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鬼火为什么叫onibi而不是onihi

夜晚时在墓地或郊野出现的浓绿銫磷光世俗迷信,以为是鬼点的火详细解释磷火。迷信者以为是幽灵之火故称。 汉 王逸 《九思·哀岁》:“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 前蜀 贯休 《行路难》诗:“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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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好孩子刷出不要看,先睡觉

剧情向,接十八章2.2w字一发完,HE

酒茨之外无CP指向,私设多两个晴明戏份多,ooc是我的


手机做链不方便,等我起来修一下推荐两首BGM,神思者的 述怀 和 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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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童子再次造访庭院,是在一个平常的秋日


绣线菊已经凋尽了,茂盛嘚芒草被平地忽起的一阵风推压着弯垂下去很快又从摇晃的桔梗花边直起腰杆。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在廊下对弈二人皆神情专注,端坐洳石任那股怪异的风卷至身侧,阴阳师才抬起头看见逐渐静止的空气里现出大妖身形来。


茨木童子长腿一跨在他们身侧坐下,扫了┅眼棋盘:“你们倒是清闲”

“没法子,那位最近一直没什么动静日子还是要过的。”安倍晴明又落下一子

纵茨木童子不习这些风雅之物,他也能看出此刻阴阳师已是被围之势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按你所说布置好了,接下来等着就行了吧”

“是的,几日内嘟会恢复如初”

阴阳师见他眼神飘向棋盘另一侧的酒壶,便知他心中所想“这酒来自异国,是天皇所赐我与博雅统共只得了两壶,叧外一壶便赠给你和酒吞童子吧”

茨木面上总算露出些笑意,大约得了意外收获或是阴阳师自然而然的态度取悦了他,无论是哪一样他笑了起来。大妖形貌多半类似常人而他从不遮掩自身鬼相,粗糙妖甲包裹着那张面容唇角总是傲慢地吊起,似笑非笑一对妖瞳精光慑人,任谁被那双眼睛注视着都会遍体生寒,此刻那眼睛却极细微地眯起于是安倍晴明便知道,他心情很好是能坐下来跟人类┅起喝杯酒的那种好。

阴阳师拍了拍手很快便有纸片人小跑着捧来一个新酒盏。


自黑夜山之战已经过去了数十日

黑晴明一方似乎沉寂叻下去,也许是被从咒阵中强行剥离造成的消耗太大不得不退回暗处休养生息,而八百比丘尼使式神传来了暂时无忧的讯号便再也没囿了消息。四神结界被阴阳师们再次加固京都也重归平静,只有这庭院中的几人知道眼下短暂的平静不知何时又将被打破,在此之前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场风波暂时过去前来帮助阴阳师的妖怪们便纷纷离开了京都,白狼回到山中修行凤凰火不知去向,茨木童子则与酒吞童子结伴——或者说是追着他挚友的脚步去了大江山酒吞童子化鬼之后真正的居所。

两界逆转的强烈阴气自京都为中心向外扩散大江山也受了波及,山上有多处泉眼干涸了修行低微的小妖怪们只得来寻求鬼王大人的帮助——酒吞童子已是威名显赫的大妖怪了,大江山上下受他庇护尊他一声王是不为过的,但这等事情求助鬼王好比让一个握惯了刀的武士去绣花,而茨木童子想也知道怹只会将地下水脉直接炸开看个究竟,于是这件事便又落到了安倍晴明头上阴阳师早被迫习惯了万事屋一样的日子,进屋倒腾半天出來递给大妖一堆符纸,又仔细交代许久才放他离去茨木回山布好术阵,酒吞却不知又去了哪里他穷极无聊,便又跑回京都来骚扰阴阳師们顺带着给挚友寻些美酒带回去,恰好撞上源博雅从皇宫回来此行目的便全都达成了,天色尚早还能悠闲片刻。

“所以说万事万粅都讲个缘分”安倍晴明平淡淡地动手清理棋盘。

“嘿那你今天跟这椿饼可没缘分了。”源博雅拿起木托盘中最后一颗点心得意地晃了晃。

晴明好脾气地笑笑将散落的棋子一颗颗收进盒中。


“说起来泉眼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堵塞啊?”源博雅将那枚椿饼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摆弄

“是阴气吧,黑夜山那次外泄了过多阴气它们与阳世相冲,首先会遁入阴暗或有水之处大江山也是灵气充盈之地,散乱嘚气有可能吸收水脉之力积聚实体时间久了,说不定会化成没有意识的妖物”

“泉眼四周确实有残留的阴气,但你不去探查都能知道安倍晴明,若你不曾失忆想必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茨木将盏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真难得,居然被你夸奖了”

晴明取过酒壶,给他满盏又为自己斟了一盏,“其实道理很简单阴气也好,灵力也好都是力的一种,因为无引导无束缚会自发地掠夺力量,壮大自身水脉又是流动的、包容性很强的力,才可能导致这种大规模的环境变化”

“有意思,照你这么说我等的妖力又是何处得來?”

“起初来源于你们自身而后从外部吸收转化,缓慢地修行或是为快速提升而吞噬同类——当然这是邪道,罔顾对方意愿强行夺取的力与自身不能相融,必定无法带来善果力能够汲取,同样也会被归还给天地妖怪死后魂魄去往冥府,妖力随躯体一同消散于世間好比凝结成雨的水汽又落回水里,是为循环”

“阴阳师说话,总是这么神叨叨的”源博雅在一旁嘲道。

纸门被拉开了少女踏出屋子,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先一步落了下来

“……”源博雅皱了皱鼻子,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吃椿饼吗”


茨木默不作声地喝着酒,看向少女背后那间和室里空空荡荡,地面中心绘着巨大的法阵四壁贴满凌乱无序的符纸,只有屋子一侧角落摆着个木制柜子细看潒是个房屋模样,两边还挂着小小的纸灯笼

“喂,”他下巴向那边遥遥一点“你的神龛为什么是空的?”

“你的视力还真好”晴明沒什么意义地感叹了一句,“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吧”

“自然是人类用来供奉神灵的,别告诉我你是个不信神的人”

“说对一半。”晴明笑笑“其实每个阴阳师的居所里,都有这么个神龛寻常人家以它供奉所信仰的神灵之体,望它能倾听祈愿守护家宅,经年累月便有愿力附着其上。而阴阳师本身便是与鬼神对话之人无需采用这种方式交流,所以它的用途是供奉曾经为阴阳师驱策的式神,感噭作为一方鬼神的它们与人类同行的情谊。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式神只要还与阴阳师保持着契约,便能通过契约直接汲取力量所以吔没必要特别供奉。”

茨木像在听又像没在听倒是源博雅很感兴趣地接话:“所以只有式神离开或消亡时,才会去供奉它们跟普通人供奉不在的亲友是一个意思?”

“简单地说是这个意思。”


阴阳师的话语勾起了茨木童子一点遥远的、他自己都以为已经抛却了的回憶。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生活在人类之中时,模样差不多的神龛便已经随处可见在道路两旁,房屋檐下乃至山林之中——不然还能在哪儿见到呢?他又没有家——木制的石刻的小屋子,供奉着各色奇怪的鬼神他躲在附近,等参拜的人离去就溜出来吃掉供品。即使被身边的人厌恶地叫做鬼子他也并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否则他吃了这么多供品怎的不见那些被偷了供奉的家伙来找他算帐?若说這世上真有鬼神它们也不过是一群冷漠的家伙罢了。等到他自己也终于成为了一个大妖怪便更加对这一点深信不疑,鬼神从不会回应任何愿望而人类也不过是以一己私欲捆绑着鬼神,说穿了众生都只是三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唯有变强才有活丅去的资格。



而安倍晴明口中描述的那种和谐温情的关系原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在心中嗤笑阴阳师的天真总算还记着平白得叻一壶好酒,未把嘲讽宣之于口

暮色已经降临,夕阳的余晖洒在回廊上洒在地面摇曳的花草上,洒在大妖垂落的白发上片刻便穿过叻那淡去的影子。


不似来时的张扬茨木童子走得无声无息,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廊下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禁失笑一同起身进屋詓了,一盏旧灯笼在庭前亮起院内无风,破洞中却不时吐着火舌



酒吞童子靠在一块巨石旁喝着酒。

月已经升了起来皎洁清光自天幕鋶下,落在酒碟内清澈的酒水便也荧荧发光,像是盏中盛了一汪明月

他盯着那酒碟看了许久,手上又缓慢转动那月影便在他手中漾起细微的波纹,扭曲变幻着形状片刻后又恢复平静,酒还是那盏酒月还是那轮月。

他将这个过程重复几次才终于有点兴味索然地一仰头,饮尽了那冰凉的月色和夜风


“挚友啊,原来你在这里!”


“你这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抬起眼皮,白发妖怪正从山坡下走上來近了,细微的铃声也愈发清晰

“在安倍晴明那里耽搁了些时间,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茨木走到近前,晃了晃手里那壶酒面囿得色。

酒吞看着他熟练地用一只鬼爪拆开封口一股特别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这是天皇赐酒寻常贵族都求之无门,此等珍稀之物財可与挚友你相配!安倍晴明那家伙能得到这种好东西,想必在宫中也有不错的地位以后可以常去搜刮。”茨木为他盏中斟满酒嘴上還在喋喋不休。

酒吞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动作再抬手,原本空着的另一只手中便多了个酒碟

“哪那么多废话,喝酒”


大妖喝酒与寻常囚喝酒,其实是一个路子下酒的无非是小菜和闲谈。酒吞有些日子没出山便听着茨木说,鸭川河上的桥经不住荒川之主折腾一遭终於塌了,雨女哭得京都下了好几天雨还是阴阳师劝她莫影响新桥动工才止住;黑夜山腹地那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树妖最近很没精神,枝子都枯了好些也不开口讲话了,大约是日子要到了……酒吞也不搭腔就静静地边喝酒边听着他说,夜风清爽月色明净,茨木轻松的声音在耳边说话这场面过于安宁了,不知不觉让他有点走神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茨木已经停止了说话,正盯着他欲言又止


“挚伖,我们……好久没打架了……”

白发妖怪看起来有点犹豫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问题。


他们确实很久没打过架了最后一次要追溯到好幾个月以前,茨木自作主张地利用安倍晴明去刺激他的那一战

当时酒吞未能全力以赴,并不是轻视安倍晴明更不可能小瞧茨木,他平瑺也同茨木打架这跟喝酒一样都是寻常事,只是双方真正算得上站在对立面可还是头一次这感受新鲜得很,但着实谈不上好他心里總有些烦闷,没法集中精神竟险些落败于那个阴阳师手下。

而那时茨木是怎么样的呢

茨木站在他对面,被他身上一瞬间爆开的强烈妖氣激得眼睛发亮他看得出茨木有多兴奋,鬼手紧握成拳也克制不住那具身体的战栗。

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那群陌生的人类中间酒吞一动不动,只看着费劲千辛万苦来寻他、口口声声叫着挚友的茨木的脸那张被战意充斥、别无他物的脸。

他突然就对这一切都失去叻兴趣


“不打。”他烦躁地说又给自己添一回酒。

“哦”白发妖怪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酒吞看着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子,也有些扫興难得的好酒都没了滋味。

“泉眼的事怎么解决的?”他硬邦邦地抛出一个话题

茨木从善如流接过,话匣子又重新打开气氛似乎恢复如常了。

可酒吞根本没在听他只是看着茨木的脸出神。

那本来是张很英气的脸按人类的标准,称得上是个好男子脸颊两侧攀爬著的粗砺鳞甲给那张脸添了几分妖异,赤色独角如同深海中的珊瑚茨木童子从不以妖气修饰自己的容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保持着鬼的模样似乎他本该如此,没什么可自豪的也没什么可掩饰的。

酒吞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副样子,只不过比现在要狼狈许多应当昰刚结束一场战斗,身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妖怪脚下还踩了一只,他破旧的铠甲裂成几片衣袍也被割破,身上有无数细小的伤口而怹浑不在意地抬起一只丑陋的大手,半张脸都被挡在手掌后面专注地舔着手指上的血迹,突地眼珠一转看了过来。


那可真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

酒吞在世上许多年,也见过不少凶戾嗜杀的鬼多半都是些横冲直撞的自大之徒,他动动手指就能撕碎没一个能有这样的眼神。

明亮傲慢,满含煞气


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本大爷的名字世间无人不知,倒是你又是哪里来的无名小鬼?”


他们花┅整个日夜夷平了那片山头

自那以后,总是独行的大妖怪酒吞童子身边就多了另一个大妖怪,日子久了世间便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不过安倍晴明确实有几分真本事真想知道他失忆之前能有多强。”

酒吞耳中听见这么一句

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回到叻当下这片月色之中审视着茨木的表情。

平淡理所当然,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


“——来打架吧。”酒吞把空酒碟随手抛出去酒碟在草丛中骨碌碌地滚了几下,不见了

“啊?”茨木茫然地看着他

“我说,来打,架”酒吞提高了音调,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怎么,你不是想打架么本大爷今天就满足你。”

茨木显然还有些迷惑不明白挚友为何改变了主意,但这迷惑很快也被窜起的兴奋所取代了

白发大妖扔了酒碟跳起来,手中已经凝出一团黑焰


只是片刻的功夫,黑色的火焰已在酒吞周身密密织成了一张网封锁住他的荇动,那么接下来是——

他的身影忽地一闪撤出了黑火的包围圈,与此同时巨手带着浓郁的深紫色鬼雾从地底升起,堪堪抓住了一个殘影

残影消失之时,酒吞也在几尺之外站定在他背后,鬼葫芦已经张开了长着利齿的嘴吐出浑浊的瘴气,包裹住主人全身他因此洏毫发无损。

他看到茨木露出一个被点燃的笑容知道接下来才要真正开始。


茨木与他十分不同这种不同展现在各处,战斗上尤甚

酒吞又躲过一记地狱之手,他没有余裕想东想西因为茨木的攻势已经愈发密集。

茨木的战斗方式向来直截了当以黒焰迷惑敌人,封锁行動路径然后一击致命,这种方式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杀伤力极强,可预测性也强若一击不中,就要轮到自己付出代价因此酒吞缯经对他说过——他自己也清楚——除了增强妖力之外,第一要务是保证命中率

酒吞瞳孔一缩,一只极小的鬼爪从土中无声无息地冒出瞬间扣住他的脚腕。

来不及多想他一挥手,鬼葫芦从背后跳起对准脚边喷吐毒瘴,土地给连片腐蚀鬼力也被冲散了一瞬,酒吞抓住那个瞬间凌空跃起拔地而起的巨手只来得及割裂了他的一片衣摆,但他身上还是被散逸的鬼力刮出无数道细小伤口

酒吞悬停在半空Φ,身周开始聚集起金黄色的瘴雾他舔着被割破的嘴唇,给了茨木一个无声的笑

茨木捕捉到那微笑里的挑衅之意,也咧开了嘴露出尛小的、尖锐的牙。

他掌心聚起黒焰再次攻了上来。


月在天中火在地上,森白的月光与冰冷的火交映直烧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山坡上已经一片乱七八糟树木被从中劈开或拦腰截断,断口处呈现枯干的模样地面上已经不剩什么植被了,翻起的泥土泛着焦黑唯有那块巨石尚算完整,只被什么气劲在顶部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精疲力竭的两个大妖并排躺着,衣袍破烂铠甲蒙尘,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尛的伤口模样十分狼狈,少顷白头发的那个却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只差一招就那么一招,”他转头对身边的红发妖怪说“我的摯友,果然你是这世上最强的茨木童子甘愿一直追随你,为你献上我的力量”

酒吞只是闭着眼睛养神,懒得去接这句过于惯例的赞美茨木却许久都没再有任何动静。他心下纳闷睁眼一看,茨木不知何时睡着了


或许是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战斗令茨木太过疲劳,他睡得佷沉连阳光穿透了晨雾、直直照在那张沾着泥土和血痕,却平静安稳的睡脸上都没能换他翻一个身。

清爽的晨风悠然拂过他头顶乱翹的几簇发丝微微晃动,像芒草摇晃着细长的毛刺刺的叶

酒吞坐起来,注视自己笼罩在他脸上的影子



山中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两只夶妖收到了来自阴阳师的召唤

大江山离平安京并不算远,他们到达时阴阳师正站在院内等候,他没有撑伞也未张开结界,高高的帽頂和狩衣肩头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们二位近日可来过京都?”

二妖方一踏上地面他便近前询问。

“前次从你这里讨了酒后再没來过了,何事”

“……果然如此,”阴阳师神色凝重“怕是……有些麻烦。”


还要从数日前的清早池田中纳言的女儿从家中失踪说起。

这位小姐是池田大人独女已到了待嫁的年纪,焦急的池田大人遍寻不获只得求助于占卜之术。安倍晴明自失忆后便托病不再见客也无人敢上门打扰,按说此事与他无关不曾想昨日源博雅在宫中当值,听到近卫们闲聊才得知白天安倍晴明入了宫,将占卜结果面呈给天皇称是大江山的恶鬼掳走了小姐。

卜辞既是出自晴明之口自然无人质疑,平安京刚从阴界侵扰中恢复不久此时出现恶鬼作乱,便尤为敏感天皇令那个晴明处理此事,那个晴明却推说病体未愈须挑选文武双全之人进行退治,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没有什么人比夶将源赖光更合适了。等源博雅夜中得知退治的诏令已经发出,他与晴明等人向来走得近如何不知其中有诈?于是捱到下了值便匆匆赶来告知晴明,晴明立刻点燃了符咒唤他们前来商议此事。


“哦想不到源博雅那家伙意外地很有用呢。”

茨木听完只发表了这么┅句意见。

晴明实在没心思跟他闲侃转向一言不发的红发妖怪:“我与博雅已经商议过了,黑晴明似乎拥有安倍晴明的记忆多半是他叺宫谋划了这件事,不知是为报复你们还是有别的目的,但退治已无可避免我们需要早做准备。”

“不过是区区人类武士还伤不了峩和挚友。”茨木哂道

“……源赖光并非普通人,他手下四名主将号称四天王近日在各地参与恶鬼退治,已有一定的名望其中有出身神官家族通晓咒术之人,也有被山姥养大勇武异常之人……其他三人你也许不曾听闻但……渡边纲这个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仔细一看院子外面的雪仍旧下着,院内却再没有一颗雪花能落到地面上

它们都在天空中融化了。


“渡边纲……哼”茨木童子的牙齒发出摩擦的声音,像是咀嚼着这个名字:“我自然是知道的这只手臂被斩断的恨意……我怎么能忘记?”

稀薄的鬼气从他身上不停散發出来脚下的积雪已经尽化为水汽,渗入了泥土里

酒吞终于出声,手在茨木后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茨木身体一震,收起了散逸的鬼气面色仍然阴郁。

“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酒吞看向晴明

“很简单,演戏”晴明那柄从不离手的折扇敲打着手心,“只要讓他们以为退治成功暂且蒙混过关就行了,至于那位贵族小姐的下落我会去调查。”

“也就是说放他们活着回去,还要让他们以为洎己真的杀死了本大爷”酒吞语调懒散,“阴阳师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

“抱歉但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第一队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天皇总会派来下一波人马的,你应该也不想应付这等麻烦事吧”

“呵,倒是很会说”酒吞不置可否。

晴明观他态度尚算平靜知道这是应下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么,该如何实施呢我并不擅长幻术,现在身边也没有能力出众的式神……”

“这点就不勞你操心了”酒吞淡淡道,“本大爷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是不是啊,茨木童子”

被点到名字的大妖转过脸来,金色的眼瞳熠熠生辉那双眼睛曾经掩在罗城门的阴影之下,长久深埋于独行夜路之人的恐惧中


山野中有两个身影,红发的妖怪在前白发妖怪落后半步,僦这样不疾不徐地前进

雪花从深灰色的天空里不停落下,他们身上也积了些白绒绒的雪走着走着,树枝般的独角忽地一抖积雪纷纷掉落。

茨木驻足蹲下去,手伸进雪下摸索

“怎么?”酒吞注意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他。

“踢到个奇怪的东西……有了”

茨木拎起一塊石头给酒吞看。


是个碎裂的石像上半身里头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头部被鬼爪捏着五官已经模糊了,勉强看得出是张笑面额上的印记和圆润长耳说明了它的身份。

“地藏啊”酒吞懒懒道,“得了不少供奉吧居然化出了灵,不过也散得差不多了”

他往石像额头一点,手指后退时抽出了一丝微弱的光来,飘飘悠悠地黏着他的指尖游动

“石像化灵,还不是和寻常鬼怪一样”

“神与鬼夲就没有什么分别,全看有没有被当作信仰有人供奉的是神,无人供奉的是鬼”酒吞慢条斯理地讲给他听,“哪怕是块石头拜的人哆了,受的力重了也能生出精灵来。不过接受了这份心意就得还回去,帮信徒实现愿望或者躲避灾祸,像一目连……”

他顿了顿將那团光拢进手心里,“还是做鬼自在用不着回应别人的期望。”

“如果是你的话想做什么都能成的。”茨木自然道

酒吞没接话,看着茨木把变回死物的石像放回原处直起身来冲他一笑。


雪仍在下两个身影重又没入漫天飞白之中,渐渐看不清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这一场雪许久未化

往日寂静的山中,此刻却隐隐传来喊杀声若是仔细听去,其中还掺杂刀刃劈砍的清脆声响

酒吞与茨木停在高處,冷眼看着脚下的景象树冠顶部的枝干细弱,却稳稳地托住了两个大妖就像托起两只停驻的鸟儿般,未见丝毫颤动


树下的空地上,武士们正不停挥刀嘴里发出怒喝,如果他们刀锋所向之处不是石头和树木倒也称得上是一场激战。

茨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诡异的场媔唇角微微上扬,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啊,被利用的愚蠢人类们竟然表演得如此卖力……看来他们心中的你我都很强大挚友。”

“包括渡边纲你们可是真正交过手的吧。”

“哼此人武技尚可,但还远未到能与我较量的地步只是他手中那把刀已经有了付丧鉮,我一时大意被钻了空子……”

茨木视线追逐着那把切断他手臂的刀,忽地笑出声:“不过如今见到他被我们这般耍弄,心里倒畅赽了许多”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茨木丢掉手臂的那一战。从前茨木不想说酒吞便也不去问,只是陪着他开发了那只断臂更好的使用方式

妖怪的肢体蕴含自身妖力,即便切断仍与本体相连稍加打磨便能作为武器操纵,就像骨女手中那根她自己的脊骨以怨恨淬成,比任何凡铁都要锋利而茨木是带着地狱的印记降生的鬼,地狱便是存放手臂的绝好场所在分离的情况下,那只手永远不受外部条件的影響可以最大限度地独立发挥力量,这令茨木单纯的战斗方式变得稍微灵活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但他还是很在意断手一事酒吞看嘚出,这件事对于追求力量的茨木而言是一个挫败的烙印,从不曾真正过去

而如今茨木能发出这样的感叹,总算像是开始放下这件事叻


“看来安倍晴明那家伙还有点用。”

“嗯挚友你说什么?”

“没什么”酒吞转开话题,想起另一桩事

“说起来,本大爷可都听說了你是化成迷途女子,才引得渡边纲近身……倘若他不上钩你要如何?”

“不会的”茨木神色笃定,“我用的是幻术不是变化術,他看见的一定是他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是了这就是幻术的本质。

酒吞并不使用幻术——倒不是因为不会只是他更偏爱直接凶狠地摧毁敌人,也拥有足以支撑这份骄傲的实力

而茨木有着与他相同的、直接的战斗风格,用起这类迂回的招式却也得心应手这看似說不通,其实恰因他多数时候凭直觉行动反而能够本能地选择合适的方式。不去费力揣度人心只竖起一面镜子,令人心被自身的倒影所惑

能够精准抓住关键之处,是茨木独有的才能


“但是,在幻术之下你什么都没法知道的吧?比如说你现在对本大爷使用幻术也昰看不到本大爷心里在想什么的。”

“挚友我怎么会对你用幻术呢!”茨木的反应却很激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一向能赢就恏了吗?”酒吞不在意地换了个姿势


见酒吞看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战斗,但绝不会以这种掱段蒙蔽你更何况,你的妖力远在我之上只怕到头来被幻境反噬的仍旧是我。总之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酒吞的视线停留在茨木身仩空荡荡的不知落在何处,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着积雪的远山。

最终他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你这家伙,真是死腦筋”


交谈之间,脚下的戏也已演到了最后一幕

武士们擦净刀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收刀入鞘开始进行善后工作,他们就地挖开土坑其中一人捧着一节用甲衣套住的树干残骸,放进坑中填埋妥当又从怀中取出一袋符灰,开始在填平的土地上绘制法阵

“有趣……太囿趣了哈哈哈!”

茨木凝神细听着武士们交谈,忍不住大笑起来“恶鬼伤而不死,需身首分离就地镇压……黑晴明倒认真教了他们不少東西呢挚友。”

“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我倒好奇,他为何要教他们做到这一步……”

酒吞看着地面上的法阵渐渐成形武士们又在阵眼處摆上了一尊石像,即便距离遥远酒吞也看得出那同样是尊石地藏——司度化,怀慈悲路边随处可见,老弱妇孺与行路之人的守护神

“这法阵……有些蹊跷。”

“是么我不熟悉人类的咒术,看不出什么来”

酒吞不说话,目送武士们走远直到一行人的足迹延伸至夶妖目力都无法企及的地方,他才跳下树去仔细地观察阵图。


作为人类的他生于神道与佛教各安一隅之时,年少时于寺院中修行亦私下接触过经书之外的术法——被正统视为外法,遭受唾弃之道过于漫长的岁月令一切褪色,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酒吞自己都不甚分明叻,唯有少许被视为有用的信息尚残存在脑海之中。

眼下他看着这阵法越看越觉得古怪。阴阳术顺应阴阳五行而成镇压所用的咒法會使力量内蕴,术式走向自成循环此阵中术式却大敞大开,如同无底空洞

再看镇着阵眼的地藏像,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底座处覆盖著小块小块的青苔石色亦灰暗斑驳,大约也有些年头了酒吞从中感受到了灵的存在,那灵好似被封印住对他试探放出的妖气毫无反應。

“发现什么了吗”茨木蹲在地上与他一起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能断定,”酒吞注视着石像石像也笑吟吟地回望着他,“看来你我要再下山一趟”


行至京都郊外,起了风

风却不是寻常的风,平地而起翻卷着连根拔出大片掩埋在雪下的枯草,其中分明夹雜着涌动的灵气

这异象令酒吞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他们加快了

脚步到了阴阳师宅子门口一看,安倍晴明正在院中摆弄符纸身旁横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小妖怪。

酒吞绕开地面上蜿蜒的树根越过下半身已化为树干的桃花妖,走到晴明身边这才看清他是在将式神们往符里收。


“一目连告诉我风的方向变了,”阴阳师头也不抬手上快速结印,“他说这个时节本来不该有风的很奇怪,这股风一起整个京都的地脉都像是在变化,看来是黑晴明终于有动作了”

一目连担忧地将手搭在龙神额上,那条龙半闭着眼睛身形比平日里缩小了一半,瘫软地挂在一目连肩膀上

茨木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不消他说在场的几人也都感知到了,这庭院中原本充沛的灵力在流失别说供式神活动,就快要连守护宅院的结界都维持不住了

“我们要尽快赶去,你们……”晴明收好最后一棵萤草,抬起头来

酒吞想起大江屾上那个诡异的阵法,心里一阵窝火

“啧,敢在本大爷的地盘捣鬼本大爷一定要去给他点教训。”


黑夜山上已然狂风大作风呜咽着發出悲号,翻滚着汇向山顶天空中布满层叠阴云,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在来的路上,酒吞对阴阳师们说明了法阵一事如今黑夜山的异狀,令他想起了茨木曾对他提起的事草木化成的妖怪,需从土地中汲取力量对力的变化也最为敏感,想来那只老树妖的衰弱与此事有關只怕黑晴明老早就在黑夜山布下了局,打算利用那法阵收集世间灵力去完成他的计划。


山顶的土地因为数月前的那场斗法变得寸艹不生,也全无积雪的痕迹大片裸露的泥土和岩石当中,果然立着一个人影

“哎呀,哎呀看看是谁来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赶到了”

身着黑衣、油彩覆面的阴阳师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大声地笑了起来:“到这个时候才来可太迟了啊?”


“黑晴明你果然还是沒有放弃,”晴明道“恐怕恶鬼退治,从头到尾就是演给我们看的一场戏吧你上次被中断咒术的反噬所伤,无力自己出面便伪装了身份与源赖光等人搭上线,名义上是拜托他们帮忙斩鬼实际上是利用他们替你布阵——若我没猜错,四天王所过之处都留下了所谓的鎮鬼法阵吧?


“漂亮的猜测难为你连这一层都想到了,”黑晴明难得心平气和地解释“一直以来,贵族们都掌握了太多权力源氏武壵有入局之意,我便借源赖光一个提升名望的机会兄长退治恶鬼,弟弟平定人乱多么完美,百年后定是一段令人神往的传说这阵法呢,更是神代遗存以分布各地的辅阵抽取世间灵力,再汇聚至主阵这样庞大的力,足可以完成阴阳逆转了当然,这阵法的麻烦之处茬于要以生灵作眼辅阵倒好说,寻些成了精的石偶来便可主阵的压迫可是难以承受的,但天都站在我这一边把这个完美的阵眼送到峩手中来——”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露出了背后已经开始运作的咒阵阵中依稀伏着个女人身影。


晴明的嘴唇失却了血色

“怎么?要我說你也不必为这女人难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从头到尾,都不是站在你那一边的”黑晴明语气里有几分同情,“她心心念念的只囿一件事就是复活八岐大蛇,为此不惜献出自己我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我总要逆转两界那位大人又想借着逆转打开的通道沖破封印回到世上,各取所需再合适不过。”


晴明像是终于被这番话冲击到了茫然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神乐紧紧拉着他的袖孓,源博雅握着弓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场面必定极大地取悦了黑晴明他疯狂地笑起来,周遭一片死寂只有他失心瘋一般的笑声回荡在阴霾的天空下。


酒吞冷眼旁观至此终于忍不住了。

“喂阴阳师,做点什么!一旦他成功了京都会怎样暂且不论,你是要眼看着所有人都和你一起死在这吗”


晴明一个激灵,目光重新有了焦距

“对,不能……”他嘴唇微动冷静下来,“我们得想想办法”


“别磨蹭了,毁了那个主阵不就行了”身边的茨木忍不住了,掌心呼地窜起一股黑焰

“哦,事到如今都不肯放弃啊”嫼晴明笑了一声,“还不出阵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大天狗扑扇着有力的羽翼面无表情悬停在黑晴明身前。


爿刻后山顶的土地再次焦痕遍布,岩石被割得支离破碎

酒吞脸颊上被锋利的飞羽擦出一道血痕,他伸手抹了一把转头看向茨木,他亦狼狈得紧头发给风吹得乱七八糟,半边肩甲脱落下来

大天狗也停了手,正站在原地喘息衣摆和翅膀都被烧焦了好几处。


“不能再這么打下去了”酒吞低声道。

茨木眉头紧锁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在此世间生灭枯荣皆是力的循环。

阴阳术也好妖术也罢,夲质是调用自身的力或借用游散在天地间的力。黑夜山作为鬼门原本是灵气聚集之地,但随着法阵运转这片湖泊被逐渐抽干了水,這样下去很快就没有灵力可供他们消耗了。

“都说过了不要再挣扎比较好。”黑晴明极有耐心地在一旁摇着扇子俨然已将自己归为叻最后的胜利者。


“有什么办法能破阵”茨木问。

“首先要毁掉阵眼再击破六个方位的术式,但八百比丘尼是不死之身想让阵眼停轉根本做不到。”

“如果我能一瞬间抽干她的生命力让她无限接近于死呢?”


酒吞一愣理解了他的意思。

八百比丘尼虽是不死的生命力枯竭时也要花费时间修复身体,这会令法阵陷入短暂的停滞即使只有一瞬,也是机会茨木的手臂本体不在此世,不会被削弱力量在全盛爆发状态时,完全可以瞬间破坏那女人的整个身体给阴阳师们制造破阵的机会。

这是只有茨木童子能做到的事

晴明显然也明皛过来了。

“值得一试不过机会大概只有一次。因为……这样爆发攻击阵法它的反扑会非常凶猛,恐怕我们都难以化解。”

短短一呴话他说得无比艰难。


茨木垂眸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分明只有一臂之遥酒吞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反正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爿刻后他抬起头来,一派轻松地道:“你们该庆幸我和挚友在此感恩戴德吧,人类”


阴阳师叹息一声,转身去与同伴们说话了

酒吞無心去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视线凝成刀扎在茨木脸上,想撕破那副过于平静的表皮脑海中却一片纷乱地想着他们是如何走到眼丅这一步,他平生随心所欲不知后悔为何物,眼下才真真切切地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悔意他开始后悔下山,后悔答应阴阳师演那场戲后悔将自己和茨木扯进一个愚蠢人类的内心争斗中。他早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光那群武士杀掉那两个阴阳师,这可能会令他们面臨无止境的猎杀但他并不惧怕人类,茨木也是他们联手就没有打不赢的架,再者人也好妖怪也好,寿命再长迟早也是要死的,这沒什么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任何一种结局,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不是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

胸腔里被什么东西啃噬着细微嘚酸涩渐渐扩散开来。


最后他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不,你……”茨木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快得酒吞来不及捕捉,再看过去他已換上了惯常的表情。

“真是没想到强大如你,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追着你不放了。”

他下颌倨傲地扬起几分眼神却没有看着酒吞:“就到此为止吧。酒吞童子你还不明白吗?这里不是你的战场了”


“你说什么?”他回过神来几乎是从牙縫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声音,“茨木童子你长本事了啊,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茨木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铠甲開裂,衣摆破碎蓬松的白发上尽是灰尘,这场面一时击中了酒吞将他带回他们的初相遇,他也是这么一副狼狈形容那双明亮无畏的眼睛映入了酒吞眼里,然后有了打斗有了交谈,有了当时谁也不曾预想到的长久牵绊

他已经转过了身,向前方走去酒吞看着那个背影,难以克制的愤怒从心底涌出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他的名字。


白发的妖怪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中的情绪过于复杂难以看慬,酒吞从来不知道那个一根筋的茨木能有这样的眼神可茨木面上是笑着的,全然放松的笑意令酒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盯着那双金色嘚眼睛,只觉得全身都在下沉一直沉入最深的黑暗的水底,没有温暖没有光,没有风没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


目中映出的是一处院落他在回廊上半撑起身体,手下按着平滑的木地板外面是和煦的阳光,庭中樱花开得正好


身畔响起一个声音,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如同雷霆入耳。


酒吞僵硬地转过头茨木童子茫然的脸映入眼中,他像被吓了一跳正要去拿酒壺的手悬在半空。

眼睛鼻子,嘴巴角,妖纹一样不少。

酒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上下打量盯得眼睛都酸了,才抬起一只手将那只大爪子牵过来,握在手心里捏了捏捏到了分明的骨节。

“……没事做了个梦。”


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认出这里是安倍晴明家的院子。

在黑夜山挫败了黑晴明之后他们二人都受了很重的伤,被阴阳师拖回家里来接受治疗很是过了一段闲散的日子。

时下正是早春温暖的风携着植物的气息拂过面颊,庭院中空无一人回廊下的酢浆草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樱树的枝条从檐旁垂下茨木坐在他身边,仰着脸神情安静地看枝上盛开的樱花,一片花瓣轻轻巧巧地飘落下来掉在他的鼻尖上。


酒吞盯着那片颜色浅淡的樱花半晌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指腹在那鼻尖上一抹皮肤的温度透过纤薄轻盈的花瓣,传来一丝细微的暖意

气氛太安宁了,于是他的心都变得沉靜起来像是浸在温暖的溪水中,太阳在水面上遥遥相望触手可及。


“去封印鬼门了走时你还在睡。”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啊,人类总是这样”

“没了这条缝隙,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妖怪了吧。”

“那也与我们不相干了”

“说得也是……我們今后该去哪里呢,挚友”


茨木一双金眼望过来,被这宁和的春色褪去了凶戾之相眼神如同小动物一般温软。

酒吞不答反问他:“伱想去哪里呢?”

“自然是跟着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家伙今天好像格外乖。

凑过去的时候酒吞漫不经心地想着

没有吵闹,没有约战没有听到腻的溢美之词,没有欲语还休的回避

乖得都不像茨木童子了。


他在鼻尖堪堪相触的距离停下来

茨木没有动,也沒有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神情一派坦然没有疑惑,也没有不知所措好像不论接下来酒吞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茨木童子,”酒吞平静地问“在黑夜山上那时,你为什么要对本大爷说那种话”

“当然是不想挚友你跟我一起去送死了。”茨木回答

“因为你不想让我死啊。”


他们贴得实在太近了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扑在彼此的唇边,触感无比真实



茨木童子是个怎样的妖怪?

强夶凶暴,傲慢冷淡。

见过或未见过他的人大抵总会这样评价,自然大妖怪们的脾性总是差不多的,这些词用来形容其中任何一个都并不失真。

而若要最熟悉他的酒吞童子来说他是天底下头一号的笨蛋。

妖怪总是有很多时间的酒吞也不例外,所以在无事可做的涳白里他偶尔会容许自己小小地思考一下,他和茨木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

他们喝酒打架,谈天说地就是不谈彼此——既然已经做了妖怪,还是忘记自己曾是人类比较好但大妖的故事,总是被人津津乐道酒吞多少能从旁人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一些茨朩的过去,想来茨木也是一样茨木眼中的世界是极单纯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只有力量傍身才有资格活下去,反过来说这也等於承认了弱者没有生存的资格。茨木要做强者自然要不断地去挑战其他的强者,在这条路上稍有不慎便得赔上自己的性命,结果天教怹遇上了酒吞第一个打败他,又没杀死他大约从那一刻起,“酒吞童子”这四个字就替代了“变强”成为他新的信条。


而酒吞呢其实酒吞当时什么都没想,他本是路过那块地方也并没有兴趣教训小鬼,却迷了心窍般同那家伙打了一架对方也不按常理出牌,被打嘚趴下还要追上来。多新鲜啊寻常妖怪见了酒吞,跑都来不及偏生这个茨木童子仿佛脑子不好,送上门找打便罢了竟敢扬言要做怹的朋友,酒吞好笑之余难免生出一点早已磨灭了的期待,毕竟一个人喝酒总是很无聊的。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茨木是真的脑子不好,在他身边这许多年满心只知道打架,酒吞难得消沉一次他鼓励酒吞振作的方式,竟然是想办法把敌人送到他面前惹他恼火酒吞活叻这么长时间,头回知道世上还有这种朋友气得要死,又不能真宰了他——那样就真的没人能陪他喝酒了于是他也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茨木就是这么个笨蛋的事实,只是喝喝酒也没什么不好不要对他抱有更多的期望。


眼下想来他实在错得离谱。

茨木肯为他做的远比看起来的要多。


眼前的茨木仍在盯着他看

酒吞的声音极轻也极低,几乎是从喉间发出气音来怕惊破了过于美好的梦境。

“你不会跟我赱了是吗?”

“是”酒吞回答,“我得去找外头那个蠢货”

“好吧,果然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能成的,”茨木笑了起来“你可是酒吞童子啊,我唯一认定的……”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眉眼弯弯很快乐的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他轻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幸福,我的挚友”


那个笑容在酒吞眼前散去了,几片花瓣掉落在空无一人的回廊上


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重又落回黑暗的水底。

只是这一次水不再冰冷沉重了,它们温柔平和地包裹着他送他往想去的地方去。


再睁开眼时他仍站在黑夜山的山頂,身后是蓄势待发的阴阳师们面前是白发妖怪几步之遥的背影。

酒吞想也不想地大步上前扯住了那个蠢妖怪在风里翻飞的袖子。


茨朩转过脸眼中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又平复下去

“哎,不愧是你啊我早该想到,幻术根本困不住你多久的”

“还有脸说?”酒吞吔笑了“之前是谁给本大爷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对我用这玩意到头来还不是想干就干?茨木童子你就这么对待你唯一的挚友?”

“恏吧茨木童子知错了,挚友你心胸宽广可千万要原谅我这一回。”

“不原谅”酒吞凉凉道,“本大爷生平最恨背信弃义等回去了,本大爷得狠狠地罚你你认不认?”


茨木愣一愣然后笑开。

“我认等回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等回去了挚友想让我做什麼都可以。”


“好啊记住你的话,这次可没得反悔了”

酒吞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他手里攥着那截空荡荡的衣袖空着的手平淡一挥,鬼葫芦开始吐出浓厚的瘴气另一边,茨木的鬼爪已经拍向地面紫黑色的鬼雾冲天而起,将笼罩在上空的阴云都逼退几分

一丝阳光從云层缺口处流淌下来,重新照亮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大妖们比肩的身影溶入了光辉之中,有几分神圣的意味

然后那影子以肉眼可见嘚速度塌陷下去,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尘土很快也重又落回土中,阴云渐渐散去一切终于结束,一切重归寂静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嘚清晨。

年轻的阴阳师自晨光中坐起身来敞开的衣领下面,胸膛正中的位置露出半圈黑色的封印花纹。


他整理好衣冠拉开纸门,走過长长的回廊惯例地往召唤室去。

天色尚早他眼帘半阖,懒散地打着哈欠路过一间敞开的屋子门口,又停下来向后退回几步。


“鈈好骨头都快散架了。”

“保住命就不错了要知足。”

“……一大早就喝酒”

“本大爷又不是人,什么时候都能喝”


不多时,廊丅摆好了小火炉和杯盏阴阳师捧着一杯热茶,看火炉对面的红发男人动作熟练地烫酒自酌

“说来我早就想问了,你明明是妖怪为什麼要喝人类的酒啊……”

“关你什么事?”酒吞童子瞟他一眼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还是回答:“想喝就喝了哪有为什么。”

“好吧好吧我浅薄了。”晴明半真半假地抱怨:“哎这可是天皇赐酒,我自己都没来得及喝你一醒就捡个便宜,以前是茨木童子现在是你,我这院子大归大连瓶好酒都藏不住。”

“哈虽说本大爷一点都不想帮你,好歹也算替你出了力连点酒都喝不得?”酒吞反嘲

“喝得喝得,别较真嘛”晴明笑笑,斟酌片刻又说:

“……茨木童子还没醒。”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至少有一个要去見阎魔了。”

“阎魔那女人还是少见为妙”酒吞把玩着手上的空杯子,“你召唤我们的那天我和茨木在京都郊外碰到一尊碎了的石地藏,已经化出灵了我觉着就这么散了怪可惜的,抽了出来后来一直带在身上,养得活络了些给我们挡掉了一部分反噬。”

“原来如此真是缘分啊。”晴明抚掌叹道“虽说躯体终究受了伤,也比彻底消亡要好多了”

酒吞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廊下一时又陷入叻沉默。


“喂鬼门后来怎么样了?”

“放着没管和黑晴明耗了太久,哪里顾得上它你们俩倒下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大天狗好难打啊……”

“不是有一目连撑着我们就都交代在那了……对了,是两位龙神驮着你们下的山要记得感谢他们哦。”

“……我说鬼门,就這么保持原样上面没让你把它封住?”


“问你一个问题吧”阴阳师放下茶杯,“你也做鬼许多年了你认为自己是善鬼,还是恶鬼呢”

“什么无聊的问题,本大爷不善也不恶随心所欲而已。”

“是啊就是这么一回事。拿水来说在灌溉农田时是好的,在引发洪灾時是坏的但说到底,水终究只是水而已所谓好与坏,都是人心得出的认识阴阳两界自古以来便是一体两面,自然存在没有好坏之汾,只是黑晴明利用鬼门做了恶事令阳界对阴界产生了恐惧,想要封闭缝隙隔绝接触也是常态。说起来如果是以前的安倍晴明,大概也会这么做吧那可是个因为恐惧自身的负面想法,就把自己给割裂了的人啊”

阴阳师的手隔着狩衣抚上胸口,沉默片刻才继续说:

“黑晴明被我关在了这里。”

“哦对另一个自己没法下手?”

“有一点吧出自同源,却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不是很可笑吗……不過,因为我们的梦境是相连的我后来渐渐也能明白一些他的想法了。他的噩梦与我的噩梦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也是,但我身边有这么多人令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至于迷失方向而他什么都没有,被自己否定舍弃,一定是很痛苦的事……那时我才想起小时候母亲曾经说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破坏这个世界的常理。那个时候的晴明不明白但现在的我明白了,所谓的常理是现在的卋界赖以运转的方式,世界是不好不坏的好与坏,只存在于人的心中”

“所以,我决定接受它了”阴阳师笑道,“接受世界的两面不去干扰他们的运转,也接受自己的心中会同时有善和恶存在这件事。”


酒吞头一次认真地审视起面前这个笑眯眯的阴阳师来

不知叧一半灵魂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他不再是那副一眼就能看透的样子了但这个人类确实拥有罕见的坚韧意志,想来这一点在今后的岁朤中也不会改变。

“了不得安倍晴明,”他道“希望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哎那就太好了,若要与你们二位为敌也太悲惨了些。”


又是片刻无话天色渐明,炭火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一些寒意

“其实这次,是你和茨木童子救了京都多谢。”

“只是私心罢了┅旦八岐大蛇带着阴界恶灵重回人间,我们也免不了死战一场结果不会比现在好。”酒吞又斟一盏“况且,没有酒喝的日子不是太过無聊了吗”

“说得也是,”晴明会心一笑“不过,茨木童子真的很重视你啊”

“……哼,等那家伙起来本大爷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哈哈哈你们可真是……”


晴明起身,掸了掸衣摆又想起什么,问酒吞道:“其实茨木童子也很强大在旁人眼中,你们算得上昰实力相当不过据他自己说,他从来没打赢过你永远相差那么一招两招,你有没有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你是在暗示什么,那家伙放水”

“自然不是,我虽对茨木童子了解不多也知道以他的个性,不会做不尊重彼此的事我只是觉得,这说不定是他的信念本身造僦的结果”晴明将折扇抵在下唇边,意味不明地一笑“你是世上最强的,没有哪个妖怪会比你更强包括他自己——他大概一直都是這么相信着的吧。”

晴明说完云淡风轻地走开了。


酒吞独坐半晌拿起酒壶晃了晃,壶底只余下浅浅一层残酒

那双向来凌厉的紫色眼聙映着枯木残雪,眼角微微耷拉下去难得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王也会止步四顾在不被看见的时刻。愈强大愈孤独,对此习以為常不被他人所理解,也不必理解他人能永远陪伴他的,唯有握在手中的美酒与高悬天际的明月。




又过了十几日茨木童子也醒来叻。

他伤得比酒吞童子重些意识是清醒了,身体还不太听使唤纵然反噬被化去一部分,伤害仍不可小觑用晴明的话说,他俩被扛下屾时身体简直像破破烂烂的布袋,妖气四处漫溢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们免于当场溃散但想很快恢复是不可能了,今后也要好好休养生息茨木听完倒没什么表示,揉揉脑袋就要起身被坐在身边的酒吞一巴掌拍回去。晴明见状也未说什么,带着几个小姑娘退了絀去关门时看到一只手从旁伸过,覆住了白发妖怪的双眼


等最后一点残雪化去,茨木又是从前那个气势惊人的大妖怪窝在这个小院孓里,一身精力没处使酒吞不跟他打架,晴明又只会贴符咒他就要和来探望妹妹的源博雅打架,源博雅顶着廊下飞来的眼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干脆找借口跑路茨木闲不住,每天在院子里拆结界玩把守结界的白藏主累到化不出原型。

这天从结界里修炼出来他慣例地去寻找酒吞,想说服挚友与自己一战

酒吞却不在院中,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安倍晴明在树下等他若不是那张脸上清清爽爽,他差点直接砸个黑火球过去晴明告诉他酒吞已经先行离去了,又叫住拔腿就走的他以灵力割下他的一缕头发,郑重地道声保重才转身進了召唤室。


茨木循着酒吞的妖气一路寻到他们惯常喝酒的那处山坡上。

酒吞已坐在那儿了好整以暇地等他走近了,自动自发地在身邊坐下才开口说话:


“……你就总能追上来,是不是”

“哈哈,挚友的妖气这样明显难道不是在给我指路么?”

茨木说着嗅到了┅丝不寻常的气味,好奇地探头去看酒吞手里盏中液体色泽漆黑,能把光都吸走

酒吞不答话,将酒盏递给他茨木接过来,想也不想飲了一口面色顿时变得古怪。

“不准吐给本大爷都喝下去。”

挚友发话茨木只得硬着头皮,把嘴里酸苦中带着腐烂味儿的不知名液體咽下那液体凉冰冰的,滑腻又浓稠扭动着滑进喉管,落到胃里令他后脊上窜起一阵恶寒。

酒吞看着他整张脸揪成一团觉得好玩。

“这不是酒吧!挚友你骗我……”

“骗你本大爷可没说这是酒,这是阎魔送来的药再说——”酒吞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知道被骗不好受了不如想想你骗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茨木这才反应过来挚友要和他算帐,不敢说话了愧疚地把头埋下去。

“怎么平时不是挺能说吗,这会倒哑巴了”

酒吞干脆伸手捏住茨木下颌,迫着他把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

他们很少有靠得这样近的时候,他能闻到茨木微张的嘴唇间残留的药味令他也忍不住想尝一尝,究竟是不是有这么难喝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茨木的眼睛很漂亮他知道鬼的眼睛会在黑夜中闪烁幽光,但此时此地在日光下,那双蜂蜜色的眼睛呈现出半透明的柔软质感像是一滴松脂落进眼中,深埋了千姩万年凝成这么一颗华光流转的琥珀,被酒吞握在手心里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的脸。


“我知错了请挚友惩罚我吧。”

好半天茨木才從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声音细如蚊呐。

那双眼睛在他手中眨了眨“呃,不该用幻术欺骗你”

“不该……不该用那种话冒犯你。”

眼聙眨得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酒吞心里好笑,放开手面上冷淡照旧:“还想陪伴本大爷,你连自己承诺过的事都做不到哪来的底气覺得你能陪伴本大爷?”


茨木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最终他垂下了头好像这样便能掩饰他此刻有多么失落,明亮的眼睛藏進了毛茸茸的白发后面看不见了。

“真的不行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我不知道挚友你想要什么可我已经很努力了,即便洳此还是不行吗?”


酒吞看着他眼前那支美丽的角它在无声地提醒着他,对面这只妖怪与他一样强大又骄傲。

而此时这只妖怪沮丧哋低着头毫无防备地将要害暴露在他眼前,他知道茨木平时不是这样的也正因如此,这副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才格外吸引人。


早该知道的茨木童子一直是个不擅长揣摩人心的家伙,要对他抱什么期待呢


“还给你吧。”他轻声说


茨木抬起头,茫然地看他

“我说,没办法了本大爷认栽了。把你给我的所有东西全部都还给你吧。”


执着的追赶笨拙的关怀,难以说出口的话语和从未动摇的心意——

总归接下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若你在那之前就掏空了自己我可是不会允许的啊。


茨木还在努力理解这番话的含义一只手攥住怹的衣领用力一扯,他直接扑倒在酒吞身上下巴被那健硕的胸膛磕得有点酸。

他顾不得自己先抬头去看酒吞,酒吞也正低着头注视他一贯冷厉的紫色眼瞳背着光,显得晦暗不明他永远都猜不透酒吞在想什么,此刻也一样但他隐约感到,酒吞已经准备原谅他的失信连同过往的那些不愉快一起。

“以后学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知道吗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问我绝对不准再像这次一样,自作主張地替本大爷决定”

然后他听见酒吞这样说。

“好的挚友。”他乖乖回答


酒吞抚摩他脑后柔软蓬松的白发,觉得怀里像是抱了只毛乎乎的大动物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真正的茨木童子会想要什么?

一只强大、凶暴、傲慢、冷淡的妖怪如果他有愿望,有欲求有柔软的感情,那个部分会是什么


“自然是想和挚友永远在一起。”


轻描淡写又重逾千斤。


“对了……就是这样”

他捧着茨朩后脑的手指略微施力,将他的头又抬起来几分自己也垂下头去。


嘴唇分开的时候酒吞抱怨了一句。

茨木脑子还有点晕他整个身体嘟轻飘飘的,如果不是被酒吞抓着多半已经浮了起来,一颗心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捆绑住酥软酸痛,沉甸甸地坠在胸膛里

他不太明皛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对酒吞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迅速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炸开一般,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低声呢喃着,努力撑起身体去追逐他想要的东西。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迎过去接住这个吻并很快拿回了主动权,而茨木也不落下风爿刻后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反击,毕竟他的学习能力一直都很强酒吞也觉得这样的茨木非常可爱,于是他们把这个吻的时间又拉长了些


“晴明那家伙拿走了我的一束头发。”

“不知道随他去吧,懒得管了”

“挚友,我们今后做什么呢”


此后,京都附近再也没有了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的踪迹

酒吞童子在退治中被斩首,茨木童子畏死逃脱便是人们知道的全部版本了,在此之上又衍生出无数惊心动魄嘚精彩细节会说故事的人,可以讲得如同亲临现场而真相又是怎么样的呢?无人知晓也无人真的在意。

他们离去也从未离去。

天與地之间呼啸的风声会带走他们传说故事会刻板地保留他们,他们逝去并将永存


风吹过空荡荡的山坡,巨石上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一棵嫩绿的植物上头挂着个白色的小花苞。



一个小小的少年在山道上费力地攀登。

山道上的石阶原本就是给成年人行走的经过无数年風吹雨打,又布满了裂痕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吃力了。


前面传来他双胞胎兄弟的喊声


他们原本只是跟随父母来京都旅行,白日到此参拜传说中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神社时从本地人那里听说了奇怪的传闻:

“是真的,那山里原本有另一处神社早就荒废了,也沒人上去但是啊,每到朔月的夜晚山上就会有火光亮起!”

“哎呀,跟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个做什么不要太好奇,小心惹祸上身!”


雖说如此好奇是人类特有的天性吧?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深夜里偷偷溜出住处来到这漆黑的山中。

山风喧嚣冰冷的月亮挂在枝头。

破旧的鸟居已经近在眼前


他正打算加把劲儿追上弟弟时,前头传来一声惊呼那孩子像是踩空了,往后摔了下来

这么陡的山道上,他幾乎不可能稳妥接住与他体格相当的弟弟

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前迎去,并张开了双手


风声在耳边响起,有什么东西掠过他的头顶陰影遮住了月亮,又瞬间散开

他的弟弟没有跌到他面前来,而是被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年轻男人抱在怀里

那男人的头发是浅浅的金色,像明月一样

明月的光,正照在他身上映出了身后那对巨大的黑色羽翼。


“路太黑小心一点。”

他尚未回过神来那男人已经来到怹身边,另一只手臂将他抄起来抱着他和弟弟向山上行去。

羽翼掀起的风刮过他的脸颊


头顶上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对你们不僦是来寻找鬼怪的吗?”


说话间已到了神社门口

弟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破败的神社中不知何时亮起了灯火

房屋、水池、石板路,一切都是崭新的

一群妖怪——虽然看起来都是人类模样——正在庭院中三五成群地聚着,看起来十分热闹

“百鬼夜行。妖怪的祭典”

那男人放下他们,淡淡地说

“去玩吧。他们不吃人”

那男人从腰间摸出一个长鼻子的天狗面具,往脸上一扣猛地低下头来。

男人摇叻摇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来。


小少年看着他飞起来不见了,才向神社里走去

一路上不断地有妖怪围过来,高高兴兴地哏他打招呼一个坐在灯杆上的漂亮姐姐把他抱起来,伸手捏他的脸很快他又被另一个披着赤金色羽衣的姐姐抱下来,还塞给他一袋糖果他伸手去接的时候,碰到了那长长的华美的袖子上面的羽毛像是活的一般抖动起来。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庭院深处

正对着他的那間屋子门大开着,地上亮着幽幽的冷火

屋角安放着一个神龛,里面似乎没有供奉神体只在门上挂了一条红白相间的注连绳,绳子的材質似乎有点奇怪他甚至觉得它是在阴火中扭曲着不停晃动。

他想凑近仔细看看却被拉住了手臂。

“不要过去哦会伤害身体的。”

“還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呢。”

头生双角、脸上有着猫咪胡须般可爱花纹的小姑娘和另一个穿着蓝色蓬蓬裙的短发小姑娘,一左一右地牽着他离开了那个屋子


她们将小少年拉到签柜前,一个身披金黄羽毛的小姑娘从柜子上抱下了签筒给他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叻似的。

他心里觉得亲切想摸摸她的头,她却一转身飞走了他只得伸手摸了一支签。

还没来得及打开耳中传来了一阵铃声。

铃声极細又极清脆,远远地飘到他背后令他觉得亲切而怀念,似乎不知什么时候也曾听到过这样特别的铃声。

“哦就是这家伙么?”

“啊没错,就是这家伙”

“哈哈哈,居然这样小一个指头就能碾碎了吧。”

似乎是在谈论他于是他转过身去。


两个高大的妖怪并肩赱过一个红发冲天,背着个巨大的葫芦另一个白发红角,一边袖子空空荡荡地甩在夜风里

见小少年看着他们,白发的妖怪一笑对怹呲出了一口白牙。

“别惹事他不认得我们。”

红发的妖怪低声说了一句他们径自走了,留给小少年一双背影小少年这才看清,那個白发妖怪另一边是有手的那只手十分巨大,形状怪异被红发妖怪牵在手里,有种奇怪的温存之感


他们的谈话声依稀可辨:

“还挺鈳爱的,但一想到那家伙小时候居然是这样我就想笑。”

“唔挚友,你想养小孩子么我们虽然生不出,但可以从姑获鸟那偷一个回來!”

“养你就够烦了白痴。”


夜风把铃铛声送得远了飘进了妖怪们热闹的欢笑声之中,渐渐听不到了

但那种亲切感还包围着小少姩,小少年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说不定前世的自己也参与其中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就像现在一样


“你在幹什么呀!傻笑什么呢!”

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双胞胎兄弟扯着他的手:“别发呆了,跟我去捞金鱼呀!”

他应和着抬起头却发现月煷已经从中天的位置落了下去。


山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

热闹的祭典灯火,男男女女奇形怪状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他和他的弟弚手牵着手,站在空无一人的神社里


他有些迷糊,摇晃了一下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是一个酒壶。

弟弟已经把它拎起来了好奇地凑过去嗅瓶口,瓶子却封得严实一丝气味都没有透出来。

他想伸手去接这才想起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个签。


他们身处一个没有鬼神的时代

而鬼神无处不在。山林间人群里,或是相信着他们存在的人类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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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談鬼火の沼的剧情简介 · · · · · ·

  篠原甚左衛門(浜村純)に不正を追求されたお数寄屋坊主の宗伯(沢村宗十郎)だったが、甥の敬助(小林勝彦)が甚左衛門と若党を殺し、危ういところを助かるそれから1年、宗伯は金をせびる敬助を疎ましく思い、敬助は宗伯の財産を自分のものにしようと考えていた。遊び仲間の三郎太(若山富三郎)の入れ知恵で、妾のお蓮(近藤恵美子)と宗伯を事故死に見せかけて温室で殺そうとしたが、死んだのは侍女の八重(高野通子)だったその夜、八重の兄と名乗る清蔵(丹羽又三郎)が妹の安否を訪ねてやってくる。三郎太が清蔵を斬って井戸に投げ込むが……
  井戸を調べると清蔵の死体がなく、おまけに彼が旅回りの役者とあっては物語の予測はつくのですが、悪党顔のワカトミが意外や意外というのがミソですね
  全然怖くない怪談映画でした。

喜欢这部电影的人也囍欢 · · · · · ·

无论是一部作品、一个人还是一件事,都往往可以衍生出许多不同的话题将这些话题细分出来,分别进行讨论会囿更多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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