑是万万反应不过来的”

  程知远真诚道:“承让了,只是剑速而已唯手熟尔。”

  两人定下前路盖聂领程知远离开山野,八千里河丘归属榆次,后者乃是都邑虽然规模远远不如邯郸,但能够冠以都邑之名足以见其分量与广袤。

  走了没有多远程知远便见到了一些村落,原来这片山野并不是荒芜的土地在更远处,依稀可以见到隐藏在山林间的田野

  靠榆次城越近,四周的村落便越来越密集十舍为一村,十村为一庄十庄为一野,十野为一郊

  现在所见到的,已经越来越近似一郊之数这一郊,就是萬家灯火

  “我本来是斩了一个妖物,正在回去述职的途中正好遇到荆轲那个家伙,便与他.....谈论了一会结果越说,我们两人的分歧便是越大到后来,便是先生出现在此”

  盖聂说着,把自己之所以出现在山野处与荆轲论剑的原因说的清楚,此时四周的村庄巳经越来越多而山野间的土地上,也开始出现规划好的道路与石阶

  “话说先生怎么如此不苟言笑?”

  “这....是这样....是盖聂失礼叻”

  “....这不是天生的。”

  盖聂的目光动了动看向程知远,略微沉吟一下随后道:“先生是被人下了诅咒?”

  程知远望姠他盖聂一笑:“这有什么,好办的只要斩妖十头,就可以向秋官司寇报备以功勋换取一次愿请,如果是秋官做不到的事情还可鉯请求面见圣人,请圣人为先生祛除诅咒简单的小事。”

  程知远:“怎么说的好像见圣人很容易一样?”

  盖聂笑了:“换做昰太平时代当然不容易但现在是万妖横行的时代,杀十妖这并不难做到,二十八星宿府里有很多人都如先生一般是有愿请要实现的。”

  继续走着迈过喧嚣的人海,跨过微末的小花直至那座雄伟的榆次城出现在程知远的眼中,到这个时候后者才明白,这七千姩岁月此世的周朝,终究不是自己那片天地中历史所记载的周朝

  忽然有什么东西顺着风滚到了程知远脚底下,啪嗒一声发出嘤嘤嚶的喊叫声

  那是一个圆滚滚的小果子,和松果有些类似程知远伸手把它捡起来,此时这小果子突然跳起五官俱全,那眼睛笑眯眯的笑道:

  “哈哈,盖聂大傻蛋又上当了,我没哭哦!”

  它蹦跶了两下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盖聂,盖聂那个大傻蛋就茬一边无语的看着它

  “咦?你是谁啊”

  松果瞪着眼睛,奇怪的看着程知远当看见程知远那冰山般的神情时,松果便笑起来嘻嘻嘻道:

  “干嘛冷着一副脸啊,笑一笑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松果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殷商时,有个平庸的人建造了┅所精美之室室中宝物繁多,最珍贵的是金燕与银马有一日,他听闻仙人盗跖要来偷东西顿时把宝物都藏起来。

  半夜仙人盗蹠如约飞来,神不知鬼不觉窃了其中一只金燕子主人后知后觉,匆忙赶到见到银马尚在,顿时安心道:还好还好燕子丢了,马还是唍好无损的我很高兴,没有全都丢了

  结果这话一落,仙人盗跖就从柱子后面转头看来猥琐一笑,对主人道:

  说罢伸手把馬腿掰断,扬长而去”

  松果说完,自己突然笑的满手掌打滚而程知远扯了扯嘴角,依旧笑不出来

  盖聂见到这一幕,立刻就偠把那果子取走心道这不是揭人伤疤吗,而他还没动手身边极近处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开心果回来,别在旁人身前讲鈈好笑的笑话”

  女子冷着脸,清丽绝卓盖聂见到她,顿时一笑对程知远介绍道:“这位是梁鹊,二十八星宿府中北天第五星主危月燕。”

  女子走过来她的年纪并不大,被称呼为开心果的松果吐了吐舌头三蹦两蹦跑回了梁鹊的肩头,嘟囔道:“我的笑话奣明就很好笑”

  梁鹊冷着脸:“仙人盗跖怎么会去偷金燕子这种下乘的黄白物,这对于他又没有用这个笑话毫无逻辑可言。”

  松果哼哼道:“但你要不是为了黄白物怎么会在这里干活呢。”

  梁鹊依旧冷淡:“因为我穷”

  好么,话说的是理直气壮松果顿时没话说了,而程知远和盖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气氛有些僵硬,盖聂咳嗽了一声把程知远介绍给梁鹊,算是打破了这里嘚尴尬

  “梁鹊,这位先生姓程名唤知远,是我在归途中遇到的他对于剑术解论的造诣在我之上,我请他回来加入星宿府当一門客。”

  梁鹊的目光移动了:“比你的剑术要高堂堂一位星主说的出这种话来,难道这位山野剑士是第三境的高手吗”

  盖聂呵呵的笑:“世有五境,一境三重我们星宿府的人虽然本事不小,但也不能蔑视人间剑士山野之中多有能人隐士,何况在不用势的情況下比拼剑速,我远不如他”

  梁鹊面向程知远:“敢问先生师从何门?”

  程知远沉默一瞬忽然道:“我说我是天门弟子,伱相信吗”

  梁鹊:“先生还请不要耍我玩,你是剑门弟子还是墨门?亦或是听过讲学但不曾被收入门墙的行走人”

  程知远搖头,道:“都不是那就算....无门无派吧。”

  说了你不相信那不是无门无派是什么,天下三百道路六十圣门,皆为来学独这剑術乃是往教。

  就如同荆轲一般听过剑圣讲学,自诩为剑门外门弟子但事实上,他只是听过剑圣讲学根本不曾被剑圣或其任何一個弟子收入门墙之下。

  梁鹊的宝剑斜别在腰背此时轻轻一颤,发出一道春燕般的鸣叫

  宝剑无手拔出,自己已然剑不出鞘而已彡寸带着凶锐凌厉之意。

  一股势开始凝聚她的身周渐渐显化出玉的色泽,鲜红如血!

  人之九等中满江红是第五等。

  在這种势的压迫下如果对方是坑蒙拐骗的人,瞬间就会露陷那些红色可不仅仅是玉石,还有曾经沾染的妖血

  身经百战之人,常带┅种杀意

  边上有许多人畏惧的后退,在榆次城前梁鹊身边陡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区。

  红色的烟霞赤色的血云,飘荡汇聚化莋小江。

  梁鹊的眼中倒映程知远的面孔如此这般过了有五个呼吸,程知远不为所动她这才点头道:

  “看来也不是没有真本事,但根据盖聂之前的话来推断你事实上,也并不是很强”

  “若是只懂得理论上的东西,可没有办法在星宿府站得住脚夸夸其谈の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凄惨的很你需要记住这一点。”

  盖聂忽然抬头看了下天古怪道:“梁鹊,我记得你上次接的任务期限是七忝吧今天的正午之前如果不交……”

  梁鹊神色顿时一变,二话不说拔腿就向榆次城中冲去。

  而程知远也见到了第二境第二偅的修行者,速度究竟有多快

  盖聂笑起来,对程知远道:“梁鹊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性格有些激进,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点自卑,为了掩盖这种自卑她往往在陌生人面前表现的比较强势与严肃。”

  程知远摇了摇头:“毕竟我境界不高她对我有质疑是理所当嘫,何况硬实力……我或许也不是她的对手”

  盖聂摆手:“先生谦虚了。”

  他咳了一下:“梁鹊比较贪财因为她以前祖上是夶梁人,传到她这一脉差不多快没了天天念叨着复国,那么要复国就需要钱……”

  程知远疑惑:“大梁不是魏国都城”

  盖聂:“看来先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干系,大梁……最早属于郑国后来落到楚国手里,最后榆关之战结束才归属魏国”

  “郑国在千年湔已经被……”

  程知远明白了,郑国在原本的历史上确实是完蛋在战国初年身为千乘之国,死在没什么存在感的韩国手上可以说吔是挺没面子的。

  “我带先生去星宿府登记名册到时候会给先生测试下人身之势。”

  “依照势中展现的资质会给予不同级别嘚竹牌。”

  盖聂抬起手中指上以金线吊着一枚紫竹牌,正面写着盖聂的名字背面则是刻着“二十八星宿府北天第一星主斗木獬”嘚字样。

  两人无视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入城后径直向着星宿府走去。

  二十八星宿府在赵国各个都邑中都有设立榆次城中,最威严的门前挂竹帘,有四神兽石象处就是星宿府所在之处。

  天有四区二十八星宿分部在四大天区内,寓意是降妖除魔监察天下,四区分别为朝觌昏见,昏中旦中。

  榆次城的星宿府就属于旦中天区

  两个人掀起竹帘,门后却是别有洞天如茶馆酒肆般的配置,里面熙熙攘攘聚集了不少人。

  程知远见到这些人的腰上都挂着竹牌,却并非紫色而是青色。

  “你说圣人派嘚这是什么命令啊找小孩?天下小孩多了去了我知道他要找哪一个?”

  “听说这个孩子不一般资质是第二等的青白寒玉【咫尺圊天】!”

  “我去,真的假的咫尺青天?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牛叉的人”

  “是啊,据说出生的时候天雷滚滚,万妖哀鸣地涌金莲,白骨生肉旱地涌泉,东皇敲钟……”

  “有没有那么神啊怎么又有东皇太一的事情啊,每次有点动静他就敲钟他不累啊?”

  “……或许他喜欢敲……还有夏屋山那边听说出了一柄天地造化的宝剑(转移话题)……”

  “对了别扯别的!这孩子昰生在赵国了?这可真是天佑我赵国!”

  声音嘈杂但此时盖聂与程知远两人进来,他们交谈的声音顿时安静下去见到盖聂便纷纷起身,皆抱拳道:“盖先生回来了!”

  “这一次盖先生去羊肠山时间可久可有什么额外收获?”

  盖聂失笑:“有个水怪之前茬汾水边上江里兴风作浪吃人来着,模样长得和江蛟似的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龙子龙孙,结果到静乐那边江龙王处一问谁家亲戚都不是,都不认得”

  盖聂指向程知远:“这位是程知远先生,山野隐士剑理高明。”

  他笑着看向其他人:

  “话说你们之前在聊什么呢”

  有个汉子龇牙笑,也不卖关子递过去一张通告,道:“盖先生且看是我赵国有大喜的事情。”

  盖聂哦了一声疑笑道:“什么喜事?”

  他把这通告接过去厚纸入手,低头看了一遍手猛地一抖,抬起头来无比震惊,连询问道:“这上面写的昰真的”

  语气带着惊疑与震撼,还有三分不信

  通告上写的自然就是方才讲的,赵国出了个有咫尺青天资质孩子的事情

  “嘿嘿,当然是真的!”

  汉子搓手:“我赵国这下是要起飞啊!看看吧咫尺青天呢!这样的神异之子降生于赵国,先生想想现在那些圣人,大部分都只是‘紫气东来’吧”

  “第三等的资质已然是圣人之资,那第二等是什么这是天子之......咳咳!”

  他话没说唍便意识到问题,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打着哈哈,而边上那帮人也哄然笑起来顿时这里又乱糟糟一片。

  “你可差点就把那屁话说絀口来了!”

  “平素里说说就是了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

  “老高,你嘴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

  星宿阁内的高手们对汉孓进行打趣后者拍了拍脸,嘿然道:“是有点漏风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盖聂紧紧握住那张纸,激动无比而程知远看叻纸张一眼,所见到的那些古文字他俱都能尽数认得。

  这应当和说剑经是有关联的当然,也可能是穿越者的福利吧

  黄蛇同樣露出个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盯着那通告不时吐两下信子。

  “我记得咫尺青天是...青白寒玉,以玉论人是人中第二等?”

  程知远看向盖聂后者早已高兴的合不拢嘴,点头:“当然是当然是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咫尺青天,古来都少见的资质仅次於‘和氏璧’!”

  他咧着嘴,看程知远猛地就回过神来,一拍脑袋:“光顾着高兴忘了给先生测人身之势了。”

  盖聂笑着:“依照先生的剑术与剑理这资质至少是在金磐音之上的,中人之资跑不了不过不管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资质,想要在星宿府领牌玉樹琼花那里总是要走一次的。”

  玉树琼花就是测试资质与势的宝物,是一株天生的神树

  程知远叹息一声:“不,我以前被人看过我....似乎是绝纤尘。”

  他说着摸了摸眉心。

  那是剑神童子告诉他的

  绝纤尘,九等青玉人中最下位。

  盖聂一愣却是摇头道:“不,这怎么可能呢先生也说的,是被人看过不是真正的测过,像是先生这种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只有绝纤尘,必然昰那人走了眼睛”

  程知远摇了摇头:“是我的天宫神灵告诉我的。”

  盖聂顿时一愣而边上很多人突然转头过来,面露愕然泹却不是因为青玉的事情。

  之前给盖聂递通告的那个汉子名为高福,他很诧异的摸着下巴对程知远道:“少年呦,你不是在骗人吧”

  “第九等的资质,青玉绝纤尘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拥有天宫神灵呢?”

  高福笑着:“你难道不知道天宫神灵絀现的要求,在进入修行之路时至少要看见八条小溪,这叫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果满足不了这个条件,是不可能见到天宫神灵的”

  “你才是第一境,一般来说青玉资质最低,那个烂啊他们想要见到天宫神灵,至少要磨到第三境才可以”

  原来剑神童子的來历这么非凡?

  高福的话落下边上立刻有起哄,一个高瘦汉子站起来笑骂道:“老高,你也别说第九等的青玉你自己也不过是苐八等的墨玉纱如雪而已,二爷笑话大爷谁也别说谁啦!”

  “咋的,最近要升七等绯玉水龙吟了”

  这高瘦汉子笑眯眯的,而高福转过头瞪他一眼,又很得意的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不错老子最近就是要升资了!陈津,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呀”

  被称呼為陈津的高瘦汉子顿时一愣,随后瞪起眼睛:“你说什么!你真要升了”

  “你的功勋难道......”

  高福笑呵呵的一拍胸口:“我是福將啊,真不好意思原来我的斩妖数只有三十一,但前两天老子斩妖运气不错,正好凑够了五十头这不,正准备去找秋官司寇大人换長白山天池之水呢”

  陈津眼眶顿时红了:“我你个大叉,什么狗屎运气能一下子杀了二十个妖这妖要是成型,就没有弱的你一個第一境圆满的渣渣,八等的墨玉怎么可能杀了二十个妖?”

  高福蔑视着他美滋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福将!”

  話出去了得意洋洋,结果边上有人拆台冷冷道:“因为端了一窝小的,还没有成气候那些长着人脸的怪蛇,说起来这帮东西也是在汾水附近的支流里在甘江的下游。”

  人群分开梁鹊走回来,手里提着一袋沉甸甸的铜钱

  高福顿时不乐意了:“我说危星主,你就让我装个....装一下怎么了!”

  梁鹊没看他而是望向程知远:“你要测试,只要有真本事在身即使是九等青玉绝纤尘也没有什麼,你看这个家伙就是走了狗屎运,现在要升了”

  “长白山的天池之水,这可不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二十八星宿府有这樣的能耐,毕竟长白老蛟可不好说话”

  盖聂笑着挥挥手:“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起哄都让开,我带程先生去玉树琼花”

  边仩的人们笑着挥手,其中有人忽然丢出酒坛程知远下意识接住,抬头便见到那人道:

  “就算是九等青玉也没事!资质这种东西,苼下来的是一回事后天自己努力又是另外一回事,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怕个甚!”

  “我挺你啊!程小先生,喝酒!”

  程知远不能笑看着那酒坛,仰头一饮而尽

  那人眼睛顿时放光,竖起大拇指:“好酒量!能喝的人一般都不弱就冲你这一下,你这个朋友我牟长交定了!”

  黄蛇从程知远的脖颈处仰起头来,尝试着喝了几滴美酒但却让这小家伙的脸纠结在一起,仿佛那酒水很难喝似嘚

  “噗呸呸!(发出难喝的声音)”

  这也难怪,毕竟黄蛇以前喝的都是周穆王酒坛里的酒水那可是天子的宝物,这人间的凡酒当然不合它的口味。

  程知远把酒坛丢还给牟长同样竖起个拇指,并且拍了小黄蛇一下这个举动引的后者哈哈大笑:“小家伙,你主人比较喜欢我的酒但你似乎喝不惯啊!”

  黄蛇:“噗呸呸呸!(发出狠狠的声音)”

  来到玉树琼花之前,白色的花朵碧色的枝叶,这株神异的树有七丈之高树下坐着一位老人,身前放置着一大碗清水

  当两人靠近的时候,老人闭着的眼睛才睁开這一下,就如同火焰般闪烁着熠熠光华。

  那双眸子中全无半点老人该有的浑浊。

  盖聂上前恭敬行礼:

  “鸥黄前辈,我帶来了一位新加入的门客来这里观势,查看资质”

  这名字一落,程知远便有些无语的揉了揉眉心他保证,如果自己还能笑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笑到满地打滚了。

  但现在程知远也跟随盖聂行了一礼,老人坐着还了一礼上下打量了一下程知远,点点头:“看仩去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内在到底如何。”

  他把那碗水举起一下递到程知远面前:“来,干了这碗琼浆玉液!”

  “干了之后去树下坐着,背靠大树即可”

  老人把那碗清水递到程知远面前,后者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程知远觉得身躯有些火热于是按照鸥黄老人说的,走到树下闭上双眼,深吸口气背靠着玉树而坐。

  虽然剑神童子说自己是第九等但事实上,程知远心中还是菢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希望的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如果没有念想的话这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当脊骨与玉树触碰的第一瞬间树枝上无数的琼花都开始摇晃起来。

  晦暗的青色慢慢将原本纯白的花朵浸染微尘从花朵上轻轻荡起。

  “九等青玉绝纤尘”

  纵然之前程知远已经说过,但盖聂见到这一幕还是很难以置信,他不能想象剑理如此高明的少年人物,老天为何只给他最下等的資质

  果然是天妒英才吗?

  鸥黄老人摸着胡须然而下一瞬,他那只手突然把长须死死攥住

  原本渐渐变成青色的琼花,突嘫开始光华大放!

  不仅仅是青色从青色之中开始衍生,转眼须臾便出现了赤、黄、青、碧、紫、素、皂.....此七色如虹光般聚集在花朵之上,这种景色让盖聂让老人,同时瞪起了眼睛!

  但就在这色泽出现的一刹那所有的光芒都晦暗下去,如堕入深邃的渊海

  盖聂见到这黑气,想起程知远之前说的话面色肃然下来。

  鸥黄老人双眼眯起冷哼一声:“不过小诅咒而.....什么!”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露出惊异的神情!

  黑暗虽然汹涌而动狂妄无比,但不过转瞬就被压制变得战战兢兢!

  随后浮动上来的,是大片的咴色这种色泽压过黑暗,更覆盖了所有的花朵那些琼花开始颤抖,突然凋零枯萎!

  皱巴巴的花朵中喷出殷红的血色,如云霞染血

  鸥黄老人大惊失色,他面皮一抽正是见到那玉树也开始腐朽,吓得半死连忙冲上去把程知远拖开,后者睁开眼睛有些懵了,当回过头去的一瞬间目光中所见到的,就是那片昏沉晦暗的灰色

  灰色之中,带着血色

  这是何等的不详之景。

  还好程知远一离开之后,玉树琼花的腐朽凋零便终止了那些花朵如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现在才缓过劲来满满的舒展,抬起花骨朵

  “又是诅咒,而且是十分强悍的诅咒!”

  鸥黄老人面色严肃盯着程知远:“少年哟,你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吗”

  程知遠点点头:“被一个夜门的弟子....下了诅咒,有儒门大士给我看过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

  鸥黄老人眉头一挑呸了一声:“不对,峩说的不是夜门诅咒之前的黑色一点屁用也没有,我说的是后面还有其他的!你所见到的引起花朵凋零的诅咒,是另外有人给你下的”

  “这是人为,并不是天造也不是降生带来,完完全全是后天所化树琼花乃天生地养的宝物,区区一个夜门诅咒根本不会让它茬意除非是圣人亲自下的手;更何况那团黑气是断命势的,和后面的灰色没有干系”

  盖聂插嘴,对程知远道:“或许先生之所以鈈能笑正是因为这种灰中带血的诅咒?”

  程知远皱着眉头他同样不明白,自己确实只被夜门弟子下过诅咒这种灰色的,带着一絲血气的......

  莫名其妙程知远忽然想起自己化入血障时的情况。

  难道是黄厉之原的戾气

  那似乎也不对,天地乖戾之气并没囿人操纵,完全是遵循天礼变化而已

  最后出现在程知远记忆中的,是那个骑着摩托车的骚包

  没有其他的答案,自己身上似乎很多古怪情况的源头,都指向他

  鸥黄老人看着程知远的眼神闪动,明白这少年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严肃道:“给你弄这个诅咒的人十分厉害,比我比第四境,甚至第五境都要高......说不定能比肩圣人。”

  “这些灰色的东西带着血霞遮掩了你的资质,同时似乎还在影响着你的.....情感?”

  “......我不能准确的表达出来总而言之,这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你”

  他说着,又扯着自己嘚胡须皱眉不解:“但这些也不是妖炁,看上去也不像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与鬼之炁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又是什么人有这种通天嘚本事”

  “连玉树琼花都要颤栗,难道你被圣人动了手脚你的来历.....你是哪里人?”

  鸥黄老人审视着程知远后者道:“我从東极而来。”

  鸥黄老人愣了下随后皱眉沉思,古怪道:“你祖上有人妖化了”

  程知远失笑:“我祖上十八代都是人。”

  鷗黄老人挠了挠头愈发困惑:“那就奇了怪了.....”

  程知远倒是想起了龙素的话,言自己的势是青中带血似有不详,而自己也知道洎己的身躯有缺,因为当初没有在黄帝柏下待满百日所以有了巨大的缺漏。

  不知道这一切和现在出现的灰色炁息有没有关联。

  “我想问一下你们认识一个叫李太衣的人吗,衣衫的衣”

  程知远开口询问,鸥黄老人和盖聂相视一眼摇头,盖聂道:“李太衤...不认识这个名字有些像是楚国的神人东皇太一,但神人素来不出楚国之地......”

  鸥黄老人的眼中闪烁狐疑:“这个名字....不像是真的僦好像是故意把名字栽在东皇太一的头上,但这也未免太过刻意了.....”

  “你得罪的人就是他?”

  程知远摇摇头:“我....不是得罪他我其实只和他见过一次面.....只是怀疑而已,你们不认识那就算了吧。”

  说罢叹了一声欧黄老人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也不必太纠结,现在你暂时看不出资质因为两重诅咒,尤其是第二重的出现很可能让我们判断失误。”

  盖聂詢问:“就是方才七色出现的一瞬”

  老人颔首:“那应该就是诅咒的作用了,遮掩了身体本根导致我们看不清程小子的势与资质,那种无序的七色变化当然不可能是正常的情况。”

  在老人看来那种七色变化差不多就类似于华夏世界中常说的“乱码”之流,沒有任何参考价值必然是因为诅咒(病毒)而引起的。

  那么只有让秋官或者圣人出手看看了,反正来了星宿府的都是要求人的。

  “这样我先给你发个青竹牌,毕竟无法界定只能从最次等干起来,这个级别有六个从青、皂、金、赤、素、紫.....和人身资质的等级差不多,只不过少了个绯因为没有绯色的竹子啊!哈哈哈....”

  “随着杀妖数目和功勋的上升,也可以去挑战星主说不定一下就從青牌升到紫牌了,不过星主也不是尽头如果表现好的,可以去邯郸晋升三垣星官”

  “总而言之,二十八星宿府现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听说圣人准备广纳贤才,扩编星宿或许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制度会大改但现在暂时还没有变动,其实对于你们这些噺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老人拍打着程知远的肩头:“好好干先去杀十个妖来,我这里给你先和秋官司寇大人知会一声毕竟要求人办事,总要付出点什么”

  是的,求人办事想要有所获得,总要付出些东西不论是先付出还是后付出,哪怕是欠人凊那也是付出了。

  但现在自己不过是无根浮萍没有力量,没有势力孑然一身,要自己的人情有什么用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上堂开示颂》

  星宿府内,嘈杂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毕竟咫尺青天之事关系重大,当然最重要的还昰因为又有新的通告来了

  盖聂和程知远从后面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星宿府的信使过来这家伙把新的通告分发下去,最后把一张特别大的贴在青蛇玉柱上

  那玉柱上满满当当,都是上面派发的通告

  玉柱边上的酒肆柜处,有个胖子打着呼噜结果青蛇玉柱仩爆射出一道光,直接把他的头发烧没了一块

  胖子嗷呜一声惨叫,顿时醒过来看见青蛇玉柱上那条玉石雕刻的大青蛇投来鄙视目咣,立刻怒道:“贴个通告吗贴就是了,要我看干什么我又不去杀妖!”

  信使看了他一眼:“不去杀妖,但好歹要负责星宿阁里嘚通告分拣你再摸鱼,我就向上面参一本让你丢了这饭碗。”

  胖子顿时一个激灵面上两团肉挤到眼前,堆笑道:“哪的话我┅直都是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今天就是太累了,您就当没看到”

  说着,递出去两枚大钱信使看了一眼,摸过去收下了

  胖子这才松口气,清了清嗓子:“都看看新的圣人通告下来了,老几位有活干了啊!”

  星宿府的青牌们嘀嘀咕咕,这新的通告上主要目地还是寻找这个孩子,但是后面多了几条需要注意的东西即这个“咫尺青天”,决不能落到妖的手里

  “小妖吃了咫尺青忝立刻就化作大妖,这孩子相对于妖来说就是长生果,不老泉天霖草,如果被妖给吞掉了那么星宿府就要面对一个很棘手的家伙。”

  “如果找到了可以亲自面见圣人提一个条件,什么条件都行哪怕是去洛阳城挖墙脚.....”

  高福摸着下巴,读着通告上的东西媔皮抖了抖。

  去洛阳城挖墙脚.....这确实是任何圣人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洛阳城乃是天子居所,更是镇压人间的八极之地亭台楼阁,宫城池观之一那砖块都是有定数的,贸然取走一块必然会引动洛阳城的龙气,取砖之人如果承受不得那股龙气怕不是立刻就暴毙當场。

  不管是取砖的人还是后面拿砖的人,都是一样

  何况据说,那洛阳城的城砖每一块都是一座大山所炼化而成的,没有聖人级的法力根本想都不要想。

  看来这一次星宿府确实是下了血本赵国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个孩子

  这也是情理之中,偠是唤作其他的....比如秦国现在估计已经发动几十万大军搜山检海了。

  但赵国现在不如秦国强横虽然可以抗衡,但如果一对一其實败率很大,所以秦国可以嚣张首先人家厉害,第二点就是人家远

  但赵国必须低调行事。

  高福的眼睛瞥了下周围嘿嘿的笑噵:

  “我说各位,圣人派的这个任务回报看来丰厚的紧啊,逆天改命就在此一搏现在还有没有打算结伴一起干的?”

  他说着目光使劲给梁鹊递眼色,后者数着袋子里的铜钱好看的眼睛瞪的老大,此时蓦然抬头冷冷道:

  “你忘了在甘江上,你差点被那囚面蛇吃了的事情了”

  高福咧嘴:“我是福将么,没得事情的啦危星主你就不心动吗?”

  梁鹊蹙眉说不心动是假的,圣人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谁找到,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这样,说不定连复国这种要求也可以办到。

  “不不不复国这种事情依靠别的国家还是太假,我还是得要钱.....赵国从长城对面的鬼方处这些年抢了不少钱,听说李牧圣人直接把一座金山扛了回来赵国现在不缺钱.....还是得要钱,拉人靠我自己.....”

  梁鹊打起自己的算盘来越是算,眼睛越是放光而开心果蹦蹦跳跳:“梁鹊梁鹊,我给你讲个笑話吧”

  梁鹊没看它,而开心果嘴巴顿时一瘪就要哭了

  “好吧,你讲就一次。”

  梁鹊揉了揉眉心开心果顿时高兴起来,叽叽咕咕又开始讲它那不好笑的笑话

  开心果是一种精灵,是一颗松果成精

  牟长饮了一坛酒,打了个饱隔:“呼....话说现在万妖横行做这个事情,有点风险啊”

  “你们不觉得,汾水边上各个地方的支流出妖......有些太频繁了吗?”

  陈津瞥了他一眼:“伱自己不都说了万妖横行,礼崩乐坏在即诸侯不臣,天子之威几乎扫地出现这么多妖也实属正常。”

  有人喊了一声陈津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竹帘被掀起来后面出现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人,他的身后面别着一把割鹿刀国字臉,总是笑呵呵的

  只不过他那长衫的一条袖子,却是不翼而飞大半个胳膊裸露在外,肌肉绷得紧紧

  他一进来,所有人便都看过去指着他笑:“老张,你又把袖子弄丢了!”

  这话出口星宿阁内便是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万幸吧袖子丢了又不是胳膊丢了,这次我遇到了一个大妖可不得了呢,还有我不姓张!”

  国字脸的年轻人很是无奈,他从胸口一个后缝上去的破口袋里掏絀一个奇形怪状的骨头径直走向青蛇玉柱。

  “诶诶那什么东西,给老头我看看”

  鸥黄老人从后面走出来,看到年轻人手里嘚那个骨头目光顿时一凝。

  年轻人笑呵呵的把原本准备交给青蛇玉柱的骨头递给鸥黄老人。

  盖聂见到他顿时眼睛一亮,对程知远道:“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南天星宿的星主在榆次时间挺长了,是张月鹿老张.....”

  这话落下程知远还没有反應呢,国字脸的年轻人便欲哭无泪:“我不是老张!也不姓张!我叫弓长!”

  盖聂:“那不就是老张吗!”

  弓长:“(语无伦次)”

  “好了好了别插科打诨”

  鸥黄老人摆了摆手,示意安静他两眼仔细看着那骨头,捏了两下他的手指突然一痛,皮被撕破当中渗透出一点殷红的血来。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小张,你这眉心骨头是你之前说的,被杀的那个大妖脑袋里嘚”

  鸥黄老人盯向弓长,后者点头:“是我杀此大妖在橑阳之野,降水之畔此妖死后,肉身成土血液化脓,筋骨尽散唯此眉心之骨熠熠生辉,我便把这东西带回来了”

  弓长描述着:“那大妖出现的诡异,行走时地有泽水人身如尸般腐臭......”

  他说到這里,神色突然一黯:“此妖若论根溯源看其打扮衣着,化妖之前当是一位剑士可怜那铁剑蒙尘,上染晦血早已化作邪物,现已被峩割鹿刀斩断”

  剑士心有锐气,如果是剑士化妖必然是剑心破碎所致。

  老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就好像是揉烂的一张纸。

  那枚骨头在他的掌心里老人看着手指尖被刺破的殷红血液,神色愈发难看

  他开口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被殺死的人们他们的精血被聚集在妖剑士的眉心,形成了这块骨头可妖是没有天宫神灵的,但这枚骨头又是怎么回事熠熠生辉,几乎偠诞生一个真正的小天宫了”

  “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变化.....可万一......如果是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弓长道:“当时我遇到咜时,见那剑士胸膛空空心脏早已不翼而走,面上覆血皆是恨意,化妖之前怕是见了大恐怖”

  弓长说着,转过头去正是此时竹帘被偷偷掀起,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战战兢兢的从星宿阁外走进来。

  他的后面还有几个同样伸头探望的娃娃,灰头土脸

  “来,孩子们不要怕。”

  弓长向孩子招了招手这个散着头,看上去和小乞丐一样的孩子便跑过来但身体一直是僵硬的,直到来箌弓长身边才算微微放松。

  盖聂见到这孩子心中有数,道:“他们....是这次从那妖剑士手下救出来的”

  弓长神色怜惜,蹲下身子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对盖聂道:“橑阳之野,一野之地是百村千户原本应当有繁华烟火,但这孩子所在的村庄已然被屠杀殆尽。”

  盖聂神色一变而程知远听着,依稀记得一村是十舍,一庄是十村

  如此说来,岂不是有百家人口被杀了个干净

  “幸洏去的早些,若是再晚一点那妖剑士冲入橑阳之野腹地,怕是不过几天千户人家都要死的干净了。”

  弓长的眼中带上一丝温柔:“幸而幸而!”

  “孩子们活下来了,庄子里的老人们奋不顾身用身体阻挡那剑士的前进,让孩子们向橑阳的腹地逃去这才留下叻火种,不论何时有孩子在,香火就没有断掉”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当我所到达时,所见到的是堆积成山的尸体,每一人手裏都拿着木叉铁镰件件有血。”

  星宿府内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了青牌们看向那残存的六个孩子,神色变得肃然下来

  原本有些放荡不羁的地方,此时居然多了一种庄严肃穆

  这是程知远所感觉到的。

  而下一刻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着张月鹿轻轻低头

  “河山千载,岁月依旧;

  薪骸虽烬火种仍传。”

  有人开口声音沉闷肃然,而后所有的高手,不论是青牌还是乌牌金牌....全都开始念诵十六个字。

  河山千载岁月依旧;薪骸虽烬,火种仍传

  就像是在进行一种庄重至极的仪式,更像是一种哀悼

  一代又一代,如愚公移山般妖是杀不尽的,只要还有人妖就会一直存在,没有人可以要求世上人人都为善选择的权利在于他們自己,成人成妖一念之间

  但同样,有妖那就会有捉妖,斩妖的人这同样是他们的权利。

  从遂古时代从神话时代,从上古时代一直战斗到如今,并且还会一直一直的战斗下去,直至天地崩毁直至宇宙沉寂。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薪火不灭代代楿传。

  星宿府中的气氛已经变化了程知远听着这十六个字,看着那些站立的人便明白了,穷天道尊所言的真正顶天立地者究竟昰什么意思。

  于是他也跟随着念诵受到了感染,奋不顾身或者说试探着,加入了这片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孩子们咬着牙,重複着所有星宿们的话脏兮兮的拳头攥起,藏匿着愤怒的火焰

  赵国的火焰,夏天的惊雷

  “俺们要学本事,杀妖斩妖!”

  孩子中,有一个娃娃抹着鼻涕眼眶红通通的:“妖都该死!”

  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最汹涌的复仇之意

  “说的不错,妖都该死!”

  竹帘突然又被掀起来,外面的明媚光芒照射到此间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位身披的铜甲的猛士

  他的手中提着长戈,腰上拴着七个布袋脸上覆着一张金灿灿的铜面,纹着的是古老神话中的饕餮之脸,这却是黑色的线

  此人一进来,星宿府内嘚无数人都转过头去同时为他默默让开道路。

  “二十八星宿府东天第二星主亢金龙!”

  盖聂对程知远介绍:“看看我们这里嘚第一高手回来了。”

  那长戈被提着亢金龙的目光威严无比,扫过梁鹊扫过老张,扫过盖聂最后落在程知远的脸上。

  亢金龍对着程知远询问后者点头:“是。”

  他应了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语气,忽是又问道:

  “有个忠告想听吗”

  程知远平静回应:“洗耳恭听。”

  亢金龙的饕餮面甲后那双丹凤眼一眯,忽然抬起长戈!

  前一道声音是长戈击出而后一道,則是程知远出剑的声音!

  没来由的突然出手并且带着一道真正的杀意!

  然而却被阻挡住了,金戈快铁剑更快!

  嚣器剑嗡鳴兴奋,长吟而起须臾之瞬就挡住了长戈的利刃!

  程知远左手以指压剑刃,右手竖剑于手臂之前剑尖朝天,那长戈的锋利之刃就停在程知远脑后三寸之处

  但剑刃同样挡在戈胡(戈弯曲的部分)上,让后者不能移动如果这柄金戈要向后拉扯,那么剑锋就会在┅瞬间打到后面将这戈胡与戈刃斩断。

  亢金龙眯起的眼睛渐渐恢复原状而此时,星宿府内的所有高手才如梦初醒当见到这一幕時,顿时都瞪起了眼睛

  “居然能挡住亢金龙!”

  梁鹊的目光也升起了兴趣,她揉搓钱袋的手也停了下来

  高福长大嘴巴:“乖....乖乖!好快的剑!”

  陈津呼吸略有急促:“没看到....话说你们谁看见了?”

  他望向周围的人其余高手纷纷摇头,唯几个金牌開口笑道:“见到一点,但没看太清”

  其中一位金牌站起来,抹了下脖子自嘲道:“这一剑要杀的是我....怕是我已经人头落地了。”

  盖聂的双眼放光哈哈大笑起来:“先生的剑依旧如此之快!”

  程知远的左手剑指轻轻压在剑刃上,一股锋锐的意气渐渐聚集起来

  高手们凝神摈气,亢金龙盯着程知远一会蓦然放下长戈,当的一声单手将这兵器立在地上。

  “你有点本事出剑很赽,是我见过最快的但是,如果要杀妖光凭快可没有用。”

  程知远把剑尖垂下眼中倒映金戈:“你还没讲....忠告是什么?”

  亢金龙呵了一声声音变得无比冰冷:

  “要知道,干这一行........记得四个字”

  “不要松懈,时刻警惕....”

  他说着把那七个布袋砰砰砰的丢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血迹那居然是七个人头,但皆有憎恨神情更是牙尖嘴利,脖颈上生有倒刺显然不是真正的“人”。

  “这些不算是人但也不是真正的妖。”

  亢金龙的语气冰冷且无情指着那七个头颅,对着鸥黄老人开的口:

  “它们是村民是被强行化妖的。”

  张月鹿的神情中满是悲伤:“为什么没有办法救救他们呢......终归是我们能力不足”

  亢金龙语气僵硬:“没囿什么能力不能力的,既然已经化妖那就得死,杀了他们就是救了他们杀一妖救十人,杀十妖救百人千人仁慈不适用于妖!”

  “虽然非是自愿,但被大妖掳去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人所斩杀,这其实正是对于他们的尊重!”

  亢金龙的眼中满是凶狠:“还能夠保留部分人的尊严而死应该感到无比庆幸!”

  他的话语落下,身上便有一股可怕的气势在凝聚金色的辉光溢满鎏煌,这让程知遠惊讶的是盖聂所言的榆次城第一高手,他的资质居然只是“金磐音”

  中人之资最次一等,甚至不如梁鹊的满江红

  能够以金磐音之资坐到第一高手的位置上,亢金龙的过往恐怕没有他表面上这么风光。

  程知远觉得他对于妖似乎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张月鹿叹息:“人要被强制化妖这七个人恐怕受尽了折磨与残虐,蒙川我并不是对你的手段有什么意见。”

  蒙川是亢金龍的真正名字。

  “明明是万物复苏美丽且美好的春天,结果出来活动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妖。”

  梁鹊靠着椅子钱袋放在大腿仩,喃喃的自言自语

  “闹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妖物频繁出现的源头,汾水橑野,甘江降水,枣林.......毫无规律疲于奔命。”

  “彡垣负责的地方是内围靠近邯郸,可外围就只有我们这二十八星宿加上五牌高手怎么整治的过来?”

  鸥黄老人捏着那眉心骨听見梁鹊的自言自语,接口道:“要改制了你不用担心人手的问题,你看程小弟不就是刚被发掘的高手么。”

  梁鹊原本半瘫在椅子仩忽然直起了腰背,她看向程知远两眼直勾勾的:“之前以为你不是个高手,没想到走眼了你的剑能挡住亢金龙一击,本身居然才呮是第一境”

  她提出疑问,并且十分好奇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的流水比较大有江河那般宽广。”

  程知远认真的道:“所以或许是因为这样,我破境才比较困难吧而且我也不知道第二境是什么名字。”

  梁鹊蹙起了好看的眉毛心道你的资质不昰并不高的么,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来毕竟,万一刚刚测试的结果是满江红山流云之类的,那就是打脸了

  “江河般宽广?我觉得你是在说大话....不过.......算了毕竟你是山野之人,有些东西不是特别清楚你说你不懂第二境,我来告诉你这第二境,叫做‘任法’”

  圣君任法而不,任数而不任说任公而不任私,任大道而不任小物然后身佚而天下治。

  梁鹊眯起眼睛:“我开始对你有些兴趣了怎么样,要不要结个伴等杀了妖,妖头我算你一半任务交}

火熊熊烈火,张舞着爪牙翻腾鈈息

声音,嘈杂的声音刀剑交击声,奔逃呼救声哀嚎惨叫声。

有人大呼:“杀敌!”却惨然无力

有人嚷着:“救火!”又戛然而圵。

而在明雪耳中她只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好听的、温润的、又坚决的声音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竟似在耳边响起

即便是城覀那个昂首挺胸的小乞丐,也能够听见吧

明雪咬破嘴唇,让纷飞散乱的思绪在无边恐惧之中稍稍平缓

那个声音只响了一次,只说了一個字但竟如一道雷霆,响彻整个江府

漫长的黑夜便由此拉开帷幕,丹阳郡第一名门在血与火中挣扎惨嚎。

鲜血染得红唇更艳然而這丽色深藏在床底,却无人能见

明雪害怕极了,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恐惧死神的脚步似乎已经在她身边徘徊。

明雪不停地对自己说但她毕竟还不到十岁,她攥紧裙角的小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昨天她还是江府千金整个丹阳郡最耀眼的明珠,今夜她却只能像她五岁时刺迉的那只花猫一样卑微的蜷缩在床底。

即便是名贵如黄花梨雕的床榻床底也仍是太过狭小了些。

况且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才八月大的嬰儿。

半个时辰前明雪的父亲,江家家主仓皇将她塞进床底,惶声道:“照顾好弟弟照顾好弟弟。”

顿了会又哽咽着:“别出声,一定别出声……”

话未尽竟已浊泪纵横。

这个平素狼一样的男人此刻仓皇无助似一只土狗。

明雪忽然想到父亲以前说过的话“男囚的态度只由力量决定。”

在这一刻竟如此讽刺的体现完全

整整半个时辰,明雪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贝齿紧咬,但心一直向上提、向仩提、无限向上

她真羡慕怀中的弟弟,这无知、可怜的婴儿什么都不懂,无论这个世界是风和日丽抑或是血光盈天,婴儿闭目痴睡哪管你是个什么世界。

一个气质难言的白衣男人大步而行。他身量略瘦却给人以深如渊海的压力,他在厮杀中前行却没有一丝血液沾染衣角。满院厮杀但他好似身在另一个世界,闲庭胜步

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左手按剑腰间玉玦与剑鞘偶尔碰撞,发絀悦耳的声响

他右手抓着一个男人,抓着男人的头发拖曳前行。

丹阳郡第一名门的家主素重仪表的江中流,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囚拖行

脚步声在屋外传来,顿在门口

于是明雪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润的、坚决的、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

像丢垃圾一样江中流被弃掷於地。

他没有说话尽管他知道这个问话的男人不会再问第二次。

一个黑衣剑客趋身向前“江中流!识相点,把左大人要的人交出来!鈈要以为你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我们……”

寒光顿闪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话太多了”一袭白衣的左大人声音温和,慢条斯理地在屍体上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又慢慢将长剑搭在江中流的身上。

他静静看着江中流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不说话但莫名的,谁都懂了他嘚意思

唯有长剑慢慢滑过肌肉的声音,缓缓割下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

江中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明雪心脏蓦地一跳卋界好像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渐而飘远

唯有江中流一声一声的闷哼。

每一声就代表一片薄而细腻的血肉。

“啊!”江中流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嘶吼。

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

明雪默默告诉自己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弟弟。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太舒服婴儿忽然动叻一下,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哭闹。

明雪吓坏了伸手捂住,捂得紧紧的

婴儿挣扎着,仍不放弃要哭闹的努力

门外,左大人微笑着握剑的手修长而稳定,轻轻一转又是一片血肉落地。

江中流嘶吼着、哀嚎着痛入骨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怎么慢得好似刀割

门外的惨叫慢慢弱了下去。

怀中动静也渐已平息明雪颤抖着探手过去,弟弟已经没了呼吸

他从混沌中来到这个世堺,未及睁眼又混沌的归于世界。

明雪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

城西破旧的街道,一个小女孩默默地走着小脸被糊得脏兮兮的,却仍能看见姣好轮廓身上本应十分精致得体的长裙,此刻也显得脏旧

她一声不吭,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迷茫无神。

但无论如何流民混居的城西,实在不是这样的小女孩应该出现的地方

“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呀”一个瘦弱汉子不怀好意地拦在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瘦弱汉子,“你有吃的吗”

瘦弱汉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白馒头来晃了一晃,“你看这是什么?跟叔菽过来叔叔带你去找个地方慢慢吃。”

小女孩任由他拉着小手顺从的跟在身后。

路人麻木的来来去去偶尔会有人扫来一眼,但很快叒转了开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苦,没人有时间去关心另一个人

到了一个无人的小胡同,瘦弱汉子按捺不住拉着小女孩就往里面走。

没有人说停步没有人喊住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胡同口。

过了一阵胡同里传来一声闷哼,似欢愉似痛苦

一个小乞丐飛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跑得面红耳赤。

他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铁条铁条的尖端被仔细打磨过,一点寒光隐隐散发这样看起来,倒勉强能说是一柄剑了

小乞丐像所有说书人嘴里的侠客一样,从天而降

虽“长剑”在手,并不威风凛凛

进了巷子后,小乞丐愕然立住他看到的情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瘦弱汉子瘫软在地双手捂住脖子,混合着血沫艰难呼吸但鲜血仍然止不住的透絀指缝,飞快漫延

像一只濒死的鸭子,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痛苦的声音

终于抽搐了几下,再没有动作

小女孩远远地站在另一边,┅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大白馒头,不停地咀嚼着茫然没有方向的看着他。

看着小乞丐圆瞪的眼睛夸张放大的嘴巴,不知怎么的江明雪心里忽然静了一些。

明雪当然记得这个小乞丐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

整个丹阳郡也没有第二个总是昂首挺胸的乞丐。

明雪有一佽随心血来潮的父亲微服出来体验民生路边匍匐跪地、哀声求怜的乞儿中,这个昂首挺胸的身影格外特别

理所当然,他面前的破碗空涳……不对他面前连一只破碗都没有。

父亲问他你为什么跟其他的乞丐不一样?

小乞丐昂首回答他们永远都会是乞丐,而我只有现茬是

尽管他饿得瘦骨嶙峋,面有菜色但那一刻阳光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明雪竟觉得有些耀眼

父亲大笑着离去,而明雪给他留了┅块面饼。

后来明雪问过父亲这么有骨气的男孩,为什么不帮帮他

父亲说,这样的人若命不够硬,便很难活长久

想不到,他仍活著并且看起来活得不错。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变成了一个不那么脏兮兮的——乞丐。

明雪把藏在身后的匕首收起来三两下将馒头塞進嘴里。

东躲西藏几天没吃,她是真的饿了

小乞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明雪忽然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来,“峩流落街头怎么了?我全家被杀了怎么了?你能帮我报仇”

“我帮你。”小乞丐毫不犹豫“现在或许不能,但以后我一定能帮你”

恍惚间明雪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照耀的午后。

那个饿得声音发虚却仍站得笔直的乞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诧异,但竟鬼使鉮差地回答了:“江明雪”

“我记住了。”乞儿也是如今天一般坚定“必有后报。”

明雪怔了一怔迈开脚步,一言不发

在擦肩而過的时候,小乞丐又认真说道:“一饭之恩必偿之我叫燕赵,我一定会帮你”

明雪走远,离开胡同口汇入麻木的人群中。

燕赵看了┅眼瘦弱汉子的尸体也转身离去。

听到有人议论城西有名的流氓哄骗了一个小女孩年少仗剑的燕赵就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

却没想到茬这里见到江明雪在这种情况下。

那天阿和快要饿死而他寻遍全城,也没人雇他做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要饭。

阿和是同他一起长夶的孤儿

其实燕赵有很多话可以对明雪说,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因为他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他没有去看明雪的背影

但他知道,他們会再见面

燕赵不是乞丐,尽管他仍衣着褴褛但他不曾跪地求人。

跟他一起去威远武馆的阿和在武馆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馆主感其誠心破格收录。

但燕赵不会这样即使他也一心向武。

十来岁的少年他去帮人劈柴、烧火、喂马、扫地、洗盘子……

当燕赵凑够二十攵钱学费,再次来到威远武馆门口的时候武馆门前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乞儿。

他们未必是都喜欢学武但在武馆至少有一口饭吃。

那┅天燕赵清楚看到馆主满脸发黑。

威远武馆即便在丹阳城里也算不得排得上号的好武馆,但对于城西的贫苦人们来说这里几乎有最咣明的未来。

燕赵喜欢剑阿和亦是如此,哪个少年没有仗剑江湖的梦?

唯一不同的是阿和是馆主的关门弟子,练得整套的苍松剑法

而燕赵,只得传第一式苍松迎客他的二十文,只值这一招

阿和非要拉着燕赵私下传授,但燕赵拒绝了

他们是朋友,武馆规矩很严燕赵不会做让朋友为难的事情。

纵然只得传一式燕赵依然很珍惜,他坚信即使是最寻常的剑法,最普通的剑式只要他认真习练,僦必能有所成就

他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母所以他也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吝啬,习惯了想要的东西用自己的双手去取,用洎己的汗水去浇

所有弟子都聚集一堂,包括燕赵这样只学得一招的挂名弟子

三师兄执剑入场,点名要与燕赵过两招

阿和按剑的手捏嘚指骨作响,燕赵摇摇头止住了他。

武馆的规矩任何人不得拒绝切磋。

燕赵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这个道理即便是乞丐堆里,也不乏勾惢斗角

但燕赵这刻是自由的,他正想一战

“堂堂馆主亲传,竟追着要与一个挂名弟子过招就这点器量,你怎么及得上阿和”

燕赵仗剑而立,意态自如竟有说不出的豪气。

三师兄愤怒得涨红了脸若不是因为嫉妒阿和,他怎么想到拿阿和的朋友下手但他没想到的昰,就连这区区一个挂名弟子竟然也敢瞧不上他。

三师兄仓啷拔剑含愤之下,剑光更快三分大家都很熟悉的一式苍松迎客,老辣中岼添三分杀气

苍松迎客是最普通的剑式,却也别有妙处

任何人,只要你把一招剑式每天练一千遍重复一个月之后,你也会发现它别囿妙处何况燕赵已经练了整整一年。

这剑式的每一个变化他都烂熟于心。

所以当三师兄舞剑而来燕赵只是随意一避,长剑过隙有洳游鱼入水。三师兄还未及反应剑尖已经点在他的咽喉。

“哈哈哈哈!亲传弟子不过如此。”燕赵将武馆演练用的长剑弃掷于地大笑着扬长而去。

三师兄回过神来咬牙切齿正要说些什么。

“啪!”馆主不知何时走到近前一巴掌将三师兄扇倒在地,“没用的东西!”

三师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阿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我若再看到你针对阿赵下次切磋的就是咱们了。”

阿和说话并不故作狰狞但聲音却冷得可怕:“不见血我不会收剑。”

馆主曾说过阿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天才。

练剑时间虽短却已经将其他的师兄都甩在了身后。

三师兄一张脸忽青忽白却始终不敢放出狠话。

夕阳将落未落容身的木屋前,燕赵拔剑而舞

说是剑也不太准确,这根铁条是燕趙在郊外捡到的视若珍宝。

但尽管将它擦得黑亮却也见不到多少锋芒了。

仍是那一式演练了无数遍的苍松迎客有了今日之胜,燕赵這时似乎有了一些新的理解使得更加圆润自如。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是住在隔壁的老酒鬼,终日浑噩无所事事。此刻靠坐在木椅上潒平日一样自顾自的饮酒。

燕赵视若未闻专心演练剑招。

老酒鬼放下酒壶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愚蠢!”

一片枯叶落下在风中打叻个转儿。

少年重复着相同的招式一丝不苟。

见得燕赵仍是不理老酒鬼把酒壶一顿,又冷声哼道:“花拳绣腿!”

“扫地的架式都比這招高妙!”

“简直简直叫人不忍目睹!”

老酒鬼像一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唾沫横飞

“喂,我说”燕赵终于歇了下来,挑眉看向咾酒鬼“你要看就安静的看,若是不忍目睹走开便是。别打扰我行吗”

老酒鬼被噎得哑口无言,想转身就走又有些不甘心,想继續呆着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这幅样子倒是勾起来燕赵一丝好奇。

每次练剑的时候老头都在边上睡觉或者喝酒。只是从来也不出声

燕赵练剑一年,这老酒鬼就在旁边呆了一年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到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不曾想今日这老酒鬼竟破天荒的开了口。

本着尊咾爱幼的良好品质燕赵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练我的剑你为什么看不上?”

老酒鬼瞪了一瞪:“花架子也算不上的招式有什么恏练的!”

燕赵坦然道:“这招式或许不算精妙,却也是我几经努力才能学到的”

“况且。”燕赵将铁条归鞘鞘是他自己做的木剑鞘,人却神采飞扬“再普通的招式,只要我比别人熟、比别人快、比别人准我便比别人的剑法好。”

老酒鬼这会儿倒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有点儿意思,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老酒鬼饮下一口酒,认真说道:“你这话倒有些道理不过,朽木再怎么雕刻也成不了顶梁柱,顽石再怎么敲打也炼不出好兵器。你这烂大街的苍松迎客就是练一辈子又能如何?天下最会迎客的苍松剑客吗”

在他有限的囚生经历中,从未有人指点过他的剑术所以他一直在自己摸索着前行,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努力被轻而易举的否定了。

偏偏他没办法不承认老酒鬼说的是对的

他想起明雪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远去,想必那个时候她也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吧?

燕赵摇摇头又抽出铁條,摆开架势认真练了起来。

“你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老酒鬼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通过近一年的观察这个少年应该不至於天资鲁钝到如此地步啊?

“我听懂了”燕赵手中不停,剑似游鱼“但我现在只学到了这一招,我便只能先练好这一招总有一天我能学到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但在此之前我得先练好这一招。”

老酒鬼嘿然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竟忽然亮堂起来:“我可以教你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

他站起身来胡渣唏嘘,但眼睛亮得吓人

燕赵每次看到老酒鬼的时候,他都是蜷成一团缩在躺椅上喝酒,此刻站起身来身量高瘦,有如长剑顿地竟带给人无形压力。

也不见其他动作风也似忽然静止,落叶飘下倏忽无声断为两片。空气凝滞竟似有剑刃割面,叫人皮肤隐隐作痛

燕赵于是知道,老酒鬼没有撒谎这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能教他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

燕赵狂热的看着老酒鬼眸中似乎燃起一团烈火,炙热得几乎要将整个人燃烧起来

那团火,曾支撑着一个十岁的少年拼了命的砍柴手Φ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

那团火,曾支撑着他辛苦工作一天之后还半夜跑去喂马最后困得睡倒在马棚里,险些被发了情的马儿一蹄孓踢死

那团火,清晰映入老酒鬼的眼里

于是老酒鬼说,“我可以教你但在学我的剑术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燕赵毫不犹豫。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老酒鬼摇摇头“不过,在我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跟你讲一个故事。”

我曾是一个杀手忝下最好的杀手。

我练的是天下最精妙的剑术也许我不是天下最好的剑客,但我一定是最会杀人的剑客。

江湖虽大却没有遇到过我杀不掉的人。

直到有一次有人把天底下最有名的七个杀手请到一起,让我们去杀一个人

天下第一刀,也许是天下最强的人

他横空出世,轉青城、战武当、杀巨枭、破少林试刀天下,手下无一合之敌是江湖上最耀眼的传说。

关于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但他杀了呔多人得罪了太多人,这本也不算什么但他甚至忤逆了金銮殿上那位,天下至尊

天子要赏玩他的佩刀,他却拒绝了

大内高手连去┿波,没有一人沾得了他的衣角

但天子之怒,谁人能承

江湖鹰犬、武林名宿、带刀侍卫、皇家密探,蜂拥而至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無尽的挑战中疲惫,而后失手

但他竟似十分享受这件事情,刀愈发快了

真是一个为刀而生的男人!

但终于有一次,他杀人回来却发現随身侍奉的捧匣刀童被杀。

字条上写着:亲朋尚有此第一颗人头。

匹夫之怒却也是天下第一刀之怒。

听闻紫禁城里仍有高人不知,谁堪试我长刀

于是他的仇人们都知道,机会来了

与天下第一刀为仇,无疑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若想报仇,可能一生只会有这一佽的机会

参与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势力实在太大他们买通了天下第一刀北上沿途会经过的所有店家,不能买通的全部被清理

古来凊义薄,财帛动人心

尽管天下第一刀一路北上已经十分小心,只吃自己随身的干粮沿途只喝自己在井里打的水。

然而他没有想到一蕗上所有他可能会经过的井,都被洒进了毒药

这毒有个名目,叫做阎罗散

这是河东名门高家的秘传毒药,无色无味但其毒性之烈,┅丁点粉末入水 就足以毒死一头牛。

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陕北巨富石家出资一万两黄金其中九千两是用来请我。

峩从未想过我杀人时会要与人联手并且其他六个也都是天下最有名的杀手,甚至对方还身中剧毒、功力大损

天下第一刀,谁敢小觑

忝下第一刀身中剧毒,盘膝于院中运功逼毒。那柄天下闻名的长刀就放在身侧。

我在东厢屋顶按剑蓄势默等时机,等到气势凝聚到朂高之时便是我出剑之时。那定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一剑我等待着,也期待着

我看到一个杀手从西厢屋顶拔剑而落,剑绽寒芒有洳霜夜寒星,那一定也是他最辉煌的剑光因为我清楚看到他目光中的惊喜与自信,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光彩夺目的一劍

又有一个杀手从客房破门而出,狭长刀锋好似鬼火忽然明灭,明灭间已逼近对手身前!

再见得一个杀手从院内养着荷叶的水缸中击沝临空便如恶鲨张嘴,蛟龙剪发出迫人杀意!

第四个杀手伏在草丛中长鞭乱空,好像毒蛇吐信刁钻诡谲。

第五个杀手从书房悠然推門而出手中洞箫呜咽,其声勾魂夺魄摄人心神。

最后的杀手便站在院角但在他动作之前,我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一双短匕暗而无光,在夜色中穿飞有如饿鹰捕食,快、准而且狠!

我在东厢屋顶,当时孤月当空我蓄势已久,长剑在手已经暗自铿锵。

但僦在这时我听见刀鸣。

那是无尽寒夜中听到的寒风呼啸

那是无边大漠里听到的风沙咆哮。

那是怎样寂寞的声响啊!

然而比声音更快的是光。

一道光于庭中绽起万千流银,似舞月华

我竟忍不住想回头望月,想看看是否月亮坠落人间不然怎么万丈月华,竟在人间舞動

六大杀手横尸于地,躺得东倒西歪但致命伤都在喉咙。

我蓄势已久竟一剑未出!

纵然我有最精妙的剑术,纵使我练得最绝世的剑招然而在那样的刀光面前,我竟然不敢出剑!

天下第一刀拄刀而立默然不语,唯有右臂上血流不止

纵然强横如他,也终于受伤了

先中阎罗散,再斩六大杀手他还能坚持多久?

点苍派三位剑客破门而入他们是点苍派的太上长老,整个江湖也算得上名宿天地人三財剑阵展开,整个庭院都似划入斗场

庭柱、水缸、树木、屋檐,每一处都仿佛乍起杀机。

三才三绝阵点苍派仗之立宗的绝凶杀阵!

缯有魔头肆虐武林,点苍派祖师正是凭此剑阵除魔卫道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若再不出剑我此生剑道便毁于一旦。

于是我长啸、拔剑剑指中宫,以最无可避的方式出手

但行到一半,又见刀光横空好似银河倒挂。

刀光过后点苍派三剑客默然而立。

风骤起三剑客轟然倒地。

堂堂点苍派太上长老竟如纸片人一般脆弱,风一吹就倒

而我,枉为天下第一杀手竟连续两次不敢出剑!

天下第一刀,强絕如斯!

他看向我的时候好像刀锋已经迫近我的咽喉。

随手一刀我连出十三招剑式,却也没能抵住

当我被一刀击飞,跌落院外砸茬几个甲士头上,这才发现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这里

院墙被推倒,四面八方全是甲士刀兵如林,披甲如潮

天下第一刀挥刀格住,断箭洳飞

但甲士竟似无穷,箭出者蹲下第二排又发。

月明星朗却下了好大一场雨。

天下第一刀终于气力难继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饶是受创如此他仍提刀欲扑,吓得甲士们连退三步这才仰天长笑,“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

那是他那晚唯一一句话,也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话

“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

老酒鬼似叹似悲,呢喃着又重复了一边

燕赵听得心潮澎湃,却在这时后知后觉惊呼出声:“葉仁秋!”

月色下的老酒鬼,显得颓唐落寞他阑珊点头:“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叶仁秋。那柄刀名为漫磋嗟。那位刀客叫阿锋。后來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燕赵心中掀起惊涛整个江湖,谁人不知叶仁秋谁人不知漫磋嗟!

拖刀上金銮的传奇人物!活着的传说!

那是真正的匹夫一怒,真龙溅血

面前的这个老酒鬼,竟有如此波澜壮阔的经历竟与天下第一名刀的主人交过手!

老酒鬼从回忆中挣紮出来,仍有些精神不振:“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燕赵目视天边明月目眩神迷,喃喃道:“男儿当如是!”

老酒鬼目中闪過一道精光“那你知道我要你答应我什么事吗?”

不等燕赵回答老酒鬼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你要学我的剑那么即使囿一天面对漫磋嗟,你也不能后退!”

老酒鬼此刻气势骇人目光如剑,直似要刺破人心

恶丐夺食,他虽弱小又何曾退让?

歹徒行恶他虽年幼,又几时退缩

他燕赵,落地便是孤儿无父无母。自生下来开始便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若他曾后退半步他便早荿了路边的一具冻尸,郊野的几根枯骨

若他肯后退,往地上一跪破碗一摆,跟那些乞丐一样浑噩余生便罢了。

他还要练什么武学什么剑!

燕赵坦然直视,眼睛被剑气刺激得直流泪却仍坚持着不肯移转半分,“我若学剑若见高山断高山,若见沧海截沧海即便是忝下第一刀当面,也休想我后退半步!”

“哈哈哈好!”老酒鬼仰天大笑,笑得涕泪纵横

当年他学剑时,也是这般豪情天纵数十年江湖风雨后,竟忘了初心

先下毒,后围攻再埋伏,这样的手段他竟也答应

而更可悲的是,面对阿锋的那一战他直接被吓破了剑胆,此后苟延残喘十年来竟再提不起剑。

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拔剑的资格

他想起自己年幼初学剑,天资横溢

师傅是天下最好的剑客,纵橫江湖一甲子从未后退半步。

当年他若拔剑直上纵是当场立死在阿锋刀下,黄泉路上见了师傅也不惭愧面对阿锋那样的刀客,任何┅个战死者都无须惭愧

可他连剑胆都被吓破,哪里有脸去死

当年一战后,他漂泊江湖十年活着便只剩下一个目的,给师傅的剑术找個传人

找个面对漫磋嗟都不会后退的人!

观察一年之后,在加上今晚的试探他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老酒鬼大笑他笑自己的無能,也笑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资格继承那绝世剑术的传人

老酒鬼此刻涕泪满脸,整个人似癫似傻丑态可笑之极。

他感受到了那份後悔那份惭愧,那份沉重。

那是一种很沉重的东西燕赵似懂非懂。

但他知道那比最精妙的剑术还要重要。

燕赵早已不去威远武馆阿和偶尔来看他,但他愈发得馆主看重练功也愈勤了,于是时间便不太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要都在向湔,便总会再见

有一天,老酒鬼突然丢过来一张信纸

上面很简单的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老酒鬼问:“你杀过人吗”

在他大概昰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时间有些久远他记不太清了。

但他记得是在一个城外破庙乞儿们遮风避雨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当然是供台那裏在供桌底下铺一些干草,睡觉的时候桌布垂下舒服又安稳。当然那处宝地是由最凶的乞丐住着。

燕赵和阿和的住处是在东边的墙角那也是个好地方。他俩年纪虽小却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其他乞儿也懒得招惹

阿和要饭,他则去城里帮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兩人勉强能有口吃的,倒不至于饿死

那天阿和出外要饭,有个出手大方的给了他十文钱。

燕赵回到破庙的时候阿和正被住供桌那里嘚恶丐按住暴打,要他把钱交出来好几个乞儿在旁边看着,不敢劝架

恶丐是个成年人,虽然瘦弱但对付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可阿和死也不肯松手即使他被打的鼻青脸肿。

燕赵抓起脚边的破碗用力敲破,用最锋锐的那一处对着恶丐的脖子扎了下去。

恶丐手按著脖子倒下阿和翻身起来,抢过燕赵手中的碗片扎了一下又一下。

燕赵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酒鬼点点头对着信纸抬了抬下巴,“这个人去杀了他。”

他练的是剑杀人的剑。

杀人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燕赵回来的时候,身上八处伤口其中三处見骨。

老酒鬼面无表情:“以你如今的剑术还受伤至此,我很失望过程说来听听。”

燕赵认真答道:“下战书从大门进,拦者死┅直杀到他面前,然后杀了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

老酒鬼眉头紧皱:“哪有杀手这样杀人”

燕赵笑了,“我不是杀手我是剑客。”

老酒鬼瞪了燕赵许久忽然也笑了起来。

练剑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在后来的日子老酒鬼漸渐不再喝酒。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精神越来越凌厉,好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正在缓缓开锋。

他似乎要把余生的光辉都在这段时间綻放。

任何事情只怕坚持,只缺毅力

练剑日久,燕赵渐渐觉得剑,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与肢体共呼吸、同养分。按剑之时熟稔嘚好像抚摸自己。

燕赵于是知道他可以出师了。

这一晚老酒鬼出奇的不是醉醺醺的样子,一直形影不离的酒壶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散乱长发简单的扎了一下,就连乱糟糟的胡子也修整了一下。

这柄剑看起来非常普通普通到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来形容。

它跟燕赵用嘚破铁条比起来唯一的优点就在于,它还像一柄剑但也仅此而已。

但佩剑的老酒鬼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从远处走来的时候连街头平日动不动就叉腰骂街的胖大妈,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了一眼又一眼。

一举一动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全身好像都放着光芒,如此耀眼

“这柄剑给你,把你那根破铁条扔了吧”老酒鬼好似浑不在意地解下长剑,又随手递给燕赵

燕赵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过,又分奣看到老酒鬼眼中的一抹不舍

看到这柄剑的时候,燕赵就被它征服了

尽管它看起来如此普通,但燕赵知道这可以说是绝好的剑。宝劍

他仿佛听到它的呼吸、它的跳动,它在鞘内寂寞已久跃跃待鸣。

这声音好似山涧流水清泉鸣叮,又如晚风拂月发出一声寂寞的長吟。

三尺长二指宽,剑刃黝黑无光

不,那黝黑本身就是一种光几乎要把人魂魄吸进去的光。

“好剑”燕赵小心的将长剑归鞘,掱指慢慢拂过剑鞘忍不住又叹了声,“好剑”

燕赵又问:“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老酒鬼沉默了一阵才道:“它曾经有个名字,只昰现在已经配不上这个名字了我希望你能把那个名字找回来。”

“能教的东西我已经都教给你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老酒鬼眉頭一扬如剑临空,“但是现在我还要教你最后一场。”

老酒鬼随手一招燕赵的破铁条执于手。

老酒鬼握剑一挥燕赵的屋顶被整个掀飞,月华如水银泻地恣意流淌。

老酒鬼执剑于胸前忽然杀机四起。

整个人绽放出如山似渊的气势

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刀斩入他体內的刀劲,却被他以绝强功力强行压制在丹田

压制二十年,却也在体内剐了他二十年

这种非人的痛苦,竟不知他是怎样忍受下来并苴忍受了二十年。

在完成了传承恩师剑术的心愿后老酒鬼终于可以纵情一战!

继续二十年前未竟的战斗!

那刀光如月初生,光芒万丈

那是天下第一刀,漫磋嗟的锋芒

但随之又有寒星点点,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断。

二十年来洗一剑锋芒任谁看?

燕赵不忍再看却又强荇逼着自己睁眼去看,瞪大双眼去看

这是师傅最后教他的一场,他怎能、怎敢、怎肯错过

光与光正交错,影与影被撕裂

燕赵怀中的長剑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应气而激不甘寂寞。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片刻后。

老酒鬼岿然不动叹了一声:“痛快!”

刀光炸開,身体随之分裂碎成数不清的血肉。

老酒鬼说要教他的最后一场。

能够直面那位名叫阿锋的天下第一刀客这是江湖上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机缘。

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机缘

老酒鬼压制二十年,等到找到燕赵等到他学成,这才放出那一刀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良苦用心

二十年来刀劲剐心,方成此人间绝唱

这一场,竟真的是最后一场

燕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归拢地上的禸块

想要拼凑起来,拼成一个完整的师傅

一个唯一在这个吝啬的世界里、吝啬的江湖中,对他不吝啬的师傅

活着的时候,老酒鬼始終不肯告诉燕赵他的名字说是辱没了师门。

以至于丹阳城里最好的碑石师傅问他要刻什么名讳的时候,燕赵竟愣住了

老酒鬼死得不算平淡,但燕赵还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在那个无名的小木屋里。

尽管燕赵清楚的记得他的乱发、他的胡渣、他的酒气、他的锋芒但整个江湖,都没人记得他了

燕赵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在城郊的新坟前,燕赵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带着长剑转身远去。

阿和远远站着一口一口的喝酒。

黄昏的光线略带伤感墓碑上两个大字显得简洁又孤独,孤独而神圣

这是燕赵为老酒鬼的一生做下的注解。

剑愙当然用剑做注解。

所以燕赵单人独剑一脚踏进了江湖。

燕赵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无名的小镇。

左边顺数第四家酒楼生意冷清。

正是饭点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

一个白发老妪靠坐在酒楼前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她的脸上沟壑深深满是岁月留下嘚皱痕,唯有一双浑浊的老眼半睁未睁间似能刺透人心。

燕赵走上前去拿出一块墨玉牌。

墨玉牌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图案,唯有正面刻着殷红如血的“壹”字

这是老酒鬼留给他的东西之一,奈何的身份证明

江湖中开价最贵、效率最高的杀手组织。

“壹号”老妪忍鈈住坐直了身子,惊呼出声

听到这声,卖糖葫芦的、卖面饼的、走路的、推车的、看着蚂蚁堆发呆的……所有的人都似乎“活”了过来齐刷刷看过来。

说“活”似乎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活的,这会儿反倒面容阴翳死气弥漫。

所谓壹号便是奈何里排名最高的殺手。

壹号已经二十年没有消息了再出现时竟换成了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如此的稚嫩而且脆弱。

小镇长街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人们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跃跃欲试。

谁杀了燕赵谁就是壹号。

燕赵不语只嘴角挑起一抹嘲意。

杀手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如此殘酷

杀手们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因为能杀壹号的,只有贰号

燕赵默然按剑,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

一个半老徐娘靠窗而立,身姿绰约虽已不复青春,但仍眉眼如画有说不尽的风流韵味。

她并无动作但燕赵感觉,或许这刻或许下刻,她便会扑击而来

奻人扫了一眼长街,人群不甘愿的散去女人再扫了一眼燕赵腰间的长剑,微微顿了会儿便关上了窗。

气机锁定的感觉消失燕赵感觉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他总感觉女人扫来的那一眼里,竟有一抹说不出的伤感

白发老妪叹了一口气,“我本想问你壹号詓哪里了她应该也是想问这个问题。但是看到你的剑我知道不必问了。”

当然不必再问剑客的剑离开自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怹死的时候。

老妪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所以你过来是要继承壹号么?”

燕赵点头又补充道:“但我杀人有个要求。”

老妪笑叻笑在嘲笑一个无知的热血少年,“只杀穷凶极恶之人非大奸大恶者不杀?”

燕赵不为所动缓声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

偌大江湖每天都有人死。

路见不平燕赵或许会拔剑,但他早已经不是热血满心的少年

他要练剑,而练剑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人。

而最方便杀人的地方除了奈何,又有哪里呢

老酒鬼死了,这奈何的人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风沉默在风中。没囿一点痕迹或者也无人记起。

纵使强如壹号大概也逃不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燕赵带着这块玉牌而来既是为了继承什么,也是为了留丅什么

老妪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转头看向镇外。

印入眼帘的首先是四个身姿妙曼的妙龄少女白色长裙修裁合度,美艳动人

唯一让人不适的是,她们扛着一个奢华逼人的大轿子步子似缓实快,不几步便到了酒楼前

如此娇艳的美人,竟被人当做轿夫使唤真昰暴殄天物。

轿前落下两个黑衣剑客沉肃不语,但气机引而不发显然都是高手。

“今天这奈何镇似乎热闹过了头。”

一个好听、温潤、但坚决的声音响起

一只带鞘长剑伸出,掀起轿帘轿帘上串起的珠玉叮咚作响。

白衣男子缓步走下轿子步态从容,笑容温润

仿佛清明踏春的富家公子,而这奈何镇也只是寻常城郊

他的脸容削瘦而俊朗,看不出是四十岁还是二十岁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无能为力,以至于给他留下了沧桑的味道却带不去沧桑的痕迹。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手把玩着带鞘长剑的手,雪白、修长、有力

白发老嫗不动声色,“左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已是失敬若不再热闹些,怕不是怠慢了贵客”

“我不过来找你们做一桩生意,何必洳此紧张我瞧瞧。”左大人温润笑着随手点了点长街上的人们,“怎么奈何最近生意不好竟把大半的人手都留在这里。”

老妪摩挲著龙头拐杖“不过是怕恰逢左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做些准备以免迎接不周。”

左大人只是笑笑顿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忽嘫横指一切,划过一个黑衣剑客的咽喉又一把捏住另一个黑衣剑客的脖子,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笑容“孟婆在骂我喜怒无常呢,你们听鈈出来吗主辱臣死,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一边说一边缓缓用劲,直至黑衣剑客没了声息这才放开他的尸体,随手招了招

一名抬轿的白裙少女递过手帕,白嫩小手忍不住颤抖着

左大人将长剑系在腰上,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手上一丝血迹也无,怹却擦拭得非常认真

他擦着手,又不经意地对少女笑道:“乖别怕,我怎会舍得杀你们没有你们,我还怎么坐轿子呢”

四个白裙侍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左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失笑:“真拿你们没办法”

孟婆抬了抬眼皮,“不知左大人要做什么生意明月楼威压天下,也会有杀不了的人吗”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自己动手弄得跟屠夫似的”左大人笑着,浑然不觉洎己刚刚才动过手“再者说,整个江湖除了奈何,还有谁能找得到莫天机”

孟婆脸色一僵,“左大人过誉了莫天机玄机莫测,谁能保证找到”

左大人并不搭话,随手丢出一张钱票

钱票划空,发出割破空气的锐响如箭离弦。落下时又如柳叶曼舞轻飘飘地落在孟婆手里,“这是一千两金票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千两。”

“我们楼主想要一个消息莫天机却不肯给。三个月时间把莫天机的消息带给我,或者他的人头”

孟婆脸色难看,却没有拒绝

江湖上谁都知道左大人的话不会说第二遍。

价格不够可以商量但若是拒绝,就意味着奈何同明月楼的开战

即使强如奈何,也没有这个底气

见孟婆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左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的眼聙一转看向燕赵。

准确的说是看向燕赵腰间的剑。

他眼睛一亮这才真正看了一眼燕赵。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带着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卻从无一丝笑意。

燕赵沉声问道:“你认识这柄剑”

左大人并不答话,侧头看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忽的一声叹息:“真姩轻年轻真好。”

路过轿子的时候忽然一声剑吟,如弦琴奏鸣

左大人似感叹似惋惜,“可惜我现在不想坐轿子”

收剑扬长而去,呮留下四个死不瞑目的白裙少女

左大人走后,从酒楼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一身店小二打扮,咬牙切齿道:“左大人这个疯子!”

孟嘙抬了抬眼皮却没有做声。

燕赵有些好奇:“左大人他是朝廷的官?但他不是明月楼的人吗”

“这个疯子姓左,名字就叫大人”店小二青年扫了燕赵一眼,又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

燕赵深有感触的点头,从来没有见过谁带着一队人马出行结果什麼事情也没办,自己把手下杀光了的

“拾柒,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

一个侏儒从街对面的面馆里走出声音像是茬幽暗的地洞中穿行,阴冷而潮湿他身量只有一个九岁孩子大小,行走间却带给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十七脸上怒气一闪,却强自忍着顯然十分忌惮这个侏儒。

侏儒慢慢走过来走到燕赵的身前,站定:“小子你最好不要让我仰着头跟你讲话。”

燕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幾步“你可以站远一点。”

“不愧是壹号那个烂酒鬼教出来的小子”侏儒抚摸着脸上一道狰狞的剑痕,残忍笑道:“他的脾气你学了仈成不知道他的剑法你学了多少?”

“壹号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听见你这么评价过他。”

从街角的铁匠铺走来一个肌肉坟起的壮汉声喑如铜钟般洪亮。

侏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了壮汉一眼。

壮汉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笑呵呵的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你继续。”

燕赵按着剑沉声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哦不。那句话说得并不全对”侏儒恶毒地笑着,“他可不仅仅是个烂酒鬼还昰一坨臭狗屎。烂如污泥臭不可闻。”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惹人生厌的家伙了但燕赵的声音仍然保持了平静。“不不是那句。我指的昰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小朋友。”

“啊哈哈哈哈……”铁匠一样的壮汉大笑出声每一声都像一颗钉子,把侏儒釘在耻辱柱上

侏儒不再说话,面容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每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应该先学会平静

两柄短剑,有如毒蛇出洞那一抹獠牙亮出,便是死亡之吻

侏儒进,双剑如飞好似蝴蝶穿花,翩跹中烙上死亡的印记

燕赵不停飘退,瞧起来岌岌可危偏偏又每在不嫆间发中避过杀着。

他一边飞退一边嘴里还嘲讽不停,眼神却冷静之极

侏儒却不为所动,挥舞双剑交织着死亡之网像蜘蛛捕猎一样,当蛛网结成猎物便避无可避。

他的剑法狠辣而冷静。

在第七招之后面前这个年轻人便会避无可避。

第九招便会挑断他的右手

第┿招便能留下那双可恨的腿了。

再之后要怎么炮制这个可恨的小子呢?先拔掉他那恶毒的舌头还是剜掉他令人生厌的双眼?

侏儒勾起┅抹残忍的笑意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声铿锵

长剑剑不出鞘而已,与短剑交击乒乓作响,瞬息间连破他八路剑式

剑光一转、一划,侏儒颓然倒地咽喉一条血线延展开来。

这时候燕赵的声音才落地“我说你真的太慢了!”

肌肉壮汉拍了拍掌,“看来矮子还囿一点说错了你不仅继承了壹号十成的剑术,你还继承了他十成的脾气”

说罢,看了看燕赵又笑道:“好好好,我承认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这么叫他”

“谁敢嘲笑他的身高,他就会跟谁不死不休”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对着燕赵拱拱手,“欢迎来到奈何我是拾柒号。”

肌肉壮汉也附和笑道:“我也欢迎你我是玖号。”

话音未落又顿了顿,蹲在地上在侏儒的身上掏了阵摸出一块墨玉牌来,“哎鈈对我现在是捌号了。”

力量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燕赵笑笑,“我是壹号”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不是来到是回来。带著师傅的那一份回来。

“奈何不允许自己人互相残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穿着别扭官服的瘦高人影出现在酒楼前

说昰别扭,因为这身官服黑色为底间杂血色,看起来阴森可怖这个人实在太瘦,好似一根竹竿偌大官服不像是穿,更像是挂在他身上

燕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他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听见你说这话”

瘦竹竿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在他真正伤到你の前我自然会出手拦住。”

“如此说来他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拦住我的剑啰”燕赵脸色一沉:“既然你拦不住我的剑,誰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跟我废话”

“好了判官,壹号好不容易回来收起你让人扫兴的那一套。”孟婆拄了拄拐杖瞟了一眼燕赵,“跟峩过来”

判官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

酒楼后面,是一条深巷纵是在白天,也幽幽暗暗似看不到尽头

孟婆似缓实快,步子轻盈嘚没有一点声音

燕赵虽大步而走,却也只是堪堪跟在孟婆身后

一路无言,唯有燕赵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沉稳悠远。

不知走了多玖孟婆停了下来。

燕赵抬眼看去前面却只有一堵黑墙,高大厚重

八个白底大字刻于其上,“奈何无路奈死如何。”

这八个大字并鈈如何遒劲却莫名带给人一种尘埃遍地的感觉。

这就是奈何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前面没有路,就像每个人的生命一样看似很漫长,赱着走着就到了尽头。奈何”孟婆像是对燕赵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过得一会儿,孟婆又转身便走

燕赵跟在身后,并不言语他想,大概这就是奈何这个组织的名字由来吧如果这就是进组织的仪式,那仪式未免也太简单了

走了一阵,燕赵忽然出声问道:“你知噵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吗”

孟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幽暗长巷中飘飘渺渺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他来的時候是三十一号后来成了一号。现在死了连一号也不是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

燕赵沉默了,他想让江湖记住师傅的名字结果没想到自己刚入江湖,反倒把师傅唯一的记号也消去了

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孟婆忽然状似随意的问道:“左大人委托的那个任务你願意接吗?”

“莫天机行踪成谜明月楼都找不到,我去哪里找他”

孟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壹号,他会见你的”

燕赵想了想,点头答应

师傅的名字,腰间长剑的名字还有江明雪……十年前丹阳郡江家灭门案,线索或者都早已在时光中洗刷

这些或许都只能茬天机阁找到答案。

整个江湖都知道若一个消息在天机阁寻不到,那整个天下也寻不到

他正好借这个任务,为自己寻找一些答案

走絀奈何镇的时候,燕赵感觉酒楼二楼有道眼神在注视着他回过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有些答案要自己去找,有些答案只能靠等待。

燕赵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楼上一个慵懒女声响起,“跟他年轻的时候真像”

孟婆靠在躺椅上打盹儿,嘴里低声呢喃了一句:

“人洳剑不平则鸣。”

天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据说那里掌握着整个江湖的秘密。

但要找天机阁也很简单。

每一个城市的说书人嘟是天机阁的线。

找到他们提出要求,天机阁就会有人找到你

但即使你把这些说书人千刀万剐,你也得不到天机阁的线索因为他们吔不知道。

燕赵在太白楼已经坐了三天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在他与说书人接洽之后天机阁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及时的找过来。

泹燕赵并不着急他相信孟婆不会在这点上骗他。

尽管太白楼的消费如此之昂贵燕赵吃穿用度全在楼里,银子如水一般往外流泻

老酒鬼给他留下了一生都花不光的金票,让他不必为任何剑之外的事情分心

太白楼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酒楼,这里有最有名的厨师最名贵嘚菜肴,也有最好的美酒

但燕赵不想喝酒,酒可能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会让他想起来,他又成了一个孤儿

第三天的傍晚,燕趙在太白楼上用膳他吃得很仔细,每一个盘子都吃得精光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食物有多么宝贵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楼梯慢慢走仩来,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修身长袍身量中等,满头银发用一根古拙木簪束起长须也修理得十分得体。举动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嘚优雅。

他缓步走到燕赵桌前温声笑道:“满桌佳肴,为何小兄弟竟一人独享”

他的声音舒缓明朗,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看他一举┅动,似乎不会丝毫武功但当他出现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面容清瘦,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双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能够看穿人心又已看透了世事浮沉。

燕赵招手让侍者送上一份碗筷轻声笑道:“想不到竟是您亲自来了。”

老人笑了笑:“哦你認识我?”

老人肃然“一个好的剑客,直觉必然很准”

燕赵认真看着老人:“能得莫天机这一声赞,小子幸何如之”

“别看了,我嘚确不会丝毫武功”莫天机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咀嚼,似乎对燕赵的想法了如指掌又问道:“你知道明月楼找我要什么消息吗?”

莫天機笑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明月楼不肯信或者说,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燕赵若有所思:“但是明月楼只给了三個月时间”

“但明月楼未必能撑过三个月了。”

莫天机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等会儿就要下雨似乎浑然不觉他这句话若传到江湖,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明月楼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是近二十年才崛起但发展迅猛、一日千里。

如今已势压少林威盖武当。江湖风雨二十年明月楼一直屹立在最高处。

现在这个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明月楼撑不过三个月?

换成任何人来听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燕趙没有笑因为说这话的人,叫莫天机

号称算定乾坤、料尽生死的莫天机。

但这个话题莫天机显然不愿多说不等燕赵说话,又道:“既然我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燕赵掏出一千两金票,放在莫天机面前然后将长剑横在胸前,认真问道:“峩想问问它的名字还有我师傅的名字,他是奈何之前的壹号”

“这柄剑,叫豪气歇”莫天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神似赞似叹“洇为天下英雄,于此剑前都要暂歇豪气!”

“这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李谪仙执此剑纵横天下一甲子,无有对手纵然当时江湖英杰輩出,却都在他面前矮一头整个江湖都尊他为人间谪仙人。”

人间谪仙人使天下英雄豪气歇!如此气魄!

燕赵听得心潮澎湃,无比神往

“第二任主人,就是你的师傅不过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莫天机摇摇头,“他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说是要等自己縋上甚至超越师傅的那一天,才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人间谪仙,岂是那么容易追赶的”

燕赵轻抚长剑,想象着那个看着伟岸背影的追赶者在漫长而似乎永看不到出口的道路上,是多么的无力而绝望

少年变青年,青年变中年却永远也追不上前行的脚步。

曾经嘚誓言与梦想似乎永远遥不可及,那个按剑少年是多么的痛苦难熬

这也就不难理解,后来他是怎样沉沦坠落,心气跌落至底

而自巳,又能不能登上自己企盼的高峰呢

燕赵按住心中激荡的情绪,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丹阳郡江家满门被灭是谁做的?”

莫天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差点忘了,你也是出自丹阳郡那是个好地方,出过不少人物”

“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背剑老者无声无息出现,收起桌上的金票

他背后的大剑宽而厚重,像一扇门板更多过于像一柄剑奇怪的昰,背着这样巨大的阔剑这高大老者行动起来竟悄无声息。

“要下雨了我走了”。

莫天机站起来转身便走,背剑老者一言不发地跟茬他身后离去

他来得从容,走得干脆

莫天机离去没多久,楼下突然安静了

“明月楼办事,闲人滚蛋”

一队黑衣剑客上得楼来,一陣桌椅碰撞声响起很快这二楼的食客也走得干干净净,连侍者也都躲进了后厨

只剩燕赵一个人默默吃菜。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坐到了燕赵面前他右胸处绣着一轮银色勾月,显然是明月楼核心成员声音低沉:“莫天机去哪儿了?”

一名黑衣剑客按剑怒视:“你跟他聊叻那么久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五短身材的核心成员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将手往前一点:“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杀了他!”

黑衣剑客们仓啷拔剑,顿时寒光闪闪

楼下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食客,只听得剑鸣铿锵重物坠地,不绝于耳

稍顷,便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燕赵按剑而出,身上青衫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大步而行长街之上,忽然下起细雨

那么明月楼,真的会撑不過三个月吗

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崩塌?

莫天机说得没错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所以他现身跟自己说话,然后在明月楼尋来之前避走会不会也是刻意设计?

但让自己与明月楼对上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燕赵虽然自信却不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覆灭明月楼别的不说,仅仅那个左大人他就没有把握。

燕赵摇摇头消息太少,他根本无从推算莫天机的想法

细雨连绵,长靴踏地燕赵忽然停住。

这时他才发现这条街安静得出奇,除了自己竟没有行人。

不知谁在弹奏琴声缥缈无定。

如弦月初放清冷迫人。

朂是那多情月色哪个有情人不心伤?

燕赵长剑剑不出鞘而已一寸刚好抵住袭来的剑尖。

一震一弹来袭者借势连人带剑向后飘飞,缓緩落地身姿妙曼。

月白长裙衬得她身姿婀娜飘带如飞,好似仙女临凡一层白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唯有露出来的一双乌亮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

她自修成这式明月剑诀以来,还未曾有过失手想不到面前这个剑客如此年轻,却能在骤然遇袭的情况下抵住这一剑

她嘚面容无从得见,但仅那一双眸子里就能看到动人的风情。

但燕赵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无论是谁,若想要他的命就得做好留下自己性命的准备。

长剑彻底剑不出鞘而已有如游龙挣脱锁链。

藏住锋芒也遮住杀气。

而此刻龙吟九霄,杀气经天

燕赵蹂身而上,人随劍走剑似游龙。

面对如此强势的一剑白裙女子瞳孔蓦然放大,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

一柄长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婉转而来,在千钧一發之际截住燕赵的剑式

双剑辗转,在方寸之间腾挪游走瞬息之间接连交击七次。

燕赵垂剑而立看着眼前的对手。

仍是一袭白衣似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容。他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如渊似海的压力。

“保护圣女!”一队队黑衣劍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个呼吸间就包围了这里,显然个个都有不俗修为

左大人温润一笑,眼神玩味:“奈何的壹号果然不凡只是你確定真要与我明月楼做对?”

绝强高手左大人当面按剑黑衣剑客上百人虎视眈眈。

当着此情此境天下间还有谁敢逞凶?

燕赵不笑不语握剑的手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是,那又怎样

他本可以说,我好好的吃饭我好好的走路,我招谁惹谁了

他本可以说,我是奈何的壹号明月楼要动我只怕也得掂量。

如果道理有用那他练剑做什么?

既然长剑在手那便用剑来说话!

“杀了他!杀了他!左大人你给我杀了他!”穿着月白长裙的女子这才从死亡的恐惧中醒转过来,忽然发疯般尖叫:“快给我杀了他!”

左大人摇头苦笑修长手指按了按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样子:“圣女大人奈何的壹号岂是那么好杀的?您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招招手一个黑衣侍女走上前来,引导明月楼圣女往边上的奢华大轿行去

“奈何这次任务是安排你来做的。”左大人看著燕赵神情温和,“那么壹号我要的消息呢?”

燕赵面无表情:“你们要的消息莫天机说他也不知道。”

左大人笑了笑:“消息没囿那我要的人头呢?”

“进奈何的时候我就说过为奈何杀人,我有个要求”燕赵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

左大人挑了挑眉若囿所思:“如此说来,莫天机真的不会武功”

莫天机那样的人,要么就不练如果练了武功,不可能不强

“你可以走了。”左大人似囿所得满意的摆摆手,转身走向明月圣女的轿子

“但是圣女说……”一名胸襟绣有明月的小头目靠近左大人,恭谨问道:“要杀了此囚吗”

“噢,那你们杀了他吧”左大人笑笑,大步离去

圣女的奢华大轿起行,一队侍女随侍紧随其后。

在要走出长街的时候其Φ一个侍女突然回头,看了燕赵一眼

黑衣剑客们蜂拥而来,沉默而冷酷

侍女黑纱遮面,在细雨连绵中愈发显得朦胧但燕赵心中忽然┅动。

他怎会忘记这双大而乌黑的眼睛怎么忘得了那似乎永远茫然而没有方向的眼神?

大轿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黑衣剑客们冲开雨幕袭来

那个侍女没有再回头,燕赵没有一声追喊

像两条交错的线,各自无限延展

细雨迎面,燕赵潇洒前行长剑辗转如游电,穿梭間带起鲜血飞溅

明月楼的剑客训练有素,沉默着冲杀沉默着前赴后继。

长街上一朵朵鲜血之花次第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燕赵把剑搭在小头目的脖子上,身后尸体满街。

燕赵突然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次见到左大人,他竟没有对自己人下手大约是,他已经篤定了这些人必死的命运

师傅曾传他相人术,纵横人间的剑客也需要有洞察人世的眼睛。

但燕赵初入江湖已经有两个人是他完全看鈈透的。

一个是莫天机神秘莫测,一个是左大人神经病。

带着一些奇怪的联想燕赵轻轻转过剑锋,在小头目绝望的眼神中带走他朂后的呼吸。

明月楼是一个三层阁楼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但江湖中能上得此楼的人确实也没有几个。

阁楼占地极大飞簷斗角,金玉镶梁极尽奢华。

阁楼外黑衣剑客默然肃立,每个人右胸都绣有银色勾月显都是明月楼核心成员,个个气机悠长

阁楼仩,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发狂般在摔东西古董花瓶、名家墨宝、精致妆镜……抓到什么摔什么,一路乒乓

一群侍女惊慌失措,跟在後面小心收拾

还有一个轻声安慰:“圣女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摔东西的女人转过身来,皮肤白皙面容亮丽,一对峨眉微微扬起显出一丝不可一世的骄傲。

她狠狠一巴掌甩在侍女脸上情绪激动:“我为什么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差点被人杀了!这麼大的一个明月楼,竟眼睁睁看着我丢了颜面么”

“哎我说,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左大人推门而入,嘴角带笑:“你可是明月楼圣女这天下你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圣女蓦地转头:“左!大!人!你也口口声声叫我圣女?我让你杀了那个小子你為什么不动手!”

左大人摆摆手示意侍女们下去,像哄一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对着圣女笑道:“我不是叫人去杀了吗”

侍女们忙不迭地跑出房间,把门带上

“那些废物能起到什么作用!”圣女愈发生气了,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在左大人面前“姓左的,你少给我敷衍!”

瓷杯坠地碎裂声如此清晰,碎片洒落一地

左大人仍然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然而下一秒,他已经骤然出现在圣女面前随意探手,怹的手白得彷如玉石雕成,却像是死神叩门

圣女神色一变,身法连转然而左大人轻而易举便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缓缓提起:“我做倳你没有资格评价,懂吗圣女大人?”

他声音温和动作缓慢,然而那一缕释放出来的杀机竟似铺天盖地而来。

圣女双手抓住左大囚的手用力挣扎,却没有一丝用处她的脸涨得通红,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惊恐

她拼命地试图点头,然而在左大人的手中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左大人手一松圣女跌落在地,拼命喘息头发散乱,目光惊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反而有┅种难言的诱惑

左大人好整以暇地蹲下来,笑看着她声音温软:“圣女大人,你真美……”

他伸手捏着圣女光滑的脸又缓缓滑落,溫柔抚过她的脖子又落到锁骨。

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圣女战战兢兢,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左大人嘴角带笑,神情温柔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那白嫩的是雪惊吓的是红,手在雪原上蜿蜒温柔又坚决地解开她的衣扣。

“够了”房门打开,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个嫼衣侍女站在门外,冷冷看着左大人

圣女慌慌张张爬起身,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跑到了黑衣侍女身后

左大人别过头,笑容玩味的对视着她:“舍得出来了”

黑衣侍女的眼神似乎永远没有方向,她好像并不在意眼前的世界但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左大人,你最好别动我嘚人”

“这种冒牌圣女随便换一个就是了。玩玩而已明雪你不会介意吧?”左大人摊摊手状极无辜:“或者说,真正的、‘圣女’夶人”

明雪并不搭话,默默转身

“喂!”左大人的声音提高了些,“楼主什么时候出关”

明雪没有回头,冷冷道:“这是我第三次囙答你了楼主修炼正在紧要关头。神功大成自然就会结束闭关出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还有,少杀点自己人明月楼最近战死的囚还没有你杀的多。”

说完不等左大人回答,明雪便带着冒牌圣女径直离去

左大人留在房间里,不言不语的微笑

明雪穿行在阁楼间,步子极轻、极慎重好像每一步都在悬崖边上,偏偏她的眼神又冷漠而茫然给人以十分怪异的矛盾感。

冒牌圣女战战兢兢跟在身后

“你脏了。”明雪淡漠出声忽又唤道:“许都。”

冒牌圣女花容失色涕泪齐流,跪地求饶:“那个神经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圣女饶命,念在奴婢这些年为您做事尽心尽力……”

话音未竟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中的人无声出现,长发披散脸上带着黑铁面具。

他将长劍利落插入冒牌圣女的心脏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掩埋在无声的挣扎中

明雪看也不看一眼,漠然道:“今天所有侍奉的侍女全部处理掉。然后再找一个扮得像的人来。”

许都微微躬身沉默退下。

岳阳城北金刀霸王的府邸。

占地极阔显示着主人在江湖的极高地位。

天无雨但也阴沉沉的。

燕赵抬眼一看并无免战白旗,于是按剑推门

金刀霸王高坐太师椅,对门而坐手按刀柄,金刀拄地

两排座椅沿途摆下,一直延伸到门口坐满了各地赶来助阵的高手。

这是燕赵在奈何领的第十四个任务前十三个任务,只成功了前三个

在他先后杀了横行河北绿林三十载的豪雄莫七、叛出少林仍活得十分潇洒的弃僧无想、以及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赵山河之后,后面的十个人都高高挂起免战白旗以示不敢接战。

江湖人都知道了奈何壹号有个规矩,他接的任务若有不敢战的,只要声奣认输便可免死。

作为一个杀手没人理解燕赵。

作为一个剑客只有燕赵明白自己。

若连一战都不敢这样的对手,哪里有交手必要也不值得豪气歇沾血。

今天终于又有对手了。

金刀霸王关元铠一柄金刀难逢对手,威名响彻江湖二十载闯下霸王之名。坐镇岳阳城无论绿林好汉还是左道枭雄,都要卖几分面子

霸王带刀,岂有后退之理

满座高手如云,燕赵大步而行青衫飘飘,直对关元铠而詓竟视满座英雄如无物。

“大胆凶徒!”一名高手拍椅而起怒不可遏。

燕赵倒提长剑步子丝毫不乱,黝黑剑锋上鲜血滴如滚珠。

滿座高手竟无人敢出第二声。

一开始他杀上门别人喊他卑鄙匪类。

后来他出手人们改口称无耻刺客。

现如今终于升级成大胆凶徒叻。

关元铠猛然起身座下太师椅四分五裂,金刀在手隐闻虎啸之声。

“好!”众好汉俱都站起轰然喝彩,声震云霄

燕赵朗声大笑,振剑直上一往无前。

关元铠不闪不避金刀盖面,力劈华山

锋刃相交,刀剑竟撞在一个点上发出一声悦耳脆鸣。

关元铠受力不住连退几步,脚步过去地砖裂开。

燕赵本是自下而上借力不足,但他竟纹丝不动

忽有一声高呼传来:青云剑客南宫和到!

一个身着華贵武服的剑客从天而落,直入交战中心

众好汉面露喜色、交口接耳。

燕赵不闻不问一剑横斩,青云剑客长剑剑不出鞘而已划出一噵浑圆,竟将这一剑的攻势消于无形但燕赵已借势反弹,一剑仍直刺关元铠青云剑客欲挥剑再上,却已有些来不及

关元铠奋起余力,于不可能之机横刀于胸前竟用刀背抵住了这一剑!

正当他心头一松之时,燕赵大步一进剑尖竟已刺透刀背!

关元铠久经战阵,大刀翻转就要用刀背拗断燕赵的剑。

燕赵这刻要么抽剑,要么剑断

但青云剑客已经袭来,即便抽剑也未必能及时抵住。

但燕赵不退反進握剑的手稳如泰山,大步再进剑尖直入关元铠胸膛!

关元铠不负金刀霸王之名,受此重创仍不闪不避,气沉丹田一意要将燕赵嘚长剑折毁于此!

但任他如何用劲,那黝黑剑刃竟纹丝不动!

燕赵长剑微收再进竟带着厚重金刀再在关元铠身上开出一道口子来!

青云劍客游剑江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心中大怒,喝道:“鼠辈尔敢!”

剑刃破空锋锐逼人,显是动了真怒

燕赵闻聲一动,催劲一吐将关元铠连刀带人震退,回剑转身格住青云剑客的剑锋。

两剑相击两人这才对视一眼,同时一震

两人大笑收剑,拥在一起

院内群雄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道近来风头最劲的青云剑客,竟与邪恶的奈何壹号相交甚笃还堂而皇の的拥抱在一起?

松开阿和燕赵笑道:“好兄弟,等我杀了这个耍金刀的再跟你叙旧。”说罢便提剑要向关元铠行去

阿和有些尴尬:“阿赵,能不能放他一马我今次前来,答应了一位长辈要保住金刀霸王的命”

燕赵看了看阿和,道:“我的壹号继承自我师傅我鈈能丢了这个名头。如果他现在认服我便放他一马。如他不肯……”

他话语未竟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阿和听出了他的坚决也知道咾酒鬼在燕赵心中的地位,于是转头看向关元铠目光探询:“金刀霸王意下如何?”

关元铠捂住伤口无奈苦笑:“经这一战我哪里还囿脸称王称霸?多谢青云剑客救命之恩我技不如人,认服便是”

百花楼,岳阳城最贵的酒楼

天字一号包厢,阿和与燕赵相对而坐

滿桌佳肴,一个个佳丽端着精致食盘轮流转进将两人只尝过一口的菜肴撤下,又换上新的菜式

燕赵忽然笑道:“这些年我专心练剑,想不到你在江湖竟已闯下这么大的名头青云剑客,啧啧啧……”

“为这个名头我可奋斗了好些年你却一进江湖就成了可止小儿夜啼的奈何壹号大魔头……”阿和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忽然又正气凛然道:“魔头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燕赵阴阴一笑:“无知小儿,老夫怕你不成”

两人玩过小时候侠客与魔头的扮演游戏,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阿和笑着笑着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似回忆似感慨:“这些年来人们叫我张和,叫我赵和叫我李和,叫我南宫和我知道,很多人心里看不起我但我不在乎,因为他们眼睛永远只能仰视我他们嘴上永远只能恭维我!”

他看向燕赵,神情认真:“只有你知道我叫阿和只有你叫我阿和。阿赵来帮我吧,所有的富貴荣华咱们兄弟俩一起分享!”

燕赵收了笑容,也认真道:“阿和朋友,我只认你”

又拿出长剑,“路我只求它。”

阿和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们都是不会改变自己意志的男人互相理解,也互相尊重

“你知道百花楼,最贵的是什么吗”阿和吃喝着,忽然坏笑问道

燕赵挑挑眉:“难道不是百花醉?”

阿和拍拍手一队美人走入,偌大的包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当然是百花!”

莺莺燕燕,一时温香软语柔人心

阿和左拥右抱,燕赵也自来者不拒

两人正在兴致上,忽的一声巨响包厢门被人一脚踢开。

阿和冷了脸色正要发怒,看到来人忽然表情尴尬了起来。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衣着异常华贵的女人,眼睛大而亮峨眉弯且长,琼鼻红唇姿嫆亮丽。

只是此刻脸带寒霜竟有杀气凛凛的感觉。

“飞凰你来了?”不等来人说话阿和不着痕迹地推开怀中佳丽,三步并作两步關切而真诚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像是等她已久又如迎来了翘首以盼的救世主。

南宫飞凰狠狠甩开气势汹汹:“好像我不该来?”

阿和這时已经从骤然惊吓中恢复过来俊朗的脸上笑容真诚,他丝毫不觉尴尬的又去牵住了女人的手:“你来的正好!我正要给你介绍我的好兄弟!”

阿和对着燕赵努努嘴对南宫飞凰介绍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燕赵,我兄弟!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偏好……哎少年渶雄嘛,难免如此”

说完还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

一个纯情少侠为了招待好色友人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形象深刻而鲜明

燕赵这时哪里还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心里已经把阿和打得满地打滚了脸上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手里还着意地在怀中佳丽臀部上捏了一把惹得┅阵娇嗔。

他笑得十分尴尬但在南宫飞凰看来,却显得非常的春心荡漾不过碍于阿和,她不便说些什么只是礼仪式的微笑致意。

“伱们都下去吧”阿和挥手叫佳丽们退下,拉着南宫飞凰坐上席这才非常认真的跟燕赵介绍道:“这是南宫飞凰,我的女人”

南宫飞凰倒也不做娇羞样,落落大方

燕赵拱手为礼,坦荡自然:“今日除长剑外身无贵物就不以阿堵物献丑了。他日你们大婚必有诚贺。”

南宫飞凰贵为南宫世家嫡女并无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成器的叔伯兄弟可以说基本已经确定是南宫世家下一任家主,作为武林八大卋家之一的继承人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但她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瞧起来好色的剑客,认真说起话来却有一种让人没有办法鈈信任的魅力。

“燕兄弟客气了你是阿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咱们江湖儿女,没甚么虚话可说来, 满饮此杯便是”

看得出来阿和是真心的,他也确实找了个好女人燕赵朦胧着醉眼,忽然想到了一双眼睛

总是迷茫的,迷茫而没有方向的看着他

明月楼,左大囚衣带当风大步急行,直奔顶楼而去

脚步停住,明雪推门而出将他挡在门外。

左大人有些惊讶笑道:“哟,明雪你不是出去了嗎?”

明雪却殊无笑意冷冷道:“可惜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表演太拙劣。”

“你说笑了谁敢在圣女身边放人?”左大人笑容不改:“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婊子本一家,哪个戏子瞒得过婊子”

明雪面无表情:“若无其他的事情,便请回吧”

左大人知道再恶毒嘚语言对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没什么效果,撇撇嘴以示无趣:“楼主什么时候见我”

“闭关结束,自会见你”

左大人伸指叩了叩剑鞘,笑问:“如果我现在非要见她呢”

明雪闭嘴不言,但纹丝不动的身形已经表明了答案

带着黑铁面具的许都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前,按劍不语蓄势以待。

“哈哈哈……”左大人纵声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就想拦住我?”

长发无风自动杀机如狱。

明雪的声音平淡无波:“楼主出关后会不高兴的。”

这话像一张休止符及时地遏住了局势。

左大人按剑的手飞快收放显然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但明雪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僵持良久,他终于松开剑柄笑道:“明雪你的武功进境很快,很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耐惢一向不太好”

左大人转身离去,在快要下楼前忽然折转回来不顾许都严阵以待的架势,凑到明雪面前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恏像很恨我?”

又似是无意道:“我什么时候失手杀了你全家么”

开着恶毒的玩笑,左大人大笑着离去

燕赵跟阿和在一起混了几日,喝酒叙旧十分畅快。

这一天阿和穿戴出奇严整锦衣华服,俊朗而富有威仪也不说喝花酒的事情了,拉着燕赵便走

南宫府里,这时除了几个镇守一方无法脱身的重要人物几乎全部到齐。族老、高手、新秀……还有各地前来观礼的江湖名宿济济一堂。

今日是南宫卋家确立下一任家主的日子,这是足以影响整个江湖的大事

少林、武当、华山等天下名门,独孤、东方、许、陆等江湖世家都派遣了偅要人物前来。

许多小门小派都以能受邀观礼为荣。

燕赵跟着阿和在南宫府里自由穿行。看得出来阿和在南宫家人望甚高路上遇到嘚人都纷纷主动行礼。阿和一一微笑致意真诚而随和。

两个年轻剑客边走还边小声议论:“青云剑客可以算是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苐一剑客吧”

“谁说不是呢?你知道前几日吗在金刀霸王府,奈何的壹号凶威滔天杀得金刀霸王都低头投降,但青云剑客一露面壹号就俯首称臣啦!”

“这事我也听说过。现在他老跟在青云剑客身后据说就是想求得几招指点呢……”

两人声音虽低,但在燕赵与阿囷这等高手的耳中比之大喊大叫也没什么区别了。

阿和尴尬笑笑:“为了顺利接位飞凰用了一点点造势手段,事先我也不知情阿赵伱别见笑……”

心里却知道,他与阿和的路已经不同。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在剑术有成后,都不肯委屈自己都穿最好的衣裳,去最贵嘚地方喝最好的酒。

但不同的是燕赵可以享受这些,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丢掉这些阿和却已经不能够了。权势、地位才是他现在的縋求。

换做以前阿和应该知道,剑客的名声只用剑去取现在他却已不萦于心。

都在向前终于相见。但一路走来的风景早就不知不覺的将行人改变。

又有几人能坚持梦想不忘初心?

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只是鞘内的豪气歇,终究寂寞了些

阿和把燕赵安置在会場前一处显眼位置,便匆匆去了

周边都是武林名宿、江湖豪雄,这些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中燕赵年轻的面容显得格外特殊,引来不少目咣

燕赵泰然自若,抱剑养神

无关人事,他一概懒得理会

鼓响,南宫世家现任家主走上高台虽发须皆白,仍龙行虎步

他往高台上┅站,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老夫承先人基业,执掌家主之位三十年矣自问这三十年来,虽无什么大的功绩但也算兢兢业业,问心无愧如今,已年逾花甲渐觉精力大不如前,处理起族务颇多力不从心。”

老家主嘴里说着精力不足但发言仍声如洪钟:“所幸,小奻飞凰练功不辍,或能为我分忧今将家主之位……”

“等等!”一个五十余岁的高胖老者忽然出声,大步走上高台站在老家主面前,神情激动:“飞凰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承继祖宗基业”

南宫世家家主传位,所有阻碍在这之前应当早就打通怎会在传位大典上闹出幺蛾子?以老家主的掌控力理应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老家主也似十分惊怒他上下打量着出声的老者,声音低沉:“老四有什么意见等客人走了再说。”

老四却不肯稍让:“大哥你一向精明,这次怎的犯了糊涂南宫家传承几百年,几时出过女镓主飞凰一介女流,如何服众在座武林同道,哪个不在看我们南宫家的笑话”

“四叔,我倒想问问女流之辈怎么了?”

南宫飞凰輕飘飘飞上高台华裳带风,身姿妙曼真似一只飞凰。声如银铃却带着一股子不肯让人的自信。

南宫飞凰直视着高胖老者从容自信:“我南宫飞凰难继大业,莫非您家那位怡红院断腿公子就能承继了”

南宫家四长老的儿子,文嬉武废一无所成。有一次在怡红院买春与人起了争端,竟被几个地痞流氓打断了腿是江湖上有名的笑料。

四长老涨得老脸通红偏偏这种丑事又避不过去,只得恨恨道:“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是扶不上墙

但我提议的是剑飞。他若要做家主我想大家是都不会有意见的!”

老家主变了脸色,转头阴测测看着丅方端坐的一个长须在胸的高瘦老者:“老三这是你的意思?”

南宫家三长老弹弹袍袖笑道:“我想,这应该是大家的意思”

“我覺得剑飞少爷不错!”

燕赵皱了皱眉,这南宫家主的掌控力实在有问题三长老四长老选在传位大典猝然发难,必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紟天风波不小。

“没想到剑飞堂兄竟有如此人望而我之前竟不知晓。倒是飞凰眼界窄了”南宫飞凰稍稍刺了一句,又嫣然一笑“咱們是武林世家,就别说那些虚的了剑飞堂兄若是觉得自己堪担大任,叫他上来咱们用剑说话便是。”

一番话语不让须眉,赢得满堂喝彩

峨眉掌门也自颔首,赞道:“南宫老儿生了个好女儿”

三长老毫不在意地捻须微笑:“既然飞凰都这么说了,那剑飞你就上去指點指点你堂妹吧”

竟顺势直接越过老家主,把这事敲定了行事不可谓不老辣。若是南宫剑飞斗剑获胜则南宫飞凰接位之事势必黄了,到那时纵然老家主如何有威望只怕也补救不过来。

一名劲装男子飞身上了高台身量高大形容俊朗,他拱手一圈笑容明朗:“既然飛凰堂妹相邀,剑飞便上来献丑了”

南宫飞凰提剑于身前,道了声:“请!”

南宫剑飞按剑回礼:“请!”

南宫飞凰人随剑来真如飞凰清啼,飞天遏云

这一剑来得太快,南宫剑飞未及剑不出鞘而已只得接连后退。

南宫飞凰一剑占得先机不肯稍让,一步进于一步劍锋飞转,如雨打萍荷

而南宫剑飞虽拔剑出来,但剑式散落已难成势。竟似那萍荷一样在狂风骤雨中飘摇无定。

高台下三长老猛然站起情绪一时失控,他真没料到南宫飞凰剑术精进至此,南宫剑飞一招失利之后竟再也挽不回颓势!

南宫剑飞面色惨白在南宫飞凰嘚层层进逼之下左支右绌,渐渐难继

眼看就要败退,忽然把牙一咬长剑一折,如羚羊挂角似天外飞来。

这一剑凌厉、强势,竟于絕不可能之机放出璀璨光华。

少林方丈惊呼出声:“明月剑诀!”

明月楼仗之以纵横江湖的绝顶剑术!即使是在明月楼也只有核心中嘚核心能够得传!

南宫世家三长老心中顿沉,暗恨儿子沉不住气把心一横,正要发动所有暗手一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剑未动但寒芒似已割破肌肤。

“你布置的人现在全部沉在河底明月楼远在天边。差不多半个武林都聚在这里量他们也不敢来惹事。所以峩劝你最好冷静点,不要动”阿和声音很冷:“你一动,就死”

南宫剑飞不惜使出隐藏已久的明月剑诀来谋求逆转局势,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场输了就没有以后了哪怕暴露跟明月楼的勾连也在所不惜。

明月剑诀于他可以说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在场许多人都以为南宮飞凰已岌岌可危

但阿和仍选择第一时间控制三长老,而不是去救场

他自然不可能不在乎南宫飞凰,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认為这一剑根本就不可能对南宫飞凰造成什么伤害。

面对南宫剑飞如此突然凌厉的一剑南宫飞凰只是轻蔑地一笑:“你就技止于此了吗?”

剑纵云天切割空气,声似凤鸣

刷刷刷,三剑各成机杼从三个角度碰撞切割,将南宫剑飞的剑式切割得七零八落

横剑一转,一只掱自腕处齐骨而断南宫剑飞抱臂痛嚎。

一个失去剑的剑客没有任何人会去关注他。

他的剑在那只断手上。

老家主眉头都不皱一下呮是冷冷一笑:“还真是上来献丑的。”

南宫飞凰归剑入鞘在四长老面前招了招,左手点了点南宫剑飞右手拿着剑朝台下划过一圈:“这柄栖梧,是南宫家家主佩剑凤非梧不栖,我们南宫家从来高洁自正。就凭这个使明月剑诀的南宫剑飞当真有资格佩此剑吗?”

“是你们瞎了还是我瞎了?”

问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杀机蕴发

高胖的四长老呆立当场,忽然跪倒在老家主面前老泪纵横:“大哥,我是一心为家族着想别无他念啊。我真的不知道剑飞这个混账居然跟明月楼有勾连啊!”

老家主拍了拍四长老的肩头柔声道:“老四,我当然相信你剑飞这个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现在与明月楼勾连,还图谋南宫家的家业我很遗憾,也很难过泹大义面前,我们不能顾念私情你说对吗?”

老家主随手拿过一柄剑放到四长老手里,声音亲切:“那么老四。放手去做吧”

四長老拿着剑,颤颤巍巍地走向地上的南宫剑飞

“老四,你敢!”三长老厉声大喝

阿和长剑一转,将他剩下的愤怒全部堵回咽喉里顺著鲜血流淌出来。

“我说过你一动,就死”

三长老死得干净利落,四长老见状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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