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ky不接受撕逼不接受黑任何人
——————————————————
门被吴邪摔得山响,天花板扬起些灰尘,连带着房子都颤了几下。刘丧脱力般倒退几步,最后竟完全失了力气,连好好站着都做不到,直挺挺摔进了床上。
刘丧坐在床边,眼前循环播放吴邪带着怒火离开的背影,心脏空落落的不安,脑袋却空白一片,唯一能冒出的念头就是——又剩自己一个人了。
腹部的伤口丝丝拉拉的疼,与吴邪大吵一架后脑袋也昏沉起来。刘丧用手背搭了一下,过高的温度告诉他,他发烧了。不出意外是伤口感染。刘丧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又被血染红的纱布,心说自己可真是丧啊。
雷城尘埃落定,吴邪以“你的耳朵是因为我才废掉的我得对你负责”为理由,将刘丧连哄带骗到了吴山居。自此,三个都能给刘丧当爸的中老年人和九零末尾的九零后不清不楚地生活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足足半年有余。
刘丧白吃白喝白住铁三角也半年有余了。虽然吴邪始终都跟他说没关系,这算是换你那只耳朵的人情。但刘丧心里还是存着个疙瘩。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里连阳光都少见,现在忽而有人好好对待他,把他放在心尖儿上护着。刘丧总是诚惶诚恐的。
混混们并没伤他,碍于吴家小三爷的名号没人敢动刘丧。但他们嘴脏啊,一口一个“吸血虫”“丧门星”像钉子般钉在刘丧心上。他是带着一身的钉子回去的。
那天晚上刘丧便找了吴邪说不在这住了,吴邪又用之前的借口想把人留下,但他刚一提到耳朵刘丧便像点了火的炮仗,噼里啪啦对着吴邪发了一肚子火气,将自己心里积攒的火药全扔进了吴邪心里。吴邪也憋屈啊,合着我们几个掏心掏肺地对你好倒是我们的不对了呗。他忍着没说,但刘丧执意背着包离开时他也没拦。吴邪权当刘丧是叛逆期来的晚,走几天外面住不下去就回来了,想着等人回来了他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以后好好过日子。
但他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刘丧进吴山居大门时差点被王盟当成乞讨的拦下来,直到对方有气无力报了家门,王盟才大着嗓门把吴邪喊了出来。
吴邪是不愿意承认眼前躺在自己怀里,浑身细碎伤口沾着泥土,腹部还往外冒血的人是刘丧的。毕竟走之前小猫鼬还活蹦乱跳跟自己发脾气,怎么才过去了一个月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按捺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吴邪差王盟喊来了解语花和霍道夫,一群人围着刘丧没合眼守了整整三天才把只有一口气的刘丧从鬼门关拉回来。
刘丧眼睛睁开那一瞬间吴邪眼泪直接砸他手背上了,王胖子也激动得难得没夹枪带棒地损他,就连张起灵都松了一口气绕到刘丧床边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你回北京干什么?”王胖子并不知刘丧走之前与吴邪的争执,他仍沉浸在刘丧醒来的喜悦里,笑呵呵地问“怎么?想去北京玩了?等好了胖爷我做东,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王胖子也是到死都改不掉嘴欠的毛病,嗑着瓜子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等追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句“呦呵,丧背儿你还有家呐?”直接秃噜了出来。
眼见着刘丧的脸一层层白下去,吴邪给几人摆了摆手示意都出去,王胖子妄想留下做出挽回,被解语花一巴掌呼了出去。
“这一个月去哪了啊?搞一身伤回来。”吴邪坐在床边,从果篮里挑了个卖相很好的苹果,拿水果刀开始削皮。等半天没等到回答,他轻笑一声,又说“我听二叔说你自己接了个活?据说还是个挺凶险的墓,看这样子都折里了吧,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真是,命大。”
确定刘丧的视线范围内没有自己,吴邪一直含着笑的嘴角沉下去。刘丧走之前给他气了一肚子火,现在那股火还没下去,刘丧带着一身伤回来无疑又往火坑里添了把柴,要不是刘丧现在一碰就碎,吴邪直接把人拎出去练了。
吴邪强压下砰砰的心跳,舌尖数完满口的牙呼吸终于安稳下来,吴邪撑起笑意问“刘丧啊,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长辈问话要回答吗?”
刘丧挣扎着要起身,可他腹部的伤口连呼吸都会疼,更不要说做大幅度动作了。刘丧几乎是刚一抬头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吴邪想上去帮他,却被他固执地躲开。再伸手,刘丧干脆把胳膊甩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吴邪推开。
刘丧撑着床板,先费力地抬头,然后用腿试探床边,待腿垂下床,他便用腿勾着床底借力,胳膊和腿同时使劲将自己支撑起来。
这一套动作对于刘丧来说不亚于严刑拷打。腹部的伤口每时每秒都在侵蚀他脆弱的意识,刘丧眼前一片接着一片散不去的黑雾,额头出了一片冷汗,唇色惨白。更重要的是,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崩裂了。
“你死不了!刘丧!你以为你死不了是你命大吗?!啊?!”吴邪指了指自己又伸手点了几下门“那他妈是我们一个大夜接一个熬出来的!为了你的伤,小花三天没合眼!霍道夫,要出差,都快上飞机了被王胖子拎过来了!小哥,你偶像,不分昼夜地盯着你跟要坐化了一样!”
吴邪忽的意识到这孩子又瘦了回去,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脸也凹了下去。半年前刘丧刚来吴山居的时候也是这么瘦,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那时几人都以为他只是单纯吃不胖罢了,后来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是压根不爱吃饭。再后来体检时医生说刘丧胃炎挺严重的,这下几人不敢懈怠了,王胖子照着食谱变着花样做。半年时间好不容易给蓄了点过冬的肉,这一个月就掉没了。
小朋友不跟在自己身边就下墓,会有人看着他吃饭吗?会有人时刻注意他的安全吗?若是胃病犯了是不是只能硬生生咬牙忍着?
“刘丧。”再开口,吴邪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刘丧,你的命是大家换,是大家拼了命从阎王手里夺回来的。你可不可以稍微。。。珍惜一下,不为自己,为小花,为霍道夫,哪怕你为王胖子给你做的饭。。。”
“雷城之后我就说我要回北京,是你们把我留下来的。你说,你说我给了你一只耳朵你们得负责。你负责了吗吴邪,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负责了吗?!!”
刘丧扶着床头柜踉跄地站了起来,嘶哑着嗓子对吴邪低吼“你要是真的负责,应该告诉他们,我是你们吴家的门客,是打杂的,随便什么都行。而不是什么都不说!”
想起那天他被小混混们推了推去,听他们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侮辱自己,刘丧一时急火攻心,喉头腥甜,一口血呛了出来。
“那么脏的话,吴邪你都听过吗?”刘丧后退半步拒绝吴邪的帮助,他抬手随意擦了下唇边的血,血晕了半边脸,他笑着看向吴邪“说我是你小三爷养着的金丝雀,说共我春宵一刻值千金,说你吴邪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看着吴邪愈发难看的脸色,刘丧竟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扭曲的快意。他含着血,忽然开始疯癫地笑。笑够了,或许是伤口扯疼了,他低垂下神情喃喃“你说说多好笑,你什么都没干他们就说你捡了大便宜。”
刘丧抬眼,双瞳闪着诡异的光,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一小片白皙娇嫩的皮肤露出。他朝吴邪扬扬下巴“吴邪,你要不要试试?”
吴邪印象中的刘丧有着他这个年纪都没有的死气沉沉,明明生了个眉目温柔媚眼如丝的好相貌,偏偏半分生气都没有,时常冷漠得仿佛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吴邪一直试图感刘丧的,他偏执地认为刘丧撑死了不过二十出头,前半生遭受的苦难再多也不至于对爱一点向往都没有。直到他亲眼见得刘丧被焦老板手下打得满脸是血却还对着李大江笑的样子,吴邪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爱不能让刘丧动摇,但痛苦可以。
吴邪望着刘丧胸口处那一小片皮肤,只觉得白得扎眼。他,或者他们,把心都掏出来了想捂暖刘丧,却越靠近越将人推远。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无力感逐渐淹没吴邪,他走上前把刘丧一直扒着衣领的手摘下,给人扣好扣子,拍了拍刘丧肩膀,沉声道了句“你好好养伤。”转身把门摔上,走了。
吴邪下楼时在客厅没见到人,侧耳听厨房传来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摔打声,寻声找去,果见王胖子系着自己的小粉围裙围着灶台上炖着的两个瓦罐忙前忙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王胖子转身朝吴邪走去。
“哎哎哎,天真你来!”王胖子拽着吴邪衣袖把人带到灶台前,用勺子点着两个瓦罐神情得意“看见没,这个——排骨汤。这个——鸡汤!哎,我得给小丧背儿好好补一补,你瞅他瘦那样儿,这一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去哪野了。哎天真,你说我要不要往汤里搁点阿胶,那玩意儿补血啊,他。。。”
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王胖子举着勺子嘴就没停过,三句话不离给刘丧补身子,听得吴邪心尖直麻,劈手打断他。
“你加不加都无所谓,人家也不喝。”吴邪头一转抱着胳膊倚在厨房门口,皱着眉看王胖子满脸讥讽的笑“人家不稀罕这玩意儿!”
“啧,瞎说,那丧背儿哪次我熬汤没喝得干干净净啊!”王胖子回头把火调小,又将排风打开,厨房里终于不像炼仙丹一样烟雾缭绕,王胖子也看清楚吴邪并不好看的脸色。
王胖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咋了?没哄好这是,要不胖爷我上去说说?哎呦你说,我这,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这嘴就没个把门的!”
吴邪心说你那嘴是少两个虾兵蟹将给你看着。他没好气白了王胖子一眼,叹着气把刚刚发生了什么都讲了一遍,顺便又追溯到一个月之前的事。
“你丫这么大的事瞒我一个月!天真你挺能耐啊!”王胖子嘬着牙瞪着吴邪,试图得到一个解释。而吴邪叹了口气,死猪不怕开水烫般一仰脖“那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王胖子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憋闷过去,他白眼一翻张着嘴想骂街却不知道骂谁,最后也只是唉声叹气地收了戾气,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与吴邪一起陷入愁苦。
过了大半晌,有人来敲门,二人抬头见解语花和霍道夫一人耷拉一对黑眼圈站在门口,双眼无神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
但还是被拦下来了。张起灵抱着黑金古刀门神似的站在门口,解语花和霍道夫两人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王胖子眼珠滴溜溜一转,扫过对面三人最后落在吴邪身上“天真,我有招儿了!”王胖子贼兮兮地笑了笑,拍了拍解语花胸口“给我黑爷也喊进来,咱时间紧迫,速战速决!”
一个小时后,被按头围坐在圆桌旁的众人,看着王胖子先后端上来的一大盆面团和两大盆馅,只觉得王胖子到底是跟吴邪待久了,做狗做的越来越熟能生巧了。
“何必呢胖子?”解语花看着王胖子把刚包好的一笼屉月饼抱去烤箱烤,打了个哈欠从心发问“何必呢?多我们两个人能多包几个月饼啊?”
月饼先塞烤炉里烤着,王胖子拎着裤腿在吴邪身边坐定,望着解语花和霍道夫面露难色“就当再帮我们一个忙,小丧背儿不知道听了哪几个杂碎的风言风语,现在对我们都敏感怀疑起来。”
“你说我们仨好不容易,真是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阴影里捞出来,能轻易放他回北京吗?回去干什么啊!自己一个人在那没有人气儿的房子里窝着,吃上顿没下顿,有人打电话就去干活,刀尖舔血。”
解语花一直盯着王胖子背影,直到对方开门消失在门后他才收回目光,回手屈指在黑瞎子面前敲了几下,对方应声起身,从厨房挑了件趁手的水果刀,往腰间一别就朝外走。
王胖子进来的时候刘丧并未觉得自己会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最失控的一面已经被全展现在吴邪面前了,加上腹部的伤口还在疼,刘丧没力气再去跟王胖子生一通气。
抬眼对上王胖子目光的一瞬间,刘丧竟然真的有一种,原来自己是被这真珍爱着的感觉。他准备好的夹枪带棒的话此时一气儿偃旗息鼓,抿着嘴点头,眼泪随着点头的动作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珍珠似的。
刘丧其人,别扭,极其别扭,比麻花还别扭,比困难还像弹簧。愈是对他暴戾,攻击他辱骂他,他便愈能挺。那些痛苦,有一个算一个,大大小小,有心无心,只要来,只要无人替他挡,他便能照单全收。白刀子扎身上红刀子出,刘丧也能含血对你笑,朝你挑眉问你“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儿能耐?”
而只要有人肯迎着他的刺抱抱他,他便顷刻间无措起来,就像从不曾被好好对待过,从不曾理解爱为何物。不必担心被他的刺扎到,他身上的刺除了自己,谁都伤不了。
王胖子拍了拍刘丧后背,把他整个圈住,叹了口气缓缓道“刘丧啊,胖爷我嘴没个把门的,有时候说话没分寸,伤着你了我给你道歉。”
“你有家,怎么没有家呢?你是吴山居的人,吴山居就是你家,我们仨就是你家人,小花和瞎子他们就是你朋友,听明白了吗刘丧?”
王胖子嘿嘿笑着,伸手掐了一把刘丧腮帮子“可不就是小孩儿么!胖爷我要是努努力,孩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那几个小混混一见刘丧便连滚带爬扑倒在他脚边,以头撞地磕得那叫一个虔诚,张口喊“丧爷”,闭口骂自己眼瞎不识泰山,全无一个多月前趾高气扬啐刘丧唾沫的样子。
“给你刀。”黑瞎子将腰间别着的刀扔给刘丧,刘丧接住后端详一番,看着刀刃上的血颇为嫌弃地问“这不是我家水果刀吗?”
路人只听得吴山居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无人敢进门查看,只摇头叹到/盗/墓/起家虽是家底丰厚但诡异事儿也不少。而吴山居里面的众人看着满嘴是血的混混晕倒在地,只咋舌叹刘丧真是人如其名,够丧心病狂的。
“行行行,你说的对你是我祖宗。”吴邪举手投降,笑着走到刘丧面前,一展怀把人抱住“以后在吴山居,怎么痛快怎么来,我们三个人做你靠山,能靠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