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帝国军和传令官哪个武器店物语 帝国宝冠更好些

太阳帝国传奇故事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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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提到过“大西国”。据他说,该国曾是当时世界最富裕、最强盛也是科学技术最先进的国度。但是,生活在公元前三世纪的他遗憾地宣称:该国早在八千年前便已因某种灾难而沉沦海底、踪迹难寻。据说他写的《理想国》一书,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早已消失的国家。  几千年来,学者们围绕着“大西国”一直争论不休: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国家吗?如果有,它的地理位置在哪里?现今世界上哪些东西是它留下的痕迹?  各式各样的说法和观点并存,但没有一种能成功说服异议者从而占据统治地位。“大西国”这个谜,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年复一年压在历史学家、哲学家、地理学家、社会学家、考古学家乃至文学家的心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人类发展史上最重大也最富魅力的研究课题之一,也许只有一个课题可以与之媲美,那就是对从猿进化到人过程中所缺失环节的研究。  作为一名历史学教授、作家(如果写过几本薄薄的历史小说能称为作家的话),我对“大西国”也是兴趣盎然,并为此投入了几十年的精力去关注。可惜的是:在我年近六十之际,发现资料夹里始终没有放进过什么有价值的资料。我摇摇头,下决心不再提起甚至不再想“大西国”这个词。可能这一切根本就是柏拉图的胡言乱语,谁知道呢!  直到我接到好友斯蒂芬博士寄来的一包东西为止。  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距今已过去十年了。  这包东西是几十卷微缩胶片,拍摄的是密密麻麻的我从未见过的文字。还有一封信。  斯蒂芬博士在信中说:他在大西洋沿岸某处(他暂时保密,并未告诉我)一个狭小的洞穴里发现了几具尸骨。作为考古专家,他立即分辨出这是一对成年男女及两个儿童的骨骼。旁边还有一堆风化的褐色粉末,尚可辨认出曾是一个小小的牛皮箱。他拨开粉末,露出了三本用金箔装订的书。  “…当时我激动得几乎停止了心跳。不管他们是谁,单说发现这几本金书,已经是我考古事业的顶峰了。要知道,据碳-14测定,他们至少生活在一万年前。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想:金箔书会回答我们的。  出于对您的信任,我将金箔书中的文字(是用锐利的工具刻在金箔上的)拍照下来,用微缩胶片寄给您。请您想办法将内容翻译出来。  唯一的要求是保密。——我不想在真相还没弄清之前让学术界或媒体知道。如果翻译成功,请告知我,——只要在互联网特定栏目中发一信息即可。该要求在十年内有效。”  我明白斯蒂芬博士的意思:他所以在信中吞吞吐吐、不透露任何线索,就是想独占这项考古发现的荣誉。而我呢,却不在乎什么荣不荣誉,只沉浸在揭示秘密的快乐中。  我与一些信得过的专家投入了艰苦的文字破解工作。用了足足八年时间,该书全部被翻译出来。我立即在互联网发出消息:“金书揭晓。”  两年过去了,没有斯蒂芬博士的任何回音。他连同那些金箔书从此消失了。有理由相信,他已因某种灾难而不在人世。  整整十年了,保密的义务已经到期。我可以毫无愧疚地公开金箔书的内容了。  金书开篇是作者自述。  那是一位叫“达达博”的人。据他说:他是世家子弟,家世显赫。祖父达达威追随后来的国王东征西战,出生入死,推翻了强大而邪恶的狮子王朝从而建立了太阳帝国,乃开国功勋之一。建国后他深得国王信任,被敕命为御前纠察大臣、统领纠察院,并封为一等公爵、屠狮武士,时仅三十余岁。但在五十多岁时去世,被谥为“金星级忠勇天将”。父亲达达鄂当时二十七岁,敕命接替祖父职务,改封为二等公爵、屠虎武士。但他在四十六岁时去世,被谥为“火星级忠勇天将”。父亲去世后,他被敕命为帝国秩序巡查使,负责国内的社会治安工作,并改封为一等侯爵、屠豹武士。时年二十二岁。  而国王依然在位,已近百岁(简直是奇迹)。  后来,他所效忠的帝国就像历史上所有曾经存在过的王朝一样,陷入衰落之中。正像他说的:上层在腐化,下层在搔动,形势前所未有的糟。加之他被国王免职、软禁在家,就连他这个铁杆忠臣也有了诸多怀疑和不满。  在软禁期间,他研究了祖父、父亲生前积累起来的大量资料,决定写出一篇文章,通过家族三代的经历如实反映那段历史,  在他的时代,写书一般用莎纸或绢布。但他决定写在一种既浸不湿、烧不毁、又埋不烂,便于长期保存的材料上——这种材料就是黄金。他吩咐手下锻制了几百张薄如蝉翼的金箔,由他单独躲在密室中悄悄“写”(其实是用尖刀刻)。  用了几年时间,他完成了该书的主要部分。  我之所以说是“主要部分”,因为该书最后一小部分不是在密室中写的,而是在海岸边某处悬崖上一间无法攀登的山洞中匆忙而写。为何如此,读者只要耐着性子慢慢读下去自然会知道。  该金书原本没有书名。现书名《太阳帝国之传奇》是我起的。原书也没有段落,是我分出段落、章节,只为阅读、刊登方便。书中涉及的典章制度(包括官制、习俗、称呼等)恕我按一般读者所能理解的改成现代说法,但并不违反原意。  书中所写的是不是“大西国”,我倾向于肯定,但由读者自行判断。  在此我深深感谢参与翻译的欧洲文学院古典文学研究所勃尔修斯教授;亚洲考古中心古文字研究院的秦家学博士;****出版社的武世法先生;我的夫人刘嘉英女士(没有她的照顾,我能否活到今天还是个问题)。  但我郑重声明:读者能看到该书,全部是因为斯蒂芬博士的发现,一切功劳和荣誉都归于他。  好了,下边转入原文。  
    我叫达达博。  我的家世显赫而值得骄傲:祖父达达威追随陛下(当时联盟军统帅)东征西战,出生入死,推翻了强大而邪恶的狮子王朝从而建立了帝国,乃开国功勋之一。建国后他深得陛下信任,被敕命为御前纠察大臣、统领纠察院,并封为一等公爵、屠狮武士,时仅三十余岁。但天不佑善,他老人家在五十多岁时英年早逝,被谥为“金星级忠勇天将”。父亲达达鄂当时二十七岁,敕命接替祖父职务,改封为二等公爵、屠虎武士。他继承了祖父忠直敢言、嫉恶如仇的品质,为维护帝国利益终生奋斗。遗憾的是:他在四十六岁时与世长辞,被谥为“火星级忠勇天将”。关于父亲的死因,我长期认为是遗传基因作怪,而且担忧自己是否也会在五十岁左右夭折。很久以后才知道,父亲的死(可能还有祖父的死)是一个很大阴谋的组成部分,这点在后面将会提到。父亲去世后,承蒙陛下对我们家族始终如一的眷顾,我被敕命为帝国秩序巡查使,负责国内的社会治安工作,并改封为一等侯爵、屠豹武士。当时我二十二岁。  总之,我们达达家族三代忠心耿耿为陛下服务,堪称几十年如一日。最妙的是:陛下由于神的恩宠而龙体康健、头脑清醒,精力充沛。从我继任后又有十多年过去了,陛下算来已近百岁,但似乎还是我小时见到的模样,未显老态。所有的官员、百姓都觉得陛下是天神的化身,会长生不老,所以没人敢公开反抗他。这对我尤其是幸事,因为除陛下外,我们家族在朝中仇敌是很多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希望置我于死地。  按我们民族几千年来的习俗,男人去世后,妻子应该殉葬。因此,我的祖母、母亲分别在祖父、父亲去世当日仰药自尽并一同火化了。这可能源于古时食物匮乏难于养活无依无靠的女人,希望她们到阴间由死去男人继续照顾的观念。不肯陪葬的女人连同所属家族会被世人鄙视及诅咒,其下场是被感到羞耻的亲属杀死。我本人反对并痛恨这一做法,但无能为力,——即使君王都顾忌传统道德的力量而照此办理,谁又敢反对呢?何况她们绝大部分是怀着与丈夫相会的幻想高高兴兴去死!帝国建立后,开始渐渐改掉祖传的陋习。比如某些地区盛行的吃掉俘虏甚至死去的亲人这一恶俗,早已被法令明文禁止。其它的也应该能被时间改变。  近几年,目睹帝国现状,我产生丝丝忧虑:上层在腐化,下层在骚动,形势前所未有的糟。加之我被免职、软禁在家,就连我这个铁杆忠臣也有了诸多怀疑和不满。  好处是能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我把祖父、父亲生前积累起来的大量资料(包括文件、奏折、谈话记录、私人信件、回忆录、日记等)认真阅读并仔细研究一番,得出了一些所谓离经叛道却非常合乎逻辑的判断。我对自己竟然产生贰心很是揣揣不安,但服从真理是我们家族的遗训(祖父曾经在日记中写道:真相离真理最近)。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何不整理出一篇文章,通过我家三代的经历如实反映那段历史,留待下一任君王登基时作为参考(本届君王已经没有指望了。——愿上天宽恕我的大不敬)?  于是,我开始写这本书。  在我的时代,写书一般用莎纸或绢布。而我决定写在一种既浸不湿、烧不毁、又埋不烂,便于长期保存的材料上(谁知我还会遭到何种悲惨命运),——这种材料就是黄金。我吩咐手下锻制了几百张薄如蝉翼的金箔(以我的财力这不算什么),由我单独在密室中装订成册,躲在里边悄悄“写”(其实是用尖刀刻)。可惜我的文笔不像我的剑术那样高明,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构思,有时仅仅为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就要冥思苦想半天(我真羡慕那些下笔千言、一挥而就的文人)。因此,预计要几年时间才能写完,愿列祖列宗保佑我完成这一艰巨的使命。  由于某些细节找不到原始记载,我不得不使用写作者的特权,做了少量合理而必要的虚构,请看到此书的人谅解。  本书没有书名,它只是一个王朝兴衰的客观记录,而对过去王朝的历史性评价应由后人作出。  
    还是从建立帝国前的最后一场大仗——洛玛战役写起吧。  那是秋天某日的一个上午,在离京城两百公里的广阔的洛玛平原上。  黑沉沉的乌云直达天际,像重重的铅块压向地面。在乌云与地面之间,两支庞大的军队隔着一百米的空地肃然对峙。  背向京城的一方全部黑盔黑甲,似与乌云连成整体。高耸的战旗绣着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一望无边的长矛闪着不祥的寒光。这就是狮子王朝最精锐的部队——京畿雄狮军团。王朝统治者动用了他们最强大也是最后的力量拚死保卫京城。  在他们对面、背靠着高山列阵的,是人数更多、但服饰驳杂的军队,就连武器也各式各样:除了刀、枪、锤、戟,甚至还有草叉和木棍。略有军事常识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一支由不同地区、不同族群混合组成的部队。虽然与对方相比气势稍逊,但战士们丝毫没有胆怯畏缩的样子。阵地前沿同样高耸着战旗,上面画着光芒四射的太阳。这支队伍就是起义以来屡屡予朝廷以重挫的联盟军。  现在,王军方面擂起战鼓,一员高大如黑塔的武将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站到空地中央,挥舞着手中沉重的战斧,放开喉咙喊道:“你们——来自盘蛇山区的猎户,来自穆尔士河畔的农夫,还有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前来助战的各国伟大的勇士,以及背叛朝廷的军人们——听好,我——国王陛下神勇的雄狮军团千夫长雅里赫,奉军团司令萨蒂姆勋爵之命向你们挑战:谁敢出来和我对阵?”  联盟军方面也擂响战鼓作为回应。在沉闷的鼓声中,一人越阵而出,走向雅里赫。他手持巨大的猎兽钢叉,身穿巴克山猎户传统的紧身服,外套一件连着狮头的狮皮坎肩。  联盟军人人都认识他——这个曾在一次对阵中因连杀王军七员骁将而闻名的猎户部落勇士,名叫虎牙。见到他挺身应战,己方阵营发出一片助威的欢呼声,对方阵营却鸦雀无声。  虎牙在雅里赫对面站住,冷冷道:“我帐中已有十三具王军大将首级,准备留传后代作纪念。我认为已经不少了,所以并不在乎多你一具。如果你想逃命,现在还来得及。”  雅里赫咧开血盆大口笑笑:“我已闻你大名,早想跟你决一死战。要知道,我家中保存的首级正好是你的一倍。再加上你的,将来对子孙就更有夸耀的资本了。——闲话少说,看斧!”  两人恶狠狠厮杀起来。  雅里赫臂力浑厚,虎牙下盘牢固,正是棋逢对手。但时间一长就看出力量大的优势:虎牙体力渐渐不支,动作慢下来。雅里赫瞅准破绽,一斧劈下,将虎牙砍为两截。这下轮到王军齐声欢呼,而联盟军则沉默了。  雅里赫用短剑割下虎牙头颅,甩向身后。军中奔出一名士兵,将首级面对杀场摆好。  雅里赫更加意气风发:“谁再来对阵?”  海外长臂国的副统领接受挑战,被杀。  黑齿族一位著名武士冲出去,被杀。  ……。  不到半天工夫,雅里赫连劈五员战将,身后摆放五具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的首级,鲜血染红了三十米方圆的砂地。  联盟军士气受到严重打击,一时竟无人再出阵应战。  时近中午,双方暂时停战,吃饭休息。  
    在联盟军沿高山设置的无数帐篷中,战士们或吃饭、或悲歌、或小睡。  营地弥漫着一股又香又腻的怪味,这是黑齿族女人在烧烤战死者的身体作为午餐,——只有部落长老们、巫师及战功卓绝的武士才有权享受这顿美餐。他们深信:吃掉牺牲者,便能继承他的勇气、力量、智慧,还能得到他在冥冥中的保护。  猎户部落则将虎牙的无头遗体涂抹香膏,用兽皮层层包严,以待运回家乡安葬。同时战士们围成一圈庄严宣誓:要以最可怕的手段去复仇。  首领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联盟军统帅大帐篷内,统帅泽里斯-恩科嘉-列普齐克(即未来的国王陛下——原谅我直呼这神圣的名字)身著黄金甲胄,威严地坐在帅椅上,各部落、各盟军的领袖们散坐在周围。  统帅:“上午很不顺利,我们丧失了几员大将,士气明显低落。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挽回局面?”  话音刚落,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那个雅里赫简直是魔鬼下凡,力大无穷,我们凡人怎能打得过?”  “应该把所有的祭司招来,集体做法,恳请天神收拾他!”  长臂国刚丧失了副统领,他们年迈的统领摇头叹道:“倒退三十年,区区一个雅里赫还不放在我眼里。现在我老不中用喽!唉…。”  统帅:“贵军千里跋涉、支援义军反抗****,我们会永远铭记贵国的情谊。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请不要再自责。——要是我的达达威在,岂容雅里赫如此猖狂!可惜他在外地训练新军,远水不解近渴。”  听到这话,统帅身后伺立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军人沉不住气了,他不顾身份越级而出,转到正面向统帅施军礼,骄傲地昂起头道:“主公,达达威不在,可我们图尔图家族的人在。请允许我图尔图-波辛去杀掉那个怪物!”  统帅瞪了他一眼:“波辛,我正与各路首领议事,哪有你说话之处?退下!”  波辛满面羞红,退到后边。一位部落酋长说:“看这位年轻人器宇轩昂,必非等闲之辈。何妨让他试试?”众人应声附和。更有一位酋长尖刻的小声说:“近来上阵厮杀的多是我们外邦小族,莫非太阳部落有意保存实力?”  统帅叹口气:“我并非有私心。波辛的两个兄弟已经先后战死,他父亲图尔图-萨勒在家养伤,只剩下这颗独苗,我岂忍心让他再蹈险地?”  波辛见有人替他说话,便又走上来说:“虽然我只是名护卫,没有单独挑战资格。但我们图尔图家族的刀法并不逊色于达达家族的剑术。男子汉大丈夫当于战场上手刃强敌、立不世之功。都说那黑怪物厉害,我倒想与他较量较量,为死去的哥哥报仇。请主公恩准。”  统帅倒不好说啥了:再拒绝便会益发引起外族怀疑,便只好应允。他对众人郑重宣布:“我封图尔图-波辛为屠狼武士,有权挑战任何人。”随后脱下身上黄金铠甲,亲手帮波辛穿戴起来,又低声叮嘱道:“那雅里赫是王军有名猛将,看似鲁莽,其实极为狡诈。我们举义五年来,不知多少弟兄断送在他利斧之下。与他交手千万小心谨慎,不可冒失…。”波辛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并跪下谢恩,。  统帅又命令其他随从:“把军中所有祭司集合起来,行驱魔大法,保佑波辛取胜。”  
    下午,在凄厉的号角声中,双方再次列阵相对。  三通鼓罢,仍是雅里赫率先出阵挑战。  只见波辛几大步蹿出来,手持寒光闪闪的弯刀,傲然挺立在对手面前。  雅里赫上下打量他一番,喝道:“你是何人?”  “我乃图尔图家族的波辛,屠狼武士,奉统帅之命特来取你首级。”  “哈,联盟军没大将了吗?竟让你这黄口小儿来送死。我知道你们图尔图家族,而且我亲手杀过一名图尔图武士——可能是你的兄长。看你相貌俊美,我不忍下手,退回去罢。”  “你马上会领教我的厉害,过来送死吧!”  “哼,一样的说大话,不要一样的无能才好。看斧!”  两人顿时打成一团。  波辛的刀法确实出众,如闪电般罩住了雅里赫,迫使他只顾招架,无法还击。随着“呀”的一声怪叫,他腰部中刀,踉跄倒退几步,用手捂住冒血的伤口。  见到鲜血,雅里赫更激起斗志,双手举斧猛力劈下来。波辛就地翻滚躲开,反手一刀,砍在雅里赫左臂。  雅里赫痛苦地**着,多处失血使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勉强用长斧支着地。波辛见他已无力反抗,便猛扑过去,准备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联盟军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谁知形势突变:就在刀锋接近咽喉之际,雅里赫突然如老鹰般飞身跃起,在空中运斧,将波辛的右臂一斧劈断,手臂连同握着的弯刀坠到地上。——原来,雅里赫虚弱的样子全是装假,目的就是引诱波辛丧失警惕。  联盟军的欢呼戛然而止,汇合成一声巨大的叹息;而王军则响起浪潮般的欢呼。  写到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那时候武士决斗的规则,否则读者就不会理解波辛后面的举动,觉得太不可思议。然而,在那个既野蛮又讲究风度的年代,武士对于名誉比对性命更看重。  规则是这样的:当两名武士对阵时,一方觉得自己要输,可以选择逃跑(但要冒终身受嘲笑进而无人再视他为武士的风险),对方一般不再追击,静静等候下一名对手出现。当然,有身份的武士不会逃跑而宁可选择战死,这会赢得己方甚至敌方极大的尊敬从而名留青史。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武器在搏斗中被对方打掉(捡起武器是可耻的,那被公认已是对方的战利品)而无法再战、或自知不敌而扔掉武器,则视为认输,必须心甘情愿接受对手的任意处置。——这比逃跑体面得多,而且活下去的机会也有:很多时候,对手为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或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当场赦免战败者,并索取一大笔赎金。但有更多直接杀掉的战例,双方也认为合情合理。此规则在长期战争中逐渐形成,虽没有明文规定,但交战各方都遵守它,以表明自己一方是文明之师、正义之师、优雅之师。  到我写本书的时候,上述规则已经被抛弃和忘却。怯懦、无耻、贪婪、恐惧这些人类精神中丑陋的一面控制了整个社会。就连那些高官显贵——他们祖先曾是英勇而磊落的武士——也变得猥琐不堪。我鄙视现今的世界,怀念那个充满侠义气概的时代!  再回过头来说波辛。  他的右臂被砍断,连同握着的弯刀掉在砂地上,血从伤口喷出来。此刻,心灵的创伤更甚于肉体的疼痛,他面色惨白,膝一软,跌坐在地,显然已无力再战。  然而他没有忘记规则,忍痛向雅里赫点点头:“你赢了,我听凭处置。”  雅里赫:“我已有一具图尔图武士首级——大概是你的兄长——我觉得足够了,你回去吧。虽然只剩一条胳臂,不能当武士了,但可以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娶几个美貌的妻妾,生一堆儿子,待他们长大后为你报仇。只要交一笔赎金,我这就放你走。”  波辛摇摇头:“图尔图家族从来不交赎金。我的性命就是赎金,你来拿吧!”  雅里赫见他态度坚决,惋惜地叹口气:“真够好汉!我成全你的美名。”说罢挥动利斧,砍下波辛高傲的头颅,递给身后战士。那名战士双手接过,恭恭敬敬放到先前的五具首级正中。  雅里赫对着波辛尸体低头致敬,然后抬起硕大的脑袋,如怒狮般咆哮:“还有谁出来比武?”  联盟军将士被他的凶悍镇住了,见他浑身溅满鲜血、手舞巨斧的狰狞模样,一时竟无人敢出阵应战。  王军统帅、军团司令萨蒂姆见对方士气低落,有机可乘,便下令发起进攻。随着震憾人心的急促鼓声,五万黑盔黑甲战士齐声呐喊,如翻滚的乌云,如滔天的巨浪,平端长矛冲杀过来。  联盟军阵营出现慌乱。经过一番激烈搏斗,左翼的熊罴族首先溃败,战士们放弃抵抗,纷纷转头逃跑。王军的长矛无情地追杀着他们,阵地中尸横遍野。随后,右翼的巨耳国军队也出现危机:他们节节后退,丢失了大部分阵地。这样,中间的部队就陷入被三面围攻的孤立态势。  中间是联盟军主力,战士们大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遇险不乱。最前列的数百名战士顶着圆圆的盾牌伏在地上作为障碍,以扰乱敌人的步伐。冲在前面的王军士兵接二连三绊倒,立即被他们用短剑刺死;而他们也大多被锐利的长矛钉死在地面。  这些视死如归的勇士为联盟军赢得了时间。  联盟军统帅列普齐克立即指挥部队向两翼反击,自己也抽出宝剑,冲向正面敌军。太阳族士兵见状纷纷集聚到他身前,几千人围成圆圈,把他保护在中间。  战斗最惨烈的一幕发生在长臂国守地。王军冲入他们阵地,遭到殊死抵抗。长臂国老统领须发皆白、威风凛凛,手持狼牙棒打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其中含两个十夫长、一个百夫长。不幸的是:他迎面遇到了杀红眼的雅里赫,交手几回合便被砍死。——尽管失去了首领,但长臂国勇士们没有一位退缩,直至两千人全部战死。  目睹整个战场形势,在大本营观战的王军统帅、雄狮军团司令官萨蒂姆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看来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结束战斗了。我早对陛下说过:能与我的雄狮军团对抗的力量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又以装腔作势的语调对身旁传令官说:“只有一件事我没拿定主意:是现在向国王陛下报捷呢,还是等拿到那个所谓联盟军统帅列普齐克的脑袋时再报捷?”传令官回答:“大人,我想陛下一定在焦急等待前线的消息。”萨蒂姆考虑片刻,基于一贯的谨慎,他微笑道:“那就让陛下继续焦急吧,等我收到那家伙的脑袋再说。还有:把五千后续部队全都调上去,给他们最后一击!”  
    随着王军有生力量的投入,联盟军的形势益发吃紧。部队被分割包围成十几块孤立的集群——如同被群狼围困的一只只麋鹿,又如被山火吞噬的一丛丛灌木——因相互之间失去了联络而各自为战。  统帅列普齐克也丧失了信心,他想不出任何能扭转败局、出奇制胜的锦囊妙计。再说,即使有妙计,靠谁去执行呢?部队已经被打垮了,每个人只是为保命而厮杀,活得一时是一时。  他黯然地对贴身护卫朗琪说:“我准备承担失败的全部责任。你带着我的头与那个矮小如侏儒般的萨蒂姆勋爵谈判,唯一条件是保证残余部队的生命安全。”  朗琪只有十九岁,他哭着说:“不!小人斗胆劝谏主公打消这个念头,让我们掩护您撤退,重整旗鼓,将来为我们报仇!”  “傻小子,不送上我的首级,你们没有生还机会。”  “主公,我们不想生还,心甘情愿战死在这里!何况打下去我们不一定输呢,过去不也有过转危为安的例子吗?”  统帅列普齐克苦笑一声:“这次不一样。除非天神降临,否则不会出现奇迹。你的忠心让我感动,好吧,我们再坚持一会。”  (数月后,在祭奠洛玛战役牺牲者的仪式上,加冕不久的国王陛下在演讲中说:此战役中朗琪应居首功。如果不是他坚决劝阻而防止了陛下自杀,随后的转败为胜就没有意义了,陛下也不可能成为帝国国王。聆听演讲的臣僚们一致赞同这一评价。因此,朗琪被封为皇家御林军总管、一等公爵、屠狮武士。——这是后话)  由于联盟军的顽强抵抗,王军损失巨大,攻击节奏被打乱,呈现出相当的疲态。于是,一批因连续冲锋陷阵而精疲力尽的士兵被换下,由充满战斗欲望的后续部队顶上。这一轮换耽误了一段时间。  新的生力军摩拳擦掌、酝酿发动致命一击;而疲惫的抵抗者们已经绝望,有的甚至坐下来,坦然等候强敌即将开始的杀戮。  大局似乎已定…。  就在这时,果真出现了奇迹!  前面介绍过:联盟军阵地背靠一片连绵的高山,山上没有草木,只有巨大的怪石从高处一直延伸到山脚。  突然,在遥远的山顶上、一块块巉峻的岩缝间冒出无数人影。他们手持利剑,张开宽阔的飞翼腾空而起,掠过战场上空,飞向王军后方。因他们是从乌云笼罩的山顶飞出,给人造成腾云驾雾的印象,更增添了神秘感和恐怖气氛。  双方将士都被这奇异景象所震撼,忘记了对面的敌人,呆呆地注视从头顶翱翔而过的数千飞人。  飞人们降落在王军进攻部队背后,把他们与大本营隔开。然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进攻王军大本营;一部分从背后突袭进攻部队。  王军统帅萨蒂姆慌了手脚,他手头已经没有部队,只能靠几百名贴身卫士和后勤人员拼命抵挡。好在大本营外设有密密的鹿砦,飞人一时也攻不进去。  统帅列普齐克见状大喜,他高喊:“天神庇护我们啦,派来了飞翔的天兵天将!勇士们,冲锋!”听到统帅这番话,将士们斗志大增,纷纷就地转入反攻。而王军出于对神迹的恐惧而信心顿失、在前后夹击下溃不成军,如退潮的海水争先恐后掉头逃命。尽管途中遭到飞人们步步拦杀、死伤累累,还是有两万多人逃回了大本营。  联盟军大获全胜。  
    在杀戮后的阵地上,胜利一方的战士争先恐后割取敌人死伤者的头颅、搜集他们的铠甲和武器,然后留下血淋淋的无头尸体给野狗和乌鸦去享受;同时,将己方战死者遗体运回驻地。  长臂国将士全军覆没,没剩一个男人。后方女人们将牺牲的勇士遗体堆在一起,引火焚烧。在火势最旺的时候,她们一个接一个扑入火海,追随死者而去,连儿童也不例外。  黑齿族又在烹烤人肉。  ……。  帅帐中,统帅列普齐克庄严地坐在帅椅上,由侍女为他擦拭身上沾染的血污。这时,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将领走进帐篷。  统帅立即起身迎接,高兴地说:“欢迎你——我的勇士、我的达达威!”  达达威恭敬地行礼:“主公,您的仆人向您致敬!”  “去它的仆人!是你救了我,救了整个联盟军。今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达达威再次行礼:“谢主公恩典,在下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  “快讲讲你的飞人吧。”  “遵命。——三个月前,主公命令我秘密训练一只精锐的突击队,准备攻占都城时对付雄狮军团。七天前,我得到情报:狮子军团已经出发,前来此地抵御联盟军。我来不及请示,率队匆匆赶来。当时主公与狮子军团已经开始接战。我观察了地形,命令部队悄悄攀上阵后高山,再从山顶乘风而下,降落在敌人后方。以后的事情主公都看到了,请主公宽恕我擅自作主的行为。”  “何罪之有!你再晚来一个时辰,我的头已经摆在萨蒂姆面前了。——这些不用细说,我对你们怎么能飞起来颇感兴趣,快告诉我!”  达达威愉快地微笑(我祖父的微笑被公认为是最有魅力的,这方面我继承了他的基因。——达达博注)道:“我曾经在大海中救起过一位怪人,当时他身穿宽阔的羽翼服在水里挣扎,活像一只巨型的落汤蝙蝠。据他说,他来自遥远的鸟翼国,准备乘风游览世界。但海风突然止息,他掉到海里,漂浮了几天,幸亏碰到我,否则必将葬身鱼腹。于是我收留了他,他协助我制作并为每名战士装备了羽翼服。”  达达威取出折叠的羽翼服,展开给统帅看。  “您瞧,这是用最薄的兽皮缀在一起,用鲸须作支架,可以像鸟一样上下搧动。如果顺风的话,能带着全副武装的战士飞行几公里。但谁都不能如我的朋友幻想的那样,用它周游世界。”  统帅细细观察一番,感慨地说:“将来我要设立‘巧人院’,专门研究发明各种新东西。你的那个朋友…。”  “我们叫他‘鸟羽’。”  “就让他做‘巧人院’总管。”  “我替他谢恩。——另外还有一事要请主公宽恕:为制羽翼服,我们把当地特有的大翅龙几乎杀光了,可能这一种动物要绝迹呢。”  “我会为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立纪念碑的。好啦,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下面谈谈那个恶魔雅里赫吧。”  
    “雅里赫是真正的骁将、超级武士。我们有太多的人丧生在他手下,其中包括我喜爱的卫士波辛。我军将士对他已经闻风丧胆,士气大落。不除掉他,就难以攻取京城。”  “我尊敬的主公放宽心,这个任务交给我去完成。我会为波辛兄弟报仇,把他的头颅放到您的脚下。”  “我想也许只有你能对付他。不要叫我失望!明天一仗——将决定双方的命运!”  ……。  第二天一早,联盟军迫近王军营垒列阵。  达达威左手挽盾牌、右手握宝剑出阵,点名向雅里赫挑战。  雅里赫手持巨斧走出来,双脚站定,对达达威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达达威吗?”  “是我。我也久闻你的大名,特来向你挑战。让咱俩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好!昨天你靠飞人赢了一场,不算什么好汉。现在真刀真枪见个高低!”  说罢,两个当时最负盛名的武士恶狠狠地交起手。  雅里赫仗着身高力大,采用一贯的先发制人战术,一斧接一斧猛劈下去。而达达威则稳固防守,用盾牌抵挡巨斧。十几斧后,牛皮盾牌已被劈成碎块。他扔掉盾牌,靠灵活的步伐躲开一次次致命的进攻,间或抽空刺上一剑,而这一剑往往刺中对方关键部位。双方来来往往打了很长时间,达达威固然气喘吁吁,雅里赫也添了不少伤口,浑身鲜血淋淋。  这时,雅里赫又故伎重演。他用长斧支地,做出虚弱不堪的样子,仿佛已无力再战。达达威见状便冲上前,欲一剑取命。雅里赫心中暗喜,待剑尖将近,猛闪身躲开,随后腾空跃起,转到达达威身侧,一斧劈下。  观战的联盟军战士不约而同“呀”了一声,他们知道这正是雅里赫战胜波辛那一招,看来达达威也中计了。  怎料达达威已经详细了解了雅里赫大战波辛的经过,对他这一招早有防备。只见达达威不退反进,向前跨了一大步,恰恰闪过斧锋;同时反手刺去,正中雅里赫右臂,巨斧“当啷”坠地!  联盟军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雅里赫手臂筋络被割断,无法再战,他满头大汗呆立原地。  达达威将剑尖顶到他咽喉处,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留下最后的遗言。  这时,雅里赫突然做出了与武士身份极不相称的举动: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丧失理智,转身向着己方阵地跑去。  这种临阵逃跑的举动让达达威大感意外,愣住了。  联盟军响起一片嘲笑声,夹杂着“无耻”、“卑鄙”的怒骂。  连王军方面也无法忍受这种名誉扫地的行为,他们发出阵阵嘘声。最前排的战士平端长矛指向雅里赫,不许他退回来。  雅里赫面对指向自己胸脯的锐利矛尖,无可奈何地返回决斗场。他跪在达达威面前,低声说:“我愿交赎金以换回性命,随你要多少都行。”  达达威摇摇头:“我过去从不杀认输的对手,但你是例外。因为你杀了我的如兄弟一般的波辛,理应以命偿命!”  这时,勇气又回到了雅里赫身上。他按规则自己动手脱掉头盔和胸甲,露出熊一般的脖项,以方便对手砍头。  “你有什么遗言吗?我会转达给你的亲人。”  雅里赫抬起巨大的头望向达达威:“你是伟大的武士,将来一定会有巨大的权势。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如果将来能遇到他,请你代我保护他。”  达达威想了想,郑重回答:“我保证:只要他所作所为不危害我的主公、我的家人,不论他犯了多大罪过,我会饶恕他三次。”  “这就够了。请动手吧!”  
    八年前,十五岁的凯琳娜还是无忧无虑的女孩,但一场可怕的灾难夺走了她幸福的童年。  她父亲是前王军掌旗官,因在战争中失去了左臂而退役。朝廷按规定赐予他一块土地及五名奴隶,使他全家能过上超乎一般平民的生活。  这天,雄狮军团司令萨蒂姆率领一支凯旋的部队路过,特地到他家拜访。  前掌旗官闻讯出迎,把客人接入客厅。  “不知司令官阁下因何到此?”  萨蒂姆:“我刚刚平息了一起暴乱,正好经过这里,顺便看看我的老战友。怎么样,你过得还好吧?”  “托圣上的福,我过得很好。”  这时,凯琳娜捧着水果盘走进来,放到桌上,朝萨蒂姆行了屈膝礼,转身出去。  萨蒂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叹息道:“这个天仙般的美人是你的女奴吗?送给我吧。”  前掌旗官自豪地笑笑:“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心肝,用普天下的财富我也不换!”  萨蒂姆站起身:“我该走了。老朋友,祝你一生平安!”  “我也祝你平安!”  ……。  几天后,雄狮军团一名十夫长带着一小队士兵造访前掌旗官。他们带来十箱珠宝、十名健壮的奴隶。十夫长声称这些是萨蒂姆的聘礼,他奉命必须将凯琳娜带走。  前掌旗官闻言大怒,他气愤地叫道:“凯琳娜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她嫁给谁,但绝不是那个混蛋!”  十夫长作色道:“你说话可要管好舌头!萨蒂姆司令官是国王的宠臣,你骂他就等于骂国王陛下。”  “我不会骂国王陛下,但你可挡不住我骂他——那个卑鄙的小人!我们这些当年的战士都知道:是他毒死了原司令官从而爬上了这个位置。他在京畿横征暴敛,欺男霸女,害得民不聊生。你回去告诉他:即使我有一百个女儿,也不会给他一个!”  十夫长气青了脸。他手按剑柄厉声说:“除非你收回刚才的话,否则我代表萨蒂姆司令官向你挑战!”  “来吧。虽然我只剩下一条手臂,但并不怕你!”  两人拔剑交起手来。  年近四旬的前掌旗官多年闲赋在家、武艺生疏,哪里是对手?被十夫长一剑刺穿胸膛,倒地身亡。  十夫长指挥士兵冲进住宅,杀死他的妻子及所有的家人、女仆、奴隶,将哭喊的凯琳娜架出,然后放火烧掉房屋。  临走前,十夫长对赶来救火的邻居们宣布:“那个家伙辱骂国王、阴谋叛乱,我以法律的名义予以惩罚!”言罢,押着凯琳娜扬长而返。
    十夫长一行接近京城城门时,恰逢章鱼神庙大祭司出城。但见数十名年轻力壮的奴隶抬着一座巨型船轿,大祭司狄丽亚庄严地端坐其上。所有在场民众无不匍匐在道路两旁,不敢仰视。即使是国王麾下雄狮军团的军官,十夫长也得摘下头盔、率领士兵在路边单膝跪下。  大祭司狄丽亚遥遥望见被绑住双手、泪流满面的凯琳娜,便示意停下船轿。  她招手让凯琳娜走近,仔细端详一番,开口问道:“多么美丽的女孩。是谁把她绑住的?”  十夫长抬起头,恭恭敬敬回答:“这个女孩父亲犯了谋反大罪,小人奉命解送她去司令官萨蒂姆大人处。”  “他撒谎!”凯琳娜不顾一切地叫起来,“我父亲没有谋反。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想得到我,——是我引来灾难,害死了全家!”  狄丽亚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这多像我当年遇到的事情…。萨蒂姆家族掠人妻女的恶习难道也一代一代遗传吗?他们做恶多端,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但她依然和颜悦色地对十夫长说:“此刻我刚得到神的启示:这个女孩已被伟大的章鱼神选中,我要带她回神庙,祭献给神灵。”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的话代表神的旨意,即使尊贵的国王也不会反对!——你就把我的这番话转告那个萨蒂姆大人吧。”  “我会被处死的!”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说罢,她让凯琳娜登上船轿,俯伏在自己身旁,不顾目瞪口呆的十夫长一伙,起轿离去。  ……。  章鱼神庙座落在京城一角,从外观看并不大。这座用灰白色花岗岩砌成的寺庙庄严古朴,墙面上被雨水冲刷而形成的一道道沟痕显示出该建筑的古老。寺庙两侧有一排排供奴隶歇息的草房。  在寺庙对面、隔着宽阔的广场,矗立着另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那是狮王神庙——由狮子王朝创立者、现任国王之父所建——距今已有几十年历史了。据说当初他与其兄争夺王位时,手下部队被击溃,危在旦夕;但一群狮子突然出现在敌军后方,冲乱了阵地,咬死了正兴高采烈观战的他的兄长,从而助他反败为胜。因此,他夺得政权后,将王国改名为狮子王朝,并建立神庙以资纪念。狮王神庙中有专门的兽苑,养着数十只雄壮的狮子,它们除了吃四方进贡的动物,还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替国王处决罪犯。为保持它们对人肉的偏好,神庙祭司们定期向兽苑投入活人以供其撕咬吞食。  从两座寺庙向城中心望去,在树丛遮蔽的远方隐隐露出金色的塔尖,那就是王国的最高权力所在地——王宫。有一条石块铺就的大道从这里直通那里。  现在,大祭司狄丽亚带着凯琳娜进入了章鱼神庙。  沿着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人来到殿堂。这里透不进阳光,只有嵌在墙壁上的盏盏油灯照亮室内。  迎面是一尊高大的色彩斑斓的章鱼塑象。它粗长的触角向四面八方扬起,大块宝石镶就的巨大眼珠反射着灯光,似乎在凝视来者。  见到凯琳娜惊恐的神情,狄丽亚笑道:“有些害怕是吧?当年我也一样,刚见到神象时吓得不行。因为你不了解它,它是这个世界最仁慈、最正直的神袛。”  凯琳娜真诚地说:“我不怕。因为您是那么善良,您供奉的神一定也同样。”  狄丽亚说:“在很久以前——那时还没有狮王神庙,国人们唯一祭拜的就是我们的神。每天,广场上挤满了从各地跋涉前来的香客,他们像勤劳的工蜂那样鱼贯而入,虔诚地伏地祈祷,求神保佑他们平安、幸福。自从狮子王朝规定只能祭拜狮王神庙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  “正如您所言,我小时随父亲祭拜过狮王神庙——那里的气味实在难闻,但却没到过这里。请您讲讲章鱼神的故事吧。”  “即使你不请求我也要讲给你听。作为未来的神庙祭司,不知道神的来历是不行的。”  “如果没有听错,您是说:我将成为未来的神庙祭司?”  “只要你是情愿的。”  “我倒情愿做您的女儿!因为无论是您的年纪还是您的慈祥、更不论您的美貌,都极像我已故的母亲。”  “这是不可以的。神庙祭司只能由处女担任,不能有母女这种关系。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现在就可以走。”  “我一个孤儿又能去哪里呢?我起誓:愿意永远、永远留在这里,服从命运的安排。”  “记住:在章鱼神面前发的誓言是不可悔改的。那么,你注意听好我以下所讲的内容。”  
    这些故事是我的前任大祭司讲给我听的,她又是听她的前任讲的,以此类推,应该是从第一任大祭司流传下来的。算起来大概有一千年了吧——与这座神庙的年龄相当。  在遥远的过去,我们的先祖还处于愚昧状态。他们居住在山洞或土****,使用石块、木棍捕获弱小动物,同时也被猛兽捕杀着。那时别说文字,就连语言也很混乱:每个族群——哪怕是只有几十人的小家族——都使用自己的方言。异族人相遇,因听不懂对方的话而大打出手的事时有发生。  某天,一条长长的火龙从天际而降。它发出滚雷般响声,划过晴空,落在平原上。随着巨响声,铺天盖地的尘土遮住了阳光,白天瞬时变成黑夜。  几天后,待尘埃落地时,人们发现这是个硕大的飞船(形状就像我乘坐的轿子)。一位比树木还要高大的神灵出现在人们面前。他通体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人不敢直视。  他告诉惊慌欲逃的人群:自己来自遥远的天庭,受天神的旨意前来帮助这个世界的众生。见有人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他拿出一根短棒指向一株绿树,棒端射出一束红光,顿时将绿树烧灼起火。他又示意人们将石块投向自己,那纷飞的石块穿过他的身体落在身后,仿佛鱼儿穿过溪水而不留痕迹。众人折服了,齐跪下来,推举他为部落之王。  就这样,他带领信徒逐渐征服了整个大陆。最令人叹服的是:他没有枉杀一个人。遇到敌对的部族,他便显示不可思议的神技,从而使对方不战而屈。每晚,他总是回到飞船里休息,——从来没有任何人获准进入其内。  在此后的一百年间,他帮助各部落学会并使用他带来的语言和文字(我们至今还在使用)、教授人们冶炼和锻制铁器、建筑舒适的房屋…。他的功绩不可胜数,以后你有足够的时间通过神圣的经典《创世录》去了解。  直至有一天。  他召来各部落长老,对他们说:他在人间的使命即告结束,天神已经召唤自己回去,以后的事情要靠你们人类自己解决了。  此后,他便放弃世俗事务,专心设计建筑了这座神庙。瞧瞧庙基这些整块的花岗岩,除了神、谁能抬得动?再瞧瞧门扇和窗页,既结实又轻便,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的。这座庙是坚不可摧的堡垒,任何强大的外敌也攻不进来。  这座神庙就建在飞船所在地,恰好把它包容在内,——当然,神庙要比它大得多。  神庙建成后,他从众多的少女中遴选了三名处女作大祭司。对她们来说这自然是了不起的荣耀,要知道:当时有成千上万少女曾因爱恋或崇拜他而神魂颠倒、夜不能寐,甚至自杀呢。  待神庙大门紧紧关起,室内只剩他(她)们四人时,他要求她们起誓:不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都要永远忠于他并终生守候在庙中。  等到三人郑重起誓后,他说:你们过去和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我的真身,而只是幻象,真正的我一直呆在飞船中。  我的名字叫诺姆,来自遥远的埃美雅星——遥远得令你们无法想象。我的故乡覆盖着一片温暖广袤的海洋,只有少许陆地,天空闪烁着两颗相互缠绕的小太阳。我们早就能够驾驭飞船在宇宙中任意翱翔。不幸的是,一次故障使我无意中落到你们的星球,而且飞船在降落时损坏,我肯定已回不去家乡。一百年来,我有幸为你们人类的福祉付出了全部精力,这是令我欣慰的。现在我重病缠身,时日无多,必须安排后事了。  宇宙中有许多星辰居住着智慧生物,但我们种族的文明也许是顶级的。因此,飞船本身的机密会让他们馋涎三尺。我给你们的任务,就是世世代代保护飞船,直到和我外形相同的伙伴找来此地,才可以把飞船交给他们,同时将我的骨骸带回家乡安葬。  这时一位少女壮着胆子问:我们是如此软弱孤独,如何保护飞船呢?  他回答:我因此而修了坚固的庙宇,而且飞船内有一具特殊的装置,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要输入一串数字,它就会自行爆炸,其威力足以毁灭周围百十公里内的一切东西。  然后,他领着她们离开祭坛,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尽头一扇门前。他手指跳动按着门旁的一串按钮,门自动开了。进去后,少女们发现置身于一间宽阔的圆顶房间,飞船就停在中央。  他拍拍手,四壁顿时放出柔和的光芒,照得室内如白天般明亮。随后,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一个巨形的光彩绚丽的章鱼从飞船里爬出来。  少女们吓得尖叫。  章鱼发出“他”的声音:别怕,这就是我的真身。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少女们略微安静了。  章鱼说:现在我告诉你们启动爆炸的数字,它很长,你们务必背下来、默记在心。为了保险,我选定你们三人而不是一人作祭司。以后你们每人也要选一名可靠的接班人,在临终前把数字传给她。记住:必须是处女!因为据我对你们人类的观察,只有纯洁的处女才能摆脱世俗的****和贪婪,保守住我的秘密。  待她们背熟那一串数字后,章鱼说:现在你们召集各部落长老在庙外等候,我有最后的训示要宣布。  当应召而来的长老们见到一只巨大章鱼出现在面前时,他们的惊恐是可想而知的。  章鱼说:统领你们一百年的部落之王已经回天庭去了,他留下我保护这里的人们和这座庙宇。只要你们永远尊重他、敬畏他,我保证你们会平安幸福。否则,我将降下大灾大难,让瘟疫流行、战火连绵,大地充满烈焰和洪水,使所有的牲畜死亡、所有的草木枯萎。这三位女祭司是我的代言人,违抗她们就是违抗我,我立即用雷电殛死他!  为加深印象,章鱼把一粒黑黑的铁丸抛向远处几头公牛,随着闪电和一声霹雳,公牛被炸得支零破碎。在场人们无不匍匐在地,发誓世世代代服从章鱼神的号令,保护神庙。  不久后,章鱼悄悄死在飞船中,其遗体至今保存在庙内。我们塑造了这座神像以供信徒瞻仰。  千年来,王朝屡屡更替,先后经历了母鹿王朝、鳄鱼王朝、烈火王朝、巨人王朝。每朝每代都极为尊崇并全力保护章鱼神庙,祭司们也一直享有种种特权。直到现任国王杀兄篡位后,把狮王神庙定为国庙,对我们才略有不敬,但也维持表面的礼遇。因为他惧怕章鱼神骇人的神力,也顾忌民众千百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情感。  祭司同样代代相传。轮到我时,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代了。  以上就是我所要讲给你听的。其中关于章鱼神真相的这一部分只有我们几个祭司知道。这说明我对你极其信任并已选定你接班,但不是现在,而要等到我去世——可能要等几十年,也可能就在不远的将来。直到那一刻,我才能告诉你那一长串足以毁灭世界的神秘的数字。  凯琳娜听后,认真地问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狄丽亚说:“阅读经典、积累经验。作为全国瞩目的神庙祭司,你要关注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民生。特别是对发生在宫廷中的任何事情都要留心观察,弄清隐藏在表象背后的本质所在。这样才能未雨绸缪,掌握先机,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然事件。要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颠覆一个王朝。所以必须保证一步也不能走错。”  “您说过有三位祭司?”  “不错,始终都是三位,而且至少要有一位留在庙中。她俩有事外出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于是,凯琳娜就在神庙中安心地住下来。五年中,她在几位祭司、特别是狄丽亚的指导下,学问和见识都有飞速长进,她已经是狄丽亚忠实干练的助手了。  她越来越充满自信:自己终将成为一名非凡的祭司。  
    自半个月前雄狮军团开赴前线,至今没有像样的捷报传来,令国王很是焦虑不安。  他象困在铁笼中的狮子,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英俊如美少年的面孔因皱眉而扭曲起来。远远站着的亲信们——枢密大臣密朗、御用诗人左里基、禁卫军统领福克曼以及宫廷小丑咪咪——几对眼珠随着他的身影来回转动,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他们都知道:触犯愠怒中的他是很危险的。  国王终于在御座中坐下,众人暗暗舒了口气。  国王:“萨蒂姆勋爵令我失望。他本该在十天前就该荡平叛军、凯旋而归的,却至今毫无建树!”  萨蒂姆在朝中的政敌、枢密大臣密朗附和道:“不怕陛下见怪,微臣早就提醒过陛下:萨蒂姆勋爵能力平庸而刚愎自负,距乃父相差甚远。再说他那矮小的身材也不具备统帅的威仪,把雄狮军团交给他是不妥的,当年就应该交给我的侄子。”  国王:“对萨蒂姆,朕要再看一看…。如果他辜负了朕的厚爱,朕会把他送到神庙喂狮子的!”  密朗:“我的陛下,此刻京城谣言纷飞、人心浮动,一些贵族官员收拾细软准备逃离,有的还试图与叛军联系,我的黑衣队已经抓获了几十名阴谋分子。必须采取措施稳定局势。”  “众卿有什么建议?”  福克曼:“实行全城戒严,对动摇分子格杀勿论!”  密朗:“以陛下名义发表公告,宣布王军打了大胜仗,歼灭了叛军主力——这是早晚的事。以便鼓舞人心。”  大家兴奋起来。  御用诗人左里基:“小人建议:举行盛大的舞会以庆祝胜利,我要当众朗诵献给陛下的诗篇。”  小丑咪咪见状走出班列,拿起御桌上金盘中的一个大苹果,顶在头上,边舞边唱:  “啦啦啦,  神圣的国王真英勇,  他取下列普齐克首级,  就像拿起这个苹果。  美丽的苹果,  甜甜的苹果  让我们吃掉它,  连核也不留!”  唱罢,他一拍手,苹果不见了。他走过去,从左里基的怀里把苹果取出来。  众人乐得前仰后合。  国王心情好转,咧嘴笑道:“确实,我是战无不胜的。当年凭天神般的勇猛杀死了我的兄长,今天同样能战胜那个乡巴佬列普齐克!——众爱卿的建议朕都恩准。由福克曼负责将心怀贰心的贵族统统消灭掉、将他们的财产全部没收、送入王宫;密朗负责宣传我军的胜利战果;而左里基——你这个拍马屁的小人——负责筹备舞会。我呢,现在就回后宫,要绞尽脑汁设计一套新的礼服,让与会的贵夫人及美丽的小(姐)们赞叹不已。好啦,你们去忙吧!”  “遵旨!”几人鞠躬退出。  在出宫的路上,左里基小心翼翼地问:“对目前的形势,不知两位大人有何看法?”  枢密大臣密朗:“很不好,糟透了!我们的陛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我看,危机很快就会到来。”  “大人们有何打算呢?”  密朗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无意地说:“要下暴雨了,该找地方躲躲了。”  “您是说‘找地方躲躲’?”  “你这个笨蛋!我是说躲雨,别想歪了。”  禁卫军统领福克曼鄙视地“呸”了一口,坚定地说:“我绝不会像沉船上的耗子一样四处乱窜,宁愿与国王陛下同生共死!”  密朗微笑着表示赞同:“我也一样,我们都会的。”  
    第二天,大量帝国宣传人员出现在京城各处.他们手持喇叭筒,高声宣布王军的“胜利”喜讯,并在大街小巷悬挂五颜六色的彩旗。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沿街路灯杆上吊着的一具具尸体——谋反者以及信心动摇、准备逃离的贵族。  傍晚,一辆接一辆的豪华马车及人抬轿驶过彩旗和尸体装饰的街道进入王宫。所有被邀请的客人都不敢不来,被处死的人就是最有效的警示。  宽敞的舞会大厅在几千只蜡烛照耀下显得富丽明亮。沿墙摆放一排铺着金丝枱布的长条桌,堆满精致的糕点和各种饮料。来宾们渐渐充满了空地,他们或坐或站,有的交头接耳,有的高谈阔论;贵妇人和小姐们则聚在一起,对彼此的穿戴评头品足。  密朗在人群中穿行,微笑着同每个人打招呼。人人对这位枢密大臣都恭敬而戒备,他们知道:密朗是个阴险的告密者;更可怕的是,他说的话国王都相信,不少人因他而丢了性命。因此,当密朗走近人们身边时,那些人立刻中止所谈论的话题,转而大声赞颂“我们国王陛下取得的伟大胜利”。许多人内心很焦虑:在帝国如此危急的局势下——他们根本不相信所谓王军大捷的谎言——哪有心情参加这种********的舞会?但谁也不敢冒着被喂狮子的风险表露真实想法,反而都装出极其愉悦的样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国王按惯例让大家等候很久后,神采奕奕地出现了。紧随在身后的,是禁卫军统领福克曼及宫廷小丑咪咪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人。没有王后陪伴——三任王后先后被怀疑阴谋弑主而由他下旨投入狮笼;没有儿女环绕——两位王子、三位公主因他古怪性格的折磨而相继早夭。但他不在乎这些最亲近者的悲惨遭遇,真诚地相信自己是天神下凡,会千秋万代永远统治下去而不需要什么接班人。  他头戴王冠,身穿自己精心设计的晚礼服:一件紫色的真丝披风缀满鲜花,半边斜斜地从右肩拉下,遮住了右半身,在胯部用一条宽宽的金带束在腰间;而左半身一排密密的金色流苏从围肩垂下来直到脚踝,隐隐露出里边的紧身裤,仿佛有意卖弄自己英俊的面容和健美的身材。  见到这半掩半露的奇异服装,与会者发出巨大的惊叹,继而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后一齐行致敬礼。  国王优雅地走到大厅中央,以他引以为傲的甜蜜嗓音问:“诸位,朕的礼服怎么样?”  “太美了!”  “简直不可思议!”  “只有天神才配得上!”  国王得意地说:“这种高雅的服饰只有朕能设计得出!您们可以看出:服装两侧是不一样的,这就打破了传统的对称式结构。朕给这种礼服起名叫‘错到底’。”  片刻停滞后马上又是一阵欢呼。尽管有些头脑清醒者已经感觉到这个名称隐含不祥之兆,但谁敢扫国王的兴?也只得随着众人大声喝彩。  
    国王:“众位爱卿,由于朕的英明指挥,前线我军已取得大捷。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那个乡巴佬列普齐克的脑袋陈列在狮子神庙供公众欣赏。为此,朕举办舞会以示庆祝。女士们、小姐们、男人们,狂欢起来吧!”  在兴高采烈的气氛中,大家随着音乐成双结对地跳起上流社会的舞蹈,随着衣裙带起的微风,大厅中弥漫开浓郁的脂粉气息。  国王在舞者群中穿行,如蝴蝶翩翩于花丛间。见到某位女宾姿色出众,便把她带离现场不知去了哪里,过一段时间才回来。与会的官场老手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被宠幸的女宾——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姐——总是觉得很有面子,而她的亲属也会神气好一阵。  还有些人旁若无人地大吃特吃香喷喷的宫廷糕点。他们预感这样的好日子不能过几天了,享受一次是一次。  在音乐间歇、众人落座休息时,御用诗人左里基走到大厅中央。他来回踱着方步,摆出一付深沉的样子,开始朗诵诗歌。  “谁能与日月争辉?  谁能让百兽驯服?  谁能将咆哮传遍环宇?  谁能用巨爪撕裂天地?  只有我们伟大的陛下,  ——兽中之王  万邦之主,  只有您能创造天神般的奇迹!  靠陛下的庇护,  我们生活得多么自由。  就连最愚笨的村妇,  也在称赞君主的仁厚。  唯我光辉的帝国,  才是人间的乐土。  杀光邪恶的叛逆,  只留下忠诚的臣仆。  让我们环绕在您的膝头  衷心恭祝您健康永寿!”  朗诵声甫落,立即爆发出浪潮般的掌声和“万-寿-无-疆”的呼声。  左里基频频行礼以示感谢,又面对国王深深鞠躬。国王用手帕拭拭眼角,似乎被他的诗句所感动。他摘下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抛给左里基。左里基以优美的姿势接住,周围响起一片混合着嫉妒和羡慕的喧哗。  左里基退场后,宫廷小丑咪咪上来表演杂耍…。  枢密大臣密朗从不参与这些热闹场面,他坐在阴暗的角落注意倾听人们的只言片语,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任何稍有不慎的言行都可能被他牢记在心、适当时机再添油加醋报告给国王。由于他的冷酷和狡诈、更由于他掌握着无孔不入的特务组织——帝国黑衣队,朝野上下对他谈虎色变,连国王都顾忌他三分。他深信:造成普遍的恐惧心理对巩固自己的地位是最有效的,因而并不在乎旁人的憎恶。他的格言是:你可以不敬我,但必须怕我;唯有“怕”才能使人不问缘由盲目地服从。
    此时,密朗远远看见一名黑衣卫士押着一名军官进了大厅。那军官面容憔悴、军装褴褛,显然刚从前线回来。进门后,他因强烈烛光的闪耀而眯起双眼,又对大厅内欢乐的情景迷惑不解。  密朗打个手势,让黑衣卫士把他带到自己跟前。  那军官见到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密朗:“我认得你,你是萨蒂姆勋爵的传令官。不知你有什么好消息要报告国王陛下。”  传令官道:“大人说得不错,我正是勋爵的传令官。不过,我带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噩耗。尊敬的枢密大臣阁下,我军已经战败了、溃散了。我不明白宫廷中为何这么喜气洋洋,到底在庆祝什么?敌人很快就要兵临城下,要早做准备才是。”  “萨蒂姆司令官呢?那个只会说大话、矮小的侏儒到哪里去了?”  “萨蒂姆司令官失踪了。我翻遍战场上的所有尸体也没能找到他。——大人,失陪了。我必须马上去向国王报告这一坏消息,以最后一次尽我传令官的职责。”  密朗沉吟道:“国王陛下听到后肯定雷霆大怒,说不定会把你投入狮笼里…。我想,这个坏消息还是由我报告陛下吧。”  “感谢大人的关心,那我就从命了。在下已经无事可做,请允许我退场。”  说完,传令官再次鞠躬,退出大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密朗悄声对一旁默默肃立的黑衣卫士说:“这个坏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传出去会引起京师大乱。你马上把他——,”他作了个切脖子的手势,“明白吗?”  黑衣卫士点点头,拔出匕首出去。  片刻,从大厅外传来一声嘶哑的惨叫。但大厅里的人们正处在兴高采烈的狂欢中,除了密朗,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舞会在后半夜结束了,来宾们纷纷离去。王宫前的大道上车水马龙,热闹一阵。不久又恢复了原状,阴沉沉、静悄悄,空无一人。  几位宠臣告别国王,也各自回邸。  密朗回家后,立即指挥手下将金银细软装箱,抬上马车。他对惊恐不安的夫人说:“形势危急,叛军随时可能攻下京城,那时我们都会被砍头。你带孩子们先到深山里某处秘密地点躲躲,以后我再与你联系。我派了一队最可靠的黑衣卫士护送你们,沿途不会出问题。”  夫人:“难道不能一起走吗?我担心你…。”  “放心吧,亲爱的。我暂时不能走,还要看一看。万一——我是说‘万一’——王军得胜,我走了岂不是大大失策?”  黑暗中,城门吱吱哑哑打开了,几十辆装得满满的马车在武装人员护卫下悄然离去,渐渐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密朗在空荡荡的住宅中独自吃完早餐,由女奴服侍穿好朝服,准备入宫。  这时,一名黑衣卫士小头目急匆匆跑进来报告:“大人,城里发生骚--动,街巷中到处是暴--民。许多官员、贵族私宅被袭,财产被抢掠,他们家中的老弱妇孺被杀害。”  密朗一愣:“怎么会这样?”  “大人,市面上摇传纷纷,说是王军已经惨败,叛军不日即将攻克京师。属下一路见到不少富户正携家带口逃往乡下。”  密朗摇摇头,没想到自己虽然杀了狮子军团的传令官,消息还是漏出去了,导致形势这样快就急转直下。——幸亏自己提前一步把家人财产转移了。  他命令道:“你马上部署黑衣队出动,保护各大臣的私邸,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那卫士领命而去。  密朗在卫队护送下离开家门。  街上到处都是人,绝大多数是衣衫褴褛的贫民,也掺杂有少量额头烙着印记的奴隶。他们个个兴高采烈,仿佛在欢庆什么节日。沿街一些豪宅门窗被砸烂,冒出滚滚浓烟,路旁时见被折磨致死的官吏及其家人们的尸体。  密朗坐在轿里一言不发,卫士们手握短剑,警惕地护着轿子行进,乱-民们见此阵仗倒也不敢贸然上前搔-扰。  突然,从侧面小巷口踉踉跄跄跑出一人。他满身血污,一条手臂已被砍断。后边有几个人手持砍刀、棍棒追赶着。  见到密朗的队伍,那人连声大叫:“枢密大人,救命!救命!”  密朗定睛一看,此人乃皇家监狱典狱长——也是一直帮他制造冤-狱的得力助手,便示意卫兵救他。几名卫兵冲过去,让过典狱长,拦住了追赶者。  典狱长筋疲力尽、昏倒在地,卫兵们抬起他继续赶路。周围响起一片嘘声,还有人高喊“打倒抱-君”、“你们玩完啦”…。  目睹此情此景,密朗暗暗抽口气,自言自语道:“如此强大的帝国竟被几句摇言弄成这个样子!唉…,民-心已失,看来船真是要沉了。”  确实,——所谓摇言,对任何健康的社会来说没什么可怕,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但对一个行将崩-溃的政-权,却是致命的毒-药和催腐剂。
    王宫外也是一派混乱景象。  远远集聚了无数起哄的民众,不时有顽皮的儿童向王宫扔石块。  宫门外排列着手持武器、表情紧张的禁卫军士兵。  见密朗一行走来,卫兵将紧闭的宫门开了一条窄缝,仅容他们进去。  密朗来到御书房,见国王双手捂头坐在御座中,禁卫军统领福克曼全身披挂、远远伺立,宫廷小丑咪咪卷曲身躯伏在御座下,国王的一只腿放在他的肩上。密朗没敢惊动国王,静静行了礼,站到福克曼身旁。  国王猛地抬起头,一脚把小丑踢开,大声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朕对百姓那样仁慈,那样宽厚,他们竟在危难之时抛弃朕!还有那个萨蒂姆,无能的笨蛋!矮小的侏儒!他在哪里?派人把他抓回来,朕要亲手把他塞进狮笼,让愤怒的群狮将他撕成碎片!”  密朗:“我的陛下,事实证明:萨蒂姆勋爵是帝国的叛逆。陛下将帝国精锐雄狮军团全权交给他,他辜负了陛下的厚望,不但没能荡平群寇,自己也逃遁得无影无踪。退一步说,即使战局不利,他也应该尽快派人报告军情,让我们早做准备。眼下谣言已经传开,人心已经动荡,形势大大的不妙!”  国王的暴怒被挑动起来:“马上传旨:将萨蒂姆全家老少统统吊死!——危难中只有你们几人守在朕身旁,你们才是朕的忠臣。等叛乱平息后,朕要大大奖赏几位爱卿。”  “谢恩!”  福克曼:“陛下,现在还不是谈功论赏的时候,应该迅速采取措施扭转局面。”  “福克曼,朕还有多少军队可用?”  “臣手下还有三千禁卫军,枢密大臣的黑衣卫队应该有近万。如果把京城男丁武装起来,大概能组织起五万人的队伍。守卫京城应该够了。”  “密朗爱卿,你负责征兵,把京城还能动弹的男人——无论他是八岁还是八十岁——全部编入军队,保卫帝国。我想,为了朕,他们定会毫无怨言地拿起武器。而你——福克曼,带领你的禁卫军保护好王宫。”  密朗:“征兵需要大量的经费。微臣斗胆请陛下慷慨解囊,捐出王宫中的金银财宝犒军,以鼓舞士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个…,朕一向廉-洁清贫,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爱卿自己去想办法吧。城内富人多的是,他们在朕的庇护下发了大财,该拿出点来做些贡献啦。”  密朗心想:眼下民心已变,你守着如山的财富却一毛不拔,让我如何去组建军队?看来帝国灭亡已成定局,我何苦那么卖力?暂且敷衍过去,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想罢,他说:“陛下,其实用不着征兵,还有更简便的办法。据臣所知,章鱼神庙藏有秘密武器,是伟大的章鱼神传下来的。据说当年一粒小小的弹丸就炸死了几百人。如果神庙祭司肯相助,打败叛军是不成问题的。”  国王:“对,对!朕也听说过。你马上想办法弄到这种武器。”  密朗怪兮兮地一笑:“这件事嘛,别人办不成,就得靠禁卫军统领了,他有办法的。”  国王瞅向福克曼:“是这样吗?”  福克曼狠狠瞪了密朗一眼,答道:“我的陛下,微臣可以试试,但没有什么把握。您知道:章鱼神庙历来不参与政治,对王朝更替也不感兴趣。即便有秘密武器,愿不愿意献出来还未知呢。”  “若不献给朕,就派兵攻打!”  “若她们真有那种威力惊人的武器,我们怎可能攻下神庙?容臣退下想想办法。”  
    在城墙边一片空荡的奴隶交易市场旁,有一幢低矮的、毫不起眼的草棚,和周围那些供奴隶在交易间隙临时歇息的草棚一般无二,没有特别之处。如果能进去——还没有人能擅自进去而不被暗中的守卫者砍掉脑袋——就会发现外墙的草皮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里边是用上好木料建成的“屋内屋”。室内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一铺精巧舒适的小床。  深夜,一位浑身裹着黑袍的婀娜身影躲躲闪闪进了小屋。  在暗中迎接她的,是温暖的拥抱和热烈的吻。  她把头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胸前,顺从地承受心中人的爱-抚。  过了好一会,男人放开手,走近桌前点亮了蜡烛,——他是禁卫军统领福克曼。  福克曼把女人拉到床沿坐下,替她解开裹在身上的黑袍,满怀爱意地盯着她那韶华虽逝却秀美依旧的面庞。  福克曼:“我的小蟋蟀,你如同我九年前第一次见到时一样,还是那麽美丽、那麽清纯。”  “不一样了。当年你不顾危险、以一斗十,在荒野把我从强盗手里救出来时,我才二十六岁,现在却变成了老太婆——难怪你已经很久不愿来看我了。”  “原谅我吧,我可爱的小蟋蟀。现在国运非常、非常危急,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顾不上来看你,但我依旧像过去一样爱你。”  “说起国运,我听说形势全然大乱,各地都在暴动,帝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些是真的吗?”  福克曼沉默一会,艰难地说出:“是真的…。现在帝国迫切需要——我是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个弱女子,能给你什么帮助?我只关心我们的女儿——可怜的苏菲儿。她还不到两岁,留在京师是很危险的!”  “我已经把她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除了一位忠实的老仆人陪伴在旁,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我就放心啦,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我的苏菲儿…。你刚才说要我帮你?”  “是的。眼下你是帝国唯一的希望。”  “虽然章鱼神不许我们祭司卷入世俗权力争斗,但你是我的至爱、我的夫君,何况你又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你。说吧,你要什麽?即使要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对你有用!”  “有我在,世上还没人敢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一样东西,也只有你才能给我,就是你们章鱼神庙威力无比的神奇武器——那种一掷出去便可杀死成百上千士兵的小弹丸。”  听到这里,“小蟋蟀”惨然一笑:“你也信这种传闻?我们神庙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弹丸’,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福克曼真的惊愕了:“你是说,你们没有传说中的神奇武器?”  “你没听错,确实没有。据我们的圣典记载:当年部落之王用过一次‘小弹丸’以震慑桀骜不驯的各部族,也仅仅炸死几头牛而已,并非像传说那样炸死几百人。自那以后,他离世而去,却未留下‘小弹丸’。我是神庙三大祭司之一,这种事瞒不过我,我说没有便真的没有。若有的话,我会甘冒遭雷殛的惩罚而毫不犹豫地偷出来送给你。相信我!”  福克曼额头冒出了汗珠:“这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帝国何以自保?”  她掏出手帕,轻轻帮他擦去汗水,柔声道:“真正的利器是民心,如果到了要靠一两件新奇武器救命的地步,那就基本没有希望了。你已经为国王尽到心,不必再为那个残暴无情的家伙卖命。咱们走吧,抛弃一切,到人迹罕见的深山荒野,陪我们的女儿度此一生。”  “不行。我曾用短剑贴着额头、对天神和列祖列宗宣过誓:要用性命捍卫国王和帝国。我不能违背诺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要是死去,我也不会独活的,一定追随你去。”  “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我是军人、国王陛下的宠臣,为他战死是我的义务,而你却无此必要。——我要走了,国王陛下一定等急了。”  “小蟋蟀”拉住他,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今日一别,恐怕再无见面之日。有个秘密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如果与咱俩无关,不说也罢。”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我们神庙中确实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只是谁也搬不走它。”  福克曼停住了脚步。  “它不是用来战胜敌人的,而是用来自我毁灭的。一旦爆炸,只怕整个京城都要灰飞烟灭呢。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祭司知道并能够引爆它。”  福克曼摇摇头:“我是要战胜敌人、而不是同归于尽…。不过——,”他忽然有了新想法,“到最后关头,玉石俱焚也不失为一个选择。万一需要引爆它,你怕吗?”  “如果你死了,我还怕什么呢!只是一旦引爆,会伤及无数百姓,实在于心不忍。”  “那些乱-民背叛了帝国,死不足惜。但若搭上你的性命就是另一回事了。记住,为了我和苏菲儿,不要轻易动那个可怕的东西。”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象京城绝大多数人一样,章鱼神庙的祭司们也通宵未眠。她们坚信狮子帝国灭亡在即,正焦急等待这一重大时刻来临。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按传统使命,她们要将这次事件详细记入厚厚的编年史中——这本泛-黄的、用小羊羔皮为书页的编年史经过历代大祭司之手,已记录了近千年的王朝变动情况。  三大祭司在前厅中瞑目垂首、正襟危坐。凯琳娜作为神庙中唯一的祭司助手,默默伺立在首席大祭司狄丽亚身后。  四周静极了,甚至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很难想象眼下是曾经强大无比的狮子王朝覆灭前夕。  忽然,悬在大门旁的铜铃晃动着响起来,这表示有人在门外拉动铃绳。  狄丽亚:“凯琳娜,你去看看。注意:无关的人和事我们不感兴趣。”  “是。”凯琳娜走出前厅,穿过黑暗的走廊,来到同样黑暗的庙门处。  “什么人?”她问道。  “生命是短促的。”那人说。  “信仰是永恒的。”她答道。  “部落之王是我们的主宰。”  “章鱼神是他唯一的使者。”  说过上述暗语后,凯琳娜打开神庙侧门。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矮小男人闪进门内。  “咪咪叔叔。您违反了规定,不该直接到神庙来的。”  “凯琳娜侄女。若非事情紧急,我不会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来找你的——幸好是你开门。就在我来之前,御前会议刚刚结束。禁卫军统领福克曼向国王报告了一个惊人秘密:章鱼神庙藏有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足以毁灭京城。国王命令他在形势无可挽回之际,想办法发动这件武器,让敌我同归于尽。”  凯琳娜微微一笑:“叔叔尽管放心,除了几位祭司,任谁也接近不了您所说的武器。”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神庙有内奸,是她向福克曼泄露了这个秘密。如果不是你,那肯定是某位祭司。”  凯琳娜脸色严肃起来:“您是说有个祭司在帮助他?是谁?”  “不知道。我只听福克曼无意中露出一句‘小蟋蟀’,可能是她的呢称。”  “我会查清楚的。”  “那我就告辞了,耽搁长了会被发觉的。”  “叔叔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我要亲眼看着狗国王丧命,以此告慰你的父亲——我的主公在天之灵。”  “狮子王朝一旦崩溃,我的仇也算报啦。您也不用在宫中过那种屈辱的日子了,找个安静地方颐养天年吧。”  “不!我会想办法留在宫中,为新君主继续当小丑,也为你继续当卧底。——我的小主人,你若想成为超越前人的出色祭司,没有朝中的情报是不行的。”
    天渐渐亮了。  在城墙上打盹的一个黑衣卫士站起来伸伸懒腰,手扶长矛向城外望去,却突然惊呆了。他揉揉眼睛,透过清晨的薄雾仔细望去,但见城外百十丈远处,不知何时已布满军队。阵中高耸一面面战旗,黑压压的头盔一眼望不到头,无数兵器闪着冷森森的寒光。  他惊恐高叫:“叛军来了,快起床准备战斗!”接着连滚带爬下了城墙,向后营指挥官报告。随后,城内四处响起沉闷的号角声。  城外正是列普齐克率领的义军。他们于黎明前悄悄接近京城、列好战阵,准备天亮后攻城。  京城共有四个城门,他们面对的是主城门——南门。其它的三个——东门、西门、北门——分别被列普齐克的三个弟弟带兵围住了。  此刻,统帅列普齐克骑着高头黑马立在阵前。身后是达达威、朗琪等一众将佐。  列普齐克:“众位兄弟,可以开始了。”  达达威拔出宝剑,正准备发出进攻号令,却见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有两骑疾驰而出。  列普齐克一抬手:“等等。”  那两骑在十丈开外停住了。一个大嗓门叫道:“帝国枢密大臣密朗阁下前来商谈要事,请过来一位说了算的。”  列普齐克一指达达威:“你去。”  达达威纵马出阵。  两人在马上相互致意。  “我是统帅帐下达达威,不知枢密大臣阁下有何事相商?”  “目前贵军兵临城下,帝国已经不堪一击,继续抵抗毫无意义,不值得再牺牲无辜的生命去保卫那个昏庸的国王。本大臣宁可被骂成叛徒、卖国贼,也要保护我的百姓的安全…。”  达达威冷笑一声:“他们很快就不是‘你的’百姓了。”  “说得对。是谁的百姓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应该活着。你们掌权后也希望有更多的百姓可统治,不是吗?”  “这么说,你决定投降了?”  “还是说‘阵前起义’比较好,——另外还有我手下的万名黑衣卫队。”  “条件?”  “我此举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要求个勋爵不算过分吧?。”  “请阁下回城等候,我要向统帅禀报,由他做决定。如果他同意,我在军中放三声炮通知你。”  “请尽力说服贵统帅。眼下城中还有五万王军,如果拼命的话,贵军的伤亡也不会小。”  一个时辰后,义军阵中响起三下炮声。作为回应,沉重的城门“吱呀呀”大开了。  义军兵不血刃进入京城。
    国王很快知道了义军进城的消息。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议事厅团团转,嘴里反复念叨着“就这样完了?帝国就这样完了…?”  身边只有福克曼和小丑咪咪陪伴,两人都默不作声。  半响,福克曼小心翼翼说道:“陛下,帝国已然崩溃,目前全无办法可想,现在要考虑的是保住您的性命。留得青山在,将来夺回权力也未可知。”  国王停住脚步,想了想说:“朕在各地还有军队,他们一旦听到朕蒙难的消息,肯定会进京勤王。爱卿说得对,只要朕活着就有希望。”  福克曼苦笑一下。他知道各地王军早已纷纷倒戈,谁会来救这位背气的国王?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他说:“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由御林军护送您撤到狮子神庙。按古老而神圣的法则:在神庙中避难的人是受神保护的,没有人会进去捉人、杀人。”  见国王黯然地点点头,福克曼便躬身请国王起驾。  国王边走边说:“你负责将王宫付之一炬,不能将偌大财富留给那个乡巴佬列普齐克。”  “遵旨!”  又走了几步,兴许是良心忽然发现,国王改变了主意:“算啦,别烧王宫了。朕这些年没给臣民多少好处,宫中的财宝散给百姓吧。”  在王宫门口,国王亲自监督着御林军士兵将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抬出来,抛向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引起成百上千人的疯狂抢夺,有人边往怀里揣金币边喊“国王万岁”。  国王听到后,眼睛湿润了,呐呐自语道:“人民还是爱我的。”  由于一些士兵偷偷脱下军装,也去抢珠宝;还有不少见大势已去,偷偷溜走,三千御林军这时只剩下一千多人。  行进到神庙前广场边缘时,队伍停住了。只见宽阔的广场上布满黑衣卫队,阻住了通往狮子神庙的去路。  福克曼走近高喊:“我在护送国王去神庙,让开路!你们难道要造-反吗?让你们的头领密朗出来说话!”  密朗从阵中微笑着走出来。  福克曼:“你难道没看见国王陛下吗?快命令你的士兵让开路!另外,你要和我一起阻击进犯的叛军。”  密朗:“他已经不是我的国王了,我现在是义军统帅帐下屠狮武士——很快就会封为勋爵的,奉统帅之命阻止你们进入狮子神庙。快投降吧!福克曼,念在你我曾一殿为臣的份上,只要交出国王,我保你也会封爵的。”  福克曼须眉具张,怒骂道:“无耻小人!你忘了我们在御前的誓言——要永远忠于国王、永不变心。你假国王的名义干了多少坏事、发了多少财,却在最危急的时刻背叛国王陛下!我要亲手杀了你!”说罢,指挥御林军冲上去。  双方短兵相接,混战起来。
    神庙广场。  当福克曼率领的御林军与密朗指挥的黑衣卫队激烈交战之时,除了远远围观的民众,起码有两拨人在附近密切关注着战况。  ——其中一拨是义军统帅列普齐克及其手下。他们就站在广场入口处,身后是一排排久经战阵的武士,恰好堵住了御林军后路。  看了一会,护卫朗琪悄声对统帅说:“虽然双方人数悬殊,看来黑衣卫队打仗不行,有点吃力呢。要不要我带人上去,有五百人就够用。”  列普齐克摇摇头:“密朗这个老滑头,他是在保存实力。手下这一万黑衣卫士就是他的本钱,哪舍得损失?他现在最盼的就是我们出手替下他。——哼,他会算账,我也会。我的士兵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让他的人去拼命吧。如果他拿不下福克曼,就别想封爵了。”  达达威:“主公,像这种反复小人,借由子杀掉算了,留在身边早晚是祸害。”  “连你都明白的事我岂不明白?可目前不能杀他。封他爵位可以让一大批前朝官员、军人、追随者安心,从而为我所用。——只要他们不捣乱,局势就能稳-定。”  ……。  ——另一拨观看者是章鱼神庙的祭司们。  前边交代过:章鱼神庙和狮子神庙在广场的两侧遥遥相对。此刻,三位祭司站在敞开的窗口处,也全神贯注地观察战况。  凯琳娜接到咪咪叔叔的警告后,不知该不该报告给大祭司狄丽亚。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不报告:谁知祭司中哪位是叛逆?选错对象后果更严重,还是自己暗中提防吧。因此,她站在稍稍靠后的地方,有意无意挡住了进后厅的走廊。而且她怀中还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那是她父亲的遗物——以防万一。从她的角度望去,三位祭司神态淡然,看不出哪位反常。她只好转而观看外面的战斗。  广场上的血拼已接近尾声。  密朗见列普齐克按兵不动,已猜到他不会援手,便不敢再拖下去,只好自己解决问题。他命令黑衣卫士全力投入进攻,并亲手杀死两名冲上来的御林军士兵。  在强大的压力下,御林军损失惨重,剩下已不足百人。福克曼像钉子一样坚守在最前列,一步也不后退,脚下堆满了敌人尸首。他抽空瞥了一眼周围,见身旁只有寥寥无几的士兵还在浴血战斗,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已经独木难支了。他对身后的国王说:“陛下,恕臣无能。我决定以身殉职,陛下还是投降吧,先保住命再说。”  国王先前吓得软瘫在地。随着战斗进行,士兵们的鲜血似乎唤醒了潜伏在体内的祖先遗留的勇气。他高傲地挺立着,坚定回答:“我的爱卿,既然你能殉职,我也能。到最后关头,我将以生命为狮子帝国殉葬。让我们君臣放手一搏吧!”他又低头看看俯伏在腿边的小丑咪咪,语气异常柔和地说:“咪咪,现在只有你和福克曼陪伴在朕身旁,可见你是忠实的奴仆。我交给你最后一项任务:你马上到神庙去——以你的下贱身份没人屑于阻拦——对大祭司勒克苏传达朕的命令:把兽苑的狮子全放出来,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的。”  咪咪点点头,随后鞠了一躬,连滚带爬的去了。黑衣卫士们皆知这个弱小的侏儒是宫廷小丑,对他并不在乎,任由他穿过严密的阵列,进入狮子神庙。  过了不久,从狮子神庙侧门蹿出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雄狮。可能已经饿了几天,它们不顾一切、咆哮着直奔血气弥漫的战场。离得近的黑衣卫士猝不及防,早被扑翻了十几人,后方一阵混乱。  密朗几声冷笑:“还想故伎重演?眼下不是你家兄弟争王位的时候了。”他命令:“前锋不许乱,后卫负责驱杀狮子。谁敢退缩,当场格杀!”  狮子再凶也挡不住人多,一会工夫被杀得死伤累累,剩下几只不知逃到哪里躲起来了。  福克曼见状嘟囔一句:“毫无希望!看来已经到最后关头啦…。”便向着章鱼神庙方向大叫道:“小蟋蟀,我是福克曼,你听到了吗?该帮帮我啦!”  这洪钟般的喊声压住了战场的喧闹,传到广场各个角落…。  
    福克曼的喊声当然也传到了章鱼神庙中。  凯琳娜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三位祭司的表情。  但三位祭司虽都听到喊声,却全无反应,似枯树般稳稳地坐着。凯琳娜甚至怀疑咪咪叔叔送来的情报是否准确。  这时,广场上的战斗已到尾声。王军这边只剩国王和福克曼,其余的都已战死,黑衣卫士如苍蝇一般团团围住两人。  国王面色苍白、嘴角带着凄惨的笑,用颤抖的手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尖顶在胸口上。他准备自杀、但又缺乏足够的勇气。  密朗微笑着走过来,夸张地鞠了一躬。对国王说:“陛下,看来你自己下不了手,由微臣帮帮你吧。”说完便举剑一下子刺进国王胸膛。  国王恨恨地瞪着密朗,说道:“卖国贼!我诅咒你死在复仇的剑下!”言毕倒地而亡。  福克曼见状心痛欲裂,大叫道:“不…!”奋身向密朗扑去,却被十几只长矛刺穿身体,圆瞪双目、僵立而死。  章鱼神庙内,目睹福克曼的死,祭司“小蟋蟀”终于沉不住气了。她猛地站起来,又稳住神,缓缓转身向里边走去。  大祭司狄丽亚冷冷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我厌烦了这些血腥场面,要去休息。”  狄丽亚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看来你就是‘小蟋蟀’了。怎么,要用全城人生命为你的晴夫殉葬吗?”  “我不是‘小蟋蟀’。”  “那好,就站在这里别动!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祭司了,马上离开神庙!”  “小蟋蟀”愣了一会,突然向走廊跑去。凯琳娜向前阻挡,被她一把推倒。  狄丽亚叫道:“拦住她!不能让她进入密室!”  凯琳娜摔倒时撞在椅子上,头磕破了,流出鲜血。她忍痛爬起来,随后追过去。  “小蟋蟀”已到密室门口,按下开门密码,门缓缓开启。一旦她进去,门就会自动关闭,任她在里边为所欲为了。  这时凯琳娜扑向前,使劲揪住她的衣摆,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厮打起来。  “小蟋蟀”人急力大,凯琳娜不是对手。这时,狄丽亚赶到了。她示意另一位祭司上前帮助凯琳娜,并命令道:“我以首席大祭司的名义授权你们:必要时可杀掉她!”  凯琳娜见两人仍制服不了她,就抽出匕首,一咬牙猛地扎下。“小蟋蟀”腹部中刀,抽搐一会便不动了。  三人看着她的尸体,久久无言。  狄丽亚叹口气道:“若不是我早就知道她与福克曼私下往来、有所警惕,几乎被她得手。唉…,几十年苦修竟是这样下场。情孽、情孽呀…!”  ——几乎在同时,义军统帅列普齐克也站在国王尸体前。他仔细观看国王死后依然英俊异常的面孔,感叹道:“他有着天神般的面容,可惜没有天神般的能力。若不是他昏庸残暴,怎能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我们?但他至少死的像个国王。”  密朗因亲手杀死国王而觉得大有面子,在一旁献殷勤道:“我的统帅——不,应该叫‘我的君王’,此人所以一直像二十多岁的摸样,是因为他每年都整容。狮子神庙大祭司勒克苏是整容高手,他可以将老人变成青年,也可以将女人变成男人…。”  话未说完,达达威插话道:“这是魔鬼的手段,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害人,待我去杀了他!”  列普齐克想了想:“不,让他继续当祭司吧。我暂时不想毁了狮子神庙——毕竟它还有许多信徒。再说,他这一手整容的绝活早晚会有用处的。”  “众爱卿”,他转过身,高声对手下将领及军队说,“我们已经摧毁了旧帝国,今后的任务就是如何建立新帝国——我的帝国——也是你们的帝国。至于帝国的名称,我早已想好,就叫——太阳帝国!”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夜幕已经降临,一天快过去了。  这是普通的一天,也是极不平凡的一天。今天这个日子将以一个王朝的覆灭、另一个王朝的诞生而载入史册。  广场上的累累尸体被清除,摊摊血泊被仔细地冲刷干净。因为刚经过一场恶战,市民们都不敢走近,空荡荡的广场一反往日的喧闹,显得格外安静、阴沉。  凯琳娜身披斗篷,独自在广场边的林荫道中徘徊。  短短一天,对她心灵的震撼极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杀了人,而且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极其尊敬的神庙祭司——那位从来对自己和蔼可亲、关怀体贴的“小蟋蟀”。  然而她并不后悔,只要为了推翻狮子帝国——杀害他全家的罪魁祸首——比这更可怕的事她也会去做的。  现在狮子帝国崩溃了,她反而觉得心中一片茫然。  人都是为某一目的而活着的,目的达到了,生活动力也就没了。  诚然,刚才首席大祭司狄丽亚已正式任命她接替“小蟋蟀”为祭司。但她没因之而产生应有的激动和兴奋,对此自己也感到奇怪。她想:今后的路怎么走,应该找咪咪叔叔谈谈,听听他的看法。  想罢,她信步向两人的秘密接头地点——林荫深处一座半塌的小石塔走去。  突然,一头雄壮的狮子出现在面前。那狮子逃脱了白天黑衣卫士的围杀,悄悄躲在树丛中。可能是饿坏了,它兴奋地咧开大嘴,露出巨大的獠牙,一步步向她逼近。  凯琳娜回头就跑,边跑边喊“救救我”。可偌大的广场空无一人,微弱的呼救声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间。  她跑不动了,软瘫在地。狮子不慌不忙走过来,俯下身子准备最后一扑。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跳过来、立在它面前,遮护住了眼看到手的晚餐。  狮子勃然大怒,猛地扑向这个胆大妄为者。那人左手托住它的下腭,右手抽出短剑,准确地刺入狮子心脏…。  凯琳娜在半昏迷中感到有人把他扶起来。她惊悸地睁开眼睛,扑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带着自然而迷人的微笑。  “这位女子,没事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休息。”  “哦,不用…。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请问你是谁?”  “我嘛,是太阳帝国国王麾下一名小卒,奉命清理战场,碰巧救了你。目前京城治安尚未恢复,晚上不要单独出来,很危险的。”  凯琳娜点点头,行了屈膝礼表示感谢,转身离去。  那人在狮子身上蹭蹭短剑,擦去血污,收剑入鞘。  这时,凯琳娜又想起什么,回过身,问道:“勇士,能告知你的大名吗?”  那人略一沉吟,似乎不大情愿地说道:“我叫达达威。”  随后大步离去…。
    王军统帅萨蒂姆勋爵在荒山野岭中步履蹒跚,笨重的头盔和铠甲早被弃掉,只穿着途中在农夫家偷来的一套褐色长衫。**使他几乎迈不动双脚,还要不时躲避搜捕的义军小队,他觉得自己很难逃过这一劫了。  三天前,他目睹义军像海潮般冲向王军,而王军斗志全失,稍一接触便土崩瓦解。即使他命令执法队当场杀掉了数十名掉头逃跑的士兵,也无法阻止大范围的临阵溃逃。甚至不少士兵掉转矛头,加入了义军进攻行列,从而进一步加速了失败进程。  在此情形下,他只好扔下部队,混在成百成千的逃兵中趁乱溜走。  眼下,孤零零的他一直向南行进——那边是他及亲信们家乡的方向。只要到了家乡,就基本安全了。  周围的山水渐渐呈现出熟悉的轮廓,已经接近故乡了,他长吁一口气,顿觉放心不少。  远处出现一座庄园,几幢白色的阁楼在茂绿的树林拥抱下露出尖顶。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到了这里就等于到家了。  他静静观察周围很长时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慢慢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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