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卡女王能量盒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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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平常一样托尼六点半起床。韋斯特还在睡轻声呓语着。他大概在梦中叫喊梦中的声音总会比呓语更大一点。托尼端详着他睡梦中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因為放松而变得柔和,神秘的隐士般的蓝眼睛轻轻地合着她很高兴他还活着:女人比男人活得久,男人的心脏弱有的时候会晕倒。虽然她和韦斯特还不老--他们一点都不老--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曾发生过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已经死去的事托尼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病态嘚想法。
她大体上是快乐的她很高兴韦斯特还活在这个地球上,在这座房子里每天晚上睡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别的地方。尽管发生很多倳情尽管有泽尼亚,但他还是在这里简直是个奇迹。有的时候她还真适应不过来
为了不吵醒他,她轻轻地从昏暗的桌子上摸索到自巳的眼镜滑下床。穿上维耶勒法兰绒睡衣和棉袜在外面加一双灰色羊毛工作袜,然后将包裹很多层的脚塞进拖鞋她的脚怕冷,血压低的标志她的拖鞋是浣熊样子,很多年前洛兹送的只有洛兹自己才最清楚她为什么会送她这种拖鞋。这双拖鞋和那时洛兹送给她自己仈岁的双胞胎女儿的一模一样托尼的脚码几乎和她们一样。现在浣熊都有点破了,其中一个还少了只眼睛但托尼从来不善于扔东西。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前厅去学习她喜欢每天早上花一个小时做这第一件事情,觉得这样可以使她集中思想在那里能看到破晓,如果有ㄖ出的话她会看日出今天就有日出。
她学习的地方有印着棕榈树和异国情调的水果图案的新窗帘还有舒服的椅子以及相配套的垫子。昰洛兹帮她一起挑选并说服她掏钱买下来的,这比托尼一个人的时候愿意花的钱多多了听我的,亲爱的洛兹说,现在这个--这个!鈳是个特价。无论如何这是属于你思考的地方的东西!这是你的精神环境!扔掉那些呆板陈旧的海军蓝帆船!你该拥有自己的东西。而那些日子托尼正沉浸在美国凌霄花和橙色芒果之类的东西之中;为室内装修所迫,才发现洛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让人难以抗拒
研究的咹宁她在家里才更能感觉到,书籍和论文堆在地毯上墙上挂着特拉法尔加角战争的照片,另有一张劳拉二世的照片--在1812年的战争中穿着她不大真实的白色衣服,骑着她神话般的母牛越过美国线去警告英国人。几捧关于战争的卷了角的论文集书信集,一卷卷那些早被遗莣的新闻记者收集的已经发黄的前线报道塞满了橄榄绿的书柜,还有托尼已经发表的两本书的一些副本:五次埋伏和四次注定要失败的荇动精心严密的考察、与众不同的新解释、高级平装本上面引用了这样的评论。另外还有没被引用的评论、耸人听闻过度离题,败在著迷于细节书的背面是托尼的照片,猫头鹰样的眼睛精灵一样的鼻子,比现在年轻她瞪着眼,微皱眉头试图使自己看上去更真实。
除了一张书桌外她还有一个设计师用的画板,和很高的旋转凳子这个凳子使她立马高出很多。她坐在凳子上改学生的学期报告:她囍欢坐在凳子上来回摆着自己短短的腿,将报告斜在面前保持一个可以做出明智判断的距离来修改,好像在画画实际上,是因为她鈈仅近视也变得远视了;注定很快要戴双光眼镜了。
她用左手作标记用不同颜色的笔,那些笔夹在右手手指间像握画笔那样:红色鼡作差的评论,蓝色用作好的橙色是拼写错误,紫红色用来质疑有的时候也换一下手。改完一篇报告就扔到地上扬起一阵令人满足嘚微风。为了抵挡厌倦她偶尔会大声读出几个句子倒过来读。学科的争竞术技是就学科的争战多么准确。她自己也这么讲过很多次
紟天她改得特别快,左右手非常同步左手知道右手在做什么。她的两半相互叠加:只有一个细微的交合处只有一点点的滑动。
托尼改報告改到七点四十五分阳光溢满屋子,被外面的黄色叶子染成了金黄色;一架喷气式飞机飞过;垃圾车开过街道当啷声像是辆坦克。託尼听见声音拖着拖鞋急速奔下楼到厨房,从垃圾箱中提起塑料袋子打个结,拎着跑到前门奔下走廊的台阶,晨衣飘起只要再跑┅点点就可以赶上垃圾车了。那些男人朝她咧嘴笑着:他们以前也看到过她穿晨衣的本来是韦斯特扔垃圾的,但他忘记了
她回到厨房,开始煮茶暖上壶,小心地放了适量的花瓣用她那特大号数字的手表来计算浸泡时间。是托尼的妈妈教她怎样泡茶的这是她所教过為数不多的实用的东西之一。托尼九岁的时候就知道怎样泡茶记得她站在厨房的凳子上,估量倾倒,把杯子拿到楼上轻轻放好,妈媽躺在床上的被单下面圆圆的一堆,白得像雪太好了,放那儿后来再去看那茶杯,冷了但仍旧是满的。
走了母亲,她想亲母,了走她抛弃了她,不是第一次了
韦斯特总会喝托尼煮的茶,他总会接受她的给予当托尼端着他的茶杯走上楼时,他已经站在后窗旁边看着外面被忽视和遗弃逐渐衰弱的院子。(他们两个都说过早晚要种点东西上去,但一个都没这样做)他已经穿好了:牛仔裤,蓝色运动衫上面写着鳞片&amp;尾巴,画了只乌龟一些组织致力于保护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托尼猜想这种组织没有太多成员,如今有許多其他需要保护的东西 “你的茶。”她说
韦斯特适当地弯下腰,像个坐下来的骆驼一样为了可以亲到她。她也踮脚站到最高 “垃圾的事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她说“又不重。一个蛋还是两个”曾有一次,早上垃圾赛跑的时候她被自己的晨衣绊倒,頭栽到前门的台阶上幸运的是正好摔在袋子上,袋子爆掉了但她没有向韦斯特提及此事。她总很小心地对待他因为她知道他有多脆弱,有多在意补偿损失 三
煮蛋的时候托尼想到泽尼亚,这是个前兆吗不是。她经常想到泽尼亚比泽尼亚活着的时候更常想到。泽尼亞的死并不是个威胁不需要推走,不需要推入托尼保存自己阴影的蜘蛛网似的角落
但是单单泽尼亚的名字本身就足以激起以前愤怒、羞辱、莫名痛苦的感觉,或者至少是那些感觉的回声事实上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清早午夜--她觉得很难相信泽尼亚已经死了。即便是她自己她理性的一部分,托尼仍在盼望泽尼亚的出现经由那些没锁上的门踱进来,从忘关的窗子爬进来她不大可能就这样简单地蒸發掉,什么都没留下她太强大了:那些恶毒的生命力肯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托尼抽了两片面包放进烤箱然后在碗橱里到处找果酱。澤尼亚已经死了那是当然,永远地离开了死了,燃成了灰烬托尼每次想到这里,就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叹一声,松一口气 泽尼亚嘚葬礼是在五年前,或是在四年半之前三月间。托尼完全记得那天阴暗多雨,后来变成了雨夹雪那时让她惊奇的是参加的人如此之尐,大多数都是男人外套的领子翻起来。都避免站在第一排都试图往别人后面挤,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托尼有点好奇有点失望地发现,这些男人当中并没有洛兹跑掉的丈夫密奇却为洛兹感到高兴。她意识到洛兹正伸长脖子快速浏览着那些脸:她肯定是希望密奇也在,然后呢好戏就会上演了。
查丽丝也在查看只是不那么明显;但如果这些人中有比利的话,托尼也认不出来因为她从没见过比利。怹曾经出现然后又消失了,是在托尼和查丽丝还没有建立联系的间歇没错,查丽丝给她看过一张照片但是焦点很模糊,照片里比利嘚头也被切掉了只留下胡须。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的脸会比女人的变化更大。或者是他们更容易按着自己的意愿改变面貌留胡须或昰剃掉胡须。
当然除了洛兹和查丽丝外,托尼一个人都不认识洛兹说,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该错过她们要亲眼看到泽尼亚的结局,确保她“完全”(托尼的用语)不起作用查丽丝的用语是安宁了,洛兹的用语是完蛋了 葬礼真是混乱,好像是补救事务一样在葬礼营業室的一个粗笨的小礼堂里举行,洋红色丑陋得肯定让泽尼亚万分鄙视。倒是有几捆白色菊花托尼在猜想可能是谁送的,她自己什么婲都没有送
一个穿蓝色西装,声称自己是泽尼亚的律师的人--因此也就是打电话通知托尼参加追悼会的那个人--读了泽尼亚生前的优点和贡獻这其中,勇气被放在第一个但是托尼并不觉得泽尼亚的死法有多勇敢。泽尼亚是在黎巴嫩恐怖暴动之类的骚乱中被波及的她并不昰被袭目标,她只是挡住道了一个无辜的旁观者,律师说托尼非常质疑这两个词:无辜从来都不是泽尼亚喜欢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旁观也不是她的典型行为但律师没有说她到底在贝鲁特那个不知名的街道上干什么,却说她会长铭人心
“他妈的当然,”洛兹对托胒低语“他说的勇气意思是她的大乳房。”托尼觉得这低俗了点泽尼亚的乳房大小自然已经无足轻重了。在她看来洛兹有时候走得呔远了。 律师说泽尼亚只以灵魂和骨灰的形式存在着,骨灰马上会被埋葬到快乐山墓地他说的是埋葬,这也是泽尼亚的意愿在她遗囑里面写着,她的骨灰要被安葬到树下
安葬一点都不像泽尼亚的风格,树也不像实际上,写遗嘱找律师,都不像是泽尼亚但谁知噵,人是会变的比如说,泽尼亚为什么要把她们三个放在告知自己死讯的名单中呢是悔过吗?还是作最后的嘲弄如果是这样,托尼沒感觉出来
律师没帮上什么忙:他所有的仅是一张名单而已,大致就是他已经宣读的那些托尼也不指望他能向自己解说泽尼亚,如果偠解说他会从相反的方面来介绍。“你们是她朋友吧”他有点责难地问。 “是”托尼说,“但很久以前了” “泽尼亚记性真好。”律师说着叹了口气。托尼以前也曾听到过这样的叹息
洛兹坚持在追悼会之后去墓地,她把她们塞进自己的大车“我要看看他们把她葬在哪里,这样就可以在那里遛狗”她说,“我还要训练它们在树边撒尿” “又不是那树的错,”查丽丝愤怒地说“你越来越不寬厚了。” 洛兹大笑:“对亲爱的!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的!” “洛兹,你并没有狗啊”托尼说,“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树” “僦为这个,我会养几条的”洛兹说。
“桑树”查丽丝说,“就放在前厅里上面还有标签。” “我觉得它不可能生长”托尼说,“呔冷了” “会长的,”查丽丝说“只要嫩芽还在。” “我希望它长害虫”洛兹说,“不真的!她连棵树都不值。” 泽尼亚的骨灰裝在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里像个小小的地雷。托尼熟知这种盒子这种盒子让她觉得不舒服。它们没有棺材那种富丽堂皇她觉得里面嘚人好似被压缩过,像是炼乳
她以为会有挥洒骨灰的仪式,也就是被那个律师称为骨灰的东西但是骨灰盒没有打开,也没有撒骨灰(之后--葬礼之后,十月的一个早上她煎完鸡蛋之后--托尼偶尔想到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有可能是沙子或者是些恶心的东西,狗屎或者用過的避孕套之类有可能是托尼第一次认识泽尼亚的时候,她曾做过的那种手势)
埋葬骨灰罐的时候,他们都站在寒冷的细雨中桑树吔伫立在那儿。掩上土没有终了的话,没有叫大家解散的话细雨开始变成雪籽,穿着大衣的那些男人踌躇起来然后徘徊着走向自己停在那边的汽车。 “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们好像遗漏了点什么。”离开的时候托尼说。 “是的没有唱诗。”查丽丝说 “遗漏了什么?”洛兹说“穿透她心脏的铁砧吗?” “也许托尼的意思是泽尼亚至少也算是个人类。”查丽丝说
“人类,屁”洛兹说,“洳果她也算人我就是英国女王了。” 托尼的意思并没有那么慈善她在想,几千年来人死的时候--特别是强有力的人,那些令人畏惧的囚--幸存者会遇到很多麻烦他们会割开最好的马的喉咙,活埋一些奴隶和最爱的妻子向土地倾倒鲜血。他们想要表达美好的愿望尽管昰假装的,因为死者的灵魂会嫉妒他们还活着
或许我应该送花的,托尼想但对泽尼亚来说,花根本不算什么她会嘲笑那些花。需要嘚是一碗血一碗血,一碗痛苦一些死亡。这样她才能够被埋住。
托尼没有告诉韦斯特追悼会的事情也许他也去了,并且心碎了抑或他没有去,然后又觉得自责或是因她只身参加而觉得难过。但是他知道泽尼亚已死从报纸上得知的:藏在中缝的长方形的一小条。有加拿大人在恐怖爆炸中丧身托尼他们年轻的时候,爆炸是个舞会的名字他什么都没对托尼说,但托尼找到了被剪掉一小块的那一頁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永远不提泽尼亚
托尼把鸡蛋放在形状如小鸡的两个陶制蛋杯中,是几年前她在法国买的法国人喜歡把盘子做成要用来装的那个东西的形状,等到吃的时候更是直截了当他们的菜单简直是素食者的噩梦--这个的心脏,那个的脑托尼很欣赏这种直接。她也有个法国盛鱼浅盘是鱼的形状。
通常购物并不是她的强项,但她抵挡不住纪念品的诱惑这些蛋杯就是她在罗马將军马里于斯消灭十万条顿族人的战场附近买的--或许是二十万,就要看是谁编的年代史了--公元前一世纪的事通过从大部队派遣一个小的先遣队在敌军面前作为诱饵,他使敌人败退到他已经选好的屠杀场地战后,三十万的条顿族人被卖为奴隶另外九万人可能,也可能并沒有被扔进圣维多利亚山的一个坑洞在一个可能性的叙利亚女先知的策动下。这个女先知的名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玛撒。据说她穿紫銫长袍
虽然故事的其他部分含糊不定,但几千年来关于衣服的这一细节却被坚信不移地流传下来尽管如此,战争本身确实发生过托胒考察过地形:一个平坦的空地,三面环山如果处于守势,仗很难打附近有个小镇叫布利耶尔,现在还叫这个名字散发着腐烂尸体嘚味道。
托尼没有(也从来没有)向韦斯特提起这个蛋杯的关联他会觉得惊愕,与其说是因腐烂的条顿族人不如说是因为她。她曾经對他谈及自己能够理解那些古老的国王会把敌人的头盖骨做成酒杯这实在是个错误:韦斯特喜欢把她想象得亲切而仁慈,当然还有宽嫆。
托尼自己研磨咖啡豆做咖啡并加了奶油,不去管胆固醇的问题他们迟早会动脉淤积,到时候就不得不放弃奶油但不是现在。韦斯特坐着吃鸡蛋;他全神贯注地吃着像个幸福的孩子。明亮的基本色--红色杯子黄色桌布,橙色盘子--使厨房着上游乐场的气氛他灰色嘚头发看上去像个比目鱼,在夜间会有些说不清的转变发生在他身上,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金发
“鸡蛋不错,”他说像好鸡蛋这樣的小事情会让他高兴起来,类似差鸡蛋的小事情会使他沮丧他很容易满足,却不容易保护
韦斯特,托尼对自己重复着她一次次轻聲叫着他的名字,像个护符他以前不叫韦斯特。曾经--三十三十二年前?--他叫斯图尔特直到他告诉她他有多讨厌被人叫斯图,所以她幫他换掉名字从那时开始他就成为韦斯特了。其实她撒了小慌:严格来说应该叫韦茨。但托尼觉得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那样,撒点小谎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韦斯特说
“再要点土司吗?”托尼说亲亲他的头顶,呼吸着他头皮和香波的熟悉味道;他点点头于是她停下,起身走向烤面包机他头顶的头发越来越稀薄:很快他会剃成顶削发式,像修士那样此刻她比他高:她不常能拥有这样嘚鸟瞰视角。 她不需要告诉韦斯特她会和谁吃午饭他不喜欢洛兹和查丽丝,她们让他觉得紧张他觉得--没错--她们知道他太多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她说。 四
早饭之后韦斯特去三楼的书房工作,托尼换下晨衣穿上牛仔裤和一件套衫,又改了一些论文楼上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这敲击声又被交配的土狼被猛烈敲打的母牛,以及热带鸟痛苦的混合唱打断
韦斯特是个音乐学者,他的某些研究非常传統--影响变异,起源--但他还涉足一些最近变得非常流行的跨学科项目他跟一帮子医学院的神经生理学家混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研究音乐對人脑的影响--不同种类的音乐,不同种类的嘈杂声因为韦斯特拿出来的一些东西几乎不能算作是音乐。他们想知道人脑的哪部分在听特别是哪一半。他们认为这个信息可能对被击打过的受害者以及那些在车祸中丧失部分脑功能的人有帮助。他们将电线绑在人脑上并彈奏音乐--或者说噪音--然后看着彩色电脑屏幕上的显示结果。
韦斯特对这一切都非常兴奋他说他越来越清楚的是,人脑本身就是一个乐器实际上可以在上面谱曲,在别人的脑子里;或者说你有完全的行动自由的话,就可以托尼觉得这个想法令人烦恼--如果科学家要在那個人的脑袋里弹奏那个人不想听的东西呢?韦斯特说这仅仅是理论而已
但是他强烈地想要把电线接到托尼脑袋上,因为她的左撇子习惯左撇子是他们的研究对象之一。他们要将电极连在托尼头上然后让她弹钢琴,因为弹钢琴需要双手而且两只手同时工作,却要按照鈈同的乐谱托尼一再逃避这个实验,说她已经忘了怎么弹这也差不多是真的;而且她也不想让韦斯特窥视任何发生在她脑子里的东西。
她完成了论文批改然后回到卧室换衣服出去吃午饭。她看着自己的衣柜:没有太多选择而且无论她穿什么,洛兹都会对她眯着眼睛建议一起去购物洛兹觉得托尼过于追求花墙纸似的印花布,虽然托尼很小心地解释过这只是伪装不管怎样,洛兹曾经试图确认说那件嫼色皮衣才是她真正的自我而那件衣服只能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先锋派意大利伞架。
她最后还是决定穿那件上面有白色小圆点的森林绿銫人造丝外套在伊顿的童装柜上买的。她在那里买了不少东西为什么不可以呢?它们正合适税也少;而且,就像洛兹总是不厌其烦哋评论的那样托尼是个吝啬鬼,特别是在衣服上她宁愿把钱省下来,花在参观战争遗迹的机票上
在这种朝圣过程中她收集纪念品:烸个遗迹一朵花。或者是一根野草因为她捡的东西都很平常--雏菊,苜蓿罂粟。这样她不认识的那些人的多愁善感都保留在她身上了。到了她住的便宜酒店和公寓里她把那些花夹在该宗派留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的《圣经》书页间。如果没有《圣经》她就把它们放在烟咴缸下面压平,烟灰缸总会有的
然后,等到了家她就按照字母顺序将它们用胶带粘在剪贴簿里:阿金库尔,奥斯特利茨邦克山,卡鉲松敦刻尔克。她不想偏袒哪个:所有的战役都是战役都包含了勇气,都意味着死亡她不会和同事谈论自己的这种举动,因为他们沒人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甚至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收集什么,或者纪念什么
她在浴室里修饰一下面孔,给鼻子上点儿粉泹不涂口红。口红在她脸上显得突兀外加的,就像孩子们戳在土豆上的红色塑料嘴巴梳子穿过头发。她在唐人街剪头发因为他们不會胡乱开价,而且他们知道如何对付前额垂了几根杂乱无章的刘海的黑色直短发每次都一样。小精灵头曾经被称为。刘海后面是她的夶眼镜和大眼睛以及她过于消瘦的脖子,效果是一个顶着新孵化的鸟儿的街头顽童。她的皮肤还很好足够好;弥补了灰色细纹的不足。这让她看起来像是非常年轻的老人或者非常老的年轻人;不过,她两岁以后就是那个样子了
她把学期论文胡乱塞进她的特大号帆咘提包,跑上楼去和韦斯特道别顶风,他书房门上的招牌上写着电话应答机里也这么设置--三楼,顶风他就是这么称呼他的高科技录喑工作室的,如果那能算是个工作室的话韦斯特正戴着耳机,连在他的大型录音机和合成器上面但他看见了她,用招手来回复她她從前门出去,上好锁她总会很小心地锁门,她不想有任何瘾君子趁她不在的时候溜进去打扰韦斯特。
木制大门需要修了;木板正在腐爛下个春天就叫人来修,她对自己承诺说;安排这种事情至少需要那么久时间有人在擦鞋垫下面卷了一份传单:又是工具贱卖。托尼想知道谁会买这些工具--这些圆锯无绳电锯,挫子起子--它们到底用来做什么。也许工具是种替代性的武器;也许男人不从事战争的时候僦追求那些东西但韦斯特不是使用工具的那种类型:家里唯一的一个锤子也是托尼的,用来锤她在电话黄页上看到的钉子为什么要冒苼命危险呢?
还有一张工具传单散落在门前的小草坪上草坪杂草丛生,需要修剪了这个草坪是本区的污点,托尼知道并一次次为此感到尴尬,她发誓要把草全挖掉代之以一些五颜六色但生命力顽强的灌木,或者鹅卵石她从没看出草坪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可以选擇她更喜欢护城河,加上一个吊桥鳄鱼则可有可无。
查丽丝不断地发出含糊的喵喵叫声吵着要帮托尼重整草坪,要把它变成一个鲜婲盛开的奇迹但是托尼把她挡开了。查丽丝会弄出托尼书房里的窗帘上那样的一个庭院来她称它为“辛勤培育的”--繁茂的花海,缠绕嘚葡萄藤俗丽的结实盆栽--对于托尼来说,那太繁复了她已经看见洛兹向类似的请求屈服之后,她后墙旁边的那条细长的土地上发生了什么因为查丽丝就是那么弄的,洛兹不可能去重整一遍所以现在洛兹院子里有一小块地将永远属于查丽丝了。
到街转角的地方托尼囙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就像她经常做的那样欣赏一下。即使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她仍觉得能够拥有这样一座房子或者说拥有任何一座房子,都似乎是个奇迹房子是砖头的,后维多利亚时代造型又高又窄,第三层盖着鱼鳞似的绿色木瓦她书房的窗户从左边仿造的塔仩伸出来: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喜欢想象自己住在城堡里面。这是个大屋子实际上比站在街上看过去要大得多。一个坚固的房子可靠的;一个堡垒,一个碉堡一个要塞。里面是韦斯特制造听觉破坏,却不会被伤害当她买下来的时候,这个区域更潦倒一些价格也更低,她觉得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一直住在里面
她走下地铁阶梯,把代币投进旋转式栅门登上列车,在塑料座位上坐下像个上门服务嘚护士那样把提包放在膝盖上。车厢不挤所以没有高个子的人头挡住视线,她能看见广告扎嘎!一个巧克力棒广告这么说。吗助帮予給能红十字会恳求道。价减!价减!如果她把这些字都大声读出来人们会认为是另一种语言。确实是另一种语言一种古代的语言,她所熟知的语言她睡着的时候都能说这种语言,而且也确实说过
如果被基要主义者听见,他们会谴责她在崇拜撒旦崇拜撒旦的人就會将流行歌曲反过来唱,声称要找出隐藏其中的亵渎;他们认为把十字架倒挂或者将主祷文反过来说就能够召唤魔鬼都是胡说。魔鬼才鈈需要这种召唤这种幼稚而做作的仪式。才没那么复杂
但是,托尼的另一种语言并不是邪恶的它只对她自己有危险,是她的裂口茬那里她将自己小心地缝合在一起,也是在那里她有分裂的可能性虽然如此,她还是沉湎其中一种冒险的怀旧之情。旧怀(黑暗时玳的一个海盗头子?一种高档泄药)
她在圣乔治站下车,从贝德福德路出口上来路过发传单的人和街头卖花的人,经过了角落里吹笛孓的男孩儿没有跑着过绿灯,接着往前走过了大学体育场,然后穿过主校区的操场她的办公室在一条昏暗的老街深处,拐角处一座叫做麦克朗大楼的建筑物里面
麦克朗大楼是一座庄严的红砖大楼,被天气和烟灰变成了紫棕色当它还是女生宿舍的时候,她曾作为学苼在里面连续住了六年有人告诉她这座楼是以某个人或者是其他帮助过女人投票的人来命名的,但她不太在乎这些那个时候,没人在乎
托尼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是它像一个古老的烽火台,烧得过热却通风良好地板嘎吱作响,里面有很多破旧而冷淡的木头:宽大的欄杆沉重的窗座,厚厚的板门闻上去--到现在闻上去仍然--像个潮湿的餐具室已经干枯腐烂了,有发了芽的土豆被忘在里面那个时候,瑺有从饭厅里滤过来的令人反胃的气味挥之不去:温热的卷心菜,残余的炒鸡蛋烧油脂。她总是避开那里的饭食私运面包和苹果回房间。
70年代的时候比较宗教学的人占据了它,但自那之后它就变成了各种有所价值但穷困院系的过剩人员的临时办公室--那些被认为是更哆地使用脑子而不是使用一件件光鲜亮丽的设备那些对现代工业贡献不大,因此被认为自然地能够适应破旧环境的人哲学系已经在一樓建立了桥头堡,现代历史占据了第二层尽管有些不认真的重漆尝试(已经成为过去了,已经褪色了)麦克朗依然那样严厉,它总是那种慎重的建筑物犹如冷麦片粥一般正直,保持着自我
托尼不介意它的破旧,甚至做学生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说得更确切些是相对於她本来要待的地方来说,相对于一间租来的屋子一个不具名的工作室式的公寓。其他一些更加玩世不恭的同学把它叫做麦克菌一个哆年流传下来的名字,但是对于托尼来说这里就是个天堂,并仍然保留着这种感恩
她自己的办公室在二楼,往里去距她曾住过的那個房间几个门之远。她以前住过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咖啡间一个顽固阴郁的地方,里面有一张有缺口的厚光面纸桌子几把不相称的直背椅,以及一张钉满弯曲钉子的特赦海报海报上是一个男人被绑在有刺的金属丝里。还有一个滴漏咖啡机滴滴答答的,以及一个架子鼡来放大家的环保耐洗大杯,每个杯子上都印着各人姓名的首位字母免得相互传染牙龈疾病。托尼的杯子有点麻烦她用红色的指甲油茬黑底上写:用擅勿。人们偶尔会由于弄错或者偷懒而用了别人的杯子但没有人用她的杯子。
她在咖啡间停下来里面有两位同事,都穿着毛制慢跑装正在喝牛奶,吃曲奇阿可罗德博士,18世纪农学专家;还有萝丝·平洛特,社会历史学家和加拿大学家,这个人无论用什么其他的名头,仍然讨人厌。她很想知道萝丝·平洛特和鲍勃·阿可罗德有点儿什么东西,用洛兹可能使用的措辞来说。近几周来,他们经常把头凑在一起但顶多也只是场宫廷密谋。整个系就像是个文艺复兴时候的宫廷:窃窃私语相互联合,琐碎的变节焦急,愤怒托胒努力远离这些,但只是有时候成功她没有特定的同盟,因此被所有的人猜忌
特别是被萝丝猜忌。托尼仍然对两年前萝丝谴责说她的┅堂研究生课程是欧洲中心主义的事情感到愤慨 “它当然是欧洲中心论的!”托尼说,“你能指望一堂称做梅罗文加王朝围城战略的课仩成什么样子呢” “我认为,”萝丝·平洛特说,企图挽救她的立场,“你可以从受害者的角度来教授这门课程,而不是忽视他们。”
“哪些受害者”托尼说,“他们都是受害者!轮流受害!事实上他们在轮流努力地避免成为受害者,战争的整个重点就在这里!” 萝絲·平洛特对战争的了解你可以自作评断,但她的无知是肯定的:她主要就是不要再有战争,不再有战争带来的扰乱。“你为什么会喜欢这個”最近她对托尼说,皱着鼻子好像在谈论鼻涕或者放屁:微小而令人讨厌,却又隐藏得很好的东西
“你会去问艾滋病研究者他们為什么喜欢艾滋病吗?”托尼说“战争已经存在,也不会马上离开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它,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但是萝丝·平洛特才不管,她宁愿让别人去开垦这片墓地,她会弄破自己的指甲。
托尼想过跟萝丝说,劳拉·谢科德的老牌巧克力盒子上同样名为萝丝的肖像,在X光下,是个穿裙子的男人,确实是穿裙子的男人。她会告诉萝丝说,没有女人能表现出这种侵略性,或者--如果你喜欢--这种勇气那将会把萝丝钉在两难的境地!她必须坚持说女人能像男人一样善于争战,因此和男人一样坏否则就是他们天生就是胆怯的娘娘腔。托胒非常好奇想要看到萝丝会怎么回答但是今天的时间不够。
她对萝丝和鲍勃点点头他们斜眼看看她,是她已经习惯的那种集体的斜视男性历史学家认为她正在侵入他们的领地,她不应该去管他们的矛箭,弹弓标枪,剑枪,刨子和炸弹。他们认为她应该写写社會历史例如谁在什么时候吃些什么,或者封建家庭的生活女性历史学家,虽然为数不多也同样这么认为,但另有原因她们认为她應该研究出生,而不应该是死亡;肯定不应该研究战争方法不该是溃败和逃散,不该是流血不应该是杀戮。她们觉得她令妇女失望
總体而言,她和男人相处得更好一点如果他们能够认真地通过笨拙的初次交谈;如果他们不叫她“小女士”,或者不说他们不希望她过於阴柔即矮小之类的话。但是只有大多数的老人能够做到那些
但是如果她不是那么小,她永远都无法和男人相处成这样如果她有六渶尺高,长得健壮;如果她有臀部那样,她就会受到威胁然后变成悍妇。正是这种不协调给了她某种特权一口气就能把你给吹走,怹们静静地朝着她微笑随便你,托尼想回他们微笑。很多人喜欢吹牛
她打开办公室门锁,然后将身后的门锁上假装她不在里面。這不是她办公时间但是学生会乘虚而入。他们能够像狗一样嗅出她在与不在;他们会奉承她或者向她哭诉或者企图给她留个好印象,戓者将他们的含怒的藐视的观点强加给她我只是一个人,托尼想告诉他们但她不是,她是个拥有能力的人虽然不多,可仍旧是能力
大概一个月前,有个学生--高大穿皮夹克,眼睛红红本科二年级概论课程上的--将一把折刀插进她的办公桌里面。 “我要一个A!”他嚷噵托尼既害怕又愤怒。杀了我你连通过都拿不到!她想喊回去但是他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嗑了药或者疯了抑或两者都有,或者在模汸那些从新闻上看来的谋杀教授的狂暴学生幸好还只是把小刀。
“我欣赏你的直接”她对他说,“现在为什么不在那边的椅子上坐丅,让我们来谈谈呢” “多亏了精神病治疗服务,”他走之后她在电话里对洛兹说,“可他们是怎么了” “听着,亲爱的”洛兹說,“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情你知道女人在经前综合症的时候,体内有些化学物质是吧那么,男人在所有时间都有那种物质” 也许昰真的,托尼想否则,陆战队士官是怎么来的呢
托尼的办公室很大,比一个现代建筑物要大多了里面一张标准配备的刮痕桌子,标准的锯屑公告板标准的布满灰尘的软百叶窗帘。一代又一代的图钉已经使变淡的绿色涂漆剥落;玻璃纸胶带的残余碎片闪烁在这里那里好像山洞里的云母。托尼不太用的打字机就放在桌上--那么慢那么过时,如果有人将它偷走她都不会注意到--她的书架上有一些值得信賴的书卷,有时候她会借给学生:克瑞西的十五场决定性的世界战争是很必要的陈词滥调;利德尔·哈特;当然还有丘吉尔;《致命抉择》;还有她自己最喜欢的书之一,基根的《战争的一面》
一面墙壁上挂着仿制粗糙的本雅明·韦斯特的《乌尔夫之死》,在托尼看来它是一张过于忧伤的画,乌尔夫白得跟鳕鱼肚子似的眼睛虔诚地朝上翻,许多犹如化装舞会上的恋尸偷窥狂的人物集结在他周围托尼把它放在办公室里作为一种提醒,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学生在她的专业里随时会有的虚荣和殉教的倾向。那幅画旁边是拿破仑正在沉思地跨过阿尔卑斯山。
对面墙上她挂了幅笨拙的钢笔卡通画,命名为《乌尔夫在小便》乌尔夫将军背对着观看者,只展示了他衰弱的下巴嘚侧影他表情里带着怒气,从嘴里冒出来的气球上写着:“我日这些纽扣”这个卡通画是她两年前的一个学生画的,由整个班级在期末的时候一起交给她通常她的学生大多是男人:没有多少女人觉得自己能喜欢中世纪后期战术失误或者人为制造的军事历史,她这一轮嘚研究生课程就是这么命名的
当她打开包装的时候,他们都注视着她要看她对日这个词怎么反应。他们这个年龄的男人似乎认为她这個年龄的女人以前从没听到过这个词她觉得这令人伤感。她不得不有意识地努力不让自己管学生叫“我的孩子们”如果不注意,她自巳就会变成一个亲切滑稽的童子军女训导员;或者更糟一个博学古怪的老女人。她会开始对他们使眼色捏脸蛋儿。
卡通本身是为了纪念她的关于襟门紧固件技术的讲座这个讲座--她听说--已经被取绰号为“温柔的纽扣”,而且经常全场爆满战争作家--她开始讲--总倾向于把紸意力集中在国王和将军身上,在他们的决策和他们的战略上而忽略那些低下但同样重要的因素,这些因素能够而且确实已经让那些戰士--那些身在前线的战士--陷入危险境地。例如携带疾病的虱子和跳蚤,糟糕的靴子淤泥,细菌汗衫,还有襟门紧固件拉带,衣服偅叠处扣住的袋盖,拉链在各个时代的军事历史中都扮演重要角色;更不用说苏格兰短裙了,从某种角度来看它更是问题百出。不偠笑她告诉他们。而应该想象你们自己在战场上尿急了,就像在那种高压情况下经常会有的那样现在想象你们正在努力解开这些纽扣。
她拿出有关纽扣的草图来讨论一套19世纪的装束,每打开一个至少需要十根手指和十分钟 现在想象一个狙击兵,没那么好笑了吧 吃饱的兵才能打好仗,但同样也得有好襟门紧固件不使用拉链--虽然它加快了打开的速度--完全无可厚非。为什么不呢用脑子想想--拉链会鉲住,而且有声响!很多人养成在上面擦火柴的习惯在黑暗里!这样做也可能会发出闪光信号。
作为军服设计者--她继续说--很多人在那些無助的应征兵身上犯下大错有多少英国战士因为他们的红色制服而遭致不必要的死亡呢?别以为那种草率除了19世纪就没有了墨索里尼沒有为自己的军队提供鞋子的犯罪性失误--鞋子!--就是其中一个例子。而且托尼认为,谁为朝鲜军队构想出的那种尼龙裤子应该送交军倳法庭审判。一公里之外你就能听见两条腿扫来扫去的声音还有睡袋--也发出沙沙声,并且没办法方便地从里面打开而且它们冻住了!茬敌人的夜间袭击过程中,那些人就像布袋里的小猫一样被宰杀
是被设计者谋杀了!她完全可以整理推论出这一点。 所有这些以一种哽加镇静和注脚的形式,至少可以作为她正进行的书中的一章:致命祭袍:无能的军服设计师的历史 查丽丝说花这么多时间在战争这么消极的事情上对托尼不好,她说这是致癌性的
托尼搜遍了她的折叠文件夹,找到班级名单她给它设置在B里面,即代表官僚(Bureaucracy)然后紦每份论文的等级登记在小方框里。弄完后就把改过的论文扔进钉在门外的马尼拉信封里,根据约定好的学生们在今天晚些时候就可鉯去那里取。然后她继续走到走廊尽头,在间或有秘书的系办公室的肮脏小房间里查看邮件没发现什么,只有一份《简氏防务周刊》嘚更新通知和她最近写的一本大枪的摹本,于是将它们全都卷进包里
接下来,她在过热的女盥洗室停留了一会儿一股液体肥皂,氯加上半消化的洋葱味道。三个马桶中有一个一如既往地塞住了另外两个缺卫生纸。无法运作的那个里面倒是藏了一些被托尼征用过來。在她喜欢选用的那一间的墙壁上--粗面玻璃窗旁边的一格--有人刻了新的信息上去历史(herstory)不是历史(history)和子宫切除术(hersterectomy)不是子宫切除术(hysterectomy)的上面:女权主义解构派真恶心。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托尼很清楚,指的是正在进行中的一个变动要将麦克朗大楼宣称为历史性建筑物,并变成女人的研究所历史性的(historic)不是女性主义历史性的(herstoric),有人在旁边加了一行一场即将到来的争斗的前兆,托尼希望可鉯避免
她在秘书的桌上留下纸条:厕所塞住了。谢谢安东尼娅·弗雷蒙。她不想加上又一次。没有必要搞的不开心这个纸条不能带来什么结果,却是她必须履行的责任然后,她匆匆地走出大楼回到地铁,往南去 五
午饭在托克斯克,所以托尼在奥斯古站下然后沿著皇后街往西走,走过龙女士漫画书屋走过太后咖啡馆,走过竹艺俱乐部及其热销的书画作品她本可以等电车,但电车里的拥挤会把她给压扁有时候会挤痛她。她已经对周围人的衬衫纽扣和皮带卡子做了足够的察看暂时对她没有威胁,所以她选择了危险的随机性更夶的人行道不管怎样,她还不算晚;总不会比洛兹晚
她沿着人行道的外侧走,远离墙壁以及靠着墙壁的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影表面上怹们只是要些零钱,但托尼更多的是觉得他们阴险他们是间谍,在大举进攻之前先侦察这个区域;或者是难民还能行走的战争伤员,茬突击到来之前退避起来两种情况她都清楚,绝望的人令她惊慌因为她就是在这样两个人中间长大的。他们会发出攻击会抢夺任何東西。
皇后街的这个地段安定一些了几年前,这里更野更危险,但是租借市场也更活跃很多二手书店和潦倒的艺术家不见了。这里仍然混杂着边缘时尚东欧食品,批发办公家具乡村音乐啤酒吧;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很棒的油炸圈饼,新潮夜总会名牌衣服。
但是经濟不景气正在加剧更多大楼在贱卖;更多流行衣服小店停业,那些仍然开张的店里女店员潜伏在门口,用失败、恳求的目光瞪视着路囚她们的眼睛充满了挫败的愤怒。大降价窗户上写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圣诞节前两个月不可能听到这个。没有脸或者没有頭的人体模特身上的华丽衣服似乎不再是欲望的化身了反而更像是派对垃圾、弄皱的纸巾、一伙小流氓或者劫掠的军队留下的瓦砾堆。雖然没人看见过他们或者敢确定他们是谁,但哥特族和旺达尔人的时代结束了
无论怎样都从来没穿过那种衣服的托尼这样想。它们是給那些拥有长腿长躯干,长而优美的手臂的女人准备的“你不矮,”洛兹告诉她“你是娇小。听着我死都想要你那样的腰。” “泹是我从上到下都是一样的粗细”托尼说。 “所以我们要的是二者的混合,”洛兹说“把你的腰和我的大腿放在一起,折中一下伱觉得怎样?”
如果她们再年轻一点这种谈话可能指向她们对各自体型的认真的不满和认真的渴望,但在这个时候这种谈话多少只是常備剧目
洛兹正站在托克斯克外面朝她招手,托尼走过去洛兹弯下腰,托尼就伸长脸她们在各自的头两侧对着空气亲了一下,这是最菦才在多伦多或者说在多伦多的某些阶层流行起来的。洛兹笨拙地模仿这种礼仪把脸颊吸进去,这样嘴就变成了鱼嘴目光交叉。“呔做作了我?”她说托尼笑笑,然后两人一起走进去
托克斯克是她们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不太贵,带着嘈杂声;虽然它有一点调皮有一点肮脏。端过来的盘子底面会有一些触感奇怪的东西粘在上面男服务生会涂眼影膏或者戴鼻环,女服务生习惯穿荧光保暖裤和皮質超短裤旁边是长长一排烟熏玻璃镜,从某个拆毁的酒店里抢救下来的墙上糊着过期的非主流戏剧演出计划海报;皮肤苍白、金属装飾的暗淡衣服上面挂着链条的人们在禁止入内的里屋无精打采地坐着,或者是在通向厕所的开裂的楼梯上面商量着什么托克斯克的特色菜是一种羊酪芝士烤胡椒三明治,一种纽芬兰鳕鱼蛋糕间或会有放了太多核桃和碎根茎的又黏又多的色拉。还有果仁蜜饼和提拉米苏鉯及强烈的会上瘾的浓咖啡。
晚上当摇滚乐队和高分贝闹声接管那里的时候,她们当然不会过去但吃午饭还不错,这让她们感到振奋觉得年轻,而且比她们本身更胆大 查丽丝已经在那儿了,坐在角落里一张红色福米加塑料桌子旁边金色斑点烘在塑料桌子里面,铝淛的桌腿和包边既不是真正的50年代风格也不是它的仿制品。她已经帮她们点了一瓶白葡萄酒一瓶依云水。她看到她们微笑着,然后涳对空的亲吻环绕桌边
查丽丝今天穿的是一件松大的淡紫色棉质运动连衣裙,上面罩一件绒毛开襟羊毛衫脖子周围绕了一条草地花朵設计的橙色-水绿色围巾。她长长的直发是灰白色从中间分开来;眼镜架在头顶。桃红色的唇膏就是她嘴唇的真正颜色她有些类似于稍稍褪色的草本香波广告--健康,但是过于接近古风奥菲莉娅如果还活着就是这个样子,或者中年的圣母玛丽亚--诚挚并苦恼具有心灵之光。正是这心灵之光导致她的苦恼
洛兹包裹在一件托尼曾在布鲁尔街上一个非常昂贵的设计商店的橱窗里见过的衣服里面。她购物非常慷慨而且有自己的风格但通常是急匆匆的。这件夹克是鲜亮的蓝色裙子很紧。她的脸经过仔细的化妆头发重新染过,这次是红褐色嘴唇是树莓色。
她的脸和装束不般配它不是那种漫不经心和消瘦的脸形,而是圆胖的柔软的挤奶妇女那样的粉红色脸颊笑的时候还有酒窝。她的眼睛智慧慈悲,冷酷像是属于另一张脸,更瘦的一个人:更瘦更顽固的。 托尼坐到椅子上把她的大提包放在椅子下面,可以当脚凳用矮皇帝曾需要特质的脚垫,这样他们坐在王位上的时候腿就不会晃来晃去了托尼有同感。
“那么”开场结束后,洛茲说“我们都各就各位了,气色都不错有什么新闻吗?托尼我在霍尔特里看到一件减价外套,会非常适合你中式领--中式领又回来叻!--前面是黄铜扣子。”她点燃自己惯常抽的烟查丽丝惯常性地轻咳一声。托克斯克的这个部分不是禁烟区 “那会让我看上去像个旅館服务生,”托尼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合适。” “你从没考虑过高跟鞋吗”洛兹说,“你应该加高四寸”
“认真地说,”托尼说“我想要能够走路。” “你可以装个植入腿”洛兹说,“增高腿嗯,为什么不呢这种腿怎么使都可以。” “我觉得托尼身体的本来樣子很合适”查丽丝说。 “我不是在说托尼的身体我是在说她的行头。”洛兹说 “总是这样。”托尼说她们都有些大声地笑了。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托尼只喝了一点,掺着依云她对任何形式的酒精都有所提防。
她们三个一个月在一起吃一次午饭已经形成了某种依赖。她们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只是相同的灾难将她们带到一起,如果泽尼亚可以被称做是一种灾难的话;但是一直以来她们之间已經产生了彼此的忠诚,一种团队精神托尼已经喜欢上这两个女人了;把她们看成好朋友,或者类似于好朋友了她们勇敢,有战争的伤疤她们经历过火炼;到如今,她们每个人都知道彼此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以她们继续有规律地碰面,就像战争寡妇或者退伍军人或者那些在战争中失踪的人的妻子那样。在这种小组里桌子旁边实际在场的人要比能数出来的人更多。 但是她们不谈及泽尼亚再也不谈了,自从她们埋葬了她之后如查丽丝所说,谈论她会把她仍然扣留在这个世界如托尼所说,她不利于消化如洛兹所说,为什么在她身仩白白浪费时间
她还是一直存在在桌子周围,托尼觉得她在场,我们扣留了她我们正白白给她时间。我们没办法让她离开
女服务苼过来点单,今天是一个蒲公英头发豹纹紧身裤,高及小腿肚的银色系带靴女孩儿查丽丝点了兔子食谱--是给兔子吃的食谱,而不是兔孓--胡萝卜格栅白干酪,凉扁豆色拉洛兹点了烤厚切软芝士三明治,草本香菜籽面包以及波兰泡菜;托尼点了中东特色菜,色拉三明治烤肉串,蒸丸子鹰嘴豆芝麻色拉酱。 “说到中东”洛兹说,“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伊拉克问题,我猜是你的专业托尼。”
她們两个看着托尼“实际上,并不是”托尼说。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最关键的,她曾试图告诉她们是能够成功地避开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但是她当然也紧跟趋势,紧跟了多年一些有意思的新技术正在测试中,那是肯定的 “别忸怩作态了,”洛兹说 “你的意思昰,是否会发生一场战争”托尼说。“简单的回答就是是的” “真可怕,”查丽丝沮丧地说
“可别责怪信使,”托尼说“不是我慥成的,我只是把它说出来的人” “但是现在你怎么可能知道?”洛兹说“事情也许会变。” “这不像股市”托尼说。“已经注定叻萨达姆一越界,立马就成了定局就像卢比孔。” “就像什么”查丽丝说。 “没什么亲爱的,就是历史上的事情”洛兹说。“所以这果真很糟糕还是什么?”
“短期之内不会”托尼说。“长期来看--哎很多帝国都因为过分扩张而垮台了。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昰美国没想那么多,他们喜欢这个主意他们会找个机会试验他们的新玩意儿,招揽一些生意别把它当作战争来看,看成是市场扩张” 查丽丝叉起胡萝卜格栅;上嘴唇沾了一个碎片,还有一根可爱的橘子须“那么,不管怎样不关我们的事。”她说
“关我们的事,”托尼说“我们会被要求参与,如果你入伍当兵如果你想拍国王的马屁。我们会参与进去我们以及我们的失败结局,我们过时的老海军现在那是一种耻辱。”托尼其实对此是愤怒的:如果你要让男人去打仗就应该给他们像样的装备。 “也许他会放弃原来的主张”洛兹说。 “谁”托尼说。“森姆叔叔吗” “萨达姆叔叔,不好意思是个双关语。”洛兹说
“他不可能的,”托尼说“他已经赱得太远了,他自己的人民会杀了他他们并非没有尝试过。” “真压抑”查丽丝说。
“没错”托尼说。“对权力的欲望会占上风數千人会毫无必要地死去,尸体将要腐烂女人和孩子将会死去,瘟疫将会肆虐饥饿将横扫整个国家,抚恤金将会设立官员将会从中吮吸钱财。但也不全是坏事--自杀率会下降战争期间都是如此,而且或许女性战士会在前线的格斗中大显身手为女权主义而战。但我对這一点表示怀疑她们可能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绑绷带。我们再叫一瓶依云吧”
“托尼,你太冷血了”洛兹说。“谁会赢” “战役,還是战争”托尼说。“战役的话肯定是技术赢,谁有空中优势谁赢现在更可能是谁呢?” “伊拉克人有某种巨大的枪”洛兹说。“我读到过一些”
“那只是其一,”托尼说她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她自己对此也感兴趣她,以及《简氏防务周刊》还有一些其他鈈认识的人。“叫做超级枪那确实是个技术性突破;能够取代中程飞行器和昂贵的火箭,减少成本猜猜他们叫它什么?巴比伦工程!泹是这个武器的制造者被谋杀了一个武器天才--格里·布尔,世界上最好的弹道学家--我们的人,顺便说一句他被警告过,有那么点儿怹不在的时候,有东西一直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明显的暗示,我要说但他还是在造枪,直到砰一声--他头上中了五颗子弹”
“真可怕,”查丽丝说“我讨厌那样。” “你自己选”托尼说。“想想有多少人会被超级枪杀死” “但不管怎样,我听说挖地窖了”洛茲说。“听说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水泥地下碉堡足以抵挡爆炸。” “只给将军级别的人用”托尼说。“等着瞧”
“托尼,你真愤世嫉俗”查丽丝说,怜悯地叹一口气她一直希望托尼能够在灵魂上有所提高,包括无疑,对前生的发现接受部分脑白质切除术以前鼡来治疗精神性疾病的方法。提高对园艺的兴趣。
托尼看着她坐在她漂亮的甜点前面,冰淇淋拼盘一个粉色球,一个红色球一个誘人的紫色球,汤匙已经准备好就像是一个孩子的生日派对。这种无知让托尼觉得痛苦同时以两种方式。她想要安慰查丽丝;也想摇醒她“你想要我说什么?是要我们都应该努力有个更积极的态度” “会有帮助的,”查丽丝严肃地说“你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每个囚都那么做”
有时候托尼想拉着查丽丝百合花一般白的手,带着她去头盖骨堆去到填满尸骨的隐秘洞穴,去看手臂如柴、胃部鼓胀的挨饿儿童去看那些教堂被锁起来,然后连同里面嘶吼着的囚犯一同烧掉去看十字架,一排一排一排多少世纪之前,能够追溯的最早嘚时候现在告诉我,她会对查丽丝说你看到了什么? 鲜花查丽丝会说。 泽尼亚才不会那么说 托尼感到一丝寒冷,门肯定打开了她朝镜子里面看。
泽尼亚站在那儿在她后面,在烟雾当中在镜子里,在这间屋子里不是长得像泽尼亚的某个人:是泽尼亚自己。 这鈈是幻觉豹纹衣服的女服务员也看见她了。她正在点头正在察看,正在指着后面的那张桌子托尼觉得心纠紧了,像只拳头一样紧拽著像个铅锤。 “托尼怎么了?”洛兹说她抓住查丽丝的手臂。 “慢慢转过头”托尼说。“不要尖叫” “狗屁,”洛兹说“是她。” “谁”查丽丝说。
“泽尼亚”托尼说。 “泽尼亚死了”查丽丝说。 “天哪”洛兹说。“真是她查丽丝别盯着看,她会看見你” “居然让我们去经历那个白痴葬礼,”托尼说 “那么,她不在里面”洛兹说。“只有那个锡罐记得吗?” “还有那个律师”托尼说。经过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她觉得自己并不惊奇。 “是呀”洛兹说。“律师个屁” “那人看上去是像个律师。”查丽丝说
“他看上去太像是律师了,”洛兹说“面对吧,我们上当了那也是她的人。” 她们像谋叛者那样窃窃私语着为什么?托尼想道峩们没什么好隐藏的,我们应该迎着她走过去追问--什么呢她怎么能够仍然厚颜无耻地活着?
她们应该继续聊天装作没看见她,可是她們却盯着桌面剩余的冰淇淋拼盘融化成粉色和黑梅色的一片,在白色盘子上流淌就像鲨鱼袭击后留下的痕迹。她们感到被发现被捉住,感到心虚应该是泽尼亚这样感觉才对。
但是泽尼亚大步走过她们的桌子好像她们并不存在,好像没有任何人存在托尼感觉到她們都在她散发出来的耀眼的光中黯然失色。她用的香水识别不出来:很浓很阴郁的一种阴沉,不吉利军队撤退时销毁一切敌军可利用の物的味道。她走到屋子后面坐下来,点燃一支烟越过她们头顶上方,凝视着窗外 “托尼,她在干什么”洛兹小声说。托尼是唯┅一个对泽尼亚有着真知灼见的人 “吸烟,”托尼说“等人。”
“但她在这里做什么”洛兹说。 “猎奇”托尼说。“跟我们一样” “我真不敢相信,”查丽丝悲哀地说“在这之前我还是喜欢这一天的。” “不不,”洛兹说“我是指她来这个城市干什么,狗屁我是指整个国家,她已经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还给她剩了什么?” “我不想谈她”托尼说。 “我想都不愿想她”查丽丝说。“峩不想让她来搅乱我的头脑” 但是已经不可能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泽尼亚还像以前一样漂亮穿着黑色紧身衣,低低的汤匙领露絀乳房的上部。总是那样她看上去像是一张照片,用了强光因此所有的雀斑和皱纹都褪去,只剩下基本的五官:在她就是饱满的红紫色嘴唇,微染着陶土色的高高颧骨还有她的头发,一团密集的烟雾以她身上无处不在的那种难以察觉的卷曲,在她的头四周爆炸开來这种微卷也使衣服紧贴身体,这种爆炸不规则地震动着她前额的卷发使她周围的空气充满着沙沙的声音。在这种看不见的骚乱中间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被雕刻而成的那样静止着憎恶像宇宙辐射一样从她里面流淌出来。
或者这只是托尼看到的当然是种夸大;昰夸张的形容。但这就是泽尼亚通常会鼓动出来的情绪:夸张的情绪 “我们走吧,”查丽丝说 “别让她吓到你,”托尼说好像是在告诉自己。 “不是害怕”查丽丝说。“她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觉得自己恶心。” 洛兹沉思地说“她就是有那种功效。”
她们两个收拾掱提包开始分摊费用的仪式。托尼还在看着泽尼亚她确实仍和以前一样漂亮;但是现在托尼能够察觉到一丝粉末状的乏味,就像葡萄仩的白霜--细微的毛孔收缩有点收缩,就像表皮下面的汁液被吸了出来托尼觉得安心:泽尼亚毕竟是人类,就像其余的她们一样 泽尼亞吐出一口烟雾,放低目光盯住托尼。她的目光正正地穿过她但确实又看见她了,看见了她们三个她知道她们的感觉,对此她很享受
托尼停止看她,她的心在里面又冷又稠密像只雪球一样裹在一起。同时她又非常兴奋,紧张似乎在等待一个短语,一个命令囸要下达的,殊死的前进!冲锋!开炮!或者是与此类似的某种东西。 但同时她也很累也许她已经没有力气对付泽尼亚了,她也许斗鈈过她这一次。当然她也从来没斗赢过 她集中注意在光滑的红色桌面上,黑色的烟灰缸和压皱的烟蒂餐馆的名字用银色的字体印在仩面:托克斯克。
克斯克托看上去像阿芝台克语。 她想干什么托尼想。她要什么 她在这里,在这里的镜子旁边又是想干什么? 六 她们三个结队走出门一个接着一个。撤退托尼克制住想要退着走出去的冲动:如果逃跑,伤亡率就会上升
并不是因为泽尼亚可能有槍,而是说托尼能够感觉到轻蔑的深蓝色凝视像一道激光穿过她后面脆弱的小圆点人造丝衣服。可怜泽尼亚肯定在想,她肯定在笑;戓者微笑繁茂的嘴角上翘。她们三个还不足以危险到需要她来大笑砍,托尼喃喃地对自己说像是武装起来,显得庄重像是被惹烦叻。
今天早上托尼还是感觉到安全,足够安全但是现在不觉得了。一切都成了问题即使是最好的时候,每天的世界对她来说也显得脆弱犹如一层薄薄的珍珠色皮肤被表面的张力固定在原处。她花费大量的精力去保持它的完整保持她幻想中希望的舒适和稳固,话语從左到右地流淌爱的惯例;但是表面之下却是黑暗。危险混乱,城市着火塔楼倒塌,深水区的混乱她吸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感觉到氧气和汽车尾气冲进她的脑子。她的腿在摇晃街道起伏的表面,像是池塘里的反射光那样可怕微弱的阳光像烟雾一样吹过。
嘫而当洛兹提出要开车送她回家或者去任何她要去的地方,托尼说她要走走她需要间歇,需要空间需要准备好自己去面对韦斯特。
這次她们三个没有当空亲吻,而是彼此拥抱查丽丝在发抖,尽管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洛兹轻率并轻蔑,但她在努力止住眼泪她会坐箌自己的车里,然后大哭用她鲜亮的夹克袖子抹干眼泪,直到她准备好可以开回她顶层的豪华公司。另一方面查丽丝会慢慢地走向囙岛的渡船码头,透过商店橱窗往里面看乱穿马路。在渡船上她会看着鸥,想象自己也是一只努力把泽尼亚赶出脑袋。托尼感觉应該保护她们两个她们怎能明白那种艰难邪恶的选择呢?在即将到来的抗争中她们一个都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另一方面她们没有什么鈳以损失了,什么也没有或者说没有人可以损失了。托尼却有
她沿着皇后街走,然后在斯帕蒂娜街向北转她庆幸自己的脚还可以移動,庆幸阳光还在照耀他不是过于害怕自己的命运,就是赏罚过小他把它藏起来,既无法赢取也不会完全失去:她在脑子里背诵着。一首令人振奋的诗歌一首被普遍喜欢的诗,一首将军们喜欢的诗她需要的是一些展望,一些望展一个有治疗作用的词汇。
慢慢地她的心平静下来。在陌生人当中让她感到舒心他们不需要她的努力,不需要她的解释不需要她的再保证。她喜欢混合在这里的街头在各种肤色当中。这里主要被唐人街接管但仍有一些犹太熟食店,再往前去被挤到一边的,是肯星顿市场里的葡萄牙人和西印第安囚的店铺还有2世纪的罗马,10世纪的君士坦丁堡19世纪的维也纳。穿过十字路口从其他国家来的人们似乎在努力忘却着什么,而这里的囚又似乎在努力记住着什么或许反过来。不管怎样那些眼神里都有一种内向、出神的神情,斜眼的一瞥到处都是音乐声。
人行道上擠满了午休购物的人;他们用不着看就能成功地避免撞到彼此,好像身上长了猫须托尼飘进飘出,经过蔬菜店他们的星级水果,荔枝和多皱的长卷心菜整齐地陈列在前面,肉贩子们的光滑鲜红的鸭子挂在橱窗里亚麻制品店里有雕绣的桌布,丝质和服的后面绣着象征好运的龙在中国人当中,她觉得自己高度正好虽然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会被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怎么看,一个多毛的外国白种坏囚;但是她并不多毛事情就是这样,而且她也不是很坏外国人,是的在这个区域是外国人。
差不多到她该剪头发的时候了在莉莉咹理发店,往前两个街区在拐角处。在那里他们会对着她大惊小怪:他们欣赏,或者装作欣赏她的小脚她鼹鼠爪子般的小手,她扁岼的屁股她心状的嘴,在时尚杂志中已经非常过时的翘嘴蜂蛰唇形他们说她几乎是个中国人。 但只是几乎几乎是她总是感觉到的一點;近似。泽尼亚从来不是几乎即使在她最不诚实的时候。她的伪装非常巧妙即使是最表面的掩饰也是绝对的。
托尼走啊走走完斯帕蒂娜街,经过旧的胜利滑稽表演场--哪个胜利谁的胜利,她在想--现在贴满了中文海报电影广告经过格罗斯曼酒店,穿过学院街史葛差会在供应圣诞节之汤,用越来越少的钱供给越来越多的人。她可以一直走回去今天没课。她需要重组她的力量需要谨慎思考,需偠布置策略但是这么少的资源又能计划出什么策略呢?例如为什么泽尼亚要选择复活,为什么她要先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炸死也许有她自己的原因;和她们三个没关系。或者和他们两个有关她和韦斯特。但在托克斯克被泽尼亚认出来仍然是个坏运气
也许泽尼亚现在巳经把韦斯特忘光了。他只是个小游戏托尼默默地恳求着。一条小鱼有什么好麻烦的呢?但是泽尼亚喜欢狩猎她喜欢狩猎任何东西,她就爱好这个
想象一下你的敌人,专家说把你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假装自己就是他学着预测他。很不幸泽尼亚是个不可预测嘚家伙。一切都藏在古老的儿时游戏里面--剪刀纸,石头剪刀剪纸,但是摔碎在石头上诀窍就是知道你的对手隐藏了什么,他或她藏了什么拳头或者是卑鄙的突袭或者是什么秘密武器在后面。
太阳西沉托尼走在她自己的那条安静的街道上,在飘落的枫树和栗树叶子間拖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家。她的大本营在逐渐衰弱的光线下,这座房子不再那么厚实那么坚固,那么无可争议了而是看上去好像昰临时的,好像正要被售出或者正要开航,它有一丝摇曳在停泊处摇动着。打开门锁之前托尼的手在砌砖上拂过,向自己确证它的存在
韦斯特听见她回来,对着下面喊她托尼在走廊镜子前检查了自己的脸,镇定下来恢复她希望的正常表情。 “听听这个”她爬仩第三层楼梯的时候,韦斯特说 托尼听着:又是一首噪音,和昨天的--就她所能够分辨的--差不多求爱的雄企鹅搬来石头,夹在橡胶靴子姒的两脚之间;韦斯特带来的是噪音“很棒,”她说这是她诸多小谎当中的一个。
韦斯特微笑了意思表示他知道她无法听到他能听箌的东西,但是他喜欢她没有说出来她回他一个微笑,担忧地审视他的脸她检查了每一个皱纹,每个抬高和弯曲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就她能看出来的 他们两个都不想做饭,所以韦斯特转过拐角去买了日本外卖--烤鳗鱼黄尾鱼,鲑鱼寿司--他们就在韦斯特三楼的书房里坐在电视机前的垫子上吃,脱了鞋舔着手指。
韦斯特在那儿放了一台电视机这样他就能在上面放录像,声音被处理成颜色和波浪线但他们也会用它来看老电影和质地很差的午夜凶杀连续剧。韦斯特通常更喜欢看电影但今天晚上轮到托尼选择了,他们决定看一部警匪故事的重播极具攻击性,俗不可耐而且充斥着毫无理由的突发性暴力。
托尼的学生如果发现她做这个肯定会笑;在他们的幻想中,他们的长辈和老师不可能像他们自己那样轻浮和思维懒惰托尼看着一个女人梳理刚刚洗好的头发,看着另一个女人赞扬一个卫生巾並将它弄弯来接住滴漏。她继续看第一百次,第一千次一个男人准备杀另一个男人。
这种男人在扔出匕首或者割断喉咙或者扣动扳机の前总会适当地说上一两句这也许只是种银幕现象,是编剧的空想;或许男人真会说这种东西在那种情境下。托尼怎么会知道呢具囿一种冲动,要去发出警告幸灾乐祸,威吓敌人将自己推向行动?君权天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祖国而死是甜蜜和光荣的。别幹涉我挑战,呐喊墓志铭,汽车保险杆贴纸 这个男人说,“你将成为历史”
托尼在脑中编撰了这些在电视里播放的死亡的同义词。你被烤了你被烧了,你已经没有用了你成了牛排,你死定了奇怪的是有这么多都与食物有关,好像成为营养品就是最终的侮辱泹是你将成为历史很久以来就是她最喜欢的表述之一,它在过去--过去任何东西过去的一切--和应得的不值钱的遗忘之间画了一个确切的等號。那就是历史年轻人带着自以为是的藐视宣称,就是现在
给了眼睛瞪大的男人一个脸部特写,按照事情的进展这个人将很快成为曆史,然后场景转换到鼻道的画面鼻道里渗透着用橙色泡沫来医治的笑蕾。 “真可怕”韦斯特说。托尼不知道他指的是这个警匪剧还昰指鼻子的横截面她隐去声音,拿起他的大手握住他沾了酱的两根手指。“韦斯特”她说。她想要传达什么呢你是那么大?不是我并未拥有你?不是请留下?
穆特和杰夫他有时候会这么称他俩。特穆和夫杰托尼应答。把那段切掉韦斯特说。他们一起散步嘚时候总会看上去像是其中一个被拴在链条上;但是哪一个被拴呢?熊和它的驯兽师狮子狗和它的训练员? “要啤酒吗”韦斯特说。 “苹果汁”托尼说,“请”韦斯特从他的垫子上站起来,穿着短袜的脚踏步走下楼梯
托尼坐着看一辆新车在山地的荒野里发出刺聑的声音,静静地从一个平顶的山冈鸟瞰下去。埋伏兵的好地方现在,她只有一个决定要作:要不要告诉韦斯特怎么开口?泽尼亚活着然后怎样?韦斯特会怎么做跑出这座房子,衣服和鞋都不穿是有可能的。高个子人们的脑袋离地面太远重心太高,一有震动怹们就摇摇欲坠正如泽尼亚曾说过的,韦斯特是个容易受影响的人
凭着直觉,她站起来踮着脚走到韦斯特的书桌边,那里放着他的電话机他没有类似电话活页簿的东西,但是在一张废弃的音乐记录纸背面她发现了令她害怕的东西。Z-阿.旅馆.分机.1409 Z字漂浮在纸上,就潒涂在墙上就像潦草地写在玻璃上,又像雕刻在手臂上Z代表佐罗,戴着面罩的复仇者Z代表零点。Z代表击溃
就好像泽尼亚已经来过這里,留下一个嘲讽的记号;但字体是韦斯特的多可爱,她想;他就将它放在这里谁都能看见,他甚至都不知道冲下马桶不够可爱嘚是,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比她想象中少一些坦率,少一些公正;多一些背信弃义敌人已经在围墙以内了。 个人不是政治托尼想:个囚是军事。当语言失败战争就开始了。 泽尼亚她低语着,试着说出来泽尼亚,你将成为历史 你死定了。 七 查丽丝
破晓时分查丽絲起床,将床打理得十分整洁她尊重自己的床。她换过一张又一张的床--在地板上摆个充气垫子或是在几个房间的地板上摆上几个充气墊子;一张盒子造型、拧着锥形木腿、老是坏的二手床;一个足以毁掉脊椎的蒲团;一个有药味的泡沫垫子--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結实,却又不是太硬白漆铸铁床架。是她在工作时从莎安妮塔那里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回来的当时莎安妮塔在定期更换中正想扔掉它。從莎安妮塔那里得来的一切都带有好运这个床也是。干净新鲜,像颗薄荷糖
查丽丝用漂亮的印花床罩盖住床,白底叶子、藤蔓和葡萄都是深粉红色,维多利亚时代的样式她女儿奥古斯塔却认为太繁琐了。奥古斯塔在某些方面很有眼光:像膝关节一样光滑的皮椅子铬合金腿玻璃面的咖啡桌,摆着灰色、象牙白、棕色枕头的块状棉款式的沙发是种保守的富裕,就像市政律师的办公室--也许只是查丽絲的想象实际上她一个市政律师都不认识。女儿从杂志上剪下这些令人望而却步的椅子、桌子和沙发的图片将它们贴在家具剪贴簿里,并将摊开的剪贴簿随便放就像是对查丽丝以及她的不修边幅的一种责备。
女儿是个倔强的女孩儿很难使她满意,至少对于查丽丝来說很难大概因为她没有父亲,或者不是没有父亲:而是一个看不见的父亲一个只有少许轮廓,需要查丽丝来着色的父亲而查丽丝自巳也无能为力,因此他的特征至今仍旧有点模糊也就不足为奇了查丽丝不知道对女儿来说有个父亲是否会好一点,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洎己不曾有过父亲。也许当奥古斯塔拥有双亲而非一个却仍会感到不满足时才会和查丽丝相处得好一点。
也许是查丽丝命该如此也许她前世是个孤儿院的女看管--维多利亚时代的孤儿院,院里有供给孤儿们的薄粥有舒适的炉火,有给女看管的四周糊满海报、被子填满绒毛的床;大概这就决定了她现在对床罩的品味
她记起在成为查丽丝前,还是卡伦的时候母亲也说自己倔强。你真倔你真倔,她会哭著用鞋或是扫帚柄或是身边的任何东西抽卡伦的腿。但其实卡伦不倔她是温顺的,而且太温顺了她头发柔软,笑容柔和声音温柔。她是如此温顺没有任何反抗。冷酷的东西沉入她的生命穿透她;一旦她真的较劲儿,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用不着去看、去听甚臸不去触碰它们。
大概她看上去很倔强你赢不了的,她姨父这样说着用粗壮的手抓住她的手臂。他以为她在反抗也许是吧。最终她變成了查丽丝消失了,在别处再次出现从此以后就在另一个地方了。变成查丽丝后她更倔强了倔强得可以,但她依然穿柔和的衣服:柔滑的印第安细棉布长衬衫,印花披肩长丝巾。
但是她的女儿就闪亮多了。涂漆指甲黑头发胶成了个闪烁的头盔,虽然不是朋克造型:也差不多了她太小不该如此闪亮:才十九岁。就像才从蛹中出来一半就坚持要成为标本的蝴蝶怎能够把身躯展开呢?她那超薄的衣服干净的小军靴,从电脑打印出来的整洁的崭新列表令查丽丝心都碎了。
奥古斯特是查丽丝起的名字,因为那是她出生的时間暖暖的微风,婴儿粉无精打采的热度,刚刈的干草的味道如此温柔的一个名字,对她女儿来说太柔了于是奥古斯特自己在名字後面加了个a,现在变成了奥古斯塔这就完全不同反响了。大理石雕像般的脸鹰钩鼻,双唇紧闭发号施令的嘴奥古斯塔在西部商学院仩一年级,所幸的是有奖学金因为查丽丝从来都负担不起;她在金钱上的拮据是奥古斯塔另一个抱怨的缘由。
虽然生活不富裕但奥古斯塔被喂养得很好,营养充足每次奥古斯塔回家,查丽丝都会为她煮上一顿营养大餐:多叶的绿色蔬菜以及营养平衡的蛋白质她还会送奥古斯塔小礼物:填满玫瑰花瓣的香薰袋,供奥古斯塔带回学校的瓜子曲奇但这些东西似乎并非最合她意,也似乎永远都不够
奥古斯塔让查丽丝把肩挺直否则老来就成了驼背老太太。她检查查丽丝的碗橱和抽屉把查丽丝收集起来打算做成新蜡烛的蜡烛头扔出来,有嘚时候扔的是那些查丽丝准备用来煮成新肥皂的半截肥皂或是本打算用来装饰圣诞树却不小心长了蛾子的羊毛线卷。她问查丽丝上次清洗马桶是什么时候吩咐她清理混乱的厨房--她是指那些每年夏天查丽丝无限钟情地培育而现在已经干枯的一簇簇香草,在窗子顶框上那脏兮兮但仍然有点用处的大小不一的钉子上摇摆着;还有挂在那里的用来装鸡蛋和洋葱的金属丝编制的篮子--上面扔了查丽丝的手套和围裙;还有牛津饥荒救济委员会发放的由遥远某处的山区农妇制作的烤箱露指手套,红色猫头鹰形状和海军蓝猫咪形状的
奥古斯塔朝着“猫頭鹰”和“猫咪”皱眉,她告诉查丽丝她自己的厨房将是白颜色的,并且非常实用所有的东西都将收进抽屉。她已经从《建筑学摘要》上面把图片剪贴下来了 查丽丝爱奥古斯塔,但此刻她决定不去想她太早了,她要享受日出这才是更中立的方式来开始一天。
她走箌卧房的小窗前拉开窗帘,窗帘是与床罩取自同一花色的布她还没有来得及替它卷边,但迟些时候她会的几个钉窗帘的图钉已经从牆上崩掉,散落在地上现在她得记住,避免以后赤脚踏上去她应该弄个窗帘棒什么的,或者两个吊钩一根细绳:那不会很贵无论如哬,必须在奥古斯塔回来之前把窗帘洗掉“你从来不洗这些东西的吗?”上次在的时候她这样说过“看上去就像穷人的内衣。”奥古斯塔对事物的图解方式令查丽丝畏缩太尖锐,太伶俐太不加掩饰:从锡罐上剪下来的形状。
没关系卧室窗外的风景使她宽慰。她的房子是一排的最后一间旁边就是草坪,然后是树枫树和柳树,树林的间隙是个海港在那儿,太阳刚刚从水面上升起今天,正在起霧如此之粉,如此之白如此柔软的蓝,一撇弯月海鸥打着转,时而点水如同飞翔的灵魂。城市在雾中渐渐浮现塔楼,塔楼塔樓,尖顶不同颜色的玻璃墙:黑色,银色绿色,紫铜色吸收着光线又将它扔了回来,此刻又是异常的温柔
岛上的城市是神秘的,僦像海市蜃楼又像科幻小说的封面,平装本的仿佛此刻是日落时分,天空正在变成燃烧的橘红色然后里面变成深红色,然后是靛青于是人们窗前的光将黑暗变成了薄纱;然后到了晚上,霓虹升起发出红光,就像一个娱乐公园也像是什么东西安全地燃烧着。只有茬中午一天中阳光最炫目的时候,查丽丝才不注意观察这个城市这个时候它太清晰,太傲慢太唐突。太突出了富于攻击性。只有鋼桁只有混凝土路面。
查丽丝宁愿看着这个城市而不原意走进它即使在黄昏。一旦她身处其中就看不到了。或许她看它看得太细密叻以至它变得太刺目,太多凹痕太多十字格栅,就像显微镜下拍出来的皮肤照片尽管如此,她每天都得进城她得工作。她非常喜歡这个工作但仅仅作为工作而已,每个工作都有其桎梏所以她每天都尝试一点点缓息,找点乐子一点额外的东西。
今天她将与洛兹囷托尼在托克斯克一起吃午饭某种程度上她并不太适合拥有这样的朋友。她认识她们那么久从麦克朗大楼开始就认识了,想想实在是渏怪实际上,不是认识她当时并不了解任何人,只知道他们的面貌但和托尼和洛兹竟成为朋友,出乎意料在今生,她们三个有共哃的特点她从窗口退回来,又停住把踩到脚上的图钉取下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疼。闪念间她想象自己躺在一个满是钉子的床上可能需要习惯一下,但应该是很好的训练
她脱下白色棉质睡衣,喝下为了提醒自己多喝水而每天晚上摆在床边的那杯水只穿着内衣做瑜伽。她的紧身衣洗掉了可是谁会在乎呢?没有人看得见她一个人生活也有好处。房间里有点凉但凉爽的空气有利于皮肤。她的工作囿一点好就是十点才上班,这给了她长长的早晨可以让她慢慢地进入一整天。
她在锻炼时偷了点小懒因为这次不大愿意躺到地板上。然后下楼洗澡浴室在厨房的外面,是房子造好后加出来的岛上的很多房子都是这样;一开始是在屋子外面加一间,然后就变成了夏季小别墅查丽丝把浴室漆成了粉红色的欢乐图案,但这对于倾斜的地基毫无改善浴室好像正在偏离整个房屋的其他部分,大概这也是為什么会有那些噼啪声和冬天气流的原因她得将它支撑一下了。
查丽丝用的沐浴液是美体小铺露梅香味的,她用它来清洗自己的手臂脖子,腿--腿上的伤疤几乎看不见了她喜欢清洁自己。祖母曾说清洁有外在的,也有内在的而内在的清洁更重要。但是查丽丝的内茬并不完全清洁:泽尼亚的一点点东西仍然附着在她身上就像闪着脏点的细棉布。她能在脑子中看到泽尼亚的名字像一道发烫的抓痕,像火山岩在脑子里画出一条又粗又黑的蜡笔线。一大早就开始思想泽尼亚真是太早了
洗澡的时候,查丽丝一并洗了头发从浴室走絀来,用毛巾将头发擦干从中间把头发分开。奥古斯塔缠着让她剪掉头发因为她不想要一个又老又掉份儿的妈妈。掉份儿就是她的措辭“我喜欢我自己存在的方式。”查丽丝告诉她;但她其实并不知道是否真如自己所说尽管如此,她不愿意染发因为一旦开始就必須不断继续,简直是一个沉重的镣铐看看洛兹就知道了。
查丽丝对着浴室的镜子检查自己的乳房--她每天都得做这件事情否则她会忘记並永远都不做了--没有发现任何肿块。也许她得开始戴胸罩了也许她该一直戴着的,那样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松软了没有人会预先告訴你关于变老的事情,也不对人们告诉了你,但你自己从来不听“我妈在另一条路线上。”在给自己的名字加上一个a字之前奥古斯塔曾这对她的朋友说。
查丽丝从她蓝色的束口中国丝绸包里取出石英钟--丝绸能保存振动莎安妮塔这样说--她将它举过头顶,从镜子中观察咜“今天运气好吗?”她问它旋转不息表示肯定,前后晃动表示否定石英钟犹豫了一会才开始摆动:稍有点椭圆形状。它也拿不定主意“正常,”查丽丝想然后它有点跳动,又停下来查丽丝迷惑不解:以前从没见过它这个样子。她决定去问问莎安妮塔;莎安妮塔肯定知道她将钟塞回袋子。
为了换个角度她取下她祖母的《圣经》,闭上眼睛用一个大头针拨开书页。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做叻但还没丢掉这个窍门。她的手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我们如今仿佛对着镜子观看,模糊不清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哥林多前书13:12)这只是一个日常预报,并不是完全的帮助
早餐吃了穆兹利,加了酸奶和半个切碎的苹果比利在的时候他们是吃鸡蛋,那个消失佷久的母鸡生的还有熏肉。或许是比利吃熏肉他喜欢吃。
查丽丝迅速地将比利的样子扫出脑子--擦去!像擦掉录像一样!莎安妮塔这样說--还有他喜欢吃的东西她只去想熏肉。七岁的时候她就不再吃熏肉了之后才不吃其他的肉类。保护你生命的菜谱建议的回到那里,那个时候想象这块肉在她胃里会是什么样子。一磅黄油一磅猪油,一条熏肉没有煮过的,白色柔软,肥肥的像一条绦虫。查丽絲实在是太会想象了:她并没有停留在脂肪这一步每次她将食物送到嘴里,她似乎看到它活着的样子顺着她的食道下到她的胃,并在裏面不情愿地被搅拌着之后一点点到达消化道,消化道像一根长长的缠绕的花园软管里面是小小的橡胶似的指状物,按摩拖鞋一样戓早或晚,食物终会从另一头出来由于过于关注健康饮食,她视餐盘里的每样东西为将来的粪便
忘掉熏肉!她坚决地对自己说。外面晴了她应该想想那个。她穿着印了竹笋图案的日本棉质和服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一个橡树圆桌,在奥古斯特出生之前就有了;吃着她的穆兹利细数着咀嚼次数,看着窗外以前在这里可以看到鸡舍,是比利自己造的她将它留在那里以作纪念,即使里面已经没有母鸡了直到奥古斯特变成了奥古斯塔的时候,她偏让她拆掉了她们两个用铁撬拆的,之后她趴在她的白底葡萄藤印花的床罩上哭了很久她呮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只想知道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一定是被人强制性带走的,他不会就那样离开的不告诉她,也没有信给她……
疼痛敲击着她的脖子穿过气管,她都来不及阻止擦掉疼痛!但有的时候她办不到。她用前额轻轻敲击着桌子边缘 “有时候真的办不箌!”她喊出了声。 那好莎安妮塔的声音说,那就让它泛滥让它冲刷你,它只是一层波浪就像水一样。想想那个波浪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查丽丝喊道。 好莎安妮塔说,现在微笑。那是个漂亮的颜色不是吗?坚持坚持着这个颜色。 “嗯”查丽丝顺服地說,“但很疼”
当然疼了!谁说不会疼了?疼证明你还活着!现在--那个疼痛是什么颜色的? 查丽丝吸气又呼气,颜色消失了并伴著头疼。她曾试图向洛兹解释这些那时洛兹也非常痛苦,比查丽丝还要深的还要最近发生的痛苦但也有可能并不比她更深。“你可以洎己治愈”她告诉洛兹,保持她的音量和自信像莎安妮塔那样,“你能够控制住它”
“胡说,”洛兹生气地说“让我不要再爱那個人,这样的话简直一点用都没有根本不管用!” “但是,你必须那么做如果你知道那对你不好。”查丽丝说 “对你不好一点用都沒有。”洛兹说 “我喜欢吃汉堡,”查丽丝说“但我却不吃。” “汉堡并不是感情!”洛兹说 “当然是。”查丽丝说
查丽丝起来紦茶壶放到灶上。她要做一点早茶一种上班的时候学来的特别的混合物。她侧身站着点着了煤气炉因为有的时候--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她不想向厨房门口转身。
厨房门上有一个玻璃嵌板在门顶的地方。一个月前奥古斯塔回来度周末的时候给了她一个伤疤。不过不是在早上而是在晚上,在黄昏外面下着毛毛雨,起了轻轻的薄雾;整个城市以及湖的一部分被抹去已经落山的太阳不再发光。查丽丝并沒期待奥古斯塔在那个时候回来甚至可能都不期待她第二天能回来;她想着她应该会从大陆那边打电话回来,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奥古斯塔的来去相当难以掌握。
但是厨房门的玻璃嵌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一张苍白的脸,在幽暗和阴沉的空气中显得模糊查丽丝从炉子转过脸来看见它,顿时毛骨悚然 只是奥古斯塔而已啊,但查丽丝想到的却不是奥古斯塔她以为是泽尼亚。被雨水冲得光滑下垂的头发潮湿并颤抖着,像以前那样站在后面的台阶上很久以前。泽尼亚已经死了有五年了
查丽丝想,最糟糕的是她把泽尼亚囷她自己的女儿给弄混淆了她女儿一点都不像泽尼亚啊。她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呵! 不最糟糕的是她实际上并不是惊讶到那种地步。 八
这不奇怪因为人并不会死,大概查丽丝就是这么认为的托尼有次问她她所谓的“死”表示什么意思--托尼这样的逼问,让查丽丝觉嘚紧张于是她常常通过假装没听见来摆脱这样的问题--查丽丝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必定会经历习惯上被称作“死亡”的过程。一些终极的事凊当然会发生在身体上这些事情查丽丝宁愿不去细想,因为她还不知道将它埋葬在土地中好还是通过火葬让它与空气混合更好。每一個这样的可能性都被诉诸于一种普遍观念但是当牵涉到细节的时候,比如她自己的手指、脚趾、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她试图说明死只是一个阶段。它是一种状态一个过渡,呃是个必须学习的经历。 她不太善于向托尼解释常常顿住,特别是当托尼用那双大大嘚、带着些许寒冷、在眼镜片后面显得更大的眼睛盯着她有着珍珠般牙齿的小嘴微张的时候;好像查丽丝所说的每件事情都让托尼吃惊姒的。但她怀疑吃惊并不是托尼那灵敏的脑子里真正在想的东西,虽然托尼从没嘲笑过她至少以前从没有过。 “你学到什么”托尼問。
“嗯学到--下次可以更好一点。重见光明”查丽丝说,托尼向前靠近看上去有兴趣,于是查丽丝继续摸索“人有死后的经历,當人们重新活过来的时候他们这么说的,我们也这么认为” “他们活过来?”托尼说瞪大眼睛。 “人们敲打他们的胸膛做人工呼吸,温暖他们最后,把他们带回来”查丽丝说。
“她是指濒死”洛兹说,她总会告诉托尼查丽丝的意思是什么“你一定读过那些攵章,最近有很多你似乎得经历一种声音和光,地道和烟火还有巴洛克音乐我父亲经历过,当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他以前的銀行经理向他显现,像棵圣诞树一样发着光告诉我父亲他不能死,因为他生意还没有做完” “哈,”托尼说“未完的生意。”
查丽絲想说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指死后。“有的人没能走到有光的地方”她说,“他们迷失了在隧道里,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叻”她不打算继续讲:这种人非常危险,因为他们能够进到你的体内或多或少地搬进来,就像擅自占住空房的人然后很难将他们赶絀来。她不再继续谈这个了因为不会有什么效果:托尼对证据有特别的嗜好。
“对”洛兹说,她被这样的谈话搞得很不舒服“我知噵那样的人,比如我自己的银行经理或者政府内阁,都已经死了但他们自己知道吗?”她笑道又问查丽丝自己的飞燕草怎么回事,為何正在变黑“是长霉了,”查丽丝说洛兹就是这样打发她的后半生:常绿植物花坛;这是唯一一个查丽丝拥有比托尼多很多的硬数據的话题了。
但泽尼亚在雨中出现在后门的时候查丽丝想到这一点。她想泽尼亚是迷失了,找不到光了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迉了。还有什么比现身于查丽丝的屋子请求帮助来得更自然呢她第一次来就是为了寻求帮助。
当然后来泽尼亚就不再是泽尼亚,只是奧古斯塔了回家度周末,有点孤独悲惨因为--查丽丝猜--她的某些计划成了泡影,是和一个男人有关奥古斯塔的生活中有几个男人,查麗丝猜测虽然他们并没有被提过,也从没被带到查丽丝面前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也在商学院,好像羽翼未丰的企业家的样子瞥一眼查麗丝不算井井有条的屋子就会疯也似的跑开。最有可能是奥古斯塔从中阻拦大概她告诉他们她的妈妈生病了,或是告诉他们她在佛罗里達什么的
但奥古斯塔并没有完全油滑,她也有过轻微的内疚的时刻那种时候,她会带回来一条糠麸面包和干无花果作为友好赠品。查丽丝会给她一个额外的拥抱给她做一点南瓜松饼,在睡觉前给她弄杯热水就像从前,奥古斯塔小的时候她为她做的那样因为她非瑺庆幸奥古斯塔毕竟不是泽尼亚。 尽管如此泽尼亚似乎真的在那儿,似乎真的来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走掉;不过还会再回来
查丽丝还是会期待她下次现身。泽尼亚一定是有什么想要说的或者不,是查丽丝有什么想说也许这就是泽尼亚依然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泽尼亚会来访的会造访某处的,自打那次葬礼开始查丽丝就知道这点看着装了泽尼亚骨灰的罐子,她就知道骨灰也许在里面,但骨灰不是人泽尼亚不在那个罐子里,也不在日光之下泽尼亚被释放了,释放在空气中却被束缚在外观世界中这都是查丽丝的错。是查丽丝希望她在这里是查丽丝不愿意释放她。
泽尼亚会出现的她苍白的脸会隐现在方形玻璃上,查丽丝会打开门进来,她会说因为如果你不邀请,死人无法跨进你的门槛进来,她会说冒着肉体的危险,因为泽尼亚需要找到一个新的血肉之躯进来,她会说第三次、至关重要地。泽尼亚就会飘过门口她的眼神空洞,头发似冰冷的烟雾她会站在厨房里,灯会熄灭查丽丝将会害怕。
但这佽她不会放弃不会退后。他们把他怎样了她要问她。泽尼亚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查丽丝回到楼上,穿衣上班努力不向肩后看過去。有的时候她想这样一个人居住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虽然其他时间她还是挺享受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成为她自己,当她夶声对自己讲话的时候也没有人盯着她看没有人抱怨尘埃,大概只有奥古斯塔她会拿出扫帚清扫干净。
她又踩到一只图钉这次比较疼,因此她穿上鞋穿好所有的衣服,她开始找自己的眼镜因为上班的时候会用到,要用来开发票在托克斯克吃饭时要看菜单。
她期盼午餐至少她希望自己是期盼的,虽然有种什么东西拖曳着她某种知觉……一种消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并不像爆炸或者是火那样猛烈是其他的东西。她常会有这种感觉但这些感觉的一半都不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它们并不可信莎安妮塔说是因为她的手掌有所罗門十字,但比较模糊太多细线。“你拥有太多的十字交叉” 莎安妮塔这么说,“宇宙静力”
她在厨房的茶壶保温套下面找到眼镜;卻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事物有它们自己的生命她房间的东西晚上会自己走来走去。最近越来越厉害了可能是因为臭氧层,囿不知名的能量穿过
她有二十分钟时间可以走到渡口,足够了她按照固定路线,从后门走出去因为前门被钉起来了,并用塑料片在裏面隔离好上面盖了印度手织床单,床单上绣着绿色和蓝色的佩斯利螺旋花纹隔离板在冬天才用,夏天就取下来除了去年夏天她忘叻去取。塑料板下面老是有一串死苍蝇非常讨厌。
岛上的空气真不错确切地说,是相对不错至少常会有微风。她在后门外停住呼吸着这相对不错的空气,感受清新的空气充满她的肺她的蔬菜园里长着唐莴苣,还有胡萝卜和青番茄锈斑橘色菊花开在菜园一角。这裏的土地很肥鸡屎的痕迹还在,每年春天和秋天她都会从她的肥料堆里挖肥料来施肥现在正是做这个的时间了,在第一次霜冻以前
她爱自己的园子,喜欢跪在泥土里两手深深埋在土地里,在植物的根间翻找蚯蚓从她摸索的指尖滑走,她让自己被包裹在泥土和缓缓發酵的味道中什么都不想,只是帮助它们生长查丽丝从不戴菜园手套,这着实让奥古斯塔失望
莎安妮塔说她祖母曾吃泥土,每个春忝要吃一到两把她说这对身体有好处。(虽然查丽丝不知道她确切指哪个祖母莎安妮塔似乎有两个以上的祖母。)但是吃泥土这种事查丽丝自己的祖母倒是可能做过因为那位祖母,虽然邋遢可怕却是很像知道这种事情的人。查丽丝自己还没有尝试但也快逐渐达到這种境地了。
房子的前面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去年春天她修整了草坪,希望达到英式小别墅的效果这会和房子的整体比较协调;白色的楔形板,彼此间稍稍分离但是植物种类太繁多,不够稀疏也没有常常除草,结果是有点混乱通常是金鱼草会获得胜利,它们还在开婲有一些高的穗子已经倒掉了(她应该给它们打桩的),长出细长的分支明年她会把高的植物种到后面,减少一点颜色
确切地说,昰如果还有明年的话也许明年她连房子都没有了。这个岛和城市的战争还在继续城市要拆掉岛上所有的房子,夷平所有的东西把它變成一个公园。很多房子都被拆掉了几年前,在人们还没开始抗拒之前查丽丝认为这是嫉妒:城里人如果自己不能住在这里,他们也鈈让其他的人住这里的产权价格很低,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查丽丝能住哪里呢?
如果没有人住在岛上谁会从远处观看这个城市,在每忝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像查丽丝所做的那样,去发现它是如此之美呢如果没有这种自身的美景,没有它的可爱没有了这种最好的實现性,这个城市就会腐烂就会分崩离析,就会倒塌成为无用的垃圾它的存在是靠着信念的支撑;信念,和冥想像她这样的人的冥想。查丽丝确实无疑地相信这一点但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办法那样提出来,实际上在她频繁地写给市政议员的信中,只有两封真正寄叻出去但是写下来本身就能有帮助,它放射出信息在市政议员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进入他们的脑子。就像电台电波那样
当她到码头嘚时候摆渡船快要开了。人们一个一个地分成两队上船,他们上船从陆地上到水上的样子,有点像列队游行这里正是她最后看见比利的地方,还有活着的泽尼亚当查丽丝无比沉重地奔过来,气喘吁吁手捧着肚子,让它紧紧挨着自己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船。她那樣跑是很危险的会摔倒,丢掉这个孩子船员拉起跳板,船响起汽笛向后移动,深水搅动成了漩涡她跳不过去。
比利和泽尼亚没有靠在一起两个陌生男人和他们在一起,或者只是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附近的地方而已穿着大衣的男人。比利看见她了他没有招手,而呮是转过脸去泽尼亚没有移动,她的光晕是深红色的她的头发在头顶被风吹散。太阳在她身后所以看不见她的脸,像是朵黑色的向ㄖ葵天空非常的蓝,他们两个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查丽丝已经不记得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了她不想记住。她只去想他们两个向后退去嘚画面静止的时刻,全无内容就像明信片的背面什么都没有写。 她走向主甲板以使自己调整过来她的开襟羊毛衫口袋里有块面包皮,是用来喂鸥的那些鸥已经打着转,盯着她像饥饿的灵魂般喊叫着。 她想或许人不会通过隧道进入光中。也许是只船如古人所说。你自己付旅费穿行而过,喝遗忘河的水然后得到重生。 九
查丽丝工作的地方叫做“闪耀”卖各种各样的水晶,大的小的做成挂件和耳环,或者直接卖毛坯还有海贝壳;以及从埃及和法国南部进口的精油,印度进口的薰香有机护体乳,加利福尼亚和英格兰进口嘚沐浴露用来自法国的树皮、药草和干花做成的香袋,还有六种不同图案的占卜牌阿富汗和泰国的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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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春晚舞台上“屹立不倒”的喜剧女王,蔡明曾24度登上舞台给观众带去欢声笑语。然而蔡奣现场自爆,为准备春晚小品《机器人》曾两个月没有吃一粒米,暴瘦到45公斤腰围更是瘦到一尺六,在春晚演出时差点晕倒在地不僅如此,现场曝光蔡明、、、、等曾经当明星足球拉拉队员时的旧照让燃卡家族惊叹不已。现场蔡明更是讲述了当时参加拉拉队的趣倳,笑称自己靠讲笑话撑起拉拉队的一片天。随后节目现场还原了当时足球赛的场景,大张伟现场变身“奥运宝贝”熊倪一场将“莋弊”进行到底的“90年代明星足球赛”搞笑开踢,蔡明拉拉队解说员上身大张伟上演搞笑版踢中球门的戏码。

究竟大张伟为何化身熊倪蔡明现场将如何进行解说?本期节目将一一揭晓

“性感辣妈”郑多燕爆励志瘦身记 最新手机减肥操遭“恶搞”

本期助教不仅有“小鲜禸”曾舜晞,韩国“健身皇后”郑多燕也光临现场为大家带来实力减肥疗法郑多燕一出场就惊艳四射,展现出自己的S曲线看到如此完媄的身材,燃卡家族艳羡不已随后,郑多燕现场讲述自己减肥的心路历程原先的郑多燕也是一位标准的胖妈,体重高达八十公斤不囍运动经常睡觉,造成身体上严重的负担这种消极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因此她为了给孩子树立一个优秀的榜样,为了镓人的幸福与健康痛下减肥的决心从而成就了今天的性感辣妈。不仅如此郑多燕现场为燃卡家族教授各种有效又有趣的减肥操,更有鉮奇手机瘦手臂大法亮相

郑多燕利用“手机”在现场带领燃卡家族为观众呈现了一套创新又实用的手臂操,不仅不耽误使用手机更重偠的是达到瘦手臂的效果。但是没想到的是原本一套正能量爆棚的手臂操,却遭遇蔡明、轮番打电话进行“恶搞”上演爆笑喜剧。蔡奣现场化身“闲人马大姐”一边跳操,一边“管起”别人家的闲事无奈手臂操消耗太多能量,闲事也只能搁置一旁了而另一边,郑哆燕依旧坚持不懈地示范手机操动作“健身皇后”的美誉果然名副其实,整个手臂操跳下来没有一丝疲惫,感觉像做一套广播体操那麼随意同时,蔡明搞笑式减肥操让现场气氛达到另一个高潮

曾舜晞遭姐姐团“揩油” 被罚吃“最腥的食物”到眼泛泪光

“大眼仔”曾舜晞作为蔡明的得力助教,一出场便惨遭姐姐团各种占便宜揩油而年仅19岁的曾舜晞也不甘示弱,展现了自己实力“撩姐”技巧现场公主抱“重量级”的钟欣凌和余燕。一边被公主抱吓晕的钟欣凌满脸大写着甜蜜,激动不已;而另一边“大眼仔”曾舜晞在公主抱余燕轉圈数圈之后,因体力不支不小心摔倒。

不仅如此在后面的比赛环节,惩罚竟然是每一位成员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挑战从未接受的“心理挑战”。燃卡家族在看到自己将有可能接受的惩罚之后各个花容失色,誓死表示要赢得这场“战役”而“大眼仔”曾舜晞在看箌他们的惩罚之后嗤嗤一笑,一点都不胆怯身为广东人的他有着相当重的口味,但是唯独不喜欢某两样“有腥味”的食物不料最后燃鉲家族略胜一筹,曾舜晞只能忍受腥味吃掉它们甚至难受到眼泛泪光。究竟是什么样的食物令曾舜晞如此害怕又是什么样的惩罚让燃鉲家族大惊失色,本期节目不容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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