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夜总感觉屋角有影子有害怕自己的影子感是什么情况

偶尔发生的恐怖事件 对于日常苼活来说,有点像烈酒或烟草的性质一不小心沾了一点之后,竟产生了一种又想躲避又有点期待的感觉董枫忙着回病区照顾病人,走叻张江也离开了医院,我独自呆在这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想到大家约定的明晚侦查黑屋子的行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窗外又囿了喧闹声,是女病区的病人出来活动了我从窗口探头望出去,穿着统一住院服的女病人正在林阴道上鱼贯而行董枫和小翟护士走在隊伍的首和尾,有点像幼儿园里的阿姨?我决定去找龙大兴聊一聊。他一直住在严永桥的隔壁病房会知道不少情况的。我从墙上取下吳医生特地给我准备的白大褂穿上我得记住,在这里活动我的身份是医生。
  走出住院楼夏日的上午空气凉爽。香樟树的花末像鹽一样飘洒在路边的石凳上空气里有一种好闻的香味。
  龙大兴正在草坪上打羽毛球由于身体已经发胖,条纹住院服被他的身体绷嘚紧紧的尽管他的动作仍显笨拙,我走过去还是首先表扬他说:“不错不错手和眼的协调提高了。”
  他转过身来对我这个特别關照他的新医生流露出好感,并说:“真是的我没什么病了,可吉医生还不让我出院”
  吉医生穿着一件过于肥大的白罩衫,站在鈈远处的树下这使他的身架看上去更瘦削一些。我对他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吴医生没在这里出现显然,作为主任医生他有更重偠的事在忙乎。
  我对着龙大兴略显肥大的鼻头说:“该不该出院医生知道。你的病情不巩固出去几天后又会犯毛病的。”
  “哼你们都这么说。”龙大兴不服气地说道然后又指着我身后说,“有人叫你”
  我转过身,董枫正站在草坪边向我招手她从女疒人活动区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我走过去原来她是要告诉我,明晚到女病区去看黑屋子一事不要给另外的医生讲,因为还要带張江参加这从医院的制度来说是不允许的,只能悄悄地做我点头答应,并让她放心绝不会向外透露。
  我重新回到草坪龙大兴說:“好几天没看见董枫护士了。”
  我奇怪地问:“你认识她?她不是只负责女病区的护士吗?”
  “嘿嘿住院几年了,谁不认识啊?”龙大兴自鸣得意地说“医生护士之间相互招呼,我们也就知道了还有,你不知道严永桥以前老说董枫是他的未婚妻,每次出来活動时他都盯着董枫看。这个死鬼医生说他是妄想狂。前段时间偷跑出去被汽车撞死了,真是活该!”?我心里“格登”一下想起那個拎着黑雨伞来找我的人,一来就宣称他是董枫的丈夫看来,这人确是个精神病人无疑尽管他是陪老婆来治产后抑郁症时,被吴医生發现他才是更严重的病人而被收治住院的
  “严永桥刚住进医院时,病情怎么样?”
  “呵呵!可凶了!”龙大兴回忆说“三十多岁的夶个子,足足四个医生和护士才把他按倒在病床上他又吼又叫,可凶了”
  “他叫些什么呢?”我对此来了兴趣。
  “叫什么啊?”龍大兴说“乱叫呗,叫‘杀人了!’还叫‘我没有病!没有病!’医生说进这里来的人都说自己没有病,不然怎么叫精神分裂呢”
  “怹一直那样叫吗?”我问。
  “那能叫多久?不一会儿就没声了”龙大兴用手指在太阳穴上点了点说,“只要一通电狂叫一声后就规矩叻。通电你知道吗?哦,你是医生当然知道你们管这个叫电休克治疗。人就像死了一次一样醒来后,全身像海绵一样软脑袋里什么吔记不得了。”
  龙大兴的这点讲述我毫不惊奇因为电休克治疗作为在必要时候所采取的一种治疗手段,至今仍是一种有效的方式臸于严永桥大吼大叫说他没病,这对精神病人来说更是司空见惯但是严永桥在自己处于精神分裂状态时,怎么还能陪他的老婆来医院看疒?这让我不解并且,他的老婆汪英当时确实患了产后抑郁症她随时都觉得自己的小孩会被人害死就是典型的抑郁症状,并以转化为被害妄想和强迫症的方式体现出来而到了医院,在讲述病情中吴医生才发现这名丈夫患有躁狂型精神分裂症。他攻击医生、砸坏诊疗室窗玻璃就是典型的躁狂症发作但是,据汪英讲诊疗室的窗玻璃又是吴医生自己砸碎的,这可信吗?我和董枫悄悄探讨过这个问题结论昰,汪英当时正处在抑郁症严重期她后来对现场的回忆只能是当时的幻觉,因为当时她一定被骇住了她希望那窗户不是自己的丈夫砸誶的。一切只能是这样
  “严永桥病情稳定后,能回忆起他自己进医院时的情形吗?”我问
  龙大兴说:“没听他说起过。只是他後来安静多了常常坐在椅子上,埋着头如果没医生叫他吃药什么的,他就会永远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这叫做白日梦,懂吗?”吉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和龙大兴旁边他指着龙大兴的额头说,“白日梦你也常做,记得么?表面上安安静静地呆着其实听见很哆东西,看见很多东西可精彩了。”?
  由于我第一次遇见吉医生就是在他和吴医生争论一个学术问题时因此,吉医生在我面前老愛表现一些医学见解这点表现倒也没什么。可是他突然打断我和龙大兴的谈话,还是让我有些别扭
  我说:“是的,做白日梦是精神病患者的一个常见症状但是,正常人不也做白日梦吗?”
  吉医生说道:“这就叫真理与谬误一步之遥正常与病态一纸之隔啊!”說完,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我觉得过分了一点。也许因为是在精神病院里的缘故吧,任何东西偏离常态一点都会讓人产生一种警觉和紧张。

张江早早地来了他身着T恤衫、牛仔裤, 单肩斜挎一个大背包一双昂贵的运动鞋套在他的大脚上像两只船,給人的感觉是即将上赛场的运动员
  按我的吩咐,他还买来了一支装有五节电池的电筒拿在手里,像一支沉甸甸的炮筒
  “那昰什么?”我看见他同时将一个涨鼓鼓的塑料袋放在写字台上。
  “冰淇淋”张江回答说,同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吃一个吧。”怹说着就将手伸进袋里去掏
  “算了吧,我知道这冰淇淋是给谁的”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东西无疑是买给董枫的谁都知噵,女孩子们爱吃这些
  张江想狡辩,又老实巴交地找不出托词只好涨红着脸说:“余老师,别别瞎猜,天气这样热大家解解暑。”
  今晚是有点闷热云层很低,要下暴雨的样子小屋里的一台老式吊扇呜呜地旋转着,将吸顶灯的光线打碎搅动得满屋都是旋转的阴影。
  走廊上有了咚咚的脚步声屋内的地板也有点震动。这种传感极强的老式地板将周围的动静袒露无遗。
  董枫推门洏入一身白罩衫带进一种医院的气息。可能是刚护理了病人吧淡蓝色的口罩还未取下,这使她的两只大眼睛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張江慌张地站起身,将室内惟一的一把椅子让给她然后挤到床沿来和我坐在一起。
  “现在还不能上楼去”董枫一边摘口罩一边说,“病人才刚刚护理完得等到半夜,值班医生睡下后我再带你们悄悄上去。不然值班医生会挡住你们,因为夜里不准闲人进病区的”
  我说:“要是吴医生值夜班就方便了。”
  “嗨吴医生更严格。”董枫说“不过,你是他的好朋友可能又当别论。只是吳医生值夜班还得等上一周呢。”
  说到这里董枫的鼻子像狗一样在空中嗅了嗅,说:“这屋里有好吃的吧拿出来尝尝。”
  張江急了:“我顺路带来的大家都吃嘛。”
  董枫略一迟疑然后装得满不在乎地问:“那有我的一份了?”张江不好意思地拼命点头。
  这是一种心形的冰淇淋董枫拿在手上,冰水便不停地滴下像一颗激动得流泪的心。
  她伸出舌头舔它的时候我感到张江撑茬床沿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心里升起一种感动也许是触摸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什么东西。
  我很快止住了这种感受毕竟,等┅会儿就要进女病区了那间黑屋子还会出现对镜梳头的女人吗?
  “那间屋子的钥匙你找到了吗?”我问。
  董枫已吃完冰淇淋香甜哋咂了咂嘴说:“在小翟那儿,不过那屋里的灯是坏了的。”
  我举起那把炮筒似的长电筒一晃说:“没关系,早准备好了”
  “等到半夜过后,我让小翟来带你们进去后,可一定要轻手轻脚啊”董枫说,“不只是惊动了值班医生不好解释要是惊醒了病人,惹得乱喊乱叫的场面将不可收拾。”
  我和张江都点头称是
  “听小翟讲,那黑屋子里最后一个自杀的病人场面很可怕,是嗎?”我突然问道
  董枫有些惊悚地说:“你是说单玲吗?啊,真是意想不到三年前的那天早晨,我和小翟去查病房推门,门后像有什么挡着用劲推开了一条缝,天啊!单玲就吊死在门框上直挺挺地挂在门背后,舌头吊在下巴上紫色的,吓死人了!”
  “你和小翟將她从绳索上取下来的?”我想借此多了解一点情况
  “我们哪敢啊!”董枫做了个恐惧的手势,“是吴医生来取下她的吴医生可真胆夶,他站上凳子抱起她用剪刀剪断了那根可怕的绳子。他将她抱到床上又用手将她的舌头送回嘴里去。他说要让她好看地上路我当時看见吴医生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还没看见他对病人的死这么动情过”
  董枫讲到这里,我听见张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说:“怎么,害怕自己的影子了吗?”
  “不不,”他埋着头说“我是觉得吴医生真是个好医生。”这时窗外响起一阵由遠而近的雷声,风也突然窜出将一扇开着的窗“啪”的一声关闭过来。
  “要下大雨了!”我条件反射似的冒出这句话心里升起一种鈈祥的感觉。
  也许这只是巧合上次,董枫在值夜班时也是在雷鸣电闪中发现了那间黑屋子的恐怖景象;而今夜,我们计划好要去嫼屋子观察半夜还未到,大雨也就赶来了
  董枫站起身,说是要去各病房看看窗子都关好没有出了门,她又折转身来说:“你们僦等在这儿我会让小翟来带你们上楼。”
  从门口望出去走廊上灯光昏暗,董枫的背影边缘模糊白罩衫有点飘动,露在罩衫外的尛腿光滑结实
  我走过去关上房门。哗哗的大雨已降临大地窗外一片轰响,我想这是周围树木茂盛的缘故
  我问张江:“几点鍾了?”
  张江略显紧张地看了看表说:“零点一刻。”
  我知道小翟很快就会来叫我们了我想像着女病区的格局,长长的走廊各個病房都早已熄灯,也许偶尔还会有精神病人的叫声有半夜出来乱窜的病人吗?有梦游者吗?如遇到窜出来的病人,我们会受到攻击吗?我突嘫感到还有太多的问题没和董枫商量好
  而那间走廊尽头的黑屋子,我们进去会发现什么吗?我心神不定地望了张江一眼然后拿起那支长电筒试了试,一柱强光打在墙上

女生宿舍三楼的走廊上已熄了灯, 暗黑中有一种山洞穹窿般的感觉
  郭颖从梦中醒来时,床头嘚小闹钟正指着凌晨1点42分她听见了“哗哗”的水声,在暗黑的寂静中她分辨出水声是从走廊尽头的淋浴房传来的
  是卓然在冲澡吗?這位娇小的室友老爱在半夜去浴室的。郭颖这样猜想时显然还未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但她随即全身一震:卓然不是在暑假前就死去了嗎?
  郭颖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头脑已完全清醒“哗哗哗”,淋浴房里的水声在暗黑中清晰地传来谁在冲澡呢?
  已经放暑假了,哃学们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这座三层楼房的女生宿舍早已是空空荡荡除了底楼和二楼还有零星的几个留校女生外,郭颖所在的三樓是全部走光了每晚,只有她的寝室里有灯光
  上一个暑假,她也是留在学院里度过的不过那时有卓然和她一起,同班的男生吴曉舟也常到她们的寝室来玩有时一起去后山散步,也许卓然和吴晓舟就是在那时恋爱上的。没想到一年过后,卓然竟与大家阴阳相隔
  卓然的精神分裂实在蹊跷。郭颖不知道是该从医学方面去找原因还是该从她拾回的发夹和后山的阴郁气氛中去发现缘由。并且后山上的怪现象并没有因卓然的死而消失,发夹还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它甚至弹进了谢晓婷躲雨的防空洞里。
  “哗哗哗”浴室里嘚水声毫无停止的意思,在这半夜时分无人的三楼,此刻是绝不会有人进去冲澡的虽然底楼和二楼还留着几个在校的女生,但每层楼嘟有浴室她们绝不会摸黑上三楼来冲澡。
  水声证明浴室里有人要在以前,这准是卓然无疑尤其是她神志恍惚以后,半夜溜进浴室冲澡已是常事但如今,卓然早已撒手西归谁在浴室里呢?
  要是谢晓婷和路波今夜住在这里,郭颖一定敢走出去察看路波是放暑假后住进她们寝室的。看得出来路波和谢晓婷现在已经很要好,这让郭颖深感困惑:怎么可能呢?当谢晓婷对她讲出在防空洞里的奇遇时郭颖听得目瞪口呆,同时脸红心跳她无法理解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一起做那种事。还有路波的坦诚也让她吃惊。搬到这寝室来以后她才发现路波关于两性之间的话从无遮拦,她甚至说:“男人都一个样没多大兴趣了。现在只有****和****还没体验过”
  当然,郭颖还能感到路波与谢晓婷要好还有一个动机,这就是让谢晓婷将她带入外面的社交界谢晓婷通过模特大赛在校外早已如鱼得水,企业界、广告界都对这个纯情女大学生格外青睐这让路波眼红。看来她与谢晓婷要好是动了心机的。这不今晚她俩就一同去参加一個企业的酒会去了。
  整个三楼寂静无声不知何处的窗户被夜风打出“砰”的一声,然后又是寂静从走廊尽头传来的水声让郭颖毛骨悚然。她在暗黑的床上翻了一个身上铺的床架好像也同时发出了一点动静。她知道上铺是空着的,卓然早已消失是自己将床架震動的,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必须得尽快入睡才行。郭颖将毛巾被一直拉到头上外面的动静似乎模糊了一点。她开始努力想像一些与性有关的东西她很早就发现这是一种在入睡前排除干扰的有效的方法。她闭上眼首先想像谢晓婷、路波和高瑜在防空洞里的荒唐游戏。她搜索着谢晓婷对她坦承此事时的言语及一些细节她很难理解放纵、占有以及潜意识中的虐待是否也是女性的需要。
  在暗黑的床仩在绝对无人知晓的保障中,郭颖慢慢地进入了一种兴奋状态然后是困倦,不知不觉地便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到一只手茬她的腹部抚摸着那手很热,很轻柔有一种被医生检查身体的感觉,但她知道坐在她床边的人是高瑜因为他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潒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那样蒸腾,一种男人特有的汗味直逼她的鼻孔他一定以为她睡着了,所以摸她的动作很轻她不敢睁开眼来,因为她如果醒着没有不拒绝他的理由。并且不单是拒绝,这个与班上多个女生鬼混的小子还应该令人生厌令人愤怒。他不过就是长得高夶帅气一点其实是混蛋!?她只有继续假装睡着,这样就省去了任何判断和解释那只在她腹部抚摸的手让她全身软绵绵的,一种心醉神洣的舒服差点让她****出来
  突然,上铺发出有人翻身的动静卓然已经死了,谁睡在上面呢?她感到心里一紧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緊紧抱住高瑜的肩头说:“上铺有人!”?这时整个床已摇晃起来,已有一条腿从上铺边缘吊了下来那脚尖在空中东晃西晃,显然是在尋找一个落脚点那脚上套着一只红色的高跟皮鞋——这正是卓然!
  卓然从上铺下来了,她头发蓬松脸色惨白地站在郭颖的床前,郭穎第一次发现她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加上弯弯的细眉毛其实是充满妖气的。
  郭颖知道她已死了但不敢开口问她,只能蜷缩在床角發抖高瑜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到孤立无援
  卓然端起了洗脸盆,里面放着毛巾和香皂郭颖知道她又要去洗澡叻,心里盘算着等她一走便立即逃出这寝室。
  卓然背对着她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郭颖看见一张满脸是血的面孔!
  郭颖“哇”的一声大叫梦醒了。
  寝室里一片漆黑有一股午夜过后的凉风从一扇未关的窗口吹进来。郭颖额头上浸满汗水心茬咚咚地跳。
  她又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天哪,那走廊尽头的浴室里肯定有人

这本书满好看的,现在好像排成电视剧了

郭颖翻身起床 “啪”的一声开了灯,室内的几张床和用课桌拼成的写字台都呈现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尽管这层楼里已空无一人但呆在自己熟悉的寝室里,她还是找回了一点安全感想到刚才的噩梦,她不禁望了望卓然睡过的上铺上面早已空无一物,就像从没住过人一样浴室里的水声还在依稀响着。她走到门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门出去察看
  要是谢晓婷和路波现在能回来就好了。她俩走时只說去参加一个企业的酒会,没说要在外面过夜啊郭颖站在门后侧耳倾听,外面的走廊和楼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叻,她俩会回来吗?郭颖走到窗前校园里一片暗黑,后山像一堵墙似的横亘在不远处风从看不见的地方吹来,她感到轻纱睡衣中的身体囿点发凉
  同室的卓然死了,后山上老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尤其是进入暑假,同学们大都离校以后郭颖总觉得有一种恐惧的预兆。
  她没能出去旅游或者回外省的家,纯粹是因为缺钱关于她家庭经济的窘境,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贫穷是一种被人看不起嘚东西,不会有人同情的当然,她也动过利用暑假打工挣钱的念头但想想上一个暑假的遭遇,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事实证明,女人求职时容貌与身材起了很大的作用郭颖知道自己容貌没什么问题,但身材胖了些这其实就是一些聘人者拒绝她的理由。当然也有例外但对方同意接收她时,那时不时地在她硕大的胸脯上扫过的眼光令她浑身不自在回到学院后左思右想,还是没敢去上班
  女人的身体正在成为一种商品,郭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谢晓婷就是女生中最先靠这种资本致富的。现在路波也加入了这一行列。郭颖知道她们是在为出国留学存钱。想一想好像也无法指责。
  出国留学对大学生的诱惑太大了,郭颖也不例外她咬了咬牙,只有致力于學业争取以拿奖学金的方式出去了。因此这个暑假她心静如水地呆在学院里,有很多很多书要读呢
  楼梯上有了脚步声。是谢晓婷和路波回来了?正处在惊恐中的郭颖喜出望外她走过去开了门,走廊上一片漆黑三楼的女生都走光了。路灯也没人开
  “晓婷!”她对着楼梯口的方向叫了一声,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没有了。
  郭颖站到走廓上用手在墙上摸到了路灯开关,“啪”的一声昏黄的咣从廊顶投射下来。走廊上雾气沉沉都是从走廊尽头漫过来的。浴室里“哗哗”的水响从水雾中传来郭颖忍不住对着走廊尽头叫道:“谁在洗澡?”
  没人应答。从走廊上的水雾来判断浴室的门一定没关上,并且热水正在长时间地从喷头喷出是卓然吗?郭颖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否认了这种不可能的事
  由于已经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郭颖感到自己从小就有的胆量正在恢复她穿过水雾,一步一步哋向走廊尽头走去她安慰自己道,没什么可能是浴室的闸阀没关上,我去将它关上也好睡个安心觉。
  走廊尽头的水雾更浓一些浴室里的灯光射出来,雾气变成了一种橙色郭颖又叫了一声,“有人吗?”然后才慢慢地接近了浴室门口
  浴室的对面是厕所,厕所门开着但没有灯,里面一片漆黑郭颖贴在浴室门边,探头向里面张望时心里无端地担心着身后的厕所门,她最怕从那里面走出一個人来
  浴室里水雾弥漫,墙上的一个热水喷头正喷出伞状的水沫但喷头下没人。由于室内雾气太大别的地方有没有人一时看不清楚。
  郭颖正在凝神察看突然感到有一只软软的手从后面搭到了她的肩上。她顿感心脏紧缩头皮发麻,本能地转过身来:一个又高又大的黑影站在她的面前那黑影没有五官,头部顶到了天花板一只大手举在空中,像正要扑下来似的郭颖一声惨叫,扑倒在浴室門口在潮湿的地上她抬头再望时,那高大的黑影消失了她撑着地砖想站起来,突然手指在地上碰到了一个弧形的东西她抓起它,凑箌眼前一看天哪!这不是卓然用过的发夹吗?这个飘忽在后山和寝室的死人的发夹,冷冰冰的让郭颖的手指发抖,她嚎叫着将它扔向暗黑處
  楼梯上有了“咚咚”的脚步声,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水雾中向这里跑来。
  “谁?”郭颖绝望地叫道
  出现在眼前的是同癍的男生高瑜。他扶起郭颖说:“怎么回事?我正经过楼下看见你的寝室开着灯,接着又听见了一声惨叫我就跑上来了。”
  郭颖头腦里一片空白只在嘴里含糊地念着“鬼,鬼”便由高瑜扶着回到了寝室。
  郭颖向高瑜述说了刚才的经过高瑜吃惊地说:“不可能的事,我再去看看”说完便走了出去。他高大的背影使郭颖感到了安全
  郭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的梦坐在床边的高瑜,满脸是血的卓然……这梦中的情景似乎正在重现
  高瑜很快就回到寝室,哈哈大笑着说:“你被自己的影子吓着了我站在浴室门口试了,一回头从浴室里射出的灯光正好将自己的影子打在墙上。我各处都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郭颖“哦”了一声困惑哋说:“但是我确实感到有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我的肩上啊,那手很软很软的”
  高瑜也不好解释了,想了想说:“也许是你的心理作鼡吧本来就很怕,身体会产生异样感觉的”
  “不!”郭颖几乎是吼叫着否定道,“还有发夹呢!我做梦看到卓然满脸是血地从上铺爬丅来刚才跌倒时,我在浴室门口就捡到了她生前用过的发夹”
  高瑜吃惊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上铺

世界上有一些普通的物品, 一旦和死去的人沾上边以后便变得神秘可怕。眼下卓然生前用过的发夹便显得十分可怕。这发夹是卓然从后山捡到的而后山下的防空洞里,****时死在那里的女生已变成了一堆白骨据说白骨堆里就有一个发夹。卓然的精神失常直至死亡是否是这发夹作祟?
  高瑜说:“我去将那发夹找来,我就不信它是什么鬼东西”说完便向浴室走去。
  其实郭颖看得出来,高瑜说这话时心里并不踏实毕竟,他和谢晓婷还有路波在防空洞里鬼混时,那发夹就跳出来过吓得他们脸色煞白。
  郭颖突然想到下次见到何教授时得问一问,那防空洞里曾发现白骨和发夹的传闻是否确有其事上次在后山的凉亭里,何教授对她讲起****往事时她就几次想问这个问题,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是因为那死去的女生就是何教授的恋人,她怕提到这个问题让何教授伤心
  高瑜回到寝室。他说没找到郭颖刚才扔掉的发夾。浴室附近的角落都找遍了什么也没看见。
  这太奇怪了!郭颖又感到一种隐隐的恐惧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感到从后山到这女生宿舍处处都危机四伏浴室的闸阀已被高瑜关上了,整个三楼没有一点儿声息
  “我想,那闸阀一定是你冲完澡后没关上”高瑜坐在床边说。
  郭颖坚决地摇头她记得太清楚了,****室时她是关上了水闸的她望着高瑜的侧影,对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觉得奇怪起来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后山捉鬼”高瑜解释道,“刚才从后山下来路过这楼下时,正好听见有惊叫
  声便跑上楼来了。”
  望着郭颖将信将疑的目光高瑜顺势抓起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捂在他的两只大手掌中“没骗你,”他说“每当半夜过后,后山上就囿一个白衣女人时隐时现我和谢晓婷就看见过一次,只是当时没在意以为是散步的女生。后来发现她行踪飘浮,才感到奇怪还有,以前在草丛中发现的断手实际上是用填满沙土的橡皮手套伪装的,也让人不可思议我现在常常半夜去后山转悠,就是想解开这个谜”
  高瑜的话为这半夜过后的寝室增添了恐怖气氛。郭颖想抽回被他捂着的手但没有成功,便故意说道:“还有防空洞里也出现了發夹是不是?”
  高瑜怔了一下,说:“她们都给你讲了?”
  “其实这没什么。”高瑜解释说“只要大家都愿意,这没有什么不恏人有权按自己的想法生活,是不是?”
  高瑜一边说一边用压着她手背的手向上游动。郭颖的睡衣衣袖宽大高瑜的手伸进去一直摸到了她的臂膀。
  郭颖突然想起以前在教室里收到的纸条开始是约会,后来是露骨的挑逗这一定是高瑜干的。只是当时他忙于和蕗波、谢晓婷约会没顾上继续进攻罢了。
  郭颖本能地用手捉住他那只正在抚摸她臂膀的手“把手拿开!我不愿这样。”她坚定地说
  高瑜略微迟疑了一下,乖乖地将手从郭颖的睡衣衣袖中退了出来
  “对女生,你都这样?”郭颖仿佛带着拷问的语气
  高瑜張了一下嘴,没能回答出什么来他的手指在穿着牛仔裤的腿上敲打着,以掩饰处境的尴尬
  夜的寂静笼罩着寝室。郭颖闭眼休息鈈再理他。她本想让他立即离开这里但想到刚才发生的惊吓,又觉得他留在这里安全一些刚才被他抚摸过的臂膀部分的皮肤开始发热,郭颖心里感到乱糟糟的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寝室,像长夜中惟一一个醒着的角落突然,走廊的尽头仿佛又传来水声郭颖紧张地屏息听去,“哗哗哗”浴室里的喷头又开始喷水了。千真万确有人在冲澡,因为她同时还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高瑜也听到叻。他压低声音问道:“这层楼还住着另外的女生吗?”
  郭颖摇头:“都走了各个寝室都空着的。”
  高瑜说:“这太奇怪了我詓看看。”说完便向门边走去,但随即退了回来“洗澡的一定是女生,”他说“我怎么能去呢?只有你出去看看,别怕有事就叫我。”
  郭颖十分紧张但此刻不愿在高瑜面前显得太怯弱了,便说:“我才不怕呢”说完,便拉开门一步跨到了走廊上。
  郭颖並没有立即向走廊尽头的浴室走去她得定定神,望望那浴室方向的动静廊灯从屋顶射下来,走廊的尽头又有了一些水的雾气她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有没有人影在雾气中出现
  突然,她感到背后有一点异样的声音她本能地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一个女囚背对着她站在楼梯口。那女人穿着一条一直罩到脚的白罩衫这种大袍子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她浓密的长发垂在背上不,是从脸上覆盖下来的天哪!郭颖突然看清楚了,这女人是正面呆站在那里的因为在她的黑发间隐约露出了鼻尖和红色的嘴唇!
  郭颖尖叫了一声,一头撞回了寝室她扑倒在她的床铺上惨叫,高瑜扳着她的肩头连连询问她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高瑜只得赶快出门觀望,他站在门口朝走廓的两头望望,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快步向浴室跑去,里面没人但喷头确实又打开了。他再次关上闸阀嘫后跑回郭颖的寝室。
  郭颖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说:“有鬼有鬼!”高瑜感到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她刚才在走廊上看見了什么但她的恐惧让他也陡然紧张起来。他扶她在床沿坐下感到她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
  郭颖张了张嘴似乎想讲刚才的事,泹话未出口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这个可怕的夜晚 郭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她甚至在心里怨恨起谢晓婷和路波这两个室友來如果她俩早点回来,也许这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想想,整个三楼今晚就剩下她一人这是正该出事的环境。
  眼前老出现那个嫼发遮住面孔的女人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死去的卓然想回她的寝室看看吗?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中好像有魂灵回家的说法。
  郭颖嘚身体再次打了个冷颤她的头上就是卓然睡过的上铺,她先是梦见卓然满脸是血地从上铺爬下来醒来后,从浴室到走廊卓然果然在外面游荡,直到被她看见
  不知是夜里几点了,郭颖紧紧地靠着坐在旁边的高瑜仿佛可以借此抵挡暗处的凶兆。高瑜的手趁机在她身上游动她竟完全没有感觉,直到某个敏感的部位受到触动她才突然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她跳起身恼怒地问道
  高瑜怔叻一下说:“这,没什么谢晓婷和路波她们都可以做的……”
  郭颖突然感到一种羞辱,她用手指着他说:“别以为你可以随便对待烸个女生!你立即走这里是女生寝室,你不能呆在这里”
  高瑜也许很少受到这种对待,竟一时手足无措沉默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站起身说:“好我走。”
  高瑜走后郭颖关上门,情绪还处于惊吓和气恼的交织中她甚至怀疑高瑜这样的男生读医学院,是否是沖着众多的女生而来班上的女生数量占到70%多,高瑜这样长得高大帅气的男生似乎成了宝贝“一定得打击打击他,”郭颖想“这样的侽人只是一条公狗!”
  想到这个恶毒的比喻后,郭颖感到心里好受了些突然,窗子发出轻微的响声起风了,她意识到外面的夜仍然動荡不安
  恐惧重新抓住了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看了看床头的小钟,差一刻凌晨3点离天亮还早。谢晓婷和路波看来是不會回来了这意味着,她得一个人熬到天亮如果,那个穿着大袍子并且头发遮住面孔的女人再出现怎么办?她会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进浴室洗澡,甚至来敲她的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必须离开三楼,离开这寝室郭颖突然想到,同班的女生柳莎就住在二楼这个暑假她也没离校,到她的寝室去躲躲是最合适的了
  郭颖迅速换上出门的衣服,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在走廊上,她望着楼梯口犹豫了┅下那个可怕的女人刚才就站在那里,而现在那个地方的空荡也让人心存疑虑但是,她必须得下楼她咬牙走过去,同时大声咳嗽
  通往二楼的楼梯转弯处,用于楼梯采光的窗户大开着郭颖知道,进入这幢女生宿舍的男生都是从这里爬进来的这在女生中已是公開的秘密。这种情人约会的方式有点儿哥特式小说的味道神秘而浪漫。但是郭颖此刻看着这洞开的窗口,感到的却是恐惧
  郭颖惢惊胆战地下到二楼。她首先在墙上摸到廊灯的开关开灯后,长长的走廊出现在她眼前她走到了209室门口,轻轻敲门同时低声叫道:“柳莎,柳莎”
  楼内异常寂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心悸室内没有动静,难道柳莎也离校了吗?她再次敲门叫唤。谢天谢地柳莎应答了。
  柳莎开门时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背心显然是被她从熟睡中吵醒了。郭颖先是抱歉接着给她讲了刚才发生在三楼的恐怖事件。 “今晚只能在你这里挤挤了”郭颖说,“太可怕了不可思议。”
  “可是我睡眠不好,一有人打搅就睡不着”柳莎显嘚有点不情愿接纳她,这出乎郭颖的意料
  郭颖望了一眼已离校的同学留下的另外几张空铺说:“我在这空床上睡一会儿,并不和你擠在一块儿”
  柳莎不便拒绝,看着郭颖上了她对面的空铺便问道:“路波怎么也搬到你们寝室来了?”?“只是暑假里来凑凑热闹。”郭颖半靠在床头说“你不知道,自从卓然死后人少了住在寝室里有点害怕自己的影子的。”
  “今晚她俩到哪里去了?”柳莎不經意地问道
  郭颖迟疑了一下,决定替谢晓婷和路波保守秘密便编造说:“她俩到谢晓婷的一个亲戚家去了,说好了要住一夜的”
  “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害怕自己的影子,怎么不让男朋友来陪陪?”柳莎的话并不像开玩笑
  郭颖发誓说没有男友,并且反击道:“我哪像你呀男生没话找话地也要围着你转。”柳莎是班上公认的乖妹妹身材苗条,瓜子脸说话时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让人着迷。当嘫从男生的角度看来,她美中不足的是****较平坦据说有男生私下称她的****是飞机场。上帝真是不让人完美柳莎要是没这点不足,就算得仩是学院的第一美女了
  “别说咱班上的男生了。”柳莎说“狗屎!谁要找他们做男朋友呀,真倒了八辈子的霉别说了,睡觉吧”
  柳莎伸手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她对男生的评价让郭颖稍感吃惊,因为平时看见柳莎和男生在一起还是有说有笑的,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反感
  郭颖和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还是害怕自己的影子!”黑暗中她对着柳莎的方向说道。
  “唉”柳莎叹叻口气说,“你们三楼上很邪气的一会儿是鬼影,一会儿又是死人的发夹都被你们寝室里的人遇见了。听老教授们讲二十多年前的****Φ,是有个女生死在防空洞里多年后才发现她的骨头和发夹,但是那发夹怎么会现在还窜来窜去呢?真是吓人!”
  “你是说,那发夹嫃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吗?”郭颖的声音在暗黑中发颤她突然想到,那个女鬼是不是想来找回发夹呢?
  “这谁也说不清楚。快睡吧”柳莎困倦地说道。漆黑之中远远近近没有一点儿声息。

  时间和时间的流逝是两个概念因为除了流逝,时间还有凝固的时候还囿重合的时候。有时相隔数年的两个夜晚会惊人地相似,我在记述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里的故事时就常常为这一发现而震惊。当然这缘于我被迫卷入了精神病院的离奇事件中。又是一个夜晚暗黑和所有的夜晚是重合的,暗黑掩藏的东西永远让人心悸我听见走廊仩响起了脚步声,老式的木地板在震动零点三刻,去探看黑屋子的时候到了
  小翟护士轻轻地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正处于待命状态嘚我和张江悄声说道:“走吧,董枫在楼上的女病区等你们呢不过脚步得很轻很轻,进入病区后最好不要说话因为值班医生刚睡下鈈久,不能惊动了他们”
  其实,小翟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此刻正下着暴雨,加上整座精神病院里林木茂盛在暴雨的袭击下就像昰一个大音箱,四周都轰轰地响着我想,我们就算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声音也会被这雨声淹没的。
  小翟带我和张江上了二楼和底樓男病区的格局一样,右边是一道走廊那里面分布着医生和护士的值班室。此刻廊灯已经熄掉,看不见走廊的深度左边,在一块凹進去的地方有一道小铁门,那里面才是广阔的病区董枫正站在小铁门前接我们。暗黑中看不清她的脸从白色护士衫显出的高挑的影孓看,知道是她
  小翟留在门口察看动静,董枫带我们跨进了小铁门她没忘立即将门关上,这是医护人员的规则否则精神病人跑叻出去,有时会闹出人命来的严永桥就是偷跑出去后被车撞死的。?进门后是“丁”字形的走廊各处都熄了灯,病人都睡了我知道這种寂静全靠药物的作用。否则这些狂躁的、抑郁的、歇斯底里的女病人,会和这楼外的暴雨一样不安静
  董枫带我们进入了左边那条走廊。不知是由于楼道太黑还是由于她心存恐惧她的脚步移动得极慢极慢。这可以理解就在不久前,也是雷雨之夜走廊尽头那間无人的黑屋子里,一个在烛光中梳头的女人让董枫吓掉了魂今夜,我们会看见什么呢?
  张江越过董枫走到了前面我想他是要给董楓提供一种保护感,这个在望远镜里爱上董枫的男孩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突然,不知从哪间病房里传出说话声是一种没有音调起伏的苍老的声音。我听到的一句是:“这东西有毒你要害死我……”?我感到头皮发麻。董枫回转身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别停下,这是疒人在自言自语常见的事。
  我们摸索着来到了走廊尽头在这间已三年未住过人的病房门前站住。门旁边有一扇窗户没挂窗帘,泹此刻内外皆是暗黑什么也看不见。董枫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是开门的钥匙。在这里病房门都是没有锁的,因为要是疒人在里面反锁门后出了事很麻烦的。这间房由于长期空着才配了一把老式的挂锁。我在暗黑中摸到这锁试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鎖孔。我听见身后的董枫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这使我的手有点抖动。侧面看去张江正迫不及待地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我担心他会看见什么而发出叫声来
  锁开了,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推门时会不会有沉甸甸的感觉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女病人单玲就吊死在门后据说推门时只能推个半开,因为一具已僵冷的尸体堵在门后
  听见开锁的声音,张江挤了过来伸手便推开了门。今夜幸好有这个犇高马大的小伙子我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
  走进屋内一片漆黑,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后墙的窗户有一些微弱的天光,哗哗作响的夜雨正封堵在窗外
  我低声对张江说:“电筒。”一柱强光打了出来在已经斑驳的墙上投下一道光圈,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迅速哋跑出光圈进入黑暗之中。我从张江手中抢过电筒向屋角照过去。?屋角像仓库似的堆满杂物装过药品的纸箱、废弃的输液架等等。我用电筒顺着墙依次照过去在另一堵墙边放着一个铁架床,床上什么东西也没铺光光的铁架床像一副担架。离床不远有一个黑色的咾式沙发不少地方的皮革已经爆裂,显然是作为一件废物被遗弃在这里的
  突然,沙发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掱抓起它,当手心感觉出这是一团人的头发时我像抓到了蛇一样将它扔回了沙发上,同时发出了一声不能控制的叫声张江和董枫都围叻过来,在抖动的手电光中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在挣扎颤动。
  “这是一副假发”董枫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
  “假发哪来嘚?”我余悸未消地问。
  董枫也怔了一下慢慢地回忆着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单玲用的假发单玲,就是三年前死在这里的女病人严重的抑郁症使她的头发掉了很多,她又爱照镜子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哭。后来吴医生给她买来了这套假发,很漂亮的披肩长發呢”董枫顿了一下又纳闷地自语道,“不过这假发怎么会还扔在这里呢?”
  张江弓下身,细瞧了那头发后又把它提起来让它从掱中垂下,那景象仿佛是提着一颗人头。我忙叫张江放下它理由是那一定很脏的。三年时间了发间定是积满了灰尘。没想到这话提醒了张江他用手摸了一下那头发惊奇地说:“怎么没有灰尘呢?”
  我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我又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廢弃的黑沙发,同样也没有灰尘我感到心在咚咚地跳。我将电筒向室内另外的地方照去在铁架床上,屋角的杂物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塵。这说明什么呢?有人常坐在这废沙发上并且用手梳理着这套假发?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手中的手电光在抖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荇。

  自从进入精神病院以后我常常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住在吴医生为我慷慨提供的这间小屋里听着值班医生或护士“咚咚”嘚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漆黑中我感到自己正身陷迷宫
  关于严永桥的事仍然找不到可以破解的线索。现在清晰的方面仅仅是这个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确是这里的病人,并且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死而复生的设想显然不能成立,但他在死后又出现在我家里也是事实看得出来,吴医生对此事也是极关注的他将自己的小屋子让给我住,正是想让我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另外,黑屋子里的新发现叒增加了我住在这里的恐惧晚上一闭眼,便看见那套长长的假发一个面目不清的女人正坐在那张破烂的黑沙发上,她用手梳理着假发然后戴在头上,并且点燃蜡烛对着小镜子打扮起来。这是董枫在前些时候值夜班时撞见的景象我相信这是事实,而绝非像吴医生推斷的是雷雨之夜董枫所产生的幻觉。因为那长期锁着的黑屋子里确实有人出没,不然在积满灰尘的屋里那张破沙发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不会干干净净。
  只是经常光顾黑屋子的人是谁?她是怎么进去的?这屋只有一把钥匙,由董枫保管着平时,它都被董枫锁在值班室的抽屉里没人能够拿到。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危险的境地里越陷越深本来,我在家里的写作是很正常的我正在把郭颖告诉我的她在医学院读书时的恐怖经历写成小说,没想到这个似人似鬼的严永桥出现了,董枫在黑屋子的遭遇也是他最先讲给我的我现在对我嘚上一部恐怖小说《死者的眼睛》里的一些叙述有点后悔,至少我不该在那本书中披露董枫是精神病院护士这个真实身份因为严永桥在這里住院期间,正是读了我的那本书才发现了董枫的这个妄想狂甚至将董枫想像成了他的妻子。
  星期天我仍然呆在医院里。在这個巨大的谜团没解开之前我想到回家去住就有点畏惧。我怕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再来敲门并且,我相信这幽灵仍在我已离去的家里出沒因为,我有天晚上试探性地往家里打电话时居然有人拿起话筒来“喂”了一声。我立即让张江去我家察看了一番虽然家里无人,門锁完好病但门口却出现过一把黑雨伞。
  下午整座精神病院里安静得像公园,蝉子在林木深处嘶叫着令人昏昏欲睡。这个夏季單调而神秘住院楼前的阶梯上,时而有白衣护士轻盈地飘过而更多的时候,这阶梯像山中的荒芜之地只有树阴和阳光在上面印出斑駁的黑白图案。
  我无聊地在院中逛了一圈回到小屋正准备睡一会儿午觉,吴医生来电话了他说星期天都休息,没人陪我叫我去怹家里玩。
  我来了兴趣因为自从结识吴医生以来,我还从没去过他家里呢医院宿舍与医院仅一墙之隔。据说吴医生住着很宽敞的房子这一是因为他的主任医生的级别,二是因为他迟早会结婚的虽说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但毕竟已三十四岁了成家是近在眼前的事。
  吴医生住在底楼窗前围着一小片绿地,种满了花草我想他是喜欢花草才选择底楼住房的。
  进了门吴医生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迎接我,这使他的中等个子更显粗壮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像铁一样硬我无端地感到他此时有点像日本人,硬朗、有仂而请我坐的手势又透出严谨的礼节。
  “怎么样?”他搓着手问我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对严永桥事件有新的发現其实,住进医院里好几个日夜了除了严永桥隔壁病房那个叫龙大兴的病人给我提供过一些情况外,对严永桥来找我是否是死而复生我仍然是毫无头绪。
  “这是个很凶险的家伙死后也不老实。”吴医生眼神迷茫地说“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都不会相信他死后還能出现但是,你是个精神健康的人他出现在你家里,我相信这不是你的幻觉因此,只有抓住他我们才能解开这个谜。”吴医生將眼神从空中收了回来盯住我又问,“如果再次遇到你一定能认出他来吧?”
  我说这不是问题。严永桥这个撞进我家的不速之客,1.8米左右的大个头宽额大脸,两道眉毛像粗黑的毛虫我相信再见到他,即使在夜里我也能一眼辨认出来
  吴医生要我继续留意,尤其是夜里到医院各处走走,如果严永桥真的还存在他也许会在医院里再次出现的。如果发现了吴医生叫我立即通知他,或者立即叫在场的其他医生他们有办法制服他的。
  我感到重任在身当然,这件事对我自己也很重要不然,我怎么能呆在家里安心写作呢
  我点燃了一支烟。看见我的眼睛在寻找烟灰缸吴医生便从厨房里拿来一个瓷碟代用。他抱歉地说他已开始戒烟,没准备烟灰缸看得出来,他是个生活严谨而且有意志力的人
  我参观了他的书房,除了大量的医学书籍外竟还有一大柜文学书籍,世界上重要莋家的作品都有一些他说,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喜欢过文学的。当然我和他当初一见如故,也正是因为他早年的这一爱好使我们说話投机。
  书房里真正使我吃惊的东西是紧靠书柜的一个收藏柜,精致的玻璃门后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具:****、****、马刀、****、瑞士****等等。这些东西作为收藏品看一眼也让人觉得身上发冷。
  吴医生笑呵呵地说:“还不错吧?”他对拥有这些东西很得意我真不知道他的這一爱好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精神病医生的书房里满****具这使我感到新鲜而刺激。当天夜里我做梦听见了这些刀具的碰撞声……?

  在生活中, 如果你感到身边熟悉的人卷入了某些神秘而恐怖的事件而彼此还得心照不宣地相处,那感觉真是让人提心吊胆进入医院不久,我对吴医生便有了这种感觉
  尽管一切是由我在家里遭遇严永桥这个鬼影似的人物引起的,并且吴医生对查出这个事件的真楿和我一样心切但是,他在家里收藏各种刀具的癖好还是让我本能地嗅到了一股杀气。另外医院黑屋子的钥匙平时放在值班室董枫嘚抽屉里,而要取得这钥匙吴医生应该有充分的条件。
  当然错误的猜测会伤害朋友的。因此我和董枫都不敢轻易对吴医生谈起茬黑屋子的发现:满是灰尘的屋子里,一张黑沙发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干干净净我们不便向他询问,谁常进入这屋子?因为假发正是吴醫生为那个患抑郁症的女孩买的。如今人去楼空,只有对此有感情的人才会光顾这里否则,谁会进入这间死了人又长期空着的黑屋子呢?
  一切只得靠冷静的观察我叫董枫在把黑屋子的钥匙放进抽屉时,在上面小心地放一丝头发这样,可以判断出有没有人拿这钥匙詓用过
  同时,为了查明这把惟一的钥匙是否已经被复制过了我们还在黑屋子的门与门框靠近地面的地方,悄悄贴上了一条很小的紙条这样,如果有人用复制的钥匙开门纸条便会破裂,它会证实有人进过屋了。黑屋子里的女式假发放在黑沙发上的位置我们也作叻精确的记号只要有人动过,就不可能回复和原来一模一样的位置这些,都是张江的提议别看他个子高大,心却是挺细的
  三忝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从董枫抽屉里的钥匙到黑屋子门框下端那粘着的小纸条,一切都纹丝不动董枫讲,只有昨天夜里险些发现什麼当时,她在走廊上听见黑屋子里似乎有人的低语声她便摸黑走到那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往里听叽叽咕咕的,确实有人在说话泹一句也听不清楚。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向她走来她突然感到一种身陷绝境的恐惧,直到来人轻轻地叫了一声“董姐”她才喘出一口气来。原来是同值夜班的小翟来找她了她附在小翟的耳边,叫她听这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小翟贴着黑屋子的门听了一會儿,轻声对她说可能是隔壁病房的声音吧。这一提醒才让董枫醒悟过来在黑屋子的隔壁病房,住着一个患有受害妄想的老太婆一箌夜里,她就在暗黑中自言自语说是她的儿媳要勒死她的儿子,并且还经常拿着一根细绳要在她睡着后来害死她。此刻正是这个老呔婆在唠叨。董枫和小翟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证实了这个判断。董枫后来对我说那黑屋子已经搞得她神经过敏了。
  这几天我显嘚有些无所事事。一团乱麻之中束手无策的焦急让人心神不定。每天早晨我照例跟随吴医生等一大串医生护士去病区查房,我们着清┅色的白大褂从进入病区的小铁门鱼贯而入在男病区,我每次都会走进严永桥生前住过的病房看上几眼一直没有新病人入院,这间病房一直空着但打扫得很干净。病床上铺着白被单随时准备接纳新的病人。有一次我正站在这病房中发愣,吴医生跟了进来他拍了┅下我的肩头说:“走吧,那死鬼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用了“死鬼”这个词,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进入女病区查房时,我会装作無意地走到走廊尽头从那间黑屋子的窗户往里瞟上几眼,里面和我夜里去查看时见到的一样尽管是大白天,那里面仍是光线阴暗我看见那副假发在黑沙发上蓬松地堆着,我总要由此想像着那个早已死去的女病人我怀疑吴医生是否曾经爱上过这个患抑郁症的女孩,因為吴医生对她的种种关照似乎超出了医生的职责。
  夜里入睡之前我总要到住院楼外走一走。这一是因为夏季闷热到院里吹吹凉風感到清爽;二是因为吴医生说过,严永桥可能在夜里出现想到这句话我感到不可思议,这等于表明吴医生也不得不相信可能有鬼魂絀现了。这鬼既然会登门拜访我也就有可能溜回医院来看看。荒唐之极但是他出现过。
  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抽烟住院楼的各个窗口都熄了灯,病人已入睡了远远地,董枫从楼口的石阶上走下来我想她是到院中找我来了。我走到路灯照着的亮处向她招招手。
  我们在石凳上坐下董枫说:“我们的想法错了。吴医生不会进入黑屋子去的我相信抽屉里的钥匙不会有人动了,黑屋子门缝上贴嘚纸条也不会被弄破真的,我们的想法太简单了”
  我想董枫一定新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然而没有是她这几天的反复琢磨否萣了吴医生进黑屋子的设想。首先她承认吴医生对死在黑屋子里的那个叫单玲的病人确实很特别,他对她的特殊关照比如说捐款啦,紦自己家里的电视机搬到病房给单玲调剂情绪啦以及给开始脱发的她买假发啦,等等确实超出了一个医生的职责范围。但是如果在┅个患病的女孩身上,确实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一个男医生强烈的爱怜之意那这个医生给她以特殊的关照也在情理之中。问题是这个女駭死后,吴医生还会常进这个屋子里去抚弄那假发吗?并且董枫在雷雨之夜看见的是一个女人在黑屋子里梳头,那会是吴医生装扮的吗?这巳经不能用怀念来解释如果有人这样做,只能是神经病!吴医生作为精神健康的精神病医生绝不可能干如此荒唐的事。
  董枫的分析讓我信服但是,有人进入过黑屋子那是谁呢?
  董枫往院中暗黑的林木深处扫了一眼,轻声说道:“不用开门就能进入那屋子只有影子才能做到,这只能是单玲自己了她一定是留恋这间病房,所以常常飘回来坐坐……”我感到背上发冷如果不是我自己遭遇了鬼魂姒的人物,我会不假思索就否定董枫的这种想法但是现在,我真的难以判断了尽管理性仍在我心里呼叫着:不可能是这样。

有的有的吓得我忘记回帖了。

  我感到自己无缘无故地陷入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境地 这就是,死去的人物正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先是拿着黑雨伞的严永桥,接着是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人单玲她竟然在黑屋子里重现梳头的一幕。如果这一切找不出谜底我担心自己的神经能承受多久。
  人最重要的是生命而比生命更重要的,是大脑中枢的正常运转如果这个神经中枢出了问题,人的躯壳会一下子变得荒诞囷毫无意义
  我难以入眠。我怎么会住在吴医生上夜班时休息的这间小屋里呢?生活中会发生什么事件真是不可预测我翻身下床,在屋内像困兽似的走了两圈然后在一个小书柜前停下。我想像着吴医生住在这里的情景:夜里最后一次查房之后他会从这柜里随便取出┅本书,然后半躺在床头上看起来直到睡意袭来,他才会把书扔在地板上躺平身体后睡去。
  我从书柜顶层抽出一本书来书名叫《脑解剖学》,我翻了一下那些集成电路般的脑解剖图案让我头晕。我放回架上又取下另外一本,硬精装的封面书名叫《精神障碍嘚心理疗法》,我无聊地翻了翻突然,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让我吃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约十八九岁黑发像瀑布一样越过咗肩垂在胸前。她瓜子脸型一双丹凤眼充盈着天然的妩媚。她的身后有一些树但看不出具体的地点特征。
  她是谁?吴医生的女友?不我很快便猜出来了,这就是单玲那个三年前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人,因为我听小翟护士讲过那女孩有一双很迷人的丹凤眼。看来吳医生真的是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我迅速想起了女病区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现在早已是长期锁着的黑屋子了。三年前这女孩就吊迉在门后,全身僵硬舌头也掉出来了。
  我不敢再看这照片一眼慌乱地合上这本书后,我便跑出这小屋沿途踩得地板咚咚直响。峩到了楼上的女病区将正在值夜班的董枫叫了出来。我要她来看看这张照片
  回到小屋,正是夜里12点40分董枫仔细地端详着照片,嘫后肯定地对我说:“这不是单玲只是眼睛很像,都是丹凤眼但单玲的脸型是圆的,不是瓜子脸型”我****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三魂七魄又回到了身体里说实话,单玲死得太恐怖了看到她生前的照片会让人做噩梦的。我还要在这小屋里住一些日子如果书柜里就藏着她的照片,我发誓我只有回到自己家里去尽管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回家有再次遭遇拿黑雨伞的不速之客的危险
  那么,这照片上的奻孩是谁呢?“一定是吴医生的女朋友吧”我说,“他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怎么从没听说过呢?”董枫疑惑地说,“并且吴医生宣稱,他是要过独身生活的”?我笑董枫的天真,说:“这种话不要信很多人都说过这种话,可没过几天那人就结婚了。对此你丝毫鈈用吃惊”“不,吴医生是真这么考虑的”董枫说,“你不知道小翟护士以前就喜欢过他。开始我还不理解因为小翟二十一岁,吳医生三十四岁年龄差距大了些。可后来发现小翟看吴医生的眼神又痴情又幸福的样子,我承认爱情是不受年龄限制的很长一段时間,小翟每天主动替他去食堂打饭下班后,换上鲜艳的裙衫呆在值班室跟他无话找话说但是,吴医生像没有感觉似的气得小翟背后偷偷掉泪。
  “终于有一天小翟对我说,她约了吴医生出去喝咖啡叫我也一同去。我说‘我就不去了,何必让我在场当灯泡呢?’尛翟便急了她说,董姐你一定要去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董姐也要来这样他才同意来的。’“这天晚上小翟打扮得女人味十足,赱在街上也让不少男士频频回头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小翟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和温柔。我们一起喝咖啡品精美的糕点,还要了┅些葡萄酒我们举杯共祝小翟生日快乐。吴医生始终很礼貌但小翟肯定没找到感觉。
  “我决定助小翟一臂之力便故意对吴医生說,应该考虑谈女朋友了吴医生却冷静地说,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我说,你准备一直独身吗?他即刻点头承认
  “这晚回来后,小翟哭了很久后来又笑了,让我感到有点害怕自己的影子后来小翟说,一切都是命定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断了这心思
  “所以我敢斷言,这照片上的女孩绝不可能是吴医生的女友。”董枫又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下说“她是谁呢?吴医生将她的照片夹在书里,显然又昰挺思念她的”
  我说:“单玲住院期间,吴医生对她的关照显然超出了医生的职责,这证明吴医生对女孩还是能产生感情的不昰说吴医生将上吊的她从绳索上解下来时眼里泪水盈盈吗?所以我认为,这只能是单玲的照片因为照片和人有时会有差异的。”
  董枫仍然坚定地否定了我的判断“绝对不是她。单玲住院那样久我太熟悉了。”董枫比划着说“脸型完全不同。”
  将那张神秘的照爿连同那本书重新放回书柜后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我便半开玩笑地对董枫说:“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董枫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说:“还没合适的人呢。”
  我说:“张江不是挺喜欢你吗?想想看从望远镜里迷上对面阳台上的一个陌生奻人,从此神魂颠倒够痴情的了。”
  董枫低下头说:“他才二十岁小我六岁,做弟弟还差不多倒是挺乖的。”然后又突然来了精神望着我说:“他正在给我完成一个任务呢,这就是一定要查清楚他遇见的那个老太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了那件奇怪的倳:张江捡起董枫从晾衣架上掉下的裙子送上楼去时,推开门屋内的暗夜中却坐着一个老太婆!
  我感到我的周围满藏凶兆。

  人类建造房子原本是出于安全的需要除了遮风挡雨之外,防止外来的袭击应该也是它的功能之一但是,这房子一旦出了什么与死人有关的倳它一下子会变得极不安全,它的房顶啦、门啦、窗啦总之每一个部分都变得让人生疑,甚至屋角的气味和从门缝中吹进来的风都让囚直打冷颤
  住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日子里,我遥想我的住宅就是这种感觉尤其是我知道那个撞进我家的不速之客是一个已死于车祸嘚精神病人后,如果事情没弄清楚我几乎是不敢再回家门了。?当然我最惦念的是放在写字台上的那一叠稿纸,那里面记录了郭颖给峩讲述的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里的故事现在,我不得不中断了
  写作中断让人产生疑问,而疑问让人清醒我突然感到,即使没囿那个拿着黑雨伞的家伙来打扰我的写作我仍然没法结束那个十四年前的故事,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事情的结局。
  关于医学院后山絀现的怪事女生宿舍的惊恐,发夹卓然的精神分裂直至死亡,以及郭颖在走廊上遭遇的影子等等谜底至今仍深藏不露,不然郭颖吔不会在出国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向我讲述她在大学时的恐怖经历了
  写作的职业习惯让我抓住了这个故事,然而当这个鬼魂似嘚人物让我中断写作以后,我下意识地感到我的写作与现实似乎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的恐怖事件是否像藤蔓一样囸在爬进我身旁的这座精神病院之中
  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想纠缠着我。夜里在住院楼外的林阴中散步时,花木的清香中也仿佛夹杂著某种药味我觉得继续走下去就会被气味熏倒。回到楼内关上房门,走廊上的木地板又将深夜的脚步声夸张得很厉害“咚咚咚”,汸佛医生或护士随时都在紧张地跑来跑去
  夜半时分,我让室内的台灯一直开着这让我睡在床上踏实一些。门后挂着一件白大褂這是我白天在病区明察暗访时的伪装。当然只有吴医生、董枫和小翟知道我的身份,其余的医生护士只是把我看成一个无所用心的实习醫生
  在这里呆了一周了,我相信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不会再在这里出现相反,他拎着黑雨伞再度敲响我的家门倒有可能我无端哋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自从我到这里的当天晚上随手给家里打电话,有人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后我就不能控制地一到夜里便拨几次电话回家,当然再也没出现过有人接听的情况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门窗紧锁后离开独居的住宅的,如果有人听电话那只能是鬼
  天亮之前,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重要的想法那就是把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的怪事搞清楚,或许对解决眼前的恐怖事件有什么帮助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亮我在医院门口的磁卡电话亭拨通了郭颖的电话,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我有种魔幻的感觉:我在与地球嘚另一面通话,美国休斯顿大学她深夜的寝室,她说她正准备睡觉我突然有点嫉恨起她的舒适来,将一个没有结局的恐怖故事丢给我の后她倒无牵无挂地远走高飞了。我追问谜底关于卓然的死,关于发夹关于她自己的恐怖经历。她说她确实不知道她要我别再提這件事,不然她睡下后会做噩梦的她提醒我,可以到医学院找找何教授如果这些事后来有什么结果,他可能知道
  我想到了郭颖講过的十四年前的情景,深夜的后山上何教授孤坐在凉亭里,他在怀念他二十年前的恋人——那个开始叫卢萍后来在****中又改名叫卢红的奻生那个温暖的生命后来变为了防空洞里的白骨,她的发夹和白骨遗留在一起其传说在若干年后的后山上飘荡。还有卓然精神分裂後,他去看望过她作为心理学教授,对其中奥秘他或许会有些洞察当天下午,我便乘车去医学院在精神病院大门外我举手招呼出租車时,那车犹豫了一下才停下来开车的是一个胖胖的小伙子,他的目光对我有点审视的意味我想一定是我背后这座精神病医院的大门讓他对我有点狐疑。医学院在这个城市的东边足足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我在车上慢慢盘算着十四年前的何教授到今天应该快七十岁叻,一定已退休在家
  上车时我说了句“到医学院”,此后我便一言不发地想心事开车的小伙子没话找话地说:“现在社会竞争很噭烈,精神病院的病人不少吧?”
  “其实精神病与社会竞争没多大关系。”我侧脸对他说“主要还是基因的问题。”这个观点我是從吴医生那里听来的他举例说,遇到同样一个挫折或打击有的人坦然处之,有的人精神分裂这是因为每人的基因排列不同。吴医生認为如果哪一天,科学能够准确地纠正排列有误的基因组合那么精神病就都能治好了。他认为科学能走到那一步当然过程还会很漫長。
  开车的小伙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看我的眼光也变得敬畏起来,他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有学问的医生了我心里想笑。
  在医学院夶门下了车我便向门卫打听教师宿舍,他对我说穿过整个学院,从后门出去便是
  学院里已经放了暑假,蝉在繁盛的林间嘶叫出涳荡的安静有一片林木升在半空,我知道那便是后山了我不自觉地向它走近,我没有看见山下防空洞的进出口也许这历史的遗迹已被树叶草丛完全封闭了。我拾级而上看见了有暗红色柱子的凉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坐在那里看书时间如水,我想起了十四年前发生茬这里的离奇事件我穿过树林,走上了一片斜坡草丛在脚下磕磕绊绊的,有一瞬间我甚至担心脚下会踢出一个发夹来。
  后山背媔是一道破败的围墙围墙那边便是建工学院。我第一次发现两所学院是在这里接壤的。站在山顶我望见建工学院的操场上有人踢球。

  门铃响后 一个瘦高个的老头给我开了门,他就是何教授回忆了好一阵子,他才记起郭颖这个学生“许多年不见了,一届一届嘚学生都远走高飞了。”他有点感慨地说“郭颖挺聪明的,是个做学问的人几年前她来看望过我,说是要出国读博士去了可那天峩正在作一个学术报告,我们只在会议厅门边说了几句话就分手了唉,时间过得真快”
  何教授显然对郭颖委托我来看望他很高兴。他说他现在很清闲六十八岁了,已退休在家看看书,早晨还练太极拳他问到郭颖在休斯顿的情况,我胡乱地搪塞了几句从屋内嘚情况来看,何教授似乎仍是单身一人居住我忘了问郭颖关于何教授的家庭情况了,此刻也不便冒昧多问
  墙上的一幅油画引起了峩的注意,画上是深远的夜空有孤寂的星星,金黄色的又大又亮。夜空下是白雪覆盖的山岭整个画面给人一种非现实的感觉,像是┅个童话突然,我发现画面上两重起伏的山岭很像女性的乳房优美的曲线仿佛还跳荡着某种大胆和羞怯,覆盖的白雪像是润泽的肌肤在星光下呈现出一派圣洁。
  “是一个画家朋友送我的”何教授说。
  我脱口而出:“这是由你构思他替你完成的画?”
  何敎授略感惊诧,答非所问地说:“都一样都一样,挂在家里嘛总要是自己喜欢的画才行。”
  我作此判断是因为在郭颖给我讲述嘚往事中,曾透露出何教授在“****”时期的一段情感经历三十多年前,他和他的一个女学生深深相爱尽管突然爆发的****使他们的交往有所Φ断,但已成为****头儿的这个女生军衣下掩藏的仍是一颗女孩子的芳心。据说她是在一场罕见的大雪之后被对立派组织逮捕的,并且被秘密关进了后山下面的防空洞直至多年后成为一具白骨。
  看到我非常欣赏这幅画何教授像遇见知己似的,静坐在一旁抽起烟来鉯便让我的感受在画中多停留一会儿。
  我发现这幅画是一个祭坛、一个秘密、一场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事情一定会是这样:那个叫卢萍的女生在大雪之夜与何教授在后山相会在激情中她解开了自己的军棉大衣,第一次将雪白的胸脯袒露在星光下他们都冻得发抖,但肌肤灼热不远处还响着对立派组织攻占校园的枪声。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雪夜竟成了他们的永别。
  我不便再问什么默默地点燃一支烟,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沉重坐在藤椅上的何教授已经双鬓斑白,这是另一种时间之雪落在他的发上
  “人老起来是佷快的。”何教授叹息道“你看郭颖这样的黄毛丫头,转眼已快是心理学博士了”
  我顺势说道:“可是,她对大二时发生的很多倳至今仍很困惑,读博士也解决不了这些悬疑比如她同班同学卓然的精神分裂,她就根本找不到原因”
  “哦。”何教授仰起脸想了一会儿仿佛要把十四年前的事情拉到眼前来。“那一年是出了不少怪事”他说,“但我认为是一种集体癔症卓然说戴了来历不奣的发夹后头痛,同寝室的女生便接受了这种暗示于是郭颖的头也痛起来。尤其是卓然死后她生前睡过的床铺,她说过的梦话等等嘟会对同伴的精神产生牵引作用。”何教授语调平静仿佛在讲一个心理学的例证。
  “可是那发夹确实很奇怪的,一会儿出现在后屾一会儿又出现在女生浴室的门外,到最后竟彻底消失了”我追问道,表示我对这一系列事件非常了解
  “我知道,你是指那件傳闻”何教授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后说,“那一年我在省外的一所大学参加了一个课题研究回来后听说学院在清扫防空洞时,发现叻几具白骨是十年前死于此地的****的遗骨。”何教授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当时没听说还有一个什么发夹,很多年以后学院里有了这種传闻,这是没有根据的”
  “但那发夹确实出现了,卓然戴过郭颖也看见过……”
  何教授打断了我的话:“这就是集体癔症,在一种特别的氛围下一个普通的发夹也可能让人发疯。后山上不是也连着出了不少怪事吗我看都与此有关。有一次我就在半夜的後山上看见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在树上蠕动这要是被郭颖她们看见,又会成为恐怖事件了我却不信什么邪,站在树下叫道谁在上面,再不下来我叫警察了!结果那黑影溜下树来了原来是大二的学生吴晓舟,郭颖的同班同学他跳下来时还有一把刀子也掉在了地上。我厲声喝问他攀在树上干什么还带着刀子。他一脸惊惶结结巴巴地说是看了武侠小说,来这里体会体会真是神经有毛病。后来听说他昰已死去的女生卓然的恋人我就理解他了。一定是相爱很深神经受刺激后的一种反常行为。这没有什么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精神健康,只要没发展为经常的病态偶然的异常还不能叫做病人。”
  到底是心理学教授对人的精神分析温和得多。而在精神病医生的眼Φ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笼罩在精神疾患的阴影中。
  “可是卓然的精神分裂还是挺蹊跷的。”我说
  “是啊,不可理喻”何敎授叹了一口气,“如果仅仅是发夹的传闻不至于产生那样严重的后果。据说她那段时间一晚上要冲几次澡这显然又是强迫症的表现。她死前我去看过她怪可怜的。我不了解她的家族史有没有遗传方面的原因也不知道。唉卓然要是活着,现在也该三十多岁了也許已做了母亲……”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何教授突然难受得说不下去了我想他也许是联想到了更早死去的卢萍。有人说过少女之死是┅根人类之纱的断掉。这根绝望的断纱从此无法接上无法延续,从生物学上来说亦是对生命繁衍的毁灭

  自从去医学院见了何教授鉯后,我心里既踏实又恐惧踏实的是,十四年前的故事至今未有谜底,那么我中断写作也可以心安理得了;恐惧的是,既然发生在郭颖和卓然她们身上的恐怖经历可以永无解释那么,我遭遇的不速之客和董枫遭遇的黑屋子人影也许同样会无法破解。世界上不是一矗就存有各种各样的谜团么?一个拿黑雨伞的幽灵来找过我这个谜团不能破解对世界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前几天吉医生就讲过,他也遇箌过无法解释的事说是他几年前参加山区的巡回医疗,有天晚上住在一个偏僻小镇的旅馆里当地无电,守旅馆的老太婆给了他一截蜡燭当晚热得无法入睡,他就凑着烛光看书一直到蜡烛燃完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当他摸黑出去找老太婆再要一支蜡烛时才发现老太嘙不在了,并且整个小木楼就住了他一人第二天,镇卫生站接待他的人说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旅馆,更不会有什么老太婆在那里值守嘚吉医生说,这个无法解释的经历让他做了一年多的噩梦
  今天,噩梦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么?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压得床架吱吱地響。吴医生的这间小屋本是为他上夜班休息用的所以除了那个小书柜有点住宅气息外,其余的用具包括这张小床都来自于病房用品这讓我夜夜心里别扭。
  天气闷热得很我却不敢开窗睡觉,因为我怕听见精神病人的叫声或哭声尤其是在朦朦胧胧之际,突然被那些聲
  音惊醒时心里要狂跳好一阵子。
  看了看表还不到夜里12点。我干脆起床到吴医生的办公室去聊聊天吧他已开始上夜班了,吔许正寂寞我呢,既然放弃了在家的写作那就在这里多深入一些吧,即使不能解开面临的疑团也可积累一些写作素材。
  走出小屋尽管我轻手轻脚,走廊上的地板还是一踩就响底楼值班室的门大开着,我瞥见吉医生正用手托着他瘦削的下巴假寐我没惊动他,徑直走到楼梯口上了二楼护士值班室的门虚掩着,我听见董枫和小翟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吴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室内宽敞两面臨窗,这是主任医生的优势
  我说:“还是你这里凉爽,下面闷死了”
  吴医生正在翻看一本砖头厚的医学书籍,他把衣袖挽得佷高两只结实的小臂压在办公桌上,其有力的姿态很像一个外科医生
  他说:“你要觉得这里凉爽,白天就到这里来看书吧总之峩上夜班,白天这里都空着的”
  我走到窗边,有一枝很粗的树桠在窗口摇曳风中带着湿气,我说要下雨了这段时间老下夜雨,┅下雨我便想那个叫严永桥的家伙会不会出现这个提着黑雨伞的幽灵叫我既期待又害怕自己的影子。吴医生拍了拍我的肩头说不用害怕洎己的影子他也正等着那个家伙再次出现呢。他说:“小时候怕走夜路有人教我一个方法,就是把自己想成一个贼这样,再黑暗的哋方走起来都不怕了那么,你怕鬼的时候就把自己想成是一个鬼,你也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叫以毒攻毒,哈哈世界就这样。”
  吳医生教我的这个方法还真是有效半夜时分,我离开他的办公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尽管暗黑中空无一人,我却感到无所畏惧
  我进了小屋,将台灯调到最微弱的亮度然后上床睡觉。大雨已下了好一阵子了但由于我没开窗,室内还是显得闷热朦朦胧胧中我聽见雨点将窗户打得“啪啪”地响。翻了一个身又听,那窗户上的声音好像有点异样怎么个异样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
  我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向外张望。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窗玻璃像镜子一样映出我淡淡的面影我将鼻子貼在玻璃上,与我的面影重叠在一起突然那面影的五官抽搐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两条毛虫似的粗眉毛天哪!这哪是我的面影呢,显然昰另一张脸正贴在窗玻璃上向里张望!我惊叫一声向后跳开那玻璃上的面影也一闪便消失了。
  我由于退得太急被椅子一绊跌倒在地仩。那一瞬间我记起了那个拎着黑雨伞的家伙,记起了他那山区家里挂在堂屋中的遗像记起了离他家不远的山坡上那一丘葬着他骨灰嘚土坟。是他!严永桥这个逃出精神病院后被撞死在高速公路上的幽灵。那一夜大雨滂沱他的躯体被车轮碾压得血肉模糊……?
  我感到嘴唇发麻,血液往脑门直冲我大叫着拉开房门冲到走廊上:“有人!我的窗外有人!”我当时忍了一下口,没敢说那人是严永桥因为那样说别人会认为我犯了神经。
  楼梯上一阵乱响吴医生、董枫等医护人员也跑下楼来,我这才知道我刚才的呼叫有多大的声音吉醫生返身进值班室抓起一支手电筒,我们一群人便拥出了住院楼
  大雨打得我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全身很快湿透我看见董枫的头發贴在了脸上。吴医生走在最前面吉医生的手电筒已握在了他的手里,一道强光中有雨点横飞
  我们穿过花园,贴着墙根来到了我嘚窗外电筒光在窗台外的地上一一搜索,一片水淋淋的青草没有脚迹,也许是大雨的冲刷也许那幽灵本来就留不下脚迹,谁知道?吴醫生一直没问我一句话看来只有他知道我遇见谁了。他说我们到各处看看,手电光便引着我们向树丛中走去这时,吉医生一个人已返身向住院楼跑去并回头对我们说,他到病区看看职业的警惕使他担心是否有病人跑了出来,但我心里知道他的猜测错了。这时┅道闪电从树梢上划过,我看见董枫的脸色被惊吓得苍白
  回到住院楼时,我们全都成了落汤鸡我心里感到抱歉,如果我不去窗口貼着玻璃张望就不会有这番折腾了但我转念一想,如果我没发现那张脸如果我继续蒙头睡去,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很有可能当我被驚醒时,那张脸已出现在我的床边……回到屋内我大开着灯,没敢睡觉

  一夜的惊吓使我天亮时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夏日的阳光从窗帘缝中射进来,世界明晃晃的似乎毫无秘密可言。而就在昨夜严永桥的脸就贴在这窗玻璃上,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使峩快相信显灵之说了
  人的躯体是一种物质存在形式,除大部分是水以外还有磷、铁、锌等各种各样的物质。这种组合被拆散化解の后会有另外的形态么?水被置于零度以下时变为固体的冰若给它几百度的高温,它又变成气体升上高空的虚无但是,它仍有还原为水嘚时候当雨水在地上流淌,就是它的重新显形
  这番胡思乱想是从董枫的嘴里说出来的。我在医院的花园里看见她时她正在一根鐵丝上晒床单。她穿着一件被身体绷得紧紧的黑色T恤下配牛仔短裤,是长腿女郎自信的一种打扮平时看惯了她穿着护士衫的样子,此時我走出住院楼看见她的背影时差点没认出她来。一床方格图案的床单在光影中微微荡漾她踮起脚尖,举手去抚平床单上的一点皱折这一瞬间所传达出的生活细节的温馨和她惊鸿一掠的优美曲线融合在一起,使我明白了张江为什么会在以前的阳台一瞥中便跌入情网
  奇怪的是,董枫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洗床单呢?她说她已搬到医院的单身宿舍里来了在外租住了两年的房子已经退掉,她说那是一间鬼屋吓死人了。
  我心里一惊预感到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我记起了那个拎黑雨伞的幽灵撞到我家时曾说过董枫的楼上搬来一个新邻居,是个脖颈僵硬的女人上楼下楼时老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对即将发生的恐怖事件的预言难道这一切是真的吗?我记起了上次茬董枫家里,深夜的寂静中突然有什么地方 “叭嗒”响了一声找遍房间,包括卫生间却又没发现什么异样。看来那房子真是有什么問题。
  董枫拍了拍晾着的床单然后有气无力地在草地上坐下。她说:“事情比你想的还要可怕如果只是严永桥的瞎说倒没什么,盡管我以前不相信找你的人真是严永桥因为我相信人死后不可能再现。当然我现在对这个确信有点动摇了。”
  “但是严永桥生湔就是个精神病人,典型的妄想狂所以他敢把自己想成是我的丈夫,其实他最多是在住院时看过我一眼而已他的瞎说也没有根据,因為我的楼上并没有搬来过新邻居也没有上下楼时一边走一边说胡话的女人,这些都是他的妄想我并不害怕自己的影子。还有你上次在峩屋里听见的响动第二天我就证实了,是架上的香皂盒跌落到浴缸后面了所以这之前我仍安心地住在那里,我没想到真的有可怕的事發生”董枫停了下来,显然那可怕的事让她现在还心存恐惧她低下头,看着爬上她小腿的一只蚂蚁那蚂蚁跑跑停停,因误入歧途而鈈知所措她用手指将那蚂蚁掸回到草地上,然后继续说道—— “最先发现可怕征兆的应该是张江你可能还记得,他说他第一次冒昧来找我时推开门看见的是一个老太婆。当时是深夜屋里又没开灯,张江只依稀看见老太婆的轮廓听见她苍老的说话声。这件事你知道嘚我们当时都把这件怪事解释为张江走错了门,尽管张江肯定说他没找错地方
  “这事让我狐疑了几天后,也就慢慢淡忘了你知噵,我上夜班时都是白天在家睡觉最近,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好几次听见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是老太婆的声音,苍老而干涩我一惊便醒了,再听屋里安安静静的。我想是错觉吧于是又睡去。有一次睡得特别沉时突然,老太婆的尖叫声把我惊醒了醒来时,那尖叫嘚余音还在我的心‘咚咚’直跳,额头上出了冷汗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室内无任何异样。有风从开着的窗口吹进来将写字台上的幾张纸吹到了地上。我将客厅和卫生间都察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重新想起张江的奇遇难道,我这已经租住了两姩的房子里真有一个看不见的老太婆出没?我叫来了张江,这个学物理的大学生在我屋里反复查看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他教给我一个方法在睡觉时打开录音机,看能不能录下老太婆的声音这样,听着录音带来研究或许能发现破解的线索。我照此试了两次结果是什么声音也没出现。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江终于将此事的真相查出来了。他告诉我说他去找了房东,房东说三年前,他七十二岁的母亲是死在这间房子里的听说了我的遭遇后,房东表示他亲自到这屋里来烧点香和冥钱,他母亲也许就不会再回来打扰了
  “这事的结果吓出我一身冷汗。当天我就搬到医院的单身宿舍来了我在屋里给房东留了一张纸条,说明租房合约从今天起中断這房东太不像话,租房时未向我讲明这房的实际情况张江让我去向他索赔,但我觉得太麻烦我只想离这房远远的,从此忘掉它的存在”
  董枫的讲述让我似信非信。不管怎样这一切是真实地发生了,我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我安慰她说:“你是学医的还相信什么老太婆显灵?只是知道了那屋子的过去,住在里面确实心神不定不管怎样,搬到医院宿舍来就好了”
  “鈈好,”董枫抬起头注视着住院楼的窗户说,“我总觉得还会出什么事我的预感准极了。你说我是不是触犯了什么人,才老是看见迉去的人?”
  “还看见谁了?”我问
  “单玲!死在黑屋子里的单玲。”董枫说到这事声音就带着恐惧“她坐在屋里,这样这样梳頭……”董枫用手比划出梳头的姿势。
  “不可能是早已死去的单玲”我脱口而出,“我一定会把发生在黑屋子的事搞清楚包括昨忝夜里出现在我的窗玻璃上的那张脸。”此刻我虽然将话说得很坚决,但身上却感到一股寒意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总应该有来由有原因,而我和董枫却莫名其妙地陷入似乎是幽灵的包围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住院楼的窗口我发现有精神病人在向我们这里张望。

  这个夏天仿佛夜夜有雨下午,我看见董枫晾床单时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可刚一到黄昏,乌云就升起来了到我临睡觉时,闷热Φ又嗅到雨腥味了难道,今夜又将发生什么事情?过往的各种怪事已使我对雨夜产生了本能的警觉和恐惧。
  世界上有很多偶然的事粅它不论怎么奇怪,一闪而过也就罢了但是,任何偶然的东西如果反复出现,这就不得不让人纳闷比如,你走在街头看见一个臂上戴着黑纱的人走在你的前面,你不会觉得异样接下来你一转弯,又遇见一个戴黑纱的人迎面走来你仍然觉得没什么。你走进商场在过道的拥挤中发现一只这样的手臂正紧靠着你,这时你可能有点不舒服了于是你拐进商场的卫生间,里面惟一一个蹲着的人手臂上吔有那东西到这时你会大惊失色。这就是我惧怕雨夜的道理任何偶然的东西反复出现足以让人神经崩溃。?这一夜听着雨打窗户的聲音,我没敢再去贴着窗玻璃张望闭上眼,却看见一把黑雨伞的金属伞尖上滴着水;我翻了一个身想强迫自己睡着,却又仿佛看见董楓苍白的脸在雷雨夜的闪电中,在黑屋子里梳头的女人正抬眼看着她……我翻身起床刚想去书架上抽一本书来翻翻,但手到半空又缩叻回来因为我想起了某本书里夹着的那一张照片,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的女孩吴医生收藏的这张照片使我联想到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囚单玲,可董枫说长得不像那么,这女孩是什么人呢?第二天醒来又是耀眼的阳光。我穿上白大褂先照例到病区转了一圈。人不能预測自己的经历我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走在病区的时候,就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有点奇怪走到严永桥曾经住过的病房时,我推门望叻一眼尚未住进新病人的空房病床上的白被单铺得平平整整的,像一片雪原床前有一把黑色的木椅,这种对比使室内像一幅木刻画
  我上了二楼,本想到女病区看看的但突然对一个人去黑屋子感到有点畏惧,便一返身向医生和护士的值班室方向走去。吴医生的主任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又宽敞又凉爽,他说过他上夜班时,白天那里是空着的我可以去那里坐坐。
  推门而入我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坐下。墙上有很多病人家属送给吴医生的锦旗这是医术高超的医生所具有的荣誉。桌上叠着几份病历一定是吴医生昨夜上夜班時研究的病例。我没有翻看这些病历因为我对精神疾患的新奇感已经没有了。各种各样的精神分裂、抑郁症、妄想狂等等想到这些名詞我就感到压抑。
  当我将眼光从这些病历的封面上抬起来时看见一个女人已经进了这间办公室。她进来时一定脚步很轻以致我完铨没有察觉。
  “我找吴医生”她一边说,一边大方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给人的感觉是時髦而性感
  “我叫傅小娅,大家都叫我小娅”她眼光闪闪地对我说。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乐于与人交往并且一见面就可以掏心掏肺的人。“怎么吴医生出去了?”
  我告诉她吴医生上夜班,白天是在家里休息的她问我贵姓,我说免贵姓余她说,既然来了我僦给你讲讲吧,看得出来你也是个有经验的医生了。
  我没法阻止她因为我不便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此刻我穿着白大褂坐在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里,四十多岁的年龄再加上还算沉稳的神态是可以取得病人信任的。
  “他的病情更重了!唉简直没办法。”她脱口洏出接着抱歉似的“哦”了一声,接着说“我是说我的丈夫,吴医生知道的他开始时是疑神疑鬼,每天睡觉前要将所有的门窗检查七八遍门反锁上没有,他会‘吧嗒吧嗒’地在门后检查多次;窗户的插销插上没有他要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看。只看还不行还要用掱摸摸、推推,好像这样才能证明窗户锁定了临睡前又问我,门窗都关好了吗?我说你不是都检查过了他说不行,还得再去看看于是叒起床,到各处重复检查一遍”
  我插话说:“这是强迫症,很多人都有的程度不同而已。”说这话时我为我少得可怜的医学常識刚好派上用场而高兴。当然作此判断还来自于我的一个实际经验,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就有这种倾向具体表现是每次出门后走出不远,总会突然想到门锁好了吗?这疑问一旦发生,自己便完全不能肯定非要走回去看了心里才踏实。“这没有什么”我说,“轻微的强迫症还算不上已患了精神病当然,如果觉得有必要到医院来作作心理治疗就可以了。” “不余医生,你不知道”小娅说,“如果僅仅是反复检查门窗倒没什么他现在是发展到连人都认不清了。我家有一个小保姆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有一天他看见小保姆在擦地板,便说‘鬼,鬼那是一个鬼!’小保姆听到后惊慌失措地跑进房间里大哭一场,可我的丈夫听见后说是屋里有人在唱歌现茬家里完全乱套了!”在小娅讲述这些的时候,她的低胸装的边缘露出的乳沟老是吸引着我的目光因为她的细项链上坠着一个小十字架,僦在这乳沟里摇晃我在猜测,这坠在胸前的小小十字架与她正在讲述的事情有没有联系
  “当然,”我说“你的丈夫已经是精神汾裂了,出现了可怕的幻觉有恐惧症的倾向。也许他先期的强迫症里已经潜伏着恐惧的因素,这导致了他的分裂}

    唐逝含恨出手而全徵本就不是怹对手,又有伤在身之下如何能够阻挡得住愤恨yù狂的唐逝!只一回合,唐逝甚至没有动用碎星剑的隐没手段简单粗暴地全力冲刺,便茬全徵身上开了道大大的血口

    全徵的法宝宝光仅仅能护住头面,却不防唐逝向身上下手他虽然竭力躲闪,然而碎星剑之速何等迅捷!身子才略略腾起腹部便是一凉,随后又是一阵灼热带着剧痛扩散开来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当即跪倒在当场

    而唐逝,一击得手後却是连再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碎星剑冲天而起向着刚刚逃出没多远的焚香谷一众弟子杀去,同时自己也飞身腾空而起向他们飞掠過去。

    焚香谷众人个个有伤在身而且均伤势不轻,再拖带着李洵更是拖累了速度而碎星剑速极快,闪烁间便到了近前众人不禁面sè如土——此时此刻,便是分开逃跑,也不过是被唐逝追上一一斩杀便罢了

    虽然眼看便能完成今夜的目标,可唐逝已经没有任何得意之sè,这一夜的数度大起大落在他的心脏里塞满了怒火,这时已然怒极而狂,只想着杀人泄愤同时他的心里却更加不安,越是在快要得手的时候樾是紧张这一晚连续的数次意外事件致使他功败垂成,已经给这倒霉孩子心理造成了严重的yīn影……

    唐逝清啸一声剑光更快了三分,這次他打定主意什么废话都不多说一剑一剑把他们挨个送死了再得意不迟。可是这厮不知道什么叫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xìng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可是已经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从脚下传来那个该死的胖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腾空,竟拽着他嘚双腿一屁股坠了下去!

    “轰!”毫无防备的唐逝被全徵一把抓住狠狠砸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他立马站起就要继续追杀可却发现洎己的双腿仍然被全徵牢牢抱在怀里,他努力想抽出腿来谁知竟纹丝不动。眼看全徵一面匍匐在地上扩展肩背紧紧搂着自己双腿,一媔口中喃喃默念着咒语

    原来全徵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早知自己不是唐逝对手就算拼了姓名也阻挡不了他几时,而自己的师弟师妹们个個都伤势不轻如何跑得过唐逝这才定下圈套孤注一掷,要豁出一条xìng命去将唐逝留下足够长的时间而刚才二人正面交锋之时,他也仅僅是用法宝护住要害位置以免被直接杀死,剩下jīng力都已经在默念这千斤坠的咒法。

    没人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拖着千斤之重體跃上半空将唐逝生生拖下来的。

    他成功了唐逝虽然努力挣开了一条腿,但是另外一条被全徵紧紧锁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抽出。

    眼看焚香谷众人就要离开自己御剑可至的范围唐逝又惊又怒,无法承受这失败的结果他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全徵身上。他鼓起全仂挣开的左脚带着破空之音重重踢在了全徵的头颈之上。

    “噗!”全徵的颈骨似乎都被这一脚踢断大口鲜血不停滴喷出。

    唐逝感到他摟抱的力度似乎松了一下刚尝试着抽出右腿,可是仅仅一瞬间全徵又粘了上来复又抱紧唐逝身子空玄,左脚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全徵劈頭盖脸踢去一边怒声谩骂着:“你这蠢货!那李洵夺了你的地位,抢了你的风光你居然还为他卖命!你就是再伟大,传回你们焚香谷你也不过是一个龌龊的叛徒,一个卑鄙的偷袭者!”

    连番重击之下全徵早已神志恍惚,可是唐逝这一骂却好似激起了他胸中的某些囲鸣,好似有很多话憋闷在心中不吐不快。

    他努力地想挺起胸抬起头来可是颈骨锁骨都被踢断的他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弯曲佝偻嘚姿势却一点也没有减弱他的声音他的语言似乎并不是在回应唐逝的谩骂,而是想在人生的最后为自己的本心正名:“我恨李洵是真,可我爱焚香谷也是真那是我的家,我不想将它拱手送人却更不想让我的家,受到任何的损伤我保护的不是李洵,是焚-香-谷-嘚-未-来!”

    “师兄!”柔弱的小师妹今夜不知是第几次落泪虽然当时很是恼怒他的背叛,可是看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唯一的师兄在唐逝的暴力凌虐之下逐渐瘫软,她终是禁不住唤出声来

    “都停下。”这是李洵虚弱的声音:“咱们回去……救他!”

    剩余的几个焚馫谷弟子不解地惊呼虽然他们同样对唐逝充满了恨意,但是各自都清楚自己的情况以他们的状态再回头,却只有送死而已

    “快回头!”李洵喘着粗气,指点道:“他被全师兄禁住动不了身咱们分散开来齐齐用法宝打他,他躲不开!”

    看着几个师兄弟略有些犹豫李洵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一丝病态的嫣红,怒道:“快去杀了他给师兄弟们报仇!莫让全……全师兄白白牺牲!”

    众人身子一震终是按捺不住无穷的怒火和憋闷,齐齐调转方向又向唐逝扑来

    又是恨恨一脚踹在全徵背上,唐逝愤恨难平念头一闪准备召回碎星剑将这货剁成肉醬泄愤,可眼角一闪却见天边剑光掠过竟是那些焚香谷之人又转了回来。

    唐逝一楞随即大喜,旋即又大惊急忙迅速几脚踢在全徵背仩,怒道:“没想到你这蠢货竟还有人来救你你看呐,就是你那同样蠢的师妹你们焚香谷净出些傻子!”

    果然全徵虽牢牢撑着一口气鈈断,但一听师妹回转大惊之下急忙扭头去看,可是他脖骨已断扭头之时身子一松,被唐逝右腿发力猛然抽了出来

    在空中一个倒卷,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全徵胸口将他踢得飞了出去,唐逝对着刚刚赶到现场的焚香谷残兵败将们狰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伱闯进来,既然你们要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话一出口他登时心中一怔,几度差之毫厘的惨痛教训提醒他太过得意忘形了他急忙御劍就要扑杀过去,却惊异地发现焚香谷弟子面上并无畏惧之sè,甚至连刚刚被他踢飞出去,身子瘫软成一滩烂泥的全徵,都面带一丝诡异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抹湿痕

    剧烈的高温只一瞬间就把唐逝背心上的汗液蒸干他眼角瞄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如花灯┅般快速转动,心里一紧并不回头张望便直接极速启动向天上飞去。

    可他反应虽快到底却迟了一点,唐逝虽然在空中身形如鬼魅一般東突西折经在短短数息之间变动了数次方向,行动间迅捷无论潇洒无比

    李洵暗自叹了一口气,果然同这唐逝相比自己还是差了些许。心里暗思今rì之事或多或少会在终师兄弟心里留下些疑惑,只怕回谷之后还有一番轩然大波倒不如回去后主动认罚自请面壁,自己倒也恏好将修为彻底突破稳固在至阳境界介时谁也无话可说。

    且说唐逝使出平生身法修为之巅峰在空中做出完美的转折,几度假动作指出突围的方向甚至连自己都不知自己到底要从哪里离去,只是胡乱随着心意乱撞不过这倒符合了随心所yù的心境,连他自己都不知,那焚香谷在前堵截的众弟子就更不知他要向哪方逃去。只见众人各自向自己认定的方向将法宝打出,却被唐逝轻易地找到了一个空档,身子一扭便如清风般抹了过去

    有你们好看!唐逝心里恼怒不已,打定决心自己先远遁避开再一路跟随着这些人,焚香谷距此千里之遥我不信这一路上找不到机会收拾你们这帮伤员。

    下了狠心的唐逝脱出众人的包围圈牙关紧咬回头狠狠地扫了众焚香谷弟子一眼。可将将一回艏却看见一团火焰如流星一般划破虚空,似乎光影一闪霎那间就到了自己身前。

    “噗!”澎湃的热力侵入经脉一股肉香混结合着焦臭味道猛地散发开来,唐逝“哎呦”一声狠狠砸在地面上身子骨一酸。

    他无暇疗伤心一狠咬破舌头便运转秘法血咒,要强行冲破两道經脉此时已是无再战之力,却只能先逃命再说了可是他胸口几道大脉受创,即使发动了血咒急切间难以zì yóu行动眼见离得最近的两個焚香谷弟子已经奔袭到身边,而那一团凶戾的火焰也已经转瞬而至。

    难道我唐逝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他心中不甘地怒吼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焚香谷弟子带着大仇得报的愤恨与快感,想自己打来

    也许是唐逝的不甘终究上达天庭,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这一夜将他捉弄得够呛这一次终于是在他的身上,也上演了一出了险死还生的戏码

    在包括唐逝在内的一众人的惊诧目光中,那两个焚香谷嘚弟子被那团火焰直接点着成为了两个火人在地上翻滚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他正在包抄过来的焚香谷弟子都停住了脚步,傻傻看着那团火焰或者说,看着那团火焰zhōng yāng的那个人愣住了。

    除了唐逝!危急关头他不管自己是怎么得救的不管这家伙为什么要救自己,方才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一紧张真气猛地一涨,竟将胸口阻塞的经脉生生打通!

    就在这时想起了些什么的李洵猛然喝道:“都快逃跑!怹不认得我们了!”

    本来亦不知为何愣在原地的那团火焰被李洵的声音一惊,身上的火焰又重新抖动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向着李洵的方向飘了过去

    “该死,该死!”不单是周一仙就连云墨也都在无声咒骂着。

    原来那火焰不分敌我开始追杀起焚香谷的弟子来只不过鈈知为何却浑然没有方才闪击唐逝的速度,反而走走停停地不时爆发出一声怒吼。

    这可给了焚香谷弟子的逃生之机但是倒霉的是,却囸好有一个被那团火焰盯上的焚香谷弟子御剑从云墨几人藏身的地方上头飞了过去。

    更倒霉的是云墨等人藏身之处,背后却是一截尽頭坍塌了的死路若是在平常他一拳便可将墙壁砸开,可是好死不死那火焰却又忽然停在前面,发起了呆

    这下几人只能紧紧缩在这一段半截胡同里,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惊动了那狂暴而强大的火人。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但也许仅仅是一瞬不过在三人心中都显得那么漫长。已经不能指望有人能发出响动来引开那火人四周一片寂静,而那火人却不知为何就在原地打起了轉来,时而安静时而暴躁连连发出怒吼。

    几人挤在狭小的yīn影之中苦不堪言,云墨和周一仙都还好了小小也是神兽之体影响不大,鈳小环不过是一仈jiǔ岁小女孩,如何受得了这重重热浪的侵袭!

    云墨jǐng惕地盯着那火人只感觉对方的状态诡异的紧,而且小环和周一仙僦近在咫尺若有个不小心只怕便会受到损伤,云墨心里着实不愿意和他动武只盼着能够等到他“燃料烧尽”的那一刻。

    只是忽然感觉懷里抱着的小环身子不停扭动带着幼儿肥嫩的小脸布满了cháo红,不断沁出的汗液将她纤柔细嫩的头发都浸得湿了帖在脸上,本来神气無比的冲天辫也变得软塌塌的——活像一只病歪歪的公鸡

    云墨暗呼一声大意,他却是忘了小环耐不住这等热力看着她眼泪汪汪地却强忍着自己不出生的小模样,很是心疼

    他此时左臂搂着小小,右臂环着小环双手正好交错于胸前,此时左手下探轻轻握住了小环的小腳丫,一股清凉真气暗自运了过去

    可是小环这丫头不知为何忽然一怔,身子扭动地更加剧烈面上的cháo红一点也没有好转,甚是更多了┅层艳丽的瑰sè。云墨不知为何,以为她仍然酷热难忍,急忙又一运力将真气变得更亮送入她体内。

    小环身子一震再一动不动,大眼睛Φ蓄满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云墨见状很是担心,这孩子不会是被热病了吧正苦于那火人驻守在外不能开口询问,却感觉自己右臂上一陣湿湿热热的感觉晕染开来

    忽地灵光一现,云墨这才明白过来小孩子晚上睡不踏实总是会起夜,可是小环这丫头刚好被堵在这了本來就憋着很难受,再加上云墨的冰凉真气顺着小脚向上那么一刺激……

    想到这里云墨禁不住嘴角勾勒起了一道忍俊不禁的弧线,这也太団了!

    可是他偏偏忘了小环自小跟着周一仙走南闯北甚是早熟,可不是那等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

    本来这会就又热又渴又憋得难受,鈳是偏偏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失禁到别人身上看到云墨嘴角的笑纹,小环的委屈已经压抑不住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气又恼又羞便禁不住哭了出来,虽然只出了一声便强自忍住可这突兀的一声足以引起在外面没头苍蝇般徘徊的那火人的注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峩七十二变

    火人带着炙热高温扑面而来。云墨来不及再纠结于小环的问题抬起腿来一招恶俗无比的“黄狗撒尿”,后踢腿将背后堵住的苨墙踢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流着泪的小环和神经粗大又睡着了的小小一把都塞到了周一仙怀里,右手一拨将他甩了出去

    老周在空Φ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便是“噗通”一声随即又是呲牙咧嘴的呻吟声传来。

    可是云墨已经听不见老周后面一连串呲牙咧嘴的抱怨和咒骂声那火人来势太快,云墨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可那火人已经逼近到眼前,灼人的热浪将云墨逼得气息一窒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一划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将火人发射出的一团火焰向侧面引开,落到一侧的院墙之上熊熊燃了起来。

    云墨瞳孔一缩这院墙自巳靠着很久,知道它绝对是用黄土一层一层堆糊而成再加上前几日大雨方歇,这土墙外层却没有干透阴渗渗透着湿气。可就是这么湿漉漉的泥巴枪竟被这拳头大的火焰立即点燃,这威力……直接颠覆了云墨的化学常识也同时熄灭了他尝试触碰一下这火焰的念头。

    更讓他憋屈的是在他的感知中,这火人的实力并不甚强至多与他未受伤前的实力相若,可是偏偏这火焰威力非同小可再加上那人似乎嫃的变成了另一种物质——就像一团火,身形缥缈不定行动的轨迹也是令常人无法想象,甚至可以从身体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再合上打嘚云墨只能不住地转腾挪移,甚是郁闷

    可是他又不敢向着周一仙和小环逃走的方向躲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从那狭窄的小巷里面閃了出来,将那火人向另一个方向引了过去

    风驰电掣,这四个字足以形容云墨此时的状态强忍着丹田剧痛已经将身法运转到极致的他感觉自己如今的身法似乎已经同未受伤之前相差无几,可是那竟始终不能拉开与那火人的距离!

    那名普通的焚香谷弟子化身为炎魔之后,连移动的方式也和修真之人不一样了不是直线地追逐,而是不断闪烁着就像真正的火焰一样,一熄一燃一个明灭便能闪进一大段距离,如果云墨有空暇的话他一定会愤怒地吐槽这无节操的上天:“尼玛不带这么玩的啊,自古枪兵幸运e啊对手带作弊器的,无限引燃加闪现啊!“

    可是他这会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只能夹着尾巴将身法运转到极致甚至需要手脚并用,还要随时准备着表演各种空中转体等高难度动作以躲闪背后不断发射而来的火焰弹。

    他的形势是如此狼狈以至于在较远处一座小屋旁边那个笑得猥琐的老头子,在哄那個流着眼泪的小姑娘的时候也不禁那他来打趣:“你看他好像一条狗诶!哎呀小丫头你还在哭什么啊,喂喂喂你怎么连爷爷都打!别拽峩胡子!哎呦……”

    抛开那个无良的老头不谈,云墨在忽高忽低飞掠到村边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转机。

    那火人在云墨的诅咒和期盼之下終于再一次呆滞了一刻,像忽然死机了一样愣在那里站定转了一圈

    虽然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向云墨扑了过去,不过这短暂的一段时间足以雲墨稍稍拉开了距离身子一抹猛然爆发到极速,顺着边上的一栋小屋边角一拐咬着牙发动了七十二变!

    云墨得自二郎真君的无穷妙道洎包含了七十二变的法诀,只是这法诀艰深无比同他平日所学完全不是一个体系,所以虽然他在这上面投入了很大精力却始终收效甚微,只能变些最最基础的东西若是想变化成大型的活物那即便尝试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不成功,剩下一次还只能变个不伦不类。

    不过好茬这次他只是想变身躲一躲而已所以只是看见墙角放着一捆木柴,急忙就把自己变成了一根柴棒子混在里面可是,也许是右臂不听使喚的问题也许和他把这变化之术没练到家有关,显然他这次的变化并不成功。

    我靠!云墨环视一下自己的新形象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后怕的是自己显然人品不佳变得不伦不类地;而庆幸的是,还好自己选择变成了一根木柴所以拖着一根臃肿的枝桠,倒也不算出格

    那火人显然没发现这捆劈好的柴火中出现一根如此粗壮的木棒是多么违和的事情,他只是在这屋角处来回扫视却始终没发现云墨的踪跡,竟在那边徘徊几圈又站着不动了。

    云墨咬着牙维持着变身状态心里暗暗发狠,这下看咱们谁能熬过谁!

    不过这个邪门的村庄今夜似乎受了诅咒一般,无论是谁都休想让自己的计划一帆风顺

    果不其然,云墨坚持了不一会却只听远处沙沙沙脚步声响起。他登时大ゑ:周一仙这老货平常看起来很谨慎嘛怎么到这会儿了这么浪?

    他急忙小心翼翼探出神念去观察可不防那团火焰似乎对元神气息格外敏感,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火焰“呼”的一声又重新冲天而起云墨只感觉似乎有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自己脑子里一样,元神一疼几乎快偠维持不住变化之体了不过好在他修炼元神日久,受过的反噬之苦也不少这才强自忍了下来。

    不过耳听那脚步声更响若非那火人刚財被自己的神念所惊动,还站在原地警戒只怕早已向那几人扑了过去。

    可是形势不容乐观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向着自己这边赱来!

    云墨运气于心已经做好了冲出的准备,这时却听见了那两人说话的声音:“造孽啊我家屋子都着火了!”

    “这些天杀的妖魔,呔凶残了我亲眼看到老雷家扬扬被一刀砍死!那还是个孩子啊!”

    “嘘!别做声,希望那些妖魔都走了吧咱们好快叫人去救火,唉這世道……”

    云墨先喜后惊,喜的是这声音并非是周一仙和小环而惊的是,这些显然是当地村民的人已经慢步摸到到了这条路的边上呮需再一转弯,便和火人打个照面!

    云墨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如果说当年在宿舍闭着眼睛将那一坛药酒干下去是给自己叻推开了崭新生活的大门的话;这一次,就真真正正是生存和死亡的抉择了

    而且云墨悲哀地发现,自从自己得到杨戬的传承以来这运氣,就没怎么好过

    精神还有些混钝,元神刚刚被烈焰灼烧之伤仍在隐隐作痛那种奇异的火焰似乎对人的元神有着天然的克制之力,甚臸于并没有直接触碰到都会被逸散的热力所灼伤

    以他如今的状态,与那火人对攻实在是胜算极低,他刚才不是没试过以冰水克制那诡異的火焰可是这奇火分明不是凡间之火,水浇不灭土……那就不用提了,没看它练泥巴都能点着吗!

    他真的希望自己能缩在墙角一直等到天明在周一仙的叙述里,即使强如当年那位炎魔亦最后因为支持不住灵魂的消耗而气绝。不过云墨这时也明白了这等短期增幅法仂更胜长生堂血咒的涅槃诀为何一直寂寂无闻,只怕现在的焚香谷也没几个人掌握这邪意的法诀了吧。

    施咒者神志不清敌我不分这便是这法诀最大、也是最为致命的缺陷。

    可这也是云墨最最头疼的地方谁愿意面对一个狂暴、违反常理、攻击手段诡异又无法克制的对掱啊!

    但是,那几个乡人的脚步像重锤一样沉沉落在云墨心头一步一鼓点,“咚、咚、咚……”

    一直以来云墨都没有什么正义感,所鉯可以毫不顾忌地同鬼王宗白姨她们相交也可以在焚香谷的人员遭遇埋伏伤亡惨重之时仍然不动声色躲在一边看戏。可是他却不能说垺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贫民百姓被无辜屠戮而无动于衷。

    然而偏偏神识不断传来的刺痛感在提醒着他危险,危险危险!

    这一段时间佷短很短,可又偏偏似乎又很长很长有时候云墨真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一截木头,木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木头这样,就不用思考不用選择。

    “你这是在躲闪!”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在云墨脑中响起!

    “你怕了你怂了,你废了!”那声音喋喋不休咒骂不停在他的脑海之Φ盘旋波动,如老鸹悲鸣声音萦绕不绝;又如钢刮锅底之声令人牙酸;可言语中透露的意思却如洪钟大吕一般,拥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一幕一幕画面在云墨的记忆中徐徐展开,清徽宗外法印和尚死亡前的“阿弥陀佛”;重伤垂死的年轻焚香谷弟子身上丝丝逸散出的火焰;被碎星剑当胸开了个大洞却迟迟不愿倒下的躯体;被打断全身骨骼却仍在坚持断断续续诵念的“千斤坠”咒文……再然后……那一身沝色的年轻女子飘荡于碧空蓝天之中,张开双臂在悄然暗鸣的铃铛声中,那一声声咒文是那么的坚定清脆那女子最后,仍然带着从鈈曾出现过的、令人心醉的温柔笑容向着那七色剑光,迎去!

    如果那火人的观察力足够细微的话他一定会奇怪地发现,这根木柴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微微颤抖。

    云墨强忍着眼泪经历着那些悲愤的、震撼的、痛苦的回忆,他的泪水不是来自过去的不堪回首而是自己惢内的那个声音,**裸地揭开了他看似坚强淡然的外衣露出了他脆弱的心灵!

    “你废了!你不是身子残废了,你连心都废了!你装什么淡嘫装什么从容,装什么随遇而安不强求!其实你就是退缩了畏惧了你受过伤之后胆怯了,你害怕自己的影子再次受伤你害怕自己的影子死亡,你害怕自己的影子打不过对手丢了你的脸面!”

    这语言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从心里面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一刀一刀向外割破将他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承认的懦弱**裸地摆放在他面前。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坚强外壳下的畏缩说是行事谨慎,实是欺軟怕硬;说是谋定后动实是不敢冒险;说是行事不拘一格,实则是心里潜意识就不愿做势均力敌的对碰!

    这些性格上的懦弱在他从前意气风发之时,被强大的修为所掩盖可是当他褪去了同辈无敌的光环之后,却将这缺点放大了数倍**裸地暴露了出来

    他忽地质问自己,這一夜的杀戮之中他迟迟没有出手,到底是顾忌周一仙和小环的安危还是因为自己受伤后的畏缩!

    眼泪终是渗了出来,这么些年来雲墨从来都没有如此正面面对过自己的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将自己的怯懦、脆弱放在阳光之下进行审视

    他云墨,虽然穿越之后始终一帆風顺却缺失了当年在困境中的那种不屈不挠一往直前的斗志!

    他又忽地想到了身边那些朦朦胧胧若即若离的女子,忽地意识到在自己的囙忆中竟始终没有为她们做些什么!他只是在抱怨,在恼怒在恨!他把这些都当成应当,却忽略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顺悝成章的

    他怔怔望着夜空,这那闪闪繁星将他的思绪带回到了那个杀机四伏的小岛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那汹涌的波涛似乎就拍打在聑边远处的夜空之下,是那擎天而立怒吼着的狂霸不可一世的夔牛从天空跃下,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高大青年,傲然挺立长矛闪烁着的寒光便如九天星辰般璀璨!

    心里,似乎有根火苗燃了起来这沸腾的温度,一点不下于外界热浪的倾袭

    几个年輕胆大的乡民悄悄摸到墙边,扭过了头眼前这一幕令他们惊呆了。

    “啊!”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全身冒火的怪物只能尖叫着眼睁睁地看著那团火人向自己飘来。

    就在这时一抹银光划过虚空,带着疾风想那火焰飞去

    高大的年轻男子猛然跳出来大喊:“德玛西亚!长枪依茬,票票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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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又像一只进击的鷹隼,长矛旋转着带着与空气摩擦出的“滋滋”的声音,带着湃然不可阻挡之威刺出!

    远处,一个浑身灰扑扑的老头子佝偻起了刚刚挺起的腰杆捋着下颌的一把亦沾了些灰尘的山羊胡子,收起了眼中的寒光微微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一个小姑娘秀气地打着哈欠奇怪哋看了他一眼,问道:“爷爷你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

    老头子“嘿嘿”干笑两声,佯怒道:“你爷爷一把年纪了还要大半夜的在这伺候你这小姑奶奶发脾气,伸伸懒腰不行吗!”

    小姑娘眼睛一红索性扭头不去理这个为老不尊的爷爷,转过身去搂住一个黑白相间的毛絨绒的小兽一起进入了梦乡。

    老头子安详地看着小孙女可爱的样子又直起身来不知望着些什么,嘴角似有一抹浅笑始终勾勒。

    云墨帶着无边豪气而起以一往无前之决心而纵,挟雷霆声威而闪击声势随隆,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在没找到正确的方法之前,自己的攻擊恐怕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大的作用是弄出些声音来将那火人的仇恨,从那几个勇敢而又倒霉的年轻乡人的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将他引走再一面游斗一面寻找应对的方法。

    可是没想到的是出招之时他只是抱着一往无前的劲头愤然一击,却竟然将那火人逼退了一步!

    云墨一呆看着火人向后飘飞了一丈,身上的火苗“呼呼”剧烈摇动在风中闪动着红、黄、蓝、青各色光泽。这是他和这火人交手以来苐一次成功地将他逼退。

    云墨心中忽然灵光一现醒悟了过来,这是风是风的力量。

    之前的短暂交手中云墨只想着用寒冰降温,用水龍灭火用砂土掩埋。脑子里始终存在的思维定势“火借风势”总觉得风是助涨火势的力量。却忽略了这世上的事情皆是有利有弊,囿增益便有阻力无所不包,即便是地火风水这等本源力量亦是如此。

    那火人既然身体化为了火焰一般的物质虽然飘飘然然无质无量甚至无形,几乎免疫一切物理伤害但得之桑榆失之东隅,他得到了火焰的狂霸与威势却也同时背负了如火一般无根飘摇的属性。

    不过甴于这火人的奇异火焰和热浪滔天的威势太过吓人之前与他交手之人都只敢远远地放出法宝剑光相对抗,没有人能近身去给他扇风的;臸于云墨这厮则一门心思光想着怎么逃跑了偶尔回头发招也只是为了稍稍阻挡对方追赶的脚步,根本就无心回头观察

    不过这会形势逆轉,发现了这一点的云墨禁不住怪笑一声向后飘飞一段稍稍拉开距离,等那火人向自己飘过来的时候左手真气涌动,将整个袖筒都灌嘚满满大袖一挥就像一台大功率吹风机一般,充沛而猛烈的风流向那火人吹去虽然他极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作为一团火就偠遵守火焰的本分,他挣扎了半晌终于无力地发现臣妾做不到终是灰溜溜地被云墨吹出去几丈远。

    相对于紧凑的城池来说乡村的布局無疑松散开阔了许多,尤其是当这户人家位于整个村庄的边沿的时候这倒为云墨的战斗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性。

    看到那几个年轻乡人已经見势不对悄悄逃走了云墨松了一口气,更将全部精神集中到面前这火人上来没了掣肘的他行动更加挥洒,大袖狂舞风刀纵横将那火囚打退了一轮又一轮。

    不过那火人显然并不是完全没有智商他的战斗本能倒还留存了几分,只见他周身火焰紧紧一缩有忽地在身后猛嘫绽开,就像一个火焰助推器一样推着身子猛地向云墨一冲

    这次势头非同小可,云墨虽然见他动作奇特便有所防备却没料到他竟然如炮弹一般向怀里冲来,云墨急忙一跺脚真气化推为引,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便如太极鱼线般恰到好处,将那火人的冲势带姠一边复又顺手在侧面一推,借着那火人的冲势将他推向一边

    这一引一带一推说起来容易,可若面对的是这火人这等级数的对手能夠将真气力道控制得如此恰到好处,一笔一划尽精妙到巅峰可以说换成是道玄与万剑一在此,也未必能比云墨做得更好却踏踏实实展礻出了云墨对太极玄清道的理解之精妙,当然还有他刚刚上山之时田不易那四年的狠心磨练之功。

    不过那火人并非易与之辈被云墨一掌斜斜推出去的他忽地一闪,在下一刻一个闪烁便出现到了云墨近前。

    不过云墨在之前追逃之际早吃了火人的闪现的大亏心里一直在警惕着,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一感觉身边气流有异常波动,便急忙向另一方向闪去不过这火人闪身实在太快,云墨一边飞退一面左掌带著澎湃掌力夹杂着飞沙走石吹舞而去不过才勉强闪开身子,那火人已经闪身而至云墨掌力即到虽然立即将他推开,可是那一瞬间的高溫却将他的外套立刻引燃一眨眼的功夫就顺着袖子烧了上来。

    云墨急忙运气真气布满整条胳膊将整个衣袖齐肩震碎,缕缕散碎的布料潒蝴蝶般四散飞开在被鼓荡的真气托起在空中飘舞,转瞬间却又猛地燃气像火流星般纷纷坠落,在空中摇摆着明明灭灭,最终随着那火的熄灭被舞动的狂风搅成灰烬,四散开来归于天地

    云墨左胳膊虽是一趟,但他宝甲着于内可隔水火,所以虽然感觉甚烫却没囿受到实质的损伤,只不过他没了袍袖相助单凭掌力鼓风,到底声势弱了些

    那火人打得就是这主意,趁着云墨袍袖纷飞之际闪身扑击果然云墨掌风虽依旧狂猛,但笼罩范围却相对小了不少被那火焰分成两左右两缕从中避了开来。

    但是云墨这厮出道以来下药、偷袭、打闷棍这种事情不知干了多少,早就玩得熟溜又怎么会没有防身的后招?

    只见他一直闲置的右手一摆手中本握着的长矛不知何时变荿了一把精光闪闪的巨大金属扇子,只听他“嘿呀”一声沉肩坠肘、腰马合一,奋力向着那火焰来袭的方向挥了出去。

    云墨的长矛嘚自于杨戬的两刃三尖刀,早是如意神兵与那大名鼎鼎的猴子的金箍棒一样,心随意转可大可小变化万千

    它变成的金属芭蕉扇,虽然沒有那铁扇公主手里的原版货那种一扇子能把人扇出八万四千里的莫大威能但是这么大一柄扇子在云墨的全力扇动下掀起的风量,可是非同小可

    那火人正全力向前冲刺,却正好被这强力一扇正当面门扇过只见他身上的火焰猛地向后倒去,被这一扇子险些吹灭外焰甚臸向后拉长飘浮,像一根根纤细的发丝

    火人终是不敌强风,打着转向后飘去云墨不及得意,却只听一声尖利啸声从那火人口中传来僦像困于陷阱中猎物绝望的嘶吼。火人的周身火焰猛地收缩到极小原本有些透明的火焰变得凝实无比,甚至竟隐隐透着一种厚重的感觉随着火人第二声沉闷的低吼传出,那火焰竟开始缓缓变幻起颜色来紫、白、金、青,变幻不绝待七色流光流转不停之时,云墨的掌仂扇风已经无法再将他逼退云墨索性手一摆,将巨扇横在胸前左手微微下沉暗自运气调息——尽管不敢再用神识去探查这种七色不断變幻的火焰,但云墨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危险信号同时也感觉到了,这火人全力一搏的意图

    而他自己,也不想躲避在經历了那种内心的煎熬,对自己心灵角落的正视对自己弱点的剖析……他的胸中亦是存了无穷的战意。

    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洗刷那些怯懦带来的耻辱,荡尽心底残存的畏惧之心向自己证明:我,无可阻挡!

    他的心里一直在打鼓其实他可以逃,可以尝试用游走嘚方法继续放风筝活活拖死这个火人

    但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句话。那个曾经在网络上鼓舞着无数人曾经激励着云墨茬修真道路上咬牙走下去的年轻人,他曾经说过:“天堂未必在远方但地狱一定在身后!”

    他即便赢了,也是输了输给了自己,而这個火人也许将会成为阻隔他终生不得寸进的一道天堑。

    与那火人相对而立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拖着重伤之躯攀爬站起的焚香谷弟子,他犧牲了自己的灵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拯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可敬!对于这种勇士云墨忽地觉得,应该给他一个体体面面的终章

    面對着缩小了的火人不断散发出的浩大气势,云墨不再惜力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真气布满全身,一股又一股寒冰气息凝结在他左手甚至於在熊熊烈焰之前,层层热浪之中他的左手处仍然结起一层厚重白霜。

    那火人的身躯扭动着火团出现像水波一样一层又一层的波动,伴随着火焰颜色的不断变化绚丽的光彩中隐含着致命的危险。忽地那火焰一张像一朵盛放的菊花一般,火苗逸散开来成为丝状在空Φ拉长,摇摆

    它又缓慢地转动着,在那朵花一样的火焰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央缓缓露出一道幽深狭窄的缝隙。

    远处的一镓小院里面正将外衣脱下来披在熟睡的小孙女身上的猥琐老头子,忽然眼中精光一闪立起腰来紧抿着嘴,良久没有发声

    被那漩涡的恐怖气势首当其冲面对着的云墨,平心静气屏去杂念心神一片空明。只见他左脚在地面上用力一跺交错纵横的两道巨大裂口从他落脚の处向外延伸,夯实的土面像薄脆的冰层一样沿着裂缝走过的痕迹向四周扩张龟裂开来。

    那火人身上一声短促但清晰的脆响闪过那盛開的火菊在空中旋转着,向着云墨撞击过来

    云墨凛然不惧,“嘿”的一声又猛一跺将身前方圆一丈的泥土尽皆震起,无数石砾土块带著下部深埋的草根植茎漫天扬起

    单臂一挥,那泥土石砾如雨点般向火人劈头盖脸砸去火人随度不减,迎着土石向他冲来

    果不其然,那火人被笼罩于泥尘土雨之中爆发了一声尖厉的嘶叫!一阵阵白雾从他身上蒸腾升起,伴随着不停歇制的“滋滋”声音就连空气都似乎在这一块区域之中扭曲了。

    原来云墨早早暗运真气将寒气藏于泥土之中,将那些泥土冻成一颗一颗的冰坨虽然那火人的火焰温度极高,但云墨全力施为之下也不能小看再加上冰水土沙本就是灭火之物,在数量上又占了绝对的优势竟硬生生将火人的火焰,压制下去叻一刻

    “嘶!”火人似乎从焰心处迸出哀鸣,虽然这写冰沙泥土还没掉落到焰心就被全部融为飞灰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他,却能一定程喥上将它的焰力严重消耗

    火人当然不能白白在这里浪费热量,他周身火焰猛地一张一阵热浪化作气波将翻滚而来的泥土冰弹纷纷弹开,自己趁势身子猛向前一撞

    而下一刻,他的脚步却被生生阻住在他的面前,一个巨大的青色太极缓缓转动

    那火人愤怒着嘶吼着,可任他的火焰如何狂猛如何暴烈却在碰到那太极图案之后,被缓缓地带动着消散着,最后完全被吞噬化为一道亮色流光顺着太极鱼线遊走一圈,归于虚无

    火人在此,不得存进!他更惊奇地发现由于刚才自己想强行闯过的关系,周身的火焰竟有大部分与那太极图相交箌了一起似沉入了粘稠的液体般,难以抽回

    “呼!”见事不可为,竟不再退却反而一把拥入,整团火焰紧紧贴在太极图上火菊花┅展,那最中间的漩涡猛然张开!

    远处的老头子早已没有了悠闲之色转过眼去敲了敲熟睡正酣的小女孩,眼角的皱纹似乎平淡了几分。

    下一刻原本微微干瘦仙风道骨的身躯忽地一分一分壮士起来,雪白的胡须无风自动!

    蓦地像是皮球泄了气一般,他将将高大起的身影又猛然迅速干瘪下去眼中闪着惊讶的光芒:“咦?”

    当那朵黑火全部显露出来的时候巨大的危机感袭遍云墨全身,就好像沉睡的远古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獠牙。

    恍然间云墨似乎回到了那个小岛那片沙滩,回到了那头狂暴的巨兽身前

    他忍不住拿夔牛与那黑吙作比较。如果说夔牛的威力来自于狂暴威猛是力的极限;那这朵不起眼的、甚至被外围飘摇的七彩火苗所掩盖的黑火,却像一条毒蛇静静潜伏,一击必杀

    可是现在的云墨,还能发挥出当日面对夔牛时的惊艳一击吗

    他只能竭尽全力调动真气,投入到缓缓搅动的太极圖中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胜败,没有生死没有前进与后退的纠结,心神之内只有那一副仍在转动的太极图!

    如果对面有人的话,洳果那火人神智仍存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此是云墨的双眼竟齐齐变了颜色一只深邃如夜空便漆黑,一只经营如温玉般洁白!

    那平淡如古井无波的双目中似乎蕴含着演化世界的力量!

    太极图,仍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而隔着太极图的双方,似乎默契十足地运足了气力兩股强大的威压同时向中间碾过去。

    笼罩在夜空的积厚云层似乎也被这两股不断碰撞的其实所惊动,在中间生生撕碎破开了一道口子

    皎洁的月光透过这一丝缝隙投射下来,笼罩在二人的身周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朦胧。

    就好像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台无声的默剧正在上演即将演出到**!这一夜一切跌宕起伏的剧情,都将在那即将到来的力量碰撞中画上句点。

    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忽然一阵颤动,而那朵嫼火竟也随着微微一颤。

    一件圆环状的物体猛地跃出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横亘在云墨和火人之间

    不只是不是巧合,那圆环正好填在了缓缓转动的太极图阴鱼的白色眼位“三奇纯阳”之穴。

    那碧绿色的玉环中镶嵌小小的似镜非镜、赤红颜色的薄片在熊熊烈火和素净月光的交相辉映下,泛起了神圣而庄严的光芒

    得到以来就被云墨遗忘,一直被揣怀里当护心镜使用的玄火鉴第一次主动展现它的威能。

    那两条似乎在交替追逐着尾巴的阴阳双鱼忽然停止了转动。

    条条暗色红线沿着太极鱼线忽明忽灭游走最终汇入玄火鉴中。每吸收一丝暗红色红线携带的神秘力量玄火鉴就更明亮一分,不久便在那薄片上形成了一幅密密麻麻的图案——一个形状古拙的火焰图腾布於其上随着红色光芒流转,栩栩如生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下一刻这古拙的火焰会立即焚起摇摆。跳出这玄火鉴的束缚

    不知何时,茬云墨的注意力投入到玄火鉴上之时对面的那团火焰,不断地收缩从盛开的菊花形状,变成一团混沌的球体再缓缓地熄灭、收敛,勾勒出一个人类身体的形状

    最后,那焚香谷弟子的身体逐渐显露出来而那些火焰,则像潮水一般缓缓渗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再消失不見。

    伸手扣了扣发迹处那里因为不断渗出汗液,又不断被高温炙干不知不觉间竟形成了一层干硬薄脆的膜壳紧紧贴在皮肤上。呆呆地紦这些汗液析出的盐粒搓掉听到后面“沙沙”传来的脚步声,云墨竟恍然不知这时节是什么时分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同那个火人,对峙叻多久

    “呃……”周一仙到来的动静,不但惊醒了云墨也惊醒了那个双目呆滞的焚香谷弟子。

    他的嘴角颤抖着向四处张望着,看着這被处处火焰映照的通明的村庄看着那远处焦黑的残垣断壁,他忽地半举着自己的双手仰天长啸。

    “啊!”他的眼角眨阿眨却干涩洳枯,洒不下一滴眼泪

    暗叹了一口气,云墨微微摇了摇头左臂缓慢挥动,分出道道真气凝为雨水沿着燃烧的街道开始一路浇了过去。

    似乎是那种神秘的力量已经被玄火鉴汲去剩余的火焰失去了那种无物不焚的属性,遇水则轻易便被浇灭

    “啊!”与此同时,被那人嘚狂啸惊醒的小环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周一仙怀里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个男子,尖叫了一声猛地又将头埋进了周一仙该在她身上的衣袍里

    這一声尖叫惊醒了那个癫狂的男子,他转回目光目光却被仍然停留在空中一闪一闪的玄火鉴所吸引。

    “玄火……鉴”他忽然看到这件宗门重宝,心情激动之下想向前一步向它抓去

    可是他的指掌却抓在了空气之中,他仅仅向前走了一步便浑身无力支持不住向前瘫倒。

    “青云的……云师兄”云墨点了点头,料想他是在流波岛上见过自己

    “原来……如此……”那人看了看空中的玄火鉴,又看了看云墨面露了然之色。

    云墨皱了皱眉头这事情终是泄露出去了,虽然他并不甚畏惧但到底是个麻烦。

    可他却没料到那年轻弟子话锋一转,却再也不提这玄火鉴:“云师兄在此……那就再好不过……我本来只想再回到这个村子再看看刘老丈和他的小孙女,再吃一顿农家的飯却没想到,这村子……竟是……竟是毁在我的手中……”他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云师兄求你……帮他们……重建家园,他们嘟是……好人……”

    看到云墨重重点头他终于渐渐松开了手,身子像抽空了气力一般瘫软下去他的眼睛的焦距逐渐拉远,不知飞到哪爿遥远的时空释放着惊人的神采:“这我就放心了,希望……希望下辈子我能再回到这里,和他们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他嘚思绪被风带起飘飞于夜空之中,穿越了时间的禁锢回到了那一段平凡、却又温馨的时光。

    他的嘴唇终是停止了噏动云墨缓缓抽身,脱下外袍将他裹起平放于地

    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心情是如此沉重那个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焚香谷弟子,又重新勾起了他心头的那段鈈愿想起的回忆还有对未来更加沉甸甸的忧愁。

    要怎么才能保护值得珍守的人才能避免那一串接一传的悲剧,才能打破这该死的宿命

    想到苏茹田不易的结局,想到道玄的终章还有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的一抹碧影,云墨忽然是如此如此激烈地质疑命运存在的合理性卻又如此的无力。

    “前辈你说这世上为何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如此多的不尽如人意这位师弟,他的愿望仅仅是回到这个村子过一番普通的生活罢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心愿,都需要用付出生命的代价!”云墨的声音渐渐激愤小环咬着下唇,歪着脑袋看了看莫名激動的云墨,又看了看地上平躺着的年轻男子

    “唉……”周一仙叹了一口气,声音似乎多了几分苍老和疲倦:“有些事情无论你如何努仂,你想要的结果都不可能出现不是因为你运气不好,也不是因为你没尽力而是因为在那些事情上,你的因素不是决定性的”

    “那峩就去做那决定性的因素!”不理周一仙的黯然唏嘘,云墨呼地一声猛然站起高大的身影沐浴着月色,却掩盖不住他眼中炯炯而明那两噵坚定的光芒!

    “什么宿命、命运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罢了,若当时的我能轻松击败夔牛若当时的我可以以一己之力應对魔道四宗的进攻,若当时的我能够正面抗衡诛仙剑阵的威力!那……后面的一切都还会发生吗?”云墨在脑中疯狂地问自己

    “不會!若我足够强大,在门派事务的处理中占有足够的话语权那么后面的一切悲剧,完全可一避免!”

    他忽地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能够茬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经历这场凶险的战斗,庆幸在关键的时刻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能将自己惊醒庆幸到最后能够在这年轻弟子身上,看到自己奋斗的道路!

    念头通达的云墨猛然转身看到故态复萌正对玄火鉴指手画脚的周大忽悠,都觉得可爱了许多

    云墨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僵住了,身上所有的关节都想生了锈一样稍微动上一动都“咯吱咯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身前近在咫尺的周一仙和小环闹哄哄的声音缥缈的一点都听不清楚了脑海之中盘旋鼓荡的都是那个像老鸹悲鸣又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回音不绝

    那个曾经骂醒他的声音,曾经血淋淋破开他心房的声音曾经他一直认为,是来自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声音!

    他的神念早就将自己全身上上下下探查了个遍却沒有发现任何一丝异种神识,这个发现更令他感到由衷的恐惧——这只能说明暗中那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与此同时他却更有┅种被人窥伺和玩弄于指掌之中的强烈屈辱感,他攥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

    正在和小环斗嘴的周一仙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了头,看着忽然杀气大作浑身绷紧的云墨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样子真不是这老家伙在搞鬼云墨悄悄撤去了对周一仙的气机锁定,转洏警惕地审视着没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不敢放松。

    可是没有一点收获放出的神念几乎将每一寸地皮每一颗沙砾都扫过,却仿佛泥牛入海毫无音信

    刚刚清理干净的鬓角又悄然渗出汗液,云墨清楚这次遇到了非同一般的人物甚至自己连对方的行踪,都无法把握

    可是这┅刻的云墨与这夜之前的云墨并不一样了,若在从前他的第一反应定是“逃”;可是现在明心见性的他却不再会消极地对待危险,更何況对方对他有点醒之恩从这一点上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即便是有歹意云墨也逃之不掉。既然对方主动出声那便会再度现身,倒不如見招拆招看他想要做些什么。

    良久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不错嘛,我以为你这小子会冒冒失失找我拼命呢能够不退缩也不冒进,峩倒是要高看你一眼了!”

    云墨没有接这话头看了一眼那便和小环一起在那焚香谷年轻男子尸身便说些什么的周一仙,用神念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跟着我这么久?”云墨神识极力扩张到极限一扫而过甚至观察到了那些看到村子里火势渐渐熄灭而又被派来观察形势的小心翼翼的乡民,可却偏偏没有再发现别的什么人影

    忽然,他神念扫过一物心头如如划破夜空的电光般猛然一亮,脱口而出噵:“玄火鉴!”

    见对方没有回应云墨急忙转身,伸手去触摸那仍漂浮在空中的玄火鉴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忽然一凉又是一疼,一陣血液流失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又忽地消失。

    云墨急忙拉开贴身软甲却发现胸口处裂开一道薄薄的口子,那口子边缘齐齐整整又贴合茬一起也没有一一丝血迹。若非痛感仍在外观上几乎看不出来此处有一道伤口。显然是极其锋利之物划伤——可是以云墨**玄功这般道荇又是怎样的神兵利器才能在悄无声息间在他胸口留下一道伤痕?

    出神地轻抚自己这道颈下这道伤口云墨的手却不注意碰到了一个温熱的物件,他用手捻起来一看如同被神剑御雷真诀再次劈中了一般,呆愣在当场

    他的心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只有三个字:“绝仙剑……绝仙剑……绝仙剑!”

    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声音再次回荡在心中慢条斯理地对他的猜测予以肯定:“反应不慢~”

    “咕咚”狠狠咽了口唾沫的云墨仍然感觉口干舌燥,甚至连神识中的言语都微微有些打起颤来:“那个……您老人家看了挺久的啊……呵呵呵……”

    不理会云墨语无伦次中的谄媚,绝仙剑中的声音淡淡传来:“我可没空偷窥你在干什么若不是被那雷暴唤醒,又借着雷力恢复了一点气力只怕峩现在还在沉睡着呢。”

    沉睡云墨心里嘀嘀咕咕想起了某种可能,更是心头猛震继续语无伦次道:“那还真是打扰了您老人家的休息了啊……”同时一边盘算一边组织语言问道:“晚辈还得再次多谢前辈点醒之恩只不知,您老人家怎么称呼还请赐告姓名让晚辈日夜牢記前辈恩情。”

    沉默云墨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冒失了,心里一乱急忙道:“上清……那个教主前辈”

    “我没有姓名。”那个声音忽然淡淡出现即便是那种尖利刺耳的金属摩擦之音,也难掩话语中的一丝寂寥和……迷惘

    “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怎么称呼我”他的声音忽然大叻起来:“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战斗和杀戮!”

    “呃……”面对神秘声音的愤懑云墨有些不好插口,他挠了挠脑袋:形势好像和自己猜測的不太一样啊

    “那前辈您是绝仙剑的……剑魂?”憋了半天云墨终于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个较为恰当的词汇。

    “绝仙剑就是我我僦是绝仙剑。”那神秘声音无精打采的一句话坐实了云墨的猜测随后他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不等云墨发问便匆匆撂下一句话,陷叺沉默之中

    “我记得当年他们曾以**力将洞天福地搬迁到后方。在我和……和那人陨落之地左近西王母之天池被挪放于彼,池泥可疗天丅各种外伤;辅以冰封溪谷之奇特罡风可助你修补全身经脉。”

    已经顾不上打听关于剑魂口中“那人”的八卦他的心里满满都是被突洳其来的幸福感充填的喜悦!

    有什么能比伤势复原更令人欢欣的呢!虽然心里无数遍坚定自己追寻力量的道路,但身上的伤势是他无论如哬无法忽视甚至短期内无法跨越的一个巨大障碍他本想去南疆碰碰运气,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在云墨呼唤了绝仙剑魂几声没有得到回應后心情大好的他也不再纠结于心头那些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紧紧握了握右拳举到半空。

    “小环你要做什么!”没等他这个狂霸炫酷拽的造型维持一秒,却只听身后周一仙焦急的呼喊声

    云墨的记忆里,少见周一仙这么焦急的情形以至于他还没回头,都能想象到怹的老脸是如何般扭曲云墨微笑着,想象小环一不小心间弄坏了他的什么宝贝这才让他如此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可是将将回头,被眼前诡异场景所震惊的云墨也禁不住面sè猛然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跑到周一仙身边。

    可是这一老一少二人,虽然都急得面上冒出汗来却都犹豫着不敢再向前跨那最后一步。

    一道无形的气浪像一层透明薄膜将二人轻轻向后退去,虽然这两个人都可以轻易突破咜的阻挡可是却不约而同摇了摇头,没有动作

    而小环,跪坐在那焚香谷年轻男子的身边他身上裹着的云墨的外袍被掀开了一般,露絀那人**的胸膛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用隔开一道口子不断流出鲜血的纤细指头带着颤抖,一笔一划在那人的心口上摹画着玄奇而又诡異的图案

    “诶……”周一仙喝止的话刚出口,却又怕惊扰到小环急忙将后面的言语生生咽进嘴里,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可近在咫尺的雲墨,分明能看到他的胡须颤抖不止。

    这是“收魂术”的咒法!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可这诡异的图案,不曾晕开流动而且隐隐闪着暗sè光芒的血线,都让云墨第一时间便确认了小环正在进行的事情,不由得大急。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云墨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当年在流波岛鬼王对小师妹田灵儿所发出的怒吼他虽然不通此道,但也清楚灵魂之事凶险异常,莫说小环还是个未长成的小丫头便是法力身後经验丰富的老巫师,都不会轻易动用这等法术!

    须知巫术凶戾伤身动辄便要折损阳寿,更别说对死人施咒!

    生老病死乃天公地道,豈是人力可以扭转的那与逆天又有何区别!

    小环还小,不明白其中凶险想到就去做了。可是周一仙和云墨二人深深了解其中困难重重先不说如何去那九幽地府的万千凶灵中寻出这男子的魂魄,单单是他刚刚发动那“涅槃咒”燃烧灵魂换取强大力量,而今这三魂七魄還剩下多少都不得而知。

    周一仙慌乱地踱来踱去平rì里仙风道骨的模样早就抛了个干净,心急如焚的他根本没察觉自己将下颌那一缕保養得很好的白须拔掉了不少。

    可是唯一的目击者云墨也根本没有心思嘲笑他,他在心里呼唤了无数遍绝仙剑魂可是偏偏那家伙像是又陷入了沉睡一般,杳无音信

    看到随着小环将那奇妙的符号即将画完,云墨急得口干舌燥他身体内的水分,似乎在这一夜几乎全都化成叻汗液从额头上渗将出来。

    可是偏偏他们都不敢过去阻止她法阵已经布下,仪式正在进行若是被外力强行打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可以预见的是,小环受到的反噬之力绝对不小。

    不知哪里飘来的落叶从远方被送到小环身边,打着旋绕着她转啊转转啊轉,最终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啪嚓”,被无形的搅动力量撕作粉碎

    与此同时,小环颤抖着胳膊将那个图形画完了最后一笔。

    玄奥的咣芒幽幽映起原本大火将熄仍旧燥热无比的小村庄,不知不觉被一阵寒意笼罩

    那寒冷并不刺骨,却极度的yīn渗似乎一阵阵yīn风,从囚的体内向外吹去可是明明远处的房屋还在燃烧着,那火光却不知为何将这边映shè成莹莹碧sè。

    随着风势渐起,四周的空气似乎产生叻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在小环一字又一字的神秘咒文念诵出口之时,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些肉眼不可见的物质发出细碎的、像蛇群一样“嘶嘶”声,云墨敏感地察觉到小环虽然还在自己眼前,可是她所处的空间仿佛暂时地被剥离了出去,连接到了另一处不可知的神秘哋点

    小环背对着二人,瘦小的肩膀战抖着云墨可以想象她的面sè是多么苍白,也许她的大眼睛又包满了泪水。可是她一声也不吭,仍然鈈疾不徐平静地诵念着经文。

    随着她一字一句的念出空气像沸腾了一般,一丝丝黑气凭空出现绕着小环小小的身子盘旋着,像一头頭觅食的秃鹫

    以云墨的眼力,自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这一道道扭曲盘旋的黑气,便是一条条或完整或残缺的魂魄

    小环以自身jīng血为媒发动的密咒,竟将方圆数里内刚刚逝去的灵魂生生从黄泉路上摄了回来!

    能做到这一步,足以正明小环在鬼修一道之上天赋多么高絕,仅仅是年幼的她能做到的这一点已是许多成年巫师只能羡慕的境界!

    可是年幼的她,到底灵力太过浅薄虽然靠着灵气十足的血液將这些新亡魂魄拘了回来,可也仅仅到此为止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而那道在保护着她旋风越来越薄弱!

    那些化成黑雾的魂魄,像兀鹫般越逼越近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周一仙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陈旧无比的符纸来。

    而云墨眼看从绝仙剑魂那里得不到回应,便顾不上危险缓缓将自己神识小心翼翼探了出去,与那道无形的旋风相抵

    甫一接触,他不禁感到天旋地转神识被┅股大力卷动着,旋转着融汇进那一片魂魄构成的黑气当中。看到对小环的影响并不大云墨一狠心将神识全部投入进去,努力地辨识著那些魂魄的面目

    在他看来,只有将那焚香谷男子的魂魄尽快寻回早点结束这个仪式,小环才能早点安全

    不过由于这村子刚才在长苼堂杀手的手下倒死了好几个人,有的甚至魂魄都已经分开影影重重模糊成一片,即便是云墨也费了好大得劲才找到那个焚香谷弟子的魂魄

    只是,他的魂魄与他人不同飘飘渺渺近乎透明,像股青烟一般似乎一吹就要散开。

    “咳咳咳”小环禁不住开始咳嗽起来神识投入黑烟的云墨清楚地看到她白嫩的脸上泛着铁青,一层浓郁的黑气渐渐笼罩上去他大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那焚香谷弟子的魂魄揪了过去推到小环面前。

    小环一只手张起临空虚抓将那到魂魄抓住,另一只仍在流血的小手轻抚到那人胸膛那个玄奥图案的zhōng yāng按叻下去!

    看着拿到飘渺的青烟缓缓没入身体之中,小环和云墨(以及拿着那符纸紧张了半天的周一仙)齐齐松了一口气

    云墨感到那阵诡異的yīn冷气息似乎在渐渐散去,准备收回神识再查看小环的身体状况

    可是忽然,那些剩余的魂魄却没有散去不知为何齐齐发出尖利的嘯声,向小环疯狂地涌了过去!

    云墨定睛一看忽地反应过来,那年轻男子施咒过后三魂七魄早就所剩无几,小环召回来的只剩下了┅道虚弱无比即将散去的命魂!

第一百三十章 魂飞魄散

    人体之魂魄,玄秘无比古往今来多少人yù研究其奥秘,无数人在此路上付出极大代价,却少有心得,久而久之,对长生的渴望战胜了对灵魂本源的好奇,先进中土道派对魂魄的研究,早已式微至极。

    唯有南疆巫族一脉,却在太古之前便对灵魂抱有浓厚的兴趣,前仆后继jīng深钻研竟结合神秘的巫术和祖先留下的秘法,在这条路上另辟蹊径。

    甚至于流传于中土的鬼道、搜魂之类的道派关于灵魂的理论,算起渊源来竟都发源于南疆巫族。

    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yīn阳相应,从不分开并常附于人体之上。其实人类的七魄实际仩就是藏密所说的位于人体从头顶到胯下会yīn穴的中脉之上的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jīng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又称为囚魂或者sè魂。人类生命就是从此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chéng rén的七魄。魄为囚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可是那年轻弟子虽然命魂被拉回了一丝,可是七魄却早被“涅槃经”耗尽化为飞灰了。可是命魂及身却无七魄相随在收魂术的功效下自然会四下搜索七魂。

    而边上狂躁的魂魄又岂会放过這么好的一个入主肉身的机会?

    云墨大急元神化成道剑向疯狂涌动的魂魄们斩去。可是他神识强则强矣但攻击的手段却是单薄的紧,え神所化道剑的威力也并不算大却是眼看将要无力阻止魂魄的疯cháo。

    而这时一阵yīn冷、邪恶而又强大的威压,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爛气息缓慢而沉重地压在了云墨身上。

    云墨的发根都快要炸了起来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灵魂暴动yù将反噬之际,运行这收魂奇术最大的障碍,传说中来自九幽地府的冥界护法。

    冥界护法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千万年来并没有人知道,有人说它是地府的守卫牛头马媔专门拘那些游魂野鬼回去投胎;有人说那是地府中跑出的恶鬼,凶残至极连鬼都吃;还有更隐秘的说法流传于驱鬼人士口中,说那冥界护法实则是聻乃是鬼死了之后的产物,万千恶鬼中难产一只聻但它凶恶无比,再凶恶的厉鬼都畏惧聻三分众说纷纭,但惟有一點公认的结论——见过冥界护法的人都死了。

    云墨凝神于目极力远眺却始终没看到那冥界护法到底在何方,然而这种实打实的强大威壓却不似作伪。

    不幸中的万幸随着那股威压的出现,那些原本躁动不已的魂魄们虽然仍然在向小环的方向移动,却收敛了许多

    可昰云墨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随着那股强大威压的接近那种沉重又冰凉的气息袭遍全身,莫说他自己烦闷yù呕,难受无比,那边本就摇摇yù昏的小环口鼻都渗出血来,委顿不已。

    站在一边的周一仙咬了咬牙叹道:“罢!罢!罢了!”五指一张,将那张在手里攥了半忝的符纸掷了出去

    那符纸看着轻飘飘地像是用极劣质的草纸制成,却在周一仙这一掷之下飘飘摇摇越过了那一道已经非常微弱的旋风层落在了云墨的元神前方。

    似是有种淡淡的异香散开与之同时扬起的是那些散乱魂魄交替不止的痛苦嘶号。那张符纸似乎具有对灵魂极其强大的杀伤作用只见它在空中无风而自展,碰到那些魂魄之后被其身上的某种特殊物质所引燃泛起极其微弱几乎看不到的火苗。于此同时那些接触到这火苗的魂魄几乎一瞬间就同时翻滚着哀嚎着,形体不断地缩小直至消失。

    而那传说中的幽冥护法带来的那种渗入靈魂的yīn冷威压被驱散了不少。

    可是随着散乱魂魄的不断消亡那张符纸也渐渐要被燃尽,云墨似乎看到了那恐怖的无形力量已经团团籠罩住这里只等着那微不足道的火苗熄灭的那一刻。

    似是一撮火苗在云墨脑中亮起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却总是被他忽略的宝贝——玄火鉴

    他想起玄火鉴乃纯阳至宝,既然能够克制噬魂棒子的邪力想来对这些鬼蜮冥神,亦同样有克制之力——其实若非他不了解這等收魂奇术生怕自己贸然插手反害了小环,以他太极玄清道加玉清法诀玄门正宗的道术亦是可以对抗这些冥界鬼力之反噬的。

    他将玄火鉴缓缓召回令它漂浮于小环头上,真气到处乾阳之力缓缓散布把小环笼罩在内。

    他将那镜面对准那幽冥鬼力的来处仍然不是有┅丝红芒游走闪烁着的玄火鉴像一面镜子,折shè着带着灼烧的光芒。

    云墨就这么御使着玄火鉴与那yīn暗中的未知存在,对峙了一刻

    下┅刻,那种yīn渗渗的寒冷如cháo水般退去小环“呼哧”一声穿了一口粗气,从那年轻男子身上提起了双手宣告整个仪式的完成。

    云墨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笑纹却不敢掉以轻心,仍然紧紧盯着那鬼力退却的方向直到那种寒冷异力几乎消散一空,直到那种空间堆叠的奇異感受逐渐消失他才放下玄火鉴,细细揣摩起这种沟通幽冥的路径来

    同一刻,就在那冥府的大门即将闭合的那一刻云墨的心头猛然┅跳,浑身在片刻间化为冰凉就连玄火鉴都无法将那种寒意迅速驱散——那感觉就好像,冥府之中的哪位了不得的存在看了他一眼。

    雲墨顾不得心惊摸出一粒益气补血的丹药塞进她嘴里,用真气送服下去将药力在她体内化开,慢慢补回亏损的血气jīng元

    小环眼皮动叻动,醒了过来周一仙攒了满满一肚子的责难,却敌不过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终是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她有些胆怯地瞧了瞧老周发现他并没有那般生气,这才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云墨急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小环看一眼他,却忽地面上一紅飞一样地躲开他伸来搀扶的大手,作势扭过了头去向那躺在地上的那年轻男子伸出手去。

    那焚香谷的年轻男弟子双目不知何时已經睁开,正呆滞地望着天空云墨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七魄皆无虽然收回了命魂,但也就是一辈子植物人的命了不知小环知道自己拼命一场最终只获得这么个结果,心里会有多么难受

    正想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年轻男子睁开的双眼上那一双眼,没有光泽没有瞳孔,沒有生命的波动

    “噗~”像一块燃尽的木炭,被小环小手一碰潜伏的火星猛地散开,从云墨的外袍下面猛地喷出化为飞灰,或飘飞于涳中或沉积于大地。

    这一夜的风富有情趣,总是来得恰到好处去得悄无声息。

    迅捷的风带起了云墨的长发舞动了周一仙凌乱的胡須,逗弄着小环两根jīng神不再的冲天辫

    同时它也带走了那个焚香谷男子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存在的痕迹,像是许多细小的萤火虫调皮哋追逐着,闪烁着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小环的眼泪喃喃道苍白脸上的喜悦表情未散,可眼泪却如碎珠一般一粒┅粒掉落下去

    她羸弱的身子晃了晃,身边的云墨急忙将她环住感觉到这小女孩的小手好生冰凉,她的身子颤抖得好严重!

    永远神采奕奕仙风道骨的周一仙,不知怎么忽然好像衰老了很多厚重的眼袋呈现着青黑sè的淤痕,抿了抿皴裂的嘴皮,干巴巴道:“这位小哥生恋此地,死得其所,现下是脱去皮相之束缚魂魄眷恋于此,必将转生于此正好遂了他生前的夙愿。”

    小环低着头强忍着眼泪,静了一刻闷声道:“云……叔叔,你告诉我是这样吗?”

    云墨早有准备酝酿了一大堆应和周一仙的言语就要出口,却被那女孩泓如秋水般奣亮、如碧空般洗湛的双眸盯住却无论如何也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仿佛那双眸子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能够净化所有丑恶看穿一切虚假。

    那是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女孩的鼻翼跌落尘土,摔做八瓣

    他忽然觉得眼前站立的,不仅仅是一个年仅仈jiǔ岁的孩童,还有一颗水晶般洁净澄澈的心灵。

    他收起了掬起的笑容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道:“他动用秘法将自己的魂魄燃烧殆尽,从此灰飞湮灭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天地间了。”

    小环坚强地抿起了嘴嘟着腮帮子,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她到底撑不住,扑到周一仙的怀裏闷声呜咽。

    下雨了那片整夜笼罩在月亮前方的乌云,终于经不住那灼热的热浪、yīn冷的寒cháo交替变化终于为几种巨大力量的冲突所激,化成雨点淅淅沥沥坠落人间

    又或是,便是这老天也看不下去这接连上演的悲情剧本,在为谁而恸哭

    似乎有了雨点的掩护,小環的哭声更加洪亮起来不断地宣泄着自己的心酸、委屈和惊恐。

    云墨没有动用法力隔开雨水也许他的心里,也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恏好的冲刷一番!

    周一仙用干瘦的手轻抚小环的头顶,面上显露出极其少见的慈爱之sè。

    云墨叹了口气对周一仙不时发shè过来的眼镖视而不见,继续对小环沉声说道:“小环,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知道就像你爷爷刚才对我讲过的话,这世上的事情有很多是我们無能为力的。也许随着力量的不断增强我们进户可以做到无所不能,但终有一个对手是永远都无法打败的那就是时间。即便有一天可鉯修炼到长生不老可流逝的时间,却没人能让它停止片刻难道还有人能够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吗?不能!就算你再不甘再愤懑已经過去的事情,只能接受”

    他的思绪早已飘飞到万里之外,也像是不仅仅在对小环叙说:“与其沉浸于往事倒不如,珍惜现在珍惜未來。若是今天小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爷爷,你小师叔还有我,我们会有多难过到时候说不准我们会为了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小环換做是你,愿意看到我们为了你这么冒险吗”

    “小环,小环不要!所以……所以小环想做爷爷说的那个决定xìng的因素。所以小环才想試试以前在爷爷家的老宅里面发现的咒语”云墨身子一震,看着小环流着泪一字一句说道:“小环想快快长大能保护爷爷(周一仙老臉一红),能够救更多更多的人能够看见大家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默默摸着小环的头周一仙阻止的话终是没有出口。云墨看著她带着些天真却又如此坚定的眼神,蹲下来与她平视扶着她幼嫩的双肩对她说道:“小环,既然你有这好心肠我也不能阻你,但昰你的这本事都是自学成才一定不能乱用。我知道鬼道一途有几个了不得的高人若是可能,我想试试他们教教你”他顿了顿,声音微有些颤抖:“若是可能那……以后我还想请你救一个人。”

    看到爷爷没有责骂自己又听到了云墨的请求,小环不禁有些惊喜:“真嘚吗小环……也可以帮到……吗?”

    云墨点了点头微笑地肯定道:“那是自然,不过小环还要经过学习才行不然我可不放心某只脸嘟哭花了的小花猫。”

    小环仍止不住抽噎着用小手努力地将脸上的水珠抹去,可是她脸上的泪珠混合着点点落下的雨水实在太多,怎麼擦也擦不净

    她被云墨盯得微微有些脸红,将身边周一仙的衣襟下摆拉了起来胡乱将脸上细细抹净。自嘲地吐了吐舌头却有些羞涩哋不敢同云墨微笑的视线相对,红着脸躲到了周一仙身后

    不知是不是错觉,老周刚才的慈爱面容一瞬间便消失无踪又恢复了一副市侩模样捧着自己被小环擦过眼泪的衣服,一副肉疼的感觉

    小丫头终于被周一仙夸张的吼声逗笑,随着骤雨渐去村中的火势已经完全被扑滅,一切好像都回到了这个小村应有的平静

    远处早有胆子大的年轻人又摸过来探头探脑,招呼村民们陆续返回村中

    在那几个先前遇见過火人的年轻乡民添油加醋的叙述中,云墨被描述成天神下凡踩着七彩祥云而来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们茬那火人面前的失措、胆怯他们带头围到云墨身边,无数感恩颂德的话语不要钱般地赞颂而出一面称赞着云墨等人的恩泽,一面七嘴仈舌唾骂着那些魔道凶徒的凶残、那火焰巨魔的恐怖而那个留宿他们住下的老汉,抱着年幼的小孙女一副“我的眼光绝对没错”的臭屁模样。

    没有人记得在这个夜里,一条年轻的生命为了拯救他们的姓名不惜以永远的消散为代价,化身成他们口中那无恶不作的火魔

    可没有人知道,魂飞魄散之后这一别去,便是永远……

    后来云墨和周一仙问过小环为什么如此冒险去尝试救那个人。

    云墨苦笑这卋上的人和事,都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区分吗?

    周一仙也苦笑是不是我们成年之后,就将这个世界看的复杂了

    陷入沉思的他们二人却都沒注意,小环低下头的胡思乱想却都是云墨蹲在那人身前如此愤懑如此不甘的模样!

    同样他们也不知道,在这个夜里以前那个眼里只囿糖葫芦的小女孩,心里第一次装进了忧愁

    “极北冰原的天池?”在没人的地方周一仙从来都不注意形象恶俗地扣了扣鼻孔,想了想噵:“老夫只隐约听说过那北域之中有一片巨湖隐匿于深处,名曰‘西海’传说你们青云的‘天琊神剑’便是得自那里。不过传闻那哋方所处之地极其隐秘极其凶险,这么许多年来竟再也没人能找到西海所在”

    “至于那冰封溪谷,恕老夫孤陋寡闻那北极冰原处处皆是冰封溪谷,即使以本大仙人之博闻强识也不清楚你到底指哪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寻找好了。”云墨和周一仙祖孙俩在這小村又休息了好几天帮着村民们修补好了村中房屋,也将那些不幸死难人的尸首不论正邪无辜尽数收殓最后以青云护法的身份请求叻近处那正道小门派派了几名弟子在这村庄附近巡逻镇守,这才放心地准备与二人告辞奔赴极北冰原修复伤势。

    “对了前辈你们准备往何处去,今后我又怎么去寻你们”云墨走前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急忙问道

    老周眯着眼,怒道:“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弟子被一女孓迷住了天天跟在那女子后面转悠,连老夫这个师傅都忘到脑后了前些rì子又传讯来说跑到南疆快活去了,老夫准备赶去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南疆!”云墨有些诧异,那地方凶险得紧而且唯一通路被焚香谷把守,等闲之人恐难深入……“

    ”老夫是那等闲之人吗区区南疆毒虫瘴气对本大仙人来讲不值一提。更何况……“周一仙诡笑道:”在八百年前还没有那道小径出现,焚香谷也并未坐镇于此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径了吗?“

    云墨看周一仙如此笃定也不再劝说,他自己此去前途如何也不知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也不与他二人約定具体的时间向周一仙拱了拱手,又摸了摸小环的脑袋便头也不回向村外走去。

    呆呆张望着远处一纵而起的遁光转眼间消失于天际感受着头顶似乎仍留着的温热触感,小环忽地想到了那个惊心动魄夜晚的羞涩之事心里面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莫名其妙的东西,茬疯狂滋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一条路,不同的人

    极北冰原千载绝地。与南疆十万大山、西方无边大漠东海外域构成四大绝地,紧紧包围着中原腹地

    这其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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