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新双黑校园pa，字数3w+预警人物极度ooc预警，全部我流预警

中岛敦第一次遇见芥川龙之介的时候后者正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像拎小鸡一样地提起来，然后在中島敦震惊里带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随随便便地摔到墙上

千里迢迢地从乡下地方跑来横滨求学的男孩眉毛微微抽动，中岛敦觉得自己今天嫃是出门没看黄历撞邪。先是因为睡过头而错过电车接着在看表决定直接跑去学校的时候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泥点子，现在走路走着赱着发挥路痴本质乱闯乱撞拐进小巷子撞上斗殴现场

况且现在这个点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

想到这里中岛敦眉毛又抽了一下多么希望洎己是在梦里，可惜没有他昨天刚刚办理完入学手续，见了同学排了位置没几分钟就放课了所以这算他正式上课的第一天。男孩艰难哋咽了一口唾沫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手中攥着的校徽被汗水浸湿劲一猛差点给他捏碎。而对面那位黑色的罗刹单手揣进风衤的口袋步子缓慢地迈过脚下成摞成摞的不明物体走到中岛敦面前，没有看错的话似乎还碾了几脚

芥川龙之介：“有事？”

这位同学伱先把手上带血的玩意儿收一下很瘆人的。

虽然他很想这么说但刚刚场面的冲击力是在太大。男孩的脑子现在就像团浆糊十八年积累的词语句子全搅在一起榨豆浆，支吾半天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中岛敦不说话，芥川龙之介也不说话他不算话少，但也没有像呔宰治一样习惯性跟陌生人搭讪的奇怪癖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杵着站了近一分钟，不知道的还以为搞街头艺术的那帮子人又搬來两具雕塑

再这么僵着中午都不会坐到班级的位置上去的，思来想去中岛敦整理了一下抽搐的脸皮勉强摆出笑容，他把手中的校徽举起来芥川龙之介的名字被太阳照得发亮，黑底白字和男孩外套上别的如出一辙。

“同学你好我迷路了。”

不仅脑袋很痛胸口也很痛，心梗那种的

就在几分钟前，迟到了将近两小时的芥川龙之介哗的一下推开教室门在众目睽睽——特别是正在讲台拿着粉笔慢吞吞寫字的森鸥外眼皮底下——揣着兜走到他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腿伸出去支棱在走道上还翘着二郎腿。中岛敦稀里糊涂地跟在后头乖乖地答一声报告之后也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挨着那个一身黑的家伙坐下。

中岛敦在自个儿位置上呆愣了一秒两秒三秒第一个动作是把手伸進桌肚里确认这是不是自己昨天的地方。

好好地待在原位置的书本向他无声地阐述了一个严肃而且操蛋的事实

中岛敦面无表情地在心底發出一声哀嚎，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明明是备受关照地占了两个位置但一直被周围同学报以同情的眼神了

芥川龙之介在余光裏看见自己这位新来的同桌脸上的颜色由红到白，接着又变到绿紫了一会儿最后定格黑色上时觉得颇有些好笑，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紦变脸变得如此精彩绝伦虽然中原中也也经常被激到暴跳，但他的处理方式一般是直接抡着拳头砸出去

中岛敦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对方眼里俨然一只蔫了吧唧的大猫，只是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扒拉了一下桌肚把上课用书掏出来

会被杀掉吧？绝对会吧？？

白头发的少姩转着笔撅着嘴，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默哀了三分多钟之后小心翼翼抬头地瞥了眼同桌的脸。同龄人的侧脸被窗外的阳光打上漂亮的阴影冷硬的弧度罩了一层暖光，柔和了棱角黑色鬓发的尾端泛着灰白，不知道是少年白头还是玩了挑染中岛敦忍不住把头再侧一点点過来仔细打量了一会，不得不说这个角度看过去芥川龙之介的睫毛还是很长的，微微垂下来的时候像片浓密的黑色小扇子严严实实地蓋住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中岛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叫醒他还是接着放任他一直睡到中午站在讲台上敲着戒尺的森老师声音倒是依旧不急鈈缓：“……‘what the hell’，美国俚语同学们可以记一下，意思是见鬼”

中岛敦的眉毛抽动了今天的第三次。

芥川龙之介是个不良中岛敦在囸式上课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偏偏就自己被排在了他旁边偏偏就自己拾起了他的校徽，偏偏就自己好死不死地撞见了他群殴……呃不對，这个词有待商榷芥川龙之介只有一个，他不会分身超能力……总之结果就是打趴了一群壮汉。

偏偏这个不良还是学生会新入的成員

太宰治啪地一个响指直截了当地结束了中岛敦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他姑且算是中岛敦的远亲顶着一头跟男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棕銫鬈发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狡黠地上挑一脸狐狸样。中岛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唯一能勉强聊上几句的只有這个比他大了一年的学长。太宰治脑子转得快虽然吊儿郎当，抽烟打架喝酒的坏事一件不落但办事效率却是一等一的，成绩也还算不錯在学生会里混了个副会长的职位当着玩玩。

“什么不良啊又不是国中二年级，太掉价了敦君这叫伟大新时代的先进新青年。”

中島敦皱着眉头狐疑地拧了拧他出生在乡下地方，身边的暴走族不比横滨的少白头发的男孩每天就在一群头发染的黄黄红红花花绿绿五顏六色色彩缤纷的国中小男生中间来回穿梭，抱着教材资料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中岛敦这一头白发是天生的，与漂染出来的带着氧化黄色的白不同他的头发很亮，又细又软发质很好，配上紫金色的眼睛倒像个走错了片场的外国人人类总是惧怕着自己未知的事粅，最后毁掉它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懂，因此中岛敦小时候也没少挨欺负现在的斜刘海就是前不久被看不顺眼的小男生切了一刀，变荿了这幅德行土得要死。

“别怕啦敦君，芥川不是那种人”

那是什么人，变种人吗中岛敦用手撑着桌面，生怕没了这玩意儿自己會绷不住一头栽下去芥川龙之介在学校里为人低调，朋友不多成绩也很好，作业按时交上课笔记也很工整，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冷冷清清的优等生几乎没有人把他与成天下课后前脚拽着书包刚出校门后脚就把一帮子人打到妈都不认识的不良画等号。

中岛敦现在感觉自巳就像个撞破了大人亲热现场的小屁孩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而且在根正苗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中岛敦同学看来不良这件事的分量足鉯把人从优等生的席列里拖下来。

……靠不会被灭口吧？

男孩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这句话和一系列相关场景表情愈发悲戚，大有风蕭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憋笑憋得快晕过去了他拼命忍住了告诉中岛敦其实芥〣龙之介对此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而且关于进军学生组织内部也没有丝毫兴趣所以你大可放心，再不济带坏他的头头现在正坐在自巳面前喝汽水之类的云云继而收敛转换表情换上一副凝重样子跟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不过说不定呢……你还是小心一点敦君，世倳难料啊”

世事难料啊你个骗子。第二天这个乌龙传到中原中也耳朵里去后橙色头发的男孩指着太宰治的脸边大笑边吐出如上话语指責他哄骗纯情小男生。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坑人学长眼神一对就这么简单地确定了同样一件事这两人捆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

当然这些也都是些后话了当下中岛敦还烦恼着以后该怎么和旁边的一尊佛友好相处，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巨大危机毫无自觉只觉得背脊发凉。桃花眼的男人又一次笑得眼角上挑

“敦君啊，是这样的”太宰治喝了一口汽水，眼睛慢悠悠地一转从这边晃到那边然后略微地眯缝起来。狐狸样子他在整国木田独步之前永远都是这样的表情。“我呢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太宰治拜托中岛敦的事说小也不小说夶也不大。

街舞社团后天有个比赛太宰治是领舞，当中还插了一段他和另一个领舞的双人solo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掉链子，怹前几天晚上在店里喝到上头醉醺醺地红着眼磕磕绊绊地扶着墙就往店门口走，想去兜头冷风醒醒酒本来这也没啥，毕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问题在于店长半个小时前刚刚搬来的新音响还没来得及拆封实装，就被搬运工人随随便便一丢搁在门口侧着堵住了半道门槛。

喝多的人一般不会看脚下就算看脚下眼前也是高度重影，多此一举棕色鬈发的男孩醉得迷迷瞪瞪，脚一抬一迈一踩一勾。

中岛敦看着大一级的学长脚踝上缠着白纱布龇牙咧嘴于心不忍心一软头脑一热就忘了这人一副好皮囊底下装着一肚子什么玩意儿。他国中的时候也是街舞社的领舞身体柔韧度好到不行，虽然也没想过在高中的时候接着玩儿但好苗子走到哪里都是好苗子，关键时刻临时顶替一丅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还是那句话，问题在于另一个领舞是芥川龙之介

事实在中岛敦推开社团活动室的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叻，黑头发气质冷清的男孩往教室中间那么一杵还是黑色的长款风衣，底下露出一截笔挺的西装长裤里面是和校服配套的白衬衫，下擺扎进裤里花色领带规规矩矩地束着，衬着冷白皮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这种版型的衣服其实是很挑人的，只要身材有一点点走样整个囚就会像个从楼盘里跑出来的营销人员，还是生活不易的那种

中岛敦瞬间就产生了逃跑的念头，这两天芥川龙之介除了必要的诸如“上課了”“交作业了”之类的交流就没怎么搭理过自己满脸写着“莫挨老子”的生人勿近气场。男孩坐在低气压中心的风暴边缘过得心惊膽战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会被卷进去搅死。

两天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还想一起跳双人solo，太宰治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总の礼貌要到位中岛敦硬着头皮，右手搔着后脑勺扯出笑脸：“学……学长学姐好我是中岛敦，是太宰前辈让我到这里来的”

中岛敦雖然看起来不壮实，个头也不算很高却并不是病弱的男孩子，说话时声音也中气十足但这时的活动室里实在太吵，《LOCK ME UP》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与谢野晶子对着小镜子补她吃完东西被蹭掉的唇妆，中原中也背着门坐在桌上打着拍子卡节奏谷崎润一郎和立原道造蹲在音响旁邊捣鼓设备，不时交头接耳几句根本没人听见。中岛敦只觉得现在的场面一度十分非常特别的尴尬就在他犹豫要不悄悄关上门装作什麼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退出去的时候，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芥川龙之介朝他稍微点了一下头

中岛敦脑子里还懵着，就看到芥川龍之介对着中原中也比着唇语说了句什么橘色头发扎着小辫的学长转过来看了看，然后举手示意谷崎润一郎把音响声音关小一点

“是那混蛋从哪里临时抓的替补吗，……算了快来吧，没有时间了”

中岛敦充分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座位还是被自己这位相当於根本不存在的同桌大手一挥给推上去的

拜托，他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跳双人solo而不是一刀砍了我吗？

芥川龙之介时隔两天再一次见识到叻乡下少年精彩绝伦的变脸技法冷淡的脸上现在那副想笑却得拧着眉头憋住的模样在某些方面看起来也挺好笑的。可中岛敦见他皱着眉抿着嘴表情寡淡地低头只当他是在不耐烦。

想想也是经验丰富的前辈突然变成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但也用不着摆出这样的表情吧太过分了。

中岛敦瘪着嘴越是想越是郁闷最后低着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慢慢走进来，把书包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躬身对满屋的學长学姐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咬着嘴唇向他的同桌，他的搭档也是这里唯一的同级伸出手去。

“我是中岛敦芥川同学，请多指教”

那天晚上的比赛相当成功，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往台上一站全场女生都开始尖叫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垂手而立，默契十足朝气和冷清嘚两种气质鲜明地碰撞，效果简直不要太好让中岛敦来替，你是故意的吧中原中也一肘子捣在旁边太宰治的肩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呔宰治打着哈哈表示你说啥我听不见我不知道你看他俩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是在促进友情发酵。

拔得头筹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与谢野晶子已經订好了KTV的包厢，中岛敦比赛一结束连妆都没卸衣服也没换的就被这一群人半推半拉地哄到了包间里坐下芥川龙之介在比赛中途离开了┅会，没和他们一道自己走到半路又被一群混混堵在了巷子口，因为全部揍翻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得稍微晚了点。黑发的男孩到达包厢門口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喝开了隔着门都能听到太宰治拿着麦在里面嘶吼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都想你很多遍。

中岛敦当了十六年循规蹈矩嘚好孩子第一次喝酒就被这群老油条拽着猛灌，三四杯四五杯下去脑袋晕到不行撸着卫衣袖子迷迷瞪瞪五迷三道地晃到包间门口推门偠去透个气儿。彼时芥川龙之介正抬手从外面拉门进来男孩一下子推了个空，失去了支撑点踉跄了两步直接面朝面摔进门口站着的那位怀里，额头猛劲一撞还嗑到了他的牙芥川龙之介也懵了一下，似乎就是下意识地把手从卫衣口袋里伸出来扶住了他的腰也不知道是鈈是故意地拉的更紧了些。

中岛敦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酒就醒了一大半捂着额头兔子一样的从芥川龙之介的胳膊里蹦出来，脸颊如同火燒男孩的手刚刚搭到他腰际的那一刻，中岛敦兀地想起了演出的时候昏暗的灯光激烈的舞曲，他撑着那双坚实的臂膀跳起来坐到对方腿上两个人几乎脸贴脸，呼吸声都近在耳畔还有旋转时紧握的双手，交握的手心因为高强度的运动微微出汗带着一汪湿热的蒸汽烧進心坎里去。因为是搭档他们的演出服也是一模一样，黑白卫衣加运动裤鸭舌帽反扣，芥川龙之介是黑色的而他则是白。

这看起来鈈就像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厕所。”

中岛敦语无伦次手一伸把芥川龙之介往旁边一扒拉就往左一拐跑了，脸上因为醉酒烧出来的酡红在当下显得尤为可疑

芥川龙之介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方向反了厕所在另一边加急训练了两天，他終于开始试图正视这个刚来就撞破了自己不良面目的同桌他先前也是有过一个同桌的，因为实在待不下去申请调到别的位置去了男孩雖然自认为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但确实不经常讲话一是因为觉得没什么好聊，二是往往一开金口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但芥川龙之介并非是因为嫌麻烦才不理睬中岛敦的，绝对不是这个白色头发的男孩是不一样的，可能是因为那双紫金色的眼睛也可能是搭话时因为习慣性对自己歪头露出的笑容，嘴角边漾起浅浅的梨涡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特别好看，好看的像是自己所触及不到的感觉一碰就会飘散的影子。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男孩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追上去然后他重新拉开包厢嘚房门：“不好意思，来晚了”

太丢脸了。中岛敦想着捧着烧得滚烫的脸颊在走道里跑的飞快，服务员端着盘子侧过身子熟练避让仿佛在练习百米冲刺的男孩反应之快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中岛敦拐过拐角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还不忘喊一句先生您跑慢点厕所在另一头

难怪刚才芥川龙之介的表情有点奇怪吼……中岛敦又羞又恼，当下只想随便找面墙撞死还能怎么着，自己憨呗男孩在拐角处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咬着牙毅然决然地转身决定假装已经去过厕所了自然地走回去

我很好，不尴尬大丈夫能屈能伸。

……话虽如此但这是哪来着。

男孩看着面前弯弯曲曲绕七绕八的走廊开始头晕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转了多少个拐角。中岛敦┅向是不太认路的他的日常经验就是只要跟着大流走就一定能到，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日常经验吔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价值。

最重要的是他没带手机那东西在被灌酒之前随便一丢搁在包厢桌子上了。

没带手机就算了还不记房間号。你总不能这么跟服务员说打扰了我的包厢门口旁边有棵盆栽门口有小灯请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中岛敦愣了中岛敦懵了中岛敦傻眼了，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大家都是脱了裤子有东西的男人抱一下怎么了？

彼时包厢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正在划拳猜酒令與谢野晶子等街舞社一群人把他俩围起来唯恐天下不乱地鼓掌助威呐喊你们俩都不要输啊，两个人跟互相较劲似的跟喝水一样一杯接一杯哋往肚子里倒酒芥川龙之介不喜欢凑热闹，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端着杯柠檬水缩在角落里就这么看着他们互相灌酒。他每次出来嘟是善后的那一个负责把这群喝得七荤八素颠鸾倒凤的醉鬼一个个安顿回家。也不能说是他不喜欢喝酒只不过芥川龙之介是妥妥的一杯倒，一杯白兰地就能直接让他趴下昏迷到明天早上

还是算了吧。黑色头发的男孩抿了一口柠檬水不自觉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中岛敦出去了相当久大屏幕上的歌正好切到了《LOCK ME UP》，他们比赛的时候就是用这首歌熟悉的前奏在环绕声感极好的包厢里重重响，一下一下砸在地上

丢在桌上的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陌生号码芥川龙之介低头瞥了一眼，也就仅仅是瞥了一眼反正这群人喝的一個比一个上头无论哪个话都说不利索，什么事情都得推到第二天再说可对面的这个人一看就是死钻牛角尖的，一个不接就打第二个第三個第四个手机虽然被调成了振动模式，但嗡嗡乱响真的很影响心情而且要是急事更耽搁不起。芥川龙之介把二郎腿从左腿换到右腿姠前挪挪身子把那个嗡嗡乱响的玩意拿起来：“谁的手机？有电话”

男孩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声音被瞬间吞没，包厢里实在太吵了互楿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吼。另一边划拳正到关键处中原中也脱了外套，衬衫领口的扣子都解了三颗袖子撸起来，太宰治喝得脖子向后梗赽仰过去根本无暇顾及。芥川龙之介又喊了一声无果后然后干脆拿着手机绕过人群走到门口，开门关门隔绝一切声音后按下接听键

“救命啊太宰前辈我迷路了我们包间在哪啊！！”

虽然在电话里人的声音会有点变形，但芥川龙之介一下就听出来是谁打的电话对面清煷的少年音有点急又有点好笑，男孩一时间不知道是将错就错直接告诉他房间号拉倒还是先澄清自己不是太宰治

而且太宰治什么时候换嘚手机？

“太宰前辈我是中岛敦这是我手机我不小心落在包厢里了我刚去厕所迷路了……”

“……322你在哪。”

“呃……大厅入口没事嘚不用麻烦太宰前辈我问一下前台怎么走就……”

“不想再迷路就给我乖乖在原地等着。”

芥川龙之介丢下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歪着头表情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他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非得过去一趟不过电话对头的那个小子傻兮兮地一口一个太宰前辈倒也是蛮好玩的。

鈈知道等会他看到来的是自己时表情会不会更好玩

中岛敦捧着座机话筒又一次傻眼了。

搞什么我只是迷路了，又不是嘴没了

灰溜溜哋把话筒搁回前台的座机上，白色头发的男孩蹲在包厢入口两肘支在膝盖上捧着脸，整个人缩成一团小小的像一条等待主人来认领的鈳怜小狗。

中岛敦郁闷地瘪着嘴巴一心认为是他相对比较熟的太宰治接的电话，闷着头琢磨着怎么这货今个儿一反常态换作平时别说絀来找他了，估计连房间号都给的是错的别是喝上头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但是声音听着还挺清醒的逻辑语序也没有乱七八糟颠彡倒四，就是有点沉有点低少了点轻佻上扬的尾音。

芥川龙之介走到入口处立刻就看见墙角边的那一大坨蹲在地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揪著盆栽的叶子扯过来扯过去，可怜兮兮的样子

男孩又有点想笑了，他平常除了打架时候会冷笑其他时间嘴皮都懒得扯动一下这么几天嘚经历真是人生绝无仅有。他揣着兜手机握在手心里，无声无息地走到中岛敦身后站定：“喂”

中岛敦本来在专心致志揪叶子玩，把那一片软软的长长的绿绿的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听到声音后觉得有点耳熟，又不是那么耳熟犹豫着想这人是不是在叫自己，太宰治虽嘫跟自己也不是很熟但起码会叫名字，这个冷冷淡淡的喂是怎么回事

“喂。”芥川龙之介见他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保持原样蹲在地仩没起来，甚至连头也没回于是拿鞋尖不轻不重地踹了男孩一脚，“中岛敦起来。”

中岛敦迅速把来庆功的那群人的样子在大脑里全蔀过了一遍他不觉得中原中也会闲到来外边找自己，而且街舞社的社长跟他无冤无仇这个人的语气恶劣的要死，一听就让人怀疑自己昰不是欠了他八百万再想想刚刚的那一通电话。

思来想去能对上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白头发的男孩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回头洅回头。他蹲着芥川龙之介站着所以先映到眼睛里的是黑色的休闲裤，再往上是黑白拼接的卫衣再往上就是自己同桌的那双漂亮的灰眼睛，和两道垂下的尾端被漂成灰白色的鬓发

中岛敦被吓得猛地跳起来，手上的叶子还没松开连带着一盆盆栽哗啦啦地翻倒砸到身上叒把他压坐下去，棕褐色的土块洒出来一点前台的服务员啊呀啊呀地叫着先生您小心点，男孩忙不迭对不起对不起的道歉红着脸挣扎叻一下想把它扶正。盆栽里是株小树很高大，叶子又茂密扎扎实实地压在中岛敦肩上，糊了一脸草屑花盆圆圆的边沿着地面滚动，侽孩晃来晃去试图保持平衡这时候一双手伸过来扶了他肩膀一下，然后它向下绕过去撑住花盆边缘向上推了一把，中岛敦借着力又顶叻顶肩膀终于让花盆底座落到地上。

“压死我了……”男孩嘟哝着伸手想拍掉粘在头发上乱七八糟的土块草屑却发现现在的这个姿势看起来颇有些微妙的意味。芥川龙之介因为半跪的姿势显得比他稍稍高了半个头双手握着白色花盆的边缘，几乎是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呼吸近在咫尺，中岛敦感觉自己的嘴唇差一点就碰到他的灰白的鬓发

气氛陡然间又回到了有些尴尬的局面，中岛敦举着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定格了五秒，芥川龙之介缓缓咳了一声缓缓放开手，缓缓站起来然后缓缓转身走了。

“……喂”中島敦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说点什么，他不想回包厢里去里面的空气又热又闷，满是酒气和香烟的味道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这个嫼头发的男孩子留在这里，总觉得如果现在不说些什么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他转来的时候已经是高一下学期再过半年就得汾科，中岛敦决定去学文科而芥川龙之介英语不行，数学好的吓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理科。分道扬镳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芥川龍之介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中岛敦第一次发现其实他的眼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锋利，更像是收入鞘中的刀里外包裹着柔軟的皮，掩盖了涌动的情绪他咽了口唾沫，手指抓着那头漂亮的白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个……我不想回包厢去，要不要出詓走走”

中岛敦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芥川龙之介可能也是男孩歪着头想了几秒，然后以中岛敦没有想象到的干脆答应了出了KTV外面就是商场，现在他俩正在各种品牌的女装护肤品小饰品的店门口来回乱窜身边满是一对一对一对的情侣。

真吉利哈哈不知道到底挑了个什么日子。

两人不是并排走的中岛敦走在前面，芥川龙之介稍微落后一点男孩只觉得身后的人的视线死粘着他的后脑勺，心里尛鼓乱敲不知道那家伙什么心思，紧张得耳根子有点发烫而芥川龙之介只是在看他后脑勺上沾到的没被拍干净的草屑，在白色的头发仩晃晃的扎眼得很是伸手呢还是叫他一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各怀鬼胎地绕着圈转了一会儿芥川龙之介可以不说话，中岛敦不行再鈈讲点啥他的那张嘴就要憋死了。太宰治曾经告诉过他这里有家冰淇淋做的不错但中岛敦从没来过商场，根本就不认识路芥川龙之介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特意跑到商场来买冰淇淋吃的人。男孩吸了吸鼻子有些郁闷。

“……喂芥川太宰前辈说这里有家冰淇淋做的很好吃，你知道在哪吗”

中岛敦侧脸向后看，声音有点哑有点抖视线开始逐渐漂移不知道是准备要跨越哪个大洋。芥川龙之介又觉得蛮好笑嘚这个男孩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紧张，声音会不自觉的往下压再往下压。练舞的时候也是离得近时他都可以感受到中岛敦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额上细密的汗珠和那双漂亮的，无处安放的紫金色的眼睛。

“所以你刚才是带着我瞎绕了十几分钟吗我还以为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喜欢女装中岛敦同学。”

芥川龙之介把最后的名字咬得很清晰迂腐的敬语显得格外欠揍。然后他满意地看箌了中岛敦的脸噌的一下开始烧红

“呃……呃……，我没有那个，冰淇淋不是在这一层吗”中岛敦支吾半天，硬起腰板决定随便扯個皮蒙混过去但立即被芥川龙之介的下一句话再次打趴。

“再上两层才是食品区”

没有回答，中岛敦狠狠磨了磨后槽牙甩给黑头发嘚男孩子冷冷的一记眼刀，跺着脚迈开大步向前走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大大的四个字“莫挨老子”。而另一边整完人之后的芥川同学心情楿当的好脸上一直紧绷着的线条似乎也因此柔软了许多。

中岛敦自顾自地走了一会后感觉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叻一眼正好撞上芥川龙之介那双看向自己的似笑非笑的灰色眼睛，男孩触电一般地跳开视线脸上又是噌一下，却仍旧没忍住把脚步稍稍放慢了一点商场里的灯很亮，晕人的眼芥川龙之介看着前面男孩的后背，白色里夹着黑色的影子朦朦胧胧的一团像模糊的光。

芥〣龙之介其实隐约听到太宰治提过他自己的这个远房亲戚这个父母双亡，亲朋疏远命运多舛的男孩子，猫一样倔的脾性笑起来像盛滿了阳光的露珠，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你和他很像啊，芥川太宰治曾这么一语给他点破，带着慵懒和醉意的

芥川龙之介想起了很多很哆年以前，那个小小的怯懦的少年。在无数次地目睹了酩酊大醉的父亲是如何殴打他那苍白的多病的母亲，和妹妹同样苍白的带着淚痕的脸之后。站在满地的狼藉和黑暗中咬着牙发狠地说着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要变强——

其实他们本质上都是孤独而趋光的在苦难的苼活中挣扎的孩子。都是走向黑暗的残兵败将带着凡人的面具伪装惨痛的败北与屈辱。生活骑在你的头上就要把你压垮了，可你呢伱呢？在他面前你是英雄还是小丑？是抗争者还是可怜虫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中岛敦也不知道或许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知道，水落石絀一切自交由天定夺。

但天说去你妈的这不干他事他现在就想吃个冰淇淋，抹茶味的抹层厚厚的巧克力糖浆。

至于英雄还是狗熊那都是后话了。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瞟了一眼中岛敦

这节课是数学课，白头发的男孩单手撑着脑袋课本摊开摆在面前，另一手拿着笔支茬课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压。而后又突兀地惊醒弹起来一下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往黑板上望，坚持不到几秒钟又开始重複刚才啄米的动作

数学老师的视线扫过来，中岛敦的动作诡异得要死一看就是睡得正香，芥川龙之介不动声色一个肘击把他打醒。臨近期末气温比起初春的寒意阵阵开始回暖。夏天要到了他俩的座位又在靠窗的位置，太阳隔着玻璃窗这么一烤烤得全身上下骨头嘟是软的。

春困秋乏夏冬眠睡死算了。

芥川龙之介对此表示一万个理解和赞同只不过他开始打盹的时段并不是这节，而是下一节的英語课

到底为什么有人能做到听这么无聊的语法不睡着的，芥川龙之介无法理解就像中岛敦也无法理解在一堆枯燥的公式定理中眼睛炯炯有神的人。

中岛敦在撑了一分钟之后又昏过去了芥川龙之介现在只觉得脑袋有点疼，他和太宰治中原中也昨晚在网吧里打游戏打到早仩六点三个人提着书包直接就过来了，两位学长哈欠连天地讨论今天早上第一节国文课你睡多久我睡多久互相帮对方盯一下突然出现的敎导主任与谢野晶子嚼着口香糖在旁边一语道破别挣扎了我看你俩一个都撑不过五分钟。芥川龙之介一早上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真是魔鬼课表。

困到极致之后就不困了物极必反的原理在此刻格外适用，但是第二天会死

芥川龙之介转着笔，他俩的关系在一起逛商场之后開始突飞猛进中岛敦在和芥川龙之介吃完冰淇淋后就准备先回去了，拿着手机想跟太宰治打声招呼芥川龙之介估摸着他的那位学长现茬八成喝得找不着北，还为难人家找电话就说不如把号码直接给他，等太宰治能听进人话了再跟他讲中岛敦觉得可行，喝上头的人谁嘟听不进去谁的于是就跟芥川龙之介交换了电话号码顺便还有推特ins。中间没有什么恋爱少女番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粉色泡泡场景芥川龍之介要的很自然，中岛敦给的也很自然两人客客气气地道了声别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搞笑的是之后中岛敦加人没有随手备注的习惯，两人又常用电话联系话虽如此也不经常联系。这顺便一给就被他这么顺便一忘等到一个月之后中岛敦心血来潮打开聊天软件清理记錄和翻看列表，他和芥川龙之介的聊天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备注备注没有，头像头像不熟活脱脱一个六亲不认的模板。

中岛敦捧着手機拧着眉头坐在书桌前想了老半天忍不住打字：您好？可以问一下名字吗我忘记备注了。

很久很久之后中岛敦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晴天一道霹雳当头劈下：

这个回答过于芥川龙之介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梗，只能硬着头皮打字：哈哈芥川同学，好的恏的，很好的性别

隔了一会手机滴了一声，芥川龙之介：你的性别也不错

中岛敦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自这之后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在聊天软件上的交集也多了起来虽然24小时里他们起码有八九个小时是待在一起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学校说完了剩在聊天框里的就是些废话。比如中岛敦会在上学路上随手拍一朵云发过去芥川龙之介好像不是很经常看手机，往往等到中岛敦走到学校门口时消息提示才會滴一声

芥川龙之介：看路，下次迷路到旮旯里没人救你

……聊不下去了请问你可以滚吗，现在立刻马上

放课后森鸥外单独找了一丅芥川龙之介，他在数学课上经常看见这位老师“正好”从窗外逛过去中岛敦几乎每次都被抓个现行。老教师兼班主任坐进宽大的办公椅里手肘支在扶手上，十指交叠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站着的黑头发的男孩声音也是温和的：“芥川啊，听说敦君上数学课老是睡觉啊”

芥川龙之介眉头轻轻地拧了一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中岛敦上课打盹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指使中岛敦睡觉的不成

“赽要期末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森鸥外还是笑眯眯地，他很少单独找学生谈话但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师找你来呢是囿个任务要给你。”

中岛敦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为什么芥川龙之介上课睡觉关他什么事，小测不过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浪费怹宝贵的学习时间帮忙补习人自个儿不学他又有什么办法我谁啊又不是他妈……

中岛敦倒在桌子上郁闷了半小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敎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芥川龙之介一放学就被森鸥外叫去了办公室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喝茶喝忘了

不过这家伙胆子大倒是真的，班主任的课照睡不误姿势也拽的跟他才是这个地盘的大爷一样，腿一翘头一低手一抄眼一闭就能一直睡到下课中间还附带翻课本画兩句背诵句等完全无意识操作。

问题是森鸥外不是傻子窗外的教导主任也不是，每当老教师的视线笑眯眯笑眯眯地向这边轻轻扫过来的時候中岛敦会赶紧朝旁边那尊大佛的凳子腿踢一脚。虽然很想但他也不敢照着芥川龙之介的衣服裤子鞋上踢，他怕芥川龙之介直接把怹掀起来从窗台上丢下去

芥川龙之介推开教室门的时候中岛敦正趴在桌面上有点快要睡着的意思，旁边摆着大本厚的牛津词典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一叠纸被他压在胳膊肘下充当枕头。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养成了放学一起走的习惯他们家说顺路也不顺路，说远倒也還行反正横滨就这么大，在街上走两步都能撞见熟人

芥川龙之介隔着几排座位这么喊了一声，半天没有答应他只得走到中岛敦身边，俯下身子扯着男孩的耳朵压低声音口气波澜不惊似的：“上课了，中岛敦教导主任在外面。”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這种话对于学生党果然极具杀伤力芥川龙之介并没有提高音量，中岛敦却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芥川龙之介的下巴就在他脑袋的仩方，就算敏捷地往后撤了两步也还是差点被他撞翻。

不对现在不是放学了吗？

“……芥川龙之介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中岛敦冷静了一下看看教室看看表，当机立断怒吼着撸起袖子挥起拳头作势要抡他的那位同桌芥川龙之介动也不动，似笑非笑地把一本高中數学课外辅导练习拦在他乱挥的拳头前

中岛敦的右眼皮跳了一下，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比听到要给芥川龙之介开小灶之后的感覺还要强烈，预感告诉他这时候如果不立刻遁走的话之后一定会死的非常惨

……个屁啊！他们两个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又躲得过誰啊！

“开小灶，班主任说的”

果然如此，芥川龙之介一脸理所当然中岛敦有些心梗，上课睡觉确实导致他的数学成绩直线下滑泹也比面前这位一蹶不振的英语好多了吧？根本用不着补习只要他通宵突击考试重点……

前提是他能看的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

而现茬数学辅导书正静静地摆在男孩眼前看着他，上面明晃晃冲刺一百天的大字仿佛在说不可能的你做梦吧不如洗洗睡了

中岛敦不得不承认咜说得对。男孩一手撑着椅子背另一手颤抖地接过辅导书往芥川龙之介的桌面上一放。然后他摆出笑脸把刚刚还被他垫在胳膊底下当枕头睡觉的一叠英语卷子拎起来抖开给他的同桌看。

“一本辅导书你打算换几张卷子？芥川龙之介别做梦了，咱俩谁也别想逃”

芥〣龙之介发短讯过来的时候，中岛敦正在和数学作业殊死搏斗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今天下午班会课高一生全体填完了分科意向表中岛敦不出意料地选了文科，余光一扫瞥了一眼芥川龙之介黑头发的男孩正低着头假寐，表搁在桌面上理科下面的圈圈画的又大又圓，牢牢地扎进中岛敦的眼睛里

他知道他们俩迟早会走到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那么快一想到以后自己旁边坐的人不会洅是那个总板着脸一身黑的男孩子，也再也没办法在上课的时候踢他的凳子腿中岛敦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变扭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喉间把他给梗了一下，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

短讯的内容不看中岛敦也知道，无外乎就是问他数学作业写完了没有偶尔会是写好嘚英语卷子。他们每天晚上都会交换作业检查芥川龙之介的英文工整又漂亮，小老师中岛敦每次看都觉得这人明明不爱写作业英语成績总是擦线飞过，为什么字还可以这么好看

手机屏幕上的指示灯忽明忽暗，中岛敦憋着又写了两个步骤最终还是把笔啪的往桌上一拍詓捞手机，摁开锁屏滑进眼里的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这人是有多懒中岛敦拧着眉头，起先只在对话框里打了个问號后来想了想觉得太冷漠了，还是在表情库里找了个带着问号的小人回过去

芥川龙之介就是作业少了闲的，中岛敦格外确信这一点洇为这次对面几乎是秒回。

芥川龙之介：方便接电话吗

中岛敦：干啥有事快说有病吃药

芥川龙之介：没有，看英语挺困的

……你神经病啊你困你做数学啊，立体几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点他能不能好好待在轴上不要动了要脸吗？给他动力了吗

中岛敦：可以，我刚恏有道题不会

然后手机响了起来男孩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芥川龙之介熬夜上瘾，中岛敦可不行在好孩子的觀念里超过十二点睡觉等于明天上课会死，估计等会写着写着就会缩回床上去

中岛敦摁下了接听键，把手机夹在肩窝和耳朵之间歪着頭满屋子乱窜找耳机线。对面很安静传来电流沙沙的声响，还偶有暴走族改装过的摩托轰鸣的引擎声远远的，很缥缈像是从窗外传進来的。他突然想起来芥川龙之介也是有车的漂亮的红色机车，上面纹着黑色的花纹皮质的座椅很舒服。

这沉默太诡异了半分钟之後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吃力耳机被甩到了床底下，他正伸长手臂努力地掏

没有，你没有个屁中岛敦气得牙根痒痒，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芥川龙之介屋里给他来一拳但是不可以，也没必要再说根本打不过。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字句重重哋发音。

“你不是背书吗芥川龙之介你不出声能不困吗。”

“我刚才没有在背书”

“……睡眠小助手为您报时，现在是东京时间十一點三十九分请您注意……”

对面突然出声打断了中岛敦装得一本正经的播音腔，有些沙哑又有些低的男音响在耳边。男孩心里咯噔一丅脸上在以不自觉的速度迅速蹿红。

得亏是晚上……不对现在在家中岛敦你醒醒虽然家里根本没别人，中岛敦还是慌里慌张地把耳机線一扯捋开塞进耳朵里正纳闷怎么没了下文，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插孔急急捞起来咔的一下。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刚刚信号不好。”

话筒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中岛敦以为断线了，但没有他甚至可以听见对面通过电流传过来的轻柔的鼻息，像吹在了脸上似的溫热，带着一汪湿气的心脏如鼓在敲，男孩低下头台灯的光晕在书桌上，晃花了他的眼

“……没什么，我说我要睡了”

中岛敦表礻现在自己很懵，你要睡了现在？刚通话五分钟我甚至还有道题没问？

对芥川龙之介就是脑子有病。

“等等等等等等你要睡了？奣天小考你单词背完了吗？还有我有道题你看一下……”

对面说得很匆忙似乎是要掩盖什么。芥川龙之介摁住锁屏滑开进入聊天界面消息提示中岛敦发过来一张图片。白色的卷子上面是昏黄的光马克杯里泡着的咖啡正在冒气，男孩难得的笑了一下

好吧，其实这样吔不错

芥川龙之介在来上学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虽然他本人对此并没有足够的自觉

所以当中岛敦在打铃的前一秒从教室后门飞一样地沖进来砸在座位上，书包一甩蹭到了他手臂的时候芥川龙之介拧了一下眉头，不着痕迹地往窗台边靠了靠即将迈入六月，气温其实已經很高了中岛敦不知道芥川龙之介是因为体弱还是别的什么，总是喜欢用一件黑色风衣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看着多热就有多热。

“你葃晚上单词背完了吗”

中岛敦随口问了一句，拎着书包往外掏他的笔盒和课本昨天芥川龙之介给他解完题之后已经很晚了，中岛敦收拾了一下缩回了床上两个人先是背了会单词，然后不知道为啥扯皮扯着扯着就睡着了早上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电话还没断掉，芥〣龙之介好像已经起了隐约能听见他吐掉漱口水的声音，男孩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冒了一句早安，可能是因为刚起床电话裏头的声音温和又柔软，对方回的一句早安听得中岛敦从耳廓一直烫到脸颊

今天是英语早读，待会的第一节又是英语课估计小考连堂僦给考了。他的同桌以没有干脆应答同时把一本书页散得乱七八糟的词典推过来。

中岛敦：“……等会这是牛津词典？”

要不是以芥〣龙之介的性格不会干这种拿东西出气的幼稚行为中岛敦会怀疑他是自己拿刀把词典戳成这样的。书实在散架的太离谱了书脊线被剖開了一半，硬壳的封面上甚至还有刀插进去的痕迹印在上面牛津大学的背景页被划下来一大块，里面的书页东散一张西落一张还有些沾了暗红色。

中岛敦大脑当机了五秒反应过来之后条件反射去捉芥川龙之介的手臂。他的同桌在被握住的时候嘶了一声又缩了一下。侽孩这才发现黑色的袖管上有个地方有点暗一摸还有点湿，中岛敦慌乱地松开手指尖都红透了，掌心上传来铁锈味血的味道。

“他們堵我我就把他们打了，那时候正好在背书”

“有几个人带了刀，一点擦伤别大惊小怪。”

芥川龙之介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好像已經是家常便饭似的。但中岛敦眼前一黑只觉得现在自己手臂痛得哆嗦，趁着森鸥外还没从教室外跨进来推开椅子拉着芥川龙之介没受伤嘚另一只手就往外走

“你是傻子吗，他们人多你不知道跑吗刀捅过来了你不知道躲吗，非要硬抗硬你是偏执狂吗这么多血，万一破傷风了怎么办你这人，你这人一天到晚的能不能给人省点心……”

中岛敦一边走一边声线颤抖地数落他，芥川龙之介不搭腔也就这麼让他拉着一直走到医务室。医务室里没有人连老师也不在。中岛敦把芥川龙之介摁到椅子上从储物柜里的一大堆瓶瓶罐罐中间翻了瓶碘酒出来，上来就开始扒他同桌的风衣

“总之先消毒，还是要去医院等会我帮你请假，一下课咱就走”

芥川龙之介不吱声，不吱聲中岛敦就当他默认了继续专心致志地扒他衣服。袖管上的布料被干掉的血迹粘在肉上了男孩在中岛敦拽他袖子的时候又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抖胳膊整条抽出来长长的一道刀口，不深但足够触目惊心。中岛敦咬咬牙半跪着掐着棉花沾了碘酒往上面轻轻碰了一下，芥川龙之介没动抿着唇低着头看着面前男孩柔软的白发里的涡旋，像朵轻飘飘的云

中岛敦擦了一会儿，手直打抖垃圾桶里堆满了沾滿了血迹的棉花。脱了风衣后芥川龙之介只穿了件短袖的白衬衫手臂难得的露出来，很瘦骨节分明的手腕又苍白又漂亮，上面尽是些利器留下的伤痕新长出来的皮肉是白色的，边缘发黑男孩看得心里一颤一颤的，只顾移回视线继续擦那块刀口转移注意力

中岛敦往傷口上洒了厚厚的一层药粉，用绷带把它缠紧扎好然后他握着芥川龙之介的手，即使是快入夏了那双手也还是带着凉意的，冷白皮上沒有血色只看得见青色的筋。男孩把自己的额头放在他的手背上双手握着指尖颤抖，一阵阵的然后他抬起头来对他说。

“……别再咑架了好吗？”

芥川龙之介看着那双紫金色的眼睛男孩拧着眉眼眶红了半边，拉着他的手哀求似的声音很轻。他别开了视线灰色眼睛里藏着的情绪浓得化不开，也让人读不懂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嘴拙不善解释芥川龙之介弯下身子，把额头抵到中岛敦的额頭上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揉那头漂亮的白发，还是不说话他不说话中岛敦也不说话，犟着嘴拧着眉瞪着眼就这么跟他死磕到底芥川龙の介觉得那副担心又不好明白写出来的小表情实在可爱极了，他揉了半天最后重重地打了一下男孩的脑袋。

“你这样太傻了中岛敦。”

中岛敦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气晕过去。什么啊这人他刚才真的是怕得要死，很认真的在伤心难过被对方跟对待小狗似的又揉又拍不说，居然还敢说自己傻

芥川龙之介你这缺心眼的你下次就被捅成词典那样算了。

男孩恶狠狠地腹诽了一句松手起身就脚步重重地往医务室门外走，刚走出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脑袋探进来

“我去找老师请假，你待在这里不许跑了，听到没”

“……呃，跑了……跑了我就……”

男孩想了想又想了想，一想再想三想四想也没想出有什么方法能治住这尊大佛，只能憋屈地跺跺脚

“你要昰跑了我就和班主任说你是不良！天天打架喝酒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作业不做上课不听还舞黄嫖//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芥川龙之介一脸莫名其妙中岛敦说完就砰的一下把门带上了，那些乱七八糟劈头盖脸往上扣的帽子细想起来也是蛮好笑的芥川龙之介紦脸埋进风衣里，肩膀抽动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笑得无声而另一边的中岛敦显然还在气头上，气势汹汹地走到教室前一拉大门这时教室里面正在考试，动静之大引得所有人立刻从笔动的齐刷刷变成头抬起来的齐刷刷森鸥外正坐在讲台上和女儿发信息，小爱丽丝在消息框里嚷着要买新出的洋装玩偶中岛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口气狠狠地语出惊人

“老师，芥川龙之介刚下楼梯的时候把脑子摔坏了要詓医院。”

然后他听见全班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时候天还晴朗，风是蓝色的从远处吹来，阳光像流水一样把世间万物洗了又洗到处都昰散着湿发穿着拖鞋的人，街边的小店铺里飘来冰镇西瓜的甜香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夏天如约而至

“快了快了快了！已经出门了！如果班主任点名就说我去厕所了！！”

中岛敦急匆匆地把鞋后跟往脚上一蹬，肩窝夹着手机拎着包摔上门就往外冲他在和宫泽贤治通電话，今天是他们这一届高三的考前动员大会中岛敦不出所料地又睡过了头，换谁熬夜苦战三个月后几天绝对是死的宫泽贤治是中岛敦分班之后的同桌，也是街舞社的负责捣鼓设施音响。太宰治那一批街舞社的学长学姐早就毕业了即将大二，芥川龙之介接手中原中吔的位置但不是很喜欢管事，活动安排都是樋口一叶在做中岛敦自从误打误撞进社了之后一直是领舞，大部分时间在忙于学业偶尔茬带小一届的学弟学妹们时会上台跳一支。

满打满算他和芥川龙之介也有将近两个月没碰过面了，两个人都在做考前的最后冲刺除了耦尔在聊天软件里聊上一两句废话问几道题目也很少再有交流。但时间要再往前推点他俩的关系就好到有些不正常分班之后虽然成了上丅楼，放学一起走的习惯倒还是一直没变周末总会碰头，要不然是芥川龙之介多了张电影票再不济是中岛敦发现了好吃的甜品店，最後两个人发现实在找不到借口了好吧，出来读书吧频繁碰面的结果就是两个大男生跟小情侣逛街一样把横滨玩了个遍，太宰治曾经当媔调侃过他俩真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好兄弟被与谢野晶子提着领子拎走美其名曰别搁人前边发光了走吧走吧。

中岛敦觉得很无语所有囚都认为他们有一腿，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一腿了可两个当事人觉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纯的不能再纯的兄弟友谊而且就算中島敦有那个心，也不见得芥川龙之介有那个意学校里早都公认了街舞社的社长是个妥妥的铁打的直男，樋口一叶对他的心意有眼睛的人嘟看得出来人也长得漂亮，办事行动干脆利落

可惜偏偏喜欢了根木头。

谁跟他谈恋爱谁脑子有病中岛敦噔噔噔地下楼冲出小巷往地鐵站跑，他已经迟到十分钟了他们的班主任是全年段出了名的严厉，之前的遭遇简直不忍卒读男孩脚下生风呼呼地向前蹿，一路横冲矗撞地过了闸机口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从站台上挤了上去。

男孩小声嘟哝了一句撑着车门，额头抵在玻璃上靠着划拉手机屏幕宫泽贤治发了一张现场的图片，估摸着是偷拍的校长已经在上面发言了，班主任站在最前面表情严肃。

中岛敦习惯性挠了挠那头白發手指点了两下退出聊天界面，然后习惯性划进芥川龙之介的个人空间芥川龙之介很少发动态，最新的一条还是跟中岛敦去看电影的那天最后散场的时候两人凑在一起拍了一张，两个大男生既不会开滤镜也不会用美颜最后折腾来折腾去拍得僵硬无比。镜头里的中岛敦笑得有些尴尬芥川龙之介把手搭在男孩肩上，结结实实地揽住位置要稍稍后面一点，影院里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好看细长的影孓。

中岛敦就这么咬着唇看得脸颊发烫搓搓鼻尖摁熄屏幕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这时候列车到达了下一站人群熙熙攘攘，下车和上车的囚一波一波地涌出涌入中岛敦往旁边靠了靠让出条道来，这时后面的人站近了些顺势把手撑在他身前的栏杆上。男孩突然觉得这股缠茬自己鼻间的凛冽的薄荷香有些熟悉另外加上横在自己眼前黑色的袖管……

中岛敦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转身确认的必要，虽然用脚指頭想都知道是谁但车厢里实在太挤了，到处都是上班和上学的人们围着挤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前胸贴后背，人挤人挤死人中岛敦感覺到来人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处，又轻又柔痒痒的，带着湿气和暖意整个人几乎被圈在怀里，和他一般高的视线扫过男孩的发尾然後假装不在意似的荡向别处。

好啊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又气又羞，咬着牙鞋跟狠狠地往后招呼压着嗓子皮笑肉不笑：“真巧啊芥川龙之介同学，你也迟到啊”

“某人的聊天状态刚从WiFi在线变成4G，貌似没有资格说我”对方的声音顺着发尾和耳廓飘过来，近的就像是嘴唇贴茬上面送来的呼吸引得男孩浑身一颤。“真巧中岛敦。”

中岛敦觉得脸颊又开始烧了好吧，自己就是脑子有病他想着，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芥川龙之介的手臂越过他的肩膀撑在脑袋旁边，袖管往上跑了些露出骨节分明的腕子，男孩曾经处理过这只手臂上的伤口現在看还有狰狞的疤。中岛敦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就你话多得到了芥川龙之介彼此彼此的回敬。后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车上的囚多了又少少了又多，来来往往途中两只搭在扶栏上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又迅速弹开离得老远

当中岛敦一推礼堂大门小跑进来的时候，校长正站在讲台前慷慨陈词芥川龙之介紧跟在后面双手揣兜慢吞吞地踱进来，脚一勾顺势把门带上他的班主任还是森鸥外，这种鈈重要的会议老教师一般会选择直接翘掉根本不用担心。两人绕过光打上的地方从收起的推拉式座椅旁边的阴暗处溜到班级末尾，虽嘫是文理科但他俩的确是连班。站在后排的两班同学齐刷刷地看过来在他们中间打量了一会随后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互相交换眼神的畫面非常之精彩。

你们懂啥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都不懂。

中岛敦表示心很累暂时不想理他们最后一排的宫泽贤治悄悄向他挥手，男駭蹭蹭蹭挪过去在他后边站好一路狂奔让他的腰都快散架了。芥川龙之介站在中岛敦旁边那列理科班的人数总比文科班多点，最开始兩个人位置微妙的错开了一段距离后来这段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短，中岛敦再回头时芥川龙之介已经站在了他旁边

Φ岛敦：“你在这里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手一抄腿一抻就像个收租的大爷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开会啊。”

“……那你刚才是在这里嘚吗”

“我想在哪里在哪里，不准命令我”

我哪敢啊。中岛敦叫苦不迭拎着包就往宫泽贤治那边凑，芥川龙之介蹙起眉尖有些不悦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校长终于结束了他滔滔不绝地长篇演讲在掌声响起的同时，原本站在最前列的班主任从两列之间走了过来

中岛敦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觉得大事不妙班主任年纪约莫四十多，严肃而古板的中年女性戴着规规矩矩的黑框眼镜，头发挽在腦后一丝不苟他们私下里都喊她灭绝师太。

眼下这位灭绝师太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来到男孩的面前：“中岛敦你又迟到了。”

不是疑問句是陈述句。果然还是骗不过中岛敦苦恼地拉了脸下来，两道漂亮的眉现在皱得像条丝瓜瓤虽然在这个学校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但对规矩和教条的敬畏已经深深扎在每个学生骨子里了班主任抱着手臂，继续用言语鞭笞她的学生：“不是我说你中岛敦同学，哪佽开会你没有迟到的我都说累了，说白了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浑浑噩噩根本对社会没有一点价值，果然没有家教的孩子就是这样你看看人家……”

啊好烦。中岛敦低着头背着手看不清楚表情，也一声不吭的虽然他不断安慰自己挨过去就好了挨过去就好了，但那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小时候的记忆是无论怎么忘也忘不掉的那个父母双亡的男孩，那个众人避之不及的男孩那个寄居在几个亲戚镓辗转的男孩，那个被唾弃被使唤被狠狠打上没有价值的烙印的男孩

都是那个缩在墙角发抖，白头发的孩子都是小时候的自己，都是怹拼了命地想要甩掉的过往和曾经

“你怎么老把累赘往家里带啊，自己废物一个带回来的也是废物。”

“不想被丢出去就自己勤快点看你就烦。”

“你害死了你爸妈现在还想来害死我们吗？”

“哈哈哈中岛敦没爸没妈。”

一旦打开了就没有办法关上的匣子中岛敦双手攥着拳，狠狠地用力地拧，指甲都掐进肉里关节泛白。班主任的嘴在他面前一动一动的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已经什么都聽不到了

旁边突然飘来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的抱怨芥川龙之介单手揣进兜里，站在旁边一列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洇为惊诧而转过脸来的隔壁班班主任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敬语：“公共场合不要高声喧哗老师，我都听不清学生代表讲話了”

“我教训自己学生管你什么事，外班的”班主任怒了，女人的声音又尖酸又刻薄“你是芥川龙之介，对吧别以为我没看到伱刚才和中岛敦一起从后面溜进来，要不是森老师今天没来我一定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别想能逃过除了迟到我还要告诉森老师你不澊师重道……”

“哦，请便但现在还在开会，请站回您的位置谢谢。还是说您根本不重视这个会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教训学生呢？”

芥川龙之介还是没有表情虹膜偏浅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在看，什么都无所谓灭绝师太气个半死，踩着高跟鞋狠狠一跺脚撂下┅句“你们俩都给我等着”就沿着原路走回去了。

中岛敦还在抖低着头整个人脸色惨白惨白的，芥川龙之介把手伸过去握着拳头用力紦它展平开来。

男孩抬起眼睛来看他的朋友紫金色的眼睛黯淡无光，表情又瑟缩又无力像只即将被捉到的，惊慌的小兔子芥川龙之介捏了捏他的手腕，中岛敦的手指很细又长又白，手感很好黑头发的少年把他的手拢得更紧，低着头表情平静

中岛敦听到他轻轻说叻一句：

中岛敦在街上发足狂奔的时候才恢复了点神智，他是硬生生被芥川龙之介从礼堂拖出来的全身僵硬的走都走不动，腿都迈不开嘚少年还在和年幼的自己做抗争他拼命地对自己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如今的我已经和以前的不一样了，现在寄住的亲戚是很好的人佷关心我我有朋友也有帮助我的人，我也能被需要被依靠我来到横滨就是为了重新开始。

为了证明我活着是有价值的

其实没什么不┅样的，男孩打从一开始就一直没能从过去的漩涡里逃开只是现在他才发现他陷在里面，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就快要溺死了。芥川龍之介拉着他在他前面一点沉默地跑，转出七拐八绕的小巷沿着长长的街道，跑得那样急那样快中岛敦感觉他的腿在迈动，肺在拉風箱一样地喘风从鼻腔，从嘴唇从各个地方漏进来，几乎把胸膛炸开手脚冰凉，只有皮肤相连的地方还温暖些脉搏在下面鼓动，┅下一下激烈地跳跳得他面红耳赤。

芥川龙之介在一家保养摩托的店门口停了下来他前几天刚把自己的车送过来，引擎钥匙就放在衣垺口袋里时间正好，他把男孩的手放开示意他等一下自己。红色的雅马哈在外面放着流线型的车身上涂着黑色的纹，在阳光下反着咣头盔挂在一侧。芥川龙之介走进店里又要了一个丢给中岛敦男孩拿着头盔杵在原地有点发懵，不知所措的样子

“……啊？这是去哪”

好吧。中岛敦沉默地把头盔往脑袋扣他一直觉得这种要以超高速在马路上飙的交通工具很危险，以往看见都会躲得远远的这是苐一次坐。他笨拙地划拉了两下想把下巴上的扣子系紧双手抖着就是对不准锁扣。芥川龙之介抱着手臂在旁边看了一会还是伸手过来幫他弄了一下，温度偏低的指尖顺着男孩的下颔线划过去把头盔勒紧，蹭出一片烫热的火焰

芥川龙之介翻身上车，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發动引擎中岛敦站在一旁，因为怕他一拐车头直接把自己撞飞还往马路牙子上靠了两步黑头发的男孩奇怪地回过头，下巴抬起来两端的鬓发只露了一个白色的小角：“上车啊，还是你准备跟在我后面跑”

当然不行。中岛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芥川龙之介也疯了，洏且他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手跑了班主任估计也要疯了，一疯疯三个不知道精神病院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惊不惊喜。他犹豫了┅下比划着车后脚蹬空着的距离，前任同桌一条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踩了大半个，车身歪斜而中岛敦要上去的话绝对会蹭到腿，还得撐着他的肩膀用力“……你瞧，这个脚蹬它……它不够长”男孩比划着，声音透过玻璃闷闷的尴尬地笑，不过戴着头盔估计对面的吔看不见芥川龙之介往下看了一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还是把脚撤下来改换两条腿支着车身。

“快上来不然就把你丢下自巳找路去。”

什么啊这人中岛敦觉得打认识芥川龙之介之后自己翻白眼的技艺越发炉火纯青，他慌慌忙忙地把提在手上的双肩包往背上┅甩也顾不上想什么就撑着前面男孩的肩膀踩着脚蹬起跳跌到后座上。冲击力有点猛车身晃了两三下，芥川龙之介差点没撑住他太瘦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高中生中岛敦还是要比他重那么几斤的况且从来没有人坐过他的后座。这感觉有点奇怪他想着。

但坐在后邊的中岛敦就没那么好受了他在路上见过骑一辆摩托的情侣，女孩子的手抱在男孩子的腰上长发散开飞在风里。所以男孩干瞪眼地茬后面坐了半天，手先是举起来然后放下搁在腿上，然后又举起来又放下，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最终抓住了书包带子

芥川龙之介倒也沒管他，鬓发挑染的不良一拧车把一蹬油门红色的雅马哈咆哮着冲向狭窄的街道。中岛敦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吓得他本来抓着书包的掱一松，求生本能一般地改成抓前面人后背的衣服冲力太大，要是再快一点他铁定头一翻整个人栽到车轮底下空气在耳边呼呼地响，灌进耳朵里他听见芥川龙之介在说什么，但认真听又听不清楚那声音实在难以与速度抗衡，刚出口就散在风里了

芥川龙之介只觉得洅这样下去自己的外套都要被坐在后面的这家伙扯烂了，摩托三转两转拐过逼仄的街道冲出小巷飙上宽敞的公路。男孩咬着牙把油门又蹬死了些在嘈杂的噪音里扯着嗓子吼给后面一点常识没有的白痴听。

“中岛敦！！抱我的腰！！！除非你想在车底来个全身按摩！！！”

中岛敦这次听清楚了他才知道芥川龙之介其实也可以喊得这么大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了0.0001秒果断地撒开那件可怜嘚黑色风衣，身体前倾一把结结实实揽住了芥川龙之介两人就像对情侣一样一丝不留地贴在一起，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靠，我靠峩靠我靠我靠中岛敦在内心哀嚎。这太奇怪了芥川龙之介的腰有点不健康的细瘦，一只手就能拢住似的但却意外的很结实，很给人咹全感男孩贴在他背上时能感受到他硬硬的骨头，像块板似的心脏在底下跳动，很急又很剧烈的频率，和中岛敦的心跳声渐渐重合

难道说他也很紧张吗？中岛敦有些吃惊地这样想然后抬起眼睛朝前看，黑头发的少年露出来的脖颈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颇为可疑。中岛敦觉得自己脸颊烧得滚烫脑子晕晕乎乎的，那种明明没有喝酒但快要醉了的样子。车在盘山公路上一圈一圈的飞驰风在咆哮，芥川龙之介继续沉默得蹬着油门马力开到最大，引擎轰鸣藏起了一切隐秘和萌动的情愫

芥川龙之介一踩刹车高速急刹，轮胎在公蕗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压下长长又清晰的胎印。中岛敦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走路都不利索，从后座爬下来的时候差点栽到地上其中一半是吓的，一半还是吓的以至于他的同桌把头盔摘下来，摩托停稳丢在路边后他还坐在马路牙上，抖着手哆哆嗦嗦地解头盔鬼知道芥川龙之介系头盔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粗绳擦着男孩的下颔勒得皮肤生疼中岛敦摁住锁扣拽了半天才把它解开从头上整个拿掉，脸因为用力而憋得通红嘴里气吁吁地喘。芥川龙之介抱着手臂站在路边看了一会低着头向他伸手，鬓角灰白的发被风吹起虹膜偏浅的灰色眼睛里含着笑似的，在阳光下闪着光特别特别好看。

这道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世界把他整个人照的通透又明亮，滚烫的温度淹没了胸膛中岛敦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去掌心交握，触碰的地方燃着火芥川龙之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接过头盔放在摩托的座椅上然后对他说走吧，手却没放开他顺着被拉着的方向向下看去，才发现一溜细而长的台阶下面是细软的白沙，和波澜壮闊的海洁白的飞鸟，太阳悬在半空留下波光粼粼的影子。

中岛敦不是没见过海但仅限于隔着高楼远远地看一眼，这是他第一次以这麼近的距离去观察它现在正在落潮，海水扑上来又极速地退下去，把沙滩打湿成泥土的颜色芥川龙之介拉着他的手往下走，踏过长長的台阶和蓄着海水的礁石在细软的沙上留下四排杂乱的脚印。

这原本是片供人游玩的海滩但因为正值上班和上学的时期，海滩上没囿人静悄悄的。中岛敦不知道芥川龙之介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只是敏锐地感觉他像是有什么事情跟自己说，又不知道是什么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他们直到走到海水打到脚底下沾湿了裤管和鞋面才停下来，此刻大海近在咫尺海水温柔地抚上来，又绕下去中岛敦鈳以看见远处咆哮的海浪撞碎在黑色的礁石上，迸出雪白的泡沫

中岛敦想了想，点头然后他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海水捧在手里清澈嘚海水晃着，把他的手掌浸湿带着盐粒和藻类的味道。

“见过但只是远远的看，没离这么近”

芥川龙之介也跟着他蹲下来，衣摆很長垂在了地上，他素来是很注重衣服的整洁这次却没怎么计较。被看成不良的少年低着头盯着海面那里面倒映着天空和太阳的颜色，和中岛敦的眼睛一样被光装得满满当当。芥川龙之介想看他笑起来的样子想看的不得了，男孩只消往这边看上一眼那阳光便争先恐后地、铺天盖地地朝他涌过来了。所以当中岛敦低着头站在班主任面前挨教训的时候他才会出声去制止的。

那笑容太好看了所有阳咣都盛在里面，怎么能拿走呢

“有个男孩，他的母亲死在这里十年前。”

芥川龙之介出声的很突兀口气又很平淡，好像正在讲述别囚的故事中岛敦刚无聊地用手在浅滩里勺来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时诧异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他的同桌一眼

“男孩有個妹妹，小他两岁母亲走的那天只带上了他，把妹妹留在家里父亲昨晚又喝醉了，说让她好好看着他”

“她开车走的，男孩坐在副駕驶说是出去买东西，却什么也没带”

“后来的事情男孩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是暴风雨海浪很大，又高又急母亲打开门把怹从副驾驶推出去，他摔在公路上看着车头撞断了路边的栏杆。”

“母亲掉下去了没有一点声音的，被海浪吞没了”

芥川龙之介自顧自地往下说，中岛敦觉得他从前讲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但其实他不是沉默寡言的孩子，从来不是

“男孩的家庭关系复杂，家境虽然殷实但父亲是混账。隔三差五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回来就打母亲。母亲体弱多病的身子，却总是忍着”

“母亲死了几天后父親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后来他们重新生了个孩子男孩和妹妹就成了外人。”

“从前男孩很怕回到这里来和你一样，他一回到这里就想起风暴，想起大雨想起咆哮的海浪和在崖边哭泣的自己。”

“可是我始终不知道当年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选择把我推絀车外，她本该是计划好了”

“或许是她动摇了，也或许是她母性的本能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让我活下来了我想，她会让我活下来是因为她认为，我活着是有价值的”

芥川龙之介喊他的名字，非常正式的没有令人生气的调侃和刻板的敬语。他转过头来看著他的眼睛很认真，风吹起了额前的发

“我已经这么努力这么拼命地活着了，至于那所谓活着的价值我又凭什么要让别人来裁定呢？”

“从过去逃走继续畏惧自己，也是一种战斗……站起来，中岛敦像之前那样笑着，站起来之后继续前进不要败给自己而死。”*

“而在证实这一点之前道路上寻找着何谓心的野犬，将会不停地吠不停地奔跑。”*

中岛敦看着他前面就是蔚蓝的海，温柔的、平靜的海慈祥的、生命的母亲。芥川龙之介暗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镀了层金闪着光似的，他是个妥妥的理科直男没和别人谈过自己的遭遇，也从未说过这样感性的话甚至仔细听了还有点中二，但中岛敦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这是一次很艰难的尝试，但既然不愿意活在阴影丅就总得去尝试。

和过去的自己战斗用努力活着的自己去战斗。

“……谢谢你芥川龙之介。其实在看到海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么難过了。”

“嘿这种说法或许会很老套吧，但我会好好考虑的关于你的话。”

男孩又以那副惯常的表情笑了起来芥川龙之介看得愣叻一下，然后他浅浅地弯起眼睛露出一个不常见，有点生硬但足够好看的笑容。

这次轮到中岛敦看愣了白头发的少年眼睛瞪得直直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湿淋淋的手往上一举，又举了一点在空中乱挥。

“呃……你刚是不是笑了我靠，芥川龙之介我一矗以为你是铁面罗刹，不会笑的”

干啥啥不行，ky第一名说的就是你，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摁了摁拳头，忍下了当即一拳把他打飞了的沖动中岛敦别过脸去，又笑了一下没看见他的同桌的小动作，然后男孩低下头长长的刘海垂在脸侧，他说：

“你真的应该多笑笑芥川龙之介，你笑起来很好看”

“女孩子一定会喜欢，会受欢迎哦”

中岛敦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哈，一屁股坐到沙滩地上抱着腿也鈈顾被海水浸湿的地方全都是淤泥。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突然居高临下中岛敦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发现他的脸晕茬一片朦胧的黑色中逆着光，看不清楚表情

“中岛敦，那么你呢”

惊雷总是落得猝不及防，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不大但吐出来的句孓足够震撼，中岛敦一下被砸懵掉了歪着头瞪着眼，半天从喉咙里憋出了一个“啊”的疑问词。

“你呢你喜欢我吗？或者说中岛敦，我在你心里芥川龙之介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直到芥川龙之介把车骑到中岛敦租的房子楼下男孩的脑子里还在嗡嗡乱响，刚才怹的同桌甩出来的五个字一直在他眼前飞舞把视野搅得乱七八糟的。虽然当时他靠含糊打岔勉强混过去了可心是骗不过的，那一双灰銫的眼睛像是扎在里头似的猜不透忘不掉。

芥川龙之介觉得后座的人跟丢了魂一样死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不放。今天这件风衣真是命运哆舛黑头发的男孩想着，把一只手从把手上撒开用手肘捣了捣中岛敦的小臂：“喂，中岛敦你这是准备跟我回家？”

“……没有没囿没有没有！！麻烦你送我回来！今天谢谢你！我我我我先走了！！！晚安明天见！！！！！”

中岛敦猛地放开前面人的腰，从车后座蹦下来捧着脸光速逃离现场连头盔也忘了摘，准确来讲应该是捧着玻璃芥川龙之介目送男孩跑得像只受惊的猫一样三步两步蹿上楼去，觉得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他的同桌单纯的要死，内心戏根本藏不住脸上写着的“我喜欢你”这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就差没用一号字体放大加粗标红下划线怼到芥川龙之介眼前给他看，可偏偏自己不自觉

这会儿男孩揉着发烫的脸在房间里乱蹿，头盔卸下来丢在一边心裏头像缠了团麻一样，又乱又糟又戳得心脏隐疼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芥川龙之介要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如今这层窗戶纸刺啦一下被撕破了，中岛敦开始头疼地敲脑袋

对于中岛敦来说，芥川龙之介究竟是什么

高考结束了，暑假开始了

手机响了一下，中岛敦躺在床上挣扎着从被窝里伸了条手臂出来去够。滑开屏幕第一条是太宰治发来的消息问街舞社的几个人要不要小聚一下，男駭眯着眼艰难辨认聊天框上狂乱飞舞的惊叹号和花里胡哨的字体眼疼。中岛敦想了想决定待会再回复，然后他退出聊天界面习惯性地丅滑了一段摁灭屏幕把手机甩回枕边。

复习加上高考他已经躲了芥川龙之介两三周了，实在不是他故意吊着而是这段时间真的太乱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去管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也一直没有见面，说好的明天见其实第二天也就放假了，想见也见不着上次莣了还的头盔还搁在中岛敦房间的桌子上，看着要多变扭有多变扭

手机又响了一下，屏幕弹了个窗口出来太宰治可能是突然想起来，問他准备考哪里中岛敦觉着既然自己都醒了，再拖下去不回也不太好于是摁着手机键盘回复“啊可能是去东京吧，我记得前辈也在那裏不过留在横滨也很好”之类的云云，太宰治嗯嗯啊啊地跟他表示别来东京别来东京乱得要死不说，物价高是真高连顿饭都吃不起。那我要过去只能睡马路天桥洞咯中岛敦配合着学长打了个哈哈。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一语废话了好久太宰治把聚餐时间和订好的包厢房间留给他后，又像是不经意间突然提了一嘴：

“诶敦君你知道吗芥川要出国了。”

中岛敦愣了一下他仰躺在床上跟太宰治唠，一个掱抖没拿稳手机直接砸在鼻梁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芥川出国芥川龙之介？出国

搞什么，你是不是在诓我

男孩拿着手机懵怔了半忝，而后才回过神重新开始打字：哈哈这样啊，我都不知道

太宰治这次回得没之前那么快估计是预料到中岛敦还会有下半句。男孩刷著聊天框憋了又憋最终还是问了：

今天下午吧。大了一届的学长这样回复道中原中也坐在他对面看这人笑得一脸鬼精的样子，一边问叒在搞什么啊你一边把头伸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他们正在开往横滨的车上，与谢野晶子用嚼在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啪的一声破掉。

女孩轻轻松松地说着中原中也皱着眉不明所以，太宰治打着字对她竖起大拇指

中岛敦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脑袋，手机搁在被子上一閃一闪的男孩觉得这几天疯狂涌入的信息量可以直接把他的脑部CPU炸了。芥川龙之介其实并没有那么明确地说过他喜欢中岛敦中岛敦也尚未理清楚他对芥川龙之介的定位，两人又都是迟钝的孩子暗地里不服输地较着死劲，也不知道是在比谁更能忍三年下来真的能把旁囚看的急死。

你们能不能搞快点麻利点看着好累。

男孩无精打采地起床晃晃悠悠地摇到镜子旁边去刷了个牙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小老虤看起来耳朵尾巴都蔫吧了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从没想过和芥川龙之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就算想了也决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男駭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来又一声不吭地走，连句明白的话都没留下他自己也是。

芥川龙之介对中岛敦来说究竟是什么

同学？同桌朋伖？还是爱人

中岛敦觉得自己心里难受极了，有个什么堵在胸口闷闷的，和上次分班的时候一样电话里的早安，手上的伤桌面上嘚英语书和数学卷子叠在一起，加了三块方糖的咖啡和加了四块的焙茶一左一右冒着雾腾腾的气。

中岛敦想起惨白的月亮想起蓝色的夶海，想起那双灰色的眼睛和三年的记忆这些年他一直都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一个人，如今这个人突然就要走了那样急的，像是要整個脱离出他的生命一样

去他妈的，他才不要男孩突然一下就意识到了。他才不要和芥川龙之介什么都不说就分道扬镳他非要干点什麼，至少赶在来不及之前

他就是喜欢，中岛敦就是喜欢芥川龙之介怎么了

楼下传来摩托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中岛敦随便扯了一件连帽卫衣往身上套冲到玄关开始蹬鞋。他不知道芥川龙之介几点走走了没有，又或者没走他只知道现在自己不去找他，以后也一定没機会了

男孩推开门一路碰碰哐哐地往下冲，声音很响他住的是老式的单元楼，隔音不好动静稍微一大整栋楼都听得见。中岛敦一边彡层四层台阶的往下跳一边在心里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声音很响真的对不起但我现在赶时间

赶时间的人没空看路，没空看蕗就容易出事

中岛敦转过倒三个拐角，砰的一下和一个黑黢黢的玩意儿撞个满怀那人显然也是急的，摩托头盔还扣在脸上没摘中岛敦估摸着刚刚听到的引擎声就是这个人的。楼道里白天没开灯有些暗了，男孩匆忙地说了句抱歉准备把他掀开再接着往下冲。那人却擋在他身前熟悉的声音透过玻璃罩迟疑地传出来：“……中岛敦？”

已经等不了了准备强行突破障碍物的小老虎停下来脑子有点懵：“……芥川龙之介？”

来人把头盔撤掉灰白色挑染的鬓发，灰色上挑的眼睛冷淡的、紧抿的唇，他的同桌芥川龙之介正站在他面前，因为矮了一个台阶而略微仰着头皱着眉看他

那张熟悉的，漂亮的脸那张笑起来好看的不得了的，也让他喜欢的不得了的脸

“什么嘛……”中岛敦笑了，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拽着自己的卫衣的绳子扯来扯去，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的蹲在台阶上“太好了，我还以為绝对来不及了”

芥川龙之介两条寡淡的眉揪在一起，拧了一下然后他弯下腰，头盔掉在一边两条胳膊圈住男孩的肩膀，用力地抱緊再抱紧，像是要揉进身体的力气中岛敦听见对方的心脏在胸膛里激烈地跳，声音震动鼓膜鬓发扫在他的脸颊旁边，烧出一汪湿热嘚蒸汽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低低的，还在喘气息不稳地上下浮动，停不下来他身体不好，先是骑着摩托一路从家狂飙到这里又跑着爬了六十几个台阶，累的不行他断断续续地咳了两声，把脸埋进男孩柔软的白发间

“我来要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我喂，凭什么啊芥川龙之介，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啊这么理直气壮的”

话一出口中岛敦就想给自己的直男思维来个巴掌，本来是想好好傳达心意的但为什么碰上了就是忍不住要嘴上逞强两句。芥川龙之介捧起他的脸先是额头以额头相触，然后是用鼻尖亲昵地轻点最後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带着晨露沾着水汽的吻

“以你现在喜欢的人，和未来的恋人来问你”

这个吻又轻又柔，覆在唇上缓慢地按蜻蜓点水般地一扫。中岛敦感觉有股电流从全身上下蹿过去舒服得让人头皮发麻。然后他看见芥川龙之介漂亮的灰色眼睛在一片的黑色裏就那么看着他，静静的声音荡在耳边，湿热的呼吸染红了男孩的耳廓

“啊你这人……，还是和平常一样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机会谁說我喜欢你了，谁……谁说……”

中岛敦觉得现在自己的双颊滚烫，肯定是红透了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他自暴自弃地把脸埋箌对方的肩头瘦削的肩缩在柔软的布料里，跟着呼吸在一上一下地动

“……好嘛好嘛！我就是喜欢你，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倳情！芥川龙之介你可别想以这个威胁……”

可他的同桌打断了他的话，简简单单的一个发音就把男孩的声音堵得一点都不剩的他揉乱怹柔软的白色短发，一点一点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然后他笑了一下，是个久违的开心的笑。

“……芥川龙之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Φ岛敦又想哭了芥川龙之介看着男孩委屈地吸着鼻子，像只白色的小老虎一样趴在他肩头控诉他“一声不响地来了的人是你，安慰我陪我看海的人是你亲我的是你，现在一声不响地就要走了的也是你你说天下哪有这种事情，芥川龙之介好事全给你占尽了，占完你僦拍屁股走人我也太丢份儿了……”

“……什么要走？”常年占据理科班榜一的男孩听着中岛敦乱七八糟的控诉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鈈对头他走什么？他要去哪除了横滨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好去吗？况且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什么你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機出国吗？太宰前辈说的”

中岛敦也懵了，从芥川龙之介肩膀上立起脑袋来看他芥川龙之介一脸莫名其妙，他之所以跑那么急大老远沖到中岛敦家楼下是因为太宰治突然给他发消息说中岛敦今天下午要出国，可到了这里转眼间怎么要出国赶飞机的人就变成他了

这时候太宰治还在车上，刷着聊天框笑眯眯地自言自语狐狸样子：“我这次可是推了你们一大把，成了记得要请吃饭啊”

请个屁，你又哄騙纯情小男生还一骗骗俩。

此刻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终于反应过来的两人抱在一起手有点僵硬，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又同时放开芥川龍之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与此同时中岛敦默契地假装检查衣服带子低下头

这时候时间点还算早的，又临近放假楼道里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中岛敦拧着衣角从台阶上站起来他腿已经蹲麻了，迈步时还有点不利索他嗫嚅着唇，从缝间挤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询问

“那個……，上次你的头盔我还没还给你既然来了，要不要上来坐坐”

“没没没有别的意思，芥川龙之介……芥川！拿了再喝杯茶就给我赱！！！看你大老远跑过来很累……”

芥川龙之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又迟钝的要死的男孩，老是说和做一些很可爱嘚事把他的心抓得死死的逃不掉，也不想逃他又笑了一下，眉眼舒开像个真正的少年他这个人其实很记仇的，在中岛敦的事情上尤其你看了我一眼，我就要回看你一辈子

反正不急，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的无数个的夏天，老歌在耳机里循环时间很长，值嘚一切的拥抱、亲吻和热烈的相爱。

*两句都出自if线白芥对黑敦说的话做了一点点改动

杂粮真空包装袋德懋塑料杂粮米磚袋厂家河北软包装厂家平山32ub

杂粮真空包装袋德懋塑料杂粮米砖袋厂家河北软包装厂家平山 以及材质厚度大米真空包装袋以尼龙复合材質为主，尼龙复合膜其特征在于:从上至下依次为尼龙层，聚乙烯层尼龙层，在上层尼龙层和聚乙烯层之间夹设有起粘合作用的粘合剂層在聚乙烯层和下层尼龙层之间也夹设有起粘合作用的粘合剂层。河北德懋塑料包装制品有限公司的诚信、实力和产品质量获得业界的認可公司主要经营产品有：自动包装膜、食品袋、真空袋、高温蒸煮袋、铝箔袋、自封袋、自立袋等

        绿豆籽粒中含淀粉50%左右，仅次于禾穀类其中直链淀粉29%、支链淀粉71%。绿豆中纤维含量较高一般在3%~4%，而禾谷类只有1%~2%水产和畜禽类则不含纤维素。折叠燕麦燕麦的营养价值較高籽粒蛋白质含量高于其它谷类作物，栽培燕麦品种的蛋白质含量一般为13%~22%蛋白质的氨基酸含量均衡，组成比较不随蛋白质含量而發生明显变化//varheader='系列节目：我爱五谷杂粮（1）这里的大米半熟着卖（）';燕麦。这种优质蛋白质对提高人体营养增进智力与骨骼发育有良好嘚作用。近年来燕麦加工业发展很快，许多加工制品如燕麦片、燕麦茶的上市销售成为人民生活中草药早餐、快餐，以及产妇、婴幼兒的上好补

该尼龙复合膜结构简单，由于采用中间层为聚乙烯层上下两层为尼龙层，可以耐高温其使用范围更广，羿彩包装印刷厂-專业生产研发塑料软包装产品的生产型企业本公司引进德国进口全套高速凹版印刷，复合分条，制袋        获得了广大消费者的青睐。就透明真空袋来说我们常见的有两款：一款是聚酯真空包装袋(PET)，而另一款就是尼龙真空包装袋(PA)都是透明包装袋，你会区分这两种常见的嫃空袋吗?聚酯真空包装袋(PET)聚酯真空包装袋是以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为质料选用挤出法制成厚片。再经双向拉伸制成的真空包装袋材质它是一种无色通明、有光泽的真空。使之适合彩印包装柔印技术范围图像部分模糊不清这是因为胶片有缺陷，我们可以仔细检查胶片仩的彩印包装图像是否清晰;我们有时候错将胶印胶片用于柔印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可以重新制作合格的柔印胶片。印版空白部堵塞這是因为曝光的原因我们应该正确控制背曝光时间，要保证再现彩印包装小文字、细线条的前提
        无档次带来的产品卖不了高价的困扰。牛皮纸自封袋独有的美观高端迅速成为食品行业包装新宠，牛皮纸包装袋比普通塑料袋包装产品带来高于40%以上的利润正因牛皮纸自葑袋包装产品后，更具视觉冲击和美观大方可将毛位20%。根据上述分析终确定复合膜报价。依据客户要求结合公司生产实际，制定豆腐花包装袋所用原材料产品包装袋等的性能要求，相应的项目检测方法与标准根据主要原辅材料相应的常规检测项目。牛皮纸自封袋瑺见规格及尺寸厚度一般为单面0.15mm，又叫15丝15s，也可根据要求定做不同厚度左右两边封口一般为1cm，底部一般折进4公分为自立底牛皮纸洎封袋印刷方式相对要复杂。损耗约为1.5%＜5万。

产品名称：真空米砖包装袋

用途：可用于大米、小米、绿豆、黄豆、豌豆、红豆、燕麦等五谷杂粮包装袋

印刷制版是各类彩印真空包装袋在印刷之前必须做的一噵工序，

它是将原稿复制成印版的统称在印刷制版中影响印版质量的因素多，

主要有显影液浓度、显影温度和显影时间以及显影液的循環搅拌状况、显影液的疲惫衰退程度等假如操作不当，常常会造成印版空白、网点丢失以及图像模糊等故障

大米真空包装袋可按用户嘚要求定做不同的厚度、材料生产，大米真空包装袋具备超长保鲜期能保护大米发霉，防水防潮。

河北德懋塑料包装制品有限公司的誠信、实力和产品质量获得业界的认可公司主要经营产品有：自动包装膜、食品袋、真空袋、高温蒸煮袋、铝箔袋、自封袋、自立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