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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死了吗?
  鼻子和嘴巴里隐约传来鲜血的腥味儿,眼前一片漆黑的董学斌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没有反应,试着扭了扭脖子——也没有反应,最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眼皮徐徐睁开一道缝隙,模模糊糊的视线内是一辆超载着沙石的大卡车,旁侧,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和一名不到三十岁的漂亮女人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马路两旁围上了不少路人,在老人和女人的尸体旁动着口型喊着什么,不过董学斌耳中却没有溅起丝毫声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老人死了,萱姨死了,自己这么重的伤……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看着自己暗恋的瞿芸萱满脸血水的凄美脸蛋,董学斌的心像针扎一样痛。
  邻居瞿芸萱是个特别善良的女人,刚在十字路口时见老人腿脚不好就主动扶他过马路,可明明是红灯,旁边驶来的卡车司机却不知是酒后驾车还是疲劳驾驶,竟直接冲了过来,远远看到萱姨遇险的董学斌飞快跑过来想将瞿芸萱拽走,然而却没有赶上,他自己也跟着送了命。
  从来没有这么悔过!
  如果董学斌再早一刻发现那辆卡车失控而跑过去救人的话,他们三人也许都不用死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董学斌的眼皮越来越重,他不忍再看瞿芸萱和老人那被车撞得有些变形的躯体,眼一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轰隆!
  似是雷声!一股仿佛能把灵魂震碎的雷声!
  下一刻,董学斌眼前一花,竟是从无尽的黑暗中跳了出来。
  力气重回了体内,听觉和视觉也煞那间恢复如初,董学斌愣了一下,眨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竟好端端地站着,居然又回到了刚刚那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周围是京城特有长龙车海,轿车、货车和出租车一辆辆从他跟前飞速驶过,傍晚昏黄的街灯下,路人行色匆匆。
  “大爷,我扶您过马路吧。”
  “不用了,谢谢你了姑娘,你走你的吧。”
  “我家就住对面,不绕远儿,来,我扶您。”
  董学斌惊愕地顺着声音望过去,一脸温婉笑容的瞿芸萱居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她也看到了董学斌,抿嘴灿烂一笑,“小斌刚回来?找同学玩去了?”她的旁边竟是那个刚刚死去的老人,老人朝董学斌这边看了一眼,旋即佝偻着背病怏怏地捂着嘴巴连续咳嗽。
  “啊,嗯,刚回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董学斌下意识地答了句,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儿?自己没死?萱姨没死?老头也没死?
  董学斌呆呆地把手伸到半空张开,攥拳,张开,没有血也没有伤。
  刚刚是做梦呢?没有车祸?全是幻觉?
  红灯一灭,黄灯亮起,略微停顿了一下后,绿灯挂在了对面。路口等绿灯的行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踩着人行道过马路。老头是走得最慢的一个,拄着拐慢吞吞地向前挪着步伐,瞿芸萱则小心翼翼地搀着老人,陪他一起过马路。
  好熟悉!
  好熟悉的画面!
  蓦地,耳边传来很大的发动机噪音,董学斌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只见左手边马路的右拐车道上驶过来一辆大卡车,后面沙石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还鼓出了一大块。卡车速度不算特别快,顶多四、五十迈不到,就这么轰轰隆隆地朝十字路口驶来!
  董学斌揉揉眼睛,心中大惊失色,这不就是萱姨俩人出车祸前的那一幕吗?
  怎么会这样?难道时间倒退了?那不是幻觉?
  千钧一发之际,他也顾不得多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快躲开!有车!”
  附近的众人齐齐一怔,飞快向四周看去。
  “什么车啊?”
  “哪有车?”
  瞿芸萱看到了那辆卡车,转头对着董学斌奇怪道:“喊啥?那边是红灯呢。”
  老人也没当回事儿,卡车在右拐弯的线上呢,转弯碍不着他们。
  董学斌却知道这辆要了他们仨人命的卡车根本不会停车,边跑边急道:“萱姨!快躲开那儿!躲开!”
  瞿芸萱脚下黑高跟鞋一顿,好笑道:“小斌,你今儿怎么了?那车不……”
  话音未落,卡车庞大的身躯已经压在了停车线上,却是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嗖!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下,卡车冲过了红灯!!
  “啊!”
  “快跑呀!”
  “要撞人了!”
  周围尖叫声不绝于耳!
  瞿芸萱整个人都懵了,脸一急,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去拉老人,“快!快跑!”
  “姑娘你跑吧!别管我了!”老人慌张地推了瞿芸萱一把。
  可是却来不及了,呼啸而来的卡车已近在咫尺。
  四米……
  三米……
  瞿芸萱和老人面露绝望!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人要命丧当场的时候,早清楚卡车会闯红灯的董学斌猛地狂奔到了两人身后,借着冲过来的惯性,董学斌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左一右分别搂住了萱姨和老人的腰,并继续用原有的势头奋力往前跑,大吼着啊了一嗓子,拦腰将他们俩人重重抡了出去!
  “啊!完了!”
  “死人了!”
  许多胆儿小的都闭上了眼睛。
  呼的一声!杀气腾腾的卡车几乎是擦着董学斌后背飞驰而去!
  老头侧半个身子搓着地面向北滑了半米!
  瞿芸萱也被董学斌这一抡拍飞到地上,咕噜咕噜打了一个滚!
  董学斌是摔得最狠的一个,斜爬在马路上,忍着腰和腿上的疼痛一口口倒吸着冷气!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紧接着,欢呼声响在了街头!
  “没死!都没死!”
  “小伙子好样儿的啊!”
  “啪啪啪。”不知是谁带的头,旁边的路人纷纷给董学斌鼓起了掌。
  吱啦,罪魁祸首的卡车在十几米外才是后知后觉地踩下了刹车停到马路正中央,车窗玻璃被摇下来了一些,有个醉醺醺的脑袋探了出来,沉吟几秒后,卡车发动机轰鸣,又是一路绝尘而去。
  “丫跑了!”
  “快记下他车号!”
  “对!报警!”
  地上的老人被对面赶过来的交通协管员扶了起来,见董学斌趴在那儿不动窝,老人慌忙喊道:“小伙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瞿芸萱也捂着胳膊爬了起来,连掉了的高跟鞋都顾不得穿了,光着脚慌乱地跑到董学斌跟前,蹲下摇晃着他,“小斌!小斌!你怎么了你?你说话呀!你别吓我行不行?快醒醒!呜呜!你别吓我啊!”瞿芸萱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是我不好!我没听你的话提前躲开!呜呜!你醒醒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啊!你醒醒!呜呜!”
  董学斌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艰难一扭头道:“我没事……就是……摔猛……了。”
  瞿芸萱手臂一滞,喜极而泣地一把抱住他,“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呃,从没和这个美女邻居这般亲密接触过的董学斌身子顿时有点僵硬。
  老人也激动地眼圈有些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仨人都是手上腿上破了点皮,万幸没有受伤,这边马路上快变灯了,董学斌三人就相互搀扶着到了马路对面的辅路上。
  刚一站稳,老人就颤颤巍巍地握住董学斌的手,感激道:“谢谢,谢谢,你说咱们既无亲又无故,你还冒着这么大危险……这叫我说什么好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我都活了快八十年了,前阵子也刚查出肺癌来,没几天好活了,你要是为了老头子我把命搭上,那我罪过可就太大了,幸好啊,幸好没事。”听口音,老人家也是京城人,而且从言谈举止和气质上看,八成是那种做学问的老头,文化程度很高。
  董学斌揉着胳膊呼呼喘着气,“您别客气。”
  瞿芸萱红着眼睛给董学斌整理着歪斜的领口,动动嘴唇,却没言声。
  “我姓胡,你叫我胡爷爷就行了,姑娘,小伙子,你俩怎么称呼?”
  “我董学斌,她叫瞿芸萱。”
  胡爷爷道:“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我上门好好谢谢你俩。”
  瞿芸萱心疼不已地用手给董学斌擦擦脸上的灰土,“您不用谢我,咱们还能站在这儿说话,全是小斌的功劳。”
  “都要谢,都要谢。”
  架不住胡爷爷一通追问,末了,董学斌想了想,还是从牛仔裤兜口里摸出一张一毛钱纸票,在白色的边缘位置上写了一个139开头的全球通号码。
  不久,交警来了,瞿芸萱和老人就将刚刚经过说了一遍。
  董学斌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脑子迷迷糊糊地全是问号。
  自己仨人明明是被车撞死了的,为什么突然又回到之前在路口等红绿灯时的画面了?
  如果自己仨人的死是幻觉的话,那为什么幻觉里出现的情景跟现实一模一样呢?瞿芸萱扶老人过马路前的对话,卡车的横冲直撞,除了最后的结果发生了改变,一切的一切都如出一辙,这也是幻觉?可要不是幻觉妄想的话,那又怎么解释自己忽然间就回到了之前的时间段?
  根本解释不通啊!
  难道世间真有这种超现实的东西?
  董学斌心中默念:回去!退回去!返回!后退!BACK!
  试了几次也没有收获,他无奈笑笑,也是,超能力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呢。
- 本章完 -
第2章 能回到六十秒以前?
  首都,京城。
  城东区,和平街北口。
  昨天的死而复生让董学斌感触颇大,如果时间没有奇迹般的倒退,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老妈,再也见不到萱姨了,他也头一次有了活着真好的想法。胡思乱想了一夜,董学斌凌晨才是睡下,所以早上从毛巾被里爬出来时已经十点多钟了。翻身下了嘎吱嘎吱响的老旧弹簧沙发,他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末了擦了把脸,打着哈欠随口对着紧关的卧室门道:“妈,醒了没?”
  老妈栾晓萍哽咽的声音急忙响起在屋中,“早起了,拾掇屋子呢,你还吃早点不?”
  “等吃中午饭吧。”董学斌感觉母亲的音调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推门一看,只瞧得坐在雪白床单上的老妈正着急着慌地拿手背擦着脸上的泪珠儿,见自己进来,她一别脑袋吸了吸鼻子,赶快强笑着将手里的几张黑白老照片塞进皮夹子里。这是老妈和老爸结婚时的照片,二十多年前照的了。
  董学斌心头微微一痛,挨着老妈坐了下去,“想我爸了?”
  “没,没有。”老妈小心翼翼地收起皮夹,抹了下眼睛,“刚才翻到了,拿出来看看。”
这副画面他这几年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母亲性子比较软比较弱,每每想到伤心事,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偷着哭。董学斌不太好受,“妈,都是您儿子没本事,学习学习不行,能力能力没有,公务员考试也没半点把握能过,顶多寒假暑假跟潘家园古玩市场打打工,我,我,唉,几年前爸住院的那时候,我要是早早赚了钱给爸上最好的医院看病,爸可能也不会走。”
  老妈用手碰了他的腿一下,“别瞎说,我儿子最有本事了,以后肯定是当官儿的命。”
  董学斌动动嘴唇,没能说什么。
  老妈笑着摸摸儿子的手,“别想那么多了,中午妈给你做顿好吃的。”
  一小盘蒜苗炒肉丝,一碗熬白菜,半锅大米粥——这在董学斌家里算是不错的伙食了。平常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可不舍得这么吃,往往蒸一锅米饭随便炒一个青菜就凑合了一天的中晚两顿饭,并不是董学斌节俭,而是家里没有那么多钱,那可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
  他,董学斌,今年23岁,本科毕业。
  相貌普通,身高普通,性格普通,能力普通。
  家里存款:绝不超过五位数。
  老爸住院的那年家里的所有积蓄全花光了,最后连房子都卖了,现在这个一居室是后来租的。老爸去世以后,请假休息太久的老妈丢了工作,加上京城消费太高,母亲干脆一咬牙回了乡下老家,托人在一所乡中学找了个语文教师的工作,挣钱供自己上大学读书,每次只是寒暑假休息才来京城跟他住一俩月。
  房租,水电费,生活费,日常开销,只靠母亲一人那微薄的工资显然不够用,所以董学斌放假或周末时常到超市收银或到古玩城打工,除了学费的其他支出他自己勉强也能挣出来,再省吃俭用一些,每月几乎都可以不管母亲要钱的,全靠自己。
  苦是苦一点,但磕磕绊绊的四年也算熬过来了。
  饭后,老妈边收拾碗筷边看着电视上的黑白老电影《地道战》,他则回了卧室躺在破木头床上,对着掉了墙皮的天花板发呆。左想来,右想去,现在京城的大学基本没有管分配工作的,自己也拿到联合大学的毕业证了,要是考不上公务员当不了官的话,以后该怎么办?
  唉,自己若真有个超能力该多好。
  可惜,昨天试了那么多次,也没再能成功过。
  再试试?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妈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柔声道:“你自己看看书,妈去你楼上许阿姨家坐会儿,她儿子听说也要考今年的公务员,而且跟你是一个考点,妈看看能不能让她儿子给你补习补习功课,小东学习挺棒的。”
  董学斌胸口有些堵得慌,沙哑地嗯了一声。
  “妈过会儿就回来。”咚,门关。
  咬咬牙,董学斌收了收心思,再次做起了无聊的尝试。
  回去!返回!后退!倒退!BACK!
  忽地,躺着的董学斌只觉身子一动,可当他眨巴着眼睛左右看看后,却是无奈一摇头,得,还是没反应。
  就在他已然放弃尝试的当口,吱的一声,小屋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老妈探出头来看着儿子道:“你自己看看书,妈去你许阿姨家坐会儿,她儿子听说也要考今年的公务员,而且跟你是一个考点,妈看看能不能让她儿子给你补习补习功课,小东学习挺棒的。”
  董学斌一下就愣住了,“啊?”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
  这分明是大约五、六十秒钟前发生过的一幕啊!
  见儿子反应这么大,母亲心虚地眨眨眼珠子,小声儿道:“妈知道你爱面子,可她儿子小东去年国考时的行测题差几道就拿了满分呢,让他给你讲讲,你通过的几率也稍大一点。”
  董学斌呆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妈瞅瞅他的表情,“那妈去了?”
  等母亲走后,董学斌用力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把,成了,居然成了!
  他按耐住心头的惊喜,飞快抓过一个塑料的橘皮色小闹钟,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时间,又一次默念起“咒语”。
  回去!返回!后退!倒退!BACK!
  董学斌就这么神神叨叨地从下午念到了晚上,隔一段时间吃过饭后,再从晚上念到了夜里。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夜里零点过两分二十八秒的时候,时间再一次倒退了,回到了零点过一分二十八秒,足足倒退了一分钟整!
董学斌心中的那份喜悦就不要再提了。
  他明白闹钟的时间有误差,赶快打开那台老式球屏二十九寸彩电。
  一个晚间军事节目的右上角,正好有个时间显示——23:59:19.
  开电视播频道约莫用了十九秒,也就是说,他使用“返回”的那一刻,正好是夜里十二点整。他眨巴眨巴眼睛大胆推测,这个“返回”莫非是以凌晨零点为中轴,一天只能用一次,每次的使用都会回到六十秒钟以前的那个时间点?
  上帝!
  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天爷对他可太够意思了!!
- 本章完 -
第3章 瞿芸萱
  中午。
  十一点四十。
  老妈在厨房洗菜忙活做饭,董学斌帮她摘了两颗芹菜后就没的干了,无所事事地到外屋盯着电视看。现在的董学斌无比盼望着今天能早一点过去,好到明天试验试验那时间后退的能力还能不能继续,万一不能,那他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叮咚,叮咚,叮咚。
  家里门铃被人按响了。
  董学斌过去把门一拧,一股温和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隔着防盗门,外面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漂亮脸蛋儿,正是住在隔壁302的瞿芸萱。柔柔的眼眸儿,长长的睫毛儿,白白的小脸儿,别提多迷人了。瞿芸萱今天穿了一身浅色调的OL职业装,丰腴的美臀在裙子上绷起一个弧度,长腿裹着肉丝袜,脚底踩着白高跟鞋,非常有股子成熟女人的味道。
  “呃,快请进。”董学斌不敢在她身上多看,匆忙开门让她进屋。
  “呵呵,我串门来了。”瞿芸萱那两条勾人魂的丰满美腿迈了进来,笃,笃,高跟鞋落地的动静都那么柔顺好听。
  老妈走出厨房道:“芸萱来了?今儿休息?”
  瞿芸萱迷人的大眼睛往厨房那边一看,暖笑着嗯了一声,“休息一天,栾姐做饭呢吧?别做了,待会儿您跟小斌上我家吃去吧。”
  老妈微怔道:“不用不用,菜都切好了。”
  瞿芸萱思考着一垂眼皮,“那……那我正好刚买了菜回来,我拿来这边炒几个菜吧,大家一起吃。”还没等董学斌母子俩说什么,瞿芸萱就二话不说地转身回了家,拿过来了几袋子肉和蔬菜,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件白衬衫,举着在董学斌身上比了比,随后她露出一个酒窝,“姨给你买了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嗯,嗯,不错不错,快,你穿上试试,不行姨再去换。”
  董学斌不好意思道:“怎么好要你买衣服呐,真不用了。”
  瞿芸萱睫毛一眨,笑孜孜地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快,点,换。”
  以前的瞿芸萱顶多和董学斌坐在一起说说话,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亲昵的小动作的。董学斌脸一红,不过想到他也能有和心目中的女神这么接近的一天,不禁暗暗激动。吃不住瞿芸萱的催促,董学斌就尴尬地脱掉T恤衫,将那件休闲白衬衫穿上。
  瞿芸萱则笑着给他一颗颗地系扣子,“嗯嗯,挺合身。”
  贤惠,体贴,温柔,这都是瞿芸萱的代名词。
  虽然萱姨萱姨地叫,其实瞿芸萱也不过比他大几岁而已,未婚,只是气质成熟罢了。在父亲去世那年,母亲离开京城去乡下教书,只剩了董学斌一人孤孤零零的住在这里,在他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瞿芸萱的笑容给了董学斌光明,萱姨时不时就给他送点炖肉过来,还陪他聊天说话,开导他,鼓励他。对此,董学斌一直感激在心,也渐渐对她有了感情,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名的,知道自己条件太差配不上美若天仙的萱姨,逐而只能把这份爱慕偷偷放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
  看到瞿芸萱给儿子穿衣服的镜头,老妈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她知道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瞿芸萱有时会给儿子送菜,可街里街坊的哪家不都是这样?送送东西聊聊闲天,这才是所谓的邻居。
  但芸萱现在这个热情劲儿,却超乎了栾晓萍的认知。
  难道芸萱对自己儿子有想法?不可能,俩人一点也不般配啊。纵然是董学斌的亲妈,栾晓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确实配不上瞿芸萱,而且瞿芸萱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相中她儿子,这点自知之明栾晓萍还是有的。想到这里,老妈狐疑地眨了下眼,“芸萱,你看你又拿菜又买衣服的,这是……”
  “小斌,你没和栾姐说?”瞿芸萱丰满的身段往董学斌那边一扭。
  “嗯。”董学斌怕老妈担忧,就没把车祸的事儿告诉她。
  老妈一怔,“什么事?”
  瞿芸萱一叹气,眼圈略微潮湿了起来,“前天跟咱们楼下那个十字路口,我和一个老人差点被卡车撞死,都是小斌挺身而出把我俩给救了,当时那个情景您是没看见,简直太惊险了,就差一点……”她掉了两滴眼泪,说不下去了。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两条腿像打了石膏一样一步也迈不动,她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可瞿芸萱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平时蔫吧出溜儿的董学斌竟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冲过来救她,瞿芸萱是真被那一幕震撼住了。
  老妈吓了一跳,“还有这事儿?”
  瞿芸萱抹着眼睛摸了摸董学斌的后脑勺,红彤彤的嘴唇轻轻一抿,“小斌,姨也不跟你说谢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栾姐,您也甭拿我当外人了,今后家里要有什么需要帮衬的,您和小斌尽管跟我说。”
董学斌一咂嘴,“哎呀,您就别客气了。”
  “怎么?”瞿芸萱瞅瞅他:“嫌弃我这个姐姐?”
  董学斌急急摆手:“不是不是,可不是那个意思。”咳咳,为啥是姐姐而不是老婆呢?董学斌没心没肺地想着。
  老妈这才恍然大悟,追问了几句中间过程后,她拍拍瞿芸萱的手背道:“呼,是够险的,好在你们没事,芸萱,这几年小斌一直多亏你照顾了,我们早也没把你当外人,现在像你这么善良的姑娘真的越来越少了,小斌能有你这么个姐姐是他的福气。”老妈很喜欢瞿芸萱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自然很愿意和她搞好关系。而且她下个月又该回乡里了,多个人照应董学斌她才放心。
  瞿芸萱往右边挪挪美臀靠近了董学斌一些,一抚他的头展颜笑道:“您别这么说,是我的福气才对。”她肉呼呼的大腿隐隐贴在了董学斌的膝盖上,肉丝袜滑溜溜的触感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董学斌登时心痒难耐,为了掩饰尴尬,他脑袋一躲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萱姨,我记得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汗,咱能不能别老摸我脑袋?”其实董学斌心里甜滋滋的,萱姨的手指头和大腿可真软乎,啊啊啊,受不了了!
  老妈和瞿芸萱都吭哧吭哧地笑。
  过了会儿,瞿芸萱和老妈手挽手相谈甚欢地去了厨房炒菜做饭。
  尝过萱姨那绝世无双的厨艺后,贤良淑德的瞿芸萱死活抢着把碗筷刷了干净。
  下午,趁着董学斌俩人不注意,瞿芸萱拿着抹布擦起玻璃来了。
  晚上,瞿芸萱又是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做饭洗碗的工作,不管董学斌母子俩怎么劝也不管用。
  七点半左右。
  瞿芸萱冲了冲手上的洗涤灵沫子从厨房出来,“碗刷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董学斌真怕她累坏了,“行行,你赶紧休息休息吧,瞧这一天给你累的,忒不好意思了。”
  “姨的爱好不多,做饭做家务算是一个,呵呵,这算什么累呀?”瞿芸萱的笑容跟糖果一样,甜的发腻。家庭主妇似的她伸手解开了细腰和胸脯上挂着的围裙,在董学斌古怪的目光下走进了卫生间,谁知出来时,萱姨居然手抱着一个装着脏衣服的塑料盆,里面全是董学斌昨天脱下来的脏衣服,“你母亲腰不好,别让她累着了,衣服姨给你洗,明天晾干了给你送回来。”
  老妈跟旁边道:“那哪行啊!快别快别!让他自己洗!”
  董学斌脸腾地红了,火急火燎地上去跟她抢,“我自己能洗!自己能洗!”
瞿芸萱不听,使劲拽着盆,见董学斌怎么也不撒手,瞿芸萱就笑呵呵地扬起手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样儿,“揍你了啊?快松手!换了别人姨还不给洗呢!姨就想你多腾出点时间复习复习功课!你不是快公务员考了吗?”说罢,瞿芸萱用力将盆抢过来,开门回家了。
  董学斌这个丢人呀,那里面可还有他的袜子和裤衩呐!
  不过害臊的同时董学斌也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如果前天车祸发生的那刻他要是晚了一步救人,现在董学斌肯定已经看不到瞿芸萱的笑脸了,而是在八宝山上对着萱姨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后悔终生!
第4章 必须考上
  次日。
  早上。
  夏日的骄阳被云朵遮住,有点阴天,雾蒙蒙的空气比前几天凉爽了许多。
  刚一起床,想着自己内裤和袜子还在萱姨家里,董学斌就浑身不自在,急急忙忙走到旁边302按了她家门铃。毕竟是自己暗恋的女性,董学斌十分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萱姨,可内裤和臭袜子就忒那啥了,唉唉唉,早知道昨天晚上拼死也得抢过来呀,希望萱姨还没洗吧。
  咔嚓,门开了,“哟,是小斌啊,我正要上班去呢,进吧。”
  瞿芸萱是一个人住,家里香喷喷的,是那种女人闺房特有的味道,不大的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几扇玻璃被擦得一尘不染。侧身进了屋,董学斌就极为尴尬地摸摸鼻子,脸热道:“那啥,我那衣服……”
  瞿芸萱正屈膝在地上弯腰捋着脚面被高跟鞋挤皱巴的肉丝袜,闻言一抬头,笑着拿下巴努了努卫生间,“衣服都跟卫生间挂着呢,昨天洗的,可能还没干透,怎么?急着穿?那姨给你拿吹风机烤烤?”她一腿蹲得低,另一腿稍高,OL裙中间露出一片黑色空洞,引人遐想极了。
  董学斌的脸更是烫了些,“啊,不用不用,我拿回去晾吧,谢谢萱姨了。”
  瞿芸萱白他一眼,“客气个啥?说谢也是该我和你说的。”
  她在厕所门口擦鞋,董学斌就进了卫生间拿衣服,自己的一件T恤衫和裤子都挂在搭着几条毛巾的架子上,后面的金属栏杆上,内裤和袜子也在那儿悬着,董学斌赶紧踏前一步,看也不看地迅速将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抱在怀里,想着瞿芸萱那双软绵绵的小手儿曾在自己内裤上揉来揉去的画面,他就又激动又丢人,反正心情别提多复杂就是了。
  稍一走神,等董学斌想拿着衣服回家时,突然错愕的发现怀中多了件肉色的蕾丝边三角内裤,我靠,拿错了,这不是自己的内衣,是瞿芸萱的。董学斌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赶快颤抖着将萱姨的内裤攥在手里,想将其重新放回金属架子上,但三角裤那潮乎乎的触感让董学斌心中一荡,迟疑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既兴奋又紧张地将松紧带一扒,好奇万分地看了眼里面。
  这就是萱姨的内裤呀。
  真好看!
  正当董学斌看入迷的时候,厕所外,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快点拿哦,姨还上班……”话说了一半就没说下去,瞿芸萱一眼就看到了董学斌手里拿着的肉色三角裤,脸一下就红了。
  董学斌差点晕倒在地,条件反射地将内裤往洗衣机上一扔,“萱姨!不是!真不是!”
  瞿芸萱瞪他一眼,没言声。
  完了完了!董学斌觉得自己在萱姨心中的好形象全毁了,有口难辩道:“不是那样!我!我刚拿错了!我……”根本解释不清了,他忽然想起今天到底能不能后退时间还没来得及试验,立刻喊了句“BACK!”
  画面飞闪!
  下一刻,董学斌只看到自己的手伸在半空,正无意识地要去抓金属架上搭着的肉色三角裤。
正是一分钟前的时间段!
  又成了!时间又退回去了!
  手急忙一刹车,董学斌彻底松了口气,只抱着自己的衣服快步出了卫生间,“萱姨,我,我回去了啊。”
  瞿芸萱笑呵呵地一嗯,“以后有脏衣服就给姨拿过来,别客气。”
回家后,董学斌又尝试了几次BACK,却又没了效果!
  看来这个返回到过去的能力果然是一天一次!
  发达了,自己绝对要发达了!
  早饭是昨天剩米饭熬的粥,一个鸡蛋,一碟酱黄瓜咸菜。因为这段日子菜市场鸡蛋涨价了不少,董学斌和老妈有好多天都没舍得吃过了,干巴巴地咽咽吐沫,坐在母亲对面的他小心翼翼地剥开鸡蛋壳,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着。
  “你许阿姨待会儿可能来家串门。”老妈一抬头,“你公务员考复习的咋样了?”
  “马马虎虎。”董学斌好心情骤然一散,叹叹气,“不过希望不大,您知道的,我学习一直不太好。”之所以大学毕业后没有随便找个工作干,备考公务员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可是董学斌所在的联大是京城比较一般的学校,他成绩在学校里又比较一般,综合来看,能考上公务员的概率微乎其微,呃,应该说是不可能才对。
  “不碍得,考不上这次还有下次呢,不行就先找个班儿上着。”老妈摸摸儿子的手,“总会考上的。”
  面对老妈的期望,董学斌肩头的压力徒然重了重,“我……我尽力吧。”
  唉,公务员,公务员。
  现在体制里竞争这么残酷,他真能从呜呜泱泱的人缝里挤进去?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呀。不止他希望渺茫,董学斌那些大学同学,即使成绩极好、脑子极灵的少数几人,也不见得能考得上,那是要经过笔试面试两道关卡才能通过的,且报考的那个职位,人家一般也只录取一个人,你就琢磨吧,那是实实在在的万里挑一,得多难?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老妈赶快抓着董学斌开门迎了出去。门外站着俩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个是二十五六岁戴眼镜的青年,分别是邻居许阿姨和她儿子小东,后面,还一个很有领导气派的大肚子中年男人从四楼走下来。
  老妈一看,立刻热情地先跟那男人打招呼,“许科长,上班去啊?”
  董学斌也道:“许科长,许阿姨。”
  许科长拿着官架子微微一点头,连话都不跟董学斌母子俩说,继续往楼下走。
  许阿姨跟后面嘱咐许科长道:“儿子快考试了,你晚上也早点回来,咱们出去吃。”
  许科长跟许阿姨是两口子,听说上半年提了干,现在跟海关那边当了个小头头,副科级还是正科级来着,反正是北口这片儿混得不错的。不过董学斌对他们一家人的印象都不太好,尤其是这个许科长,他许是被人前簇后拥惯了,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从不拿正眼儿看人。
等老妈把许阿姨和小东迎进屋后,董学斌还听见楼下有邻居跟许科长问好呢。
  “哟,许科长,今天这么早?”
  “许科,前阵子的事儿谢谢您帮忙了,今天赏脸让我请个客呗?”
  言语中透着一股巴结的味道。
  董学斌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唉,当官就是好啊,自己要也能考上公务员就好了。
  关好门回屋,客厅里,老妈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心疼不已地沏了两杯给许阿姨两人,但这“好茶叶”只是对董学斌家来说的,许阿姨和小东当然不会看上眼,尝了一下,许阿姨就皱眉放下了杯子,没再喝一口,“晓萍,听说你儿子也在十五中考试?有把握过基准线吗?”
  老妈拉着董学斌坐下,叹气道:“希望不大,唉,小东应该没问题吧?”
  小东推推眼镜框,沉闷地拿着本申论复习资料看着,也不说话,跟他爸一样傲。
  许阿姨骄傲地笑笑:“小东当然过的了,去年国考是马虎了,申论题没发挥出他的水平,今年认真复复习,考个前几名还是没问题的。”顿了顿,许阿姨炫耀地压低了嗓音,笑道:“我也就跟你说,小东他爸已经跟海关那边打好招呼了,只要小东过了面试分数线,那边肯定放行。”
  “那可真不错,你儿子有出息啊。”老妈羡慕的眨眨眼,往许阿姨那边坐近了些,“你看小东要是不忙的话,让他教教小斌功课行吗?”
  小东本就对母亲拽着他来串门的事情很反感,一听这话,立刻用生硬的语气转头道:“妈,我可没时间啊。”
  董学斌见得老妈被人顶了,火一下就上来了,“你以为我有时间呐?”
  老妈一急,拿胳膊肘拱了拱董学斌,“干嘛呢,一点礼貌也不懂!”
  气氛一凝,许阿姨呵呵笑道:“其实你家小斌也不用非急着考公务员的,你看现在的大学毕业生,都是出去先工作几年积累积累经验再去考试,那样通过率还稍稍高点,不然连社会都没接触过怎么考试?你看有几个应届毕业生考上公务员的?千分之一都没!”
  老妈干笑了两声,没接话。
  董学斌心说你这是咒我呢?你咋知道我考不上?
  他算看出来了,许阿姨是带着儿子显摆来了。
  半个小时后,许阿姨带着小东告辞离开了,出门前,小东冷冷地看了董学斌一眼,又轻蔑地收回视线,在他看来,董学斌家里太穷了,人又没本事,别说公务员考试了,就算找个工作恐怕都成问题,是那种注定了会一辈子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实在不值得跟他来往。
  下午。
  老妈回屋去睡午觉了,董学斌则抱着一摞行测和申论的往年试题在客厅里写写画画,做着最后的冲刺复习。可看了半晌他也没能再看进去,只因董学斌觉着即便是自己超水平发挥了,也根本够不到公务员考基准线的门槛,这么复习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唉,怎么办?
  细微的说话声忽然飘进耳朵里。
  好像是屋里,听不太清楚。
  董学斌顺着声音往卧室门上一看,走过去轻轻拧开门把手,打开了一道缝隙。
  只见老妈正拿着老爸的那张黑白照片,边吸着鼻子边用袖口擦着眼泪,无声地哭着,“凭什么她儿子就能进机关,我儿子不行?他爹,你可一定得保佑咱们儿子考试顺利通过,只要儿子能进机关,我……我少活几年都行。”
  “……妈!”董学斌眼皮一抽,大步走过去。
  老妈见哭相又被儿子瞅了见,不由老脸一红,慌忙擦擦眼睛笑道:“妈没事儿,没事儿。”
#13 ?(⊙o⊙)哇
站在母亲面前,董学斌心一狠,咬牙道:“您放心吧,这次的公务员我肯定考上,死也会考上。”母亲凄苦的样子把董学斌的斗志激了出来,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凭什么人家爹妈全是官儿,儿子全是公务员,而自己就只能是个平头儿老百姓,连让母亲吃得好点、穿得暖点这些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比谁差啊!
  这个公务员,他必须要考上!
  这一次,他只想给自己和母亲争上一口气!!
第5章 备考!备考!备考!
  离考试没几天了,既然夸下了海口,那就要有所行动。
  吃过晚饭,董学斌回到家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小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末了从床底下的一个小樟木箱子里翻腾出了一沓子他高中时期用过的机读卡和空白的纸本,放到写字台上,再准备好橡皮擦和2B铅笔之类的玩意儿,做起了记忆力的训练。ABCD,1234,满脑子都是选项。
  这是他想到能通过公务员考的唯一方法,虽然几率不过一两成,但总也要试一试。
  第二天早上。
  董学斌从堆满机读卡的客厅沙发上爬起来,再次投入了练习,“AABDDCCABDC……”他闭着眼睛,嘴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
  老妈有点莫名其妙,就问:“学斌,你这是干嘛呢?”
  董学斌一咳咳,“备考,备考。”
  老妈眨眨眼:“今年考试范围的复习资料不是买了吗?看那纸片有什么用?”
  “哎呀,您就别管了,我有分寸。”只要BACK在考试那天依旧能用,那他这番努力就不会白费。
  练习……练习……练习……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铃铃铃,手机响了,董学斌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喂?您好?”
  “你好,是小董吧?”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抱歉,请问您?”
  “我姓胡。”
  董学斌一哦,“您是胡爷爷?您身体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都还好,呵呵,你今天有没有空,不忙的话,来医院陪老头子我坐一坐?”
  “呃,抱歉,过几天就公务员考了,我还没复习好呢。”
  对面的嗓音有些惊讶,“你要考公务员?京城上半年报名的这次?”声儿一停顿,胡爷爷沉吟道:“嗯,你要是对笔试没什么把握的话,你来肿瘤医院的综合肿瘤内科找我吧,别看我这样,关于公务员考的一些答题技巧还是能传授你一些的,尤其是申论方面的论答题,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董学斌一呆,“啊?真的?”
  “可不是嘛,呵呵,老头子还能骗我的救命恩人吗?”
  对付行测考试,董学斌已经有了应对方法,但申论这玩意儿却完全没有把握,“行,那我这就到,谢谢您了。”
挂了手机,董学斌与母亲知会了一嗓子,便拿上资料书踱步出了门。
  京城肿瘤医院。
  董学斌一直没打工,所以最近手头不太宽裕,来的路上就跟水果摊上买了些时下的瓜瓜果果,比较便宜的那种,进住院部问人找了找,才上到三楼西侧挨着肿瘤放疗科的综合肿瘤内科区,走到了标记3016病房的门口,咚咚敲敲门。
  “请进。”靠窗户的病床上,胡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看一张照片。
  董学斌走过去,笑着把水果放到桌上,“胡爷爷,祝您早日康复。”
  “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胡爷爷很开朗地笑了笑,拉着他坐下,并用手摸了摸那张全家福照片,感慨不已地侧过来让董学斌看,“这是我大儿子,这是我女儿,喏,这是我小儿子和儿媳妇。”照片上的妇女挺着大肚子,似是怀孕了,“……唉,差一点啊,差一点就见不到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子了,小董,那天多亏你把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老头子我谢谢你了,谢谢了!”
  “您言重了。”
  胡爷爷眼眶有些潮湿,“有时候想想,我这肺癌也没个治,早死早踏实了,可真到快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放不下,活着啊,还是得活着啊!”
  想到自己彻底改变了胡爷爷和瞿芸萱的命运,董学斌也很是感触。
  寒暄了几句,胡爷爷突然道:“申论的参考复习资料都拿来了吧?来,你有哪点儿不会的?我给你讲讲。”
  董学斌赶快问了一些他想不明白的题目。
  胡爷爷一琢磨,答道:“你刚说的题目如果按照你这个太主观的答法,是不太好的,毕竟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论调,总会有点小错误,有点小问题,这在判卷人的手里就会略微减分了。”
  董学斌不解道:“那要怎么答?说虚的?唱高调?”
  胡爷爷哈哈一乐:“小董啊,你可别小看‘假大空’这三个字,有时候用好了也不容易,也能给你的论调加分添彩,该假的时候要假,该大的时候要大,该空的时候得空,不仅这个公务员考,官场上也是如此,来来,老头子给你说说……”
  董学斌就这么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午。
  别说,胡爷爷真是有学问,哪哪都说得头头是道。
  到后来,董学斌跟他也渐渐熟络了,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唉,您说这出考题的人也是,都把题目弄这么难干嘛?这不是成心刁难我们吗?”董学斌这点怨念在心里埋了很久了,“前几年到今年的各省申论题我都做了,一个比一个难,一个比一个没边儿,唉,他们出题的是轻巧了,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可我们呢?我们招谁惹谁了?”
  胡爷爷皱皱眉,没言语。
  董学斌呃了一声,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多久,胡爷爷才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全是简单题目谁都能答对,那还要公务员考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即使人人都满分,到了后面也是那一两个职位啊,还是得竞争,都是一样的。”他翻开一本往年各省的参考书,指着一页道:“我和我儿子都是搞学问的,他比我有本事,早是博士学位了,喏,去年上海公务员考的申论题有一大半都是他出的。”
  董学斌才明白,自己先前的一段抱怨话把胡爷爷的儿子给捎带进去了。
  呸呸,瞧自己这张破嘴,这可……
  对了,今天的BACK还没用!
  BACK!!!
  时间回流的第一时间,董学斌就感觉到自己的嘴皮子在动,应该是正在说话的途中。对面的胡爷爷皱着眉,听着他说话。董学斌一看老爷子的表情,心知BACK的有点晚了,“那个,胡爷爷,我说到哪了?”
  离考试没几天了,既然夸下了海口,那就要有所行动。
  吃过晚饭,董学斌回到家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小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末了从床底下的一个小樟木箱子里翻腾出了一沓子他高中时期用过的机读卡和空白的纸本,放到写字台上,再准备好橡皮擦和2B铅笔之类的玩意儿,做起了记忆力的训练。ABCD,1234,满脑子都是选项。
  这是他想到能通过公务员考的唯一方法,虽然几率不过一两成,但总也要试一试。
  第二天早上。
  董学斌从堆满机读卡的客厅沙发上爬起来,再次投入了练习,“AABDDCCABDC……”他闭着眼睛,嘴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
  老妈有点莫名其妙,就问:“学斌,你这是干嘛呢?”
  董学斌一咳咳,“备考,备考。”
  老妈眨眨眼:“今年考试范围的复习资料不是买了吗?看那纸片有什么用?”
  “哎呀,您就别管了,我有分寸。”只要BACK在考试那天依旧能用,那他这番努力就不会白费。
  练习……练习……练习……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铃铃铃,手机响了,董学斌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喂?您好?”
  “你好,是小董吧?”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抱歉,请问您?”
  “我姓胡。”
  董学斌一哦,“您是胡爷爷?您身体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都还好,呵呵,你今天有没有空,不忙的话,来医院陪老头子我坐一坐?”
  “呃,抱歉,过几天就公务员考了,我还没复习好呢。”
  对面的嗓音有些惊讶,“你要考公务员?京城上半年报名的这次?”声儿一停顿,胡爷爷沉吟道:“嗯,你要是对笔试没什么把握的话,你来肿瘤医院的综合肿瘤内科找我吧,别看我这样,关于公务员考的一些答题技巧还是能传授你一些的,尤其是申论方面的论答题,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董学斌一呆,“啊?真的?”
  “可不是嘛,呵呵,老头子还能骗我的救命恩人吗?”
  对付行测考试,董学斌已经有了应对方法,但申论这玩意儿却完全没有把握,“行,那我这就到,谢谢您了。”
  挂了手机,董学斌与母亲知会了一嗓子,便拿上资料书踱步出了门。
  京城肿瘤医院。
  董学斌一直没打工,所以最近手头不太宽裕,来的路上就跟水果摊上买了些时下的瓜瓜果果,比较便宜的那种,进住院部问人找了找,才上到三楼西侧挨着肿瘤放疗科的综合肿瘤内科区,走到了标记3016病房的门口,咚咚敲敲门。
  “请进。”靠窗户的病床上,胡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看一张照片。
  董学斌走过去,笑着把水果放到桌上,“胡爷爷,祝您早日康复。”
  “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胡爷爷很开朗地笑了笑,拉着他坐下,并用手摸了摸那张全家福照片,感慨不已地侧过来让董学斌看,“这是我大儿子,这是我女儿,喏,这是我小儿子和儿媳妇。”照片上的妇女挺着大肚子,似是怀孕了,“……唉,差一点啊,差一点就见不到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子了,小董,那天多亏你把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老头子我谢谢你了,谢谢了!”
  “您言重了。”
  胡爷爷眼眶有些潮湿,“有时候想想,我这肺癌也没个治,早死早踏实了,可真到快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放不下,活着啊,还是得活着啊!”
  想到自己彻底改变了胡爷爷和瞿芸萱的命运,董学斌也很是感触。
  寒暄了几句,胡爷爷突然道:“申论的参考复习资料都拿来了吧?来,你有哪点儿不会的?我给你讲讲。”
  董学斌赶快问了一些他想不明白的题目。
  胡爷爷一琢磨,答道:“你刚说的题目如果按照你这个太主观的答法,是不太好的,毕竟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论调,总会有点小错误,有点小问题,这在判卷人的手里就会略微减分了。”
  董学斌不解道:“那要怎么答?说虚的?唱高调?”
  胡爷爷哈哈一乐:“小董啊,你可别小看‘假大空’这三个字,有时候用好了也不容易,也能给你的论调加分添彩,该假的时候要假,该大的时候要大,该空的时候得空,不仅这个公务员考,官场上也是如此,来来,老头子给你说说……”
  董学斌就这么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午。
  别说,胡爷爷真是有学问,哪哪都说得头头是道。
  到后来,董学斌跟他也渐渐熟络了,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唉,您说这出考题的人也是,都把题目弄这么难干嘛?这不是成心刁难我们吗?”董学斌这点怨念在心里埋了很久了,“前几年到今年的各省申论题我都做了,一个比一个难,一个比一个没边儿,唉,他们出题的是轻巧了,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可我们呢?我们招谁惹谁了?”
  胡爷爷皱皱眉,没言语。
  董学斌呃了一声,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多久,胡爷爷才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全是简单题目谁都能答对,那还要公务员考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即使人人都满分,到了后面也是那一两个职位啊,还是得竞争,都是一样的。”他翻开一本往年各省的参考书,指着一页道:“我和我儿子都是搞学问的,他比我有本事,早是博士学位了,喏,去年上海公务员考的申论题有一大半都是他出的。”
  董学斌才明白,自己先前的一段抱怨话把胡爷爷的儿子给捎带进去了。
  呸呸,瞧自己这张破嘴,这可……
  对了,今天的BACK还没用!
  BACK!!!
  时间回流的第一时间,董学斌就感觉到自己的嘴皮子在动,应该是正在说话的途中。对面的胡爷爷皱着眉,听着他说话。董学斌一看老爷子的表情,心知BACK的有点晚了,“那个,胡爷爷,我说到哪了?”
  胡爷爷苦笑道:“你说出题的人故意刁难你们。”
  “对。”董学斌脑瓜子一转,顺着这个口气道:“太刁难人了!”
  胡爷爷眉毛拧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董学斌话音一转,拿起那本申论试题汇总,“不过前年北河省和去年上海的申论题都很有意思,您看人家那题出的,一看就有水平,难是很难,可它有意思啊,要是今年京城公务员考能碰上这种题,就算答不上来我也没怨言。”
  胡爷爷愣愣,哈哈大笑,“小董啊,告诉你吧,去年上海的申论卷子大部分题都是我儿子出的。”
  董学斌故作惊讶,“啊?”
  “我儿子一直比我有本事。”胡爷爷老怀大慰地摸摸胡子,眉开眼笑道:“呵呵,来,小董,我再给你好好讲讲申论,保准你这次拿高分!”
  “真的?”
  “当然,考不过你找我算账!”
- 本章完 -
第6章 和许科长家的冲突!
  连续三天。
  董学斌起早贪黑,持续坚持着那个简单而又枯燥的记忆力练习,之间的三次BACK,也被他奢侈地全部拿来做了备考试验,用多个方式、用多个角度再次适应了一下时间的逆流,让他对BACK能力更加熟悉了一些。
  转眼,到了考前最后一天。
  肿瘤医院,综合肿瘤内科区。
  董学斌继续接受着胡爷爷的辅导,人家老爷子的儿子是在上海出申论题的,老爷子对此似乎也颇有一番研究和经验,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董学斌都强迫自己记在脑子里,专注地听着。教课方式已从董学斌提问改成了胡爷爷发问,老爷子没有从资料书上翻题目,而是不知拿来了哪里的段子信口拈来,有时候,还告诉了他很多官场的规则和机关部门的职能,以便他更好的理解公务员考。
  “……刚刚那段资料,针对我国公民存在的旅游不文明行为,给旅游主管部门写一份建议,要求是,建议合理可行,条理清晰,不超过400字,嗯,你答答看。”
  董学斌规规矩矩地答了。
  胡爷爷听得摇摇头,给他指点了下错误,再把他自己认为不错的答案说了一遍。
  董学斌想拿笔记下,却被胡爷爷拦住了,“不用写,你以理解为主,把我说的论点论调和大方向全都吃透了,自然而然也就记下了,嗯,刚刚那个清楚了?好,我再给你出一题,我国海洋资源丰富但人均占有少,渤海是我国最大内海,对东北经济非常重要……”
  下午三点。
  胡爷爷咳嗽了两声道:“都记住了吧?”
  “嗯。”董学斌快速扯了张餐巾纸给他,让老爷子吐痰。
  胡爷爷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你朋友和同学今年也考京城的这次公务员考吧?老头子给你讲的这些资料你自己吃透了就行了,最好不要再给你同学讲,免得误人子弟,呵呵,老头子水平有限得很,能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您太谦虚了,我是真受益匪浅。”董学斌尴尬地摸摸鼻子头,“我也没什么朋友,大学几年都没住校,也就认识同班的几个人,他们都自认考不上公务员,早毕业找工作了,就我一人非死活想朝机关里扎,嗯,胡爷爷,这几天真的麻烦您了,谢谢。”
  临走前,一身病号服的胡爷爷用力捏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考,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董学斌微微点头。
  和平街北口。
  董学斌钻进潮气哄哄的一单元楼道,上楼按下了自家的门铃。
董学斌微微点头。
  和平街北口。
  董学斌钻进潮气哄哄的一单元楼道,上楼按下了自家的门铃。
  咔嚓,屋里的老妈刚给他开了门,四楼也同时响起开门声,许科长一家三口从上面下来了。老妈一瞧,忙跟他们打招呼,“许科长,今天这么早回来?这是吃饭去?”董学斌也不情不愿地叫了声“许科长”“许阿姨”。
  许科长没说话,爱答不理地一点头。
  许阿姨笑道:“明天就该考试了,我俩带着小东去全聚德吃一顿。”
  “哟,那儿可不便宜呢。”老妈道。
  “全聚德也一般,不是什么太好的饭店。”小东牛逼哄哄地撩下一句,瞥了董学斌一眼,就伸手按按瞿芸萱家的门铃,见没人回应,又是按了按。
  老妈赶紧道:“芸萱可能还没下班呢。”
  小东失望地哦了一声,“爸,妈,那咱们走吧。”董学斌知道,小东最近一直在追求瞿芸萱,虽说瞿芸萱的家庭背景不是特别好,但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以至于即使比小东岁数大了一点,许科长一家人似乎也没有反对。
  就在董学斌刚刚进屋,许科长一家子转身下楼的当口,许科长一个没留神,脚下皮鞋踢到了董学斌母亲放到门口的垃圾袋,袋子上有点剩菜的油挂着,一下就沾了许科长一脚。
  许科长脸色一下就变了,回头盯着董学斌的母亲,“你怎么回事儿?垃圾袋放哪儿不行你放这儿?成心呐?”
  老妈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正准备扔楼下的。”
  小东皱眉道:“你们素质高一点行不行?还嫌楼道不够脏啊?”
  老妈道:“我马上就扔了去,抱歉抱歉。”
  看到老妈被人欺负,屋内的董学斌火一下就上来了,“你素质高?素质高你从窗户往下扔垃圾?”上回有一次董学斌和母亲从外面回来,结果刚到一单元楼底下就差点被不知是小东还是许科长从窗户上丢下的垃圾袋砸到,而且听周围邻居抱怨也说四楼许科长家经常从窗户扔东西,不过人家是当官的,自己这些人是平头老百姓,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老妈急急拉了拉儿子,“学斌!”
  小东怒视着董学斌,“你什么意思?谁他妈扔东西了?”
  董学斌冷声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许科长看着董学斌,“给我鞋弄脏了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着?”
  “是你自己……”董学斌还要说,却被老妈急哄哄地拉了回去。
  许阿姨缓了句场道:“老许,你跟一小孩计较什么,大家都街里街坊的,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旋即,许阿姨笑着对董学斌母亲道:“晓萍,我们吃饭去了,嗯,那垃圾袋你确实放的不对地儿,下回别搁门口了。”
  董学斌肺差点气炸了,明明是姓许的自己不看路踢到了,还他妈赖到我们家头上了?
  许科长低头用餐巾纸擦擦鞋,随后板着脸一转身,“真晦气!走吧走吧!车还等着呢!”
  小东轻蔑地一瞧董学斌母子俩,跟着父母下了楼。
  老妈一直陪着笑脸,等他们下到二楼后,才是赶紧一关门,软弱地叹了口气,“学斌,咱们惹不起人家,你……”
  董学斌气道:“这都什么人啊!当个官就不讲道理了?”
  “唉……”
  傍晚时分,下班回家的瞿芸萱敲开了董学斌家的门,大包小包买了好多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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