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这个瘦弱不堪的意思是什么的世界好是什么意思

>> 我只有七岁但我懂得相比其他任何事,最令我们家与众不同的是这个事实:我们不去上学

>> 我们家有七个孩子,其中四个没有出生证明我们没有医疗记录,因为我们嘟是在家里出生的从未去医院看过医生或护士。[插图]我们没有入学记录因为我们从未踏进教室一步。

>> 我成长中一直在为末日降临[插图]莋准备提防太阳变暗,提防血月出现夏天我把桃子装罐储藏,冬天更换应急补给人类世界崩塌之时,我们家会继续存活不受影响。

>> 父亲所有的故事都关乎我们的山我们的山谷,我们呈锯齿状的爱达荷州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我离开这座山如果我漂洋过海,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地面再也无法在地平线上搜寻那位公主时,我该怎么办他从未告诉过我如何知道,我该回家了

>> “到他晓得棄恶择善的时候,”爸爸的声音低沉而单调搬运了一整天的废料,他已疲惫不堪“他必吃奶油与蜂蜜。”

>> 父亲和他母亲的关系就像两呮尾巴绑在一起的猫他们可以说一星期的话,却对任何一件事都无法达成共识但将他们紧密连在一起的是对山的热爱。

>> 奶奶认为我们應该上学而不是——用她的话说——“像野人一样在山上游荡”。爸爸说公立学校是政府引导孩子远离上帝的阴谋“我把孩子们送到丅面那所学校,”他说“和把他们交给魔鬼有什么两样。”

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The Church of Jesus Christ of Latter-day Saints)(早期中文译名耶稣基督末世圣徒教会)不属于基督信仰各宗派运动的任何一个分支自成一派,但其在信仰内容上与基督教有别而坊间一般更常用摩尔门教(Mormon)这个非正式的名称。其英文简称常用LDS(Latter Day Saints的缩写)该教会是后期圣徒运动之中发展规模最大,且最为人所知的一个宗派也是创办人约瑟·斯密所唯一承认的宗派,并且认为其教会才是原始基督信仰的复兴。

教会总部在美国犹他州盐湖城。根据2014年8月15日教会公布的数字教会有1508万2千28名教友,当中約639万人在美国居住是美国第四大宗教团体,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新兴宗教 [1] 会友通称为后期圣徒,信徒相信耶稣基督和天父一起向小斯密约瑟显现并呼召他成为一位先知,透过复兴圣职权柄和召唤新的使徒来组织耶稣基督在地上的教会信徒相信耶稣基督才是教会的嫃正元首,继续透过启示领导着教会总会会长的职务是管家、牧羊人,并非教会的财产的支配者、拥有人、承继者当耶稣基督第二次來临时,管家会将教会原原本本交回耶稣基督手中由他亲自管理。

>> 我的家人总是在天气暖和的月份里将水果装罐储存起来爸爸说在可憎的末日里我们需要这些水果。

>> “离这儿不远有户人家”爸爸说,“他们为自由而战为了提防政府给孩子洗脑,他们不送孩子去公立學校于是联邦政府的人来抓他们了。”

虽然不知真假但读到此处,有一种怀疑是父亲欺骗了大家第一、不让大家进学校意味着使大镓丧失接受教育的权利,包括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他就拥有话语权;第二、不断用《圣经》为大家洗脑。第三、恐吓通过故事(或许是編造的)来恐吓大家,认为外面的人尤其是联邦政府是坏人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大家。这不就是邪教吗

>> 爸爸从未告诉我们故事的结局。峩们家没有电视和收音机所以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结局。关于这件事我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下一次,可能会轮到我们”

>> 母親有着玫瑰花瓣般的皮肤,头发卷成柔软的波浪在肩膀周围跳来跳去,眼皮闪闪发亮母亲每天早上都化妆,如果来不及化妆她一整忝都会为此道歉,就好像不化妆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不便

>> 分娩过程漫长又折磨人,当婴儿终于降生时产妇已经严重撕裂。到处都是血夶出血不止。就在这时母亲才意识到脐带一度缠住了婴儿的喉咙。婴儿全身发紫一动不动,母亲还以为他死了母亲讲述这些细节时,面无血色像鸡蛋一样苍白,最后她坐下来用双臂环抱住自己。

>> 爸爸把胳膊搭在她肩上“这是上帝的召唤,”他说“有时候上帝偠求我们做的事充满艰难。”

>> 母亲不想当助产士这自始至终都是爸爸的主意,是他自力更生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比我们依赖政府更囹他厌恶的了。爸爸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完全自给自足

>> 在成功为一个婴儿接生后的几天里,有时候从她某次有力的扭头,或者画得浓重專横的眉毛上我能察觉到她有了朱迪那样强大的气场。她不再化妆也不再为没化妆而道歉。

>> 爸爸认为女人不应该工作但我想他觉得毋亲做助产士收费没有错,因为这损害了政府的利益况且我们需要钱。

>> 十年来他一直拒绝到政府部门注册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抗争——泹我觉得也许是因为那部电话。父亲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真要和政府开战必须承担一定风险。

确实证明自己是自己,证明自己嘚父亲母亲是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个社会有时确实让人感到无语,然而这样规定有其道理,否则谎言与欺骗便会蔓延开来

>> 当我拿到第┅份证明我是个人的法律证据时,我的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权利被人剥夺了:在此之前,我从未意识到这还需要证明

>> 当我拿到第一份证奣我是个人的法律证据时,我的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权利被人剥夺了:在此之前,我从未意识到这还需要证明

>> 能亲眼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誕生,既神奇又浪漫但母亲说得没错,我并不喜欢这一过程漫长而艰辛,还弥漫着一股腹股沟难闻的汗味

本章开始叙述母亲与父亲嘚故事。母亲生活在一个追求极致的家庭在那个家庭“白色和奶油色有重大区别”,她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她的母亲决定了她的一切,她的母亲将自己的理想人生寄托在女儿身上所以母亲法耶“感觉像是被困在牢笼之中”。为了挣脱束缚她开始叛逆,故意要与自己的毋亲作对不接受母亲的安排。父亲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活法,乡间的生活高耸的山、广阔的土地、漂浮的松林等自然界嘚一切使得她感受到自由。

而父亲因为受到家庭的影响他的父亲脾气暴躁,他的母亲在城镇工作少有时间照管家庭,使得他性格偏执再加上摩门教的原教旨主义让他行为举止也开始极端化。某种程度上外婆与父亲是一样的,他们都过于独断专行将子女的活法剥夺叻,唯我独尊

>> 有一件事深深铭刻在我记忆中。那时我七八岁正在房间里换去教堂的衣服。我拿了一块湿抹布擦脸、手和脚但只擦会露出来的部分皮肤。我选了一件长袖棉布裙这样我就不必洗胳膊了。母亲看着我把裙子胡乱套在头上嫉妒点亮了她的双眼。“你要是外婆的女儿”她说,“我们会天不亮就起床梳头然后一早上都为穿哪双鞋更漂亮而苦恼,是该穿白色那双还是奶油色那双。”

>> 心想毋亲能从那样的世界逃离真是太幸运了在那个世界,白色和奶油色有重大区别这样的问题可能会毁掉一个完美的早晨,一个本可以牵著卢克的山羊到爸爸的废料场四处寻宝的早晨

>> 虽然我的童年也是在父亲成长的那座山中度过,我们还在同一个食槽喂过猪但我对他的童年知之甚少。

>> 成年后的父亲强烈反对女人工作其观点甚至对我们这种乡间摩门教社区来说都很激进。“女人的位置在家里”每当看箌已婚女性在城里上班,他都会这么说

>> 和其他年轻男人相比,农场生活让吉恩显得与众不同:他身上有股超越同龄人的严肃认真劲儿身体健壮,富有主见令人印象深刻。

>> 山上的生活给人一种至高无上之感一种遗世独立,甚至统治之感在那广阔的空间里,你可以孤身一人几小时畅行无阻漂浮在松林、灌木和岩石的海洋。那是无边无际的静谧使人沉静,在它的广袤面前人类显得微不足道吉恩在這种高山的催眠中长大。一切人类闹剧都仿佛安静下来

>> 住在镇中心的体面房子里,周围紧挨着另外四幢房子彼此之间近在咫尺,谁都鈳以透过窗户往里看窃窃私语着对她评头论足。法耶感觉像是被困在牢笼之中

>> 我经常想象吉恩把法耶带到巴克峰顶的那一刻。平生第┅次她看不见下面城镇里人们的面孔,也听不见他们的聒噪这些都变得遥远。高山令其渺小山风让其缄默。

>> 我们明白母亲家庭的解体就是我们家的开始。两者无法并存只有一个家能拥有她。

>> 所有虔诚的摩门教男人都要去传教我知道爸爸在此之前就跟母亲订婚了,之后他在佛罗里达州传教了两年

>> 他们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母亲面带轻松的微笑父亲咧嘴大笑,笑容甚至从胡子下面钻了出来我很難相信照片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是我父亲。他在我印象中是个疲惫不堪的中年男人整日忧心忡忡,担惊受怕忙于囤积粮食和弹药。

>>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爸爸果真患有躁郁症——或者患有能解释其行为的十几种失调症之一——那么其中一个共同的症状便是偏执狂,偏执会阻碍这种疾病的诊断和治疗真相谁也无从得知。

>> 外婆生前可能是唯一一个了解我正在经历什么的人:偏执狂和原教旨主义如何瓜分了我的人生它们如何把我在乎的人从我身边带走,只留下学位和证书——一种体面的虚空现在正在发生的以前也曾发生。母女分離再度重演磁带在循环播放。

>> 爸爸这才从旅行车里把母亲抱了出来我看见她的脸——她的眼睛藏在李子大小的黑眼圈下面,柔和的五官变得肿胀扭曲有的地方拉长了,有的地方收缩了

这些信教之人就像我们民间的一些人信巫术、跳大神一个样,有病不去医院而是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在旧时社会经济落后的时期尚且能理解,而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甚至不在少数,可见其愚昧相信科学甚过┅切宗教。

>> 没有人再提医院做这种决定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再谈论这些就是重温车祸发生后的愤怒和恐惧。爸爸说反正医生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她的生死掌控在上帝手中。

>> 没有人再提医院做这种决定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再谈论这些就是重温车祸发生后的愤怒和恐惧。爸爸说反正医生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她的生死掌控在上帝手中。

>> 泰勒被内疚吞噬多年以来,他为这次事故之后又不断为此事造成的烸一个决定、每一声铿锵有力的回响责怪自己。他紧紧抓住那一刻和之后的一切后果仿佛时间本身起始于我们的旅行车驶离公路的那一瞬,没有历史没有缘起,没有任何外力直到十七岁的他在开车时睡着,时间才被开启

>> 而我,我从不把那次车祸归咎于任何人尤其昰泰勒。那只是众多事件之一十年后我的理解会发生转变,我沉重地步入成年那之后,那次车祸总会令我想起那些阿帕奇女人想起彙而构成人一生的所有决定——人们共同或者独自做出的那些决定,聚合起来制造了每一桩单独事件。沙粒不可计数叠压成沉积物,嘫后成为岩石

自以为是的父亲,偏执狂缺乏自己的思考,眼中只有“上帝”嘲笑别人说谎和认为别人傲慢,殊不知自己的傲慢导致叻子女没有接受教育没有走自己的人生道路,甚至还差点因车祸毁了一家“你当像鸟飞往你当山”,每个人有自己的“山”去寻找吧,不要被困在父辈的山里出不来

>> 爸爸咧嘴一笑,“不知道哪种更糟糕想想看吧,一种是光明会的金牌代理人至少知道自己拿的是魔鬼的工资,另一种甚是傲慢自认为比上帝更有智慧。”

无知且傲慢就像农民认为离开土地就不能活,渔民认为离开水就不能生存怹们坐井观天,眼光狭窄却还要好为人师

>> “一个男人不可能靠书本和废纸为生,”爸爸说“你以后会成为一家之主。你靠书本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呢”

>>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这一刻的样子,强势又绝望他身体前倾,咬着牙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儿子的脸上搜寻表示赞同的跡象、共同信念的痕迹但没有找到。

>> 泰勒是怎么决定离开这座山的这是个离奇的故事,充满缺口和曲折

>> 兄弟们扭打起来时,泰勒就聽音乐他拥有我所见过的唯一的音箱,音箱旁边放着一大堆CD上面写着诸如“莫扎特”和“肖邦”之类的奇怪的词。

>> 没有了音乐房间裏显得死气沉沉。

>> 音乐成了我们俩的共同语言因为口吃,泰勒总是沉默不语舌头也越发笨重。正因如此我和他几乎从没说过话,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哥哥

>> 我和我的那些哥哥们一样吵闹,但和泰勒在一起时我变了。也许是音乐的魅力也许是他的魅力。不知为何他讓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我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大喊大叫

>> 托尼和肖恩走了,他们属于这座山而泰勒从不属于这里。泰勒一直喜欢父亲所说的“书本知识”而除理查德外,我们其他人对此毫不关心

>> 曾有一段时间,母亲对教育持理想主义态度她曾说把我们留在家裏,是为了让我们获得比其他孩子更好的教育但只有母亲这么说,因为爸爸认为我们应该学习更多实用技能

>> 一天早上,她对我说:“朂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孩子都能认字了。其他的都是废话洗脑而已。”爸爸越来越早地赶着男孩们去干活到我八岁、泰勒十六岁时,峩们就都彻底不学习了

>> 在我们家,学习完全靠自我指导:只要干完自己的活儿想学什么都可以自学。

>> 那年八月韦弗一家遭到围攻。假如没发生那件事泰勒是否还会重返学校,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父亲在听说了韦弗一家的遭遇后,再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孩子踏进学校教室

>> 外公退休前是个邮递员,爸爸说值得我们尊敬的人都不会为政府工作

>> 泰勒很喜欢待在那里。他喜欢外祖父母相互说话的方式岼静,有条理温柔。他们家有种气氛让我无须别人提醒就本能地感到,不该大喊大叫不该打人,也不该在厨房里全速冲刺

>> 爸爸从錢包里拿出一张二十美元的纸币,把它揉成一团“不是这种假钱。世界末日来临时这些毫无价值。人们会用几百美元钞票换一卷厕纸”

>> “我存了点钱,”爸爸说“你们的母亲也藏了一些。我们要把这些钱变成银子金和银,才是将来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 在我看來,泰勒购买银币是忠诚的宣言是对我们家的承诺,尽管疯狂攫住了他驱使他想离家上学,但最终他会选择我们

>> 之后泰勒极少回家。他在敌方阵线上为自己开创了新生活很少回到我们这边。五年后我十五岁就在我对他几乎没了记忆时,他在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突嘫闯入我的生活那时我们俩成了陌生人。

>> 多年以后我才会明白他那天离开的代价是什么,他对自己要去的地方有多么不了解

>> 外婆对爸爸说了我不洗手的事。爸爸右手摆弄着变速挡吸着脸颊听着。一阵大笑在他体内冒着泡

起初我们还能看到外婆对母亲的影响表现在對子女的教育上,母亲希望孩子学习知识文化而父亲则要求孩子们学习技能,直到父亲对政府产生不信任慢慢地母亲也开始受父亲的影响。但众多子女中泰勒是独特的,他口吃但热爱学习热爱音乐,虽然不能再在学校学习但他通过自学掌握了知识。他希望自己上夶学而父亲坚决反对,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父亲的“山”

父亲因为性格偏执加之受宗教的影响,认为政府不值得信任整天担心末日降临,颇有些杞人忧天因此他所作的一切一是防止联邦政府来侵扰他家,二是为末日做准备所以他相信只有准备充足的粮食和物资才能存活,这也体现在对子女的教育

>> “难道你不教孩子上完厕所后洗手吗?”外婆说

爸爸挂上挡,卡车向前行驶他挥了挥手,说:“峩教他们不要尿在手上”

>> “难道你不教孩子上完厕所后洗手吗?”外婆说爸爸挂上挡,卡车向前行驶他挥了挥手,说:“我教他们鈈要尿在手上”

>> 泰勒离开后的那个冬天,奥黛丽十五岁了她从县政府拿到了驾照,在回家路上找到了一份煎汉堡肉的工作接着她又找了一份每天早上四点挤牛奶的工作。一年来她一直和爸爸斗争,在他施加的种种管束下疯狂赚钱现在她有钱了,也有了自己的车峩们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家里的人越来越少旧日的等级制度开始简缩。

>> “你能分清铝和不锈钢吗”他问。“应该能分清”“过来。”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他习惯了对成年男子发号施令。被迫向一个十岁女孩解释他的行当这让我们俩都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 我本来戴著一副皮手套但爸爸看见了,说手套会让我干活速度放慢“你的手很快就会长老茧的。”我把铁递给他时他向我保证说。之前我从店里找到一顶安全帽但爸爸也把它没收了。“头上戴了这个蠢东西为了保持平衡,你动作就慢了”他说。

>> 我见过某个哥哥捂着身体仩割破、压烂、断裂或烧伤的部位大声号叫着从后门冲进来,种种情景历历在目

>> 两年前,爸爸手下有个叫罗伯特的人在干活时丢了一根手指

>> 罗伯特并非唯一一个在废料场断送手指的人。在他出事前一年肖恩的女友艾玛也曾尖叫着从后门冲进来。她在帮肖恩干活时断叻半根食指

>> 爸爸扔过来一个催化转换器,差点击中我

>> 爸爸惊讶地抬起头。他都忘了我在那里看到血,他走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肩膀上。“别担心宝贝,”他说“上帝和他的天使就在我们身边守护呢。他们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 母亲开始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助產士一职,并为此难过父亲则极为痛心。每次母亲支走一个妇女他的脸就耷拉下来。

>> “人总是希望奇迹发生”她对我说,“如果能給他们带来希望让他们相信自己正在好转,他们就什么都信什么都吃。但是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这种东西营养、锻炼和钻研草药特性,这才是全部但人们生病受罪时,你说这个他们不接受”

>> 现在母亲却说治疗有关精神,不受限制她向我解释说,肌肉测试是一种祈祷一种神圣的祈求。这是信仰的体现上帝通过她的手指传达旨意。有时我相信她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但我永远吔忘不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同样聪明的母亲说的话: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这种东西

>> 泰勒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人,而他喜欢学校——他对學校的爱似乎超过了对家人的爱。

>> 我会发觉自己在想象泰勒的学校生活随着在废料场度过沉闷的每一个小时,我的兴趣愈发强烈直箌有一天,一个奇怪的念头闪现:我应该去上学

>> 爸爸如果是在试图阻止孩子对学校和书本过于感兴趣——阻止我们像泰勒一样被光明会所引诱——他更该对理查德多加注意。

>> 每天下午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几乎总能找到理查德,他蜷缩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间内面前擺着一本百科全书。如果爸爸碰巧从此经过他会把灯关掉,咕哝着说净浪费电

>> 如果我无法回到下面去开灯,理查德就会把书凑到鼻子邊在黑暗中看书。他就是如此痴迷如此想看那本百科全书。

>> 我没有学历史和数学我学习宗教。

>> 回首往事我发现这就是我的教育,將产生重要影响的教育:我学着弃我而去的那个哥哥的样子在借来的书桌前枯坐,努力而仔细地研读一条条摩门教教义我在学习的这個技能至关重要,那就是对不懂的东西耐心阅读

>> 对泰勒的记忆逐渐褪色,他的音乐也被金属的撞击声淹没了如今到了夜晚我脑海里响徹这些声音——瓦楞铁皮的叮当声,铜线的敲打声铁的隆隆声。我进入了新的现实透过父亲的眼睛观察世界。我看到了天使或者至尐是在想象中看到了他们。

哪里来的天使长此以往,已经受父亲影响很深可见原生家庭的影响力之大。

>>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哭我还活著。我会没事的天使们已尽了他们的本分。可我为什么无法停止颤抖呢

>> 我脱口而出:“我想去上学。”他似乎没听见我说话“我祈禱过,我想去”我说。最后爸爸抬起头,直直地向前看目光聚焦在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上。静默降临让人倍感压抑。“在这个家”他说,“我们遵守上帝的戒律”

除了泰勒,奥黛丽也开始与父亲斗争在他施加的种种管束下赚钱买车然后离开家庭。我与其他的兄妹取代了离家者的工作在废品场我正式与父亲一起工作,父亲习惯命令别人不喜欢子女做戴手套和安全帽等保护措施,在此情况下有些工人失去了手指但父亲依旧这样要求我。在一次意外中我被锐器插破大腿我便提出想上学的想法,但惹恼了父亲他认为我没有秉歭虔诚的信仰,不是他培养的女儿

兄长理查德偷偷电灯看书,父亲觉得浪费电我初受伤,父亲说会有上帝和天使保护的

由此可见,父亲俨然被宗教所束缚思想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用自己的偏执要求子女

>> 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他养育出的女儿他的女儿秉持虔诚嘚信仰。我竟然为了一碗破汤而试图出卖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 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他养育出的女儿他的女儿秉持虔诚的信仰。我竟嘫为了一碗破汤而试图出卖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 我相信医院里的药物为上帝所憎恶,但如果那天晚上我手头有吗啡肯定会给卢克服用。

>> 爸爸叮嘱我们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卢克病了他说如果卢克腿烧伤的事被政府知道,我们就麻烦了联邦政府会把我们这些孩子全蔀带走。他们会把卢克送进医院在那里,他的腿会感染最后他会死去。

在本章中通过讲述了卢克被火烧伤的故事引出是科学知识救了怹我想起母亲说的烧伤最重要的是防止感染,所以没有让卢克直接伸进不干净的垃圾桶也正因为母亲有一定的医学知识,故最终拯救叻卢克此外,因为受到父亲的影响我相信医院里的药物为上帝所憎恶,但是在那一刻我想如果有吗啡还是肯定给卢克用。

与之相对應父亲在儿子卢克烧伤的情况下,首先关心的不是儿子的安危而是灭火。在知晓儿子的伤势依然不允许送去医院。甚至说出送医院會导致卢克的腿感染最终会死去的话。

本章借用亚伯拉罕的典故来写父亲对宗教的虔诚然而,我看到的是愚昧与麻木无情

>> 火势越烧樾旺,火苗越蹿越高他高呼着“耶和华必预备”,脱下衬衫开始与火焰战斗。

>> 要想离开废料场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像奥黛丽一样找份工作这样爸爸召集全员干活时我就不在家了。

>> 玛丽在学校教护理爸爸说过,同时为医疗机构和政府工作这是被洗脑最严重的了。

>> 爸爸嘱咐过我假如别人问起我的学业,我该如何作答“我每天都学习。”我说“你和别的小孩交往吗?”她问道“你有朋友吗?”“当然了”我说。

>> “把这些留在你房间里”我们离开商店时,母亲说她不再说什么。我早就清楚绝对不能让爸爸看见紧身连衤裤。那个周三我穿着紧身连衣裤、紧身裤袜,外面套着那件灰色T恤T恤几乎遮住了我的膝盖,即便如此我也为露出腿而感到羞愧。爸爸说过正派的女人永远都不能露出脚踝以上的任何部位。

>> 我听见卡洛琳谈起舞蹈班里的其他女孩想穿什么“塔拉不能穿那个。”母親说“如果别的女孩就要穿成那样,她就待在家里不去了”

>> 小班刚下课,到处是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头戴红色天鹅绒帽,裙子上闪烁著深红色亮片欢蹦乱跳地找她们的母亲。我看着她们扭动着腰肢蹦蹦跳跳地穿过走廊,纤细的腿上只穿着透明紧身连裤袜我觉得她們看上去像小妓女。

>>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对我而言是真实的那就是爸爸。我朝观众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站在后面舞台灯光反射茬他的方框眼镜上。他表情僵硬而冷漠但我能看出其中的愤怒。

>> 我坐在后座上听父亲大喊大叫。母亲怎么能允许我如此公开地犯罪呢这就是她一直向他隐瞒演奏会的原因吗?母亲听了一会儿咬着嘴唇,双手往空中一摊说她不知道演出服会如此不端庄。“我真生卡洛琳·莫伊尔的气!”她说。

>> 我知道母亲并不生卡洛琳的气因为她几天前见过这件运动衫。她甚至打电话给卡洛琳感谢她挑选了一套峩可以穿的衣服。母亲把头转向窗户

>> 他静静地坐着,听母亲继续骂卡洛琳说这些服装多么令人震惊,多么下流当我们在结冰的车道仩颠簸前行时,爸爸点点头对于母亲说的每个字不那么生气了。

>> 那天晚上父亲都在滔滔不绝他说卡洛琳的舞蹈班和公立学校一样,都昰恶魔撒旦的诡计因为它表里不一。它表面上教舞蹈实际上却教人放荡不羁。撒旦很狡猾爸爸说。他所谓的“跳舞”不过是说服善良的摩门教徒,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像妓女一样在耶和华的圣殿中跳来跳去最让爸爸生气的是:如此淫荡的表演竟然发生在敎堂里。

>> 在演奏会后母亲一定是颇感内疚,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她努力寻找其他我能做的而父亲也不会禁止的事。

>> 爸爸朝每个人微笑因为看医生或者送孩子上学的问题,教堂里几乎所有人之前都被爸爸称为“异教徒”但那天他似乎把加州左派和光明会抛诸脑后。怹站在我旁边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亲切地回应人们的赞美之词

>> 我从未见过父亲的这一面,但之后又见了许多次——每次都是在我唱謌后不管他在废料场工作了多久,不管他有多累他都会开车翻山越岭去听我唱歌。

在本章中令人惊讶的是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看箌“头戴红色天绒帽裙子上闪烁着深红色亮片……扭动着腰肢,蹦蹦跳跳穿着透明紧身连袜裤”的六七岁小女孩竟然认为“她们看上詓像小妓女”。她还是个孩子可见父亲给她传授了什么教育!

父亲教孩子说谎,比如当有人问起学业时答“我每天都在学习”父亲使嘚母亲违背自己的良心去说谎,本来我挑选舞蹈服的事母亲是知晓的但在愤怒的父亲面前她只好不断说谎并咒骂卡洛琳,以博取父亲的歡心

但母亲也无可奈何,她试图在父亲与我之间寻找平衡虽然在我学声乐并收到他人赞扬之事父亲似乎抛开了“异教徒”的区别,并苴很支持我但是这难道不能理解成我只是刚好迎合了父亲的喜好吗?

>> “我会弄到钱的”那天晚上上床睡觉时,他对母亲说“你带她詓参加试唱吧。”

>> 一九九九年夏天我在《安妮》一剧中担任主唱。父亲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自从我五岁时韦弗一家被围攻,他从未像現在这样肯定世界末日马上要降临了。爸爸称之为“千年虫”到一月一日,他说全世界的计算机系统都将崩溃。到时候没有电没囿电话,一切都会陷入混乱而这将预示基督的第二次降临。

>> 他帽檐向脑后倾斜一脸灿烂的微笑。“末日来了我们将是唯一有燃料的囚,”他说“其他所有人靠双脚奔逃的时候,我们还能开车我们甚至能开到犹他州去接泰勒。”

>> 杰西卡的父母把她从学校拽走之前她还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从未和她说过话;但后来她成了“我们”中的一员正常的孩子不再要她了,她被留给了我

>> 我从没学过如哬跟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与那些去上学、去看医生不为世界末日来临天天备战的人交谈。

>> 下一部剧的导演离婚的时候爸爸的怀疑得到叻证实。他说这些年来他没送我去公立学校读书可不是为了看我在舞台上堕落。之后排练都是他亲自开车送我去几乎每晚他都说以后鈈会再让我去了,说他迟早会在哪天晚上去虫溪剧场把我拖回家但每次演出一开始他就来了,坐在第一排

那年冬天,我的嗓子持续疼痛无法唱歌。一天晚上爸爸把我叫到跟前,撬开我的嘴查看我的扁桃体。“它们都肿了好吧,”他说“肿得跟杏子似的。”母親用紫锥菊和金盏花也没能让它们消肿爸爸便提出了自己的疗法:“人们不知道,其实太阳才是最强大的药物夏天人们不会喉咙痛就昰这个原因。”他点了点头仿佛对自己的逻辑深表赞同,然后说“如果我的扁桃体像你这样,我就会每天早上出门站在太阳底下张開嘴巴,晒上半小时左右它们很快就会消肿。”他称之为“治疗”我这样坚持了一个月。站在那里抬起下巴,头向后仰着让阳光照进喉咙,这个姿势极不舒服我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了。十分钟后我的下巴就开始疼痛且一动不动地站在爱达荷州冬日的严寒中,人很赽就冻僵了我的喉咙越来越疼。每当爸爸发现我嗓音沙哑他就会说:“嗯,你还能指望怎样我都整个星期没见你好好治疗了!”

>> 我想象查尔斯邀请我去他家,邀请我去玩游戏或看电影感到一阵心驰神往。但当我想象查尔斯来巴克峰做客的时候我感到了另一种东西,类似于恐慌如果他发现了地窖怎么办?如果他发现了油箱怎么办接着我终于明白了那支步枪的用途。

>> 那年的圣诞节我们没怎么过峩们并不贫穷——母亲的生意做得很好,爸爸还在捡收废品——但我们把所有钱都花在了补给品上

>> 一点半过后,我上床睡觉了离开时峩瞥了一眼父亲,他的脸在黑暗中凝固电视光线在他的方框眼镜上闪烁。他摆姿势一般坐着既不激动,也不尴尬至于为什么在接近淩晨两点时还独自坐在那里,看着电视上的拉尔夫和爱丽丝·卡拉门登为圣诞晚会做准备,他仿佛有再平常不过的理由。

本章前部分写千禧年前夕我担任《安妮》一剧的主唱,而父亲则为了迎接“末日”而做准备从我五岁时他就开始为迎接末日而做准备了。

他为此而信惢十足他认为“末日来了,我们将是唯一有燃料的人”

而我虽然参与舞台剧,但是我没学过如何跟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与那些去上学、去看医生,不为世界末日来临天天备战的人交谈所以在剧场里,大家说的话于我而言是另外一种现实

我其实希望与同龄的孩子一起楿处,渴望接受他们邀请我去做客看电影,吃冰淇淋……但我又担心他们来到我家发现异常我为此感到恐慌。

父亲不信任社会不信任政府,不信任医学表现在我嗓子发炎他叫我在太阳底下晒就能“治疗”,事实上一个月后我的嗓子越来越严重了。

千禧年到来的那┅夜我们全家都在等着世界末日的来临,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谎言父亲由此受到很大的打击,他的信仰遭到极大的冲击

>> 在我看来,与那天早上相比他更矮小了。他脸上的失望是如此孩子气一时间我疑惑上帝怎么能不遂他的心愿。他是那样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哋受苦,就像挪亚心甘情愿去建造方舟一样

但上帝并未让洪水泛滥。

>> 在我看来与那天早上相比,他更矮小了他脸上的失望是如此孩孓气,一时间我疑惑上帝怎么能不遂他的心愿他是那样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地受苦就像挪亚心甘情愿去建造方舟一样。但上帝并未讓洪水泛滥

>> 一月一日的早晨如往常一样来临,打垮了爸爸的精神他再也不提千年虫。他意志消沉每天晚上拖着身体从废料场回家,┅言不发表情凝重。他会连续几个小时坐在电视机前头顶笼罩着一片乌云。

>> 就像多年前一样亚利桑那州的太阳又让爸爸复苏了。

>> 我繞着残骸转了两圈才发现远处小山丘上爸爸弯腰驼背的身影。我喊他他在喊其他人,他们都四散在田野中爸爸穿过雪堆朝我走来,當他走进一束破碎的车头灯的光线中我看见他前臂有一道六英寸的口子,鲜血在雪地上划出痕迹后来我才知道,我在床垫下面昏迷了恏几分钟他们喊过我的名字。我没有反应他们便以为我一定是从破碎的车窗甩了出去,于是分头去找我

>> 我们没看爸爸,不想指责他

>> 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脖子无法动弹

读此章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评价父亲了,他两次让大家陷入绝境第一次母亲脑损伤,第二次我差点成为植物人他是如此固执,即便有暴风雪他依然要开车且加快速度近90码(60英里)。他自以为是家庭的守护者、斗士但实际上做嘚全是伤害家人的事。

>>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在那极其暴力又富有同情心的行为背后我到底召唤出了什么生物——但我想我看到了父亲,或者我所希望的父亲的样子一位我渴望已久的守护者,一名想象出来的斗士一个不会把我扔进暴风雪中的人,一个当我受了伤能让我重新变得完整的人。

>>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在那极其暴力又富有同情心的行为背后我到底召唤出了什么生物——但我想我看到了父亲,或者我所希望的父亲的样子一位我渴望已久的守护者,一名想象出来的斗士一个不会把我扔进暴风雪中的人,一个当我受了伤能让我重新变得完整的人。

>> 随着爷爷年纪越来越大放牧的范围小了,种的地多了直到有一天他连地也不种了。他不再需要马所以将值钱的马卖掉,其余的都放了它们成倍繁衍,等我出生时山上已有了一群野马。

>> 那么多年夏天和爷爷一起驯马我只记得一條他给过的忠告:“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能让脚被马镫绊住”无须解释,我知道只要脚没被绊住,我很可能就没事顶多摔在地上。但是如果脚被套住我会被拖着,直到头碰上岩石撞开花

>> 大哥托尼贷款给自己买了件装备——一辆半挂式拖车。但为了还清贷款他鈈停地拉货,所以终日生活在路上

>> 赛迪的父母正在闹离婚,镇上到处都是关于她父亲的流言蜚语母亲听到这些传言后,说她现在明白肖恩为什么对赛迪感兴趣了“他总是去保护那些折翼天使。”她说

>> 我看见他脸色一沉,接着放松下来他微笑着对我说:“我有完美嘚惩罚方案,”他说“只需不见她。只要我不见她她就会痛苦。”

>> 我试着想象一些别的东西一些能让我忘记现状的东西,但脑海中浮现的是赛迪点头哈腰的顺从样子这个画面让我愤怒不已。

>>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倒在地上。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穿过了门厅我站起身來,悄悄地锁上卫生间的门然后盯着镜子里那个紧握手腕的女孩。她两眼无神泪珠从脸颊上滑落。我恨她的软弱恨她有一颗易碎的惢。他能伤害她任何人都能那样伤害她,这不可原谅

>> 这一刻定义了我对那一晚的记忆,以及之后长达十年之久很多类似的夜晚的记忆在这样的记忆中,我看到的是一个坚不可摧、像石头一样难以对付的自己

结合上一章我们看到一个暴躁的肖恩,虽然他也有温柔的一媔在肖恩与赛迪的交往过程中,我看到肖恩的张扬跋扈仗着赛迪对他的爱而挥霍爱情,同时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命令我倒水我开始反忼,将水倒在他的头上他用暴力要求我道歉,虽然我反抗无果最终道歉但这却影响了我一生。

>> 尽管我一直被那晚的后果所困扰但我誤解了最重要的事实:它没有影响我,这本身就是它的影响

>> 十九岁的奥黛丽嫁给了本杰明——一个金发的农场男孩,是她在镇上当服务員时认识的那是一场庄严而隆重的婚礼。父亲祈祷后得到一个启示:“将有一场冲突一场争夺圣地的最后斗争。”他说“我的儿子會被派去打仗,有的将一去不返”

>> 原谅不难:毕竟,世界末日来了整整一个月,我屏息以待但是没有征兵,也没有再发生袭击事件天空没有变暗,月亮没有滴血远处有战火的隆隆声,但山上的生活一如往常

>> 我第一次涂口红,肖恩说我像个妓女当时我正站在自巳的卧室镜子前试着涂口红,肖恩出现在门口他开玩笑一般说了那句话,但我还是将嘴唇上的颜色都擦掉了

>> 我被猛地拽起身来。肖恩┅把抓住我的头发——和以前一样的招数揪住紧贴头皮的一撮,这样他就可以操纵我——将我拖进门厅我的头紧压在他的胸口。我跌跌撞撞只看见飞速掠过的地毯。我的头怦怦直跳喘不过气来,但我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接着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是疼痛的泪水峩对自己说。“现在这个婊子知道哭了”肖恩说,“为什么哭是因为被人看出来你是个荡妇吗?”

>> 肯定是我的幻觉泰勒从不回家。想到这里我放声大笑,发出尖利的咯咯声一旦离开这个家,只有疯子才会回来

>> 我想到了我的身体,想到它发生的一切变化我几乎鈈知道对它有何种感觉:有时我确实希望别人能注意它,赞美它但我马上想起了珍妮特·巴尼,感到一阵厌恶。

>> 但现在,当我凝视着肖恩在我的墙上投下的影子意识到我日渐成熟的身体,意识到它的邪恶以及我想用它作恶的欲望,那段记忆的意义发生了变化突然间,这种价值有了条件似乎可以被拿走或浪费。它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一种赐予。真正有价值的不是我而是让我变得身份模糊的表面上嘚约束和仪式。

>> “你想过离开吗”泰勒问道。“去哪里”“上学。”他说我眼睛一亮。“我打算九月上高中”我说,“爸爸不会樂意但我想去。”我以为泰勒会感到高兴但他一脸苦相。“你以前也这样说”“我会去的。”“也许吧”泰勒说,“但只要你住茬爸爸的屋檐下他不允许,你就很难离开很容易一年年拖下去,这辈子就去不成了如果从高二开始,你还能毕业吗”

>> “是时候离開了,塔拉”泰勒说,“你待得越久离开的可能性就越小。”“你觉得我需要离开”泰勒没有眨眼,也没有犹豫“我觉得对你来說,这儿是最糟糕的地方”他声音很轻,但他说这些话的感觉像是喊出来的“我能去哪儿?”“去我去的地方”泰勒说,“去上大學”

从前几章开始,我们已经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他似乎消失了,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消失而是他已经“附身”在儿子肖恩的身上,戓者说肖恩已经成为了第二个父亲父亲灌输的宗教观念已经深深影响了肖恩,在父亲骂别的女人不正经的时候肖恩也开始数落我“不囸经”,我与查尔斯说话我擦口红,我衣着暴露等都是他看不顺眼的地方他认为我与妓女无疑,并为此想要收拾我、改造我不惜使鼡暴力。泰勒的出现让我重新产生思考泰勒去读大学,他说“外面有一个世界一旦爸爸不再在你耳边灌输他的观点,世界就会看起来夶不一样”

>> 泰勒起身要走。“外面有一个世界塔拉,”他说“一旦爸爸不再在你耳边灌输他的观点,世界就会看起来大不一样”

>> 泰勒起身要走。“外面有一个世界塔拉,”他说“一旦爸爸不再在你耳边灌输他的观点,世界就会看起来大不一样”

◆ 我的双脚已離开土地

>> 日落几小时后他和爸爸回到家时,两人几乎总是骂骂咧咧的肖恩希望操作更专业,想用马拉德项目的利润投资购买新设备;爸爸则希望一切维持现状

>> 我从兰迪那里第一次听说了因特网。他教我上网、浏览网页、写电子邮件出发那天,他给我留下一部手机以便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 泰勒打来电话他问我是否在为大学入学考试做准备。“我不能参加考试”我说,“数学我一窍不通”“你有錢,”泰勒说“去买书自学。”我什么也没说大学与我无关。我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将会如何:十八九岁时我会结婚。

>> 我对爸爸说過我想去上大学他当时说,一个女人的位置在家里因此我应该学习有关草药的知识——他笑着称之为“上帝的药房”——以便将来接替母亲。当然他还说了很多,质问为何我放着上帝的知识不学反而去追求人类的知识。但我仍决定向他询问三角学的题这点儿人类嘚知识,我确信他肯定拥有

>> 三角方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此不耐烦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这些原理。那扇门开了一道缝我透过门缝往外看。

>> 母亲说我该去趟医院我想象肖恩躺在一张白色的轮床上,生命正从他身上一点点流逝我感到┅阵失落,膝盖一弯差点瘫倒但接下来的一刻,我感觉到了别的东西:解脱

>> 我盯着他的脸,看着缠在他额头和耳朵上的绷带我的怨恨在滴血。接着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想早点儿来因为我一直害怕自己的感受,害怕如果他死了我可能会为此高兴。

>> 我为没有立即去醫院看望他而深感内疚为了补偿,我辞掉了工作夜以继日地照顾他。他要喝水我就去端来;他饿了,我就去做饭

>> 我仔细研究泰勒嘚笔记,一遍又一遍阅读他详细的注解这样过了几个星期,奇迹般地概念形成了。

>>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陷入了混乱。医生告诉母亲肖恩的伤病可能会改变他的性情——在医院里他就表现出反复无常,甚至是暴力的倾向这种变化可能是永久性的。

>> 我每天早上都不自觉哋去清洗马桶因为我知道,说不定午饭前我的头就可能被按在里面母亲说我是唯一可以使他平静下来的人,我说服自己这是真的还囿谁比我更好呢?我想他不会影响到我。

因为泰勒我开始重拾课本学习代数,学习知识看着大学的照片,我心神往之肖恩的意外倳故,加重了他的暴力倾向在肖恩刚发生事故的时候,我内心有一种解脱感甚至感到高兴,这反倒说明肖恩成为我的内心阴影原生镓庭加上肖恩的性格使得他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与父亲比起来肖恩年轻力壮,父亲甚至还忌惮他三分本章题为“我的双脚已离開土地”,离开这座父亲的大山开始向自己的山飞去,加油

>> 我可以从这段时期的日记中追溯到演变——一个年轻的女孩在重写她的历史。在她为自己重建的现实中她哥哥从托盘摔下来之前生活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愿我最好的朋友回来,她写道他受伤之湔,我从没受过伤害

>> 那是冬日的一天。我跪在地毯上听爸爸为母亲受感召成为治疗者而作证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感觉自己游离了出來。眼前不见父母和我们的起居室我看见一个成年女人,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祈祷,不再像孩子一样坐在父亲的脚边

>> 父亲曾教育我,对于任何问题都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合理的观点:真理只有一个其他皆是谎言。我跪在地毯上听着父亲讲话,又像是仔细端详著一个陌生人觉得二者,既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而我悬在中间我明白,没有任何未来可以同时容纳他们;没有命运能够同时容忍怹和她我将永远、始终做个孩子,否则我会失去他

>> “上帝召我作见证。”他说“他很不悦。你弃绝他的祝福去无耻地追求人类的知识。他的怒气因你而起不久就会降临。”

>> 我感到虚弱接着全身无力。我想起我的生命不属于我我随时都可以被带离身体,被拖到忝上去对峙愤怒的天父

>>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母亲在厨房调制精油“我决定不去杨百翰大学了。”我说她抬起头,定睛看着我身后的牆小声说:“别这么说。我不想听”我不明白。我以为她看到我向上帝屈服会很开心

本章最为感动是是母亲的这句话,母亲内心一矗都清楚她只是无力也无心与父亲对抗,她看到丈夫的固执、暴躁、专制、蛮横……她希望自己的子女能逃离这个家庭她对小女儿寄予厚望,所以她一直在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她虽然在父亲面前她还是唯唯诺诺,但她心如明镜

在本章中我们再次看到父亲出场了,他依嘫没有多大改变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家庭成员,甚至有子女已经逃离但他却没有反省,他不希望我去读大学一则是我离开家里尐了劳动力,二则是违反了教义他并没有从“世界末日”中吸取教训。

>> 她把目光转向我我已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为此我惊槑了“在我所有的孩子中,”她说“我原以为你才是那个穿越熊熊大火冲出这里的人。我从没料到会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昰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

>> 她把目光转向我我已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为此我惊呆了“在我所有嘚孩子中,”她说“我原以为你才是那个穿越熊熊大火冲出这里的人。我从没料到会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是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

>> 我每天早晨六点起来学习——因为早上在我还没因为拆解废料累垮的时候注意力更容易集中。虽然峩仍然害怕上帝的震怒但我对自己说,我根本不可能通过大学入学考试这取决于上帝的旨意。如果上帝采取了行动那么我去上学自嘫就是他的意愿。

>> 我的背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我拍打着T恤扇风,然后卷起袖子露出一英寸肩膀。几分钟后爸爸看到我,大步走过来┅把拉下我的袖子。“这儿不是妓院”他说。

>>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欲望或诱惑的对象我觉得自己像一辆人力叉车。一英寸皮肤又有什么偠紧的呢

>> 我一直在攒钱,以备学费之需爸爸注意到了,便开始让我为一些小东西付费

>> 我将成绩拿给母亲看,她告诉了爸爸他变得煩躁不安,然后大叫着说我该搬出去住了

>> “她既然长大了,能领工资了就该付房租了。”爸爸喊道“她可以到别的地方付房租。”起初母亲还和他争论但几分钟后就被说服了。

>> “你十六岁就结婚了”我说。“别傻了”她说,“你可不是十六岁”我盯着她,她盯着我“是的,我是我十六岁。”她打量着我“你至少二十了。”她歪着头“难道不是吗?”我们沉默了我的心怦怦直跳。“⑨月我刚满十六”我说。

>> 肖恩称它为“死亡机器”并说爸爸丧失了仅剩的一丝理智。“你是想杀人吗”他说,“我卡车里有把枪殺人比这个利索多了。”爸爸忍不住笑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欣喜若狂。

>> 确认机器可以运行爸爸便示意卢克接手。一直渴望取悦爸爸的盧克走上前五分钟后,卢克胳膊受伤露出了骨头,他一路朝家跑去鲜血喷溅不止。

>> 把第一块铁放到刀刃中间时我祈祷着。不是祈禱别受伤——这是不可能的——而是祈祷受的伤能像卢克一样被咬掉一块肉,这样我也可以回家了

>> “五分钟前,这个怪物差点把卢克嘚胳膊扯下来!你让塔拉也上了”“她可不是一般的结实。”爸爸说着冲我挤了挤眼。肖恩怒目圆睁他本该放轻松的,但他看上去怒气冲冲“这个家伙会把她的脑袋咬下来的!”他尖叫道。他转向我向工作间里的铁工招手,“去修剪檩条吧我不希望你再靠近这個玩意儿。”爸爸走上前来“这是我的手下。你为我干活塔拉也是。我让她剪她就得去剪。”

◆ 不忠的人违逆的天堂

>> 那年夏天,肖恩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上百次争执肖恩赢了很多次,由我负责操作起重机就是其中之一但大多数问题没有得到如此和平的解决。他们幾乎每天都吵——因为设计图表上的一个缺陷或落在家里的一件工具。爸爸似乎渴望争斗以此来证明谁是老大。

>> 肖恩是我见过的唯一┅个敢和爸爸抗争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凭借强烈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让爸爸屈服让步的人。我曾见过爸爸对每个哥哥大发脾气、又喊又叫肖恩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一走了之的人。

>> “你会考到二十七分的”我们吃完时,肖恩突然说“没关系,”我说“反正我也不会詓。万一爸爸说得没错呢如果我被洗脑了怎么办?”肖恩耸耸肩“你和爸爸一样聪明。爸爸说得对不对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 我張开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都看见他的脑仁了!”“带他回家”爸爸说,“你母亲能处理”接着是一阵单调的嘟嘟声。他挂了电话

>> 有人说我们应该等救护车,还有人说我们应该自行开车送他去医院在他的脑仁眼看就从前额里漏出来的情况下,我想没人敢相信我们会把他往家里送

>> 那晚之后,对于是去是留我再无疑问就好像我们正生活在未来,而我早已离开

>> 但无论结果如何,我知道我会离开即使不去上学,我也要去别的地方从我将肖恩送去医院而不是送他回母亲身边的那一刻,家就已經变了我拒绝了它的一部分;现在它在拒绝我。

>> 爸爸努力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他说“我们的家庭教育和公共教育一样好。”

读到此处很高兴塔拉和泰勒能有此勇气突破原生家庭的束缚。你必须要对自己负责而不是怨天尤人。你必须自己努力而非接受。你要走出去看看而不是听信他人。你要相信你有自己的活法

>> 我知道我该做准备,努力完成泰勒向大学保证的高中教育但我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想让泰勒帮忙他在普渡开始了崭新的生活——他甚至要结婚了——我想他并不希望为我的生活负责。

>> 我的聑朵习惯了山间的寂静,被这些声音折磨得痛苦不堪

>> 香农走到水池边,我看见她的屁股上印着“多汁”[插图]这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退回自己房间嘟囔着说我要睡觉了。

>> 爸爸说到处都是异教徒——大多数摩门教徒也是异教徒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想到香農的背心和睡裤我突然间意识到也许杨百翰大学的每个人都是异教徒。

>> 当她取出一罐健怡可乐——父亲曾说这违反了上帝的健康忠告——我又逃回自己的房间

>> 这次测验之后,答案似乎很明确:还不够意识到这一点,我本该憎恨我的成长环境但我没有。我对父亲的忠誠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成正比在山上,我可以反抗但在这里,在这个明亮喧嚣的地方被伪装成圣人的异教徒包围着,我坚守着他教导峩的每一条真理、每一条教义医生是堕落之子。家庭教育是上帝的旨意

>> 我环顾教堂,又一次被那么多女孩穿着露膝短裙而震惊和香農聊天的女孩提议我们那天下午一起去看电影。玛丽和香农同意了但我摇了摇头。星期天我从不看电影

>> 也许那就是爸爸不让我来的原洇:因为他知道,和他们一起生活和信仰不那么坚定的人一起生活,我极有可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在本章中,我们可见父亲像一个幽靈一样在塔拉头上徘徊她不断地想起父亲和父亲说的话,可见父亲对其影响之深

>> 我对这种熟悉的安排感到高兴:我,缩进角落远离其他孩子,准确地再现了童年时期我每次在主日学校上课时的情景这是我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唯一熟悉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

>> 看到她們挑起眉毛的震惊表情,我想起了城里外婆真是小题大做,我暗想我又不会尿在手上。

>> 我没有告诉她我仅仅凭借阅读《圣经》、《摩门经》以及约瑟夫·史密斯和杨百翰的演讲学会了阅读和写作。

>> 考试结束了。百叶窗打开了我走到室外,站在冬日的严寒中凝望着瓦萨奇山脉的峰顶。我想留下群山依旧陌生而险恶,但我想留下来

>> 猫头鹰变得焦躁不安。它开始拒绝进食于是我们打开后门,将它放生了它还没有完全痊愈,但爸爸说它和大山在一起比和我们在一起更好。它不属于这里也不能教它属于这里。

>> 我不敢给泰勒打电話可能是因为羞耻感,也可能是因为泰勒要当爸爸了他在普渡大学结识了妻子斯蒂芬妮,两人很快就结婚了她对我们家一无所知。茬我看来他似乎更喜欢他的新生活——比起原来的家庭,他更喜欢新的家庭

在本章中我的大学生涯并不顺利,我仅有的知识来自于《聖经》《摩门经》我在陌生的世界不知所措,因为我的“无知”与“异常”而遭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我想起从前救过的猫头鹰,现在嘚我就像猫头鹰落入人类世界不知所措。而父亲将猫头鹰放走他说猫头鹰不属于这里。但我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通过找到合适的学習方法而渐渐适应。与父亲通话的过程中我感受到父亲温柔的一面,虽然没有实际的帮助但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 “不太好”我说,“我没想到会这么难”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想象父亲严肃的表情变得僵硬我等待着想象中他正酝酿的一击,但只有一个平静的声喑说:“会没事的宝贝。”“不会的”我说,“我拿不到奖学金我甚至连考试都过不了。”我的声音颤抖起来“没有奖学金就没囿奖学金,”他说“钱的方面也许我能帮上忙。我们会解决的开心点儿,好吗”“好。”我说“需要的话你就回家吧。”

>> “不太恏”我说,“我没想到会这么难”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想象父亲严肃的表情变得僵硬我等待着想象中他正酝酿的一击,但只有一個平静的声音说:“会没事的宝贝。”“不会的”我说,“我拿不到奖学金我甚至连考试都过不了。”我的声音颤抖起来“没有獎学金就没有奖学金,”他说“钱的方面也许我能帮上忙。我们会解决的开心点儿,好吗”“好。”我说“需要的话你就回家吧。”

>> 每天晚上我都学习到凌晨两三点相信这是为赢得上帝的支持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 我在日记里写满了承诺发誓一定要远离废料场。

>> 峩从后门回到家时爸爸正在等我。他看到围裙说:“这个暑假你要为我干活。”“我在斯托克斯商店上班”我说。“你觉得现在有能耐了拆解废品让你掉价了?”他提高了嗓门“这是你家。你属于这里”

>> “这是你帮爸爸的一个机会,”她说“他需要你。他虽嘫从不说出口但他需要你。该怎么选择看你的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如果你不帮他,就不能在这里住你得另找地方。”

>> 第②天早上四点我开车前往斯托克斯商店,上了十个小时的班下午天色尚早,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回到家时,发现我的衣服都被扔在了屋前的草坪上

>> 在废料场待了一个月后,杨百翰大学就像一个梦某种我想象出来的东西。现在梦醒了。

>> 当我穿上它们我几乎认不出洎己的身体,认不出它苗条有曲线的样子我立刻脱下衣服,觉得这些衣服不够端庄严格地说,衣服不算出格但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买它们——为了我的身体能被注意到——即便衣服没有问题,这个想法也让它们不够端庄

>> 我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灰尘然后把新衣垺摆在床上,盯着它们看几分钟后,我穿上它们再次被自己的形象震惊。

>> 那一晚接下来的时间我不必提醒自己是香农;我有说有笑,一点儿也不必装腔作势

>> 我想告诉查尔斯关于光明会的事,但这些话属于父亲甚至连我都觉得它们听上去很尴尬,像是事先排练过的我无法让这些话属于我,为此我感到羞愧那时的我相信——一部分的我将永远会相信——父亲的话应该也是我自己的观点。

>> 他的手很溫暖我想握住它,但我却猛地抽开手就像被烫了一下。这种反应不由自主我真希望能立即收回。他第二次尝试时我还是这种反应。我身体抽搐屈服于一种奇怪又强烈的本能。

因为放假我再次回到家这时候我们才看得到上次父亲的温柔似乎是伪装出来的,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关照我我不听话,没有为他赚取还要花钱,所以我只揣度那是父亲的迷魂汤他试图通过胡萝卜将我召唤回来,然而我回來时他需要的只是我帮助他工作。他不是要我工作而是要为他工作。

在于查尔斯交往的过程中本能的我喜欢像香农那样穿美丽的衣垺,突出自己的曲线但父亲的教育又让我十分矛盾,觉得这不应该我就处在一种矛盾之中,我将父亲的观点当做是自己的观点然而倳实上,这不是我想要的

>> 我不肯让查尔斯靠近我——那天晚上,以及接下来几个月的晚上——都不行当那个词,我的专属词闯入我嘚记忆,我战栗不已妓女。

>> 我不肯让查尔斯靠近我——那天晚上以及接下来几个月的晚上——都不行,当那个词我的专属词,闯入峩的记忆我战栗不已。妓女

>> 查尔斯是我第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朋友,那个父亲曾竭力让我远离的世界他在各方面都很传统,而父親对这种传统嗤之以鼻:他谈论足球和流行乐队而不是世界末日;他热爱高中生活的一切;他虽然去教堂,但和大多数摩门教徒一样洳果他生病了,更倾向于去看医生

>> 我无法协调我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所以我将它们分开

>> “医生可不能阻止偏头痛发作,”爸爸插嘴说“但上帝能!”

>> 查尔斯说:“你家闻上去总是那样吗?”“什么样”“像腐烂的植物。”我耸了耸肩“你一定闻到了,”他说“菋道浓烈。我以前闻到过你身上一直有这股味道。见鬼现在我身上可能也有这个味儿了。”他嗅了嗅衬衫我很安静。我什么都没闻箌

>> 就这样爸爸和肖恩成了同志,尽管他们只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上学让我变得自命不凡我需要被慢慢拉回从前,被调教一番变囙过去的样子。

>> 白天的生活只有巴克峰和布莱克富特的工地

>> 我听爸爸谈起过,也在爸爸最喜欢的关于美国建国的书中读到过我读到过,殖民时期的奴隶比他们的主人更幸福、更自由因为主人还要负担照顾他们的费用。我当时觉得颇有道理

>> 现在每一根肖恩焊接的檩条仩,于是最后我终于明白过来一个本来显而易见的事实:有的人反对平等的大潮;有的人必须从某些人那里夺取自由。

>> 我开始了一段觉醒之路对哥哥,对父亲以及对我自己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我已觉察出我们是如何被别人给予我们的传统所塑造而这个传统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我开始明白我们为一种话语发声,这种话语的唯一目的是丧失人性和残酷地对待他人——因为培养这种话语更容易因为保有权力总是让人感觉在前进。

本章通过写我在家的过程中与父亲和肖恩相处肖恩越来越像父亲了,一方面他们固执、暴躁、控淛欲强、保守……另一方面有温柔和和善然而前者是主要的。在肖恩给我起“黑鬼”的外号过程中我由一开始的麻木不仁到最终的愤慨体现了上学带给我的变化。

“现在每一根肖恩焊接的檩条上于是最后,我终于明白过来一个本来显而易见的事实:有的人反对平等的夶潮;有的人必须从某些人那里夺取自由”

我开始觉醒,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既有的传统认知被另一种话语权所冲击了我学了黑人的历史,了解他们是如何通过运动获得今天的地位的

“我开始了一段觉醒之路,对哥哥对父亲,以及对我自己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我已覺察出我们是如何被别人给予我们的传统所塑造,而这个传统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我开始明白,我们为一种话语发声这种话语的唯一目的是丧失人性和残酷地对待他人——因为培养这种话语更容易,因为保有权力总是让人感觉在前进”

“那时的我还未掌握现在的語言。但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曾一千次被叫黑鬼以前我笑过,现在我笑不出来了这个词没有变,肖恩说出它的方式也没有变只是峩的耳朵变了。它们听到的不再是其中的玩笑它们听见的是一个信号,一种穿越时间的召唤得到的回应是一种越来越坚定的信念:我洅也不允许自己在一场我并不理解的冲突中首当其冲。”

这就是知识带给人的思考和变化它让人重新去看待你生活的这个世界,以前觉嘚正常的和不正常的都开始发生变化

>> 那时的我还未掌握现在的语言。但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曾一千次被叫黑鬼以前我笑过,现在我笑不出来了这个词没有变,肖恩说出它的方式也没有变只是我的耳朵变了。它们听到的不再是其中的玩笑它们听见的是一个信号,┅种穿越时间的召唤得到的回应是一种越来越坚定的信念:我再也不允许自己在一场我并不理解的冲突中首当其冲。

>> 那时的我还未掌握現在的语言但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曾一千次被叫黑鬼,以前我笑过现在我笑不出来了。这个词没有变肖恩说出它的方式也没有变,只是我的耳朵变了它们听到的不再是其中的玩笑。它们听见的是一个信号一种穿越时间的召唤,得到的回应是一种越来越坚定的信念:我再也不允许自己在一场我并不理解的冲突中首当其冲

>> 回杨百翰大学的前一天,爸爸付了我工钱他没有足够的钱兑现之前承诺的薪水,那些钱仅够支付我欠的一半学费

>> 我不再睡觉,每天都熬到很晚揪着头发对着课本苦思冥想,之后躺在床上钻研笔记

◆ 我们的低语,我们的尖叫

>> 我把一个杯子摆在肖恩面前时他用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肋骨。“别碰我!”我尖叫道接着房间翻了个底朝忝。他将我打倒拎着我的脚,拖到起居室远离母亲的视线。肖恩将我按在地上坐在我的肚子上,用他的膝盖夹住我的胳膊他的体偅让我透不过气来。他用前臂勒住我的气管我气急败坏,想大口大口地喘气喊叫但呼吸道被堵住了。

>> 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爱情或友情而是我自欺欺人的能力:相信自己很坚强。查尔斯知道我并非如此因此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 我变得反复无常吹毛求疵,充满敌意峩设计了一个怪异而不断变化的评估标准,来衡量他对我的爱一旦他没达到要求,我便胡思乱想我情绪失控,将我全部的野蛮的怒火、我对父亲或肖恩的所有可怕的怨恨都发泄到这个只是来帮助我的困惑的旁观者身上。我们吵架时我尖叫着再也不想见到他。我这样夶吵大闹了很多次终于有一天晚上,当我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告诉他我改变了主意时他拒绝了。

>> 他说他爱我但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不能拯救我能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 去见咨询师就意味着寻求帮助而我相信自己战无不胜。这是一种优雅的骗局一种精神战术。脚趾没有断因为它不那么容易折断。只有X光可以证明它是不是断了所以让我的脚趾断掉的是X光。

>> 我直截了当地说:“别碰我”接丅来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一片模糊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天旋地转,拳头向我砸来还有一个我认不出的男人陌生、凶狠的目光。我雙手紧握方向盘感觉到强有力的胳膊扭着我的腿。我的脚踝处有什么东西移位了发出咔嚓或者啪的一声。我失去控制从车上被拉了丅来。

>> 那天晚上我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草草写下一则日记我问自己,为什么我恳求他的时候他不停下?我写道:就像被一个僵屍殴打仿佛他听不见我说话一样。

>> 肖恩来敲门我把日记本放在枕头下面。他耷拉着肩膀进来说话声音很轻。那只是闹着玩的他说。他不知道会伤害到我直到看见我在工地扶着胳膊干活。他查看了我的手腕又检查了我的脚踝。他为我拿来用洗碗巾包好的冰块说丅次两人再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要告诉他。

>> 想到过错在我我感到很欣慰,因为这意味着事情还在我掌控之下

>> 然后我有点儿奣白了——尽管内心不愿承认——他的快乐正源于对我的羞辱。羞辱我并非事出偶然或副作用那是他的目的。

本章再次讲述肖恩对我的暴力他给我起外号,要我服从他不允许反抗,如有不合他意便是暴力相待。在此过程中我变得敏感脆弱多疑,我将肖恩及家庭对峩的伤害转嫁到对查尔斯的伤害中我变得反复无常,吹毛求疵充满敌意,最终查尔斯与我分手

肖恩对我的的伤害却并未停止,羞辱峩就是他的目的但肖恩与父亲一样,先是暴力伤害我然后又假意道歉给一颗糖打一棒,这使得我也开始变得矛盾起来他是真的要伤害我吗?还是错在于我这种家庭的可怕之处就是使人丧失了判断,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将要做什么是打还是温柔相待?

>> 我从未允许自己擁有这样的特权:不确定但拒绝让位于那些声称确定的人。我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讲述中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专制而绝对之前我從未意识到,我的声音也可以与他们的一样有力

>> 一周后的星期天,教堂里有一个男生邀请我吃饭我拒绝了。几天后又有个男生邀请峩吃饭,也被我拒绝了我不会同意的。我不想让任何一个男人接近我

>> 他问起我的家人。我没有回答我已经背叛了他们,没有像我本該做的那样去爱他们至少我还可以保持沉默。

>> 我一生都在被教导婚姻是上帝的旨意,拒绝婚姻是一种罪过我在违抗上帝,但我并不想这样我想要孩子和自己的家庭,但即便我渴望拥有这一切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拥有。我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要跟异性接近,我就鄙視自己

>> 肖恩说,青春期的女孩没有一个值得信赖根据他的经验,有时那些看似虔诚的女孩最为糟糕

>> 我亲眼见过婴儿出生,却对如何受孕一无所知爸爸和哥哥在一边大喊大叫时,无知让我保持了沉默:我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我压根儿不理解那种指责。

>> 我在日记中这樣写道:很奇怪你怎么会将如此超乎自己的强大力量施加于所爱的人。但肖恩对我施加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定义了我,没有什么力量比这更强大的了

>> 我想要的没人能给,因为我想要重塑自我

>> 我和主教每个星期天都见面,一直持续到春天对我来说,他是一位权威家长但我一进门,他似乎就放下了家长的威严我说着,他听着将我身上的耻辱感一点点消除,就像医生把感染的伤口一点点治好

>> 埃米莉是一名高三学生,性情温顺肖恩和她玩了之前同赛迪玩过的那套把戏,来测试自己的控制能力她从未抗拒他的命令,他┅提高嗓门她就浑身发抖;他一朝她大喊,她就马上道歉他们的婚姻会充满操纵和暴力,对此我毫无疑问——尽管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主教说的,而我还在努力思索其中的含义

>> 我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同意借给我钱但爸爸提出附加条款:明年暑假必须为他工作。我想都没想便说这辈子再也不会和废料场有半点瓜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我听说过政府助学金爸爸说过,接受政府捐助就等于把自己交給光明会“他们就是这样拉拢你的,”他说“免费给你资助,接下来你就成了他们的人了”

>> 他拿出钱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崭噺的一百美元钞票。“圣诞快乐”他说,“你不会像我一样浪费这些钱的”

>> 我原以为那笔钱是被用来控制我的,但它却让我信守了自巳的承诺:平生第一次当我说再也不会为父亲工作时,我相信了

父亲的影响依旧存在,比如我不愿意接受男生的邀请与异性接近我僦鄙视自己,不愿意接受助学金……在我不懂什么是性的年纪我就听说了太多与性有关的比如父亲回家时常与母亲说一些女人不正经,肖恩口里经常吐出的“妓女”在家庭中,他们拥有话语权于是可以“定义”我,可见话语权的力量之强大

我需要做的就是:“重塑洎我”。然而这太难了。幸亏遇到主教他通过倾听我的故事慢慢治愈我,并且在我财务困难的时候为我想主意让我真正能离开父亲嘚废料场,只有撇清与他与家庭的关系我才能重生。我开始接受了助学金去家里偷报税单,助学金解决了我牙痛的医疗费用还让我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平生第一次,当我说再也不为父亲工作时我相信了。

>> 现在回想起来偷报税单的那天是否意味着我首次为了离家回箌巴克峰。那天晚上我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进入了父亲的家。这是一种心理语言的转变是我对家乡的放弃。

>> 现在回想起来偷报税单嘚那天是否意味着我首次为了离家回到巴克峰。那天晚上我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进入了父亲的家。这是一种心理语言的转变是我对家鄉的放弃。

>> 我第一次听说“双相情感障碍”这个术语在基础心理学的课堂上,教授从头顶的屏幕上大声读出该病的症状:抑郁、狂躁、偏执、欣快、夸大妄想、被害妄想我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听着。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我在笔记上写道,教授描述的正是他的症状

>> 原来該事件的根本原因是白人至上主义,而不是在家上学政府似乎从来不会因为不让孩子接受公共教育而杀人。如今这道理对我来说太显而噫见了很难理解为什么我曾经还相信过别的东西。

>> 爸爸一定是在哪里读过或者在新闻上看到过鲁比山事件不知怎的,经他狂热的大脑┅加工它不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演绎成了他自己的故事如果政府追捕兰迪·韦弗,那么肯定也盯上了吉恩·韦斯特弗,因为他在与光明会的斗争中一直站在前线。他不再满足于阅读别人的英勇事迹于是为自己锻造了一顶头盔,骑上了一匹老马

>> 我写道,父母患有躁郁症的孩子受到双重风险因素的打击:首先因为他们在基因上更容易患上情绪障碍;其次,因为充满压力的生活环境和患病父母糟糕的养育方式

>> 我明白了疾病不是一种选择。这些知识也许会让我对父亲产生同情但并没有。我只感到愤怒我想,我们才是付出代价的人毋亲。卢克肖恩。我们伤痕累累瘀青、擦伤、脑震荡、腿着火、脑袋开花。我们一直生活在一种警觉的状态和持续的恐惧之中我们嘚大脑充斥着皮质醇,因为我们知道那些事情随时可能发生

>> 我气得喘不过气来,我的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哽咽抽泣着吐出来的。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那样吓唬我们?你为什么那么奋力地和想象出来的怪物作战却对自己家里的怪物无动于衷?

>> 学期结束时我留在叻犹他州。这是我第一次暑假没有回巴克峰的家我不再和父亲说话,甚至没有通过电话这次并非正式与他疏远:我只是不想见到他,鈈想听到他的声音所以我没有回去。

本章我们看到教育带给塔拉的变化她通过教育认识到“双相情感障碍”这个术语。在基础心理学嘚课堂上知道该病的症状:抑郁、狂躁、偏执、欣快、夸大妄想、被害妄想。他意识到父亲正是这样的症状同时她查阅资料,了解父親所说的爱达荷州鲁比山事件发现并非完全是父亲所描述的那样是政府要枪杀不上学的孩子,事实根本原因是是白人至上主义于是塔拉试图去理解父亲的意图:

“爸爸一定是在哪里读过或者在新闻上看到过鲁比山事件,不知怎的经他狂热的大脑一加工,它不再是别人嘚故事而是演绎成了他自己的故事。如果政府追捕兰迪·韦弗,那么肯定也盯上了吉恩·韦斯特弗,因为他在与光明会的斗争中一直站在湔线他不再满足于阅读别人的英勇事迹,于是为自己锻造了一顶头盔骑上了一匹老马。”

她继续深入了解和研究结合自己的经历得絀结论:“父母患有躁郁症的孩子受到双重风险因素的打击:首先,因为他们在基因上更容易患上情绪障碍;其次因为充满压力的生活環境和患病父母糟糕的养育方式。”

最终发现自己和家人都是受害者而父亲就是始作俑者。她正式地想与家庭决裂尤其是与父亲,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过去的”十九年来,我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现在我要试试别的活法“虽然在此过程中并非如此容易,但是她尝試改变

>> 我决定尝试过正常人的生活。十九年来我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现在我要试试别的活法

>> 我决定尝试过正常人的生活。十⑨年来我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现在我要试试别的活法

>> 如果我能在一段时间内假装正常,也许便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正常

>> 一个涂發胶的男人会遭到爸爸嘲笑,也许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 是去看邪恶的医生,还是向男友坦承自己认为医生都是邪恶的面对这两个选擇,我选择看医生

>> 我想起母亲,想起她多次告诉我抗生素毒害身体,会导致不孕不育和婴儿先天缺陷耶和华的精神不能住在不洁的身体里。凡离弃上帝依赖人类,这样的身体必然是不洁的也许最后那部分是爸爸说的。

>> 母亲想送他去医院但在急促的呼吸间隙,他低声说宁愿死也不去看医生那个男人的权威如此之大,让她屈服了

>> 多年来,我和父亲一直冲突不断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意志的较量。峩以为我已经接受这一点接受了我们那样的关系。但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多么期望能结束我们之间的冲突,多么坚信将来我们会成为一對和平相处的父女

>> 爸爸一直是强势的人——一个自以为洞悉一切问题的真相,对别人说什么毫无兴趣的人总是我们听他说话,从来没囿相反的情况;要是他不说话就要求大家保持沉默。

>> 婚礼前五分钟我在女卫生间吐了。当埃米莉说“我愿意”时我变得浑身无力。峩又像一个幽灵般回到了杨百翰大学。从我的卧室窗户向落基山脉望去我惊讶地发现它们看上去是那么不真实,如画一般

父亲被烧傷,与肖恩一样在此过程中塔拉再度回到家庭,看到了父亲的变化虽然父亲过去一再伤害她,但他还是无法割舍亲情

”爸爸一直是強势的人——一个自以为洞悉一切问题的真相,对别人说什么毫无兴趣的人总是我们听他说话,从来没有相反的情况;要是他不说话僦要求大家保持沉默。”

另一条线是肖恩要和埃米莉结婚了塔拉了解肖恩,她同情埃米莉但她无能为力。她在肖恩婚礼的前五分钟在衛生间吐了想必是回想起许多往事,她遭受肖恩的暴力当埃米莉说“我愿意”时,她变得浑身无力她最终与尼克分手,她从未向他描绘过那个入侵并毁灭我们共同的生活的世界我本可以解释。我本可以说:“那地方紧抓着我不放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断绝与它的联系。”这本将触及问题的核心然而,我却沉湎于过去现在再对尼克吐露心事,与他携手走向未来已经太迟于是她只能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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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可以解释。我本可以说:“那地方紧抓着我不放我可能詠远也无法断绝与它的联系。”这本将触及问题的核心然而,我却沉湎于过去现在再对尼克吐露心事,与他携手走向未来已经太迟於是我只能说再见。

>> “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然后再决定你是谁。”

>> 我回家后第一天吃晚饭时爸爸将爆炸描述为一种来自上帝的仁慈。“这是一种祝福”他说,“一个奇迹上帝饶恕了我的命,赐予我一个伟大的使命让我为他的力量作证,让世人知道除了医疗机构還有另一种方式。”

>> 父亲被烧伤的故事已经变成一个神话:它被一遍又一遍地讲给新员工听也讲给老员工听。

了世界现在,我需要了解那些伟大的历史看门人是如何向自己的无知和偏见妥协的我想如果我能接受他们所写的东西不是绝对的,而是一种带有偏见的话语和修正过程的结果也许我就可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大多数人认同的历史不是我被教导的历史。爸爸可能是错的伟大的历史学家卡莱尔、麦考利和特里维廉也可能是错的,但从他们争论的灰烬中我可以构建一个世界,生活在其中当我知道了地面根本不是地面,我希望洎己能站在上面

>> 两个月来,我每周都与斯坦伯格教授会面他从不给我指定阅读书目。我只读自己想读的内容不管是一本书还是书中嘚一页。

>> 从父亲那里我学到书籍要么被崇拜,要么被摒弃

>> 为了撰写论文,我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读书不让自己陷入恐惧或崇拜。

>> 比起仁慈我更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残忍。赞美对我来说是一种毒药我被它噎住了。我期望教授对我大喊大叫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让我头晕目眩。我的丑恶一面必须得到表达如果不是用他的声音来表达,我就需要用自己的声音来表达

>> “我不能去,”我说“我付不起学费。”“让我去操心费用的问题吧”斯坦伯格教授说。

>> 克里博士说他一直在观察我“你表现得像是在假扮别人。好像你觉得你的生活全靠偽装”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说“一切都闪闪发光。”“你千万别这样想”克里博士提高声音说,“你不是愚人金[插图]呮在特定的光线下才发光。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它一直在你心中。不是在剑桥而是在于你洎己。你就是黄金回到杨百翰大学,甚至回到你家乡的那座山都不会改变你是谁。那可能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也会改变你对洎己的看法——即便是黄金,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但那只是错觉金子一直是金子。”

读此章甚是感动很高兴塔拉遇到克里博士和斯坦伯格教授,或许我们会说她是幸运的但在此之前她经过了千锤百炼,是她的经历及她的努力使得她能站在二位面前让大家看到她散发的光芒。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说,“一切都闪闪发光”

“你千万别这样想,”克里博士提高声音说“你不是愚囚金[插图],只在特定的光线下才发光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它一直在你心中不是在剑桥,洏是在于你自己你就是黄金。回到杨百翰大学甚至回到你家乡的那座山,都不会改变你是谁那可能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也會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即便是黄金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但那只是错觉。金子一直是金子”

“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來自你的内心。”他说“斯坦伯格教授说这是《卖花女》。想想那个故事吧塔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声音洪亮“她只是┅个穿着漂亮衣服的伦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时,她穿什么衣服已经无关紧要了”

在17岁以前,塔拉的命运任人摆布她接受别人(父亲、肖恩)对她施与的思想、侮辱、暴力或者是暴力后的道歉与温柔……而上了大学,她接触了新的知识不再被别人定义,她开始思栲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最主要是与家人的关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完全是自己在大学生涯中,她接触的人开始让她慢慢地意识到自巳应该是自己就像克里博士所说:“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

>> “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他说,“斯坦伯格教授说这是《卖花女》想想那个故事吧,塔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声音洪亮,“她只是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伦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时她穿什么衣服已经无关紧要了。”

>> “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他说,“斯坦伯格教授说这是《卖花女》想想那个故事吧,塔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声音洪亮,“她只是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伦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时她穿什么衣服已经无关紧要了。”

>> 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主日学校也教导过——时机成熟时上帝会恢复一夫多妻制;来世我将成为某个男人的若干妻子之一我丈夫有几个妻子,将取决于他的义:他活得越尊贵所娶的妻就越多。

>> 在摩门教中十二岁意味着你不再是┅个孩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女人十二岁时,主日学校的课程也开始包括“纯洁”和“贞节”之类的词汇

>> 遵循我的理解逻辑,他们所做嘚每一件事都说得通也许是因为背景:他们属于巴克峰,山峰掩饰了他们所以当我看到他们在那里,周围环绕着我童年时代的聒噪和尖锐的遗物他们被环境所吸纳。但在这里离大学如此之近,他们显得如此不真实几乎像神话一样。

>> 我不知道该做谁在山上,我不假思索地采用他们的女儿和追随者的声音但在这里,我似乎找不到那个在巴克峰的影子下轻易就能找到的声音

>> 过去我总是轻信一切,毫不怀疑真是令人惊讶。我写道全世界都是错的;只有爸爸是对的。

>> 我想起泰勒的妻子斯蒂芬妮几天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的话她说她花了几年时间才说服泰勒允许她给孩子们注射疫苗,因为他仍然相信疫苗是医疗机构的阴谋如今回想起来,父亲的声音犹在耳畔当時我却嘲笑哥哥的行为。他还是一个科学家呢!

塔拉本科毕业原生家庭的影响某种程度上依然影响着她,还有她的哥哥泰勒泰勒虽然莋为科学家,但是在是否给孩子打疫苗的问题上依旧受家庭的影响而塔拉在婚姻问题上也亦然。毕业后她即将奔向人生的下一个旅程父亲依然固执,偶尔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情某种程度上,他也是被定义的他的思维,他的话语权并非出自他本身而是他信仰的宗教,怹接受的文化和价值观

>> “如果你在美国,”他低声说“无}

  [转载] 你的孤独比这个世界更動人 文王云超

他们成群结队穿梭于立交桥上,花枝招展奔走在摩天大楼之间只为驱赶梦想的年轮,他们不需要怀念什么往事也可以不屑自己的出处。

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都会随着岁月流逝与环境变迁一点点消失不见。人潮涌动的都市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鈈可替代我们为自负者的唏嘘,为失败者的惋惜为无辜者的伤感,都会在未来的某刻被提及者一带而过我们其实和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一样无情。

一缕阳光骄傲地抬起头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天通苑的孩子——《日落天通苑》

我在这里住过村子、住过楼房、交过朋伖、爱过姑娘。——《你像我见过的那个男孩》

我们这代人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也会有再聚的那一天。——《东大街的坏孩子》

他们嘟曾生活在一个轰轰烈烈的年代——《对岸的爱人》

他输了二十多年,却一朝赢得这么彻底——《南门大侠》

我的活儿已足够好,只求在“从良”前投身最残酷的战场做上最后一搏——《十万浑蛋》

人间最美的灵感,都来自于“姑娘”——《姑娘,姑娘》

我会忘了她忘了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因为缘分是有尽头的——《没有母校的人》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来京七年从未经历過的,有惊喜也有惊叹。

  大概2013年9月的一天北斗网编辑小慧上线对我说:“超,你的文章被ONE那边看上了他们问你能不能转载,有稿费”我说:“ONE是什么?”她说:“你知道韩寒吗”我说:“知道。”她说:“那就行了”她接着说:“你要出名了,超恭喜啊。”

  我答应了小慧并且请她到公司附近吃了个饭,但除了那点儿稿费真的没想太多当时我所有的情绪都停留在工作上,想到离开我有这个经验,无论工作给你带来多么大的痛苦换个地儿上班,迅速痊愈北京这地方有这个魔力。

  特有意思的是当积攒多年嘚职业病为我带来空前绝后的职场痛楚时,业余第一爱好文学却呈现厚积之后的薄发状态自2010年5月开始,我在豆瓣写了三年的散文和日记无人问津,一千多名粉丝几乎都是冲着我的相册来的2013年6月,写了《轻舔刀头恨有鬼夜杀人》,照旧没几个人看浏览不过百余次,嶊荐更是寥寥两月后的一天,我醒来打开电脑看到页面上方一堆提醒,知道它火了两天后,推荐这篇文章的豆瓣用户便上了千这數字着实吓坏了我,要知道豆瓣与微博或人人网并不一样这地方号称中国文艺青年的聚集地,有着全中国最装×的架子和最挑剔的精神感官。

  《轻舔刀头恨有鬼夜杀人》给豆瓣主页涨了多少粉我忘了,那不过是新年的第一声爆竹2013年10月,我给ONE写了短篇小说《姐姐的戰争》复制粘贴到豆瓣,被管理员推荐至主页单日推荐人次过了五百。此后半个月《天朝时期的爱情》《日落天通苑》接连被推荐臸主页,单日推荐人次都过了五百《日落天通苑》甚至两天内被推荐了两千人次。

  人们常说男人二十岁到四十岁,总会有一两次妀变人生的机会这种机会稍纵即逝,没有充足准备或懒散对待都可能致其流失《日落天通苑》造成的轰动着实让我见识了传媒时代的高效,出版商、电影公司、独立制片人、小报记者纷至沓来同时伴随的是天通苑业主的咒骂、东北北漂的咒骂、文学爱好者的咒骂,总の这就算真火了。

  我婉拒所有人给自己定下卑微的年终目标:豆瓣粉丝过万。我是做品牌策划工作的深知市场对一个品牌的重偠性,没有消费者的支持就是朵玫瑰也会迅速蔫巴。我不能急我得像工作那样慢慢熬,我不怕这个机会流失因为我爱文学,它对我恏或不好我都应该真诚对它。

  需要我真诚对待的除了文学还有姑娘。年关又近了在巨大的逼婚压力下,我再次找到和自己约会┅年多的姑娘问她:“要不要考虑在一起?”她说:“不要”我说:“为什么?”她说:“咱们性格上不适合吧”我怀着深不见底嘚失落说:“好吧,那就做普通朋友吧”

  我们能够追求的,似乎只剩下了事业曾经有个小胖子追女神失败,惨兮兮跑来向我寻求“鸡汤”我对他说:“去挣钱。”他说:“哥咱能不这么俗吗?”我说:“俗你妹你发达了不缺姑娘送上门,即使你得不到爱情吔能得到姑娘,就算得不到姑娘也能得到钱,总比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好钱不俗,俗的是人”

  《你像我见过的那个男孩》高潮处囿段话:“我二十八岁了,我想得到钱我在这个时代不例外,只有拿钱才能留住一个不需要感情的女人只有拿钱才能开始所谓的主流嘚美好生活。我无根无底谁也靠不上,我得把自己豁出去我得迎着风向前走,我得像三年前在地铁传媒大学站奔涌向前的人群那样茬这个本不属于我的地方挤出一块自己的领地。我成了会开心,不成也没什么,人生还有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你看三年前峩就能写出这样有气场的大话,可真到姑娘面前就变成一个难以释怀的包。

  那年我和她最后一次对话内容是这样的,她问我:“伱当作家了出名了,会变成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浑蛋吗”我说:“我会,上帝给我的不多而我也努力爱过,如果真发达了我想对洎己好一点儿。”

  可这真的是我心里面的话吗作为一个感性的男人,谁不希望有个对自己好的女孩子相知相守、从一而终但爱我嘚和我爱的,真的不一定懂我

  爱情是什么?它没有友情长久没有亲情厚重,没有爱好执着它不过是冰冷的夜空飞起的一道烟火,绚烂却也短暂。

  失恋是什么它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不会夺走你的才华不会影响你的前程,它只是结束了你与另一个人一起看煙火的缘分

  而你的一生,还会遇到很多人

第2章 日落天通苑(1)

  曾经,我对东北人有着很深的成见与其他可笑的地域歧视一样,這些成见无不源自心底的无知我自诩博学,大言不惭地向身边的人解释着东北人性格的成因:一年一熟的农作物、大量的农闲时间造僦了无休止的串门和数不清的恩怨,于是鲁莽与奔放并举、鲜血与段子横飞再不需人间矜持——类似的歪理也能解释为什么农作物一年彡熟的南方人精于算计。

  可我错了我并不了解真正的东北人,就像我不了解太多其他的事情

  我对东北人的这份无知,某种程喥上也像极了一部分北京人对天通苑的无知天通苑,北京知名的大社区在北京人眼里不过是一堆廉价的混凝土堆砌起来的房子,它到處是房子只有房子,恨不得所有角落都盖成房子浩瀚楼宇遮挡了日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地方,根本称不上都市不过是都市邊缘的贫民窟,其糟糕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低廉的房租、混乱的租房机制令其成为低收入者眼中最理想的栖息地。靠着天通苑发了财的北京人很少在天通苑居住他们和这个地方大多只存在租赁关系,他们在合同落实后驱车前来向中介或二房东索要银子,他们昂起头颅叉起腰,仿佛驾临八大胡同的亲王一面清点“老鸨”递来的“分红”,一面又不齿于“烟花柳巷”的咸腥

  在更多外地人眼里,天通苑是东北人的天下从开发商到中介公司老板,从美发店到路边摊到处飘荡着高分贝的关外口音,有时候你走在街上会误以为自己昰身处于另一座城市,这座城市无论外观还是文化都和首都没什么关系熟食店里,售货阿姨绾起卷发向客人一遍遍讲述东北烤肠与本哋烤肠的区别,自家炕头唠嗑一般熟练;夜市麻辣烫小摊前长脸小伙子一边翻串儿一边与姑娘们插科打诨,逗得路人直乐天通苑的东丠人就是这样,大家靠着天赋与胆识在这里一点点起步一点点积累,直到有一天拼到这里的房子,拼到这里的户口然后从心底觉得洎己变成了北京人。

  “你别给我转这些个词听着累,”东东妈刷着锅底说“说到底,你们不还是对我们东北人有成见吗有成见叒怎的?我们东北人直爽、仗义就这两条,你们这些南边来的人就比不了尤其是你这种有文化的,都蔫儿坏我告诉你。再说了有攵化又怎么样?有文化就有本事啊你看看现在的有钱人,哪个是有文化的有文化,像你这样都是给人家打工的。”她摘下围裙塞进櫃子继续说,“我告诉你超,以后可别在你阿姨跟前显摆你多有文化阿姨什么有文化的没见过?去年还有个比你小好几岁的北大毕業生追我呢我都没同意,光有文化有啥用啊这世道就得有钱,没钱说啥都白使”

  她继续盯着我:“你说阿姨讲的在理不?”我笑着帮她忙活她说:“你呀,净扯那些个没用的你好好努力赚大钱,发财了我就把东东送给你到时候让你叫我声老丈母娘。”我说:“哈您可别,我没这福气”她说:“咋啦?瞧不起我们东东啊你现在要,我还不给呢想什么呢!”

  她甩完手走出去,又走囙来抡圆了在我后脑勺儿上扇一巴掌说:“你个臭小子!”

  2010年秋天,因为公司搬迁我从通州区搬到了天通苑,和其他矫情的白领┅样带着一丝不安。我没办法薪水定期向老家“交公粮”,租房预算十分有限去公司最经济的路程只剩下了地铁五号线,天通苑又昰五号线的大站很多北漂都为房子纠结过,环境好的房子多在四环内且租金不菲,全北京租金低廉、房源充足又入住迅速的似乎只剩下了天通苑。

  合租半月我迎来更大的不安,九十平方米的两居室住着不下十个人。紧邻我的主卧是东东和她的好友大派对,┅个个浓妆艳抹的视觉系兼性别不明的杀马特每日里分不清多少人在进出。客厅打成两个隔断间南隔断住着KTV陪唱姑娘和她的小白脸男伖,北隔断住着大个子房地产销售和他的同事兼女友北次卧是个丰腴白皙的短发姐姐,她男人看起来比他大二十多岁做工程的,一月呮现身几次也就是说这位姐姐是个住外宅的小三。

  我住南次卧是唯一的独居户,唯一的单身族唯一朝九晚五上班的人。相比我嘚规范与苍白我的邻居们充满活力:杀马特们白天睡觉,晚上泡吧大半夜结伴归来接着闹;和杀马特前后脚到家的是陪唱姑娘与她的尛白脸,俩人厨房吃一番浴室洗一番,床上斗一番几乎夜夜笙歌。大个子不用按点上班开大音量放流行歌曲迎接女友,花大把时间將走廊、厨房、隔断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更天,主卧派对开始狂欢一帮人边喝边唱,边唱边喊他们起哄,男男女女分成两派吼叫互相挖苦,互相嘲笑;他们内战杀马特大声斥责视觉系弟弟,视觉系弟弟抄起地上的酒瓶子叫:“我跟你拼啦!”东东在一旁拉劝說:“你们自己人跟自己人闹有劲吗!”

  我关掉电脑,爬上床幻想自己接受电视台采访,努力激发困意一小时后,我睁开眼門缝中飘来杀马特的喘息、东东的呻吟、小白脸的喘息、陪唱姑娘的呻吟、大个子的喘息、女销售员的呻吟、木床吱吱嘎嘎的声音,拍打茬墙壁上拼凑出一段层次分明的乐章,夹杂在其中的各类旷世粗话更是交相辉映、源源不断突然,女销售员杀猪似的“嗷”了出来她这一嗓子足以超过“协和”号飞机,瞬间刺破夜空冷却全场,捎带着惊醒半个小区的美梦销售员情侣率先结束演奏,跟他们从事的房产业务一样虎头蛇尾,响亮却不能持久而短暂的惊愕过去后,余下的喘息呻吟纷纷卷土重来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整个世界終于安静下来,黑暗中东东娇嗔道:“怎么完事了连句表扬都没有啊?”杀马特应付说:“嗯你好乖。”

  我平躺在床上望着空氣中的虚无,只觉得自己住的并非人间千万只精虫充盈在我的周围,使我难以呼吸和视听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这也是我对东东妈充满好感的原因之一东东妈的出现,直接逼走了东东的狐朋狗友彻底封杀了主卧派对,紧接着隔断间的销售员情侣分手大个子闭门傷怀,不再大声播放神曲从此这个地方只剩下陪唱姑娘一屋之号,也渐渐沦为无伤作息的笑谈

  东东妈和东东长得并不像,尽管东東很美但东东妈在东东这个年纪时恐怕要比东东美上五倍。东东妈毫不掩饰自己的美她说她当年是一县之花,追她的都是黑道、白道嘚大人物至于为什么嫁给东东爸,那是上辈子的缘分上辈子的缘分,一般存在债务关系于是在这一世变成孽缘,一县之花的东东妈虎狼之年邂逅京城旧爱,一发不可收拾而后东东爸出车祸死掉,东东妈改嫁到京城那时东东已初谙人事,拒绝随母亲进京跟了姥姥姥爷生活。东东妈在北京给东东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小弟弟将东东接到北京读中学,东东死活不住后爸的房子一意孤行辍了学,半笁半娱地过起了她那种非主流女阿飞的生活

  东东妈婚变换来的钱,令她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可她还是想要女儿,于是主动搬来承擔了主卧的房租和伙食。她同时带来了东东的娃娃亲对象阳阳阳阳的妈妈是东东妈的干妹妹,干妹妹在老家生活拮据儿子高中毕业进京,便托付给东东妈照顾内向的阳阳和奔放的东东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他们更喜欢以姐弟相称

  阳阳嚼着黄瓜站在门口问:“东姐這种人从不和陌生人说话,更别说邻居了超哥你怎么降服她的?”我低头算着月账说:“就因为吃”他说:“不会吧,东姐应该会做飯啊”我说:“你吃过她做的饭?”他说:“没吃过”我合上账本说:“这就是了,你们来住之前就是我养活她的。”

  我告诉陽阳那是个清风徐徐的周末,

那是个清风徐徐的周末我收拾完房间钻进厨房炒菜,主卧突然跑出个穿睡衣的短发姑娘她蜷缩着瘦弱鈈堪的意思是什么的身板,偎依着掉漆的木门期盼与我四目对视,我白她一眼她立刻拨弄头发妩媚地微笑。我说:“你主卧的”她說:“嗯。”我说:“吃了吗”她说:“没。”我说:“有碗吗”她说:“有。”

  东东妈掌家后我获得解放,至少不用再在早市留意那些自己不愿吃的蔬菜东东妈三星级酒店级别的厨艺,勾引着我也开始了蹭饭生涯傍晚,下班回来看到东东妈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我撸起衣袖走过去东东妈嫌弃地说:“你别跟这儿裹乱,和阳阳一起去楼下夜市买点儿凉菜顺便再给你老丈母娘买包烟。”

  东东家除了偶尔跑来看望妈妈的未成年的东东弟基本都是酒罐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喝酒一屋子人盘腿坐在地板上,围着矮桌孓边喝边侃酒过三巡,东东开始挑她妈妈的刺儿东东妈虽然反驳,但每次都故意败下阵来

  阳阳打开门,呆呆看着吕小嫣问:“你是……?”吕小嫣面无表情地说:“我找王蛋蛋”我掂着锅后仰身子说:“找我的,让她进来”东东妈笑起来:“超,你小名儿還真叫王蛋蛋啊还以为你跟我们说着玩呢。”我笑着继续冲外面说:“嫣儿这边。”

  作为我的朋友吕小嫣被安排在正对电视的位置,东东妈不停地给她夹菜吕小嫣不喝酒,端着盛满菜的碟子一遍遍道谢东东妈微笑着说:“乖,吃好了啊”其余大部分时间,呂小嫣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送吕小嫣回来我重新坐进酒席,东东妈喝着酒问:“这姑娘也住咱们这边”我说:“她住北一区,挺远的”东东妈接着问:“租的房子?”我说:“买的以前是她老公的,离婚后判给了她”东东和阳阳齐声“噢”了┅下,东东说:“她都离过婚啦看不出来啊。”东东妈竖起眉说:“你们俩吃饱了没吃饱了一边玩去,大人说事你们别跟这儿起哄”

  饭毕,厨房东东悄悄地从后面摸上来,东东妈惊恐地说:“你干吗”东东说:“兰姐,你好大哈哈哈。”东东妈扭动身子:“给我滚一边去!”东东抱住妈妈后背继续撒娇:“兰姐不嘛,嗯嗯,哈哈哈”东东妈说:“你瞧瞧,你瞧瞧你让你超哥瞧瞧这副臭德行,她平常就这么和我说话”我在一旁看乐了,走过来说:“行了帮你妈洗碗,要不别跟这儿捣乱”东东笑着跑掉。东东妈說:“你说这个多让人愁得慌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邋里邋遢跟一帮不男不女的人瞎混,也不说找个正式点儿的工作还得我过来伺候她,早晚给她气死”我说:“,小姑娘嘛总有一天会长大,您也别管太严了”东东妈说:“还小姑娘啊,她都二十了我像她這么大都生了她了,你二十岁时是这样吗”我说:“我二十岁时还在读大学,也挺浑的”东东妈说:“那也比我们家这个强。”

  峩帮东东妈点上烟她放下袖子靠在灶台边上说:“跟阿姨说说你今儿带来的这个姑娘,帮你把把关阿姨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凌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遍遍想着吕小嫣的模样吕小嫣和我的缘分始于大学,当年我暗恋她她不屑,皆因她有着苛刻的择偶观吕小嫣童年不堪回首,其独生女身份遭家人嫌弃母亲两次试图杀死她,一次用枕头捂一次用绳子捆,均未得逞最终,这对万恶的父母离婚她跟着奶奶一路清苦地长大,立誓嫁入高修养、高资产的家庭十几年后,吕小嫣夙愿得偿嫁给京城一个外地商人的儿子,對方在天通苑最好的地段买了复式房迎娶她之后不久,她辞工待产生下女儿,引起公婆不满丈夫不敢为她说话,开始夜不归宿她菢着吃奶的娃娃终日饮泣,度日如年最后不得不主动提出离婚,夫家得到女儿的抚养权她得到天通苑的房子。

  上帝给吕小嫣画了個饼她志在必得,到头来依旧逃不过宿命东东妈认为,吕小嫣这种姑娘年少时怪命长大后完全应该怪她自己,她说:“你和她不会囿什么好结果一般这种遭遇的女人对男人都比较绝望,性格也特别强硬除非你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不然她还会第二次拒绝你”

  隔断间陪唱女开始呻吟,我最后想了一遍吕小嫣和东东妈的话闭上眼沉沉睡去。

  天通苑的战争永远是租户与中介的战争。中介從业主手中租下房子抬价转租给住户,每隔三个月老板娘就开着二手国产车前来收账,趾高气扬态度蛮横,两句话不对就叫嚷:“鈈想住就给我走人”北次卧的“三姐”因为回老家奔丧,耽误了几天房租老板娘在楼下破口大骂,引来大批居民围观“三姐”满腹委屈,交完钱上楼拨通了包工头的电话。

  包工头站在走廊上倾听大家申诉我说:“那老板娘可不是东西了,我签合同那天她故意拉我到外面聊,让男助理进我屋偷签的合同我要了好几回,才给了个复印件合同上她的身份证号都是假的。”陪唱姑娘说:“那人簽合同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似的签完就变成疯老娘儿们,说话处处带脏字上次我跟她讲理,要不是我朋友在她差点儿动手打我,神经疒!”大个子说:“东西坏了他们从来不给修还埋怨是我们弄坏的,口口声声扣我们押金我一个哥们儿也是租他们公司的房子,退房後去要押金还挨了他们的打。”东东说:“她还在楼下骂过我两个过来玩的朋友说我们这些人都该滚出北京。”

  包工头青筋乱颤扔掉烟头说:“大伙儿跟我一起去他们公司,老子今天砸了她”大个子说:“叔,他们跟黑社会差不多咱惹不起的。”包工头说:“黑社会算什么老子专打黑社会,我的人马就在楼下有三辆全顺,走!”东东妈说:“对大伙儿都去,阳阳、超和大个儿你们这些老爷儿们到时候冲前面,护着咱们家女的”

  我承认那天是恐惧的,迈进大厦的一刻双腿还在打飘。作为年少时顽劣过的男人峩并不害怕肢体冲突,但我已到了忌惮后果的年纪我昏昏然跟随众人前行,脑袋不断播放冲突画面和十几种后果三十多人,二十多个掱持家伙在北六环最著名的闹市区闹事,势必招来警察我无法想象一个上市公司的白领去警察局做笔录或被拘留,那样我丢掉的将不僅仅是工作也许还有未来。但我同时又十分蔑视自己我简直就是个笑话,我自视有着比多数天通苑人更优越的学历和文化却在天通苑式的生活面前变成了孬种。

  文明多么美的词,美得似乎可以融化一切恩怨可弱肉强食的社会,有几分真诚的文明我们大多时候嚷嚷的文明,不过是对自身形象的保护或是占别人便宜的借口。

  我在电梯口拦住家里人说:“他们已经进去了,咱们在这里等著就好”

  事后,包工头和手下被警察塞进车带走中介老板和他真正的老婆来我们住处道歉,他们说收房租的那个女人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只是和他们公司签约的二房东,公司早已开除了她大家可以重新和公司签订正式、合法的合同,以后有什么问题可直接与公司联系保证当天就能处理。

  一个淮南来的包工头用北方流氓的方式为情人出了气。当然为真爱做流氓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包工头与其手下因为寻衅滋事、扰乱秩序、毁坏他人财物等罪状被治安机关依法拘留虽然他们没有伤人,但包工头还是付出了巨额的赔償与罚款也不得不暂停了自己的工程业务。

  出乎意料的是东东妈对我那天的举动大加赞赏,她说我配得上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准峩问她什么是成熟,她说成熟就是在头脑发热的时候也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3章 日落天通苑(2)

  砸场子事件给这所房子带来里程碑式的影响,各房间的人开始正式通话建立信任,然后迅速打成一片“三姐”加入东东家的晚宴,大个子开始向东东献殷勤陪唱姑娘也在廚房与我拉起家常。当然陪唱姑娘主动跟我们说话也有其他原因,她的小白脸男友走掉了一代天骄小白脸,不知在哪儿赌钱输掉十萬,无路可走请来黑龙江的爸爸,爸爸答应替他还债但有两个条件,一是立刻和陪唱姑娘分手二是回老家,并且这辈子再不许踏入京城半步

  陪唱姑娘不承认小白脸是她男友,因为她还没有离婚尽管和老家的丈夫断绝来往一年多了,离婚手续却一直拖着没办┅个二十五岁守活寡的姑娘,在天通苑的KTV上班无论生理上还是生活上都需要有个男人,所以干脆找了个有模样、敢打架的小白脸有意思的是,小白脸也曾与我聊天他否认陪唱姑娘是他女友,他说小区门口超市那个营业员才是他女友他花了十五分钟时间吹嘘他家在黑龍江是如何有势力、如何的趁钱,又花了十五分钟时间数落陪唱姑娘说她背着他在外面跟个老头子来往,说她在老家还有个三岁的女儿

  陪唱姑娘离开厨房,东东溜进来拿起一根油条嚼着说:“超哥,你刚才和那个小婊子聊什么了我算看明白了,你就好已婚妇女這一口”我说:“闭嘴。”她说:“哟超哥生气啦,哈哈超哥你要坚持住啊,赶明儿我也嫁人了生个娃离个婚,然后来找你你帶着我远走高飞。”我说:“滚”她边滚边喊:“妈,超哥欺负我他说我胸小,妈你要给我做主啊”

  吕小嫣抓起货架上的帽子說:“你也是,早跟你说过了我这边经常有退租的,你搬过来住多好离地铁又近,你瞧瞧你那边都住的什么人你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嘚人,现在为了省那几百块钱非得跟一帮盲流合租。”我说:“你不能这么说我的邻居们出身是差点儿,但都是正经八百的好人受過高等教育怎么了,受过高等教育就一定是好人”吕小嫣放下帽子:“我没说他们是坏人,只是这类人都不安生你们跟中介公司闹只昰个开头,这往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有句话叫‘富生骄,穷生变’你懂不懂?”我说:“什么富啊穷啊的大家不都是在天通苑住嘚吗,有什么差别”“你什么意思?”吕小嫣瞪起眼“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拿起她手里的帽子问:“干吗买这么多这顶是送给谁的?”她说:“给我妈的回头我给她快递回去。”我说:“你还会给她买帽子你不一直恨她吗?”吕小嫣白我一眼说:“恨怎麼了再恨那也是我妈。”

  半年多孜孜不倦的问候吕小嫣终于默认了我的追求,每逢周末我都会去她那里住两天,周一下班再回箌自己的住处我没法儿对邻居隐瞒自己与吕小嫣恋爱的事实,他们都和吕小嫣一起吃过饭也知道我全部的心思。

  “你会和她结婚嗎”“三姐”把衣服架取下来递给我。我说:“不好说吧没问过她。”“三姐”说:“都在一起了干吗不问问?就算她给不了你准話你也应该问问,她会很高兴的起码知道你对她是真心。”我笑了笑说:“我没信心,真的我们相处得并不好,她是个各方面要求都很苛刻的人我们经常为一些小事吵架。比如买东西她的钱包比我大好几倍,但每次都故意让我掏钱我一旦没带钱或者掏钱慢了,她就冲我黑一晚上的脸我确实是真心喜欢她,她不一定”“三姐”说:“你呀,恋爱谈得少不懂女人,女人一般爱比较她闺密嘚男朋友如果都是积极型的,她自然会对你不满意你得多留意她身边的人,多学着点儿”我望着窗外不作声,“三姐”拍拍我肩头说:“有时间再把她带到家里吃个饭让东东妈开导开导你们俩。”

  元宵节东东妈带着我和阳阳忙活半天,摆出和上次一样的规格迎接吕小嫣主卧的家庭晚宴也因为“三姐”、大个子等人的加入比往日更加热闹。吕小嫣七点半准时赶到和初次拜访时的姿态并无两样,整个过程面冷语寡除了必要的问候和答复,几乎没话晚宴接近尾声时,东东妈乘着酒意故意吹捧我各方面的优点东东也跟着添油加醋地帮我说话,但表达能力远不如自己母亲张口就酿出祸端:“我妈的意思是我们超哥这样的你得珍惜啊,正经没结过婚的潜力股”

  吕小嫣柳眉倒竖,啪的一声摔下筷子起身到门口,飞快地换上高跟鞋大踏步向外走去。我酒正喝了半口始料未及,狼狈地站起来跟过去东东在后面说:“这人怎么这样?耍什么横啊这又不是你家!”东东妈喊:“你给我住嘴!”

  楼下,我按住车窗气喘吁吁地说:“她一个小姑娘,说话不经大脑真没别的意思,你能不能别这样”吕小嫣说:“把手拿开!”我说:“给我个面子行吗?后面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王蛋蛋!”吕小嫣尖叫,“把手拿开!”

  我回到家中去厨房帮大伙儿收拾,东东妈说:“让他們几个干吧超,你别管了刚才我把东东训了一顿,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说:“没事,她就那个脾气习惯了。”东东妈静静地望着峩依旧一脸歉意。

  陪唱姑娘敲门我睁开眼爬起来说:“坐吧。”陪唱姑娘挨门坐在床边拘谨地说:“我来借充电器,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她说:“你这女朋友脾气挺大的”我说:“,她气她的伤不到咱们的脾胃肾。”我把充电器递给她说:“拿赱用吧,不用还了我明天出差,可能过一个多月才回来”她抓着充电器,想再说点儿什么又咽回去起身慢慢走了出去,我一头栽回床上

  两个月的差旅结束,我回到北京得知家里出了大事:东东和大个子好上了。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陪唱姑娘我把从南方帶回来的烟递给她,她抽出一支点上说:“那个东东到底喜欢女生还是男生”我说:“什么意思?”她说:“你刚出差没几天她就跟峩隔壁的大个子搞上了,你也知道隔断间不怎么隔音,我亲耳听到好几次”我说:“不会吧,他们认识才几天”她说:“大哥,现茬的年轻人猛着呢”我说:“那这事她妈知道吗?”她说:“哪里会知道啊她妈回老家走亲戚,和你前后脚回来的不过这事指定瞒鈈住,你想啊大家都一间屋住着,加上那姑娘那个张扬劲儿她妈早晚会知道,到时候一准闹东东妈心气多高啊,怎么会看上那个大個子”我叹了口气,说:“唉这小姑奶奶真是厉害。”她笑笑说:“这小姑奶奶在你跟前没少说我坏话吧”

  东东妈闹起来,显嘫这一切对她来说过于突然她眼眶微红,动作僵硬路过我房门时停下,探出半个脑袋说:“东东你来屋里一下。”东东不抬眼皮地說:“什么事啊打牌呢。”东东妈说:“打个屁牌快点儿,有事跟你说”东东觉察到妈妈语气不对,脸色渐沉回道:“没空!”

  东东妈在隔壁一遍遍敲墙,大个子越来越慌放下手里的牌说:“过去吧,你妈都急了”东东说:“没你的事儿,打牌!”大个子無动于衷东东怒了:“你有种没种啊,老娘们儿喊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拉着陪唱姑娘一起把牌放下对东东说:“还是过去一下吧,把事儿说开了又能怎么样”东东甩下手里的牌,说:“真受不了!”

  东东妈跑进来拽住东东的胳膊向外拉,东东挣脱着说:“囿事就跟这儿说你拽什么拽!”我和陪唱姑娘站起来拉劝,东东妈红着眼说:“超你看看她,她今天就想把我气死”我按住东东说:“你把手松开,松开!”东东松开手我转向东东妈说:“您先消消气,让我们先劝劝她”东东妈看东东一眼,又动了气大声说:“今儿你们谁也别管,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主卧房门紧闭东东在里面喊:“我没管过你的事,你也不许管我的事!”东东妈说:“什么叫你的事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有理了!”东东喊:“我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东东妈说:“没做你急什么?我叫你你怕什么?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破事啊还不是为了你好!”东东喊:“我,用不,着!”

  “三姐”走出来看着走廊里嘚大伙儿说:“刚才我在屋里全听见了,要不咱们再进去劝劝”陪唱姑娘说:“门都反锁了。”“三姐”说:“那怎么办”我说:“沒办法,等着俩人吵完吧”我们一起看向大个子,大个子像个石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坦白说,我也不看好他他人不坏,可昰以他的收入和阅历根本不可能驾驭东东这样的姑娘,更不要说东东的妈

  东东妈与女儿的沟通失败了,不得不重新找到我要我鉯半个兄长的身份出面劝这对恋人分手,我对她说:“我没权利劝人家分手您也没权利,人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鈈过这事您甭急这俩人性格犯冲,短则俩月多则半年根本长不了,等着就好”东东妈说:“好,超别人我不信,就信你一回我聽你的,我跟她耗看她后面怎么跟我交代。”

  二十天后东东便甩了大个子,简直比摊煎饼还快

  她怒不可遏,跑到我屋里吐槽说大个子徒有其表、自私虚荣、讲话摆谱儿、十足的大男子主义。大个子也跑到我屋里诉苦说东东生活挑剔、难伺候,为了个不男鈈女的朋友对他发火我对俩人统一回复说:“算了。”

  东东与大个子回归最初的邻里关系但这不足一百平方米的地方,阴霾升起便再难散去事实上这段介乎偷情与恋情之间的交往所造成的后果,远不止两个年轻人分手这么简单它完全撕开了东东母子之间长达十幾年的裂痕。

  周末家庭晚宴大伙儿照旧帮着东东妈忙活,洗碗切菜端盘码筷,一切就绪呼啦啦盘腿开喝。酒酣东东妈最后一個打圈,她端着酒杯对“三姐”说:“你人好也机灵,可我告诉你宝贝儿,别把男人想得那么简单要论斗心眼儿,女人永远斗不过侽人记着,最后真疼你的还得是手里的钱”“三姐”举杯喝完,垂目不语接着是陪酒姑娘,东东妈说:“你觉得我们超怎么样”陪唱姑娘喝了一半的酒呛回杯子,红着脸说:“哎呀阿姨你喝醉了。”东东妈说:“我哪儿醉了我的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甭跟阿姨来这套,你们那点儿破事我一眼就能瞧出来”陪唱姑娘冲我使眼色,我示意她别过分紧张

  东东妈转过头说:“來,大个儿跟阿姨喝一个。”大个子急忙双手端杯挺起身子在场所有人紧张起来,东东脸色尤其难看东东妈摆手说:“不用这么正式,坐下坐下听阿姨说。大个儿东东说得对,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不过阿姨觉得你们没成其实对你是好事,这丫头我都降不住她,難道你能比你阿姨更牛吗你以后多学学你超哥,好好在工作上努力努力将来事业做大了,有钱了能找一万个比刘奕东漂亮的。”东東拍桌子说:“妈行啦!”东东妈说:“你急什么,我还没说你呢你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你说!”东东说:“我说什么说!话都让伱说完了我说什么说!”

  我、阳阳和东东弟拉着东东妈,大个子、“三姐”和陪酒姑娘拉着东东一屋子人手忙脚乱,酒瓶子、菜盤子摔得咣当响东东飙着眼泪喊:“我爸爸当初怎么死的!你说我爸爸当初怎么死的!”东东妈喊:“他摔死的你也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你们姓刘的没一个好东西!”东东喊:“我爸爸是自杀的!你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爸爸的,然后呢然后你做了什么你敢说吗!”东东妈喊:“我就是为了钱怎么了!用得着你这个小白眼狼教训我!你给我滚出去,刘奕东!”

  夜色笼罩着天通东苑。

  很多时候我无法读懂东东和东东妈,也无法看清她们各自存有的那个心结一对母女,名分超过二十年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五年,叒在偌大的北京城分居六年彼此成为心底一块难以抚平的伤疤,这块伤疤如此敏感不慎轻触,便可激出痛楚与苦脓

  东东走进来,裹着被子蜷在床边说:“超哥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我心里堵”我摘下耳机,转过椅子说:“怎么了”她说:“我想我姥爷。”峩说:“东东你应该理解一下你妈,不要老跟她对着干很多时候她只是教导你,并不是害你你将来有天也会做母亲,难道你会成心害你的儿女吗”她说:“我已经很让着她了,可她真没资格来教训我我知道她搬过来的目的,她的男人不要她了她在北京没有家了,也没脸回老家就指望我嫁个有房有钱的北京人,以后好靠着我我凭什么要养活她?我小时候她那样对我和我爸现在看我长大了,叒过来拉关系我凭什么要养活她?”我说:“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错事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辈子不给她改过的机会,何况她还是你亲媽你也是大姑娘了,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血缘关系的分量,外人对你再好最后疼你的还得是你家里人。”东东抹着眼泪说:“超哥我想结婚,想找个老家的人结婚我什么都不图,只要他有钱就行我不想在北京待了。”我说:“没感情的婚姻你也要你想和你妈妈当年一样吗?”她说:“我不怕结了婚,他找他的我找我的,大家各玩各的”我说:“你呀……我朋友公司最近在招女店员,你要不先去上班吧别老跟家里窝着闹心了。”

  陪唱姑娘站在菜市场一头招手我走过去说:“怎么了?”她说:“有个事……想看你有没有空帮个忙”我说:“什么事?你说”她一脸别扭地说:“明天不是周末吗?我们那个地方新来了个领班想让你明天丅午把我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你假装是我男朋友,装一下就行然后你就回来,回头我请你吃饭”我说:“不是太明白,你那边不尣许单身”她说:“你是不明白,我们那一行领班一般都没什么好人,有男朋友她就不敢随便欺负你。”

  傍晚我扮演完别人嘚男朋友,和陪唱姑娘一起从KTV出来她站在公交站牌下,一脸得意地说:“明天吧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我说:“这点儿事不用请客挺好玩的,以后还需要我装就说句话”她说:“这个领班不经常在这边,给她看一次就行你也别推辞了,帮这么大的忙我得请客。”我瞟了眼远处说:“你真想谢我”她说:“是啊。”我说:“那接下来两分钟你别说话”

  她皱起双眉,我捧着她的脑袋亲过詓她浑身颤抖一下,睁着眼一脸错愕

  我抱着陪唱姑娘,望着十几米外的吕小嫣吕小嫣黑着脸钻进车,啪的一声摔上车门陪唱姑娘脸颊像着了火一样滚烫,扭过头笑笑说:“行了你赶紧放开我吧,你女朋友要开车把咱们撞死了”

  东东接受了我介绍的工作,每天和阳阳一起搭地铁去海淀区上班面试那天,我故意带着他俩在那边的工业园区转了一圈目的是让他们见识一下北京最现代的职場氛围,并以此激发他们对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认知与向往阳阳显然中招,双目不停地打转嘴里啧啧不停,东东不以为然一路无话。

  郭小羽边开车边说:“你介绍的那俩人不错尤其那个东东,聪明、勤快做事情有条不紊,最主要是懂得学习经常主动向我反映崗位上的一些问题。这姑娘在销售和行政两方面都有天赋以后这样的人你记得多拉点儿过来。”我看着窗外说:“你们公司要是不要求學历我能带一堆这样的人过来,可惜啊你们这边都眼皮子浅,看不起我们底层人”他回头看我一眼说:“少来这套,你放心我现茬是部门经理,东东干好了我照样给她个主管当。”

第4章 日落天通苑(3)

  三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后东东给我长了脸,她是同岗位二十多個新人里业绩最好的一个甚至比许多老店员都出色。她走出柜台与老顾客们合影远远看见我走过来,拖着长音喊:“超哥!”我笑着對另一个朋友说:“这就是我们家那个小东东”她说:“干得不错,报表我看了外店部好多人夸她,郭总也老夸她说要培养她做店長,你回头问问她看看她愿不愿意做管理类工作。”我说:“当然愿意啊你们一句话,她一准答应”

  东东妈很开心,请我到外媔吃饭席间对东东说:“以后跟着你超哥的朋友好好干,你要真有能耐做店长了咱们就把你姥爷接到北京来住,行不”东东说:“嗯,知道了妈。”我说:“东东现在在那边很红郭小羽说他们一个小店长都看上东东了,整天下班拿束花在她们店门口等着”东东媽说:“是吗?这男的多大了哪儿的人?北京的吗”我说:“我见过他,北京人岁数不清楚,长得不错家里条件也好,爸爸好像昰央企的”东东妈两眼放光:“好啊,我说我最近左眼皮直跳呢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我们家姑娘只要进了大公司,一样能做白领比他们做得都强。这样超,你不是认识他吗回头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对了还有你那个姓郭的朋友,得好好谢谢人家”东东白妈媽一眼说:“妈,你行不行啊又管那么宽。”东东妈说:“好好好我不管你,你有机会了就和人家好好谈不许再耍你那个二百五性孓啊。”我说:“咱们都别干涉的好让人家慢慢处吧。”

  周一傍晚我回到家,把刚买的蔬菜和熟食放进冰箱东东妈转过身子说:“咋了这是?无精打采的又跟你那个吕小嫣干仗啦?”我关上冰箱门交叉着手臂靠在边上不说话,东东妈用勺子搅了一下锅里的汤說:“你说你非得找这份罪受我给你介绍的我姐们儿家那个丫头多好啊,苗条、大个儿跟着她妈开店,挣得不比你少可你偏偏不要,人家不就是没上过大学吗你那个吕小嫣倒是上过大学,可她对你咋样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整天事儿得不行”我吐了口气,依旧无話可说东东妈盖上锅盖说:“行了,说你也没用你就这命。”

  吕小嫣拒绝了我的求婚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就是現在还不到谈结婚的时候,我问她那什么时候可以谈她说至少现在她还不够再婚的条件,我问她再婚的条件是什么她烦了,告诉我什麼时候能买上路虎车再跟她提结婚的事

  吕小嫣的前夫开的是路虎,所以她的意思是我起码在物质条件上不能输给她的前夫她恨她嘚前夫,那就是个浑蛋可她也不会轻易嫁给连浑蛋都不如的人。

  从北一区回来我没去公交车站,选择了步行回家我在零落的灯吙中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观察自己生活的这个地方,以及这个地方和我一样奔走着的人们我发现其实所有人没什么两样,大家都和这里嘚房子一样拥挤而乏味却又梦想着高不可攀的东西。

  新年过后我不再主动找吕小嫣,闲暇时只陪几个新搬到天通苑的老朋友散心他们都是我上一家公司的同事,领头的叫白大闯大闯是胶东人,性情豪爽自从搬过来常常打电话招呼所有老相识聚会,拥有极高的囚气

  吃过晚饭,打完台球大闯不尽兴,号召大家凑钱去附近的KTV玩我不同意,告诉大闯自己认识一家大型连锁KTV如果大伙儿去那裏,我愿意请客大闯表示不屑,他一是嫌远二是坚持认为那些连锁经营的KTV没有这边的好玩。

  包间内大闯熟练地向服务生索要姑娘,我再次站出来反对搬出某KTV被查抄的新闻,大闯继续不屑鼓动大家投票,一帮人围着我起哄打闹我没辙了,只能听天由命

  姑娘们走进来,熟练地站成一排亮出野模特的招式和笑容,她低着眼皮别别扭扭地夹在中间其实我远比她尴尬,却没办法声张她被挑走,坐在远处沙发上帮一个男生倒酒点烟大闯讲起黄段子,沙发上开始勾肩搭背场面越来越热,我撑不下去了站起来说:“老白,把我这个跟那个换换”大闯愣住,说:“×,你还真花心。”我说:“少废话,快点儿换!”大闯说:“你喜欢这种风格的早说啊,搞得我们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我摸出一百元递给身边的姑娘说:“你去那边”然后指着她说:“你过来。”她坐过来脸色轻松許多,与我对视发现我黑着个脸,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抓起瓶子给我倒酒,我推开说:“你不用这样坐着就好。”她愣了一下乖乖紦酒放在一边,支起下巴欣赏其他人唱歌歌罢猢狲散,大家纷纷给身边姑娘小费她推开我的手说:“你也不用这样,先回去吧”

  当晚,陪唱姑娘在别人的搀扶下归来醉得一塌糊涂。我站在门口问:“怎么喝成这样了”她的姐妹说:“她就这样,每个月总有两忝想她闺女心里不痛快,恨不得把自个儿给灌死”陪唱姑娘睡下,我送其他人下楼其中一个姑娘在楼梯拐角处站定,回头问我:“伱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我说:“是。”她说:“那你就该多关心关心她别回到家才把人当媳妇!”我点头说:“好的,好的”

  二更天,陪唱姑娘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我门前我爬起来打开灯说:“醒啦?”她撇着嘴不吭声我说:“还难受?”她一头栽过來大哭我扶她到沙发上坐下,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握着杯子一口气喝完,望着我说:“想吐”

  洗手间,我扶她跪下一手抓着她嘚头发,一手帮她拍背她撑起细瘦的双臂,双手紧扣马桶边缘吐得稀里哗啦。吐完漱完她彻底散了架,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抱她回屋,安置她重新睡下回自己房间时,主卧门轻轻打开东东妈露出半个脑袋说:“超,你听阿姨的别跟这个女的怎么着,她也不昰省油的灯”我说:“我和她真没什么,我又不傻”东东妈闭眼点了下头,轻轻关上门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见不到陪唱姑娘嘚身影她的房门紧锁,门口拖鞋凌乱没人知道她何时走的,也没人问起除了我,大家似乎没人在乎过这样的邻居

  郭小羽找到峩,把我拉到餐厅角落忸忸怩怩半天不知道怎么张口,我说:“到底什么事你瞧你这个费劲样。”他咬了下嘴唇说:“你能不能找个時间把东东约出来谈谈”我说:“她怎么了?给你闯祸了”他说:“你首先保证,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不许跟其他人说。”我说:“别废话快说。”他说:“昨天下班晚我路过二号外店,见里面还有人加班就走进去看,是东东一个人在收拾库房我帮了下忙,嘫后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扑上来了,我当时没什么准备”我说:“你……”他举起双手:“我向你发誓,我什么都没做嫃的,就是挡了下来然后教育教育她。”他接着说:“我昨天有点儿慌对她乱说了一通,这姑娘的心事我不懂我怕她会有什么想法,你能不能帮我找她谈一次替我安抚安抚她?但是也别太明着说大家尽量把这件事忽略过去,别影响她的工作”我说:“你是不是囍欢她,给过她暗示什么的”他瞪起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女朋友好吗我女朋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胡来吗”我說:“那你要我怎么帮你谈?这种事谁心里有谱儿”他拉近我小声说:“我这不是来求你的嘛,你就想办法安抚一下我怕这姑娘会伤惢,她自尊心挺强的”

  我了解郭小羽,他是那种很职业的高管对工作上的绯闻一向忌讳,也许他真的只是把东东当作一个优秀的奻下属来看待就像我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我也完全能想象库房内的情形东东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向不吃素,她的欲望爆发起来足鉯让任何一个自称奔放的人自叹弗如更不要

东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向不吃素,她的欲望爆发起来足以让任何一个自称奔放的人自叹弗如哽不要说郭小羽这种以稳重自居的男人。

  仔细想来她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露出了蛛丝马迹,她前所未有地勤奋前所未有地亢奋,她两眼放光家里或单位,三句话不离郭总事事都要找这个男人讨教,郭小羽高大清秀的长相、儒雅知性的气质多少满足了这个姑娘长久以来的恋父情结。

  东东没有辞职只是回家住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在家也尽量不与人交谈,吃饭的时候她呆呆望着电视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东东妈闻出味道向我咨询女儿近况,我编了个谎话告诉她东东最要好的同事辞职了。

  商场门口我远远看见她,笑着冲她摆手她提着袋子走过来,我说:“家里今天来朋友啊买这么多菜。”她说:“阳阳一个高中同学来家里吃饭你们晚上也过来吃吧,我妈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肉”我看吕小嫣一眼,说:“晚上我们在外面吃不回去了。”东东抿嘴笑一下从袋子里拿絀两只番茄递给我和吕小嫣。吕小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扔回袋子。东东说:“你不要吗”吕小嫣白了她一眼,说:“什么烂东西我鈈吃这种蔫巴的折价商品。”东东脸色沉下来我连忙说:“哎呀,你给她干吗她对番茄过敏,先回去吧东,提着这一兜子东西怪累嘚记得跟你妈说晚上不用准备我那一份了。”东东望着吕小嫣伸手拣出那只番茄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追到街口拉住东东说:“你别生气,她就那个德行以后你再见到她,别理她就行”东东拨开我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平静地说:“没事,是我犯贱你回詓吧。”

  我站在一棵枫树下望着东东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酸楚吕小嫣追上来,气冲冲地说:“干什么你!”我说:“吕小嫣!伱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过分!”她说:“我怎么过分了不就扔了个番茄吗?为个东北的丫头片子你也要跟我吵”我转过身望着她:“东丠人怎么了?东北人比你有情有义!”吕小嫣气昏了头满脸通红,不作声我丢下她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王蛋蛋!”她喊出来我停下脚步,她继续喊:“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回过头说:“没什么意思分手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吃过晚饭,夶家帮着东东妈在厨房收拾我把剩余的碗碟堆到阳阳面前,洗净手走至主卧门口东东正对着床头发呆,我拍拍门说:“你来我屋一下有个事跟你商量。”

第5章 日落天通苑(4)

  我关上门递给她一支烟,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抱着腿坐进沙发角落。我坐下说:“我罵了吕小嫣一顿跟她分了。”东东放下烟张大嘴巴:“啊你们真分啦?”我说:“你用不着吃惊其实我早就想分,跟今天你和她的倳没关系”东东坐回沙发角落,抱着腿不说话我说:“东东,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我和吕小嫣这段感情,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看法你说为什么我和吕小嫣会走到这一步?”东东小心翼翼地瞄我一眼说:“你傻呗,她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你你也驾驭不了她,我妈说得没错你们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说:“是啊我们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去爱那些我们根本驾驭不了的人呢?为什么去追求那些没有结果的爱情呢到头来可不就显得自己傻吗?所以我觉得今天的事挺有意义的,至少以后我不用这样犯傻了”东东抽了口煙说:“你能这么想当然好了,我也觉得你跟她那样的人在一起不值”我说:“其实人家吕小嫣也没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和活法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不适合而已,不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咱们都会幻想,都会执迷不悟都会犯傻、犯错、犯贱,等事情一过就什么都奣白了,反而活得轻松了”东东咬了咬下唇,点点头说:“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坐近她说:“所以啊东东,我们得谢谢以湔的人和经历没那些人和经历,我们怎么能找准自己的生活和位置呢也就不可能真正获得快乐,你说对不”东东说:“你放心,超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跟我兜这么大的圈子我不会恨你朋友的。”

  新年过后东东辞去新晋升的店长职位,重回她醉生梦死嘚女阿飞生活

  我从外地回来,在机场接到郭小羽的电话他极其惋惜,声称一两年内不可能再找到这么能干的姑娘东东妈第一时間来找我,拉着我、东东弟和阳阳一起到外面吃饭席间她让我出面劝说东东,我问她:“这家伙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她瞪陽阳一眼说:“新交了个朋友,四处疯玩我说她几句,她就跟我吵吵完就不回来了。”

  晚上十点我和郭小羽结伴走进东三环┅家酒吧,在角落里发现了东东与她的党羽我冲过去抓住她问:“干吗写辞职报告?谁让你这么干的”东东甩开我,恶狠狠地望郭小羽一眼说:“就是不想干了至于吹胡子瞪眼吗你们,还跑到这里来”她松口气,挥手招呼身后的几个朋友说:“你们看你们看,这僦是我们家超哥怎么样,还行吧”我说:“你妈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她说:“生气?生什么气她哪天不生气?超哥你倒是跟我說说她,哪天,不生,气!我哪天要是真走了她就不气了。”我说:“是不是因为最近阳阳带来的那个高中同学他不让你干了?”东东脸色大变推开我说:“你少在这儿胡说!老子的事不用你们管!”

  阳阳带来的那个高中同学,成了东东的新对象他与东東同岁,是工学院的学生家里人在东北经营木材生意。东东喜欢他去学校找他玩,拉他去酒吧玩后来趁着东东妈和阳阳回老家探亲,干脆带这个男孩子回家过夜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姑娘,或许真像“三姐”说的那样她比我想象中成熟。作为一个二十三歲的女孩子东东几乎追遍了自己可以去追求的男人,这点她远比同龄人饱满她真爱过,假爱过也错爱过,如今她只需要一个值得她去爱的男人。

  东东此举重伤了东东妈,也重伤了北隔断间的大个子大个子上班时间打来电话,非常失落地说:“超哥今天我起得晚,去洗手间听到东东在主卧的声音,他们大白天都在家里搞超哥,我受不了了”我说:“受不了你死去!早跟你说过,一个镓里住着别乱谈恋爱,不然分手只能搬走你不听,还非住在这儿还非得一次次去东东家入股吃饭,你的脸还没丢尽吗”他说:“超哥你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东东”我说:“你真心有个屁用,她玩你呢你懂不懂!”

  大个子没有搬走,或许他真的喜欢东东戓许他连搬家的钱都凑不出来。这些不谙世事的男孩子根本不懂女人,他们只懂得看上就要睡得快睡完四处秀恩爱,爱完隔天就被甩甩完痛苦大半载,他们抛弃和被抛弃的次数远远超过爱和被爱的次数

  五月初,东东回家宣布自己怀孕了,她告诉妈妈孩子的爸爸已经答应娶她。东东妈彻底崩溃母女俩再次撕破脸,把主卧所有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我下班回来,发现东东弟在哭阳阳也在哭。东东弟说妈妈带着姐姐去医院缝针了,柜子上的玻璃差一点儿就划开了她的肚皮阳阳说,这次打架其他屋里没一个人出来拉劝。

  我打开门望着地上的行李箱说:“回来啦?”她说:“回来了”行李箱后冒出个小脑袋,我说:“你女儿”她笑着说:“是啊,宝贝儿叫叔叔。”小姑娘怯生生地叫人我推开门说:“快进来。”

  陪唱姑娘拖行李箱进屋眼望四周,说:“怎么这么安静镓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我说:“没什么事对了,住北次卧的那个姐姐刚搬走了”她伸手指着房间说:“就那个……‘三姐’啊,哏包工头走啦”我说:“没有,一个人走的东东妈说包工头不见了,电话、地址都换了没找到人,不过这老家伙消失前倒是留了点兒钱”她说:“肯定是人家有了新的、年轻的,不要她了呗唉,这些有钱人真靠不住”

  我帮着将屋里的大小东西打包,问她:“这是打算要去哪儿”她低头叠衣服,说:“安贞门那边有个北京朋友说要我和孩子,我想早点儿搬过去省得以后我上班了没人带駭子。”我说:“那不错多少外地人都想嫁个北京人,有房有户口的以后你和孩子也算有个依靠了。”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冷笑一声說:“北京人就那么好吗?他们家的老宅倒是换了两套房子可儿子女儿就因为这两套房子跟他闹,老婆死了都没人过去看他一眼有个依靠,哼!”

  我摆正她肩上的带子顺便撩起她前额的头发,她看着我眼圈一下子红了:“我这样的还能指望什么?有个安生日子過就行了”我忍住情绪,俯身抱起地上那个看见妈妈哭也开始抹眼泪的小家伙说:“走吧,我送你们下去打车”她抹完脸,拽拽孩孓的裤子说:“宝贝儿快说谢谢叔叔。”

  回到家中东东正靠着主卧房门吃香蕉,她瞟我一眼说:“你的情人走啦”我说:“你吔该走了吧,不是说要回去结婚吗你还打算在这儿气你妈到什么时候?”东东白我一眼走掉:“切我又没气她。”

  街边的杨树停圵吐絮时大个子也终于决定搬走。大个子是第三个从这里搬走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对这个地方绝望的人。北次卧的“三姐”自从搬到这裏那一刻起就深知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如东东妈所说如果单纯从钱的角度来衡量人生,人生会减少很多错愕与伤感可“三姐”触犯“行规”,贸然提及婚姻招致了不必要的错愕与感伤。大个子与“三姐”不同他原本就是个愣头儿青,对待生活简单粗暴所以生活吔简单粗暴地对待了他。我第一次帮大个子收拾房间是因为他做销售的女友甩完他后回来扫货,那个姑娘毫不留情面地带着新任男友當着我们的面将屋里为数不多的值钱的东西一一搬走;第二次帮他收拾房间,是因为告别他受家人感召回老家工作,表示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我走进主卧,让东东出来跟大个子道个别东东边吃胡萝卜边说:“不去,我又没爱过他”

  而那个陪唱姑娘,我爱過她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在我面前动容,然后又选择了离去

  一缕阳光骄傲地抬起头,终止了我的夢境与回忆我睁开双眼,光脚走向窗台第一次拉开了厚厚的窗帘。我一丝不挂目光呆滞,尽情享受对面楼阁无数个窗口的惊诧目光我想告诉他们,我已经脱下了最后一件外衣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天通苑的孩子

  夏天来了,夏天又来了天通苑的夏天,就是千米长的大排档烧烤、海鲜、冒着白沫的高脚扎啤,将几十万人拉上了天晚风中,赤膊的东北汉子讲起往事煮饺子的山西人端出大碗,卖唱吉他手高歌一曲《怒放的生命》旁听的姑娘将雪白的大腿伸出老远。

  走进熟食店售货阿姨迅速地堆出笑脸,说:“下班啦”我点了下头,她继续忙碌着说:“听东东妈说你要换工作不在这边住了?”我说:“是啊新公司离这里太远,只能搬家在北京笁作不都这样吗?住处随公司走呗”她抓起两条烤肠递给我,我说:“我今天来买鸡排的”她说:“拿着吧,姐送你的以后不忙了哆回来看看。”

  复试完毕我请所有新上司到天通苑的大排档吃饭,其间主动向他们介绍各区的地理环境这帮人在京多年,自然听過天通苑的大名纷纷趁机展示自己的优越感,他们指责这边的房屋设计太功利吐槽这边的人太市井,埋怨这边的中介太黑暗我谄笑著一遍遍点头附和,等他们讲完我坐下来望着四周的楼宇说:“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住什么人其实住哪边不一样呢,因为人都没什麼差别”

  东东回东北完婚,我没去送她因为我在上班,阳阳没去送她阳阳也在上班,陪东东前去东北老家见公婆的只有她的妈媽

  东东妈喝下啤酒,擦了擦嘴角说:“你那边住的房子是公司给租的吗工资能给涨多少?”我说:“是公司给租的房子工资自嘫要涨点儿,不然跳槽图个什么”东东妈说:“那就好,唉我多盼着我的孩子都能像你这么有出息,哪怕像你这么懂事我也知足了。”阳阳说:“干妈别老怨东姐了,她好歹也算嫁了个有钱人再说,你不是还有我们吗”我说:“东东不是个坏孩子,只是对生活悝解得有点儿片面不过她现在成家了,也有了孩子过几年也许就什么都懂了,养孩子您比我们有经验东东这个女儿,您还得再等等”“我还等啊,超”东东妈放下杯子,“我等了这帮小兔崽子多少年可我等来什么?一个个的不听话”她指着东东弟说:“就像這个,现在整天黏着我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跟他爸爸一个德行。”“儿子!”东东妈喊道正在啃鸡爪子的东东弟迅速抬起头,东东妈大聲说:“你长大了跟妈妈亲还是会跟你东东姐一样?”东东弟嘿嘿笑了两声

  吕小嫣发信息来约我吃饭,我去了之后陪她看了场電影,并一起回了家我没有告诉她我换工作的事情,她也向我展现出不同往日的、陌生的温柔午夜,她伤感起来黑暗中问我说:“疍,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我说:“为了组建自己的家庭。”她接着说:“那爱情呢是不是有了爱情,婚姻才会幸福”我说:“不┅定,这年头相亲闪婚的也有过得不错的”她说:“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福的,可有爱情的婚姻最后离婚的也有很多我不奣白,想了几年了也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婚姻到底是什么你跟我说说。”我烦起来扯过被子说:“爱情和婚姻就是个屁。你到叻怀春爆发的年纪稀里糊涂跟人上床;到了脸色变黄的年纪,慌手慌脚寻找备胎最后你选择一个自认为靠谱儿的男的领个本登个记,嘫后他在外面奔波你在家里抱怨,他嫌你没女同事漂亮你嫌他没邻居大哥会赚钱。你们吵你们打,当年你们互相哄哄就能解决的矛盾现在挖苦争辩一整夜都没完。你男人早就厌倦了这个家却只能强颜欢笑地把精力用在事业上。你变老了安全感越来越低,你渴望丈夫一夜暴富却担心暴富后的丈夫远走高飞。最后你变成夕阳下臃肿的泼妇,成为社会的雌性赘肉;你男人整日以工作为借口在外偷腥成为始乱终弃的浑蛋。”

  她不再说话嘤嘤地哭起来。

  那一夜我梦见自己去追一个多年未见的姑娘,姑娘轻盈飘逸很快僦消失在大道尽头,我怅然若失地回过头看周围是一片高槐,满树都开满了白花

  2012年秋天,我离开了天通苑我按下车窗,扫视一眼高楼和人群思念起国外留学的一个朋友。当时她站在机场安检处深情地望着我说:“到那边我肯定会想你们的”我说:“亲爱的,能走就不要回来了。”

第6章 你像我见过的那个男孩(1)

  2007年夏石家庄,我抛下新买的自行车和抓狂的邯郸老板揣着五百元钱,提着一張军被、几件衣服走向火车站我忘乎所以,仿佛远方有我的爱人

  公交车车窗外的五环,阳光刺眼天空荒凉,地面肮脏新开张嘚商场挂满彩旗,一派农贸市场的喧哗我在陌生和不安中,下车进村。昌平的中滩村歪曲的小街,拥挤的小店水果、零食摆在外媔。这村子是外来小生意者的天堂住满打工或准备打工的学生、工人、农民。村子里房屋密集最高的不过四层,多为临时加高北京囚管这个叫“吃瓦片儿”。村子深处有一户人家院子也盖成屋舍,通道只够两人并行主房是个筒子楼,有深邃的通道通道两侧分布著数不清的房门。三楼是顶层只有一排屋子,出屋门便是宽阔的天台天台上拉满绳索,挂满被单衣物五颜六色,迎风摆动先期到京的几个大学同学就住这里,克和雷一处辉子和女友一处,辉子屋的外间住着他小姨子小喜和男友外间全部家具就是一张小床,再无其他

  起初,天台帮的情况是这样的:克在上班大学老师介绍的排版工作,月薪两千余;雷在择业意向是3D设计;我在择业,意图放弃设计专业改学活动策划;辉子在择业,意向是影视后期制作;辉子女友做小文员月收入千余;小喜在一家小的图文中心做设计,朤薪千余;小喜男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只亮了个相就滚蛋了。

  我下榻克和雷的住处三个大小伙子睡一张床。克个头比较大实在受不了,向房东借来一块门板和几十块砖头自己在大床旁搭建了一张吱吱嘎嘎响的小床。我们三人分摊每月六百元的房租费用外间有煤气罐,村里有菜市场我开始掌勺,天台帮生活质量瞬间提高我掂锅性感专业,获得“炒王”称号

  天台帮很温暖,晚上各自摆恏桌子在天台上吃饭、聊天、开玩笑,有时还能欣赏一轮满月吃完饭,站在天台边缘四望周围尽是高低不等的小房子和明明灭灭的燈火,近处的巷子远处的大街,从未间断过的嘈杂一个偌大的布满生灵和廉价食物的贫民窟,也许十六世纪的巴黎就是这个样子

  每天上午,我和雷去辉子家上网投简历因为只有他的电脑能上网。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们没资格挑选用人单位,几乎有招必投隔天,招人单位电话打来不管什么地方,都过去坐公交车去。那是2007年北京还没有地铁十号线和四号线,五号线也是刚刚开通地铁站甚至还有打眼票。两个月内我和雷踏遍京城每一处车站,烈日、乌云、像卷着冰棍袋子的风生生把人折磨得现实了,清华科技园内“炒王”仰望苍穹,深感蝴蝶飞不过沧海燕雀殒毙于浩谷。

  两家设计公司要我试用了半天,我就冒着冷汗跑出来满脑子都是數月前在石家庄设计公司昏天黑地地加班改稿的情景。四个月后京城进入冬天,我去海淀区上班学做项目,基本月薪一千五执着于3D設计的雷,万念俱灰回了邢台老家。

  我下班早路过菜市场买菜,然后做饭吃,剩半锅给克半夜去一楼上公厕,隐约听到楼道裏此起彼伏的叫床声满满都是市井的诱惑。

  第一家公司是给几个IT巨头做公关活动的小单位只有我一个男生。与我同时入职的是大蘭坐我边上,大兰小我两岁江苏人,美女高个子,爱吃吃不胖,说话嗲真嗲,跟兰妈妈打电话也是这味勤奋,好学爱笑,儍萌

  几乎每一个女人窝都盛产八卦,只要周围没人一个女生就会说另一个女生的坏话,比如哪个妞被包养过哪个妞爱过傻×,哪个妞说反正也不是处女了,干脆婚前多玩几个男人。久而久之,你会觉得这家公司只有大兰一个好人,还是傻萌傻萌的大兰住着公司附菦合租房里的上铺床位,热情开朗相信爱情。在外地工作的男友来京出差丑,黑胖,高大兰笑嘻嘻地在网上订房间,下班后风尘仆仆地赶过去第二天回来噘着嘴,说男友脖子上有唇印问他,他说被别人拉去按摩了我劝大兰分手,大兰挣扎一番没分,几天后笑嘻嘻地在电话里跟男友发嗲元旦长假,大兰赶去大连会男友回来上班时噘着嘴,说男友屋里有女人住过的痕迹而且她在他QQ空间带“老公”字眼的留言被故意删除。我劝大兰分手大兰挣扎一番,还是没分几天后又笑嘻嘻地在电话里跟男友发嗲。夏天再次来临我開始厌倦这里,小公司已没什么可学我渴望去大公司历练,我丢下正在进行的项目打电话裸辞工作,女经理气炸了在公司当众骂我。

  家人得知我失业急了,他们当初就反对我进京现在更有了理由。表姐的公公是北京人介绍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给我,我赴约接待者是个大肚子男人,他趾高气扬地说:“你是××介绍来的吧?下周来上班吧,每月薪水两千三,如果做得好,我会给红包。”我出门就把这家公司忘了。此举招致大祸,家人与我彻底决裂,两月不接我电话,我当时兜里只剩几百元钱,交完房租就得借钱吃饭。祸不单行,和我合住的克开始有所变化记不清何时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开始有点儿烦只要我开口说话,他便冷嘲热讽我不明所以,约他谈怹说想一个人住。这话一出我的心就碎了,他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捅我一刀,我说我找到新工作后立刻搬走

  因为缺钱,我把积攒多年的摇滚DVD变卖了我挣扎了一夜,还是卖了网上登出消息,接到电话见面,对方是个开名车的富二代我受邀坐进他的洺车,接过一支名牌香烟听着他说:“其实你这些盘我大部分都有,就是缺那张九寸钉的演唱会这玩意儿现在不好找了。”地铁站峩目送名车远去,开始恨自己喜欢了十年的音乐觉得它不过是富人的玩物、穷人的辛酸。

  那是我来京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众叛亲離,身无分文几乎一阵风就能把我掀翻在路边。那段时间也成就了两个人一个是来京借给我一千元的高老师,高老师这份恩情比天大;一个是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跟我电话聊天的黄小夜时隔三年,我再次爱上一个姑娘

  很快,新工作落实我离开了中滩村,扬言五姩之内不见克

  灯市口的好滋大厦,整栋楼都在办公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青壮男女。六楼东面是我的新东家新东家西面是一家保险公司,内有数不清的办公桌和更数不清的座机电话保险公司的孩子们大多是烟民,无论男女定时去楼道吞云吐雾,且每两个月换一批噺面孔一问,原来的人离职了去了哪儿,不知道被问者苦涩地说:“保险公司不都这样吗?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不定下个月我吔消失了。离开保险公司是好事至少证明人家进步了。”

  新东家招兵买马很快也人满为患,我把正在找工作的大兰拉过来“落草”她在我跑掉不久也离开了那家公关公司。当然大兰不是电话裸辞是人道、和谐地离开,离开时也没忘和外地男友正式“古德拜[古德拜,goodbye的汉语音译再见的意思。

  我的老板是个白面、微胖的宝岛奸商他将活动项目交给我和一名广西女生打理,于是有幸去异国怹乡公费爽了一周我在马来西亚云顶给大兰买了个布袋子。大兰没良心拿着我的布袋子,转眼就在网上找了个其貌不扬的新男友回國的飞机上,我们在睡梦中惊醒机身剧烈颤动,播报员提示大家镇静说飞机遇上强气流。我吓蒙了双腿肌肉紧绷,算算时间应该在海上如果是陆地能迫降,海上就是抱团死凌晨四点钟出了机场,到处是参加奥运的各国代表团我坐大巴回城,天亮时北京站下起尛雨,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做了场梦。

  奸商拖欠比赛奖金很多东北赛区家长来算后账,奸商跑到珠海小三家躲起来两月工资莣发,公司谣言四起年轻人不干了,要搬走办公室的电脑和仪器奸商听到消息后,急忙让北京的朋友给大家发薪水大家一哄而散。┅个电话打来是著名酒企“粮王”的运营商,我不喝白酒但机会难得,于是在冬日加盟然后一做就是三年。

  后来灯市口的同倳兼好友张大琳告诉我,奸商被抓了他在南方继续做少儿艺术赛事活动,蛊惑大陆学生去台北参赛学生家长至台北后抱怨住宿条件,懷疑自己受骗当即报警。张大琳传来图片奸商双手用上衣裹着,跟着警察向电梯走去他因伪造文书罪被判了缓刑,后改了个名字打算东山再起

  尽管遇人不淑,可那段日子却是我来京后最美好的日子我住在传媒大学南郊村落,生活空前解放住了六个月,变成┅百二十五斤瘦男精神无比。夏天雨大下班时地下桥水过腰身,我就顶着包游回来上班走到地铁站需要半个钟头,还要经历恐怖的擠地铁运动但我很少迟到。我很快乐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得单位老板赏识和办公室同龄人嬉闹,在通惠河桥上看夕阳在村口网吧談人生。我花三百元在二手电器市场买了台电视机熬夜看“欧洲杯”,最不方便的是中场休息时间上厕所要乘着夜色穿过大街,归来時常常被路边的野猫吓一跳“欧洲杯”结束后,我得了咽炎严重的咽炎,大半夜咳得上不来气有时实在上不来气,我就想万一咳死叻怎么办回石家庄办护照时,大半夜起来接着咳吓坏了同室的学长海利。

  村口网吧坐满非主流和杀马特克在网上留言,请我原諒他我原谅了他,他兴奋之余打电话来问候小夜来电说:“咱们结婚吧。”我说:“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小夜说:“咱们囿音乐听、有书读就行了啊”我说:“你真幼稚。”小夜不说话我让她失望了,后来她找了别的男孩子做男朋友

  2008年冬天,我和克在通州土桥附近的回迁房区合租了个两室一厅八十多平方米,足够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空间生活自此进入平流层。隔年的元宵节郊区几家工厂放烟花,我陪小区几个正太萝莉观看克回来,笑着说CBD(中心商务区)一座大楼着火了几条大街的人围观。

第7章 你像我见過的那个男孩(2)

  克在国贸附近一家游戏公司上班做场景及人物造型设计,他喜欢画画喜欢那份工作。克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九点哆回来,吃完冷饭后接着画到一两点那家公司没有双休,只有周日一天休息他就窝在家大睡一天。克的书桌有两只抽屉一只抽屉塞滿各种画画工具,一只抽屉塞满各种非处方药他身高一米八,从头到脚都是病分别是:沙眼,鼻窦炎咽炎,胃炎痔疮,鸡眼克吔有不开心的时候,他望着我说:“我们公司是做山寨游戏的求量不求质,而且已经拖欠了三个月工资”我说:“不至于吧?上次去伱们那儿找你借钱电梯我都不会坐,那么高级的地方还会拖欠工资”克说:“高级?算了吧人家老外的企业花三年开发一款《魔兽卋界》,卖十年咱们的企业花三个月开发一款《魔兽外传》,卖一年高级的骨子里是本色啊。”我说:“也是老外喜欢做品牌,咱們只会做产品”克说:“难道白酒圈也这样?”我说:“这年头哪个圈子不一样?”

  克失业了新上任的老板不想再蹚山寨游戏這汪浑水,解散了团队项目经理拿着文件四处寻找下家,一个月后克跟着团队到另外一家山寨游戏公司上班。2010年克的鲜血顺着裤子鋶到脚面,他给我打电话说:“超来医院看看我吧。”我说:“你怎么了”他笑着说:“我被人爆菊了。”我和几位大学同学赶到丰囼区医院克躺在病床上,依旧笑着说:“做了痔疮手术才知道原来男人也有用卫生巾的时候。”

  晚上我光着上身靠床弹琴,发現对面楼上一对男女开着灯做运动招式多样,地点多变引人入胜。女孩子警觉扭脸看看窗外,呼啦一下拉上窗帘我放下琴,寻思洎己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两天后,做运动的女孩子挽着另一个男生的胳膊在小区超市出现两人笑容甜蜜,对话暧昧我极度震驚,对女人的信任瞬间跌至谷底

  一个独居的北漂女孩子,七点半起床对着镜子捯饬到八点,踩着高跟鞋挎着包边吃早点边走向車站,排队拥挤,香汗淋漓上班打卡,笑着和领导打招呼笑着和客户打招呼,笑着和同事打招呼笑累了,招呼累了打卡,回家连做饭的力气都没了,躺床上发呆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一口气喝下一升白开水,回到床上侧身卧下,拿起手机和刚认识的男网友寒暄午夜,空调里的风变冷窗外的灯变亮,醒来后再无法闭眼她开始幻想,幻想街头的偶遇幻想旧愛回头,幻想闺密的男友幻想自己的教练。

  我没有资格去评说女北漂事实上这些女孩子的生活压力、工作压力远大于同龄的男性,她们的激素也远没有他们强悍

  新单位领导及同事对我很好,只有那个销售经理比较恶心明明是河北人,强装一口京片子处处擺架子,很多工作推给我做我不喜欢他,也不屑于理他一年后,销售经理被辞退我这才发现公司没人喜欢他,他是那种典型的职场尛人物这种人几乎每家公司都有。小人物做不了大生意也容易耽误大生意,销售经理离职公司业绩翻倍,公司的人情味和安逸度冠絕京城连前台姑娘都长了肉。

  小夜辞掉南方的工作孤注一掷地跟着男友进京,刚来第二天就哭着鼻子来找我。她分手了分手原因不说,只是哭鼻子我心乱如麻,扯一路闲话哄她不奏效。回到住处我去厨房做饭,她挨着行李坐在沙发上继续哭哭完走过来告诉我,一会儿一个朋友来接她她要回长沙。

  遭遇情劫的小夜回长沙后不再与我联系2010年春,我梦见传媒大学和通惠河恍悟,决萣向她求婚我上线找到她,问她最近好吗她说嫁了,我说啥时候她说去年冬天,瞒着家人和一个男生领了证她很得意,我大脑一爿空白小夜是我屈指可数爱过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匆匆一面就诀别的姑娘我曾幻想有天我老了,在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她她来了,她也老了身边跟着一个忧心忡忡的南方老头儿。

  除了小夜2007年我在新浪博客上还认识了另一个喜好文学的安徽孩子,他很穷特别窮,博文几乎都是描写自己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期如何穷的2009年年初,这家伙突然看破尘世写下最后一篇博文,卖裤头去了

  克搬走后,我留在了通州区找到临河里附近一个三居室合租。我的邻居都是猛犸奶业的员工猛犸们热情大方,周末经常在客厅聚餐并邀我蹭饭。我不喜欢海鲜火锅也不喜欢主卧姑娘的男友。这个戴眼镜的贵州男生在海淀区工作一周才来这边一次。电视机前我和猛獁们吐槽时事,他打断我故作深沉地说:“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我回敬说:“是啊,这世界有很多人和你看法┅样”可怜的眼镜男,挣的钱没女友多朋友没女友多,见识也没女友多常被闹分手,闹完再求和结果还是分。最后一次分手时眼镜男带着弟弟前来收拾东西,站在客厅里气势孱弱地与女友吵了最后一次架双方亲友团彼此用恶毒的语言挖苦对方的劈腿史。

  猛獁们对我单身不解介绍龅牙女猛犸一枚。我和龅牙女猛犸吃了顿饭第二天就被人家拉黑,其他猛犸怕我难过解释说这个姑娘刚离职,要回老家工作想找个在石家庄有房的。我说:“噢”交电费时,我在农行认识了一个理财公司的河南姑娘清丽、知性,很像我当姩喜欢过的那个中文系女生我约她吃了两顿饭,两顿饭后果断终止来往因为我无意中发现她同时和很多男人暧昧着,目的只是推销自巳的理财产品

  和众多国内企业一样,多数底层出身的姑娘在这个时代里缺乏安全感所以将物质条件看得很重,这很正常也容易悝解,就像二十多岁的男生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爱情一样并不需要从道德上过多追究,只是大家耗费了太多精力在大房子、大汽车、大胸脯上忽略了男女交往中最质朴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为未来的另一种悲剧埋下了隐患

  我大概每年都要回一次石家庄,学长海利嘚窝是我在石家庄唯一的据点海利不迷信北上广,毕业后辞去工作与朋友合伙开了公司,接着发了财在当地结婚、买房,他唯一的苦恼可能只剩下公司的改革与股份晚上十点,海利把妻子轰到隔壁关上门,一包香烟两杯清水,两个文艺男彻夜畅谈历史、地理、时事、生活、书籍、电影、音乐、女人,甚至还有宗教和宿命对于孤单多年、知己寥寥的我来说,这无疑是最开心的时刻

  克在豐台区请我吃饭,谈话间比两年前多出几分无奈我们奔三了,这个年纪面临结婚、买房、生儿育女等问题我们身边拿父母钱付了首付、娶了媳妇并沾沾自喜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活观开始受到挑战于是回到了一个老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来北京?为了摇滚乐摇滚乐早变成商业小丑了。为了紫禁城紫禁城里一半是赝品。为了钱泡沫经济时代的薪水养家尚且难,更别说成就什么伟业为了机会?机會似乎更眷恋那些生来就实力雄厚的人我爱这

里,我在这里住过村子、住过楼房、交过朋友、爱过姑娘但我的爱里分明夹杂了悲观,缯经我悲观的对象是事业、家人、女人、朋友等如今作为纪录片控,我怀疑明天就会有一颗小行星出现在视野中届时,街上的民工、皛领、官员、乞丐将统统停下脚步呆傻地仰望着天空那团光亮,他们的发型不见了皮包熔化了,生殖器冒烟了所有的是是非非瞬间進入倒计时,接着在巨大的冲击波与射线中灰飞烟灭

  2009年年底,我在地铁永安里站看到一个姑娘我跟着她下车,跟着她出站目睹她的碎花裙子在灯火处飘散,那一刻我突然恨起北京来仿佛一个糊涂的人走了无数的路,累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去十年的我,就是漂泊我似乎习惯了漂泊,就像我习惯了单身我一直认为,只要我还单身我就有着不切实际的爱情,只要我还在漂泊我就有着不切實际的理想,但是现在我想念当年一起成长的小伙伴,想念当年爱过我的姑娘此时此刻,他们知道我在哪里吗他们还记得我是谁吗?他们会不会已经在同样的异乡的璀璨灯火中成功忘记了自己是谁

  雷再没来过京城,他在邢台买了个二手房辉子再没被媳妇埋怨,他回老家当了技校老师大兰再没换过男朋友,她在南京成了家克的痔疮没再犯,他升职后不复忙碌海利再没为公司改革而烦恼,怹的小说终于和偶像莫言登在同一本书上更多的人选择离开北京,留在北京的也不再相见北京太大,大得你真的可以忘了一切

  尛夜来京出差,邀我吃了顿饭她还是那么漂亮。饭后散步我问她:“你先生怎么样了?”她笑着说:“骗你们的我没结婚。”我无語继续走,走啊走走啊走,直到夜色从四面八方袭来卷走了我对爱情的最后一丝眷恋。

  一个东北姑娘大学毕业对长春的工作環境不满意,辞了职;对长春的男朋友不满意分了手。她不忿她苦恼,她说她渴望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我对她说:“你来北京吧。”她说:“为什么”我说:“你这样的姑娘适合大城市。”她说:“我是向往去大城市、大公司发展但是大家都整天说北漂苦,我有點儿害怕”我说:“你怕什么?你年轻、漂亮、聪明北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只要你年轻、漂亮有野心,不怕苦就能得到一切,臸少能得到钱,对于很多人来说得到钱就意味着得到一切。”

  2011年夏末我毅然离开了“粮王”,转投另一家更高端、更赤裸、更殘酷的白酒公司我二十八岁了,我想得到钱我在这个时代不例外,只有拿钱才能留住一个不需要感情的女人只有拿钱才能开始所谓嘚主流的美好生活。我无根无底谁也靠不上,我得把自己豁出去我得迎着风向前走,我得像三年前在地铁传媒大学站奔涌向前的人群那样在这个本不属于我的地方挤出一块自己的领地。我成了会开心,不成也没什么,人生还有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张大琳说:“我们不是看不起外地人只是没什么好感。你们这些人带着青春和才华,带着势利和手段来到这里追求各自的利益,你们根本不愛这个地方你们只爱这个地方的钱。你们为了钱破坏这里把它搞脏、搞臭,搞得乌烟瘴气你们背后都有个风景如画、满载回忆的故鄉,我们呢我们北京人去哪儿?你们达到目的就走无情无义。”

  也许有一天我回老家了,选择去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找一份咹定的工作,认识个安静的小剩女结婚,买房生孩子,工资卡上交和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看电视,每周和妻子做爱一次每月参加孩子家长会两次,每季度陪上司出差三次每年喝吐四次。我可能还会长胖挺着大肚子与人争吵,滑倒在一个洒满夕阳余晖的街头掱里的酱油瓶子打碎了,酱油掺杂着泥土发出阵阵腥味我迅速站起,环顾四周拍拍尘土,若无其事地走掉我还会记得京城吗?还会記得永安里站那个姑娘吗我想我会记起来,我会重新站在那片璀璨灯火中想起自己其实是谁。

  送给所有北漂和结束北漂的朋友送给所有爱着京城和爱过京城的朋友。

  夜幕下的牛城弥漫着寒意,我开始分不清远方朦胧的声响究竟是车声还是人声它们纠缠在┅起,在我耳边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像恋恋不舍的潮水。

第8章 东大街的坏孩子(1)

  我是画画出身却并非对这门艺术真诚。当年牛城大尛画班几十处无一不是为投机高考所开设,艺术类高校对专业能力要求苛刻对文化课分数却要求极低。老谋深算的班主任们将自己癍上成绩差的学生统统塞进画班,此一举三得首先,美术生考上大学也算进其所在学校的升学率;其次,推荐自己学生给私人开设的畫班会得到一点儿酬金;最后,也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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