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本0几年的小说《租个女友回家过年》续集结局,以前租书的时候看的,是说俩名孤儿,相差4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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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那一年》
小说《那一年》
作者: 提交日期: 14:33:00
1、略 2、我走进师大文学院的教学楼,这是一栋苏式建筑,中间是一条狭长阴暗的走道,我找到成教招生办公室,我的手里提着一只箱子。登记注册、交款,然后被领到一个胖子那儿。胖子再把我领到一间教室外面,胖子跳上一张椅子把头探进高高的窗户,打了一个手势,只见一个人从后门出来,胖子说这是我们班新来的一位同学。等下课你带到宿舍给他找张床位。我们进去坐下,讲台上一个老头在讲课。同学问我:才到的?我说刚到。一个人来的?一个人。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自考班?以前打听的。   我在学校的宿舍住下了。所谓的宿舍,其实就是学校的体育馆看台下的空间,隔成一个个的房间。进门处的屋顶有五米高,到体育馆的内壁处只有两米高。中间的部分是看台台阶的反面。房间面积有十几平方。这样的房间有十个,依次编号为1,2,3,4,5,6,7,8,9,10。老大住一号(我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我住七号。我来到一号,每个人都坐在各自的床上。老大招呼我坐在他床边凳子上。整个晚上我很无聊。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那么没劲。我觉得在他们之中难以找到朋友。七号的人更让人失望。我原以为在本省读书会很快乐。看来我错了。   教室里上课时我深感疲惫。头晕。3、晚上。文学院四楼阳台栏杆。我坐在两掌宽的栏杆上,背靠着红砖方柱。教室里的学生在灯光下看书。栏杆外是茂盛的树枝。我的身体只往下堕、下堕。堕、落。堕和落。先堕后落。落只是一种无法实现的想象。只有堕、堕、堕。与地面碰撞的剧痛或者是我向往的,或者是我畏惧的。谁知道呢。反正我不会去死。虽然我想体验一下死,或者不是死只是想体验一下肉体撕裂撞击。但我想活下去。有无尽的生命无尽的才华让我挥霍。空中的树枝总是引诱我。我莫名其妙地想飞起来,接近它们。只是想飞。树枝只不过是一种暗示,使这种想飞的欲望更加强烈。飞起来就不一样了,一切都会不同。  我回到一号宿舍,老二回来,他跟我说,今晚上你去文学院自习了吧。我看见了你(我们刚认识)。我说我没去。老二想了一下,说,是你吧。一边看怪物一样的看我。我还是说,我没有。他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谎。我也不知道。鬼知道。可能我就是想做一个孤魂野鬼,远远地旁观着世人,而不愿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4 、吃饭是在上面附近的小炒店。我到一号叫上老大一起去吃饭。这种小店子生意非常好,三块钱一个盒饭。吃完饭老大抢先付了款。我就下次付吧。下午老大来了几个原来中专时同学的朋友。家乡来这考试的。我去叫老大吃饭,一块去了。吃完老大一起付了钱。我想只好再下次了。第二天中午我再去叫他的时候,他说,你先去吧,我和朋友等会再去。吃出问题出来了。我想。就去了。     我躺在床上,想起过去,很有今昔之感。报名读书,连身份证都不要,然后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张床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使我产生依恋。但我现在心情极坏,没法对我所处的环境心存善良。我就这样把自己辜负了。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湘江中有一块水岛,与河滩相连,听说叫情人岛。水刚退不久,岛上的草被泥水浸死了。泥沙地呈灰黑色。天色慢慢暗下。   我走了半天。是想找回以前独自散步的幽情。没有,只有黯淡、衰颓、麻木。  我回到宿舍,想写一首诗。写的过程特别艰难,毫无快感可言。写完后我更加绝望。其中一节如下:“有哪一寸土地/能够驻扎/让我屹立/如礁石/于时间的流水/除非沉入死亡/睡莲的花瓣把我层层拢住/最后一息轻叹/随风而逝。”多么恶俗的诗。死是多么恶俗的事情。我他妈真是够俗的。5、一号宿舍我很少去了,呆在七号看小说。 一天老二到七号来玩,他问:“怎么这两天没见你来一号玩?” 我说:“这两天在看小说。”   我心里感觉很坏。我对我现在的所处的环境和所做的事情是感觉不对头的。我读书没有感觉。就是唐诗宋词也没有感觉。再说了,读书没有意义。杨黎见吉木狼格不读书,杨黎也不读了。他说,再也不读什么几巴书了。这句话我三年以后才看到。在那之前,我早就有所觉悟。十五岁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些世界经典名著其实并不怎么样。阅读它们的时候我总感到失落和痛苦。我觉得这书应该写得更好些,这作者有些白痴,浪费了我的时间。还影响了我的情绪。扯远了。我既然不读书却还呆在学校过这种名不符实的学生生活让我内心不安。  
我爱凌烟。我天天提醒着自己。在最疲软最无助最凄凉的时候。我无限哀伤无限温柔地在心里叫:凌烟!凌烟!凌烟!7 、“喂。你好。”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胡小丽吗?”   “你是哪位?”   “你猜一下。”我说完就觉得不对劲。这种暧昧的语调不象我。  “我猜不出来。”胡小丽笑。  “我是你中专的同学。”   “湖南的吗?”  “是。”   “还是猜不出来。”还是笑。  “你猜就是。”   “罗清?”   “不是。”   “你说嘛。”   “我是楚风。”   “不象。你不是楚风。你倒底是谁?”   “我是楚风。”   “怎么声音一点都不象。你现在哪里?”   “我在长沙。在湖南师大读书。”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王芳告诉我的。”  “你什么时候来长沙的?”   “刚来几天。你过来玩吧。”   “太晚了。现在八点半了。东塘坐车去师大要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怕没有车。”“你快点过来。”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来。我来了再给你打电话。”   “你一定要来。”“好吧。再见。”8、我在宿舍等待。过了很久传达室叫有我的电话。   我走到半路,跑起来。到了校门口我张皇四顾。看到胡小丽站在那儿捂着嘴在笑我。她早看到我了。   我领着她到了我的宿舍。宿舍里的人打着赤膊,不方便。我和她出去。来到文学院前的樟园里。坐在石凳上,我看着她。说了一句老套的台词:“世界真小。想不到又见到你。”   有一种虚假的爱情气氛。在樟园我的话是空洞的。我和她的话都掉在这个空洞里面。我们看着我们的话从自己和对方的嘴里流出,然后掉在那个空洞里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接吻就好了。可是我们没有。以前也从来没有。  她说:“是的,世界真小。”   两个人说着分别后各自的生活。其实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顾左右而言其他,纯粹胡说八道。我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脸和身体,闻着她新鲜水果般的气味。(我认识的所有女孩中,她给人的感觉最清爽,也就是“气味”了。其实也未必真的闻到。)衰弱的神经被刺激着,我想,我是爱她的,而且还应该多爱她一些。我的爱仅仅指的是精神上的。我想亲近她,和她的身体,却不会真的去亲近她的身体。这是几年前就决定了的,几年前我就已经爱上她了,我没有亲近她的身体,几年后的今天我同样不会。几年前我是一个抒情诗人。一个白痴。而今天我是一个虚弱的病人,一点点爱情的感觉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了。   我要让这种感觉大一些。打叠起柔情,全心爱护她的样子。这在以前的我身上,是很好的一种状态,女孩子也乐意领受我的温柔体贴。虽然没有性,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如果那时有性,我相信也会很美好。   她说她从毕业后到现在,一直在她的一个远房叔叔的招待所做事。很无聊。都快一年了。每天坐在那里无所事事。   她不谈我们过去的事,也没有怪我没给她写信。我最后一次离开她的时候,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我写信。”她为什么不提这事呢。她也不提凌烟。她在我面前从不提凌烟,据我所知,她和凌烟之间也没有联系,不管是友好的还是不友好的正面交际,都没有发生过。她们俩在这上面表现得十分相似。你们想象过《红楼梦》中黛玉和晴雯的关系吗?胡小丽与凌烟的关系就和晴雯与黛玉的关系差不多。我不是说她们四个人中谁像谁,谁和谁有着对应关系。不是的。我是说,她们在她们喜欢的同一个男人面前,保持了高贵的风范和自尊。后来情形对胡小丽不利,也没有能够让她屈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的胡小丽屈尊呢,没有。   宿舍的人对我没什么好感,我好像也是。我每天去租一本古龙的小说来看,一般是下午去租,晚上看,宿舍的灯通宵不熄,我一般看到两点钟,把一本书看完。  自己没有写作的冲动,只好靠阅读来满足心理的需求。就好像性功能退化看毛片一样。有时觉得写作很无聊的,我每看完一本古龙的小说,洋洋四十万言,如果让我自己写这样的小说,我觉得无聊,意义不大,如果一天也就是我阅读的时间写一部出来,还可以,如果更长的时间我不愿意,所以我只阅读就够了。相对其他的武侠小说来说,古龙算是好的了。我想要一部小说,让自己满意的小说,最好这部小说由自己来写。  饭店的老板娘站在门口望着我,我不好意思,我已经有许久没到她店里吃饭了,所以她望着我我会心有所感。瞧,其实每个人多么简单。一个小炒店的老板娘想要别人到她店里吃饭,我呢,我想要什么呢?我的需要也是这么的简单,以至于我常以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或者说认为自己不该需要。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不会对世界要求什么,也不在意什么。是这样吗?好像以前是这样。而我现在觉得自己需要。  首先我觉得自己孤单、落寞、了无生趣。我思念一个人,而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我想要她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干什么呢?我说我可以和她琴歌问答,流水知音,你当然会骂我扯淡。我说我可以和她厮守相对,你会说什么我都不理你。你既不是我老爸,也不是我儿子。――当然这得先联系上她,还得让她自己同意。这件事因此不容易,至少现在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什么我非要喜欢她非要和她在一起呢?我可以说,我爱她,我还可以在心里面猜想,她爱我。至于我们为什么联系不上了呢?你可以设想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像一切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其次我要一本好小说,我想要一本自己写的好小说。这一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再听一次不会死。  第三,我想要一点钱,可以用来吃饭和找个地方睡觉。9、我们走在一条脏街上,他们说去看录像,我出于拉近关系的目的也跟了去,在这条破街上与几个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人走着,感觉挺滑稽,我本就是个有幽默感的人。在一家录像厅门口谈论着价钱,付钱,我替一个人出了一份,似乎别人没有领情,我从外面回到内地,还有点晕头,我总是目中无人,似乎随时会抽身而去,漂流天下。事实上是我现在待在这儿。  录像厅里肮脏、破旧的沙发,刺鼻的气味,29寸的老化电视机,放着难看的片子,我们在那呆了三四个小时。  对这样的生活我没有意见。 我只是像个抒情诗人一样,在录像厅里忧伤着。甚至到了滥情的程度,因为我完全可以出去,上外面另一个地方抒另一份情去。然而我没有,我继续呆在那儿,带着一点滑稽,带着一点恶意,带着一点忧伤,甚至还有怀念,(比起另一种生活来,这根本就不叫活着。)抒情啊抒情。  传达室的大爷叫有我的电话,我感到惊讶,一接,原来是爸爸的一个朋友王叔叔,今天是端午节,他要我到他家去吃晚饭,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说查的。我有点受宠若惊,说话的口气不自觉地变得有点天真,那种在长辈面前的伏低装小,我以前做好孩子做惯了。总是改不过来。  下午我去了他家,他家在省政府里面,我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他老婆和孩子在家里。他老婆变化很大,去年的这个时候,精明厉害还都写在脸上。现在说话的口气变绵软了。见了我仍旧淡淡的。我想她不知道是他老公让我来的,我也懒得说明。他家的孩子读初一了,生得白净,聪明都露在外头,时刻在窥探你的心理。他外面机灵热情,骨子里头却有种对别人的轻视。小小年纪,就让你感觉到一种压力。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六点钟,王叔叔下班回来,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不苟言笑,神情端重。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作古正经的样子十分滑稽,跟他说话,毫无趣味可言。他简单地问了我在学校的情况。我作了大致汇报。几句话后,他问我班上有没有同学在准备考研,你可以和他们交流一下学习英语的经验。我说好像没有。他又说了几句学习的话,再没有言语。两个看新闻。他家的电视机看得最多的是新闻,国际的国内的省里的。  吃了饭坐一会儿告辞出来,走过省政府大院,心下若有所感。去年在这里的时候,还视省政府如无物。举目四望,踌躇满志。而今天我只感到厌倦。还有……凄凉?由它去吧。   外面五一路在修路,那些施工人员和民工们日夜劳作。灯光乱晃,尘土飞扬。来的时候在大门外下的车,回去时却找不到车站。对面的一半路已经隔离开来,我心慌意乱地一顿乱找。一番徒劳后悲伤地步行回家。走到平和堂时(那时我不知道那是平和堂,我高度近视。),随着人流走上了另一条路,当我发现已经路途遥远。我也不打算回头,猜测方向,就近拐进一条东西方向的巷子,一直往西,小巷狭窄破烂,小铺面外支着塑料棚架,吊着晃人眼的白字灯泡。没有路灯,铺面里的人面目模糊。我可以想象地写道:街上寂静,从一个门口泼出一盆水,落在街面上,传出声音。一个人从街那头走来,后来消失在街的另一头。一只垃圾袋从空中飘落,有些门渐次关上。灯光从窗户射出。不写了,写着写着像别人写的了。   到了头,出了巷子,我发现自己站在湘江边上。河对岸灯光璀璨。   这里有一些人自发地在集会跳舞,用一个小录音机放音乐。穷人们的日子过的真让人心酸。我尿急,找地方,这真是个问题。我真想就地解决算了,这里的灯光暗,江边的树多,撒一泡尿又要不了好久,还有我心里有一种犯忌的念头。后来我在桥头下面找到一个地方,没人看见,撒了尿。时间很长。   马路穿过师大,车辆头尾相连,行使缓慢,发出轰鸣声,尾部喷出浓烟。街道上小跑着一只哈巴狗,时隐时现,总是出现在昏暗路灯下的前方。它在各种障碍物后消失。公交车、垃圾桶、行人,然后以小跑的姿态出现。后来它跑走了,我吁了口气,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前走。10、我给胡小丽打电话,她的声音真好听,甜甜的,娇嫩清脆,听了真让人舒服。可是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我好想看到她。她不来看我是因为我没有去看她,她已经到这里来看过我一次了。我没有想去看她,是因为我不想动。要走路,坐公共汽车,忍受着汽车的油烟味和噪音,还有一堆一堆人,站立,摇晃,走,乞丐,臃肿女人,楼群,广告牌,风刮来时的灰尘和垃圾,左拐,右拐,焦虑的等待,在街道和楼房间彷徨寻找,真是个难题啊。   她知道我想着凌烟,可她不知道,我把凌烟弄丢了。她的自尊和倔强不允许她离我太近,她问我:“你每天在干嘛呢?上课没有?”   我说睡觉。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在写小说呢,长篇。”   她一听就来劲了,问:“真的假的?”   “真的,每天写五千字。”她总是这么功利,就是为了满足她,我也要骗她。我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对我失望。   “写的是什么内容啊?你的经历吗?学校里的还是社会上的?”   写学校的话就会写到她,怎么会不写我喜欢的胡小丽呢?除非我不喜欢她。社会?我干嘛要写社会?社会是什么,我还不大知道。   “不写学校,也不写社会。什么都不写。”我干嘛非得一定要写些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住吃下去的粮食似的。   “既不写学校,又不写社会,那写什么?”她的语气变了,她又一次被我的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所刺激了,我总是这么俗气。   “没有什么情节,也没有什么故事,甚至连具体的人物我都还没有去想。”   这么些不就是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吗,不值得我拿来在妹子面前摆。   我不知道我的小说什么时候开始动笔,写些什么,什么时候写完。天知道,能够看到的小说全都是垃圾,我也不见得能写出杰作。好在它还没被我写出来,所以我便相信它的确不同凡响。是啊是啊,我是天才嘛。
我睡在上铺,在我的床下面我有一张桌子。起来后我坐在下铺上,桌子前。这个时候我总得干点什么。租本小说来看。11、我买了毛笔墨汁纸来写毛笔字,总得干点什么。写上几个字后我就厌倦了,不想写,字的架子是软塌塌的,我现在就写这种软塌塌的字,那种下沉的感觉,像叹气。这种活动时间不能太长,长了感觉累,尽量多做一会儿。但这种活动没有什么意义,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可以多做一点。直至厌倦感到了一个限度。
我想写诗,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诗了。原来如果有一两个星期我没有写诗就很奇怪了。生活没劲,情绪激动,就想写点诗。我不会唱歌,没有多少朋友,干得最多的是看小说。上次在湘潭师院一个书店里我买了一本某人的书。其实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20块打8折16块,我咬牙买了。那样做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自己是和文学沾点边的,要写东西。现在想来,那种举动真是不可思议。12、夜晚的时间与白天的时间不一样。我喜欢发呆,看书,度过一个夜晚。
我们宿舍的人上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他们中有六个人没有一门及格,他们那个伤心啊,如丧考妣,这么说过了,我是说他们感觉很难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学生,学生考试考不过他们就觉得失败,那他们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每天这么过着,为了什么呢,书本是文字的语言的,是符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不是喜欢读书和思考的人。这是自考班,他们原来读书就不行,才来的这里。看着他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垂头丧气我那个高兴啊。我原来读中专的时候也是考试不及格的,那时我的专业是计算机与财会,我不喜欢。而文学,我现在读的,他们考不过的,却是我原来的强项。
我在宿舍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好,一群傻比。还有一个和我一样酷的人,他也觉得其他人是一群傻比。有一天,宿舍里的人讨论起《红楼梦》来了,讲得一本正经的,在讨论红楼梦的主题。我说,《红楼梦》就是写女人,写一个个的女人,女人甲,女人乙,女人丙,女人丁。他们觉得我说的太浅薄。我咬牙赌命地肯定。那个很酷的人今天竟然也发话了,他说,曹雪芹他自己创作的时候也许也没有首先想到要写出封建大家庭的兴衰与矛盾,但最后作品出来的时候,确实达到了反映现实揭示矛盾的高度。我心里说,你他妈的也是一个傻比,这些有那么重要吗。我所理解的现实是小说里的真实,那些细节让小说读起来很舒服。其他的去他妈的吧。13、在宿舍我见到了两本书,据说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写的。那两本书薄薄的,印刷也不怎么好,油墨和纸张就像是粗制滥造的文学社刊物。内容也是。我大致翻了一下,语言基本功都还可以,但没多大意思。后来在1号宿舍我见到了其中一位作者。另一位听说是回家写长篇去了。我去一号宿舍的时候,见到两个人坐在床铺上聊文学。一边互相谦虚一边推心置腹,让人想起一词:惺惺相识。床铺的主人我认识。我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问:两位都是写东西的么?被问的两位神色闪烁,就像大隐于市的高人不小心被人发现,拘泥而矜持。我又问:可以让我看看两位写的东西么?我见到桌上摆了一份文学类的报纸。床铺的主人从桌上拿起那份报纸,上面有在坐的另一位仁兄的大作。是一首诗,题目叫《姐姐》。大意是他出身农村家境贫穷,姐姐为了让弟弟他考大学,早早,赚南下打工钱供弟弟读书。我再次恳请拜读更多的大作,却没有了。两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主人说现在准备韬光隐晦,以后会很少投稿,又拍着另一位仁兄的肩膀说,你以后在报刊上很难再见到我了。脸色神色怪模怪样的。
另一位也说,我也一样,你以后也很难在杂志上见到我了。那股酸劲儿,好象他们原来都是明星似的。而现在,更是上境界了。当年的中学生刊物造就了很多这样的文学少年,后来他们又成长为文学青年。我们班那位,他们宿舍的人叫他启辉伢子。他提出看看我的,于是我去宿舍把我写的诗取来。抄在一个本子上,厚厚的一本,前面抄的是泰戈尔的几部散文诗集。后面的小部分才是我自己写的。是98年和99年间写的。启辉伢子很是矜持,看时不说好也不说坏。直看到我99年写的部分时,才丢了句:“你99年的诗和98年的诗相比,变化很大啊。”已经算是极大地奖掖了我。
这就是第一个学期我和别人仅有的一次文学上的切磋。 14、暑假的时候在家里,胡小丽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们村里只有一、两台电话。要像打传呼一样,先打一次,然后由接电话的人来叫我。听到她的电话我很开心。她没在招待所做事了,在平安保险公司做业务员。每天出去拉保险。长沙的夏天非常炎热,她每天骑着自行车出去。晒得很黑。
#日志日期: 星期二(Tuesday)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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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第二学期,我们的宿舍搬到了堕落街。这条街的名字是有点惊世骇俗,但不无矫饰之嫌。只是约定俗成,大家叫它堕落街,那么它就叫堕落街了。
这不过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附近两所大学的学生在这里吃饭、买东西、玩。有的人在街道巷子里租房住。这里的地和房子属于麓山村的村民所有,我们住的房子也是学校从村民手里租来的。村民把它建成学生宿舍的式样,原本就是用来出租的。我们住在103号房间。住了十来个人。窗口外就是街道,外面店子的油烟、音乐、嘈杂声不断传来。从早上到半夜,没有一刻消停。楼上和对面都是住的女生。两栋双层小楼围成一个小院,晚上有铁门锁起来。有一个老头看门。
原来的宿舍的人,除我之外还有两个住这房间,启辉伢子也住到了一起。原来1号、7号的人要么不读了,要么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去了。宿舍其他的人是2000中文专升本的学生和一个98级的老家伙。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钻进来住。
启辉伢子问我:暑假里写了新诗没?
我说没有。
过了几天,他跟我商量一件事:他想和我合出一本诗集。要我出1500块钱。我说没钱。他想了想,在宿舍里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对我说:800块,出不出?我还是说没钱。他一副很激动的样子:那没有办法了!再也不能少了!
我心想,自己掏钱出书太跌份。我读了那么多书,写了那么多好东西。自费出书?笑话。在你认为跟我合出诗集还算是瞧得起我,我还不一定瞧得起你呢。我又没看过你写的诗。看过你出的一本小说,可那能算是小说么?而且刚说1500,一下子变成800,也太露痕迹了。2、在宿舍聊天的时候。突然得知原来拨打114可以查找电话号码。原来王叔叔就是这样找到我的号码的。他肯定是先查师大文学院办公室电话,再问办公室的人学生宿舍号码辗转得知的。这样一件事情,我竟然才知道。惊喜若狂,那么我是否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找到凌烟呢?
于是我拨打。通了,我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请帮我查深圳×××东门分店的电话号码。”“请记录:×××。0755――;××。”
我手指发颤,好几次拨错201卡卡号和密码。拨通那个远在深圳的号码,心狂跳起来。响了两声之后,是“吱――吱――”的声音,就像是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吱了几十秒之后就没有声音,彻底断线了。
我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号码。后来终于有人接了:“您好,×××公司,请问找哪位?”
我:“找凌烟。”
“她不在,请问你是她什么人?”那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我是她同学。”我口里发苦,心里发酸。
“哦,她现在不在,已经下班了,你下次再打来吧。”
过了一会,我心有不甘。继续拨打那个号码,这次“吱――吱――”声响后,出现了留言:你好!×××东门分店。请拨分机号,查号请拨9,总机请拨0。”我拨了一下9,它告诉我各部门的分机号,可是我并不知道凌烟在什么部门。于是又拨了一下0。“转接中,请稍候。”
这次是一个女人接的。说的是广东话,我说你好!她马上转说普通话。我说请找凌烟。她说,对不起,她现在不上班。
我问,那你知道她办公室的电话吗?
她上班的地方没有电话。请问你是哪里?
我说长沙。
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是她同学。心想怎么都这么问话。
那么你把你的电话留下来吧,我转告她好了。
第二天,我一直待在宿舍,等待着电话。中午的时候,有人接了一个电话,说你找谁啊?过一会又问一句,你找谁啊?
我抢过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昨天有一位先生打电话到公司,留了这个电话。”那头舒缓的细细的声音。
我问:“是凌烟吗?我是楚风。”
那头声音停顿了几秒钟:“你现在哪里?”
“我在长沙。”
“在长沙工作吗?”
“不是,我在读书。”
“嗯,老同学联系上了,以后可以经常打打电话。”
装什么呢!我一听心就酸了。
“去年我到深圳去找过你。我没有边防证,办了张假证,被没收了,连身份证一起没收了,我又办了一个假的,混进去了,找到了你舅舅,他给我划了一个地图让我找你,划得太简单了,就一个十字路口,方向都没有。我找了一天找不到你。我没有身份证,不敢在广东久留,就回家了。”
“唐晶呢?”
“她在家里,在家乡教书。”原来她以为我为了唐晶,抛弃了她。
“我在收到你的信后给你回过好几封信却没有回音,都让你舅舅给扣住了。”
她突然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对我很好。”
我情绪失控:“可是……可是我爱你!”(启辉伢子在那头听到,笑我:“我从来没有对女人说过这三个字!”)
“嘿,算了吧,别傻了。你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的。”
顿了顿,我咬牙道:“去年和今年有什么区别?长沙和深圳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可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凌烟了。”
我没有了力气,身体靠在了放电话的杂物架上。
我无以为继。
电话一直没有挂,那边也没有。这样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我终于开口说:“我们下次再说,好吗?”
“要么这一次说清楚。”
“我不能说下去了,我先挂了。”我支撑不住,已成了懦夫。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走出门去。
王雄鹰对我说,振作一点。啊?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街上。一路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懵懵懂懂走到了岳麓山山腰上,在落满了松针的地上躺了下来。
只感到身体绵软无力,蒙蒙胧胧的,一任虚无把自己吞噬。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直陷在半醒半昏之中,一时感到事态严重,生死关头,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悲哀的亢奋之中。等到神经终于支持不住松懈下来的时候,又暗暗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她可能在撒谎骗人。我猜想,她当初以为我抛弃了她,也一定很难受,所以要折磨一下我。
我拿起笔给她写信,却发现根本不会下笔。我已经彻底完蛋了,连情书都不会写了。硬写了一通,感觉很坏,撕了。
看古龙的《大人物》,女主人公误杀了那个救她的怪物,一个被药物异化了的人。我流下了眼泪,那个怪物不就是我么。我现在身体已经坏了,神思也浑浊不堪。这样苟活着,为了什么!
过了两天我再次打电话过去找她,这次找到了。她告诉我:我正在工作,公司的电话不方便接私人电话,以后尽量不要打这个电话,下次我打给你。
我天天在宿舍里呆着,不去上课。从深圳回来后,我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很长,中午才起来,有时下午一两点才起来。这样我在床上的时间超过12个小时。白天就大大地缩短了。下午是很容易过去的,喝几杯水,看一会小说。在房间里溜达几圈,发发呆,就可以吃晚饭了。吃完晚饭,白天已经过去,然后就是夜晚。对于我,夜晚才像是一天重要的部分,下午就像早晨,只是短暂的过渡。而夜晚它是很容易滑入睡眠的,就像人最后都得进入死亡。那个过程,是下坠的,宿命的。对于我,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起落升降。
奶奶的直觉是最好的,她说过一句话:我扎孙冒得以前那发阳去了。这是一句方言。方言的表述能力往往让人吃惊。“发阳”,这个词简短准确,找不出更好的词来代替。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担忧地看着我的脸。
在家里我早上也起不来,不吃早饭。父母、奶奶、弟弟每天早上叫我很多次,我都不起来,父母很生气,觉得我是懒惰,是一种无赖行为。农村人勤劳的天性使他们对这种劣根性本能地厌恶。他们又是担心,又是厌恶。可能他们认为我这样是很不孝的。
我经常叫头疼。奶奶多次建议我去医院看病,而我执拗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自己去医院的。况且只是头昏头疼、四肢无力、嗜睡。但四肢健全,外面看来仍是好端端的,只是精神气色差些而已。我这么年纪轻轻的,十八九岁,身材高大,谁会以为我会得什么病。我自己都不肯承认。
4、99年上半年,我还在湖北咸宁一所中专学校读书,凌烟和胡小丽都是我的同学。
那是我读中专的最后一个学期。有一段时间,我突然之间对很多事物失去了兴趣,只想一个人清净地呆着。于是我搬到了前面的位置,那一排原来的两个人去年年底被招工去了广东,另一个人也搬到别处去坐了,空出了三张课桌,我离开我的三个同桌,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喜欢的胡小丽,坐到了前排,选择了三个空位中间的那个座位。
我觉得胡小丽太矫饰了。她明明喜欢我,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她就是喜欢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不管她出于任何理由,我都觉得她矫情。我喜欢她,但谁离了谁又不是不能活。我去年就已经失了一次恋,我对我喜欢了几年的一个女孩子彻底死了心。从那之后,我也许是害怕伤害,也许是喜欢胡小丽的程度不够强烈。总之没有对她表白过。天天耳鬓厮磨,那种眷恋甜蜜的感觉是没有假的。我认为这就是爱情,不需要再去做什么。
我的心总是觉得空虚,不满足。具体需要什么我也不知道。莫名地喜欢一个人呆着就好。我是从来不听课的,不喜欢学这些课程。平常都是自己看小说,发呆。因为暗恋,偶然地写起诗来,后来竟然真正喜欢上了这件事情,隐隐中把它当成一种事业来做。与其虚度,不如快乐地虚度。并且这种快乐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把它掠夺去。
搬了坐位后,凌烟坐在我右前方。我左右都是空的。这样好。我这么安静地过了几天,觉得很自适。5、原来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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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原来我没有想到会和凌烟有什么交往,或者成为朋友的想法。凌烟在我心里的印象,觉得她就是坐得比大多数人端正一点,衣着整齐一点,举止安静一点。虽说不上做作以致让人讨厌,也只是觉得那是一种小儿女情态,有几分可爱,几分幼稚、好玩而已。
有一天晚上,晚自习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在凌烟的旁边聊天。我恰好手上没有什么可读的书,旁边留神听着她们聊天。有一个叫阿锦的女生,说起去年班上有一个男生送凌烟玫瑰花的事,阿锦笑骂那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在的位置,看不到凌烟有什么表情。她没有说话。我突然有些反感,就插嘴对阿锦说:“女孩子不要说癞蛤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联想能力特别丰富,你一说,我仿佛就看到一只大癞蛤蟆从你口里蹦出来了。”
“啊――”阿锦张嘴轻声叫道,一张白脸渐渐红了。
不久阿锦她们散了。凌烟突然扭过头来和我说:“他抽烟、喝酒,还打架!”
我反应过来,辩护道:“抽烟、喝酒、打架怎么啦,男孩子都这样。”
“那么,那么至少我不了解他,行了吧?”她有些急了。我没有答话,她也就没说了。
第二天她突然和我说:“楚风啊,只有50天就要毕业了,团结一点,恩?”语气挺友好的,这话估计她想了很久。她还惦记着昨天那事呢。
这个女孩说话,是不是都是想很久才说呢?
看着她警惕、略显无辜的样子,我突然起了一种恶作剧的心思,涎着脸说:“团结到何种程度呢?”
她怔一下,不理我了。
我有时也观察一下她。 6、故事的开始有些俗套,但那是事实,既然发生就无法改变。
我用十行纸(一种过去常用的稿纸)誊写了一些稿件,当时是想投稿,那些稿件随意放在桌上。凌烟拣了一篇去看,看完后放回桌上。我问她:“看了后有什么看法?有什么缺点没有?”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我现在脑子里,还感觉那些鸟在飞啊飞啊的,暂时没看出什么缺点来。”我有些得意,又问:“那你说我这文章里写的是什么?”她又想了想,说:“书房入新知。”又没有话了。
那是我在寒假里写的一篇散文。梦见自己读书,读到一句旧诗:“书房入新知”,窗户中就飞进一只小鸟来。有着一对漂亮的小眼睛。就醒过来了,恰好窗外就传来群鸟啁啾声,于是起来出门去亲近它们,它们却飞走了,飞到了不远处的树上,继续走过去,它们又飞远了些。
凌烟说好象见过“书房入新知”这句诗。其实我写的这个也未必是我梦里读到的原句。只是文章的意思,让人感觉似曾相识,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因为这篇文章,凌烟后来对我友善了些。当然我不会自恋到以为她是佩服我的才华,可能是因为那篇散文里的那么一点意思吧。毕竟那时我能写出的东西,程度是有限的,散文这种文体更不是我所擅长的。7、有一次我有些恍惚,身上酥软,呼吸若有若无。我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我懂一点气功。这种时候应该放松身体,身上会很舒服。头部的轻微不适很快就会过去。
不经意间,我看着凌烟瘦削挺拔的背,脖子细长,皮肤白嫩,小头颅很端正。耳朵的线条精致,血管清晰可辨。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读了三年中专,其实是做了三年的坐功。锻炼着自己的精气神。
往往也是在身心愉悦的状态下,有了写诗的兴致,写完后,更是身心畅快。别人写作是怎样我不知道,我是这样的,生理、精神是一体的,所以可以理解我为什么把诗歌当作一件事业了。
8、 吴光搬到我右边来坐,对于他我是不会拒绝的。他坐到这里来是为了和我讨论诗歌。他很喜欢莎士比亚和拜伦的诗歌,还有《红楼梦》,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学,在他那里是同时接受,同样热爱。他自己写诗,是完全学西方浪漫主义,那符合他的性格。但同样的,他觉得女孩子都是好的,班上所有的女孩他都比较熟,整天围着女孩子转,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是因为好色。他从来不调情,他只是喜欢和女孩子聊天,和女孩子呆在一起而已。比如他就很喜欢找胡小丽说话。
现在他很喜欢和凌烟说话。
他把他写的诗把出来给我和凌烟看。很长,好象有近百行。说实话写得不好。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相思”,这可怕的杀手
日复一日地把我的心宰割
直至它油干灯枯
才打着呼哨,向它狠心的主人复命
吴光失恋了。但我们并不知道那女孩子是谁。问他也不肯说。我一直怀疑他喜欢胡小丽,但他不承认。
我那几天也写了一首差不多的情诗。是我在心里向胡小丽告别的诗歌。
凌烟分别看了我和吴光的诗。用很惊异的眼光看着我们:“唉(不知道用哎还是用唉,这是她叹气的声音,但很短促),看来以后要重新认识你们,以前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们。”
是的,那个时候,暗恋和写情诗比较符合我们的性格。我们十几岁的时候是没有勇气当面表白的,最多也是书面表白,并且是隐晦曲折的。
吴光要凌烟评价一下我们的诗。她说:“你的别人看了,知道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写的。他的,”她瞥了我一眼,“别人看不出来,会以为是一个成年人写的。”她又是一副思考的样子,似乎对我们动了恻隐之心。觉得我们失恋是挺可怜的。念我的句子:“‘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流浪汉/不再为身上有虱子不安’真的好……”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估计是可怜之类的词吧。
她对吴光说,如果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相互了解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们三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凌烟还在乎我对她的看法。她心气挺高的。我跟她说话经常大笑起来。因为她稚气的表情和出人意表的说话。我说:“你这人真过瘾!”她对这话有意见。说怎么用过瘾这个词,好象是拿她取乐。我一向在别人面前装做一副轻狂的样子,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气,经常口是心非地胡乱说话。这样做的原因是想和别人保持距离。凌烟不高兴,她说:“又是一句违心话!”然后好一阵子不理我。
我问:“不喜欢和我说话了吗?”
她说:“没有,只是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样的女孩子,你能拿她怎么样?反正我是越来越敬重她了,不自觉的。  认真对她的结果并不是我们说话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多,越说越高兴。我中专三年和别人说的话加起来,没有现在一个星期和她说的多。  吴光课余每天在外面打球。晚自习前才回来。有几回凌烟的朋友拿了他的凳子坐到凌烟课桌前面,围着聊天。他都从她们那儿把凳子拿回来坐。凌烟跟他说:“怎么每次都是你把我的朋友赶走?”吴光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显得很无辜。  他有次站在凌烟课桌前面玩,笑嬉嬉的看着凌烟。凌烟突然说他的眼睛很奇怪。他问他怎么奇怪,她说:“好象什么都想据为己有。”  他得到这个批评后又变得痴痴呆呆了。  我知道他的一个秘密,有一次他在填一个表格的时候,在父亲一栏里填的是“无”。去年他给我看他写的诗的时候,我偶然翻他的本子看到,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下水救人溺死了。上学期元旦节的时候我去了他家。他母亲再婚了,他的继父给他带来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他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妹妹。难怪二年级的时候他的脾气很古怪。找他玩闹一下,他就瞪眼睛:“莫搞!”或者:“不要惹我!”  他喜欢亲近女生,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家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男性。我见过他妈妈,看起来很年轻,言语温和。一年级刚入学的时候,他的性格也是非常温和的,现在又回复了那时候的样子。  我对他说,凌烟给我看过她写的一首诗,题目叫《照镜》,写得挺好。可是她不肯再拿出来给我们看了。  我们在一起,讲过很多话。比如:  凌烟有一件黑色的长尼子外套,燕子般苗条的样式,她人本来就瘦,那件衣服很适合她。吴光把她比喻为黑玫瑰,说如果有的话就买来送她。没有的话他就去养花,培育出黑玫瑰来。他还说她像林黛玉。  我说:“不像。将来要把凌烟写下来,让人觉得林黛玉像凌烟,而不是凌烟像林黛玉。”  这些好玩而不失诚意的话让让她高兴。  吴光一直不停地说她像林黛玉。她一直不肯承认。她说:“至少,我不那么喜欢哭!”我也觉得她不是很像,林黛玉太早熟,对人情冷暖有着彻骨的体验和由此而来的刻薄。凌烟则未涉世故。9、凌烟拿出一副画和一副毛笔字,竟然都是我的手笔。那字是上中专第三学期的时候,我随手涂鸦随便送她的。在什么情境下送的忘了,反正是好玩的。因为我的字实在说不上是书法,更拿不出手来送人。那副画产生的原因是这样的:中专第四个学期的某一堂自习课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前排的男生在画铅笔画,盯着前排的凌烟看好久,然后画上一两笔。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好的兴致,画画啊。他被我逮了个现场,很窘迫。说,不画了不画了。我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你继续。不打搅你。”他赌气把铅笔和一张白纸丢给我,说:“我可不画了,要画你画!”我也不推辞,望着凌烟的背影画了起来。勾勒了一副简笔画。下课的时候,吴光跑过来找胡小丽玩,看到了那副画,就拿着那张画四处给女孩子们看,让别人猜那个背影是谁。也有猜得出的,也有猜不出的。因为凌烟留了一条很大的麻花辫,比较特别。吴光疯疯癫癫地又拿给凌烟去看。我当时还有点忐忑不安的。凌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画给收了起来。在字画上我都没怎么下过功夫,我的字远远不及我爸的十分之一。自学乱画过几天素描,胡乱临过几天帖。没想到这些只能称为玩意儿的东西她竟然收着,满足我某种虚荣心理。但我知道自己字画上虽然有天分,却没下过功夫。我笑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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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字不行,现在来写的话,一定比那强很多了。凌烟喜欢画画,但没有学过,平常画几笔简笔,班上出墙报时请她画些图画和文饰。她的钢笔字和简笔画一样挺拔,但嫌瘦硬。   10、一天我们三个聊天。凌烟说:“我看过一个笑话:一个男人写了一首诗送给女人,那诗句里有两句是这样的:白纸是那么纯洁,你就像一张白纸。”  我们都笑了。凌烟又说:“我读初中的时候,作文常常打高分,被老师拿到讲台上去朗诵,自己常常能从别人说的话上对出对联似的句子来,还压着韵。那时候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唉!现在想来真的很好笑。”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我。谦虚后面是对我的诗歌才华的钦佩。  我说:“读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冬天早晨,我们排队准备做早操,那时候天刚蒙蒙亮,天气很冷,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是我们班上的作文大王,因为冷,她做起诗来:‘上下牙齿打架。’我不假思索的对道:‘左右膝盖跳舞!’,倒也应时应景。”  三个人又笑起来。凌烟突然问:“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唐晶?”  我一愣:“你是怎么知道唐晶的?那个人不是她。”  凌烟说:“班上很多女生知道唐晶的,我也听别人说的。”
哦,我明白了。以前我老是上课的时候给唐晶写信,开头就写:“唐晶:你好。”被同桌的女生看去,告诉别人的。
见我不说话,凌烟问:“没事吧?”吴光在旁边添乱:“他这个可是一个经典的爱情故事啊,你让他讲给你听。”
我说:“没事,如果你去年上半年提出来,我会把整个课桌从这七楼扔下去,如果是去年下半年提起来呢,我会把我坐的凳子扔下去,现在你提起来,我只会当作衣袖上的灰尘,轻轻拍掉。”虽然话讲得夸张,但我想我的表情一定起了变化。凌烟和吴光都说不信,我说真的,我推了推身前的日记本,说:“这是去年到今年写的日记,里面你们绝对找不到‘唐晶’这两个字。”他们说不一定要写全名才行,你可以写一个字啊。我说一个字也没有,他们又说你可以不写名字用其他的字代替。我说也没有。凌烟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她问我:“唐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应该挺多才多艺的吧?”
我说:“恰恰相反,她是个什么都不喜欢的女孩,音乐、美术、文学什么都不喜欢。可她有着非常好的天赋。”
凌烟:“比如呢?”
我说:“她读书过目不忘,上生物课的时候,只学过一遍,连人体的脊椎有多少节都记得很清楚。”
凌烟没说话,可能她想这应该和天赋没有关系吧。
我说:“可能她上师范后,学了一些音乐美术吧。”我的描述中加入了想象的成分,或者说在我的脸上出现了思索想象的表情,然后苦笑,“你们想不到我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吧。”
“恰恰相反,我认为更加有那种可能。”她的意思是说狂放的人往往更加有可能喜欢大家闺秀,或许吧。她又问我唐晶她多高、多重,皮肤白不白,有没有她的照片。一边在脑海里勾勒她的形象。
她叹了口气说:“如果是在去年,我或许能够帮你。我也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有一个性格内向、沉默忧郁的男孩子。他从外省来到湖北读书。有一天他在街上,看见一个女孩子,他不由自主地跟踪她,看见她走进了一所学校。那所学校与他们学校相邻,后来他多次在学校门口等待那个女孩子出现,终于等到了,然后又跟踪她。于是他知道了她所在的教室,所住的宿舍楼,以及更多,但他一直不敢和她说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后来,他们班上有一个女孩喜欢他,主动追求她。他逐渐接受了她。女孩原来很喜欢跳舞,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再也没有进过舞厅。她偷看过男孩的日记,知道了第一个女孩的存在。日记里有很多那个未知的女孩的描述,后来渐渐地,那个女孩的影子淡薄了,自己成了那个日记本的主角。
“有一天,男孩突然跟女孩提出分手。女孩再三追问他也不肯说出原因。女孩经过很长时间的煎熬,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她去寻找那日记本里的第一个女孩,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她,这得助于男孩子在日记里对她详尽细腻的描述。女孩意外的来访让第一个女孩非常惊讶,因为她根本不知情。第二个女孩坦率大方对她讲述了来访原由,并恳请第一个女孩想办法帮助她。
这时候,凌烟中断了讲述,问我和吴光:“你们想想,那个男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提出分手)?”  吴光说,这个故事真的很经典。我想了想说:“那个男孩或许对第一个女孩子还没有忘情。”  “不可能!他根本就不认识第一个女孩子。因为我就是那个女孩子,”然后急急补充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后面的话是因为害羞而作的分辩。  “不过,我非常佩服那第二个女孩子,她非常有勇气。”她说。  我们都很惊异,这故事就发生我们身边的凌烟身上。我们后来也没有想出什么方法来帮助那个有勇气的女孩。  后来吴光又把话题扯回到我身上来,说:“你不应该放弃那么优秀的女孩。”他是个花痴。以前很多次听我描述过唐晶,他就觉得那个女孩肯定好得不得了。可惜没缘分能够认识。这种心思,他的几百年前的知音贾宝玉是常常有的。  我说:“我和她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就用不着结束。”  “你是说你们现在还没有结束,你毕业回去后可以再开始?”凌烟问道。  其实不是的,我是做书呆子做惯了,说话总是文诌诌的,或者夸张。我想的是以后还是可以和唐晶做朋友。还能够见面说话什么的。  我莫名其妙地生气了,对凌烟厉声道:“不许你说这话!”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睛都湿润了。一下子扭过头去。  我吃惊自己怎么会这样,后悔不该那么卤莽。反思了一下,原来是因为怨她没有喜欢我。如果喜欢我的话,怎么会轻易讲我回去和别人一起。  可是,我是真的爱凌烟么?还是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由喜欢到依恋,而有了占有欲。  我真的爱她么?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11、周末的时候,我向来喜欢一个人呆在教室。想到周末见不到凌烟,心里怅然若失。到了教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她竟然也在教室里。她和另外三个人坐在黑板下面的位置打升级。我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后来忍不住来到她的身后,看她打牌,不时指点她出牌。她打完后,我让她给我玩一盘,于是她就站在我身后看,我玩了一把后,又让给她打,我看,相当于我们两个玩一手牌。她打了一把后,我又要玩。她站在我身后,突然说:“楚风啊,这样好不方便。”我一下子明白了。在别人面前,我的行为失礼了。我喜欢她,或许有在别人面前表现亲密举动的潜意识。但对于她一个女孩子来说,我这样做让她是有些难为情的。并且这样有意表现亲密有些俗了。有一天晚上晚自习,我到了教室,发现她不在座位上,转头在教室寻找,发现她坐在教室另一个对角的位置,与她的朋友们在玩扑克。吴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里突然好象没有了依止。凌烟在身边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她,精神依止在她身上。我的身体上,有一股温柔的情意在悄然生发流行,身体处于一种善良的、怜惜的、利他的良性状态之下,身上的气血也自然循经运行。而一旦身边的人不在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失落,情绪自然容易焦躁,加上我练气,本来就容易上火。  一念即是烦恼。我走到窗口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下的事物,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阵子,我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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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上课的时候,凌烟转过头来,先打量了我一下,笑着说:“昨天晚上,我看见你站在窗口前,像要跳下去一样。”  她是怎么感应到我的情绪的?她在打牌的时候也是留意我的,她这句话里,不无关心。  我们一说话,气氛就是轻快的。两个人都是不自觉的笑起来。笑得再大再久也是常事。白天上课我们相对话少一些。她还听一下课。
学校校区的卫生打扫安排是这样的:除周末外,每个班打扫三天,全校几十个班轮流值班,值班的时候白天不用上课。这次轮到我们了。我们学校一百亩不到,除掉建筑用地,需要打扫的清洁区就更少了。按组划分,每个小组负责一块清洁区,扫地或拾拣一些碎屑,半小时就完成了。余下的时间自由安排。
吴光前两天打球把手摔伤了,每天要去医院做一次理疗。这天打扫结束后,他邀上我和另外几个同学作陪,一同去一九五军医院。
军医院在猴山麓下,淦河边上,广有园林。在理疗科坐了一刻钟出来。沿着一条水泥路,我们向山坡走去,远望见那里有一片竹林。到了山脚水泥路没有了。有的是青苔石阶路,前面有瓦房数间,随山势依次而建。在一块稍大的平地,有三座房子围成的小院落,中间有口水井,我想是因为这里的地势尚不高。可是我想错了,这口井原来是温泉,地底喷出来的。井上盖有水泥盖子,井沿小洞汩汩不断有泉水溢出,腾着热雾,那水汽有股硫磺味。伸手试水温,竟然烫手。
我们几个说,将来在这里隐居多好啊。这里房前房后,有人栽花种草,其中有一株花不知名字,虽是盆栽,枝干却如比例缩小的老树,虬枝苍劲,花如树冠,极小极繁密,深红色。每朵只有两瓣,形如桂花。但桂花不是开在这个时节。我见了心里欢喜。
我们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是吴光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出了院落,就是泥路了,一边是菜地,前面就是那片竹林。这时候有人从另一个屋角跳出来,大吼一声,吓我们一跳,糟了,这里的居民赶我们呢,一看,原来是吴光。
后来我们翻过了猴山,再从那边山麓下去,到了街上,从街上走回去。
晚上我照常去了教室。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原来是不用上晚自习的。有一个人在写留言册,我跑过去看。只见他写道:“将来某一天,当你和你那个那个的时候,不要忘了通知我一声,让我那个你们一下,顺便见识一下你的那个,看他怎么个那个,不然,我心里还真的有些那个呢!”真真笑死人。
突然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人。原来是学校的一个社团到我们教室来上课。知道我们班今天没有晚自习,就把活动安排在我们教室。我还以为是什么活动,原来是请一个老师来讲自考课程《政治经济学原理》。我坐到凌烟的座位上旁听,顺便没经过她同意翻了翻她的抽屉。在一个她的本子上,见到了她写给他弟弟的一封信的草稿。那苦口婆心的劲儿,真是长姐如母,这么优秀的素质我平时怎么没发现。我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象她用稚气的声音讲那些少年老成的话,不由偷笑。
那本子上还有许多她用钢笔随意勾勒的一些简笔画。多为美人脸。
后来我坐不住,我和另一个同学下楼回了寝室。寝室却是黑咕隆咚的,而且没个人。宿舍楼的电是由看门人统一管理的,要下了晚自习才送电。
“有没有人啊?”
没有回答。整栋楼都是空荡荡,黑漆漆的。
“我情愿有一个人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一棒把我打晕。”
“他们是不是看录象去了,怎么没个人。”
“走,去看看。”
出了宿舍楼,外面有些冷,这时春寒尚未褪尽。路上只有一盏黯淡的路灯,四下一片寂静,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我们到了学生活动室,那里并没有放录象,二楼的舞厅也没有营业。今天不是周末。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
于是我们又缩着脖子回了寝室。
“回来干什么,真是活见鬼!”
我想也是,我们就再次去街上找他们。
出了校门没走几步碰到骆伟,他告诉我们,班上的男生女生有大半在游戏厅,他尿急,那里没有厕所,所以赶着回来上厕所。骆伟他们玩的是一种网络游戏《星际》,我们两个不会玩。于是三个人又一起回了宿舍。在黑暗中相对坐着,没话说,问骆伟:“扑克带下来没有?”
骆伟说:“没有,扑克锁在教室刘沁的抽屉里了。就算有扑克也没有电……这时候又不想睡,我看我还是去游戏厅吧。”说完就走了。
我说:“还是睡吧。”走回了我住的那间寝室。走到窗口前,对面就是女生宿舍。二单元四楼住的是我们班的女生,有灯光透出。
凌烟这时候在干什么呢,我想她了。走回床边坐下来,剩下的时间里,我很忧郁。可能是和凌烟呆在一起,心境潜移默化受了影响,我现在异常清醒,对时间的感觉很敏锐,一小段的时间都觉得无比悠长。记忆力更是超乎想象,经历的每一刻、每一个场景、和别人说的话,一动念就出现在脑子里。
“李丽兰!李丽兰!”对面女生宿舍楼下传来喊叫声,是吴光的声音。我奔到窗口,看见他正仰着头和楼上的女生说话。
“她已经睡了,什么事?”
“麻烦你下来给她拿一下她的留言册。”
“吴光!”我叫。
他转过头来看到我,我在二楼,隔得近,他说:“怎么你一个人呆在寝室啊,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
“下来!我请你吃夜宵。”
我一阵风跑了下去。
我吃了一碗面,吴光要了一瓶水,一块面包。往回走时碰到班主任,班主任让我们去找一个同学,通知他已经被上次来我们学校招工的公司录取了。班主任告诉我们另外被录取的几个人的名字。有两个女生被叫下来了,恰好这时候有许多女生从外面回来碰到,向她俩祝贺。有一个女生却哭了。
“4号5号才走呢,不要把气氛搞得太压抑了,开朗点嘛!”班主任安慰她。
回到寝室,不久到了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宿舍楼通电了。
我和吴光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聊天。
我告诉他:“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要做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哪怕像杨过一般受尽磨难。”
吴光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哪样也许你会很吃亏的。”
我告诉他今天晚上一个人在宿舍时的感受,然后突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东西。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才能真正的活着。不管是忧伤还是快乐,都是真实的。一个人如果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他的快乐,将会是别人的许多倍,是别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
吴光听了后,想了半天说,你这样也许会吃很多苦的。我说我不怕,杨过苦苦等了小龙女十六年,不还是在一起了嘛。
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对爱情有了自己的看法。12、第二天下午。我去了教室,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坐到胡小丽的座位上,从她的抽屉里拿出她的留言册,翻到一页,看到有背景有席慕容的《百合》中的前一节,淡雅的字迹。我凭记忆续上了下半部分,用隶书工整的誊写。然后在左边空白的地方即兴写下了一首诗:
同乡――同学――同桌
一条轨迹记载着许多言语
三年来留下的许多回忆
如海潮退后沙滩上斑斓的贝壳
在那儿我们走过
与沙滩一样绵延的是两串
弯弯扭扭的脚窝
我把贝壳捡了起来
闪烁晶莹的光泽中
分别后的日子
我把它系于脖项
用虔诚的手指
把心拨得很响很亮
写完后我在那里坐了很久,回忆着过去的日子,心里充满着对她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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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天劳动结束了,那天晚上又恢复了晚自习。突然回到热闹的教室,仿佛有种久违的亲切。看着身边的凌烟和吴光,三个人都喜笑颜开。我们不停地说着笑话,全身心的放松,感觉非常之好。吴光突然说:“我们结拜吧!结拜为兄妹,好不好?”我们俩望着凌烟,她不说话,只是笑。我问她:“可不可以?”她忸怩地说:“我们在心里认可好不好,表面上不必称兄道弟的。”我夸张地把钢笔插在墨水瓶里,说:“这就是香。”三个人看着直笑。在教室八拜自然拜不成,也就免了。不拘泥这些形式。吴光说:“等到我六七十岁的时候,满头银发的,坐在一堵墙底下晒太阳……我接龙道:“睁着一双惺忪的、糊满眼屎的老眼,在旧棉袄上捉跳蚤的时候,我也会深深地、深深地,想我的义妹。”于是止不住又笑。凌烟告诉我们,在她读初中时,也有两位结拜的异姓姐姐。到现在为止,我们便要她叫我俩哥哥。她说,我喜欢别人叫我姐姐。我们缠了她半天,并答应各自给她两张自己的相片,她才答应。并且只叫一声她只叫过她们一次姐姐。她腆着脸叫:“大哥、二哥。”娇怯怯的,细得像蚊子叫。头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点一下时对着吴光叫“大哥”,点第二下时转过来对着我叫“二哥”。那神态又让我们乐了。“诶,小妹乖!”我们大声应答。下了晚自习,大哥吴光领我去学校小买部,买了一碗方便面和几袋巧克力,请班上的一个女生带上楼去给凌烟。请我吃了一笼包子,说到了周末时去店子喝酒。第二天白天在教室,凌烟不好意思的瞟我们,见我看她就抿嘴笑,避开我的眼光。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写留言册和互送照片,我们三个之间也免不了互相留言。吴光在我的留言册只写下一句话,就是鲁迅写给瞿秋白的那句有名的话:“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写给凌烟的是:辙中之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海。但我相信,分别后我是永远不能忘记你的。凌烟也给我留了言,就在我们结拜的那天晚上。她把我的留言册带回宿舍去,晚上写。第二天拿到教室来,我打开一看:“My brother and friend:
我说过我的称呼一定会与众不同的,也不知是否合你的意。不过,应该是感觉挺好的吧?你狂,于是许多人说你怪诞,但是不知为何,我竟然并不觉得,有语云:“一个好的朋友是一本好的书”,我感到你不仅仅是一本好书,而且是一部深奥的长作。值得你的朋友们慢慢地去读、去想、去探索、去挖掘。而且,做你的朋友,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这个人比较容易伤感,而你却经常风趣地赶跑我心头的愁云惨雾,使我如同春日里的鸟儿般面对明媚的阳光。对一个熟识的朋友,我真的是很“舍不得”多用赞美词,因为我喜欢真实地去面对,但是,你才华横溢,文思敏捷,却不得不叫我心疼地抠出平时最吝啬的辞藻(关于夸奖的):你很优秀,真的!(不好意思,还是舍不得用太多,我怕你会承受不了如此殊荣。)我们相处三年,但了解的时间却只有今年这最后的半年,而且发现彼此性格竟有许多的吻合的地方,实在是太有缘了。不过,可惜此刻却也只能感叹“相见恨晚”了,但是,我相信别离后我们会彼此怀念的!
晚11:02”另外页眉上又写有一段:“有些生活,你永远都不会习惯,但只要你活着,这样的日子你还得一天天过下去,所以你就得学会克制,学会忍耐,你不习惯冬季的寒冷,但冬天的脚步渐渐逼近你,你忍耐着,那春天还会远吗?面对现实,把最坏最阴暗的都捱过去,剩下的也就是最好最明媚的了。”左上角有:“愿你梦想早日实现!”左下角有:“在日子的流逝中我们看见自己年轻的身影投射在太阳下的空旷之地,聚成一个小小的斑,正在向着太阳寻觅自己的那一块激流岛屿!”页脚,在印刷的一行字上划下波浪线:在多年以后的夜晚里,如何能重述此刻的风此刻的云。我看到落款的时间,想那些页眉、页脚、旁批,应该是后面逐渐加上去的,她可能实际睡得更晚。惊讶地问:“这么晚,你们宿舍不按时熄灯吗?”要知道我们宿舍9点多就统一熄灯。她说:“点蜡烛啊。我平常都睡很晚的,从小到大,睡眠就很少。在家里,我每天都是最晚一个睡,最早一个起来。在寝室里,我和丹青(她最好的朋友)经常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的,熄了灯后还要坐上一两个小时才睡。”说到这里她笑起来。我问:“你那么晚睡,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呢?”“写日记,我喜欢在熄灯后点蜡烛写日记,有时听音乐。”“听什么音乐?”“我喜欢听古筝曲。我还有一盘《红楼梦》的磁带。”我很喜欢《红楼梦》小说,就让她下次把单放机和磁带带来给我听。她还告诉我,睡觉经常做噩梦,常常梦里被吓醒。“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晚上梦到一个老女人的脸,那个女人满脸很深的皱纹,表情非常恐怖。”我想了想说:“可能是由于你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怖。”她说:“不知道。连续好几个晚上梦到那张脸。吓死我了。”“做噩梦也许是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小时候有一次做体检,说是心脏有些毛病。长大后一直没事。”我和吴光都建议她去做一次全身体检。“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嘛。”她把腰挺得笔直的,装作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可她纤弱的样子只会让人心生怜悯。她很要强,这点我一直知道。她本来就小头颅小脸,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小。  我常说她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十二三岁。  她就回我道:“你笑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然后两人又是不住的笑。当然这是在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14、爸爸大发雷霆,他知道了我在学校的成绩,骂我不争气。我说你现在后悔让我上中专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毕业后我就去广东打工,省你多少事。说着自己就哭了,觉得不该那么对他。突然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哪知醒来后更加难以控制情绪,竟要哭出声来。眼泪涌泉一般往下流,我也不愿抑制自己。但又怕把别人吵醒,便用被子蒙住头,把被子打湿了一个角。哭完再也睡不着。上铺的吴光翻了一个身,担心他醒着听到了。再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鸡鸣声,这情境像在村子里一样。以前在学校一睡就是大天亮,从来没有听到过鸡叫。自从我发誓做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后,心思就变纯粹了。现在竟然哭了!我都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哭了。上次哭还是写信回家要求辍学回家乡读高中,遭到爸爸语重心长的回书拒绝的时候。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上个学期被广东工厂招工过去的王文回来了,他走进教室,我们玩得好的几个一个个和他拥抱。他讲述了那边的工作情况,讲在那边感觉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回来继续读书,和他一起去的另外四个也都不满现状想回来。只有罗平说要赚足盖楼房的钱才回。他说刚去那几天,在流水线上装轮胎,把手勒出了许多血泡,因手脚还麻利,被调到较为轻松的班队里去了。我们问他为什么不跳槽。他说没有办足证件,找不到工作。他还说第一个月19天,发了工资500块,包吃住。不过加班紧张,每天十一二点才能睡觉。刚去的时候蛮累,后来习惯就好了。中午在小店子里给他接风,6个人喝了几瓶啤酒。我和吴光各自敬了一杯酒,虽然都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心里明白,别人还不知道我们结拜的事情。从这个学期开始,发下毕业留言册的时候,我就一直用满不在乎而又凶巴巴的态度催胡小丽和刘沁给我写留言。她每次说,还有那么长时间呢。神经病啊。旁边的刘沁说,他这么急着要我们给他留言,是想干什么呀?是在乎我们对他的看法?今天胡小丽终于给我留言了。她给我抄了一首比安的歌《不再犹豫》。她说,她也有她心底故事。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说,她在心里还暗恋着另一个人?或者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也不问她。在末尾,她写一句:“道一声‘朋友’,说一句再见,你会懂的,是吗?”这句话我大概懂了。因为朋友上加了引号。比朋友亲密,曾相互喜欢,但可能永远是朋友。从我把座位搬到前面,再到我和凌烟交往,就在她眼皮底下,我们的心理距离就渐渐拉大。但表面上看不出来,我们都是心气高,心胸大的那种类型。心理上微妙的变化只有我们自己知道。15、上次搞劳动的那几天,凌烟也和朋友出去玩了,还照了相。有白天照的,也有晚上照的,她穿着她那件黑色的长呢子外套。拿给我和吴光看。每人送了一张。送我的那一张是白天照的,只见她站在假山水池前,笑得像小孩一样地乖。她是开朗些了。不过我喜欢看她站得端端正正时的样子。我笑她:“你这张照片像观音。”她后面有假山水池,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座滴水观音。她从我的话里听出讥讽的意味,非常敏感的,从我的手里一把夺过照片。过了一会儿,我又向她讨。她盯着我的眼睛:“你明明不喜欢那张照片,为什么还想要?”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怕她不高兴才问她要的,我猜可能她觉得既然我不满意那张,就不能给我了。我向她要,她会理解为我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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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二天上午,她突然问我,她的那张照片放在抽屉里,突然不见了,是不是我拿了。我感到羞愤,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不知道,我没拿。”她看着我,信任了我的话,神色平缓了下来。17、刘沁对我说凌烟给我的留言写得好(那时候因为互相留言,在一个留言本上,可以看见别人写的留言,一般都会一页页地浏览,比较文采和书法),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嘛!我感觉脸热了一下。这人!说话口没遮拦。她说的时候,透着醋意。她告诉我,凌烟给我留言的第一段,是抄的,她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于是下午我问凌烟:“你写给我的留言,顶上的一段,是从什么地方摘抄下来的?我好象在哪见过那段文字。”“嗯。”她点了下头,脸红了,急急分辨:“我是不愿意在留言册上留下空白。”是的,那张纸上,除了留言的正文,页眉、页脚及左侧都写了文字,可以猜想当时的情形:写完正文后,再分几次补上去的。那都是些关心和勉励的话,我怎么会怪她呢。她急着分辩。是因为她并没有注明和告诉我那是她摘抄的,我便会以为是她自己写的,那些话很有文采,这样她就有抄袭的嫌疑。很多人写留言的时候都是拿着名人名言或优美词句来抄,她不想我这么看她,觉得她俗。我笑了:“真是用心良苦。摘抄没什么。我给你写的留言上一样也引用了庄子的话。”她没有说话。第二天,第三节下课的时候,她递给我一张纸条,眼睛也不看我。我觉得奇怪,纸条上赫然写着:“忏悔书”三个字,打开一看,原来是为留言册的事情道歉,只见上面写着:“对不起。是我的思维发了霉。没有了创造的能力。今天上午又有了明媚的阳光,相信不用多久,你将会看到一个全新的我。”我看了便把纸条还给她,笑道:“不用的,不用这样,还写什么忏悔书。”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又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你了。”她还是不说话。我想起昨天晚上,我问她“颦儿”的“颦”字怎么写,她写给我,我说:“以后有你在身边,我便不用字典了。”我向来狂妄,对人很挑剔。凌烟文字基本功比我好,我尚打笑她。她心气又高,一直怕我看低了她。所以这次留言册的事情,让她感觉难受。后来我回宿舍楼上了趟厕所,教学楼没有卫生间。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见她仍然没有动静。后面刘沁隔着两排座位叫她:“凌烟!凌烟!”,我对她说:“叫你呢!”她还是一动不动。我赶紧俯过去看,只见她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润,粘在一起。刚才哭过!刘沁走到她课桌前面来了,见到她这个样子,也吓到了。柔声安慰她。我说:“怎么啦怎么啦?”她不说话,我手足无措的。下午班上照毕业照,因为是最后一学期,基本停课,很多人回家玩去了。为了照毕业照,都赶了回来。我们班原来有80人,现在约还有70个。女生近50人,男生20余人。前排坐了学校领导、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女生站三排,男生站最后一排,站在桌子上。照完毕业照后,有同学带了傻瓜相机,我们自由拍照,我和吴光、凌烟各照了一张合影。晚自习的时候,凌烟告诉我,那段话抄自于他弟弟送她的一本书上。她说他弟弟从小到大只叫过她一两声姐姐。我想起那次偷看了她写给她弟弟的信,那姐姐的口吻可是十分地道啊。他弟弟在上高一。她给我看过她爸爸和她弟弟的照片。他爸爸很帅,很有气度。他弟弟长得像女孩子一般秀气。她爸爸是一个镇的副镇长,她说:“我爸爸看起来是很清廉的那一种吧?”吴光说:“你弟弟真像一个古代的书生!”次日她把她弟弟送她的那本书带来了,那本书叫《人生百味》,里面都是些哲理小故事。我花两节课的时间把它看完,然后让她随便翻到哪一页,说一个题目,我就把内容讲出来。这个游戏很让她惊奇。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曾经用了一两个星期的课堂时间背下了《唐诗三百首》大部分篇目。前天照的照片洗出来了,拍照的人不大会拍,我和凌烟合影那张是逆光拍摄,加上傻瓜相机曝光不足,面目模糊,特别是我,我穿的是件深红西服,属暗色,使我看起来神色呆滞。我和吴光那张合影迎光照的,效果就比较好。凌烟拿了照片看了一下,闷闷不做声,把照片递给我,说,这张照片给你吧。我看她不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就把那照片收起来了。我们的合影怎么可以不好看呢,真是没道理。这天下午我走进教室,发现刘沁也在教室。我走到她座位旁边坐了下来,她看着我,神色诧异。从去年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没有以前好了。我知道她喜欢我,以前我每写出新诗都会拿给她看的,后来,去年下学期,我开始默默地给胡小丽写情诗,我就再不肯把诗拿给刘沁看了。胡小丽我都不给,这是我自己的秘密。胡小丽和刘沁是好朋友。有一次刘沁偷看我的日记本(我的诗都写在日记本上),被我发现了,我冲她发脾气。在这两三年里,我只跟刘沁发脾气。因为我想和她保持距离。我知道去年她难受,经常一个人呆教室。班上的小占失了恋,总找人倾诉,后来就老跟刘沁在一块相互倾诉。在她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薄幸的人。这天下午,我和她谈了一下午,尽释前嫌。她说她希望我能和胡小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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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还是晚自习。凌烟拿了一张照片给我们看。说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夏天,回老家玩的时候,她弟弟用相机给她拍的。那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照片拍得也很美。我说想给这照片题诗,吴光也要提。吴光一下子就写了出来,不过凌烟不喜欢。我的大概写了二十分钟。抄录如下:《题凌烟照片》一个不太真实的人儿飘飘欲举站在那里因为她站在那里景物也变得虚幻她立于一棵古树的树根树根像一块被细致雕琢过的石头藤蔓缠绕的古树在她身旁撑起一柄亭亭如盖的伞根部丛生的树枝下有一道泻玉鸣珠在雨后明媚的阳光下雪亮注入下面的溪水荡漾的水波升腾起一股轻纱缥缈的水气绕过她的脚底给左边阴蔽的深绿的表面蒙上一层乳白一条山间小道从画面的左下方贯穿了整副图画路的上边是茂深的绿林窥不见林中的幽暗溪水上随意而和谐地叠垒着许多石头石头中夹生几丛小草山道延伸到画面右端时打了个曲折的弯儿钻入了树林阳光洒在画面的右边溪水、小道、树林被涂得清晰她站在阳光与轻纱不甚分明的界面白色的上衣和裤子一尘不染鞋子与袜子也是洁白亭亭的身段窈窕而端庄仿佛一朵百合在幽静的山谷徐徐绽放她就这样微侧地站着左脚在前在下站得稳实右脚在后在上膝盖自然弯曲左臂松松垂下衣袖的线条显得舒畅而柔和瘦弱的双肩和细长的脖项显得清逸脱俗而又气闲神舒黑青的头发覆盖了她的左额清秀的小脸并非玫瑰般鲜艳而是芙蓉般恬静弯弯的娥眉眼睛清澈如画中的泉水鼻子小巧而挺秀微微闭起的双唇是一种愉悦的平静整张儿脸上有着纯洁的光辉
99-4-2这个是修改了的稿子,初稿给她看时,她没有说什么。改了一遍给她,她看了也只淡淡地说:感觉比初稿好多了。她不直接说诗好,因为写的是她自己。不过我感觉她是喜欢这首诗的。她让我把这诗抄到她的一个本子上。她把那张照片送给了我。“在雨后明媚的阳光下雪亮”初稿里是晶亮,我后来改成雪亮,还和凌烟推敲了一下。我讲了一下理由,雪亮更有画面感。凌烟说晶亮有美感。其实我是避讳那个字,凌烟这么心细如发的人,肯定也发现了,没有挑明。19、星期四那天中午,我在宿舍窗口,想着正在写的一个诗剧该怎么往下写。看到凌烟和两个女生提着手提袋从女宿舍楼出来,记起她上午说过今天要回家。我赶紧下楼,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截住了她们,装做偶然碰到的样子打招呼,陪着她走。谁知道才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她们就上了公共汽车。我无情绪地上街走,进了新华书店看书。看了一会觉得无趣,返回了学校又去了教室,下午没课,教室又是空荡荡的。凌烟不在我坐不住了,心里空得很。我现在不能独自呆着,会难受。我就到刘沁旁边去坐,前面是胡小丽。上次我写在她留言册上的那诗被女生们在宿舍里取笑,说是情诗。上周末在电影院看电影回来的路上,碰到班上一个女生,她夸我那诗写得好。胡小丽突然变得忧郁起来。倒给她增添了些温柔的韵致。她以前是跟假小子一样的。常留着短发,留了长发也是扎个马尾,从不披发。常穿衬衫、牛仔裤。但她气质清爽,身材娇小,两眼清澈,加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很有味道。吴光觉得她像史湘云,“从不把儿女心事略萦心上。”我觉得她更像晴雯,独立要强,聪明剔透。我坐到她后面,和刘沁说了半天话。我指着胡小丽的背,问刘沁,她这几天怎么啦。她隐隐听到我们好象说她,扭过头来说,你和刘沁叽里咕噜了半天说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神色好象有些醋意似的。我在纸条上写下几句话:马上就要毕业了再也不用被你凶巴巴的模样吓倒再也不会被你骂得灵魂出窍再也不会挨你的拳脚再也闻不到你满嘴葱蒜的味道……递给她,她看了,把纸条收起来,扭身过来,眼睛瞪看着我:“你呀――”咬牙恨了一声。娇憨的样子,让人心动。原来胡小丽也能这么有女人味。过了一会儿,我问她要刚才那张纸条。她叫道:“难道你还想把它保存起来啊!”晚自习的时候,她说出了她不高兴的原因。她的父亲,在她家乡,为了她毕业分配的事情跑关系。她不让她父亲去干这种事情,可她父亲硬要去。她说她爸爸一辈子好强要面子,这次居然为了她而在别人面前卑辞厚礼,让她心里很难受。胡小丽又说,读三年中专,想不到毕业的时候,竟会是这样的局面,想想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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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星期天晚自习的时候,凌烟回来了。她告诉我这次回家,去一个庙里玩了,抽了支签;和朋友在河边玩得很开心,在沙滩上拣了一块石头,带来了学校准备送给我。她拿了签文给我看,那是一支婚姻签。谶语是一首七绝,大意是喜欢她的人会很多,但尚未到机缘成熟的时候。谶语后有一个忠告:小心吵架。那天晚上我们聊得非常开心。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说重了一句话,她顶了一句回来。马上想起那支签,两个都笑了。第二天上午我们又聊了一上午。那个时候快毕业了,老师们已经不讲新课,都是自习,但老师还是得守在教室,那个上午的课程是《C语言》,老师姓王,他见我们聊得不歇停,两次走过来提醒我们。可是我们还是忍不住,停不了一两分钟又继续说起来。好在王老师和我关系比较好,他原来也爱好写作,我请他读过我的诗。那天我正在说小气鬼的笑话,那些笑话的记忆来自我小学五年级时读的一本连环画,那上面有十几个有关小气鬼的笑话,我一一讲出来逗得凌烟笑得花枝乱颤的。其实那些笑话也没有那么好笑,可能是因为我夸张的表情和语言方式,而且我和凌烟讲话本来就经常笑。我经常有意地逗她开心。王老师实在无聊,在教室像巡逻一样走来走去,后来竟然站到我们旁边听我讲笑话。他还背了一首讽刺小气鬼的元曲:“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里刳脂油。”他没背全,对凌烟说:“这个楚先生知道的,你去问他好了。”下午的时候我来到教室,没有课,教室又没人。我打开我的抽屉,意外地发现有一块鹅卵石。是砂岩的,灰白色,有淡淡的条纹。原来中午凌烟来过教室,把石头放进了我抽屉,没有见到我又回去了。我把玩这那块石头,非常高兴。写了一首诗来纪念它。诗题叫《石赋》:那天她在家乡的河边散步望着春来涨水的小河许多涟漪和小涡柳树沐罢没有芦苇看见了鸭子她拾起一颗石子便要扔出去扬起手来时还兴高采烈势至中途却怅然住手于一块草地上坐下面露忧思颦了眉头这是一块鹅卵石形如木鱼木鱼因虚空而响得清亮石头心中有物才沉重踌躇她思绪万千如涨水的河面抚摸石子开始低声吟唱歌声深婉缠绵:“你这河边的石子,请问你来自何处?寒暑更替多少年岁,你辗转不停浪逐波随。于今为什么驻足爬上河滩,是对这岸边的秀景迷恋沉醉?在与沙层和石头的撞击中,你失去了棱角和尖锐。水流的冲洗却使你的纹路更清晰之如痴情者一如既往的心迹,又如表面谦和而内心刚正的美好品质。你历尽苦难沧桑,岁月在你身上打下印记,然而那些并没有把你征服,今天你终于又爬上这河岸滩涂。你阅尽这沿途景色,或险峻雄奇飞流直湍,或杨柳岸边晓风残月。而今为什么爬上岸,不再随波逐浪,随遇而安?”晚上凌烟在她好朋友丹青那里打扑克。吴光也在别处玩,凌烟坐了齐芹的座位,齐芹就坐到凌烟的座位上来。齐芹过两天就要走了,我们说了一晚上的话。她跟我聊了下外国名著,我外国小说看得少,聊不出什么来。她感叹说仔细想花那么多钱和三年时间读中专真的不值得。平时她可从来没有流露过这种情绪,班上最用功的就数她了。我安慰她:“到了广东那边,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下班了,有时间多读些书,多玩一下,不要使自己的生活变得太黯淡。她惊讶地说:“你说的后面的那些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被你抢先说了。我也希望你毕业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在什么地方,都要善待自己。”后来我要她给我唱首歌,她说你想听什么歌呢?我说《黑咖啡》吧。她又惊奇的说:“这首歌是《深圳之恋》的主题曲,我正要去那边,而且这首歌正好是首离别的歌,你可真会点啊。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唱这首歌呢?”我说:“去年的时候听你唱过啊,那次在讲台上,我就记住了。”她说:“你还记得啊,我都忘了。”那是去年一次晚自习的时候,大家玩一个接力唱歌的游戏。被点名的人就要到讲台上去唱一首歌,唱完后他可以任意点名要一个人上台唱歌,她唱的就是《黑咖啡》。于是她就唱了那首《黑咖啡》。次日上午第一节课时,我把那首《石赋》给了凌烟。第二节课的时候,她蹊跷地递给我一张纸条,眼睛与我的目光一触即避。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不要让我太感动!虽然只有七个字,我看来看去,看了好久。我那首《石赋》以石自喻,以“秀景”比作凌烟。诗里的“她”也是凌烟,一颗并不美丽的小石头,得到了她的垂怜。后来她告诉我,那天她在沙滩上玩的时候,看到那颗石头,露出沙面的部分,很可爱,像小动物探出的头。我拿着那颗石头,仔细瞧了瞧它的顶部,是的,像海豚那扁长的小脑袋。女孩子感情之细腻丰富,让人难以思议。21、这天下午没课,我在宿舍,吴光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刚才献了血。有一辆献血车,在校门口采血,许多学生在那里踊跃献血。他还说,凌烟也献了血,他们俩一起献的。我吃了一惊,凌烟那么瘦,竟然也去献血。那天晚上晚自习她没有去教室,我很是为她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吴光老是叫口渴,几次从上铺翻身下来喝水。第二天早上,见了她,只见她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皮肤很薄,一张小脸,仍然是红扑扑的。笑起来越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他们俩兴奋地向我描述着昨天献血的情形。吴光:“她的血流得好快的,我看着她,一下子就流出了200毫升的血,我的流得慢多了,她采完血过了好一阵子我的才流完(200毫升血)。”我想是因为吴光每天打好几个小时的篮球,身体棒,心速慢一些。而凌烟,不过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也没说什么。献都献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是没问题的。吴光又说:“献一次血不但无损健康,而且还可以激活人体骨髓的造血功能。”凌烟说:“我看了他们的宣传资料,献了血,会颁发证书,以后父母和家人如果住院动手术,需要输血的话,可以免费输同等数量的血液。累计献满900毫升,本人可以享受终生免费输血。”哦,这样啊。凌烟突然盯着对吴光,问:“昨天你本来是不想献血的,为什么后来看到我献血,你就改变了主意?”吴光答不出话。我明白了。吴光这番举动实在是太让人佩服了。他向来就是贾宝玉般的人物,一本《红楼梦》颠来倒去看了不下数十遍。他见娇弱的凌烟要献血,可能想过要阻止,可是他对她向来敬畏,觉得她的心思很特别,说话做事往往出人意表但又正确无疑,于是他傻乎乎地自己跟着献了血。他这番举动,比贾宝玉烫了手反问玉钏儿烫着没有更甚,他已经超越他的前辈了。下午,我也在吴光的陪同下去献血,同去的还有另外一个同学小占。称了体重,验了血型和是否携带病毒,填了表,就上了采血车。车是封闭的,上面只有两个座位。原来昨天他们俩就是同时坐在这两张椅子上采的血。一个粗大的针头插进了我的手臂。我看着红色的血液顺着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子流到座位下的一个饭盒状的漏斗里,那个漏斗不停地来回移动,以加快血液的流速,流到下面的一个箱子状容器里。在抽血的时候,我闭上眼睛,想象着生命的能量慢慢地从我的身体中逸去,不停地逸去,最后剩下的,就是……虚无。采血的大夫突然叫了我,与她的另一个同事说我的脸色变苍白了,她们被我的脸色吓到了,立即做出了决定,拔掉我的针头。我看了一下我输血的数额,是100cc。可能是心理原因,也可能是我日常饮水太少。平常除了吃饭的时候外,我从来不喝水,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小时候跟着爸爸住在学校,他没有打开水的习惯,父子俩只在进食的时候摄取水份。这样没有什么明显的坏处,只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中过两次暑。下午和晚上我都头晕乏力。次日上午,在教室里。凌烟得知我也去献了血,笑了笑。上课的时候,还是有点虚弱,我趴到课桌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手指上疼了一下,我抬头见自己放在桌上的右手中指上有一点墨迹,再抬头看见凌烟看着我,含羞抿嘴一笑。她的右手里,捏着一支钢笔。于是我振作起精神,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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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这天上午去照相馆取相片,回到教室正在上第二节课。《计算机网络实际操作》,也没上课。老师说书上的那些软件,学校机房没有安装(因为没有连接网线,那时候宽带网还没有普及),没法上机操作,考试前老师会把试卷答案告诉我们,到时抄上去就可以了。我坐了一会。写了一首诗。《无题》她如盈盈的皎洁的满月柔和的清辉令我沉迷你是那缠缠绕绕的青烟袅袅的在我心间不断她似山谷中的幽兰百花之王却恬然与众草为伴你是那高洁的竹子骨格清奇枝叶茂繁月亮每个月我才能一睹全貌为了晴朗的天气我还得虔心祈祷烟云轻纱缥缈仿佛不久将在我眼前散消幽兰每天只是聆听清泉欢畅叮咚是她内心的流泉竹子却多愁善感常哭得泪痕斑斑这首诗写的是唐晶和凌烟两个人。下课时我把它给凌烟看。凌烟知道月亮、幽兰指的是唐晶,竹子、烟云指的她。她问为什么不给这诗取个题目,我说一时不知道取什么,想了想说,就叫《比喻》吧。她觉得不好。说要想一个能表达诗歌意思的更恰当的题目。我没有去想。那天吴光也在,他议论说,怎么她啊你啊的,人称换来换去的,用一个人称不好嘛。凌烟反驳说:“如果写的是两个人呢?”我看着她,她看我。我没有在她眼里发现羞涩。吴光把“百花之王却恬然与众草为伴”又议论了一番,说:“这句不通,比如说牡丹是百花之王,不管它和什么其他的花在一起,它就是百花之王,怎么会恬然与众草为伴呢。”一说他就说到《红楼梦》,在《红楼梦》里作者就是以牡丹来比喻薛宝钗的。我解释,那幽兰虽然贵为百花之王,却不自矜,能韬光隐晦。凌烟对“幽兰每天只是聆听清泉/欢畅叮咚是她内心的流泉”这句有些意见。说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表达。可能她认为“清泉和内心的流泉”犯重,是作诗的一忌。我不以为然,意会就可以,不必刻意求工。凌烟把她的一个本子拿给我,让我把它抄在上面。题目还是《无题》。那上面已经有之前我送给她的《题照片》、《石赋》。吴光到财政局实习去了,白天不再在教室里上课。晚自习他也经常坐到别的地方去了。坐到了教室的另一边,和一个女孩子说话。那个女孩明显很喜欢他。我和凌烟无话不谈。聊童年时的事情。在乡下,我们小孩子怎么吊青蛙、打老鼠、掘泥鳅、打蛇、夏天的时候,呆在梨园里,荡秋千玩,就能拣到风刮下的梨子;上山打毛栗、一边打,一边鞋底用力踩着揉,把它剥开取出栗子来吃;在山上经常见到兔子和野鸡;摘樟树种子,紧紧塞在小竹筒里,一头放一粒,用筷子用力一顶,“砰!”一声前头的那粒种子就像炮弹飞出去了,打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小孩子们就用它来打仗,分作两派,以房屋的墙壁为障碍物,游击作战;下水库洗澡,从中午泡到天黑,直到奶奶在村口扯着喉咙叫吃饭……比如打老鼠的游戏,我是这么讲的:打老鼠是每年秋收之后我们必玩的一种游戏。秋收的时候,大家都会把脱了稻粒的稻草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立在田里,晒干后把它们堆起来,形成一大堆一大堆的稻草垛。由于稻草上还有剩余的稻粒没有脱下来,老鼠就钻在垛子里面吃,每个垛子里都有好多老鼠。孩子们就把稻草从顶上一把把地拿下来放到田里立好,一边揭,一边就有老鼠逃窜出来。只要看到老鼠,大家就去追打,每个人手里都准备了棍子。这时候田里都是光秃秃的,没有遮蔽,往往老鼠还来不及跑到田埂上的洞里就被打死了。揭完一个稻草垛后,又把它照原样垒好。大伙就这样,打了一个草垛打下一个,一片片田地扫荡过去。有时被老鼠逃到洞里去了,也有办法把它抓到,用草把洞口堵起来,用火柴点燃了,然后用蒲扇使劲扇,把烟扇到洞里去,一边让人盯着,一看到有其他的地方冒烟,就知道是另一个出口,也堵起来,只给它留一个出口,老鼠被熏得从出口跑出来,有人拿着棍子在那等着它。这两种活动往往是同时进行的,半天下来,就能灭掉数十上百只老鼠。有时把半大的老鼠抓回去玩,不过那样很危险,很容易被它咬到。老鼠咬人非常疼。或者有时抓了刚生下的一窝小老鼠,眼睛都还没睁开,身上皮肤嫩嫩的,能看到里面的血管,把它们放在折好的纸船里放到池塘中间去,纸船浸湿后,会慢慢渗进水,那些小老鼠会被淹死。凌烟听了又吃惊又开心。男孩子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情是女孩子不能干和想不到的。唉,美好的童年。23、凌烟说:“同寝室的女生说她了,这些日子来我们走得太近。她们说她老是和我们玩,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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