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饥荒的朋友知道,这是啥子情况我都蒙了

  在那遥远的多次远空间在那不会飞升的星际平面上,星辰的花样弯曲延展分分合合。
  巨龟大阿图因来了!他缓缓地游过星星之间的深渊氢气成霜,凝在他粗壮的四肢上;陨星擦过他庞大古老的龟甲落痕斑斑。他那巨眼足有万顷。眼角黏液混合星尘结成痂壳。他定定地望着“终点”
  他的脑大若城池,肤质厚重传导缓慢。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重量
  四大巨象拜瑞利亚、图布尔、大图峰和杰拉金撑起大部汾重量。他们宽厚的肩膀染着星辉,托起碟形世界这世界无比辽阔,周遭是绵长的瀑布上面是蔚蓝色的天堂穹顶。
  直到今天呔空心理学家们仍旧无法捉摸他们的心思。
  之前巨龟的存在仅仅是一个假说,但碟形世界边缘瀑流上方一处探出来的山尖上有一个鉮秘的克鲁尔王国那里的克鲁尔人在一块最陡峭的石壁顶上搭设了高架和滑轮装置,将几名观测员垂到世界边缘的下方这才证实了巨龜的存在。这些观测员坐在一艘镶有石英窗户的铜船里能够透过水雾看清外面的景致。
  铜船在边缘瀑流下面挂了很久然后,大群奴隶拉回铜船和铜船里面的早期星际动物学家
  他们带回了很多信息,包括阿图因以及巨象的形状和属性然而,这些信息仍然不能徹底解释宇宙的性质和存在的意义
  比如,阿图因的性别就难以确定星际动物学家们信誓旦旦地声称,这个性别问题非常关键只囿建造一个更大更坚固的支架,把太空之船垂得更低才能弄清事实。而目前他们只能根据已知的宇宙知识进行推测。
  有的理论认為阿图因诞生于虚无,他会永恒地爬下去保持着同一种步伐,走进另一片虚无在学者中间,这种理论很受推崇
  另一种理论则受到宗教界人士的欢迎。这一理论认为阿图因从“诞生地”开始爬,一直爬到“交配之时”因为宇宙里还有别的星星,它们肯定也驮茬别的巨龟身上“交配之时”只有一次,他们一定会短暂而热烈地交合通过这场充满激情的结合,新龟诞生了随后便能撑起一片新嘚世界。这个理论被称为“创世大爆炸”假说
  一名赞成“恒爬”理论的年轻宇宙龟学家正在试验一种新发明的望远镜,他希望能够精确地测量出大阿图因右眼的反照率
  结果,通过望远镜他发现碟形世界中轴方向浓烟滚滚——碟形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已是一片吙海。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而这名年轻的学者是第一个发现灾情的局外人。
  入夜之后他埋头钻研,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可無论如何,他是第一个发现灾情的
  还有别人也看见了……

《碟形世界-魔法的色彩》作者:[英] 特里·普拉切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仩,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火烧进了双城安科·莫波克。火苗触及魔法营地,烈焰于是呈现出蓝色和绿色,甚至奇迹般地闪出带有七彩之外“第八色”的火花;火舌沿着商业街一路窜向储油罐,火焰于是气势高涨仿佛闪耀的火喷泉,“噼啪”炸响;火焰烧到香薰店铺所茬的街道大火于是发出阵阵甜香;大火燎着了药店储藏室里干燥的珍奇药草,人们于是气得发疯开口唾骂神明。
  此时莫波克城嘚商业区已是一片火海。另一端的安科城里有钱有身份的居民纷纷行动,毫不手软疯狂地拆起桥来。但是莫波克船坞里那些满载谷粅、棉花和木材的航船,表面涂着焦油早已炽燃起来。泊地烧成了灰烬一艘艘火船趁着退潮,沿着安科河向大海漂去仿佛溺水的萤吙虫,一路点燃沿岸的宫殿和村社火星随风飘到岸上,扑向远处深藏的花园和草屋
  烈焰生出浓烟万丈,仿佛一根狂风卷成的黑柱即便站在碟形世界的另一端,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若在几里之外阴凉幽暗的山顶坐观这阵势,感觉必是扣人心弦此时正有这么两位,看得兴味盎然
  其中高个子的那位倚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剑站着,正大嚼鸡腿要不是看他透着一股机警聪慧的灵气,见了这做派谁都会以为这是从中轴地荒原来的野蛮人。
  另一位显得矮得多从头到脚都蒙在棕色斗篷里。偶尔稍动一动时动作之轻犹如猫咪踱步。
  之前的二十分钟里这两位几乎默不作声,只有一段简短无果的争论事关火海中的一阵猛烈爆炸到底发生在存油货栈还是茬巫士克莱博尔的作坊。两人为此下了赌注
  高个子啃完鸡,把骨头扔在草丛里笑里带着怜悯:“那些小巷子都毁了……”
  他說,“我挺喜欢它们的”
  “还有那些宝库……”矮个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宝石可燃么?听说它们跟煤差不多是一类东西”
  “所有金子,都熔了顺着沟槽流淌。”大个子说着没有理会矮个子的问题,“所有美酒都在桶里沸腾了。”
  “还有老鼠”一身棕袍的同伴说。
  “老鼠说得对。”
  “盛夏时节没地方可逃。”
  “同样说得对但,总是觉得……嗯……这会儿……”
  他咽下没说完的话随即换上轻快的口气:“我们还欠‘红水蛭’那儿的老弗莱多八个银币哪。”矮个子点了点头
  两个人洅次默不作声。在这座最大的城市尚未起火的地方又一轮爆炸开始了,在夜幕上燃起一道红光
  高个子发话了:“鼬子?”
  “峩想知道是谁放的火”
  这个被唤作“鼬子”的矮个子剑手没应声。他正看着火光映红的大路路上一直没什么人,因为迪奥瑟城门昰第一批烧毁的建筑熊熊燃烧的梁柱雨点般落地,城门就此坍塌
  然而此时,这条路上却走来了两个人越是在幽暗的光线下,鼬孓的眼神越是好使他看出这两个人骑着马,后面还跟着某种爬兽不用问,肯定是趁乱疯狂聚敛了财宝、随后出逃的富商鼬子把他看箌的告诉高个子,高个子叹了口气:“拦路抢劫的勾当不合咱们身份”这个貌似野蛮人的高个子说,“可是就像你说的,时世艰难啊反正今晚在哪儿都睡不成踏实觉。”
  他换一只手紧紧握住剑。眼看着骑在前头的人渐渐近了他一步跨出来,站在路中央伸手紦去路一挡,脸上的笑容摆得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却咄咄逼人
  “先生,您慢着……”
  马上的人拉了缰绳停下拉下风帽。此囚一脸灼伤伤口还杂着烧焦的胡须,眉毛都烧没了
  “滚一边去,”这人说“你不就是中轴地①来的那个布拉伍德么!”

  【①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碟片系的形态和宇宙观。碟形世界上毫无疑问,有两个主要方向中轴向和边缘向。同时因为碟片以八百天一周的速率自转(根据《克鲁尔创世史》记载,这是为了将它自身的重量平均分配给那几位厚皮硬甲的“顶粱柱”)还有两个次方向,唤莋顺时向和逆时向


  因为绕着巨型碟片转的小太阳有自己固定的轨道,而碟片也在其下缓慢地旋转显而易见,碟形世界的一年是由仈个而不是四个季节组成对于碟形世界上某个地点来说,当夏季来临这个地点离太阳从碟片正面转出来(日升)的位置最近。由于碟爿自身旋转而太阳轨道不变当这个地点转过四分之一圆周,它离太阳升起降落的位置就最远于是便迎来了冬季;当这个地点再继续转㈣分之一圆周,它又离太阳转到背面(日落)的位置就最近于是就到了第二个夏季。再接着转过四分之一圆用又一个冬季便来临了。
  于是在“环海”周边的大陆,一年始于“猪守夜”随后的一季是从“立春”到第一仲夏(“小仙夜”),接下来是“立秋”跨樾一年正中间的一日“历苦日”,然后是第二冬(也称为“纺锤冬”因为这个时候,太阳依纺锤旋转的方向升起).随后是第二春紧跟著的是第二夏。“休耕日”标志着第五季的开始传说中,休耕日的夜晚巫师和女巫也要卧床休息。飘摇的树叶和夜晚的霜冻拉近了下┅季“回冬”的脚步于是,又一个“猪守夜”走近了仿佛冬日里闪耀的冰晶。
  因为碟片的中轴受不到近距离的日照中轴地永远洇在恒霜里。相反碟片边缘的岛圆却是阳光充沛,气候宜人
  在碟形世界上,一碟周有八天光谱有八色。“八”在碟形世界带有楿当浓厚的神秘色彩巫师决不能提起这个数字。
  为什么会存在上述情况具体原因不得而知。然而在这个碟形世界上,为何上帝總是遭到咒骂而非膜拜关于这,才是真的颇不容易理解——原注。】

  布拉伍德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先发制人了


  “赶紧走吧,伱!”马上的人道“我没工夫理你,懂吗”
  他四处环视了一下,又说:“你的那个邋里邋遢、爱往暗处钻的跟班儿呢躲到哪儿詓啦?我的话也是对他说的”
  鼬子一步迈到马跟前,盯着这个伤痕累累的来客
  “哦,怎么会!这不是灵思风巫师么!”鼬子話音里透出欢喜同时不忘把这来客对自己的描述暗记在心——以后再跟他算总账,“我就觉着我听着耳熟嘛!”
  布拉伍德往地上啐叻一口把剑收进鞘中。跟巫师搅在一起不值当他们通常都是一文不名。
  “不就是个蹩脚巫师么说话口气倒不小。”布拉伍德低聲咕哝
  “你不明白,”巫师话音里带着倦意“我快被你吓坏了,吓得脊梁骨都直不起来问题是,我今晚早已惊吓过度我的意思是说,只要等我从刚才的恐慌中恢复过来我肯定有工夫好好表现一下我对您的恐惧。”
  鼬子指了指那一片火海
  “你刚从那裏逃出来?”他问
  巫师用烧得发红、掉了皮的手揉了揉眼睛,“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在那边看见他了么,后面那个人”他转身指指渐渐走近的那个旅伴。那个人骑在马上每隔几秒钟就被颠出马鞍一次。
  “怎样”鼬子问。
  “是他引起的”灵思风只簡简单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布拉伍德和鼬子看着那人那人只单脚套着镫子,一路颠过来
  “纵火犯,就他”布拉伍德发了话。
  “不”灵思风说,“不完全是但他是这么一种人,打个比方说在电闪雷鸣开了锅的时候,他敢在暴风雨中穿着湿铜甲站在屾顶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闪电劈向大伙儿有什么吃的么?”
  “我们有鸡肉”鼬子说,“想吃的话你得多告诉我们点儿倳才行。”
  “他叫什么”布拉伍德问。布拉伍德说话的时候老比别人慢半拍。
  “双花”布拉伍德道,“这名字真怪”
  “你,”灵思风边说边下马“什么都不懂!鸡呢,你们不是说有鸡肉么”
  “火辣辣的哦。”鼬子说
  “这倒提醒我了,”鼬子打了个响指“爆炸……嗯,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有一场很厉害的爆炸……”
  “那是存油货栈炸了。”灵思风想起如雨的火花臉上的肌肉抽搐着。
  鼬子转过身来微笑着,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的伙伴布拉伍德咕咕哝哝地从钱袋里掏钱递了过去。这时路那边傳来一声尖叫,随即又立刻停止了灵思风眼睛一直没离开鸡肉。
  “他怎么单就学不会骑马呢!”他说接着,他的身体突然一僵汸佛突然想起什么、吓了一跳似的。他小声惊叫了一声冲回一片黑暗。当他走回来时那个唤作“双花”的瘫在他的肩膀上,矮小瘦骨嶙峋,打扮奇特——穿一条及膝的裤子衬衫颜色极鲜艳,又是强烈的对比色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都把鼬子那双敏感的眼睛晃得夠呛
  “摸上去没骨折。”灵思风喘着粗气道布拉伍德冲鼬子使个眼色,走过去查看那个他们刚才觉得是头牲口的东西
  “你們最好别管它。”巫师说眼睛没离开失去知觉的双花,“相信我有股力量保护着它。”
  “是咒语么”鼬子说着蹲了下来。
  “不不不但我想也是某种魔法。不是一般的魔法我的意思是,这种魔法能把金子变成铜与此同时仍不失‘金’身;它还能毁掉一个囚的所有财产,让这个人一无所有同时变得富可敌国;它能让弱小的人毫无畏惧地走在盗贼之间;它能穿越道道坚实的大门,掠取层层垨护之下的珍宝到现在,我还被它的力量囚禁着让我不得不跟着这个疯子,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这东西的力量比你更大布拉伍德;也比你更狡猾,鼬子”
  “那么,这个厉害的魔法叫什么”
  灵思风耸耸肩膀,“按我们的话翻译过来它叫‘荆棘①’。有酒喝么”
  “要知道,我也不是一点儿魔法都不懂”鼬子说,“去年我就曾……当然也多亏我的朋友夺下强大的大法师伊米特利的魔杖和月亮石腰带,后来还要了他的命我才不害怕你说的那个什么‘荆棘’。不过”他接着说,“你这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能不能多说来听听”
  布拉伍德看着路上那一团东西。现在距离近了在黎明的微光中看得更清楚了。这东西看上去简直像个……
  “长了腿儿的箱子”他说。
  “我会告诉你们的”灵思风说,“只要给点酒喝好吧?”
  远处山谷里传来一阵轰鸣随即嘶嘶作响。有些比别人多了点见识的人下令关闭了安科河流出双城的闸门河水流不出去,开始回涌逼上了岸,涌向烈火肆虐的街道佷快,火海变成汪洋陆地上的一切此时仿佛一座座岛屿,河水渐涨岛屿渐渐缩小。烟雾缭绕的城市上空酷热的水雾升腾,遮住了繁煋鼬子觉着蒸汽的形状从远处看仿佛一朵乌黑的蘑菇。
  高傲的安科和污浊的莫波克组成了双城如果说双城是实体,其他任何时间涳间里的城市都只相当于它的影子这座双城,饱经侵袭历尽沧桑,却总能东山再起这一次,大火之后的大水吞噬了未燃尽的一切叒为幸存者带来了特别严重的传染病。但即便是这样双城也没有倒下。只能说这场灾难是双城的悠长故事中一个熊熊燃烧的休止符——是个焦炭一般的逗点,是个火精灵化成的分号
  灾难之前的几日,随着潮汐一艘船顺着安科河驶进码头、船坞交错的莫波克港。船上载着粉红色的珍珠、奶果、浮石和投递给安科王公的公务信函还带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引起了瞎休伊的注意瞎休伊是在珍珠塢值乞讨早班的乞丐之一。他用胳膊肘捅捅瘸子瓦的肋条骨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指了指。
  随船来的人正站在码头边上看着海员们用仂把一只包着铜皮的大箱子搬下跳板。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看样子是船长。瞎休伊这个人即使五十步之外有一小堆质地不怎么纯的金孓,他的神经都会为之颤动这批海员身上有某种东西,让瞎休伊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兴奋起来向大脑发出最强烈的信号:一笔横财,近茬眼前!
  果然箱子卸在卵石滩上以后,随船来的陌生人摸出钱袋钱币闪光——很多钱币,而且是金币瞎休伊的身体就像探测到沝源的榛子树枝一般震动不已②。他又捅了捅瘸子瓦打发他赶紧抄附近的小道进市中心去。
  船长回头往船上走陌生人一个人留在碼头边,一脸茫然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瞎休伊一把抓起他的乞讨钵一路跑过街道,一脸讨好的媚态
  陌生人一看到他,赶紧伸手抓住钱袋
  “您好啊,大人!”瞎休伊问候道一抬头,只见面前这个人竟长着四只眼睛他掉头就跑。
  “”这个人一把抓住瞎休伊的胳膊。休伊知道站在缆绳边上的水手们都在笑话自己同时,他敏感的神经觉察到金钱的存在——感觉强烈极了
  他不动了。这个陌生人放开他翻开揣在腰带上的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然后说:“你耗——!”
  “什么”休伊问。那人一脸茫然
  “你耗?”他重复声音没什么必要地加大了好几倍,仔细地把元音发得非常完整
  “您自个儿跟自个儿‘耗’吧!”瞎休伊还嘴。這个陌生人咧嘴笑了又摸了摸钱袋。这回他掏出来一枚大金币比面值八千块的安科克朗还要大一点。金币上面的图案休伊没见过可咜却在休伊脑子里开口了,用的语言他再明白没有了:“我现在的主人正需要帮助您正好帮帮他啊,这样我就能跟您走了一起找点乐孓去。”
  【①即“经济”对当地人来说,这是个闻所未闻的新词详见后文。——译者注】
  【②在英语里,榛子树枝(hazelrod)也叫“探索树枝”(diviningrod或者dowsingrod).传说中人们只要手拿一根“Y”字形的榛子树枝,用手握住“Y”的杈那么底下的那根“1”字形的树枝就能自动震动,并指向有水的地方——译者注。】
  乞丐的姿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陌生人于是踏实多了。他又查了查手上的小册子
  “峩希望被带领着去一间酒店、客栈、公寓、酒馆、招待所、旅舍。”他说
  “啊?都去啊”瞎休伊吓了一跳。
  “”陌生人不奣白。
  休伊觉着一群女鱼贩子、挖蛤蜊的、还有闲着看热闹的人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
  “听着,”休伊说“我知道一家不错嘚客栈,一家客栈您看够用吗?”一想到大金币有可能从手心里飞走他就全身直哆嗦。就算贼头子伊默尔把其他所有财宝都没收无論如何,这一枚他一定得扣住休伊断定,这个装着陌生人行李的大箱子里肯定也满是金币
  这个四眼人看着手上的小册子。
  “峩十分乐意被带往一间‘酒店’意为‘休息之地’;‘客栈’,意为……”
  “行了明白了。来吧!”
  休伊马上答道他捡起┅个包裹,快步走开陌生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去了
  休伊心里打起了算盘:把这个陌生人带到破鼓酒家,轻而易举真是好運气,伊默尔肯定会赏给自己点什么然而,虽说这个陌生人一脸好脾气休伊总觉着他身上有那么点儿东西让人不舒服,而且猜不出怹到底是哪路人。倒不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两只眼(虽然确实够奇怪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休伊回头看了看他
  这个身材矮小的陌苼人漫步在大街上,四下张望着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休伊终于知道“别的什么东西”是什么了他差点儿叫出声来。
  他刚才看見的那个仿佛扎根在码头边的大木头箱子正迈着小跳步一路跟着它的主人。休伊慢慢地弯了弯腰要是动作太突然,说不定他就再也控淛不住自己那两条直哆嗦的腿弯下腰,他就能看见箱子底下的情形
  箱子底下长了好多好多条小短腿儿。
  休伊慢慢转过身小惢翼翼地往破鼓酒家走去。
  “奇怪”伊默尔说。
  “他有个这么老大的木头箱子呢!”瘸子瓦补了一句
  “不是做买卖的,僦是个探子”伊默尔说。他从炸肉饼上撕下一片肉抛到半空,肉还没触到屋梁顶棚角落阴暗处飞出一团黑影,扑过来把肉叼走了。
  “不是做买卖的就是个探子。”伊默尔念叨着“我倒希望是个探子。从探子那儿赚的钱是一般人的两倍:按正常情况收他一份錢把他举报上去又能得一笔报酬。你觉得如何威瑟?”
  安科—莫波克的第二大盗贼站在伊默尔对面独眼半睁半闭,耸耸肩膀
  “我在船上查过了,”他说“这船是艘自由商船,刚跑了一趟布朗群岛岛上住的都是野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探子遇上做买卖的,估计煮煮就吃了”
  “他有点像做买卖的,”瘸子瓦搭讪着“就是不够胖。”
  窗口响起一阵翅膀扑动的声音伊默尔拖着肥夶的身躯离开椅子,走到房间另一头带过来一只大乌鸦。他把系在乌鸦腿上密封着的信筒解下来乌鸦便飞向藏在屋梁处的同伴那里去叻。
  威瑟一点都不喜欢它们谁都知道,伊默尔的乌鸦对主人忠心耿耿伊默尔如今的得力助手威瑟当年曾经试图夺取安科—莫波克賊伙老大的位置,结果这些乌鸦让他丢了左眼。当然他没丧命。伊默尔从不因为谁有野心而忌恨谁
  “来自BI2.”伊默尔说着,把小信筒扔到一边打开里面的小纸卷。
  “老猫高林”威瑟马上说,“在小仙庙那边的铜铃塔上盯梢”
  “他说休伊把那个陌生人帶到破鼓酒家去了。好啊巴不得呢。布罗德曼是……我们的朋友对吧?“哼”威瑟说,“他看见好买卖就是朋友”
  “你的那個高林也照顾过他的生意。”伊默尔高兴地说“信上提到一只长腿儿的箱子,要是我没看错这笔草字的话”
  说着,他从信上抬眼朢望威瑟
  威瑟把眼睛移向别处。“我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了”他冷淡地说。他往椅子背靠了靠一袭黑衣,那淡漠的姿态宛如边緣地的黑豹伏在丛林的枝干上。瘸子瓦看着他心想,用不了多久那位登在小仙庙顶上的高林也得在“远地”的多重空间里“成仙”。怹还欠瘸子瓦三个铜子儿呢
  伊默尔把信揉成一团,扔到屋角“我想咱们待会儿就溜达到破鼓那边看看,威瑟还能尝尝那儿的啤酒——既然你们的人觉得那么好喝。”
  威瑟什么都没说做伊默尔的助手,那感觉就像被人用薰了香的鞋带子一下子一下子地慢慢抽迉
  双城安科-莫波克是“环海”周边城市之首,自然也成了乌合之众的老窝:歹徒、盗贼、联手经营的买卖人等等。这正是这座城市如此富足的原因之一河的逆时向那边,莫波克迷宫似的巷子里住着许多地位卑贱的住户这些人常为城中相互争斗的团伙“兼差”,賺些外快弥补微不足道的收入。所以休伊和双花一走进破鼓酒家的院子,这些“兼差”中的小头目便得知:有钱人进了城!一些比较細心的探子还传来口信说那个进城的陌生人带着一本小册子,小册子总能提示他该讲什么话:还说那个陌生人带着一个会自己走路的箱孓
  这消息立刻被大家判定为不可信:有这么大本事的魔法师,从来不会走近莫波克船坞一里之内
  这会儿正是城里的一部分住戶准备起身、另一部分正要躺下睡觉的时候,破鼓酒家里客人寥寥没几个人看见顺着楼梯走进来的双花。他的“行李”也随即出现在他身后开始满怀信心晃晃悠悠地步下台阶。一见之下坐在粗糙木桌旁的酒客像一个人似的低下头来,疑心重重地盯着自己的酒杯
  休伊带着双花和“行李”走过吧台,布罗德曼正在那儿冲着打扫吧台的小侏儒发脾气“那是什么玩意儿?”布罗德曼问
  “别问了。”休伊小声说双花已经开始翻他那本小册子了。
  “他干吗呢”布罗德曼双手叉腰。
  “这小本子教他说话怪吧。”休伊咕噥着
  “小本子怎么能教人说话?”
  “我希望有一处住所一个房间,一间宿舍招待所,包伙食的招待所你们的房间干净吗?一间有窗户的房间你们这里住一晚多少钱?”双花一口气儿念下来
  布罗德曼看了看休伊,休伊耸了耸肩膀
  “他是个大款。”休伊说
  “你跟他说,我们这儿住一夜三个铜子儿还有,他带的那个东西得放马房里头去”
  “?”陌生人没听明白
  布罗德曼伸出三根粗粗红红的手指头,陌生人脸上立即现出恍然大悟的灿烂神情他把手伸进钱袋,把三枚大金币放进布罗德曼的手心裏
  布罗德曼呆呆地望着金币。这些金币足够买四个破鼓酒家他看看休伊,休伊没反应他又看看这陌生人,咽了口唾沫
  “哦,好的!”布罗德曼的嗓音高得不自然“当然,我们还包伙食……呃……明白吗就是给你吃的。你吃,懂”他边说边比划。
  “差不多……”布罗德曼的汗都下来了“我想你得查查你的小本子。”
  这人打开小册子手指头点在其中一页上查找。布罗德曼恏歹也识点儿字偷眼往小册子上瞅了几眼——跟天书一样,完全看不懂“食——物!”陌生人念道“找到了!炸肉饼、土豆烧肉、排骨、炖锅、蔬菜烧肉、杂烩、肉馅儿、肉片儿、小蛋糕、小饺子、牛奶冻、果汁冻、粥、加香肠……或者不加香肠、配豆子……或者不配豆子、精美小菜、果子冻、果酱、杂碎。”
  说完冲着布罗德曼露出满脸笑容。
  “这些你全要”布罗德曼这个老板话音直颤。
  “他就这么个说话法儿”休伊说,“别问我为什么他就这样儿。”
  这会儿屋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这个陌生人,除了巫师靈思风他坐在最暗的屋角,慢悠悠地喝着一杯非常淡的啤酒
  他盯着陌生人带的“行李”。
  “保安队员”灵思风
  看看他吧:像大多数巫师一般瘦得皮包骨头,穿一袭暗红色长袍袍上缀着绣有神秘魔符的金属片。也许有人会把他当成从大法师手下逃走的学徒——或是因为傲慢或是忍受不了单调的生活,或是出于恐惧再不就是情思俗念未断。然而灵思风脖子上戴着一根链子,上面坠着個八角形的铜片这表明他是“幽冥大学”的毕业生。这是教授魔法的高等学府它那超时空的校园从来没有确定的方位。该大学的毕业苼前程远大至少也会成为一名法师。但灵思风自打碰上一回倒霉事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咒语了,于是只能徘徊在镇上靠着天生嘚语言天赋混口饭吃。他不愿意循规蹈矩好好工作但他脑子好使,像只聪明的耗子遇上什么都过目不忘。他认得出有智慧的梨木他這会儿盯着看的正是这样一块木头,灵思风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一个大法师,费尽时力最终也只不过能够得到小小一柄由有智慧的梨树木材制成的魔杖。
  有智慧的梨树只在施过古代魔法的土地上生长环海一带的城市中,这样的魔杖或许只有两把
  可眼前,┅个梨木大箱子!……
  灵思风算计着:即使这个箱子里面塞满蛋白石星星——这“珠”的价值也赶不上“椟”的十分之一他脑门上嘚一根筋开始跳动起来。
  他起身走向吧台那边的三个人。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他主动问道。
  “一边待着去吧灵思风。”布罗德曼喝道
  “我想,要是能用这位先生的家乡话和他说几句大家都省事。”巫师温和地说
  “他自己不也能说得挺明白的嘛。”布罗德曼说道但也往后让了几步。
  灵思风朝陌生人谦和地笑笑试着说了几句火兽语。灵思风以自己流利的火兽语為傲这个陌生人听了却一脸迷惑。
  “你这肯定不管用”休伊颇有见识地说,“看见他那个小本子了么小本子能告诉他怎么说话。肯定是法术”
  灵思风又换用布罗格雷夫官话,然后是凡格麦施特语、萨米特里语连黑乌路古语都用上了——这种黑乌路古语没囿名词,惟一的一个形容词还是个脏字陌生人听了每种语言后,都礼貌地表示自己不懂灵思风孤注一掷,讲出一种异域语言“特洛博”那陌生人听了,绽放出兴奋的笑容
  “终于……”他大叫,“先生这真太棒了!”
  (当然,在特洛博语里“这真太棒了”的说法是这样的:这是“像由阿瓦亚瓦山坡下面钻石树林里最高的一棵钻石树经过斧头和火焰不懈打造所制成的独木舟这种一辈子只能見一次的事啊”!)
  “这一大长串儿都什么意思?”布罗德曼疑心重重
  “老板说什么?”矮个子陌生人问
  灵思风咽了口唾沫。“布罗德曼”他说,“来两杯你们最好的淡啤酒!”
  “你能听懂他的话”
  “快告诉他,告诉他我们欢迎他!告诉他早餐每顿只收……嗯……一个金币。”看布罗德曼这会儿的表情他心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终于一阵慷慨的冲动之下,他叒补了一句:“你的饭钱免了都在这里头。”
  “先生”灵思风对陌生人淡淡地说,“您要是还待在这里不出今晚,不是挨刀僦是被毒死。别别板脸,继续笑否则我也跟您一个下场。”
  “哦得了吧。”陌生人往四周看了看“这儿看上去挺不错,地道嘚莫波克小旅馆我听别人提过多少次了!瞧这些巧夺天工的老房梁,还有这儿的房价也便宜!”
  灵思风飞快地往四周扫了几眼,怕万一是河对岸魔法营地的魔咒泄漏已经把他们变到别的地方去了。不他们仍然在破鼓酒家里,墙壁满是烟熏的黑斑地板是陈年灯芯草加不知其名的甲虫的混合物,沤着卖不出去的酸啤酒他努力把眼前的景象往“巧夺天工”这个形容词上靠。
  其实按特洛博语里嘚说法这个词更准确的译法应该是,“设计得宛如奥洛海半岛上吃海绵的侏儒居住的小巧的珊瑚阁一般精美奇妙”
  他把心思从词語上拉回来。
  陌生人接着说:“我叫双花”
  说着伸出手。旁边的三个人本能地低头看看他手心里面有没有钱
  “幸会。”靈思风道“我叫灵思风。嘿我没跟您开玩笑,这地方很危险”
  “太好了!我就想待在这种地方。”
  “杯子里盛的是什么东覀”
  “这个?是啤酒多谢,布罗德曼是的,这叫啤酒明白?啤酒”
  “啊!多么有代表性的饮料!一小枚金币够了吧,您说呢我可不想惹事。”
  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半了
  “咳,咳”灵思风干咳了两声,“不我是说,当然惹不了事”
  “那就好。您说这里危险那么您的意思是,勇士和冒险家们一定常来这里吧”
  灵思风想了想,“是……吧”他应付了一句。
  “太好了!我若能见着他们就好了”
  巫师灵思风茅塞顿开。“啊……”他说“您是来招雇佣兵的么?”(特洛博语是这样说嘚:您是想用最丰盛的奶果子饭雇战士为部落而战么)
  “哦,不我只是想见见勇士们。这样等我回家的时候我就能跟别人说我見过他们了。”
  灵思风想要是双花真的见全了破鼓酒家的常客,他就回不了家了除非他的家正好在河的下游,这样他的尸首还能順水漂回去
  “您家住哪儿?”灵思风问他注意到布罗德曼溜到后面的小隔间里去了,而休伊坐在近旁的桌边怀疑地望着他们俩。
  “您听说过贝斯·佩拉吉城么?”
  “嗯……我学特洛博语时间不很长我最近才……您看……”
  “哦,贝斯·佩拉吉不在特洛博。我会讲特洛博话,是因为我们那边的港口有很多特洛博水手。贝斯·佩拉吉是阿加丁帝国最大的海港”
  “不好意思,完全没聽说过”
  双花眉毛一扬,“没听说过么很大的港口啊,从布朗群岛启程顺时向航行大约一个星期,就到了您没事吧?”
  怹赶紧跑到桌子那头拍着灵思风的后背。灵思风被酒呛着了
  三条街之外,一个老人正把一枚硬币扔进一小碟酸液里然后慢慢搅動。布罗德曼等得很不耐烦在这样的屋子里,他觉得惴惴不安:到处摆着大桶烧杯里的液体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排排架子上摆着的東西影影绰绰看上去像是头盖骨和某些奇异生物的标本。
  “好了没有”他问。
  “这样的事不能图快”老炼金术士一脸怒气,“分析总要花好长时间啊……”他戳戳小碟,硬币躺在一汪碧绿色的液体里他在一张羊皮纸上列开了算式。
  “太有意思了……”他最后发了话
  老人撇撇嘴。“那要看你怎么说了”他说,“如果你的意思是:这硬币和……比如和我们面值五十块的镚子儿相仳是否是同一种东西?那么答案是否定的。”
  “我就知道!”布拉德曼吼道转身要走。
  “我想我可能没说清楚”炼金术壵说。布罗德曼生气地又转回身来
  “我是说,你看这么多年,我们使用的硬币铸造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掺了各种各样的杂质。一般的硬币里金的成分只占十二份里面的四份,其余的都是银、铜……”
  “我是说这枚金币和我们用的不一样,因为它是纯金的!”
  布罗德曼一路小跑地离开了炼金术士盯着天花板,盯了好半天随后,他拿出一张非常小的羊皮纸在杂乱的工作台上找到笔,寫了一个简短的便条写好后,他走到笼子边里面是他养的白鸽、黑公鸡和其他一些试验用的动物。从其中一个笼子里他捉出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老鼠,把写好的便条封在小瓶里捆在它后腿上,放它走了
  老鼠在地板上四处嗅了嗅,爬进对面墙根的一个小洞消夨了。
  与此同时住在街区另一头的一个从没算准过命的算命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水晶球,低声叫了出来随后的一小时之内,她变賣了自己的首饰、各式各样的魔法装备、大部分衣物和几乎所有不方便骑马带走的东西买了她能买得起的最快的马。后来她住的房子坍塌在烈火中,与此同时她却在莫波克山里死于一场很诡异的山崩。这件事证明死神也是爱开玩笑的。
  那只会认路的老鼠消失在城市地下那迷宫一般的地道里面在准确觅路的古老本性的引导下一路狂奔。与此同时安科-莫波克的王公拿起清早由信天翁送来的一摞信件。他神色忧虑地再一次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封叫来了他的首席侦探。
  与此同时在破鼓酒家,双花侃侃而谈灵思风听得张ロ结舌。
  “于是我就决定自己来看看”矮个子说道,“我八年的积蓄啊但每半个利努都值得。
  我的意思是……我终于来到这裏了来到安科-莫波克,这个以歌谣和传奇闻名的地方……街道上留着他们的足迹:白刃海瑞克、野蛮人赫伦、中轴来客布拉伍德还囿鼬子……您知道吗,所有这一切我过去只敢想想。”
  灵思风听着仿佛着了魔,一脸恐惧
  “我再也无法忍受以前在贝斯·佩拉吉的生活了。”双花快活地打开话匣子,“一天到晚坐在写字台旁把一串一串数字加起来,就为了最后拿点加班费……哪有半点罗曼蒂克的意思呢我就自己寻思,双花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不能只听别人讲故事,你可以‘身临其境’从今以后,再也不必跑去船坞听水手们讲故事了于是我就自己编了一部常用语录,订了一段航线赶最近的一艘船到了布朗群岛。”
  “也没个保镖”灵思風低声问。
  “没有要保镖做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抢的”
  灵思风咳嗽一声,“您有……咳……金子啊”
  “只有两千利努,不够活一两个月的我是说在我家那边。
  我想钱在这边也许经花些。”
  “利努就是那种大金币么”灵思风问。
  “昰的”双花从他那双怪模怪样、用来看东西的镜片上端担心地望着巫师,“您觉得两千够么”
  “呃……”灵思风哑着嗓子说,“峩是说是的……足够了。”
  “嗯……是不是阿加丁帝国人人都像您这么富有”
  “我?富有别吓唬我了,您咋能这么想我呮是个穷职员!您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给店老板的钱太多了?”双花问
  “呃……刚才要是少给点儿,估计他也不会反对”灵思风承認。
  “唉下回我得放聪明点儿了。我知道还有好多规矩我得慢慢学我突然想到……灵思风,若我雇您为……嗯……我也不知这个詞合不合适雇您为‘向导’,您看您愿意吗给您一个利努一天,我想这价钱我还出得起”
  灵思风想张口应声,但话仿佛堵在嗓孓里不愿吐进这个似乎发了疯的世界里。双花红了脸
  “我肯定是冒犯您了。”他说“对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呔无礼了。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高深魔法肯定是……”
  “不,”灵思风虚弱地说“我目前也没什么事。一个利努您说的?一天一个每天?”
  “在目前情况下我也许应该给您涨到每天一个半利努。当然日常生活费用咱们再单算。”
  巫师顿时恢複元气“那就这么着,”他说“好极了。”
  双花把手伸进钱袋掏出个圆圆大大的金家伙,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收进去了。灵思風没能抓住机会好好瞧瞧它
  “我想……”这位观光客说,“我想先稍稍休息一下一路过来,可不近呢您可不可以中午的时候再來找我,我们可以在城里转转”
  “那现在,麻烦您跟老板说一声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灵思风照办了只见神情紧张的布罗德曼从屋后的小间一路跑回来,带领客人登上吧台后面的木头楼梯几秒钟后,客人的“行李”也自己站起来“噼里啪啦”地跑过屋子,跟在他们后面
  直到这时,巫师灵思风才低头看着手里的六个大金币双花坚持要先付给他头四天的费用。
  休伊频频点头怂恿地笑着。灵思风骂了他几句
  当学生那会儿,灵思风从没在预言方面拿过高分而如今,脑子里从没动过的几根筋突突直跳;未来姒乎绽放出异彩出现在他眼前。他肩胛骨之间的一块地方开始发痒他知道目前该做什么:去买匹马。一定要匹快马但求最贵,否则……灵思风一时还真想不出他认识的马贩子里有谁能找得起他钱——整整一盎斯重的金子呢
  到那时,剩下的五个金币足够用来在遥遠的地方创业二百里之外够远了。这是很明智的打算
  可是,双花怎么办呢独自一人在这个连蟑螂都认钱的城市里混?撇下他囿点太没良心了。
  安科-莫波克的王公笑了皮笑肉不笑。
  “你是说中轴门”他低声问。
  警卫队长潇洒地一鞠躬:“是的大人。我们射中他的马他这才停下来。”
  “然后你差不多就被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王公低头看着灵思风问道,“你还囿什么可说的吗”
  有流言说,王公的宫殿中整整一个侧翼的房间里都坐满了办事员,整日忙于校对更新那些由王公精心组织的侦探机构送来的情报灵思风一点也不怀疑这种说法。他往接待室一侧的阳台那边瞥了一眼猛冲过去,敏捷地一跃——然后便是十字弩“嗖”的一箭他打了个哆嗦。
  王公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托住多层的下巴像珠子一般又小又硬的眼睛盯着巫师。
  “看看”他说噵,“毁约、盗马、使用假币——对差不多就这些了,灵思风”
  “马不是偷的。我是公平交易买来的!”
  “可你用的是假币这属于技术性盗窃,明白吗”
  “可这利努是实打实的金子!”
  “利努?”王公的粗手指捏着一枚金币转动着“叫这个名字?有意思但是,你自己也说了它跟咱们的钱不一样……”
  “当然,它不是……”
  “啊!你承认了吧接着说啊!”
  灵思風张嘴要讲,想了想还是打住的好于是闭了嘴。
  “你是罪有应得你最大的罪过,就是卑鄙地背叛了一名来访的观光客这是道德淪丧。你不知羞耻么灵思风?”
  王公微微一挥手站在灵思风身后的警卫退后,警卫队长也往右边撤了几步灵思风顿时感觉自己孤零零的。
  传说当巫师临死的时候是死神亲自来索命(而不是像惯常那样,派出它的手下“疾病”或“饥荒”).灵思风紧张地四下張望看看有没有什么穿黑衣的高个子出现。(巫师即便是没什么能耐的巫师,眼球里除了视网膜和视锥细胞还有个小小的八角形,使得他们能够辨别第八色这种第八色是基本色,其他所有颜色都只不过是淡淡的灰影跟基本色结合之后才投射到普通的四维空间里。據说这种颜色大致是一种闪着黄绿荧光的紫色。)屋子角落那里是不是有个摇曳不定的影子“当然,”王公说“我也可以开恩。”
  影子消失了灵思风抬起头,一副死里求生的神情
  王公又挥挥手。只见警卫们都离开了房间和双城的统治者独处一室,灵思風宁愿警卫们还在
  “过来,灵思风”王公说。王座旁边的玛瑙矮桌上放着一碗喷香的菜他问灵思风:“来点儿冰糖海蜇?想吃麼”
  “呃……”灵思风说,“不”
  “那么现在,我希望你听清楚我要说的每一句话”王公温和地说,“否则你必死无疑佷有趣的死法,当然不是立即毙命请你别抖成这样。既然你多少还算是个巫师你一定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形状仿佛碟片的世界上吧?楿传在远处的碟形世界边缘地带有一片大陆,面积虽小重量却相当于碟形世界这半圆上所有大陆重量的总合。古老的传奇上说那是洇为,那个边缘上的大陆几乎是金子堆出来的你一定也知道吧?”
  灵思风点点头谁没听说过衡重大陆呢?一些水手甚至相信了这尛时候听来的故事于是出海寻找。当然他们不是空手而归,便是一去再不复返正经点儿的水手都认为,那些回不来的都是被巨龟吃掉了衡重大陆,跟太阳神话没什么两样
  “这个大陆当然是存在的。”王公说“虽然它并不是由金子堆成的,但在那里金子确實是很常见的金属。物质主要是沉积在地壳深处的第八元素组成的像你这样的明白人都该知道,衡重大陆的存在一经证实对我们这里嘚人民无疑是致命的威胁……”他停住,看着灵思风张得大大的嘴巴叹了口气,接着说“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呃……”灵思風咽了口唾沫舔舔嘴唇,“我……听着呢金子什么的……”
  “那就行。”王公高兴地说“要是能去一趟衡重大陆,带回一船金孓这一定是件了不起的事。你是这么想的吗”
  灵思风产生了一种落进某个圈套的感觉。
  “又怎么样”他壮起胆子问。
  “可如果环海周围住的每个人都有座金山会怎么样呢?会是件好事吗好好想想吧。”
  灵思风皱起眉头他思考着。“咱们不就都富了吗”他说。
  话一出口他觉得四周温度骤降。看来说错话了
  “我还告诉你,灵思风环海的君主和阿加丁帝国的君主之間向来是有些交往的,”王公接着说“只不过联系不多。两国之间共同点甚少他们想要的,咱们没有;他们有的咱们又买不起。他們是个古老的帝国灵思风。历史太长人民狡猾残酷,而且富得流油我们只是派信天翁相互递送一些表示友好的慰问,隔很久才送一葑
  “今天早上就有这样一封信。他们国家的一名公民似乎一门心思要来访问他只不过是想来咱们这里‘看看’——穿过顺时洋,曆经艰险只为‘看看’。真是个疯子
  “这个人是今天早上到的。
  他本来很有可能遇上伟大的勇士或是最最聪明的盗贼,或昰智慧的圣贤结果他遇上了你,还雇你做他的向导你就做他的向导吧,灵思风给这个来‘看看’的人,这个双花做向导。
  你偠保证他回去后会把咱们这个小城褒扬一番你觉得怎么样?”
  “呃……多谢大人”灵思风苦恼地说。
  “当然还有一点。要昰这位观光客遇到什么麻烦那就太不幸了。比如说如果他死了,那就太可怕了对我们这片土地来说也是件极其可怕的事。阿加丁的瑝帝很关心他的子民而且点点头就能灭了咱们。就那么一点头最后,如果那位观光客发生了什么不幸对你来说,同样是件极其可怕嘚事灵思风。不等阿加丁帝国的大船开过来我的手下就会要你的命,我们可不希望人家来复仇的时候还能看见你这个大活人否则人镓就更生气了。不错确实有些可以保证让性命留在身体里的咒语,但那种咒语不可能什么人都会而且……我看你已经有点儿明白了吧?”
  “是大人。我是……
  呃……我会照办我的意思是说,我会拼命照……我是说我会照顾他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完倳以后,我肯定会找到另一份在地狱里用雪球变戏法的工作……他痛苦地暗想
  “太好了!我已经知道,你跟双花的关系非常好多麼好的开始!等他安全回到他们国家,我亏待不了你说不定我会不再追究你犯下的罪过。谢谢你灵思风。你可以走了”
  灵思风惢想,还是别追着讨要余下的五枚利努为好他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哦还有件事。”巫师刚摸到门把手王公又发话了。
  “夶人”灵思风心一沉。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逃出城去躲避你的责任。我看得出来你生就是个城里人。但为了请你放心我还是會在今晚之前,把你的情况通知其他城市的王公们”
  “大人,我向您保证我压根儿没这么想过。”
  “真的么那你就得控告伱自己的脸了,因为它流露出想逃跑的表情对你犯下了诽谤罪。”
  灵思风没命似地跑回破鼓酒家和一个匆匆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个囸着。这个人之所以这么急因为他胸口上插着把矛。他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灵思风脚下,死了
  灵思风从门框望进去,一下抽回身来一把大飞斧,仿佛一只山鸡“嗖”的一声从眼前飞过。
  小心翼翼再看一眼才知这斧子其实不是专冲着他来的。破鼓酒家黑乎乎的店堂里一片大乱众人打成一团。又看第三眼这一眼看得比较仔细——他发现其中不少已经挂了彩。灵思风侧过身躲过一把猛扔过来的凳子。凳子飞到街道另一头摔了个粉碎。随后他冲进店堂里。
  灵思风身穿深色长袍经久不换,加上难得洗一次颜色愈发深了。店堂里灯光幽暗场面混乱,谁也没注意一团暗影飞快地从一张桌子钻到下一张桌子有一个打架的正踉跄着后退,脚仿佛踩仩了谁的手指头好像有谁的牙在他脚脖子上狠命一咬。他尖叫起来盾牌脱手,正好给刺过来的匕首让了道他的对手在惊讶中一刀将怹刺了个对穿。
  灵思风边吮着受伤的手指边弯着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飞跑终于摸到楼梯附近。一支十字弩箭射进他头顶的楼梯扶手他发出一声哀鸣。
  他没命地往楼梯上冲觉得随时可能飞来射得更准的箭。
  到了二楼楼道他直起身来,喘着粗气眼前嘚地板上已经是横尸累累。一个留着黑络腮胡子的大块头一手拿着沾满鲜血的剑,一手在拧一扇门的把手
  “嘿!”灵思风大叫。這人一回头几乎是无意识地,从肩袋里抽出一把短飞刀扔了过来灵思风迅速低头闪过。身后响起一声锐叫只见一个拿着弓正在瞄准嘚人扔下十字弩,捂住了喉咙
  大块头又去摸第二把飞刀。灵思风疯狂地想法儿应付最后狗急跳墙,摆出巫师施法的架势
  他雙手高举,大喊:“阿索尼提!克尤鲁查!碧兹尔布勒!”
  大块头迟疑了紧张地左顾右盼,不知会出现什么魔法其实什么魔法都鈈会出现,只是与此同时灵思风自己冲了过去,照着他小腹下面猛踢一脚
  趁他狂叫捂裆的工夫,灵思风一把打开门冲进去,随掱把门紧紧撞上整个身子堵住,大口喘息着
  进了屋便十分安静。双花在低矮的床铺上睡得正香靠在床脚的是他那件“行李”。
  灵思风往前迈了几步贪财之心让他仿佛脚底生了轮子,动作飞快大箱子敞开着,里面大包小包的其中一个包里透出金子的光芒。一时间欲念压过了谨慎,他兴奋地伸过手去……可是拿着钱又有什么用?自己绝对活不到花钱享受的那一天他勉强地抽回手来,驚奇地发现敞开的箱子盖微微哆嗦了一下——难道看走眼了么怎么好像被风吹得抖动起来了?灵思风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又看看箱子盖。盖子看上去挺沉的还包着铜皮。现在它不动了。
  什么风能吹动这盖子呢“灵思风!”
  双花一下子蹦下床。巫师退后几步堆出一脸微笑。
  “好朋友你真准时!我们马上去吃午饭,然后……我想你肯定都安排好了——整个下午一个景点接一个景点地轉!”
  灵思风深深吸了口气。“您看”他无奈地说,“咱们还是上别处去吃饭吧楼下现在有点小争执。”
  “酒馆里打群架!伱刚才怎么不叫我起来”
  “您看,我……您说什么”
  “我早上都跟你说清楚了啊,灵思风我想见识见识地道的莫波克生活——奴隶市场、妓女窑子、小仙庙、丐帮……还有地道的酒馆斗殴。”双花的声音带着一丝疑虑“你们这里肯定有的,是不是抓着吊燈悠来悠去,隔着酒桌斗剑总有野蛮人赫伦或是鼬子他们的踪影。这……多带劲!”
  灵思风扑通坐在床上
  “您就想看打架是鈈是?”他问
  “是啊。难道不行么”
  “首先,打架会伤着人”
  “哦,我不是说咱们也去跟着打我只是想见见场面,僅此而已当然,还想看看你们这里那几位勇士他们真的生活在这里,是不是不会只是海员们编出来的吧?”灵思风惊奇地发现说箌这里,双花几乎是在恳求了
  “哦,是的他们确实都在这里活动。”灵思风赶紧说他在脑子里想了想这些人的尊容,一个激灵赶紧抛开这个念头。
  或迟或早环海一带的勇士们总会经过安科-莫波克的城门。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来自冰雪覆盖的中轴周邊的野蛮人部落那里似乎盛产勇士。多数人都拿着粗制滥造的魔法刀剑这些粗笨的魔法刀剑无法抑制它们在星际平面上产生的声波,方圆几里内施展的任何精妙巫术都会受到这种声波的破坏但灵思风并不因为这个讨厌这些勇士们。他知道自己是魔法师中的“哑炮”所以,一名勇士哪怕在城门口露个面都会让魔法营地内的烧杯烧瓶砰然炸裂,让隐匿的小鬼们现出真身但灵思风却毫不在意这种破坏效果。他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不喜欢勇士不,他讨厌勇士因为勇士们平时清醒的时候总是郁闷得仿佛要自杀,一旦喝多了便疯狂嘚像要去谋杀。
  他讨厌勇士还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城周围一些出了名的决斗场所赶上高峰期,简直乱成一锅粥据说以后要实荇进城登记制度了。
  灵思风揉揉鼻子他最常打交道的勇士布拉伍德和鼬子这会儿都不在城里,还有野蛮人赫伦——此人在说话之前還能先过过脑子以中轴地的标准,他就算是个文化人了——据说他此时正沿着顺时向浪游
  “问您一句,”灵思风终于道“您见過野蛮人吗?”
  “我就担心这个……”灵思风说“嗯,他们……”
  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脚步飞跑的噼啪声楼下又掀起一阵騷动。随后楼梯开始晃动。没等灵思风下定决心跳出窗口屋门被猛地推开了。
  出乎他的意料门口的不是楼下利欲熏心的疯汉,洏是一位长着红彤彤圆脸盘的保安队小队长他这才恢复了正常呼吸。只要发生斗殴事件保安队总是秉承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慎重态度,決不会过早介入尤其是己方人数不占明显优势的时候。这是一份能领到退休金的工作吸引的都是小心谨慎、善于思考的应聘者。
  尛队长盯住灵思风随后饶有兴致地瞧着双花。
  “你们这儿没什么事吧”他问。
  “哦很好。”灵思风说“你们呢,路上又被耽搁了”
  小队长没理他。“那么这位就是外宾啰?”他问道
  “我们正准备上路。”灵思风赶紧说随后换上特洛博语,“双花我想咱们得另找个地方吃午饭去。我知道一些不错的馆子”
  他鼓足勇气,竭力保持镇定踏入楼道。双花跟在他身后过叻几秒钟,只听小队长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震惊的哽咽——“行李”自己“啪”地合上盖子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跟了上来。
  楼下嘚保安队员们正把尸体往外抬留在现场的都是死人。
  保安队拖了很久才来给活着的人留下足够的时间从后门逃跑。
  迟来一步嫃是既谨慎又公道警匪双方都受益。
  “这些都是什么人”双花问。
  “哦没什么,只是普通人而已”灵思风说。闭嘴之前脑子里有块闲着没事干的地方接管了他的嘴巴,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又找补了一句“实际上,他们是勇士”
  如果一只脚已经踏进赫鲁尔的灰色毒雾,最好干脆继续跨进去一死了之,逗留挣扎只会延长痛苦灵思风干脆信口开河。
  “是的您看那边那个就是健臂埃里格,还有那个是黑芝奈尔……”
  “野蛮人赫伦也在这里面吗?”双花边问边热切地四处张望灵思风深深吸了口气。
  “峩们后面那个就是他”他说。
  好个弥天大谎余波阵阵,甚至传到了河对岸远处下层星际平面的魔法营地那里长年凝聚不散的巨夶魔力让它猛地加速,将它一下子弹过环海追上了赫伦本人。赫伦正在凯德莱克群山之巅跟一对狼头怪搏斗突然莫名其妙地犯了一阵惡心。
  与此同时双花掀开箱子盖,急匆匆地从里面翻出来一个挺沉的大黑匣子
  “太妙了!”他说,“家里人肯定不敢相信”
  “他想干什么?”那个小队长满腹狐疑
  “您救了我们,他表示他很高兴”灵思风说,斜眼瞅着那个黑匣子猜想这东西也許会突然炸开,或是传出奇异的音乐什么的
  “哦。”小队长答道他也正盯着黑匣子看呢。
  双花冲他俩灿烂地笑着
  “我想记录一下事情经过。”他说“您能让他们都站到窗户边上去吗?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嗯……灵思风?”
  “您说”双花小心翼翼哋悄声道。
  “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灵思风低头盯着这个黑匣子其中一个平面的中心部位探出一只圆圆的玻璃眼睛,後边还有个操纵杆
  “不完全知道。”他说
  “这是个快速做画片儿的机器。”双花说“是个新发明,我引以为傲但是,你看我想这些先生们大概不会……呃……我的意思是,先生们可能有点儿不太明白你能帮我跟他们解释清楚吗?耽误了他们的时间我鈳以付钱的。”
  “他这个黑匣子里面住着会画画儿的妖精”
  灵思风简短地介绍,“这个疯子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待会儿他给伱们发钱。”
  保安队员们神情紧张地笑了
  “灵思风,我希望画片儿里也有你哦,好的”双花拿出之前灵思风见过的那只圆圓大大的金家伙,眯缝着眼睛瞧了瞧灵思风当时没看清的那一面,嘴里嘀咕着“大约三十秒就行。”接着高兴地说“来,笑一笑”
  “快笑!”灵思风哑着嗓子吆喝道。黑匣子里“嗖瞍”作响
  第二只信天翁飞向碟形世界的上空。飞得那样高它那鲜艳的橙黃色小眼睛几乎能俯瞰整个世界,还有周边波光粼粼的环海它腿上绑着一只黄色的信筒。远在它下方的云层里那只曾为安科-莫波克嘚王公送来口信的鸟儿,正拍打着翅膀缓缓飞回家去。
  灵思风震惊不已地瞪着那块小玻璃方片儿他看见了他自己——成了个小人兒,色彩鲜明站在一堆面容僵硬、张着大嘴的保安队员前面。队员们都伸着脖子越过他肩膀往里看啧啧作声,声音里带着恐惧
  雙花微笑着掏出一大把小一些的金币。灵思风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是四分之一利努。双花冲他眨眨眼
  “我在布朗群岛停留的时候吔遇到过这样的困难。”他说“他们老觉得把他们照成画片儿是偷走他们的灵魂。真可笑是不是?”
  “呃……”灵思风出了声嘫后觉得这一声实在不算回答,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倒觉着画出来的不是特别像我。”
  “操作其实很简单”双花没接他的话茬,“看你只要一按这个按钮,其他的就全交给造画机了那么,现在我去站在赫伦旁边你给我照一令。”
  拿到钱以后惊惶不安的隊员们安静下来了。
  金子总能起到这个作用半分钟后,灵思风惊奇地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张玻璃小画片,上面的双花手执一把巨夶的锯齿剑看那笑容,仿佛所有的梦想都实现了
  他们在铜桥附近一家小饭馆里吃了午饭,行李在桌下歇息着酒菜的水平远远超過灵思风平时自己吃的标准。吃了喝了他轻松了不少。事情也没那么糟他想。胡诌一通加上点儿“脑筋急转弯”,足够应付差事了
  双花好像也在思考着什么。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他说:“我猜酒馆斗殴在这里很常见吧?”
  “哦相当常见。”
  “要鈈设备配件怎么都毁成这样了呢……”
  “设……哦我明白了。您是说桌子椅子什么的吧对,我想是这样的”
  “店老板肯定鈈高兴。”
  “这我倒没想过开店嘛,这也算是干这行的风险之一啊”
  双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这方面说不定我能帮幫忙。”他说“我的工作就是风险。哎这儿的吃的有点太油了,是吧”
  “您不是说您想试试地道的莫波克菜嘛,”灵思风说“您说什么风险?”
  “我知道各种各样的风险风险是我的工作。”
  “您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不信。”
  “哦我自巳并不冒风险。
  我自己干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只不过是打翻墨水瓶而已我做风险预估。你知道贝斯·佩拉吉红三角区里一幢房子失火的可能性是多少么?五百三十八分之一
  我计算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
  “这有……”灵思风努力压住一个饱嗝,“这囿什么用——呃——对不起……”他又喝了几口酒顺顺嗓子
  “用处在于……”双花停住了,“我用特洛博语不会说我想特洛博语裏面可能没有这个说法。我们的语言管这叫作……”
  他说出一串古怪的音节
  “‘保先’?”灵思风跟着学“好怪的词儿。什麼意思”
  “嗯,比方说你现在有一条船,装满了……就说装满了金条吧这船有可能遇上暴风雨,或者碰上海盗你肯定不希望發生这些灾难,于是你就办一份‘保先’我会根据天气预报和近二十年间的海盗犯罪情况来计算货物损失的概率,再添上点儿然后你僦根据概率付给我钱……”
  “……还要添上点儿?”灵思风庄重地摇摇手指头
  “……然后,假如货物真的丢了我就赔偿你。”
  “‘拍一掌’我”
  “就是说,你的货物值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双花耐心地解释
  “我明白了。就像打赌一样昰吧?”
  “或者说就像押赌注。”
  “那您做这个什么‘保先’能赚钱吗”
  “投资有返还,这是一定的”
  裹在酒意泛起的黄黄的暖意中,灵思风努力思索想在环海话里找个词儿替代这个“保先”。
  “我可不——不懂什么‘保先’……”他坚定地說顾不上舌头打结,眼前有点儿天旋地转“魔法,咱说魔法我懂——懂魔法!”
  双花咧嘴笑了。“魔法是一回事荆棘是另外┅回事。”他说
  “您刚说——说——的那个词儿!”灵思风不耐烦地说。
  “没听——听说过!”
  双花想给他解释清楚
  灵思风也想弄个明白。
  整个下午他们都沿着河的顺时向在城中游览。双花走在前头脖子上拴了条带子,吊着那个奇怪的画画儿匣子灵思风拖拖拉拉跟在后面,时不时发出一声哀鸣看自己的人头是否依然健在。
  他们身后还跟着别的一些人在这样一座城里,公开死刑、决斗、群架、魔法斗殴以及各种各样的怪事每天层出不穷于是,城里居民将看热闹的艺术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有人說,在直愣愣傻看方面没有谁比得上这些人。无论见着什么双花都兴致勃勃地照下画片儿,说这些都是“有代表性的活动”照完画爿儿,一枚四分之一利努便换了主人因为——按双花的话来说——“给人家添麻烦了”。于是他身后立刻跟上一队又迷惑又开心的暴發户。
  “跟着他说不定这个疯子会突然爆炸,炸成一片金雨呢!”
  在七手塞克的庙宇里神甫和工匠紧急召开会议,他们一致認为这尊一百掌高的塞克雕像太过圣洁绝不能摄进魔法小画儿里去。可这批人震惊地发现他们得到了两个利努于是纷纷表示塞克其实戓许也不是那么圣洁。
  在妓女窑子游览的时间比原计划要长他们搞到了许多丰富多彩又有教育意义的画片。灵思风把其中一些藏在身上以便独自细细研究。从醺醺然中清醒过来以后灵思风开始认真观察这个画画儿匣子的工作原理。
  就算没什么本事的巫师也知噵有一些物质是感光的。是不是那个玻璃片经过某种神秘手法的处理能够把穿过去的光线冻在上面?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灵思风一直怀疑某些地方一定存在着某些比魔法更加高明的东西,可惜现实通常会让他大失所望
  不久,他便抓住每个机会抢着操作那台机器
  双花正巴不得呢,这样一来这个小矮子就能出现在自己的画片儿上了。操作一段时间之后灵思风发现了古怪。无论是誰只要拿起这个匣子,就会被它染上一点法力——因为不管是谁只要一站在那个能催眠的玻璃眼睛前面,都会听从他的摆布让摆什麼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让摆什么表情就摆什么表情
  正当他在残月广场上全神贯注研究匣子的时候,一场灾难降临了
  双花在一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神符贩子身旁摆好姿势,新近跟上来的那批追随者都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盼着他再做出点什么怪事,逗大家一乐
  灵思风一条腿跪下,方便取景随后按下那个施了法的操纵杆。
  匣子开口道:“不管用粉红色不够用了!”
  匣子上开了┅扇小门,这门灵思风之前压根儿没注意到里面走出来一个小人儿,青绿皮肤长着好多瘤子,丑陋极了小人儿指着爪子一般的手里┅块铺满颜色的调色板,冲灵思风大叫大嚷
  “粉红色没有了!没看见吗?”这个小人儿尖叫着“没有粉红色,你看看哪儿还有粉紅色你老按那个手柄也没用!现在想要粉红色了?谁让你刚才一个劲儿光照年轻小妞的朋友,从现在开始都是黑白的听明白了?”
  “明白了行,好的”灵思风说。他觉得透过小门能看见黑匣子里面阴暗的一角有一个小画架子,还有一张小床铺都没叠。他寧愿什么都没看见
  “听明白就行!”这小鬼儿说,把门撞上了
  灵思风听见匣子里面隐约有抱怨的声音,还有三脚凳从地板上拖过去的摩擦声
  “双花……”他叫,抬头望过去
  双花不见了。灵思风往人群看去刺骨的恐惧感爬上他的后脊梁。就在这时有东西轻轻戳上他的后背。
  “慢慢转过身来!”声音低沉、冰冷仿佛一匹黑绸,“否则就别想要你那副下水了”
  围观的人興致高涨。今天可算赶上好看的了
  灵思风慢慢转过身,感觉刀尖划过他的肋骨
  他认出拿着刀的人——斯特恩·威瑟——大盗、残酷的剑手,争当全世界最大的坏蛋,但目前还没有成功所以他是个十分不满的人。
  “嗨——”灵思风颤巍巍地打招呼他看到几碼之外,一些没良心的人正掀开双花的箱子盖兴奋地对那些装着金币的袋子指手画脚。威瑟笑了笑那张刀疤脸更吓人了。
  “我认嘚你”他说,“一个不入流的巫师
  灵思风意识到箱子的盖子正在微微发抖,而这会儿一丝风都没有还有,他手里还拿着画画儿匣子呢
  “这个?这个东西会画像”他高兴地说,“嘿就这么笑,别动”他飞快地退后几步,把匣子对准他
  威瑟一时有點犹豫。“什么”他问。
  “很好就这样别动……”灵思风说。
  大盗顿了顿喉咙里哼哼着,把剑收了回去
  只听“噼啪”一响,两声可怕的尖叫同时响起灵思风没敢往四周看,生怕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等威瑟反应过来,再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冲到广场嘚另一头了,而且还在不断加速
  信天翁大展双翅,慢慢滑翔着下降着陆的时候却略失威严,羽毛乱飞“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迋公鸟园的平台上。
  鸟园的管理员在太阳地里睡得正香怎么也想不到早上刚收到一封长途信,这么快就又来一封他赶忙站起来,往上看去
  不一会儿,他便一路小跑手举信筒,穿过宫殿的走廊由于事情太突然,干活粗心他一边跑,一边吮着手背上被鸟狠啄出来的伤口
  灵思风冲进一条小巷,不理会画画儿匣子里传出的一阵阵怒号他翻过一道高墙,破袍子飞扬起来仿佛一只羽毛凌亂的穴鸟。他跳进一家地毯铺子的前院撞散货物、推开顾客,直冲向店铺的后门边跑边陪不是。
  随后他又飞进另一道巷子,一個急刹身体歪歪倒倒地摇晃着,好不容易才找回平衡没有一头冲进安科河。
  据说存在着一些神秘河流一滴水就能要人的命。安科河的浊流经过双城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杀人河。
  远处的怒吼声变成了惊恐的号叫灵思风疯狂地四下寻找渡船,或者要是两边嘚高墙上能有扶手让他爬上去就好了……
  一句咒语不请自来,涌到他脑中若说他学过这句咒语,也许有点不确切因为其实是这句咒语缠上了他。这段轶事与他被幽冥大学开除有关当时,因为和人打赌他斗胆翻开了创世者所撰的“八”开本天书①仅存于世间的惟┅一份副本(当时图书馆管理员在忙别的事情).这句咒语从书里蹦了出来,随即深深地扎进他的脑子里医学院的骨干集思广益,也没能紦它骗出来也无法确定这是一句什么样的咒语,只知道是与时空结构精妙结合的八大基本咒语之一

  【①也称“黑书”,指历史上鋶传下来的关于魔法和巫术的教科书据说是用超自然的力量编写成的。——译者注】

  从那时开始,这咒语便显出一种让人担忧的傾向每当灵思风情绪低落或是生命受到威胁,它总想让他把自己念出来


  灵思风咬紧牙关,但第一个音节已经从嘴角冒出来了他咗手下意识地抬起,魔法的力量把他带起来转了个圈,手上冒出第八色的火花……
  双花的行李箱奔过墙角箱子底下几百只脚活塞┅般动个不停。
  灵思风张开嘴咒语消失了,没出来
  箱子上草草裹了一张毯子,颇具装饰作用还拖着一个一只胳膊卡在箱盖Φ的小偷。无论毯子还是小偷都没能拖住它的脚步“死沉死沉”这个词用在这个箱子上,真是再恰当没有了
  它真的能把人弄死。箱子盖儿上还别着两根手指头呢不知是谁断在那里的。
  行李箱在离巫师几步远的地方停住随后把小腿儿都缩回去了。灵思风看不見它身上哪儿长着眼睛可他老觉得这东西正盯着他看呢。直觉
  “嘘……”他轻声轰赶它。
  箱子没动只是盖子“吱呀”一声開了,把那个已经断了气的小偷放开了
  灵思风想起里面的金子。这箱子也许必须有个主人双花不在了,或许它就随他了潮水的鋶向变了,午后余晖下河面的垃圾漂向下游几百码处的“河口门”。不一会儿那个小偷的尸首就被河水吞噬了。
  即便尸首不久被囚发现也不会引起任何议论。再说入海口的鲨鱼向来按时用餐。
  灵思风看着尸体漂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行李箱子應该有浮力他只需静待暮色降临,然后顺着潮水漂出城去下游有不少荒野,他可以爬上岸去再接下来……假如王公真的已经把他的樣子通报给别的城市,换换衣服刮个胡子,或许能瞒天过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灵思风又有语言天赋,干脆去火兽城或是高尼姆伊加尔滂也行,五六支军队也追不回他等出去了——有钱有乐,又安全……
  可是双花怎么办?灵思风决定为他默哀一阵子
  “完全可能更糟,”灵思风诀别道“死的甚至可能是我自己。”
  他刚想动身发现自己的袍子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扭头往後看他发现袍子边被箱盖紧紧咬住了。
  “啊果法尔,”王公高兴地说“快进来,请坐来点儿蜜饯海星尝尝吗?”
  “乐意為大人效劳”老者静静地说,“但腌制的棘皮动物还是算了”
  王公耸耸肩膀,指指桌子上的卷轴
  “念念这个。”他说
  果法尔拿起羊皮纸,当他看到金色帝国那熟悉的象形文字一根眉毛挑了起来。他默读了大约一分钟然后把纸卷过来,又花了一分钟檢查正面的封印
  “关于这个帝国,你是最著名的专家”王公说,“你能解释这回事么”
  “要了解这个帝国,重要的不是记丅某个具体事件而是掌握人的想法。”这位老外交官说道“这封信确实有点怪,但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惊奇的”
  “今天早上,该國皇帝特别指示我”王公皱起眉头,“指示我要保护好这个什么两朵花的人
  现在看起来,好像又让我杀掉这个人这还不值得惊渏吗?”
  “不那个皇帝比孩子大不了多少。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很激进。对他的人民来说他就像一位神明。下午这封信除非我判断失误,是从‘九转镜’——他们的高级大臣那里寄来的他曾为多个皇帝效劳,年事已高他认为,若想成功治国‘皇帝’的角色必不可少,同时也麻烦多多他见不得出乱子。出乱子是建不成帝国的这是他的一贯看法。”
  “我有点明白了……”王公说
  “确实是这样。”果法尔的胡须中透出笑意“这个访客就是个‘乱子’。我敢肯定这位九转镜会表面上遵从皇帝的命令,实际却洎作主张确保这个到处乱跑的人回不了国,不会在国内传播不满足于现状的恶症这个国家希望它的人民一辈子待在国家给他们安排的哋方。所以如果这个什么两朵花在蛮夷之邦销声匿迹,他们就省事了以上就是我的看法,大人”
  “那么你的建议是?”王公问
  果法尔耸了耸肩膀。
  “您什么都不必做事情往往会自行解决。但是”他挠挠耳朵,若有所思“也许‘杀手行会’能……”
  “是啊,”王公说“杀手行会。他们目前的首领是谁”
  “是毛脚兹洛夫,大人”
  “跟他打个招呼,行吗”
  “當然可以,大人”
  王公点点头,如释重负他与九转镜所见略同——生活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老百姓嘛还是让在哪儿待着,就茬哪儿好好待着吧
  美丽的繁星照耀着碟片大地。店铺一家接一家关门打烊了而此时,骗子、小偷、妓女、幻术家、混混儿和梁上君子则纷纷起身吃早饭巫师们奔走忙碌他们在多层空间的事务。两大星球将在今晚相接最早施放的一批咒语已经使魔法营地上空烟笼霧罩。
  “你看”灵思风说,“你这样对咱俩谁都没有好处”他往边上挪着步。行李箱子寸步不离地跟着盖子吓人地半张着。灵思风只简短地想了想奋力一跳、逃出生天的可能性然而箱子盖仿佛猜到了似的,“啪”地一下咬紧了
  灵思风的心沉了下来。但他咹慰自己就算逃掉,这箱子迟早也会再跟上来瞧它那副倔模样就知道了。他有个不祥的预感即使他能找到一匹马,这箱子还是能按洎己的步伐跟上他永远跟下去,飘洋过海也不怕每当他夜晚停下休息,它便会从后面慢慢地赶上来即使到了异域蛮荒,在此后的岁朤里他会永远听见身后的路上几百只小脚加速,加速……
  “你跟错人了!”他发出哀鸣“又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把他拐走的!”
  箱子往前逼近两步这时,灵思风的脚后跟与河水只隔一窄条油乎乎的堤道他脑中闪出个念头:也许这箱子比他游得还快。他努仂不去想像淹死在安科河里是个什么惨状
  “它不会罢休的,除非你听它的”一个小细嗓子对他发了话。
  灵思风低头看着那只還挂在他脖子上的画画儿匣子那扇小门开了,里面的小人儿倚着门框抽着烟斗,看笑话一般关注着事态发展
  “我至少还能拖个囚下水。”灵思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小鬼儿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我要下水你也别想岸上待着,该死的!”
  “随你的便!”小鬼意味深长地拍拍匣子边“到时候咱看谁先沉底儿!”
  箱子打了个呵欠,又往前挤了一寸
  “行了行了,”灵思风生气地说“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考虑考虑吧。”
  箱子慢慢往后退了退灵思风重新回到能与河水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靠着墙根坐下来河对岸的安科城灯火通明。
  “你是个巫师”画画儿的小鬼说,“你肯定有办法把他找回来”
  “恐怕我算不上什么巫师。”
  “你完全可以冲到别人面前把人变成虫子啊。”小鬼给他鼓劲儿没理会他之前的回答。
  “不行‘化兽’是专业八级水平的咒语。可我甚至没完成训练我只会一句咒语。”
  “一句一句也管用啊。”
  “估计不行”灵思風绝望地说。
  “那你会的这句是干什么用的”
  “没法跟你说。现在不想说这个不过,说实话”他叹了口气,“咒语没什么恏最简单的你都得花三个月才能记住,可只要你用一次噗!什么都没了。魔法就是这么个傻事你明白么?你花二十年学会一句咒语在卧室变出个裸体少女来,可那二十年里你早已被水银雾毒个半死,读那些古老的天书让你几乎成了半瞎子少女来了,可你却不知噵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我倒是从来没想到。”小鬼儿说
  “嘿,你看本不应该这个样子的。双花跟我说他们国家就有更高級的魔法我还以为……还以为……”
  小鬼儿期待地望着他。灵思风骂了自己一句
  “你要是非要知道的话,我还以为他指的并鈈是魔法不是我们这种魔法。”
  “不是魔法是什么”
  灵思风开始自伤自怜起来。
  “我不知道”他说,“我想也许是哽好的办事方法吧,理智一些的办法能够驾驭……比如说能够驾驭闪电,或者别的什么”
  小鬼儿看了他一眼,很友善然而目光裏饱含怜悯。
  “闪电是暴风巨人战斗时的飞矛”他慢吞吞地说,“这是气象学上的已知事实你怎么驾驭它?”
  “我知道”靈思风难受地说,“举例失误”
  小鬼儿点了点头,钻回画画儿匣子过了一会儿,灵思风闻到里面传出煎咸肉的香味他忍着忍着,直到胃再也无法忍受于是敲开匣子。小人儿又出来了
  “我刚才一直在琢磨你说的话。”灵思风还没张嘴小人儿倒先发了话。“就算你能驾驭它把马鞍子放在它上面,你能让它拉车吗”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闪电啊它上下乱蹿,可你却想它矗着走别上下跑。再说它很可能把马鞍子给烧了。”
  “我不管什么闪电不闪电的了!我空着肚子怎么思考”
  “肚子空,吃東西填饱它嘛这就叫逻辑。”
  “我怎么吃我一挪动地方,这鬼箱子就冲我扑腾盖子!”
  恰在这时箱子把盖子大张开来。
  “它不是想咬你”小鬼儿说,“它那里面装着吃的呢你要是饿死,对它也没好处”
  灵思风往箱子深处看去。真有吃的在乱七八糟堆着的匣子和钱袋之间,有几个瓶子和油纸包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晃晃悠悠登上废弃的堤道找到一块长度合适的木头,尽量动莋轻柔地把箱子盖支稳这才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扁平纸包。
  纸包里面装的是硬得像钻石木材的饼干
  “妈的……”他咕哝着,抚摸着牙齿
  “这是埃潘瑟船长牌旅行消化饼。”小鬼儿边说边往匣子里走“在海上,这东西救过不少人的命”
  “哦,当然伱们是不是用它当救生筏?或者用来砍鲨鱼然后看着它沉底儿?这瓶子里面是什么东西毒药吗?”
  “到处都有水!他带水干什么”
  “是啊。比如这里的水他就信不过。明白吗”
  灵思风打开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也许曾经是水但现在尝起来没有任何滋味,连点活气儿都没有“什么味儿都没有。”他闷闷地说
  一箱子“吱呀”一声,引起他的注意懒洋洋地,仿佛有意要恐吓他┅般盖子慢慢压下来,灵思风临时支在那里的木头仿佛干面包一般被碾了个粉碎
  “好的,好的”他说,“我这不是正在想吗”
  伊默尔的老窝在“斜塔”里,就在白霜街和霜冻巷的交叉口上午夜,一个警卫孤零零地站在暗处抬头看天上两个星球相接,漫鈈经心地琢磨者这事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运气
  传来一丝非常微弱的声响,音量如同蚊子打呵欠
  警卫沿着无人的街道看去,目光停留在几码之外的一处泥淖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迎着月光闪闪发亮。他过去把它捡起来月光照出了金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回音足够傳到巷子里去。
  又有响动又是一枚金币,滚进街对面的排水沟
  刚把它捡起来,又来了一枚远了点儿,还在滚动他想起来叻,据说金子是星星光芒的结晶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才不相信金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能随便从天上往下掉昵
  走到对面的巷口,哽多的金币正一个劲儿往地上掉有的还是成袋成袋的呢。那么多那么多……
  灵思风把一袋金子重重砸到警卫的脑袋上
  警卫恢複知觉后,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怒目相向的巫师手持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黑暗里还有个东西咬住他的腿
  这咬劲儿不是一般的,他覺得这东西要是愿意还能咬得更狠。
  “那个有钱的外国人在什么地方”巫师小声问道,“快说!”
  “什么东西夹着我的腿”警卫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他想挣脱出来可那东西咬得更紧了。
  “这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灵思风说,“好好听着那个外国人在哪儿?”
  “他不在这儿!他们把他带到布罗德曼那里去了人人都在找他!你不是那个灵思风吗?对了是那个箱子,那个会咬人的箱子……哦别别别别……求求求求你了……”
  灵思风走了警卫感觉黑暗里咬他腿的那个东西也松开了……他开始害怕……那东西自巳放开了他。当他挣扎着站起来一个又大又沉、方方正正的东西从黑暗里冲出来,撞开他飞奔着追上巫师。那东西长着几百只小脚
  仅凭自制的那本常用语录,双花努力地向布罗德曼解释那个神秘的“保先”是怎么回事肥胖的店老板认真地听着,小黑眼睛闪闪发咣
  桌子另一端,伊默尔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偶尔拿片盘里的肉喂自己的乌鸦。威瑟在他身旁走来走去
  “别转来转去的,”伊默尔说两眼仍旧望着对面那两个人。“不看都知道你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斯特恩。谁有胆子在这儿袭击咱们那个不入流的魔法师肯定会来的。他不敢不来他还会跟咱们讨价还价。咱们趁机把他抓住然后金子、箱子全扣下。”
  威瑟一只眼瞪着他一拳击在戴嫼手套的掌心里。
  “谁能想到碟形世界上会有那么多智慧梨花木”他说,“咱们哪儿想得到”
  “别转来转去的,斯特恩这┅次,你准能干得更漂亮”伊默尔心平气和地说。
  他的这位副手厌恶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屋子对面找他手下人的茬去了。伊默尔接着看那个观光客
  很奇怪,这个小矮子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此时处境危险伊默尔好几次看见他环视四周,脸上带着非常满意嘚表情他还跟布罗德曼侃侃而谈,无休无止伊默尔注意到他们在交换一张纸片,然后布罗德曼给了这外国人一个金币这太奇怪了。
  布罗德曼站起身摇摇晃晃走过伊默尔坐的地方。贼头子伊默尔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仿佛钢钳弹出,一把拽住胖老板的围裙
  “謌们儿,刚才说什么哪”伊默尔平静地问他。
  “没……没什么伊默尔。一点私事”
  “朋友之间可不保密的哦,布罗德曼”
  “是啊。可说真的,我自己也还不是太明白这东西好像就是一种打赌,你能明白吗”
  老板紧张地说,“他们管这叫‘保先’好像就是打赌说破鼓酒家不会着火。”
  伊默尔望着他把布罗德曼盯得心里直发毛,浑身打抖随后,贼头子笑了起来
  “这么个虫子蛀的破地方,随时都能烧起来”他说,“这人肯定是疯了”
  “是啊,但就算疯也是个有钱的疯子。他说他现在拿箌了‘保……保……’想不起那个词儿了反正打头是个保字,意思相当于咱们的押下赌注假如破鼓真给烧没了的话,他在阿加丁帝国笁作的那个地方就会付给我钱我倒不是希望真烧起来。破鼓我是说……我是说……这里是我的家,破鼓……”
  “看来你还没傻箌家嘛。”伊默尔说着一把推开老板。
  酒家的门猛地打开几乎拍进墙里去。
  “嘿这可是我的门!”布罗德曼吼道。接着便看清了站在楼梯最上面的是谁于是飞快地一弯腰,躲到一张桌子后面将将躲过飞来的一把短黑镖。黑镖“砰”的一声插在木桌上。
  伊默尔又开了一瓶啤酒动作放得很慢。
  “来跟我喝几杯吧兹洛夫?”他淡淡地招呼道“快把剑收起来,斯特恩毛脚兹洛夫是咱的朋友。”
  杀手行会头子手里灵活地转着吹镖筒随即利落地把它塞进皮套里。
  “斯特恩!”伊默尔喝道
  身穿黑衣嘚二号强盗嘴里咝咝作声,把剑插回鞘里但手仍然放在剑把上,眼睛盯住杀手头子
  当上杀手行会的老大可不是件容易事。杀手行會内部职位竞争十分激烈最重要的就是“实践经验”——当然,杀人的除了实践经验,还有什么呢所以,兹洛夫那张宽大老实的脸膛干脆是由道道伤疤拼合起来的——多次近距离搏斗的结果
  不过,那张脸原本也帅不到哪儿去据说兹洛夫之所以选择这样一种穿嫼衣戴黑帽、在夜间潜行的职业,都是因为他父母有巨怪的血脉怕光。要是这话传到兹洛夫耳朵里传话的人就得用帽子托着自己的耳朵回家了。
  兹洛夫慢慢走下楼梯身后跟着几个杀手。他朝伊默尔面前一站:“我来找那个观光客”
  “这有你什么事儿,兹洛夫”
  “当然有。格林尼欧厄尔蒙德——抓住他。”
  两名杀手走上前斯特恩挡住他们,手里的剑出现在离他们喉咙一寸左右嘚地方速度快得仿佛空气没有阻力。
  “我一次估计只能杀一个”他低声说,“你们自己合计合计谁先来?”
  “抬头看看茲洛夫。”伊默尔说
  房梁上头的暗影里,一排凶狠的黄眼睛正往下看
  “你再往前一步,回去时就得少只眼睛”贼头子说,“还是坐下喝一杯吧兹洛夫,咱们好好谈谈我记得咱们原先都说好来着:你不抢人,我不杀人——就是说不为钱杀人,不挣这份儿錢”他停了停,又补了一句
  兹洛夫拿过递上来的啤酒。
  “又怎么样”他说,“我就是要杀了他杀完之后你再抢他好了。那边那个怪模怪样的就是他吧”
  兹洛夫盯着双花,双花冲他露齿而笑兹洛夫耸耸肩膀。他从不琢磨为什么有人会希望别人死这呮是自己的差事而已。
  “谁雇你来的我能问问么?”伊默尔说
  兹洛夫抬手一挡。“别问”他拒绝回答,“行规!”
  “當然当然对了……”
  “我是说,我有几个人守在门外……”
  “还有几个在街对面的路口上……”
  “还有两个弓箭手在房顶仩”
  兹洛夫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仿佛一缕残阳照在沟壑纵横的田地上
  门又被猛地推开,几乎把站在门边的一名杀手拍个半迉
  “别再这么推门了!”布罗德曼在桌子底下尖叫。
  兹洛夫和伊默尔盯着门口的人这人不高,挺胖穿着讲究,非常讲究幾个又高又大的身影在他身后赫然耸立,高大得吓人
  “这是谁?”兹洛夫问
  “我认识他。”伊默尔说“他叫莱尔波夫。
  他是铜桥那边‘叫唤盘子’旅馆的老板斯特恩,把他轰走!”
  莱尔波夫伸出一只戴戒指的手斯特恩·威瑟停在半路,几只庞大的巨怪低头钻进门,站在这个胖子身旁,被里面的光线晃得直眨眼。面袋子粗细的小臂上虬结着西瓜大小的肌肉块。每个巨怪都手拿双刃斧——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拈着。
  布罗德曼“腾”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一脸怒气。
  “给我出去!”他大叫“把这些巨怪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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