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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没有编外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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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书记真能讲,一讲就是一上午,讲来讲去,不就是清地,清理苞米杆子吗?直接说咋做就完事了!”镇村干部会议刚一散,柏青松就尾随着到了李华夏的办公室,当着罗家井子村的村支书罗有和其他几位村书记的面上,就开始抱怨开来。  “我看,清地的事王书记心里也没底儿,他要是知道咋弄?就不急三火四地开会了,今天本来是征兵会议,王书记是‘搭车捎脚儿’,非要把清地和清理苞米杆子的事加进来。”接过柏青松的话头,李华夏说道。  “现在快11点了,罗书记下午上你们村开村民代表会儿,研究、研究清地的事,能开成吗?”柏青松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抬起头来问罗有。  “开村民代表会议?上哪儿召集人去呀?上个月我们想开个村民代表会议把罗家井子屯南二里地东边树趟子的15棵死树卖了?结果村民代表不够半数,楞没开成。”  “咦,卖树?这事,你跟镇里谁说了?”柏青松问道。  “本来寻思着开完代表会议,再跟镇里汇报。这不,代表会不是没有开成吗?”  “开成了,就能够跟镇里汇报了?你也就是找镇里林业站办个林权证,能跟我们领导说吗?都说你罗有胆小怕事,我看你的胆子比‘窝瓜’都大。”  听了柏青松的话,罗有“嘿嘿”地笑了笑,没有吱声。  李华夏很是纳闷儿地问柏青松,“小柏!清地的事,还用开村民代表会议吗?我看,开个村两委会就行了。主要是怎么开展工作,也不是决策确不清地呢!”  柏青松瞅了一眼李华夏,说:“李书记说得对,就开两委会吧。罗有你通知村两委成员,下午1:00到你们村研究清地的事。”  “柏镇长、李书记这就到我们村去吧!中午我请了,听说还给我们村派了个大学生村官?正好跟我们村干部认识认识!”罗有诚心诚意地邀请道。  李华夏一听这话儿,忙说:“不行,不行,我下午县里还有个会儿,一会儿我就要回县里,你们去吧。”  罗有又对柏青松说:“柏镇长,走吧!上我家去吧,我让我老婆炒几个菜!我还存了两瓶好酒呢。”  柏青松犹豫了一下,刚要张嘴说什么。屋里坐着的张井村的党支部书记张晓辉说了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逗乐了,也彻底打消了柏青松想去罗家井子村吃饭的念头。“人家柏镇长喜欢吃袁萍炖的大鹅,有你老婆什么事呀?”  “有你老婆的事,中了吧。算了算了,我中午就在食堂吃了,下午再上你们村。”柏青松有点恼火地白了张晓辉一眼,又像是回答罗有的话似的,说道:“大学生村官都去过你们村了,跟袁大壮和袁萍都见过面了,就是没见着你。再说,人家一个女同志好像也不会喝酒。你以为你请客人家就能去呀?还是请请张晓辉吧,也好堵堵他那破嘴。”说完一甩手走出了李华夏的办公室。  黎鸣做梦也没想到,去罗家井子村的时候,柏青松会把她叫上,她以为她在政府办是“坐班”制,用不着包村了呢。虽然刘元镇长在跟她谈话的时候,也强调了让她把政府办的工作和罗家井子村党支部副书记的工作兼顾起来。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开始让她“兼顾”起来。  黎鸣真弄不明白,领导们都是怎么想的,王书记让在政府办安心干,似乎罗家井子村党支部副书记对她来说,只是个“挂名”,而刘元镇长又让她兼顾着做好政府办和罗家井子的工作。现在,柏青松去罗家井子村,又要把她叫上。  这是怎么弄的?好像领导之间的意见不是很统一呀!我到底听谁的呢?黎鸣有些苦恼。  其实,柏青松叫上黎鸣纯属是个意外。今天下午,杨辉要到县建设局报个什么表,王兰说是县计生委的人来检查独生子女奖励资金发放的事,两个人都去不了。没有办法,他只能把黎鸣叫上。要不然,他这个包村领导就真成了光杆司令了。  起初,黎鸣有些为难,她走了,政府办就唱“空城计”了。来个人什么的,谁接待呀!电话谁接呀。更夫要下午4:30才能上岗呢,政府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又临时有事回家了。看出她的为难来,柏青松喊来了计生办的李姐。  “下午县计生委来检查,有你啥事没有?”  “我是计生办的人,你说计生委来检查,有没有我的事?”  别看李姐话少,但是说一句还真有顶十句的意思,真是“轻易不出口,出口就有劲儿。”柏青松被李姐的话说得楞了一下,就换了一种命令的口吻,“我一会儿和小黎上罗家井子村,你帮助接接电话。也不用在这儿总坐着,电话铃响了,你过来接下电话就行。”  李姐虽说有点儿不情愿,还是冲着黎鸣点了点头,说:“哦,没事。小黎你去吧。电话我帮你接着,再忙,接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谢谢李姐!”黎鸣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头让小黎请你吃饭。”柏青松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小黎请啥呀,要请也得你镇长请。”李姐又是不客气儿地说了句。  黎鸣听了柏镇长和李姐的对话,越发觉得柏青松这个人有点“外路精神”了,心想他下村开展工作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
  这次上罗家井子还好,是袁大壮开着松花江微型来接的,没有像上次那样走了三四里地。  车子路过袁萍家的时候,袁大壮按了两下喇叭,袁萍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呵,要是看袁萍的衣着打扮,你还真看不出她是个农村妇女。她虽然穿的挺朴实,可是这种朴实不是那种带有“泥土”味儿的朴实,多少还沾了点“小资”情调。  她上身穿的是米白色素花的对襟棉袄,下身穿的是深蓝色牛仔布裤子,显得有几分大气。从气质上一看,就把普通的农家妇女比下去了。  袁萍上车后看见了黎鸣,显得很惊喜。“小黎,也来了。哦,柏镇长。”  不知为什么黎鸣从心里喜欢袁萍,觉得她为人落落大方,不矫揉造作,所以一见到袁萍,立刻拉起了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亲热。  车子来到位于村西头的一个院子里,院门口挂着“****北岭子镇罗家井子村支部委员会”和“北岭子镇罗家井子村村民委员会”两块牌子。  进到屋里,照样儿是烟雾缭绕。袁萍和黎鸣一起轻轻地咳嗽起来,袁萍冲着屋里吐云吐雾的几个人说:“你们可别吸毒了,天天抽,还想不想多活几年呢。”  “咋不想啊!你还好好活着呢,我怎么也得死在你后边呀。”屋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道。  袁萍瞪了他一眼,瞅瞅柏青松没有把黎鸣介绍给大伙儿的意思,就轻轻地拉过黎鸣介绍说:“这是黎鸣,镇里给咱们派的大学生村官,是咱们村的党支部副书记,还兼着镇里政府办的工作。”  袁萍说着,又特意指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罗有说:“这是咱们村书记罗有。”  “罗书记,你好!咱们上午见过。”  “对,上午在政府办见过,那时还不知道你就是派到我们村的大学生呢!欢迎,欢迎!”罗有热情地用力握了握黎鸣的手。  袁萍继续介绍着其他人,“黎鸣,这个说话不干不净的人是李力,是村里的电工,也是村民委员会委员。这位是袁晓春,是咱村里的民兵连长,他上午去镇里开会,你没有见着他吗?”  “没有见过,就是见过也没啥印象了。上午的人太多了,别人给我介绍的我都没有记住。”黎鸣说。  “你好!”袁晓春对黎鸣倒还客气,礼貌地点了点头,本来有跟黎鸣握手的意思,但是看看她没有握的意思,就把原本抬起的手放下来。黎鸣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时,已经晚了,没法补救了。不过,看样子,袁晓春还不是个挑理的人。  “哎,咋没见着老袁头呢?他干什么去了?”柏青松问。  “老袁头闲屋子不热乎,在后边捅咕锅炉呢。”罗有说完,走到走廊,喊道:“老袁头。”  随着一声答应,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连跑带颠地进了屋。黎鸣这才知道,村支部在后边还接了一个“偏厦子”,是专门存放锅炉和煤块的。  “人都齐了,准备开会吧。”柏青松说道:“大家都坐好了,今天会议的内容就一项——土地清理。前天,班子会议决定咱们罗家井子村是全镇清地的试点村,今天在会上王金水书记又就如何做好清地工作进行了部署。我想大家关于清地一事,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吧。”  “了解啥呀,今天镇里开会,我和老袁头,谁也没有资格参加。你说的土地清理是个啥概念,我们都不知道。”电工兼村民委员李力率先说道。  “柏镇长,清地是不是应该土地所、农经站的人跟着呀!怎么诸葛龙、许亮子没有来呢?”村党支部书记罗有的问话,把除了柏青松外的所有人都提醒了。是呀!清地,土地所、农经站的人都应该来呀!  “许亮子上县农经站报账去了,说是挺急,非得今天去不可!诸葛龙?我压根就没有叫他,那小子仗着自己不归镇里管,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除了书记、镇长能够说动他,剩下的人谁能管了他呀?”停顿了一下,柏青松又说道:“今天,我们开这个‘两委’会,就是为了统一思想,为更好地开展清地工作奠定基础。也不是说今天立马就开展清地,让他来干啥?弄不好,那小子还得弄出一肚子‘伢嗑’来,反倒坏事。”  众人听柏青松这么说,便不再言语了,都竖起耳朵听柏青松讲清地的安排。  “咱们村一共有10400亩耕地,其中820亩是机动地,在全镇属于土地较多的村,但我感觉矛盾似乎不大,因为最近几年上镇里来找地的人极少,几乎就没有,所以我觉得咱们村的清地应该没啥大问题。我先讲讲我的思路吧,第一步先成立清地工作领导小组,罗有任组长,袁大壮任副组长,袁萍、袁晓春、李力,还有老袁头都是成员。第二步,袁萍把土地台账找出来,在实地测量时,每户的土地亩数必须得和土地台账对上,超出的面积要收回,面积不足的,要登好记,回头儿再研究。第三步,罗书记,还有袁大壮,你们应该在广播上宣传宣传,让各家各户事先有个准备。在开展工作时,你们要分好工。袁萍是会计,在实际运作中可能要多吃点儿苦,一定要做好过细工作,其他人也要各司其职的配合好。至于工作分工,罗有你们几个商量着办。”柏青松条理清晰地讲道。  听着柏青松部署工作,黎鸣觉得这时候的柏副镇长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安排得还挺有条理性,看来基层的经验还是有的。  “宣传不宣传的,我想就没有必要了,‘清地’的事,县里的电视台都播了,村里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今天早晨还有人问我咱们村的土地啥时候开始清地呢。”等柏青松说完,罗有闷声说道。  “你想过没有,一旦开始启动清地,就会有矛盾。实际测量时,土地比台账多的,家庭成员户口注销的、迁移的,能心甘情愿地退地。但你这么一‘搅和’,没有承包地的,或者是人口多土地少的,那还能饶了村上,非吵着要地不可。”罗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深吸了一口烟后,他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机动地的事,承包机动地的那几户,就像吴国忠他们,本来就对村里截留粮食补贴的事有想法,一到发放粮食补贴的时候,就来村里要‘补贴’。这回清地了,能不再提‘补贴’的事?还有,他们家开的那片荒地,清地了是不是也得收回来?以前村里睁一眼闭一眼的就怕激化矛盾,这一来恐怕真就‘一石激起千层浪’呀!”  黎鸣听着,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原来还有这么多事!难怪都说农村工作不好做呢,看来还真是如此。  “罗书记说的也有道理儿,在实际测量中,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先把问题摆出来,逐一制定解决的方案,等到真的出现问题了,也好有应急之策。大家议一议罗书记提出的实测土地和台账不符的事,看都有什么好办法。至于机动地‘补贴’的事,罗书记你不用担心,这跟清地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国家既然有规定,‘谁种地,谁得补贴。’你们村应该把机动地的补贴发给承包户,不然,人家若是上访告状,准是个事。”  “那不行!咱们当年发包机动地的时候,最多的是400块钱一亩,少的还有一二百块钱一亩的,现在一亩地涨到1000多块钱了。再把粮食补贴发给承包户,那村上不亏大了?”  “亏大了也没有办法。政策就是那么定的,除非村上和承包户重新调整土地发包合同,把价格升上去。”  “这不好弄,你看价格降下来好办,升上去门儿都没有。”罗有听了柏青松的话,头摇得像“拨浪鼓”。  “咱儿还是继续说清地的事吧,别扯太远了。萍姐,你和大壮、晓春先查看一下土地台账,对感觉土地有问题的标上重点号,把有问题的‘重点户’放在最后,先对没有问题的清地。”柏青松吩咐着,又说了句给大伙儿鼓劲儿的话,“放心吧!没啥大不了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罗有、袁大壮几个人互相望了望,看来彼此之间都拿不出更好的注意来,只能对柏青松的安排表示默许了。  “柏镇长,吃完饭再走吧?”散会后,罗有又热情地挽留着。  “上哪儿吃去?”柏青松问。  没等罗有说出来上哪儿吃去,袁大壮抢先说到,“上兰水吧,这时候也不能上我妹妹家吃大鹅去了,再说也没有准备呀。”  “没事,大鹅都已经杀好了,不过得现炖,大家伙儿得多等一会儿。”袁萍笑着说。  李力却不合时宜地说道:“还敢炖大鹅呀!不怕罗兵砸锅呀!”说完又有点儿后悔,看了看屋里的人,吐了吐舌头。  也不知谁是传出来的话儿,连李力也知道袁萍家大锅被砸的事了。直到这时,黎鸣才彻底弄明白袁萍家的锅原来是她老公砸的。为什么呢?  她这边打着问号,那边袁萍的脸色已经瞬间红了起来。好在她是个以温柔文静著称的女人,并没有像某些农村妇女那样,一旦听到对自己不利的话,立马“跳起脚来”辩驳,或者是骂娘,而是低头不语。  屋里出现了冷场,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很漫长,尤其是李力和袁萍两个当事人更是倍感尴尬。  袁大壮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继续劝到,“还是去兰水吧,上‘******’,我一车就把你们都拉去了。”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拿眼睛看着柏青松,这事得领导决策呀。  “那就上兰水吧。”柏青松习惯性地看看手机。“还真得快点儿去呢,要不赶在饭口上,该没有包房了。”  “这个好办,我现在就打电话定。走,开路!”袁大壮大着嗓子说到。
  “今天到单位里,如果有人问你昨天为什么没去‘******’吃饭,你呀,就把昨天跟他们说的话,再说一遍,别弄得‘不合牙’。让别人挑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汪健好心地提醒着。他记得黎鸣回来时,说她跟柏青松他们撒谎要陪婆婆去医院打点滴,怕有人问起来,她再说漏嘴了。  “哎呀!就你事多,别人可能早就忘了。”黎鸣有点儿不耐烦,“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顿酒吗?喝不喝能怎么地,真是的。”  看着黎鸣情绪有点儿不对,汪健没有再说什么。  下了公共汽车,还没走到办公室,黎鸣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窗就看见屋子里或站或坐地等了不少人,她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加快了速度。进了办公室,立刻有人围了上来,有来盖章的,有问领导今天能不能来的,也有找民政助理的,还有镇干部等着她拿“签到簿”签到的。  今天是星期五,镇干部需要签到。黎鸣本以为早上到单位后,拿出来就可以了,没想到有的镇干部比她来得还早。慌乱之下,她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签到簿。虽然等待签到的镇干部都没有说什么,有的还一个劲儿的告诉她别着急,可黎鸣看出来有人已经表现出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找了签到簿,却没有了签到笔,还是王兰回到办公室里现取的,黎鸣这个窘呀!脸竟然憋得通红。  王兰看出了黎鸣的窘态,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小黎!刚上班都这样,工作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又不失时宜地向不认识黎鸣的镇干部介绍着,“这是黎鸣,咱们镇里新分来的大学生村官,接替刘晓光的工作。”听了介绍的镇干部有的冲黎鸣笑着点点头,有的说些不疼不痒的客气话。  坐在长椅上等领导的人里不知谁愣愣的说了一句,“村官不上村里,在镇里干嘛?”也有人好像挺懂似的说,“现在大学生不好分配,所以上面就想了这么个招?都是摆设,起不了啥作用。”  黎鸣心想,现在的老百姓咋这样儿?一点“面子”都不讲,想说啥直截了当地就说出来,真让接受不了,可她知道,对待这样的老百姓,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签完到的镇干部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有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有的说是要到所包扶的村屯看看清理苞米杆子的进度,走出了政府办公大楼,或开着自家车,或是搭车“一溜烟”地走了。  等镇干部们把“到”签得差不多的时候,黎鸣便开始招呼着屋里来办事的群众。按照刘晓光的嘱咐,凡是需要盖章的,本来想让他们上楼找领导去签字。可是当有人问到领导能不能来时,黎鸣马上反映过来,领导还没来。于是,她只好让屋里的人再等一等,看领导什么时候能来。  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惹恼了坐在屋内长椅上的一位老大爷,“等一等?你们政府干部就知道让老百姓等!真不知道要你们这些干部有什么用?老百姓要是能等起,用你们干啥?”  这位大爷没头没脑的话儿,让黎鸣感到满腹委屈。本来领导没来嘛!让“等一等”还有错呀?她知道不能跟群众犯倔儿,便把心里的不快强行压了下去,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跟大爷解释,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大爷,您别生气!您来这里找领导,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呀!”不知什么时候,王兰出现在了政府办。  “别生气?不生气才怪呢!前段时间,我找李书记,他就说让我等,我都等多长时间了。今天来,等了一个早晨,领导没见着,这个女干部还说让我等!都这么推着,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呀?”大爷越说越来气,说着还狠狠地瞪了黎鸣一眼。  老大爷的一番话,似乎引起了共鸣,屋里等着领导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镇里的不是来。“是呀,现在都九点了,镇里就来这么几个人,还都‘屁事’不管。”“哎呀,这民政助理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来,我家老爷子的‘老兵补助’都两个季度没发了。”“是呀!我家低保的事都找了好几回了,就是拖着不给办。我们村不够条件的,都办了低保,像我们够条件的反而办不了……”  黎鸣听着屋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边七上八下的,唯恐大家把火气发在她的身上。因此,只是低头整理着早晨交换过来的文件,甚至连眼角都不敢抬一下。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想啥怕啥。有个来盖章的小伙子,直接就把怨气发在了小黎身上,“我说,‘这个章’你到底能不能给我盖呀?非得等领导呀?领导要是一辈子不来,我这章还盖不上了呢,不就是个介绍信吗?村里的章都盖完了,你镇里就给盖上,还能怎么地儿?真是的,这叫什么事!”  黎鸣心里这个气呀,真想好好同这个小伙子理论理论,可是满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急得她的眼泪直在眼圈里转,她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黎鸣,你要挺住!千万别把眼泪流出来。”  正难受着呢,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你好!哪位......哦,王书记!什么?通知李华夏书记马上去桥头电线厂?哎,王书记……”黎鸣还想跟王金水确定一下,可电话却撂了。  她只能向王兰求证道:“王姐,咱镇里有电线厂吗?”  “有哇,就在镇北边的桥头那儿!”  听了王兰的话,黎鸣心里坦然了,“还好!看来没有听错。”  她边想边在通讯录里找出了李华夏的电话。“您好!李书记,您在哪里呢?王书记让我通知您马上到镇北桥头的电线厂。”  “哦?到电线厂干什么?”  “这个,王书记没有说”  “好!我在县里处理点儿事,处理完后我就打车回去。”  “好的。”  在黎鸣打电话时,屋里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她。多数人都想知道王书记今天能不能来,什么时候来。见黎明撂下了电话,老大爷马上问道:“领导今天能来不?”  “这个,我不知道,刚想问,领导就把电话撂了。”黎鸣说的还真是实情,她虽然听汪健谈起过王金水的火爆脾气,但没有想到这么火爆,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这回还真挺好,老大爷可能也知道黎鸣没有撒谎,没有再说什么,但脸上还是像涂了一层霜似的,有点儿令人害怕。  “大爷,这样吧!领导今天能不能来,我们还真不知道。你老再稍微等一会儿,如果到了九点半儿,领导还不来,估计是县里有会或有啥特殊事,那您老就得多担待点了。若是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们小黎说,她会记下来,帮你转告领导的。”王兰微笑着安抚老大爷,转身又对小伙子说:“小老弟,我们也是‘上指下派’的,谁说了也不算。领导咋定,我们就咋办!人家领导有话儿,没有领导的签字,公章是不能随便盖的。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互相谅解点吧。”  大爷听了王兰的话,虽说表情还是很气愤的样子,但并没有言语,而是把脑袋转向窗外,想看看镇里的领导到底什么时候能来。那个说话带“刺儿”的小伙子,还想说些什么,被在他旁边站着的,好像是他媳妇的人轻轻拽了一把,便顺势坐在了政府办的长椅上。看黎鸣的眼神依旧不是很友好,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王兰见屋子里的气氛不那么紧张了,便冲黎鸣使了个眼色,黎鸣会意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小黎,你别生气,基层工作就这样!让人生气的事多着吶,要是天天生气呀,还真生不起。你才来,时间长了,自然就习惯了。”王兰把黎鸣引到走廊里,低着嗓子对黎鸣说道。  “谢谢你!王姐!”黎鸣由衷地向王兰道谢。  “小黎,你甭客气!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呐,有什么事你尽管吱声。”王兰笑着说到,“我还有点儿事,先去忙了,有事你叫我!”说着,王兰回到了计生办。  黎鸣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努力使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平静下来,回到了又嚷嚷成“一窝粥”的政府办。  “别的乡都已经开始‘清地’了,咱们镇也不知到是怎么的,就是不动弹儿,还别出心裁地在罗家井子搞了个试点儿,说是先积累经验。等他们把经验积累完,‘黄花菜’都凉了!”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瘦高个男人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  “啥‘试点’呀,要我说就是领导怕‘乱套儿’,使出的缓兵之计。现在的领导,比兔子都精,唯恐出什么‘岔子’影响自己的升迁。这些人呢,对自己没好处的事从来是不会做的。”说这话的人头发已经花白,瞅着有五六十岁了,比起那位大爷年轻不了几岁。“  “哎,老张呀,你们罗家井子村清地进行得咋样了!”瘦高个似乎同花白头发熟悉,张嘴问到。  “还没咋进行呢,说是正在摸底呢!不过,我感觉没啥大问题。我们屯的人都老实,不会有啥‘乱子’,偏罗子屯好像得有点说道儿,老话讲‘穷山恶水出刁民’呢,那个屯子的土地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这回一清地,说不上就触犯哪位‘大爷’的利益了。呵呵!政府也有难心事呀!”被称为“老张”的人回话到,语气里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可不嘛!老吴家那头‘赖驴’能让他们‘确’消停了?”瘦高个接过了话茬,又好像不太同意老张的观点,“政府有啥难儿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为难的,不还是咱老百姓?”  屋里人正谈得热闹,一个身材结实的干部模样的人,进了屋。在屋角坐着的两个人,一见他进来了,马上站起来,其中一个说到,“岳主任,你看我家有实际困难,想办个低保,村里说报上来了,啥时候能批呀?”  “批啥呀?我问过你们村了,人家说你家不够条件。”  “不够条件?我媳妇瘫在床上十年了,儿子也有残疾,干不了重活儿,我一个月的收入不够2000元钱,去了给媳妇、儿子买药的,还有生活费,不仅没剩余,月月都‘拉饥荒’......”这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带起了哭腔。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的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办呢。”干部模样的人说完后,便不再理会央求他的那个人,而是从肩上挎着的皮包里,拿出来一张介绍信,面带微笑地对黎鸣说:“你是小黎吧,我叫岳大明,是镇里的民政助理。我亲属的孩子在黑河打工,要办暂住证。他来电话说他那边需要村里和镇里给开个证明,证明没有前科劣迹。村上已经盖完章了,就差镇里的了,你先给盖上吧!他着急走,盖完后我还得给他送去呢。”  “这……”黎鸣犯难了,说:“镇里有规定,盖章必须得有领导签字,不然不给盖。”  “没事,领导那儿,回头我去说。出了问题算我的,你先给盖上吧。”岳大明面带微笑且不依不饶地说,把介绍信递到了黎鸣面前,心里满是纠结的黎鸣不由自主地把介绍信接了过去。  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盖,还是不盖。如果不盖这个公章,很有可能就把岳大明给得罪了。可一旦盖上了,屋里那个手里也拿着介绍信等着盖章的年轻人一定会借机向她发难,非得让她也给自己的介绍信盖上公章不可。瞧那架势儿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可不是“善茬儿”。  黎鸣急中生智地想出了一招,笑着说:“岳大哥,今天真不好意思。谁的的章我也不能盖,你看那夫妻俩在那儿等半天了,就是因为领导没来,没有人签字,所以这个公章我就没敢给盖。”说着,黎鸣望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那对夫妻。  岳大明还真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情形,连忙说道:“哦,是这样!那好,我就等领导签上字,再来找你。对了,我有点事来晚了,还没签到呢。”说着也不走,等黎鸣拿签到薄。  黎鸣这个烦呐,这人咋不知道注意影响呢。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儿,竟然要补着“签到”。还知道自己来晚了?老百姓得咋看呢?虽然这么想着,黎鸣还是把“签到簿”递给了岳大明。  岳大明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后,笑呵呵地冲黎鸣点了下头,转身走了,那两个等他的人连忙跟了出去。  黎鸣特意瞅了瞅屋里众人的表情,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别人都还好,没有什么表情,大概是见惯不惯了吧。  等着盖公章的那对夫妻想是知道今天等上领导签字的希望很渺茫了,便起身离去。临走时看黎鸣的眼神,几许失望,几多无奈,还夹杂几分怨艾,令她感觉到有几丝冷意,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竟然被那复杂的眼神“逼迫”得低下了头。  那对年轻人走后,瘦高个对老张说:“那两口子是李家村的,家里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好,孩子又得了重病,准备上省城去看病。听说开个贫困证明,能够减免些治疗费用。这不,一大早就赶来等领导签字盖章,可惜等了大半天也没盖上......”  不知道瘦高个这番话是不是说给黎鸣听的,但是从话里的意思能感觉到对需要盖公章的小两口儿的同情,也能听出对黎鸣,亦或是对镇里管理公章的方式颇为不满。  黎鸣再也听不下去了,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小跑着出了政府办公楼,见那夫妻俩还没有走出政府大院,便大声地喊着,让他们回来。  夫妻俩拿着盖好公章的介绍信,千恩万谢地走了,黎鸣也感到轻松了不少。可又忐忑不安起来,这可是违反了镇里的规定呀?  屋里的人对黎鸣的举措小议了起来,都认为她做得对。听着赞许,黎鸣觉得脸上发烫,心情却平静了许多。她开脱似地想,这也算是刘晓光说的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统一吧。  瘦高个和老张等了一会,没有见到他们要等的领导,就一起离开了。政府办里,只剩下黎鸣和那位满腹牢骚的老大爷。黎鸣心里紧张得直打鼓,她害怕老大爷等不来领导,再对她说什么“过劲儿”的话,那样她可真应付不了呀。  老大爷焦虑得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苦着脸对黎鸣说道:“小姑娘,你给领导打个电话呗?问他今天能不能来?”  “大爷,这么半天了,我还没弄清您想找哪个领导呢。”黎鸣说得也对,别看老大爷吵吵嚷嚷了半天,可是他却没有说明白自己要找哪位领导。  “找哪个领导?”老大爷好像没有准备儿,眨了眨眼睛说:“当然是谁官大,我找谁呀!以前有个姓柏的镇长接待过我,可是我总感觉他在‘推皮球’,净应付我。”  “那你是找王书记吧,他今天好像是不能来了,有什么事您先跟我说,我帮你记下来。等王书记来了后,我向他汇报。”黎鸣说到,其实她还真没有勇气给王书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到镇里来。  “这……”老大爷着实有些犹豫,但还是把他要见领导的意图跟黎鸣说了:“我是三道村的,找领导主要是想解决地的事。我们老两口,还有个姑娘,姑娘名下原来也有‘口粮田’,后来她嫁到了外地,村里就把属于她的地收回去了。前段时间我听说,户口只要是还在当地,名下的地就不能收回。那村上把我姑娘的‘口粮田’收了,肯定是错误的了。为这事,我找了村里很多次,可是村里就是不给地。逼急了,就朝我要文件,我哪儿有文件呀!这不明摆着难为人吗。”大爷眼里噙着泪水,越说越激动。  黎鸣本来对这位大爷挺有意见,可看他这个样子,眼睛也发酸了,好言好语地说道:“大爷,我对政策还不太懂,也不能给你解答什么。但是你放心!你要反映的问题,我一定会跟领导说的。”  大爷半信半疑地看着黎鸣,好半天才点了下头。“小姑娘,那就多谢你了。我叫王德友,我的情况你们柏镇长向村里了解过,我说的都是实情呀!”  “大爷,我相信你说的话,有结果我一定会反馈给你的。你把电话留下,有什么情况我好联系你。”  大爷接过黎鸣递过来的纸和笔,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了下来,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颤颤巍巍地告辞而去。  送走了大爷,黎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村官还真不好干呀!对了,名义上是“村官”,实际上干的是“公务员”的活儿!黎鸣又伤感起来。
  下班后,黎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她觉得今天真是太“倒灶”了,咋把“到桥头见县长”听成“桥头电线厂”了呢。正是由于黎鸣的误听,李华夏书记没有及时赶到镇北桥头迎接,疑似怠慢了前来调研的Z县长。  王金水回到单位,直接把黎鸣找到了办公室,好一顿发脾气。她真正领会到了啥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黎鸣还是有些胸怀的,虽然领导的批评使她很委屈,但她知道错在自己,想想也就释然了。  决不能再有第二次了,黎鸣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儿。  从公共汽车上下来,黎鸣直接去了公婆家。一进屋,婆婆就迎了上来,问她工作累不累?与同事相处得咋样?还问她晚上想吃些啥。其实黎鸣心里清楚,婆婆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她是觉得黎鸣远离家乡,总怕她生出想家的念头,所以时时想让她感受到父母的爱。  黎鸣心里这个愧呀,老人辛苦了一辈子,没想到已经到了应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却还要操心儿媳妇的工作。你说,做儿女的心里能不愧疚吗,所以黎鸣每到婆婆家,总是尽其所能地帮婆婆做一些家务,有时还客串一把“厨师”,为公婆烧几个拿手菜。正因为这样,黎鸣同公婆的感情,才像女儿同自己亲生父母的感情。  可是今天,黎鸣实在是太累了,她只是礼节性地冲婆婆点了点头,便走到公婆的卧室,一头扎在了床上。  婆婆看出了黎鸣的不爽,以为她患了感冒,所以忙为她烧了一锅姜汤。要不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婆婆在拎着锅往碗里到姜汤的时候,偏偏手一哆嗦,把大半锅姜汤都洒在了自己的脚上。听到了婆婆的呻吟声,黎鸣立马从卧室跑到了厨房。看见婆婆脸上异常痛苦的表情,她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儿后,立即拨打了120,随后她又分别给汪健和自己的公公打了个电话。  汪健和公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婆婆处置完了伤口。还好并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个把月就能行走自如了。但是,黎鸣心里却十分不好受。她想要是自己不直接回卧室休息,而是像往常一样,帮婆婆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也许滚烫的开水就不会烫在婆婆的脚上了。  虽然黎鸣一肚子的忐忑不安,但是汪健和公公倒没有丝毫怪罪她的意思。反而一个劲儿地安慰她,说这纯属意外,让她不要过度的自责。  汪健和公公的劝慰使黎鸣稍微心安了些,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们的理解和宽恕,但愿婆婆没有大碍!  等到把婆婆转到病房里的时候,黎鸣才想起,由于走得匆忙,也不知煤气罐关好了没有,万一出现意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把情况跟汪健和公公说了后,他们也很着急,公公催促着汪健和黎鸣快点儿回去看看,可别出什么岔子。  等到黎鸣和汪健气喘嘘嘘地赶回公婆家时,在四楼缓台处隐约闻到了一股煤气味儿。两人心里不由得一紧,连跑带颠地冲上五楼,打开房门后,看见煤气的阀门果然没有关掉。汪健迅速地跑进厨房关掉了阀门,脸色苍白地与黎鸣对望着,过了片刻才说:“好险!再晚一会儿,肯定会出大事。”  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10点多了,黎鸣又给公公打了给电话,得知婆婆一切正常,医生又给做了一遍检查,说是没伤到骨头。她和汪健一颗始终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躺在床上,黎鸣怎么也睡不着觉,可是她害怕自己翻来覆去地影响汪健的睡眠,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偶尔做一个轻微地侧身或翻身动作,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那种滋味儿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好不容易认为汪健睡实了,黎鸣才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伸手要去开床头灯,却在黑暗中看见汪健正瞪着一双贼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还不睡觉?”黎鸣稳了稳心神,责怪到。  “你没睡,我敢睡吗?怎么样?有啥心事呀!”  汪健关切地问话,让黎鸣不觉心头一热。虽然她不想跟汪健谈太多工作上的事,怕给汪健带来不必要的烦恼,可还是把白天发生在单位的事,挑重点儿说给了汪健。  末了,黎鸣像是问汪健,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不知道我来HLJ当这个大学生村官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本来,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切困难都能克服,可谁能想到净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工作干不明白,而且还让老人跟着操心,今天要不是为了给我烧姜汤,咱妈也不能把脚给烫了,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  “你呀!想得就是多,咱妈的事跟你是有点儿关系,但是关系不大。咱妈家厨房地砖有多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还滑倒过呢。今天发生的事纯属意外,说来也怨我,如果我能勤快勤快,早点找个瓦匠把地砖换成防滑的,今天的事就不能发生了。”汪健说到最后,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竟然有些慷慨激昂了。黎鸣马上拽了拽他的胳膊,提醒道:“小点儿声,让邻居听见,还以为在咱俩在吵架呢。”  汪健顺势把黎鸣搂到了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没事,咱家墙壁的隔音效果好。”  黎鸣被汪健有力的大手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只是把汪健的手从自己的脖子处挪开,身子却紧紧地贴在汪健的胸脯上。是啊!这个时候,她太需要男人的胸膛了。虽然她对汪健也有很多的不满意,以前有很多,以后也会有很多,但那都是生活上“摩擦”,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情感。  这不,为了减轻黎鸣心里的压力,他竟然“左划、右划”地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揽得那么自然,那么顺利成章,又那么合情合理。可是,黎鸣知道,地砖是滑,可婆婆并没有滑到呀,她是在往碗里倒姜汤的时候,被洒出来的姜水烫伤的,跟地砖“滑”不“滑”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也真难为了汪健,亏他想得出来。一种说不出的热流,一点点儿地流淌到黎鸣的心里。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也是很难避免的。咱们要面对现实,而不是一个劲儿心生愧疚,那样解决不了问题。”汪健不愧是在政法委的“大机关”里工作的人,他见黎鸣脸色稍有好转,便于不知不觉间换了个话题,巧妙地谈到了黎鸣在单位的表现。“老百姓对你不满意的事,咱先别谈。如何做好群众工作,需要你自己在实践中去领悟,去琢磨。凭你的聪明劲儿,还有你那颗善良的心,我想你一定会处理好同群众的关系的,只不过有个时间问题。”  “可是,有很多事,本来是能够避免的呀!”  “你说得挺对呀!比如说,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星期五,镇里要签到,为什么事先不把签到簿准备好,放在容易找得到的地方,也就避免了弄得手忙脚乱。还有,王书记打电话可能是有些急,但你在没有弄清他说什么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问个清楚、弄个明白,就想当然地把‘见县长’当成了‘电线厂’,你说,这些失误是不是能够避免的?”  汪健认真地分析着,虽然话语不是很重,可黎鸣听着,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太受用。好在汪健很讲究方法,先是找理由为她解脱,减少了她心里的自责情绪,然后又诚恳地指出了她的一些不足和失误。  本来嘛,她从公务员“降到”了村官,心里就有一百个不乐意,如果汪健单刀直入地批评她的过失,她一定会不接受了的。  她心理更愿意承认,婆婆的“烫伤”是因她而起,可对工作上的失误,她却觉得有些委屈。难怪她会有这种心理,原本她就不稀罕什么“大学生村官”,更不愿意在乡镇政府办接电话,你说如果不同她讲究点儿策略,即使是逆耳忠言,她也听不进去。  “好了,好了!你也别劝我了!放心吧,只要是我决定了的事,哪怕是个错误,我也会坚持到底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嘛!’,但是你要给我时间呐,我得一点点儿地适应,慢慢地转变。你要让我一下子转变,我办不到。”黎鸣说的还真是实话,其实她从“公务员”到“大学生村官”这个转变,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一味儿地对她提出更高的要求,只会引起她的逆反心态,弄不好还会造成心理压抑。汪健作为她最亲近的,也是最了解她的人,何尝不知道这些。于是,汪健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黎鸣的额头,不再说什么。  听到汪健轻轻的鼾声,黎鸣侧着身子从汪健的怀中轻轻地挪腾出来。她给汪健掖好了被角,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来到了方厅。  如果静下心来想一想,汪健刚才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如果准备充分些,考虑周详些,心思再缜密些,确实是能够避免出现失误的。  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态还得需要进一步的调整呀!不能总想着过去的事,还得往前看呀!对,既然干了这行,就别管什么‘村官’不‘村官’的了,只要尽力做好就是了。  黎鸣这样想着,心里渐渐地释然了。  三并不算难事  那天夜里,汪健一番推心置腹地谈话,再加上深刻的“自我反省”,使黎鸣渐渐地从“公务员”的“灰影”中走了出来,她已经开始学会运用“发展的,前进的”的眼光,来审视自己的工作。干工作的热情也慢慢高了起来,起码令人倍感“尬尴”的签到场面,使人不堪“回首”的电话事件再也不会发生了。  实际上,政府办的工作还是蛮有规律的,除了临时开会等特殊情况外,一般都是周一、周五签到的时候忙,上午10点钟以前忙,其他时间还是比较清闲的。  然而,一旦忙起来也真是要人命啊。特别是周一、周五早晨上班的时候,镇干部们都到政府办签到,你来他往,挺忙乱的。这个时候,也是群众来找领导或者是来办事最多的时候,偏偏电话铃又总来凑热闹,都是县里各部门的电话,下达通知、催要情况的,什么内容都有,刚开始黎鸣真有点应接不暇,慢慢地就能做到得心应手了。  最难办的还是接待群众来人来访的问题,虽然经过一段时间,黎鸣自认为心理素质比刚到政府办的时候要强了不知很多倍,可时不时地还是让来办事或者反映问题的老百姓缠得心烦意乱。有时她真想大发一通脾气,可是“火儿”起来了,却不知到对谁发。对老百姓?人家来办事、来反映问题有什么错?对自己?光发脾气有什么用,公务员都辞了,村官也当上了,后悔药已经没地儿买了。  还好,黎鸣属于那种中性性格的人,虽然不外向,可也不十分内向,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还可以,很快就跟王兰、李姐、还有农经站的柳菲、许亮子他们几个相处得很融洽了。忙的时候,计生办的李姐和合作医疗的小刘还能搭把手,帮着接接电话。  黎鸣帮助其他干部的时候也很多。  比如农经站经常通知会计开会,许亮子似乎不愿意亲自打电话,总是求黎鸣帮忙。打几个电话不是难事,黎鸣每次应承得很痛快,通知得也很到位,所以同农经站的关系处理得也很协调。  再比如,自从黎鸣到了政府办之后,小刘晚来早走的时候多了,有时甚至上午9点多钟来,在食堂用完午餐就对黎鸣说孩子没人看,有来办合作医疗的,请她帮忙代收佐证材料,然后就直接搭车回到县里。  开始还好,这样的次数多起来后,黎鸣心里就有几分意见,可她又觉得自己也不用出多大的力,反正也是整天在单位,顺手帮她接接材料也没啥。这样一想,黎鸣感觉自己的心胸又开阔了不少。  除了政府办的“分内”工作以及帮小刘等人干的“分外”工作,镇长刘元和副镇长柏青松时不时地还要给黎鸣加点儿临时性任务。不过,这临时性任务基本都和罗家井子村有关。比如柏青松让她起草罗家井子村清地进展情况的工作报告。刘元让她负责包保罗家井子村的一位女性民办教师,说是包保其实就是给袁萍、袁大壮等人打个电话,问问那个民办教师的日常活动,有没有进省市京上访的趋势等等。  黎鸣原本以为这是个挺简单的事,还是汪健的政治敏锐性高点儿,说她等于搂了个“炸药包”,说不上哪天就会“爆炸”。说得黎鸣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该包保还得包保,谁让她是罗家井子村的党支部副书记呢,在其位谋其政嘛。  有时她就想,自己是否就是干活儿的命,仅仅比另一个分到张井村的大学生村官孙晓强晚来报到了几天,就被分到了整个镇政府最忙的部门,而且还有名无实——村干部不村干部、镇干部不镇干部的,想想心里就犯堵。人家孙晓强虽说也在镇里,可是被分配到乡建办,跟着乡建助理杨辉“跑龙套”,也没见他来几次。真就搞不懂了,同样是“村官”,为啥就这么不一样呢?  虽然心理有着微妙的思想活动,但是孰轻孰重,黎鸣还是懂得的。除了有时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外,她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的,多数时候她心里还是想着工作的。她所想的“工作”自然也包括那些群众反映而迟迟没有解决得的诉求。用汪健的话讲,黎鸣是属于那种有责任心的干部。  正是在这种责任心的促使下,忙起来还好说,只要一静下心来,黎鸣就会想起那位要地的王德友老大爷。虽然从那天以后,老大爷再没有来过政府办。然而,他要地的事,黎鸣却记在心里了。她曾经试着跟柏青松汇报过,可是这位柏镇长一句,“我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让黎鸣急不得,恼不得,也不知道这位“柏大人”是咋想的。  “滴滴滴…”一顿急促的电话,把黎鸣从胡思乱想中拽出来,是副书记李华夏的电话。  “小黎呀!给各村的包村干部打电话,问问苞米杆子清理的进度,再问问合作医疗‘参保费’收得咋样了。”  “好!我这就问。”  黎鸣说到做到,立刻拨通了包村干部的电话,按照李华夏的要求询问工作进度。最后一个电话打完后,黎鸣刚要把要上来的情况进行汇总,电话铃又响了,这回是刘元:“小黎呀!通知镇村干部下午1:30分开会。”  黎鸣这个气呀。你说,要开会不你早打电话。包村镇干部的电话刚打完,还得再来一遍。这领导们,真是各行其是。  电话通知快要到尾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呵,到北岭子镇有段时间了。还没见有谁这么客气呢!黎鸣想着,随口说了句“请进!”  一抬头,见是刘元,立马站了起来,刘元挺客气,“你忙你的,我等张师傅,一会儿他开车拉我去县里。”  有领导在,黎鸣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脸上就表现出不自然的神情了。刘元眼尖,看出了她的窘态,便没话找话地说:“小黎呀!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你现在担子可不轻,既要干好政府办儿的活,又要兼顾罗家井子的事,有啥困难尽管说。”  还兼顾罗家井子村?这个刘镇长怎么总想让自己插手罗家井子的事呢。听了刘元的话儿,黎鸣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但她心里一动,马上想起了一件事,说:“刘镇长,我个人到没有什么事。只是工作上有点儿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你说吧。”刘元说道。  黎鸣便把王德胜要地的事和公章管理方面的事跟刘元做了汇报,公章管理的事也在她心里积压了很长时间,总不能什么事由盖章都找领导吧!既让老百姓为难,也给领导添麻烦。  “哦!公章管理的事好说,比如户口迁移、贫困证明,还有外出打工证明什么的,只要有村上公章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非得等领导签字!以前晓光是这么管理的,我感觉有点儿不妥,但考虑到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严谨,便没有说什么。可是没想到会给老百姓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看来是我官僚了。呵呵!”刘元自我解嘲地笑笑。  他略微思索了一阵,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子友呀,我是刘元!你们村王德友要地,是怎么情况……哦!这样,他要地既然符合政策,你就应该把收上来的地退给他。立刻就退!什么?地又租给别人了?租出去你不会收回来呀。补偿?租的是不是你家亲属?不是亲属,也是朋友!好了,不要再找理由了,马上把王德友的地还给他。”撂下手机,刘元说没有问题了,村上同意把地退给王德友了。  黎鸣心里这个乐呀!来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干了一件‘正事’。可她转念一想,为啥在刘元那里不算难事,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可到了柏青松那儿咋就那么难呢?  忙了一上午,黎鸣感到很累,却又很兴奋——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把王德友的土地和公章管理不方便群众的事给解决了。想到这儿,黎鸣很得意。她真想把汪健叫来,一起分享她内心的“喜悦”。
  那天夜里,汪健一番推心置腹地谈话,再加上深刻的“自我反省”,使黎鸣渐渐地从“公务员”的“灰影”中走了出来,她已经开始学会运用“发展的,前进的”的眼光,来审视自己的工作。干工作的热情也慢慢高了起来,起码令人倍感“尬尴”的签到场面,使人不堪“回首”的电话事件再也不会发生了。  实际上,政府办的工作还是蛮有规律的,除了临时开会等特殊情况外,一般都是周一、周五签到的时候忙,上午10点钟以前忙,其他时间还是比较清闲的。  然而,一旦忙起来也真是要人命啊。特别是周一、周五早晨上班的时候,镇干部们都到政府办签到,你来他往,挺忙乱的。这个时候,也是群众来找领导或者是来办事最多的时候,偏偏电话铃又总来凑热闹,都是县里各部门的电话,下达通知、催要情况的,什么内容都有,刚开始黎鸣真有点应接不暇,慢慢地就能做到得心应手了。  最难办的还是接待群众来人来访的问题,虽然经过一段时间,黎鸣自认为心理素质比刚到政府办的时候要强了不知很多倍,可时不时地还是让来办事或者反映问题的老百姓缠得心烦意乱。有时她真想大发一通脾气,可是“火儿”起来了,却不知到对谁发。对老百姓?人家来办事、来反映问题有什么错?对自己?光发脾气有什么用,公务员都辞了,村官也当上了,后悔药已经没地儿买了。  还好,黎鸣属于那种中性性格的人,虽然不外向,可也不十分内向,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还可以,很快就跟王兰、李姐、还有农经站的柳菲、许亮子他们几个相处得很融洽了。忙的时候,计生办的李姐和合作医疗的小刘还能搭把手,帮着接接电话。  黎鸣帮助其他干部的时候也很多。  比如农经站经常通知会计开会,许亮子似乎不愿意亲自打电话,总是求黎鸣帮忙。打几个电话不是难事,黎鸣每次应承得很痛快,通知得也很到位,所以同农经站的关系处理得也很协调。  再比如,自从黎鸣到了政府办之后,小刘晚来早走的时候多了,有时甚至上午9点多钟来,在食堂用完午餐就对黎鸣说孩子没人看,有来办合作医疗的,请她帮忙代收佐证材料,然后就直接搭车回到县里。  开始还好,这样的次数多起来后,黎鸣心里就有几分意见,可她又觉得自己也不用出多大的力,反正也是整天在单位,顺手帮她接接材料也没啥。这样一想,黎鸣感觉自己的心胸又开阔了不少。  除了政府办的“分内”工作以及帮小刘等人干的“分外”工作,镇长刘元和副镇长柏青松时不时地还要给黎鸣加点儿临时性任务。不过,这临时性任务基本都和罗家井子村有关。比如柏青松让她起草罗家井子村清地进展情况的工作报告。刘元让她负责包保罗家井子村的一位女性民办教师,说是包保其实就是给袁萍、袁大壮等人打个电话,问问那个民办教师的日常活动,有没有进省市京上访的趋势等等。  黎鸣原本以为这是个挺简单的事,还是汪健的政治敏锐性高点儿,说她等于搂了个“炸药包”,说不上哪天就会“爆炸”。说得黎鸣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该包保还得包保,谁让她是罗家井子村的党支部副书记呢,在其位谋其政嘛。  有时她就想,自己是否就是干活儿的命,仅仅比另一个分到张井村的大学生村官孙晓强晚来报到了几天,就被分到了整个镇政府最忙的部门,而且还有名无实——村干部不村干部、镇干部不镇干部的,想想心里就犯堵。人家孙晓强虽说也在镇里,可是被分配到乡建办,跟着乡建助理杨辉“跑龙套”,也没见他来几次。真就搞不懂了,同样是“村官”,为啥就这么不一样呢?  虽然心理有着微妙的思想活动,但是孰轻孰重,黎鸣还是懂得的。除了有时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外,她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的,多数时候她心里还是想着工作的。她所想的“工作”自然也包括那些群众反映而迟迟没有解决得的诉求。用汪健的话讲,黎鸣是属于那种有责任心的干部。  正是在这种责任心的促使下,忙起来还好说,只要一静下心来,黎鸣就会想起那位要地的王德友老大爷。虽然从那天以后,老大爷再没有来过政府办。然而,他要地的事,黎鸣却记在心里了。她曾经试着跟柏青松汇报过,可是这位柏镇长一句,“我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让黎鸣急不得,恼不得,也不知道这位“柏大人”是咋想的。  “滴滴滴…”一顿急促的电话,把黎鸣从胡思乱想中拽出来,是副书记李华夏的电话。  “小黎呀!给各村的包村干部打电话,问问苞米杆子清理的进度,再问问合作医疗‘参保费’收得咋样了。”  “好!我这就问。”  黎鸣说到做到,立刻拨通了包村干部的电话,按照李华夏的要求询问工作进度。最后一个电话打完后,黎鸣刚要把要上来的情况进行汇总,电话铃又响了,这回是刘元:“小黎呀!通知镇村干部下午1:30分开会。”  黎鸣这个气呀。你说,要开会不你早打电话。包村镇干部的电话刚打完,还得再来一遍。这领导们,真是各行其是。  电话通知快要到尾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呵,到北岭子镇有段时间了。还没见有谁这么客气呢!黎鸣想着,随口说了句“请进!”  一抬头,见是刘元,立马站了起来,刘元挺客气,“你忙你的,我等张师傅,一会儿他开车拉我去县里。”  有领导在,黎鸣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脸上就表现出不自然的神情了。刘元眼尖,看出了她的窘态,便没话找话地说:“小黎呀!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你现在担子可不轻,既要干好政府办儿的活,又要兼顾罗家井子的事,有啥困难尽管说。”  还兼顾罗家井子村?这个刘镇长怎么总想让自己插手罗家井子的事呢。听了刘元的话儿,黎鸣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但她心里一动,马上想起了一件事,说:“刘镇长,我个人到没有什么事。只是工作上有点儿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哦!你说吧。”刘元说道。  黎鸣便把王德胜要地的事和公章管理方面的事跟刘元做了汇报,公章管理的事也在她心里积压了很长时间,总不能什么事由盖章都找领导吧!既让老百姓为难,也给领导添麻烦。  “哦!公章管理的事好说,比如户口迁移、贫困证明,还有外出打工证明什么的,只要有村上公章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非得等领导签字!以前晓光是这么管理的,我感觉有点儿不妥,但考虑到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严谨,便没有说什么。可是没想到会给老百姓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看来是我官僚了。呵呵!”刘元自我解嘲地笑笑。  他略微思索了一阵,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子友呀,我是刘元!你们村王德友要地,是怎么情况……哦!这样,他要地既然符合政策,你就应该把收上来的地退给他。立刻就退!什么?地又租给别人了?租出去你不会收回来呀。补偿?租的是不是你家亲属?不是亲属,也是朋友!好了,不要再找理由了,马上把王德友的地还给他。”撂下手机,刘元说没有问题了,村上同意把地退给王德友了。  黎鸣心里这个乐呀!来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干了一件‘正事’。可她转念一想,为啥在刘元那里不算难事,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可到了柏青松那儿咋就那么难呢?  忙了一上午,黎鸣感到很累,却又很兴奋——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把王德友的土地和公章管理不方便群众的事给解决了。想到这儿,黎鸣很得意。她真想把汪健叫来,一起分享她内心的“喜悦”。
  送走刘元,黎鸣就看见柏青松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黎呀!你现在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儿,替我跑趟卫生院买点儿感冒药。”  黎鸣心里这个难受呀!柏青松怎么能这样,指使人不当刀哇。凭什么我去给你买药?瞅那架势儿,他还不想掏钱。  想归想,黎鸣还是去了趟卫生院把柏青松的药给买了回来,还好,柏青松把钱给了她。可是话说得却阴阳怪气:“现在买药还得掏钱,卫生院归政府管的时候,买药还花钱?”  黎鸣知道跟柏青松生不起气,索性就不生了。有那么一刹那儿,她觉得自己很悲哀,这都成什么了?自己怎么干起使唤丫头的活了。不过,黎鸣心胸还是挺宽广的,也就难受那么一阵子,便把发生的不愉快给忘掉了。然而,她知道柏青松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儿的“矮下去”。  组织委员陆春和王兰进来的时候,黎鸣正在忙着整理签到簿,准备下午开会儿的事。挺有意思的,一天签两次到,要开会,早晨镇干部集中签到的时候怎么不说?也省得再用电话通知,费钱,还费神儿。  “小黎,下午跟我们去趟北岭子村,有个超生妇女需要罚款的。我们人手少,王书记说让你配合我们去!”王燕说。  “好!”黎鸣突然想起什么,“下午不开会吗?”  “开完会儿去,也不是啥重要的会。我问过王书记了,就是听听各村工作汇报,应该一个小时就完事了。对不?春儿。”王兰一副了然如胸的神态。  陆春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没有接王兰的话茬儿,而是有心无心地翻看报夹上的报纸。王兰感觉有点儿没趣,又觉得陆春有事要同黎鸣讲,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黎鸣,有这么个事。组织部过几天要检查标准化基层党支部建设情况,咱们北岭子镇一共上报了三个标准化党支部,一个是你们罗家井子村,另外两个是三道子村和张井村。这几个村虽然申报了标准化党支部,但是基础性材料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我跟王书记简单地碰了碰,他说让你配合我做好迎检工作。我这里有组织部的《检查验收通知》,一会儿你先看一下。咱俩分个工,你主要负责对照《通知》补齐佐证材料,负责工作图板的设计和制作。”说完,陆春转身想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也不用太费心,弄完一个村,其它两个村的材料‘一复制’就完事了,组织部检查也不是太细。只要看你有材料,就可以了。”  送走了陆春,黎鸣拿过《通知》一看,呵!内容真不少。粗略地计算一下,能有几十项吧。但这对黎鸣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好歹儿也在机关呆过,知道这种材料网上都有,找到《通知》上要求准备的材料,“查找”、“替换”地改动一下,只消一个中午就弄了个八九不离十。  下午的会儿确实很短,主要就是听汇报。会议由李华夏主持,王金水做总结发言。  合作医疗“参保”费用收缴还好说,各村的进度都差不多。虽说农民也有抵触情绪,在镇村干部收缴费用的时候,发了好一顿牢骚。诸如“住院先问是否参加合作医疗了”,“医院药价比药店的贵好几倍了”,“到省市医院看病,转院手续难办了”等等,但是牢骚归牢骚,该缴的费还是缴了,毕竟都缴了好几年了,谁家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然而,在汇报苞米杆子出村时,出现了个小插曲。柏青松在汇报时,先汇报了罗家井子村苞米杆子的基础情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并没有汇报现在清理到什么程度,也没有讲下步采取什么措施,而是一个劲儿地强调工作难度大,不好推进,把个王金水彻底给惹急了。  “柏青松,别跟我说用不着的。听了半天,我算听明白了。你罗家井子村是独立王国呀,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的。啥都好干,用你们干什么?我一个人就啥都能干。我看就是一个态度问题,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工作能干好吗?别的村清理苞米杆子咋没有你们那么多事呢?到底是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要真是能力水平不行,就直说。你干不了,还有人‘蹦高儿’干呢!”一番话,不仅把柏青松弄得脸红脖子粗的,连黎鸣也跟着脸热发烧。罗有和袁大壮两个人也都低着头,心里都很不好受。虽然批评的是柏青松,可罗有、袁大壮毕竟是书记、村主任呀。  台上,王金水还在慷慨激昂地说着:“清理苞米杆子的事我先不跟你们算账,你们自己看着办!罗家井子村是咱们镇里清地的试点村,我看清地工作要是抓不好,柏青松你们几个也就别干了,赶紧儿给好人倒地方吧。”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柏青松、罗有你们几个好好研究一下,看这清地的事,到底怎么抓,能不能搞好。今天这个会,我先不听你们汇报,我要听汇报的时候,直接就要‘果’。”王金水这话儿,无疑是给柏青松他们释放了“预警信号”,看来这个清地不搞出点儿名堂出来,还真不行。  会议没有按照王兰设想的一个小时就完事,而是开了近两个小时,大约三点的时候才散会儿。快要散会的时候,有人小声嘀咕说,今天会议开得时间长,主要是柏青松的功劳,如果他汇报得圆滑一些,王书记肯定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儿,也就不会唠唠叨叨地讲那么长时间。  到底是汇报没有汇报好,还是工作没有干到位,还真值得反思。  黎鸣在散会后和王兰她们去了一趟北岭子村,结果晚了一步,那个超生妇女家里没有人,据邻居说刚走,几个人闹了个无功而返。  回来的路上,王兰把柏青松好一顿埋怨,说他若是汇报得好,开会时间就不会延长,她们也一定会把超生妇女堵在家里。黎鸣和李姐两个人默不作声,都认为她说得或许对,可是事已至此,埋怨又有什么用呢?  快到镇政府的时候,王兰突然说道:“小黎,咱们叫上柏镇长,晚上找个饭店吃个饭呗!我请客,给他压压惊!上次从罗家井子回来,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柏镇长都有些不愿意了!对了,你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啥表示呢!这也算是为你摆的‘欢迎宴’吧。”  黎鸣虽然知道王兰不是“坏人”,可是不喜欢她这种待人处事的方式和说话的语气,像山里的天,说变就变。你说刚埋怨完柏青松,又说要请人吃饭,什么意思呀?再说了,你要给谁‘压惊’都无所谓,可是为什么偏偏又要把我拉上?还说是给我摆“欢迎宴”。对王兰的这种“顺水人情”,黎鸣很不感冒,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委婉却很坚定地拒绝了。
  随着工作一点点儿地步入正轨,黎鸣觉得自己的心里不仅只有“阴霾”,更充满了阳光。特别是跟随着柏青松、王兰他们去罗家井子村参加了两次“清地”工作,接触了一些物质生活并不富裕,精神生活也不充实,但是内心却很阳光的村民之后,心境更是开朗了许多。  尽管她有时对自己又是“乡政府干部”,又是“大学生村官”的双重角色还不是很适应,可至少不那么排斥了。虽说工作累点儿,但她觉得还是有乐趣的,至于这乐趣是什么,她还真说不太好。  这段时间里,她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因为有老公陪在身边知冷知热,还有一份较稳定的收入,那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人生何求呀!  在开展“清地”工作中,由于同村民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她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空挂妇女”。虽然距离县城较近,罗家井子村的村民早去晚归在县城“站大岗”的人较多,同中国的其他乡村相比,成年男性的比重要大些,似乎“三八、六一、九九”的情况要好很多,但常住人口依然以妇女、儿童和老人居多。  几进罗家井子之后,尤其是有了心理上的对比,她对自己的“村官”职位反而坦然起来,怨天尤人的情绪少多了。  由于精神状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黎鸣参与事务——准确地说,是参与村级事务的积极性也高了起来。她感到自己似乎和这个村子有着某种缘分。什么缘分,她说不好,但是不可否认,她的心已经一点点儿的同罗家井子连在一起了。  由于元旦的临近,合作医疗费用收缴、清理苞米杆子工作,还有罗家井子村的“清地”工作都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不知为什么,黎鸣对其它工作并不是特别关注,但凡是跟“清地”有关的事情,她都尤为敏感。  因为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对农村的逐步了解,她越来越感到农民对土地的“特殊情感”有时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究竟是“正能量”多些,还是负面影响大些,她说不清楚,但她总预感着罗家井子村的土地清地绝对不会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地开展下去的。  上午10点多的时候,刚处理完政府办的常规事务,黎鸣就接到了柏青松的电话,说是罗家井子村“清地”出了问题,群众有上访迹象,他和王兰、杨辉处理不了,让她跟书记、镇长汇报,派人到罗家井子村为他们“增援”。  这个柏青松,为什么不直接跟领导汇报,情况能说得更明白些,偏偏让我当这个‘传声筒’?黎鸣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还是以她特有的雷厉风行的性格,迅速地向在家的镇长刘元进行了汇报。刘元听了后,立即叫上了土地助理诸葛龙准备向罗家井子进军。  走到楼下的时候,刘元放慢了脚步对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黎鸣说:“小黎,你是罗家井子的副书记,今天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电话让孙晓强替你接一下。”  黎鸣听到刘元这么说,便找到了正躲在办公室里看书的孙晓强,简单地向他交代了一下后,同刘元他们上了镇上的汽车。  在车里,诸葛龙向坐在副驾驶的刘元问道:“镇长,老柏说没说是在哪个屯进行清地呢?罗家井子有两个屯呢,咱们要上哪个屯去呀?”  听了这话,黎鸣心里一惊,不好!柏青松就说罗家井子的清地出了问题,他还没说是哪个屯。镇长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把车直接开到偏罗子屯吧,肯定是偏罗子出了问题,罗家井子屯不会有问题。”刘元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并没有马上回答诸葛龙的问话,而是对司机老张吩咐到。  “诸葛,罗家井子开展清地后,你跟柏青松他们去过那儿吗?”车子开起来后,刘元随口问了一句。  “这……”诸葛龙事先没有准备,一时有点儿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没去过。“  “是青松没有叫你,还是你自己不想去呀?”  “柏镇长找过我两次,可是我这儿总有事,不是土地局有事,就是老百姓有事,总没有时间。咋地?柏镇长跟你说啥了?”诸葛龙解释着,末了又问了一句。  “青松倒没说啥,可是我感觉到清地的事,你作为土地助理,应该多参与些,毕竟你的土地政策掌握得比老柏要熟练。你也知道,这次罗家井子村的清地是否能够顺利开展直接关系到全镇的工作。金水书记说的对,罗家井子相对来说是全镇土地矛盾最小的村。如果这个村的清地都进行不下去,其他村难度更大,所以不管你跟老柏有啥个人恩怨,都要放在一边儿,以大局为重嘛!再说,你俩也没啥新仇旧恨的,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呀?”刘元像做思想工作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诸葛龙没有言语,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把头扭向了车窗外。  由于冬天的视线不是很好,坐在车里,黎鸣不好判断往偏罗子屯的方向是怎么走的,也不知走了多远。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吧,车子下了公路,又行驶了一会,来到了偏罗子。看来,司机老张对各个屯的情况都很熟悉,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处大院子里。  刘元他们刚走下车,王兰和袁萍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领导辛苦呀!”王兰笑着对刘元说到,袁萍亲切地拉住了黎鸣的手。两人簇拥着把他们几个让到了屋里。  见刘元他们进来,正在讲着什么的柏青松就像见了救星一样,立即对围着他们的几个人说:“刘镇长、诸葛龙他们来了,对土地的事他们比我清楚,有什么问题,你跟他们反映吧!”  “吴赖子,又有啥问题了。偏罗子只要是一有事,肯定少不了你。”诸葛龙笑着对其中一个中等偏高、体态略瘦,脸色淡黄,约有四十左右岁模样的人说。  “啥问题!问题多了去了,我家老爷子辛辛苦苦开了1垧地,为啥这次‘清地’收给村集体了?”  “啥呀?你以为是在搞‘圈地运动’呀,把地圈上那就是你家的了?都像你们随便开荒,把地就霸下了,那还不乱套了。”可能是看见来了“援兵”,柏青松的底气儿明显足了起来。  “柏青松,你别跟我俩儿咋咋呼呼的,你以为镇长来了,你就有了依仗了,狗屁!今天的事,你要不给我解决好,谁也别想离开偏罗子。”这个吴赖子还真有点儿名实相符,他对镇里的干部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是很买账,说起话来,嘴上有点儿“不干不净。”  “老吴,别整那没有的,镇长没招惹你,怎么张嘴就出言不逊呢!”柏青松说道。  “我没出言不逊,反正问题解决不好,我是谁也不会‘惯着’的,我不管你镇长啥的!”吴赖子的语气依然很硬,可是分贝却降了下来。  “老吴,你也别吵吵儿,气大伤身呀!有啥话,咱慢慢说,只要占住一个‘理’字,就一定能把问题解决好,别动不动就闹情绪,这解决不了问题。”刘元尽量用比较客气的语气对吴赖子说。他刚才从吴赖子的嘴里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没见屋里的其他村民附和,他就估计今天的事应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他边用语言同吴赖子周旋着,边在心里谋划着解决的办法。  “嗨!好哇!今天这是要上演‘喜乐会’呀!罗家井子村有头有脸的大爷是竞相亮相呀!”诸葛龙抬眼看见了窗外的来人,语带嘲讽地说道。  说话间,人就进了屋,而且来的不是一个,是一起来了三个。为首的个子不高,长着一张胖胖乎的圆脸,乍一看还是笑面,一般儿见过他的人,立马就会想起弥勒佛来,只不过他是一个小号的弥勒佛。  跟着的两个人,一个个子偏高、偏胖,另外一个长的可就有点儿对不起“观众”了,个子倒是不矮,但是五官怎么看都像是蹩脚的雕刻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却差强人意地雕刻出来的“残次品”。  “罗家三歪来了,偏罗子真是人杰地灵呀!罗治业,你们哥三是啥时候回来的?”杨辉是罗家井子的人,同进来的三个人是儿时的玩伴儿,所以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可屋子里其他人反响却不一样,吴赖子看见他们进来了,气焰一下子“矮了”三分,马上从“口吐莲花”坠落成“闷声不响”。柏青松似乎也有些惧怕罗家三歪,闪出身子往边上躲去。刘元皱紧了眉头,原本在心中已经谋划好的策略一下子被打乱了。看来,只能是以静制动,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哎!我本家老叔呐?他咋儿没来?”“弥勒佛”罗治业说道。  “谁?说你老丈爷呀?他知道你今天来,回家给你准备酒菜去了!”杨辉打趣道。屋里的人除了袁萍、吴赖子这些知道底细的坐地户外,其他人都被他这话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胖子的“老丈爷”是谁呀?不会是村支书罗有吧?他提到的本家叔叔是不是也指罗有呀!又是叔叔又是老丈爷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看来这里还挺有故事呢。黎鸣想。  何止是黎鸣,刘元他们也都有点儿发愣,不知杨辉和“弥勒佛”唱的是哪出儿。  罗治业没有理会杨辉的打趣儿,而是径直走到袁大壮面前,袁大壮还没有来得及往墙角再挪动挪动,“啪”的一声,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你,你……你怎么打人呢?”袁大壮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弄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屋子里不由得静了下来,还是刘元反应快,说:“有事说事,你怎么打人呢?”说着掏出了手机,以最快地速度拨打出去,“喂!张所长吗?马上出警到偏罗子来,有人殴打村干部。”
  罗家三兄弟见刘元给派出所打电话,作势就要去夺他的手机,可是被刘元怒目圆睁、一脸凶相的气势给镇住了,竟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  这功夫儿,杨辉已经挡在刘元的前面,大着嗓子对罗家三兄弟说:“咱们有事说事,你们三个可别乱来。如果要再惹出别的事情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罗治业见势不妙,也换上了一张笑脸,说:“各位领导,你们别紧张。我们哥三个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寻仇的,都是这姓袁的跟我们过不去,村里搞清地,先拿我家开刀!昨天领着人量了我家的地儿,说实际面积比土地台账的面积多出近一亩,乖乖!多一亩地还算多呀?这不是开玩笑嘛!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说完这番话,罗治业扭头看了眼吴赖子,又继续说道:“要我说,咱这偏罗子真正地多的人家就是吴国忠家,人口不多,可是地儿多。这几年,开荒开了不少私地吧?”  吴赖子几次想张嘴说点儿啥,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低着头就要往出走,罗家老三早就堵住了门口,别看这小子长得挺“吓人”,说起话来却挺温柔,“老吴哥,别走哇!好不容见次面,咋也得好好唠唠!好长时间没跟你见面了,我们都挺想你的。”  “我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吴赖子边说边想从罗老三的身边溜走,可这个罗老三就是不给他机会,急得他脑门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屋里的人,包括受了委屈的袁大壮都把目光投向了罗家老三和吴赖子,看着他们二人在那儿较劲儿。  张所长领着民警小徐子进来的时候,吴赖子像得到大赦一般儿喊道:“张所长,你们可来了。老罗家哥仨仗势欺人啦……”他本来还想喊得更有力道些,可是看着虎视眈眈的罗家哥仨,竟几分胆怯,没有喊出应有的威势来。  张所长没有理会罗家三歪和吴赖子,而是径直走到了刘元面前,说:“刘镇长,受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为了清地的事,罗治业把袁主任给打了,袁主任,你跟张所长谈谈情况吧。”  “好!袁主任,还有你们几个跟我上派出所录个口供。”  由于罗治业的那一嘴巴子打得太急,袁大壮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有心想跟罗家三歪理论一番,可却没来由的心虚。想说点啥,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心想这个哑巴亏吃定了。可他不想去派出所,那样的话儿,半个镇的人都会知道,太丢人了,便用商量的语气说:“哦!张所,刘镇,你们看这边土地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口供是不是晚会儿再录!”  “那能行吗?按照规定,现在就得录!”张所长正色道。  “张所长,口供我们可以去录。但是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做,整个罗家井子的人都知道吴赖子家开垦的荒地最多,这次‘清地’能不能收回来,大家拭目以待呀。这件事搞不明白,我们哥仨不走,不就是打了村主任一个嘴巴子嘛,我们罚款认可交,医药费认可拿,‘小号’认可蹲。可今天的事,我们要代表罗家井子的人弄个明白,看这种事政府是怎么处理的。”罗治业振振有词地说。  “怎么处理的,政府一定能够处理明白!”刘元说道:“老吴,你自己说,你家现在的地是不是比土地台账上的地多。”  “是多点儿,可是……”  “啥可是不可是的,只要地多儿,就得退!没有啥说的!你没听见老罗家哥几个说嘛,如果你的地不退,整个罗家井子的人都不会答应。”  吴赖子这个气呀,怎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呐?怎么办?不退地。这几个楞哥不会答应,派出所的人在这儿不能咋地,可过后说不上会使出啥路子呢。退了?辛辛苦苦好几年,才开垦出这一片地来。甭说别的,就是工钱也花费了不少,谁出呀?  刘元看出他的心里在做思想斗争,就向杨辉使了一个眼神儿。杨辉马上会意地说道:“老吴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呀!再说了,咱们退了多占的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使你不退,你私自开垦荒地,村上要是起诉到法院,也够你喝一壶的了。我看呐,你也别犹犹豫豫的了,退了吧!老罗家这几头‘蒜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他们较劲儿,你哪回儿较明白了?”  权衡了一下轻重得失,吴赖子终于狠下心来,咬牙切齿地说:“好!今天,我******认栽。地我认退还不行吗?明天我就来办退地手续。”  “不行!”罗治业边说边凑到他的面前,罗二、罗三也围了过来。  “今天我们哥几个就是要当个见证人。要看看你吴赖子这地儿是怎么退地的,想耍赖是不行的。”  “我没带印章,咋签字画押呀!”吴赖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着躲过一关是一关。  “你没长手指头哇?不会摁手印呀?”别看,罗老三人长得不咋地,可是心眼儿还挺多。  “好!我签字!山不转水转,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吴赖子万般无奈之下,撂下了一句硬话。  除了吴赖子和挨过打的袁大壮外,屋里的其他人心里都乐开了花。罗家井子最难啃的骨头算是啃动了,看来清地顺利推进是没有问题了。  办理清地手续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准备好了的承诺书和重新拟定的承包合同上签上字、摁上手印,然后再在也已重新做好了的土地台账备注栏签上字,先期工作就算完事了。其他的未尽事宜,只要按照程序一步步地推进就可以了。  回来的路上,柏青松的话儿特多,大讲特讲罗家井子的清地怎么难搞,吴赖子这个人怎么难缠。说到激动处,柏青松竟然像刘元邀起功来。  “刘镇长,今天我也算是为北岭子镇的经济社会发展立了一功了吧。怎么犒赏我?中午已经过了饭时了,直接上‘老程家杀猪菜’吧!”  “嗯。张师傅,咱们上‘老程家杀猪菜’!”  “够意思!镇长!下次,我还会拼命地给你干活儿。”  “不是给我干!说大了是给党和政府干,说小了是给你自己干!你是副镇长,清地属于农业上的事归你管!罗家井子又是你包的,你也有责任把这个村一切影响清地的问题给解决了,这也是你的责任。”坐在副驾驶上的刘元眼睛向前,头也不回地说。  柏青松多少有点不自在,刘元的话里非但没有一句表扬的成分。听那意思,还好像这都是他柏青松应该干的。虽然柏青松也知道清地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是应该做的。可他还是觉得郁闷,没想到刘元接下来的话更让柏青松郁闷。  “柏镇长呀,青松呀,你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呀!你和罗家三歪演的这场戏,要是让吴赖子品出味道来。我看你咋收场?吴赖子是啥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别再弄出啥不稳定因素来。”  “杨辉不是说了嘛,吴赖子的开荒的事可以由村里起诉到法院,为啥不按程序走,非得走这旁门左道?”  “按程序走,按程序走没有两月三月的下不来,说不定还得拖到明年春天呢。咱们能耗得起呀?你和王书记不总是说其它村都盯着呢吗?罗家井子的‘清地’进行不下去,别的村咋进行?”  刘元半响没吭声,暗自琢磨道,柏青松你就在这给我“叭叭”吧,话都让你说了,看以后若是埋下“祸根”,你咋收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柏青松的话不无道理。  “对了,青松,你们演戏咋把袁大壮给搭上了,他挨那一巴掌算咋回事?”沉默了一会,刘元又问道。  “这,我也没搞懂,戏里没有这出,是罗治业现场发挥的,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柏青松一脸无辜地说。  两人的对话让黎鸣疑惑不解,啥?演戏?袁大壮挨了那一个耳光子是演戏?她扭过脸,左瞅瞅柏青松,右看看杨辉,没有找到答案。  她心里画满了问号:我怎么没看出是演戏呢?这么说,那几位都是演员了?他这场戏演得值吗?诸葛龙同柏镇长到底有多大的“火儿”呀?本来这台车挤一挤也能坐得下!可他却偏偏和王兰、杨辉一起坐了派出所的车。还有,为啥儿今天没见到罗有呢?”  罗家井子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呀?来了几次,有些事还是没弄明白。看来自己还得小心应付呀!虽然当了个挂名的党支部副书记,大小也是个村官呀!这个村官要真当起来肯定不容易呀!黎鸣坐在车里,想了一路,越想越忐忑儿。
  不知为什么,只要有袁萍在,黎鸣就觉得心里很踏实。是什么原因,她还真说不清,就是觉得袁萍眉清目秀的,给人一副和善样儿,让人对她有一种信任感。相比之下,王兰就有点儿相形见拙了。  正因为有了亲近感,黎鸣有些话愿意跟她说,心中有些疑问也愿意同她讲。看着桌上的人唠着欢实,喝得热闹,黎鸣却一点儿也没有兴致,心里总是想着上午发生在偏罗子屯的事。这么想着,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她想找个机会,向袁萍问个明白,袁萍是土生土长的罗家井子人,有些事情是能了解的。  袁萍也是个坐不住酒桌儿的人,虽说她能喝几杯,但基本都是“应应场子”而已。从内心来讲,她是那种“能喝而不愿意喝的人。”她见桌上的人依旧没完没了的样子,也看出了黎鸣难受的表情,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俩人来到了饭店的大厅。  此时已经过了“饭口”,大厅里除了偶尔走动的服务员,已经没有客人了。黎鸣一坐下儿,就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地说给了袁萍。  袁萍是个厚道人,对黎鸣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基本上是竹筒里倒豆子。  原来当年的罗家三歪并不像现在这样,给人飞扬跋扈的感觉,一个个还都挺仁义的。特别是罗治业还是村上的团支部书记,工作能力、人际关系在罗家井子都是数一数二的,村支书罗有对他十分器重,还准备培养他为“接班人”呢。  罗有还有个姑娘叫罗亚芬,比罗治业大点儿,两个人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吧!眼瞅着就可以谈婚论嫁了,谁承想,好女众人追,吴国忠也相中了罗亚芬。  罗治业和吴国忠,就是吴赖子,还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光腚娃娃。在北岭子中学念书的时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好。可是为了这个罗亚芬,两个人愣是闹崩了。  罗亚芬相中的是罗治业,对吴国忠并不感冒,对他也是爱理不理儿的。可这个吴国忠,偏偏不死心,穷追不舍。也可能罗治业还考虑到同吴国忠的关系吧,所以在和罗亚芬相处时,就不是特别主动,有点儿畏手畏脚的。再加上罗治业的父亲去世较早,家里就一个寡妇妈!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很多因素吧,促成了他和罗亚芬之间的悲剧。罗亚芬一气之下嫁到了邻县,据说现在生活得还不错吧。可是,罗家三兄弟和老吴家就结了仇。  罗家这个老三,原本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能是从小没有父亲,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凌,他又生性好强,凡事不想吃亏,总是因为一些琐事跟别人打个小架什么的。在“偏罗子”人眼里,就不那么太受待见。  事情偏偏就出现在他身上了,这个罗三儿总是为他哥和吴国忠之间的事愤愤不平,总觉得这个吴国忠逼跑了他的“嫂子”,所以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恶气,有事没事地找老吴家的茬儿。  有一年夏天,他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回家的时候,正好路过老吴家,就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想去老吴家闹腾儿闹腾儿。于是他打开了院门,就进到老吴家的正房里,偏偏那时候老吴家爷几个都在房后铡草,屋里就吴国忠的妹妹吴国英一个人。冷不丁儿,看见罗三醉醺醺儿地闯了进来,姑娘当时就“妈呀”的一声,差点儿没吓昏过去儿。  老吴家爷几个闻声赶了过来,新仇添旧恨,也算逮住了个机会,按住罗三好一顿儿打。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拳”,何况是爷三儿揍他一个呢。这罗三,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出来,他的脸儿就是那时候被打变形的。  罗吴两家的仇儿算是彻底结下了,现在吴赖子的老爹去世了,大哥在外地打工,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他的几个姐妹又都远嫁外地,家里就剩下他们两口子和他闺女,再加上他大哥家的儿子了,他家的势力大不如从前了。罗家三歪这些年经营物流,也有了不少的积蓄,手下还有一帮小兄弟,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所以吴赖子见到罗家三歪就有点儿打怵。  罗家井子或者说是北岭子镇,还就柏青松和杨辉的话儿在罗家三歪那里好使,杨辉跟老罗家哥仨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感情好着呢。柏青松嘛,他到北岭子镇就是罗家井子村的包村干部。那时候,罗治业还是村上的团支部书记呢,两个人总在一起,而且在罗治业最困难的时候,对他帮助还挺大。对了,好像是罗治业最初搞运输没有资金,柏青松资助过他,一来二去的,两人的感情就不一般了。  他们演的那场戏儿,一开始把袁萍都给唬住了。后来看见杨辉跟老罗家哥仨不阴不阳的对话,才猜出他们可能是在演戏儿,二十多年的朋友了,突然之间在这种场合掐起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袁萍的话儿让黎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们的戏演得真不错,尤其是袁大壮,都能比得上黄盖了。  想到这里,她随口问道:“那个叫吴赖子的,对,叫吴国忠的能够善罢甘休吗?袁村主任这巴掌可别白挨了!”  袁萍笑了笑,又正色道:“白挨咋的?不白挨又咋的?袁大壮挨这个巴掌,可不是演戏,罗治业是在借机收拾他。”  “什么?借机收拾他?他们之间有矛盾吗?”  “哎呀,这个我说不好。即使有,也不会是啥大矛盾,估计是大壮平时说话没个把门的,无意中把人得罪了。再说,罗治业说得也是实情,大壮昨天领着人确实测了他家的地,而且他家的土地也确实比台账上多出1亩来......”  大概意识到话题扯偏了,袁萍把话又绕了回来,说道:“这吴赖子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前罗家三兄弟势力不如他,没人压着他的时候,你不知道他那气焰儿有多嚣张呢。要不,他们爷几个能开垦那么多荒地吗?他以为是在旧社会呀,开了荒地,就是他家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袁萍接着说道:“柏镇长想出这么个计策,也是迫不得已,咱罗家井子是全镇‘清地’的试点村,真像王书记说的那样,全镇的人都盯着罗家井子呢。咱们这儿的‘清地’若是进行不下去,别的村更是‘白扯儿’,因为咱们村的土地矛盾是全北岭子镇最小的。再说了,罗家井子村还有两三个没有吴赖子蛮横霸道的重点户,他们都在看着呢。吴赖子这块儿解决不了,其他的重点户也动不了,那你说这清地能进行下去吗?都说柏镇长有点儿‘外路精神’,我看这样的‘外路精神’还是要得的!”听袁萍的口气,她对柏青松今天的做法是比较赞成的。  “黎鸣,柏镇长人还是不错的,没啥坏心眼子。当上副镇长几年来,他上上下下的可没少受夹板气,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系,看不惯的事情都想管,可手中的权力有限,说起话来就不硬实。”  “柏镇长分管的工作不少哇,民政、合作医疗、乡建、土地不都归他管吗?”  “呵呵,分管的还都是肥差呢。但县官不如现管,有事人家都找岳大明、小刘他们具体管事的人就办了,再大点事就直接找书记、镇长了,一来二去,他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也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拿他当回事了。”  “还有,就是青松做事完全凭一股子热情,不讲究方法,要是都像这回似的,遇事多动动脑子,想点主意,哪怕是歪主意呢!也不会在北岭子镇这么被动。”袁萍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感情色彩的,情绪也很激动。  黎鸣对袁萍的评价未置可否,毕竟她还属于初来乍到,农村工作经验又少,真的不好评论什么。由于思想上的先入为主,使她对柏青松的印象还很难转变。  她望了望窗外,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而且有越飘越大的趋势。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下雪天喝酒天”,屋里几个人的酒儿不知喝到什么时候,难道这也是农村工作的一部分?
  早晨起床后,黎鸣就看见了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再放眼望去,满眼尽是白茫茫的颜色,风雪中很少有行人走动,间或看见一两个行人在艰难的跋涉,却让人从心底儿生出几分“怜悯”——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么大的雪还要急着出门。  汪健不想让黎鸣去北岭子镇,说是天气太恶劣了,去了政府也不会有啥大事,一个劲儿地让她跟领导请个假。黎鸣望着窗外的雪花,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可她实在下不了决心打电话跟领导请假。踌躇了一会儿,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先到车站再说,若是没有汽车去北岭子镇,她就有了十足的理由——不是她黎鸣不敬业,而是天公不作美,不通汽车咋上班呀?  好说歹说,汪健说服了黎鸣,由他护送着到了车站。呵!真是“天不遂人愿”,去北岭子镇的汽车已经停在了车站。车上多是送学生的家长,黎鸣看见柏青松、杨辉,还有几个她不太熟悉的镇干部都在车上。  柏青松一见她就乐了,说道:“呵呵。小黎,挺敬业呀!我还怕你不来呢,你不来谁接电话啊?”  黎鸣淡淡地一笑,没有言语。虽然在清地的问题上,柏青松挺有方法,但黎鸣觉得这点儿小聪明改变不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汽车走走歇歇,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以“蜗牛冲百米”的速度,终于驶到了北岭子镇。黎鸣正要下车,柏青松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让她下车,于是她和柏青松、杨辉两个人坐车直奔罗家井子。  早在来的路上,柏青松的脑袋就在不停地转着,他心里真是没底儿。昨天晚上,县应急办给各乡镇的党政主要领导发了暴风雪预警的短信后,刘元就给各位包片的镇领导打了电话,让他们做好各自辖区内村屯、农户的防雪救灾工作。柏青松知道自己不可能连夜赶赴罗家井子,就跟罗有通了电话,让他部署好防雪救灾事宜,特别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动员那几个危房户转移出去。  虽然任务已经部署下去了,柏青松也知道罗有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他还是不放心。这不,一大早儿,他就拽上杨辉马不停蹄地赶往罗家井子。  至于拉上黎鸣,纯粹是他偶然想起的,他感觉这阵子罗有工作不是很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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