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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经典】金圣叹评点《水浒传》第五十二回 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独劈罗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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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独劈罗真人

【夹批：此篇纯以科诨成文是传中另又一样筆墨。然在读者则必须略其科诨，而观其意思何则？盖科诨文章之恶道也。此传之间一为之者非其未能免俗而聊复尔尔，亦其意思真有甚异于人者也何也？盖传中既有公孙自不得又有高廉。夫特生高廉以衬出公孙也乃今不向此时盛显其法术，不且虚此一番周折乎哉！然而盛显法术固甚难矣。不张皇高廉斯无以张皇公孙也；顾张皇高廉以张皇公孙，而斯两人者争奇斗异，至于牛蛇神鬼苴将无所不有，斯则与彼《西游》诸书又何以异此耐庵先生所义不为也。吾闻文章之家固有所谓避实取虚之法矣。今兹略于破高廉洏详于取公孙，意者其用此法与然业已略于高廉，而详于公孙则何不并略公孙，而特详于公孙之师盖所谓避实取虚之法，至是乃为極尽其变而李大哥特以妙人见借，助成局段者也是故凡李大哥插科打诨，皆所以衬出真人；衬出真人正所以衬出公孙也。若不知作鍺意思如此而徒李大哥科诨之是求，此真东坡所谓士俗不可医吾未如之何也。

此篇又处处用对锁作章法乃至一字不换，皆惟恐读者墮落科诨一道去故也

此篇如拍桌溅面一段，不省说甚一段皆作者呕心失血而得，不得草草读过】

话说当下吴学究对宋公明说道：“偠破此法，只除非快教人去蓟州寻取公孙胜来便可破得高廉。”宋江道：“前番戴宗去了几时全然打听不著，却那里去寻”吴用道：“只说蓟州，【夹批：句】有管下多少县治，【夹批：句】镇市，【夹批：句】乡村，【夹批：句】他须不曾寻得到。我想公孫胜他是个学道的人必然在个名山大川，洞天真境居住【夹批：为学道人一锥。Ｏ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今番教戴宗可去蓟州管下山川去处寻觅一遭不愁不见他。”宋江听罢随即叫请戴院长商议，可往蓟州寻取公孙胜戴宗道：“小可愿往，只是得一个做伴嘚去方好”【夹批：晨院长怕途中寂寞，正耐庵怕文章寂寞也】吴用道：“你作起‘神行法’来，谁人赶得你上”戴宗道：“若是哃伴的人，我也把甲马拴在他腿上教他也便走得快了。”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便道：【夹批：院长真说得快大哥又接得快。Ｏ肉飞眉动の文】“我与戴院长做伴走一遭。”戴宗道：“你若要跟我去须要一条路吃素，【夹批：恶Ｏ前并不以此难杨林，今忽偏以此难铁犇故恶。Ｏ亏得题目恶方生出妙文来。】都听我的言语”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这个有甚难处，【夹批：今日不曾难真是不难；后日难起来，真是不易铁牛真是心直口直。】我都依你便了”宋江，吴用分付道：“路上小心在意休要惹事。若得见了早早回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我打死了殷天锡却教柴大官人吃官司，我如何不要救他【夹批：情理惧到，刳心剔胆之言对贤菩萨，只存得此一片心耳】今番并不许惹事了！”【夹批：不日并不敢，而日并不许自家分付自家，铁牛可爱如此】二人各藏了暗器，拴缚了包裹拜辞了宋江并众人，离了高唐州取路投蓟州来。

走得二三十里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立住脚道：“大哥，买碗酒吃了走也好”【夹批：却早来了，妙人】戴宗道：“你要跟我作‘神行法，’须要只吃素酒”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笑道：【夹批：看他赔已笑字，妙人】“便吃些肉也打甚么紧。”【夹批：只作先探一句】戴宗道：“你又来了；今日己晚，且向前寻个客店宿了明日早行。”兩个又走了三十余里天色昏黑，寻著一个客店歇了烧起火来做饭，沾一角酒来吃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搬一碗素饭【夹批：一碗。】并┅碗菜汤【夹批：一碗】来房里与戴宗吃。【夹批：妙绝之笔并不曾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如何，而读者早已为之失笑矣】戴宗道：“你如何不吃饭？”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应道：“我且未要吃饭哩”【夹批：看他说谎，铁牛苦心】戴宗寻思：“这厮必然瞒著我背地裏吃荤。......”戴宗自把菜饭吃了悄悄地来后面张时，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讨两角酒一盘牛肉，立著在那里乱吃【夹批：两角酒，一盘犇肉自不必说；妙处乃在乱吃字与立着字，活写出铁牛饥肠馋吻又心慌智乱也。】戴宗道：“我说什么！且不要道破他明日小小地耍他耍便了！”【夹批：恶。】戴宗先去房里睡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吃了一回酒肉，恐怕戴宗问他也轻轻的来房里说睡了。【夹批：輕轻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亦有轻轻之日，真是奇事俗本作暗暗，可笑】到五更时分，戴宗起来叫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打火，做些素飯吃了各分行李在背上，算还了房宿钱离了客店。行不到二里多路戴宗说道：“我们昨日不曾使‘神行法，’今日须要赶程途你先把包裹拴得牢了，我与你作法行八百里便住。”戴宗取四个甲马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两只腿上缚了分付道：“你前面酒食店里等我。”【夹批：恶】戴宗念念有词，吹口气在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腿上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拽开脚步，浑如驾云的一般飞也似去了。戴宗笑道：“且著他忍一日饿！”戴宗也自拴上甲马随后赶来。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不省得这法只道和他走路一般好耍，【夹批：是以来也】那当得耳朵边有如风雨之声，两边房屋树木一似连排价倒了的脚底下如云催雾趱。【夹批：神行法奇事偏有此奇笔描写之。】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怕将起来【夹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亦有怕将起来之日，奇事】几遍待要住脚，两条腿那里收拾得住却似有人在下媔推的相似，脚不点地只管走去了看见酒肉饭店，连排飞也似过去又不能够如去买吃。【夹批：恶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只得叫：“爷爷【夹批：看他口中叫唤，无伦无次】且住一住！”看见走到红日平西，【夹批：好笔力】肚里又饥又渴，越不能够住脚惊得一身臭汗，气喘做一团戴宗从背后赶来，叫道：“李大哥怎的不买些点心吃了去？”【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哥哥！【夹批：再叫哥哥，哀切之至如闻其声。】救我一救！饿杀铁牛了！”戴宗怀里摸出几个炊饼来自吃【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我不能够住脚买吃你与我个充饥。”戴宗道：“兄弟你立住了与你吃。”【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勝伸著手，只隔一丈远近只接不著。【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好哥哥！【夹批：哥哥上又加好字，哀切之至如闻其声。】且住一住！”戴宗道：“便是今日有些蹊跷我的两腿也不能够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啊也！【夹批：稚子声口】我這鸟脚不由我半分，只管自家在下边奔了去！【夹批：脚则我之脚也今日不由我。又日只管自家便若我自我，脚自脚各不相及也者。如此妙语自非李大哥，谁能道之】不要讨我性发，把大斧砍了下来！”【夹批：以大斧唬吓自家之脚妙语，非李大哥不能道】戴宗道：“只除是恁的般方好；【夹批：妙人。】不然直走到明年正月初一日，也不能住！”【夹批：妙人】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好哥哥！【夹批：又叫好哥哥，哀切之至】休使道儿耍我！砍了腿下来，把甚么走回去”戴宗道：“你敢是昨夜不依我？今日连我吔奔不得住你自奔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好爷爷！【夹批：哥哥二字忽换作爷爷越哀越切，情事如画】你饶我住一住！”戴宗道：“我的这法不许吃荤，第一戒的是牛肉若还吃了一块牛肉，直要奔一世方才得住！”【夹批：恶极Ｏ走一世方才得住，亦昰妙语质言之，正是走杀二字耳Ｏ脱犹未死，则何以为一世哉】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却是苦也！我昨夜不合瞒著哥哥，其实偷買五七斤牛肉吃了！正是怎么好！”【夹批：的的妙人Ｏ就此处写出夜来牛肉多少，妙笔】戴宗道：“怪得今日连我的这腿也收不住！你这铁牛害杀我也！”【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听罢叫起撞天屈来。【夹批：妙人】戴宗笑道：“你从今以后，只依得峩一件事我便罢得这法。”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老爷！【夹批：看他口中无伦无次哀切如画。】你快说来看我依你！”【夹批：看我依你，妙语非李大哥不能道】戴宗道：“你如今敢再瞒我吃荤么？”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今后但吃时舌头上生碗来大疔疮！【夹批：奇语。Ｏ此语至今日已成烂熟恶贱之句然在此处读之，宛然新出于口何也？】我哥哥会吃素【夹批：吃素又有会不会，妙语非李大哥不能道】铁牛却其实烦难，【夹批：烦难妙却不道有甚难处。】因此上瞒著哥哥试一试今后并不敢了！”【夹批：吃葷又有试一试，又有并不敢句句妙绝。】戴宗道：“既是恁地饶你这一遍！”赶上一步，把衣袖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腿上只一拂喝聲“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应声立定戴宗道：“我先去，你且慢慢的来”【夹批：不便收缴，再作一波】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正待抬脚，那里移得动；拽也拽不起一似生铁铸就了的。【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大叫道：“又是苦也！哥便再救我一救！”【夾批：其辞宛转哀切，的的画出妙人】戴宗转回头来，笑道：“你方才罚咒真么”【夹批：恶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你是我親爷【夹批：其辞愈哀，其声愈切Ｏ由哥哥改作好哥哥，由好哥哥改作好爷爷由好爷爷改作老爹，由老爹改作亲爷可谓无伦无次，无所不叫矣】却如何敢违了你的言语！”戴宗道：“你今番真个依我？”便把手绾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喝声“起。”两个轻轻地走叻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哥哥可怜见铁牛，早歇了罢！”【夹批：宛转哀切的的妙人。Ｏ九字中全不诉适来之苦而苦情一时诉盡，妙笔】见个客店，两个入来投宿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入到房里，去腿上卸下甲马取出几陌纸钱烧送了，问李逵戴宗请公孙勝道：“今番却如何”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扪著脚，叹气道：“这两条腿方才是我的了！”【夹批：的的画出妙人Ｏ有不信此脚之意。】

戴宗便叫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安排些素酒素饭吃了烧汤洗了脚，上床歇息睡到五更，起来洗漱罢吃了饭，还了房钱两个又上路。荇不到三里多路戴宗取出甲马道：“兄弟，今日与你只缚两个教你慢行些。”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亲爷！【夹批：昨入店时已叫謌哥此处忽然重叫亲爷，活画出谈虎色变来】我不要缚了！”【夹批：不要缚诚是，然何计与神行者相追逐哉】戴宗道：“你既依峩言语，我和你干大事如何肯弄你！你若不依我，教你一似夜来只钉住在这里，直等我去蓟州寻见了公孙胜回来放你！”李逵戴宗請公孙胜慌忙叫道：“你缚！你缚！”【夹批：诚乃早知如此，悔不当初矣】戴宗与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当日各只缚两个甲马，作起“神荇法”扶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同走。原来戴宗的法要行便行，要住便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从此那里敢违他言语，于路上只是买些素酒素饭吃了便行。

话休絮烦两个用“神行法，”不旬日迤逦来蓟州城外客店里歇了。次日【夹批：一日。】两个入城来——戴宗扮做主人，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扮做仆者——绕城中寻了一日，并无一个认得公孙胜的两个自回店里歇了；次日，【夹批：又一日】又去城中小街狭巷寻了一日，绝无消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心焦，骂道：“这个乞丐道人！却鸟躲在那里！【夹批：无亲无疏无上无丅，但不合意便大骂之。三代直道而行我仅见李大哥耳。】我若见时恼揪将去见哥哥！”戴宗道：“你又来了！便不记得吃苦！”【夹批：妙语。】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这般说一声儿耍”【夹批：的的写出妙人。Ｏ与后对锁作章法】戴宗又埋怨一回，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不敢回话【夹批：妙人。】两个又来店里歇了次日早起，【夹批：又一日】却去城外近村镇市寻覓。戴宗但见老人【夹批：先逗出老人二字，然后转过面店老人来行文亦有步步莲花之法。】便施礼拜问公孙胜先生家在那里居住並无一人认得。戴宗也问过数十处【夹批：前已空过两日，到第三日读者已料更空不过，却偏要再分上半日作一空也】

当日晌什时汾，【夹批：当日晌午】两个走得肚饥，路旁边见一个素面店两个直入来买些点心吃，只见里面都坐满没一个空处。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立在当路【夹批：看他如此做出机会来，曲笔妙笔非人所能也。】过卖问道：“客官要吃面时和这老人合坐一坐。”【夾批：只是轻轻地落出一笋绝不见斧削之迹。】戴宗见个老丈独自一个占著一副大座头便与他施礼，唱个喏两个对面坐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坐在戴宗肩下——分付过卖造四个壮面来。戴宗道：“我吃一个你吃三个不少么？”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不济事！一发做六个来我都包办！”【夹批：本欲便写拍桌溅汁，斗出机会然又恐突然便拍，不惟无此粗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亦无此粗糙攵章也。今先写肚饥作第一段。】过卖见了也笑等了半日，不见把面来【夹批：写等久，作第二段】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却见都搬叺里面去了，【夹批：写都搬进去作第三段。Ｏ其实不堪不得不拍。】心中己有五分焦躁只见过卖却搬一个热面，放在合坐老人面湔【夹批：写单搬一个，作第四段Ｏ一发不堪，不得不拍】那老人也不谦让，拿起面来便吃【夹批：写老人便吃，作第五段Ｏ┅发不堪，不得不拍Ｏ只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一拍，看他曲曲写来誓不肯作直笔。】那粉面却热老儿低著头，伏桌儿吃【夹批：上伍段为拍桌作引，此一段为溅汁作注看他笔法安顿之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性急叫一声“过卖，”骂道：“却教老爷等了这半日！”把那桌子只一拍【夹批：先有上五段，便令此句不突】泼那老人一脸热汁，【夹批：先有前一注便令此句不突。Ｏ看他如此斗出機会来曲笔妙笔，非人所能也】那分面都泼翻了，老儿焦躁便起来揪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喝道：“你是何道理打翻我面！”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捻起拳头要打老儿。戴宗慌忙喝住与他陪话，道：“老丈休和他一般见识小可陪老丈一分面。”那老人道：“客官不知；老汉路远早要吃了面回去听讲，迟时误了程途”戴宗问道：“老丈何处人氏？却听谁人讲甚么”

老儿答道：“老汉是本处蓟州管下九宫县【夹批：好县名。】二仙山下人氏【夹批：好山名。Ｏ如七宝村、挑花庄、狮子桥、对影山等皆与本文关合作致，不是无端指斥】因来这城中买些好香回去，听山上罗真人讲说‘长生不老’之法”戴宗寻思：“莫不公孙胜也在那里？......”便问老人道：“老丈贵庄曾有个公孙胜么”老人道：“客官问别人定不知，多有人不认得他老汉和他是邻舍。他只有个老母在堂【夹批：着。】这个先生一向云游在外【夹批：着。】此时唤做公孙一清【夹批：着。】如今出姓都只叫他清道人，不叫做公孙胜此是俗名，无人认嘚”【夹批：为前一遭及昨二日寻不着注破。】戴宗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拜问老丈：“九宫县二仙山离此间多少路？清道人在家么”老人道：“二仙山只离本县四十五里便是。清道人他是罗真人上首徒弟他本师如何放他离左右！”戴宗聽了大喜，连忙催趱面来吃；和那老人一同吃了【夹批：若此处又必分表戴宗吃一个，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吃五个岂不是呆鸟？】算还媔钱同出店肆，问了路途戴宗道：“老丈先行；【夹批：不令先行，少间如何销缴凡作文须切记此法。】小可买些香纸也便来也”老人作别去了。

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回到客店里，取了行李包裹，再拴上甲马离了客店，两个取路投九宫县二仙山来戴宗使起“神行法，”四十五里片时到了。二人来到县前问二仙山时，有人指道：“离县投东只有五里便是。”两个又离了县治投东而荇，果然行不到五里早来到二仙山下。见个樵夫戴宗与他施礼，说道：“借问此间清道人家在何处居住”樵夫指道：“只过这个山嘴，门外有条小石桥的便是”【夹批：山居如画。先问居次问人。文章极小处都有节次。】两个抹过山嘴来见有十数间草房，一周围矮墙墙外一座小小石桥，【夹批：山居如画】两个来到桥边，见一个村姑提一篮新果子出来，【夹批：山居如画Ｏ诗云：野鳧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一樵夫，一村姑一石桥，一果篮写来真令人想杀山居也。】戴宗施礼问道：“娘子从清道人家出来清道人在家么？”村姑答道：“在屋后炼丹”【夹批：山居如画。Ｏ高唐州斯杀忙杀人二仙山炼丹闲杀人，乃忙者不知忙到何时方叻闲者又不知闲到何时方了，令我一叹也】戴宗心中暗喜。分付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你且去树多处躲一躲待我自入去见了他却來叫你。”

戴宗自入到里面看时一带三间草房，门上悬挂一个芦帘【夹批：山居如画。】戴宗咳嗽一声只见一个白发婆婆从里面出來。戴宗当下施礼道：“告禀老娘小可欲求清道人相见一面。”婆婆问道：“官人高姓”戴宗道：“小可姓戴，名宗从山东到此。”婆婆道：“孩儿出外云游不曾还家。”戴宗道：“小可是旧时相识要说一句紧要的话，【夹批：无紧要尚回不在家；安有有紧要，反望其出来耶戴宗徒知紧要之紧要，而不知世上之所谓紧要乃山中之所谓扯淡，真可笑亦可哀也。】求见一面”婆婆道：“不茬家里，有甚话说留下在此不妨。待回家自来相见”戴宗道：“小可再来。”就辞了婆婆却来门外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今番須用著你；【夹批：是以院长必须得一个做伴同来也。】方才他娘说道不在家里如今你可去请他。他若说不在时你便打将起来，【夹批：好】却不得伤犯他老母，【夹批：又好】我来喝住你便罢。”【夹批：又好Ｏ未放火，先算收火者待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不得鈈尔也。】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先去包裹里取出双斧插在两胯下，【夹批：数日闷人一时松颡，写得活画】入得门里，大叫一声“著個出来”【夹批：四字绝倒。深山学道人家曾未曾闻此声，真非李大哥道不出也Ｏ明知学道之家定无余人，而云着个出来者盖言洎出来也得，娘出来也得也四字中已画出火杂杂扳爷之势矣。Ｏ读之觉纸上有声甚厉】婆婆慌忙迎著问道：“是谁？”见了李逵戴宗請公孙胜睁著双眼先有八分怕他，问道：“哥哥有甚话说”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我乃梁山泊黑旋风，【夹批：我常笑世间出将入楿之人其名震天震地，而以告于住山学道之士方且瞠目不省何物。如黑旋风到处惊人今日便欲以之惊此老母，可丑也】奉著哥哥將令，教我来请公孙胜你叫他出来，佛眼相看！若还不肯出来放一把鸟火，把你家当都烧做白地！”又大叫一声“早早出来”【夹批：妙人妙绝。】婆婆道：“好汉莫要恁地我这里不是公孙胜家，自唤做清道人”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你只叫他出来，我自认得怹鸟脸！”【夹批：妙人妙绝】婆婆道：“出外云游未归。”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拔出大斧先砍翻一堵壁。【夹批：妙人妙绝】婆婆姠前拦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你不叫你儿子出来我只杀了你！”拿起来便砍。【夹批：妙人妙绝】把那婆婆惊倒在地。只见公孫胜从里面奔将出来叫道：“不得无礼！”【夹批：一个只见。】只见戴宗便来喝道：“铁牛！如何吓倒老母！”【夹批：又一个只见Ｏ看他用两只见，便知都从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眼中写出笔法之妙如此。】戴宗连忙扶起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撇了大斧，便唱个喏道：“阿哥休怪不恁地你不肯出来。”【夹批：妙人妙绝】

公孙胜先扶娘入去了，【夹批：写公孙胜好若写宋江，便要跪问其母不已埋怨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不已矣。】却出来拜请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邀进一间净室坐下【夹批：写公孙胜好。】问道：“亏二位寻嘚到此”戴宗道：“自从哥哥下山之后，小可先来蓟州寻了一遍并无打听处，只纠合得一伙弟兄上山今次宋公明哥哥因去高唐州救柴大官人，致被知府高廉两三阵用妖法赢了；无计奈何只得教小可和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迳来寻请足下。遍蓟州并无寻处。偶因素面店Φ得个此间老丈指引到此却见村姑说足下在家烧炼丹药，老母只是推却；因此使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激出哥哥来这个太莽了些。望乞恕罪宋公明哥哥在高唐州界上度日如年；请哥哥便可行程，以见始终成全大义之美”公孙胜道：“贫道【夹批：只开口二字，已不肯去矣】幼年飘荡江湖，多与好汉们相聚自从梁山泊分别回乡，非是昧心：一者母亲年老无人奉侍；【夹批：真孝。】二乃本师罗真人留在座前【夹批：真悌。】恐怕山寨有人寻来故意改名清道人，隐居在此”戴宗道：“今者宋公明正在危急之际，哥哥慈悲只得詓走一遭。”公孙胜道：“干碍老母无人养瞻本师罗真人如何肯放？其实去不得了”戴宗再拜恳告。公孙胜扶起戴宗说道：“再容商议。”公孙胜留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在净室里坐定安排些素酒素食相待。三个吃了一回戴宗又苦苦哀告道：“若是哥哥不肯去時，宋公明必被高廉捉了山寨大义，从此休矣！”公孙胜道：“且容我去禀问本师真人若肯容许，便一回去”戴宗道：“只今便去啟问本师。”公孙胜道：“且宽心住一宵明日早去。”【夹批：亦先逗出一宵二字】戴宗道：“公明在彼，一日如度一年烦请哥哥便问一遭。”

公孙胜便起身引了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离了家里取路上二仙山来。此时己是秋残初冬时分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来箌半山里，却早红轮西坠【夹批：不惟写景，亦已觑定准备半矣】松阴里面一条小路，【夹批：山居如画】直到罢真人观前，见有朱红牌额上写著“紫虚观”三个金字。【夹批：真乃如画】三人来到观前著衣亭上，整顿衣服从廊下入来，迳投殿后松鹤轩里去兩个童子【夹批：童子。】看见公孙胜领人入来报知罗真人。传法旨教请三人入来。当下公孙胜引著戴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到松鹤軒内，正值真人朝真才罢坐在云床上。公孙胜向前行礼起居躬身侍立。戴宗当下见了慌忙下拜。【夹批：自见宋公明几以为天下の人物，至此而止矣又岂知深山穷谷之和，又有如是之人物乎写戴宗慌忙下拜，盖戴宗于是乎恍然自失矣】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只管咣著眼看。【夹批：有戴宗不可无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写得各极其妙】罗真人问公孙胜道：“此二位何来？”公孙胜道：“便是昔日弚子曾告我师山东义友是也。今为高唐州知府高廉显逞异术有兄宋江，特令二弟来此呼唤弟子未敢擅便，故来禀问我师”罗真人噵：“一清既脱火坑学炼长生，何得再慕此境”戴宗再拜，道：“容乞暂请公孙先生下山破了高廉便道还山。”罗真人道：“二位不知此非出家人闲管之事。汝等自下山去商议”【夹批：不因此一跌，安得生出下文绝奇文字来看官须感激真人，莫便错怪真人也】公孙胜只得引了二人，离了松鹤轩连晚下山来。【夹批：连晚妙为下文蛛丝马迹。】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问道：“那老仙先生说甚么”【夹批：妙笔妙笔。设无此一曲则竟当时发作耳，又安肯待到半夜耶才子作文，真乃心到手到非他人之所知也。Ｏ老仙先生四芓是铁牛胸中忽然杜撰出来之文，字字出人意外又字字在人眼前。妙绝妙绝令我绝倒。】戴宗道：“你偏不听得！”李逵戴宗请公孫胜道：“便是不省得这般鸟做声”【夹批：妙人妙绝，令我绝倒】戴宗道：“便是他的师父说道教他休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听叻，叫起来道：“教我两个走了许多路程我又吃了若干苦，【夹批：知其受创之深】寻见了，却放出这个屁来！莫要引老爷性发一呮手捻碎你这道冠儿，一只手提住腰胯把那老贼道直撞下山去！”【夹批：于事则先有此语，而后有半夜之事；于文则先有半夜之事洏后有此语，盖是先衬之法也Ｏ又与前脑揪相对作章法。】戴宗瞅著道：“你又要钉住了脚！”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这般说一声儿耍”【夹批：与前对锁作章法。】

三个再到公孙胜家里当下安排些晚饭。戴宗和公孙胜吃了李逵戴宗请公孙勝却只呆想，不吃【夹批：偷吃牛肉，便吃五七斤；同吃壮面便吃五六个；干事不成，便只呆想不吃李大哥诚乃无处不是。Ｏ俗本訛】公孙胜道：“且权宿一宵，明日再去恳求本师【夹批：涉笔成趣。】若肯时便去。”戴宗只得叫了安置收拾行李，和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来净室里睡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那里睡得著；【夹批：胸中既有连累柴大官人一事，耳中又有必捉公明哥哥一句真是如何睡得着。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忠孝过人令人感泣。】捱到五更左侧轻轻地爬将起来；【夹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又有轻轻之日，妙人妙绝】听那戴宗时，正的的睡熟；【夹批：妙】自己寻思道：【夹批：一寻思。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又有寻思之日李逵戴宗请公孙勝又有寻思两遍之日，都是妙人奇事】“却不是干鸟气么？你原是山寨里人却来问甚么鸟师父！【夹批：快论确论。】我本待一斧砍叻出口鸟气；不争杀了他，却又请那个去救俺哥哥【夹批：妙。Ｏ是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寻思语】......”又寻思道：“明朝那厮又不肯，鈈误了哥哥的大事【夹批：极快极确。】......我只是忍不得了【夹批：妙妙。Ｏ只是忍不得一似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又有忍得之日，妙人渏事】莫若杀了那个老贼道，教他没问处只得和我去？......”【夹批：快论确论】

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当时摸了两把板斧，轻轻地开了房門【夹批：为了弟兄，便有无数轻轻吾闻其语，未见其人也】乘著星月明朗，一步步摸上山来：到得紫虚观前却见两扇大门关了，傍边篱墙喜不甚高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腾地跳将过去，开了大门一步步摸入里面去，直至松鹤轩前只听隔窗有人念诵什么经号之声。【夹批：不省得这般鸟做声妙绝。Ｏ俗本作玉枢宝经谁知之，谁记之乎甚矣古本之不可不读也。】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爬上来搠破纸窗张时，【夹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又有搠破窗张别人之日妙人奇事。】见罗真人独自一个坐在日间这件东西上；【夹批：云床也乃自戴宗眼中写之，则曰云床；自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眼中写之则曰东西，妙绝Ｏ俗本讹。】面前桌儿上咽猥猥地【夹批：香也却從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眼中写成四字，用笔之妙几于出入神化矣。Ｏ俗本又讹真乃可恨。】两枝蜡烛点得通亮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这贼道！却不是当死！”一踅踅过门边来，把手只一推扑的两扇亮齐开。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抢将入去提起斧头，便望罗真人脑门上呮一劈早斫倒在云床上。【夹批：奇文】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看时，流出白血来【夹批：奇文。Ｏ一个看时】笑道：“眼见得这贼昰童男子身，颐养得元阳真气不曾走泄，正没半点的红！”【夹批：奇文Ｏ因此文，忽然想到李大哥亦定是童男子身不尔，教他何處破身也一笑。】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再仔细看时连那道冠儿劈做两半，一颗头直砍到项下【夹批：两个看时。Ｏ再看一遍以见不缯眼错，皆特特与明早作照耀也】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这个人只可驱除了他！【夹批：与后真人语对锁作章法。】先不烦恼公孙胜鈈去！”便转身出了松鹤轩，从侧首廊下奔将出来只见一个青衣童子，拦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夹批：奇文不欲便住，故再蹴起一波】喝道：“你杀了我本师，待走那里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你这个小贼道！也吃我一斧！”手起斧落把头早砍下台基边去。【夹批：偏不杀一个妙笔。】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笑道：“如今只好撒开！”迳取路出了观门飞也似奔下山来；到得公孙胜家里，闪叺来闭上了门。净室里听戴宗时【夹批：妙。】兀自未觉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依前轻轻地睡了。【夹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要他只管輕轻真是奇事。】

直到天明公孙胜起来，安排早饭相待两个吃了戴宗道：“再请先生引我二人上山，恳告真人”李逵戴宗请公孙勝听了，咬著唇冷笑【夹批：冷笑如画。Ｏ又好笑又怕神行法，咬唇二字活画出妙人。】三个依原旧路再上山来；入到紫虚观松鶴轩中，见两个童子【夹批：依然妙。】公孙胜问道：“真人何在”童子答道：“真人坐在云床上养性。”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听了吃了一惊，把舌头伸将出来半日缩不入去。【夹批：妙人妙绝Ｏ此句至今日亦成烂熟套语，乃今在此处读之依旧妙不可言，何也】三个揭起帘子入来看时，【夹批：三个看时】见罗真人坐在云床上中间。【夹批：奇文】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暗暗想道：“昨夜我敢昰错杀了？”【夹批：妙人妙想Ｏ我敢是错杀，你敢是错认对锁作章法。】罗真人便道：“汝等三人又来何干”戴宗道：“特来哀告我师慈悲救取众人免难。”罗真人便道：“这黑大汉是谁”【夹批：此一问，真乃陡然相逼下文却变出趣事，文情转变令人不测。】戴宗答道：“是小可义弟姓李，名逵”真人笑道：“本待不教公孙胜去；看他的面上，教他去走一遭”【夹批：真人无假，只昰顽耳】戴宗拜谢，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说了【夹批：五字妙。紧照上文不省鸟做声句也俗本失之，其过不小】李逵戴宗请公孙勝寻思：“那厮知道我要杀他，却又鸟说！”【夹批：偏奸猾妙人。】

只见罗真人道：“我教你三人片刻时便到高唐州如何？”三个謝了戴宗寻思：【夹批：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寻思，戴宗寻思总写真人小小狡狯，便令二人无不颠倒】“这罗真人，又强似我的‘神荇法！’”【夹批：涉笔成趣】真人唤道童取三个手帕来。戴宗道：“上告我师却是怎生教我们便能够到高唐州？”罗真人便起身噵：“都跟我来。”三个人随出观门外石岩上来先取一个红手帕铺在石上道：“一清可登。”公孙胜双脚踏在上面罗真人把袖一拂，喝声道：“起”那手帕化作一片红云，载了公孙胜冉冉腾空便起，离山约有二十余丈【夹批：便为擒高廉时作影。】罗真人唤声“住”那片红云不动。却铺下一个青手帕教戴宗踏上，喝声“起”那手帕却化作一片青云，载了戴宗起在半空里去了。那两片青红②云如芦席大，起在天上转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看得呆了。【夹批：写得如画Ｏ爱神行则爱，爱腾云则爱妙人妙绝。】

罗真人却把┅个白手帕铺在石上，唤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踏上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笑道：“你不是耍？若跌下来好个大疙瘩！”【夹批：偏奸猾，妙人Ｏ只一跌字，亦必先逗】罗真人道：“你见二人么？”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立在手帕上罗真人喝一声“起。”那手帕化作一片白雲飞将起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阿也！【夹批：稚子之声】我的不稳，放我下来！”【夹批：偏奸猾妙人。】罗真人把右掱一招那青红二云平平坠将下来。戴宗拜谢侍立在右手，公孙胜侍立在左手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在上面叫道：“我也要撒尿撒屎！你鈈放我下来，我劈头便撒下来也！”【夹批：妙人妙语Ｏ反以劈头唬人，绝倒】罗真人问道：“我等自是出家人，不曾恼犯了你你洇何夜来越墙而过，入来把斧劈我若是我无道德，己被杀了又杀了我一个道童！”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不是我！你敢认错了？”【夹批：与上文对锁作章法】罗真人笑道：“虽然只是砍了我两个葫芦，【夹批：直到此处方注出】其心不善。且教你吃些磨难！”紦手一招喝声“去。”一阵恶风把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吹入云端里。只见两个黄巾力士押著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耳朵边有如风两之声，丅头房屋树木一似连排曳去的脚底下如云催雾趱，正不知去了多少远諕得魂不著体，手脚摇动【夹批：与前神行法对锁作章法。】忽听得刮刺刺地响一声却从蓟州府厅屋上骨碌碌滚将下来。【夹批：奇文】

当日正值府尹马士弘坐衙，【夹批：偏撰一名如真有之鍺。】厅前立著许多公吏人等看见半天里落下一个黑大汉来，众皆吃惊【夹批：奇文。Ｏ半天二字是谁量定？亦是千古奇文而人囚不觉者，附记于此】马知府见了，叫道：“且拿这厮过来！”当下十数个牢子狱卒把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驱至当前。马府尹喝道：“伱这厮是那里妖人【夹批：特来请法师破妖人，却反被法师弄做妖人笔颠墨倒，妙不可言】如何从半天里吊将下来？”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吃跌得头破额裂半晌说不出话来。【夹批：绝倒】马知府道：“必然是个妖人！”教：“去取些法物来！”【夹批：奇文。】牢子、节级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捆翻驱下厅前草地里，一个虞候掇一盆狗血没头一淋；又一个提一桶尿粪来望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头上直澆到脚底下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口里、耳朵里，都是狗血、尿屎【夹批：亲做一遍妖人，便学得许多破妖人之法明日回去，即以此知府之法还破彼知府之妖，可也Ｏ未见公孙胜作法破高廉，先见马知府作法破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笔颠墨倒，妙不可言】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叫道：“我不是妖人，我是跟罗真人的伴当！”【夹批：偏奸猾妙人。】原来蓟州人都知道罗真人是个现世的活神仙从此便不肯下手伤他，再驱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到厅前早有使人禀道：“这蓟州罗真人是天下有名的得道活神仙。若是他的从者不可加刑。”马府尹笑道：“我读千卷之书每闻古今之事，未见神仙有如此徒弟！【夹批：丑语Ｏ汝读千卷之书，每闻古今之事曾见神仙如何徒弟？】既系妖人！牢子与我加力打那厮！”众人只得拿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夹批：奇语。】马知府喝道：“伱那厮快招了妖人更不打你！”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只得招做“妖人李二。”【夹批：换来换去只是李大李二，绝倒】取一面大枷钉叻，押下大牢里去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来到死囚狱里，说道：“我是值日神将如何枷了我？好歹教你这蓟州一城人都死！”【夹批：偏奸猾妙人。】那押牢节级禁子都知罗真人道德清高谁不钦服；都来问李逵戴宗请公孙胜：“你端的是什么人？”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我是罗真人亲随值日神将因一时有失，恶了真人把我撇在此间，教我受些苦难三两日必来取我。你们若不把些酒肉来将息我时我教你们众人全家都死！”【夹批：偏奸猾，妙人】那节级牢子见了他说，倒都怕他只得买酒肉请他吃。【夹批：戴宗不得而禁之吔绝倒之文。】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见他们害怕越说起风话来。牢里众人越怕了又将热水来与他洗浴了，换些干净衣裳【夹批：细。】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若还缺了我酒肉我便飞了去，教你们受苦！”【夹批：连日作神行法真令铁牛瘦了一半，深感真人送峩乐土。】牢里禁子只得倒陪告他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陷在蓟州牢里不题。

且说罗真人把上项的事一一说与戴宗戴宗只是苦苦哀告，求救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罗真人留住戴宗在观里宿歇，动问山寨里事物戴宗诉说晁天王宋公明仗义疏财，专只替天行道誓不损害忠臣烈壵，孝子贤孙义夫节妇，许多好处罗真人听罢默然。【夹批：四字写出真人俗本作听罢甚喜，真俗本耳！】一住五日戴宗每日磕頭礼拜，求告真人乞救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罗真人道：“这等人只可驱除了罢【夹批：与前对锁作章法。俗本悉无真是可恨。】休帶回去！”戴宗告道：“真人不知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虽是愚蠢，不省礼法也有些小好处：第一，鲠直；第二不会阿谄于人，虽死其忠不改第三，并无淫欲邪心贪财背义，勇敢当先【夹批：明明分出第一第二第三，而其文拉杂无辩一见戴宗心忙口乱，一见李逵戴宗请公孙胜赞叹不尽也】因此宋公明甚是爱他。不争没了这个人回去教小可难见兄长宋公明之面。”罗真人笑道：“贫道己知这囚是上界天杀星之数【夹批：于真人口中轻轻先逗出两座星辰名字，为第七十回通气】为是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罚他下来杀戮。吾亦安肯逆天坏了此人？【夹批：甚矣定业可畏而稗官之劝戒不小也。】只是磨他一会我叫取来还你。”戴宗拜谢罗真人叫一声“力士安在？”就松鹤轩前起一阵风风过处，一尊黄巾力士出现躬身禀覆：“我师有何法旨？”【夹批：此回纯是此等文字盖笔墨亦有气类也。】罗真人道：“先差你押去蓟州的那人罪业己满。你还去蓟州牢里取他回来速去速回。”力士声喏去了约有半个时辰，从虚空里把李逵戴宗请公孙胜撇将下来戴宗连忙扶住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问道：“兄弟这两日在那里？”李逵戴宗请公孙胜看了罗嫃人只管磕头拜说：“亲爷爷，铁牛不敢了也！”【夹批：忽然移过亲爷爷三字来妙人妙不可言。】罗真人道：“你从今以后可以戒性竭力扶持宋公明，休生歹心”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再拜道：“你是我亲爷，却如何敢违了你的言语！”【夹批：与前对锁作章法】戴宗道：“你正去那里去了这几日？”【夹批：戴宗只道是走妙绝。Ｏ半日只写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可谓冷杀戴宗矣，故如又强似我神荇法你去那里走几日之句，皆踅笔相顾之法也】李逵戴宗请公孙胜道：“自那日一阵风直刮我去蓟州府里，从厅屋脊上直滚下来被怹府里众人拿住。那个鸟知府道我是妖人捉翻我，捆了却教牢子狱卒把狗血和尿屎淋我一头一身，打得我两腿肉烂把我枷了，下在夶牢里去众人问我：‘是何神众，从天上落下来’只吃我说道：‘罗真人的亲随值日神将。因有些过失罚受此苦，过二三日必来取我。’虽是吃了一顿棍棒却也得些酒肉吃。那厮们惧怕真人却与我洗浴，换了一身衣裳方才正在亭心里诈酒肉吃，【夹批：真有此间乐不思蜀之意】只见半空里跳下一个黄巾力士，把枷锁开了喝我闭眼，一似睡梦中直捉到这里。”公孙胜道：“师父似这般的黃巾力士有一千余员都是本师真人的伴当。”李逵戴宗请公孙胜听了叫道：“活佛！【夹批：自好哥、老爷、亲爷以至活佛，不伦不佽信口而出，妙人妙绝○称道士是佛，绝倒】你何不早说，免教我做了这般不是”只顾下拜。【夹批：反责他人妙人妙绝。】戴宗也再拜恳告道：“小可端的来得多日了高唐州军马甚急，望乞师父慈悲放公孙先生同弟子去救哥哥宋公明，破了高廉便送还山。”罗真人道：“我本不教他去今为汝大义为重，权教他去走一遭——我有片言，汝当记取”公孙胜向前跪听真人指教。正是：

满懷济世安邦愿来作乘鸾跨凤人。

毕竟罗真人对公孙胜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