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莞汇景集团老板是谁有个厂家老板我去他那里进货好像他瞧不起我的样子,打算不做他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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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东莞:我从少女到少妇
09:11:38 秦楚网
  嗯,都说八十后的婚姻保质期短,我承认,我就是这个短命婚姻的八十后的一员,结婚时才二十一,离婚时还不到二十四。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没文化惹的祸,好,我也承认,我十五岁初中毕业了就出门打工了,揣着四百块钱(买了一百二的车票,实际只有二百八十块钱)和同学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广东。
  一路上,车厢里飘的是那首快乐老家,&跟我走吧,快乐的走吧,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快乐老家&。。。。
  那是98年,香港回归一周年,邓小平去世一周年的七月。
  进的工厂很黑,工资很低,工作时间很长,幸好车间的主管很照顾我们同学四个,基本上其他人是凌晨一点半下班,而我们几个九点半就下班,这让很多老员工很不满,但心思单纯的我们并没想过太多,因为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很累,皮肤过敏,而想家的念头时刻在脑子里转悠着,下班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一句话不说,偷偷的擦眼泪。对于从小没什么吃过苦的我来说,水土不服,饮食太差,远离亲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我滋生回家的念头,而一起来的同乡同学,也走了一大半,可不知道我那十五岁的头脑是怎么回事,每每一想到自己出来打工一分钱没赚,还拿了家里四百块钱,心情就十分的激动,觉得自己太失败,并暗暗发誓,决不会就这样回去。
  第一次打电话回家,电话才接通,声音就卡在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的哽咽,没有接电话的同学在边上也是擦眼泪,那时电话贵,一块五一分钟,对于穷人的我们,总是掐着时间挂电话,我记得妈妈在电话那头说,不行就回家吧,咱家不缺那点钱。可我还是倔强的说,不回来,我能习惯。
  终于有一天,仅剩下的我们四人中,另一个同学挺不住了,她去工厂附近的饭店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工资是四百,当时听起来感觉四百很不错了,我们都支持她去,于是她就真的去了,过了几天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噙着泪说,你们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啊,我天天在这望你们来看我。然后她从她睡觉的地方拿出一盒米粉给我们,让我们分着吃,那是我们第一次吃广东的米粉,是隔夜的,早已经冷掉了,但我们很开心。
  少女时代,单纯的快乐就是快乐。
  时间久了,开始习惯了广东的生活了,日子也开始捉襟见肘,工厂要压两个月的工资,七月份的工资要到九月底才发,而身上那两百多块钱,在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日用品之类的后,早已剩下不多,基本上一个星期要打次电话,那时我们都在附近一个小店接电话,开始的时候,老板还愿意让我们免费接电话,到后来看我们没钱消费了,接电话也要收钱了,有次同学燕接了电话后,老板说一块钱,我同学愣在那里,她没钱给,边上一个陌生人看不过去了,帮她付了钱才走,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在那打电话接电话了。
  没钱了,买洗衣粉的钱都成了奢侈,桶坏了,从车间拿胶纸一层层的绑起来,提手断了,两个桶垒在一起用,没钱买好质量的,只能买三块钱一个的桶,便宜,但是坏的快,以至于后来发工资后,我马上买了一个十块钱的桶,两个缠满胶纸的桶垒在一起用,多丢人啊,虽然那时年幼,但是自尊心还有,每次接受到人家投过来讶异的眼光,我的脸就红。
  因为比较讨主管的欢心,主管把我们几个调到了另一个比较轻松的部门,这个部门相对工厂的其他部门来说,工资高点,工作轻松点,很多人想来,却来不了。而我来到这个部门后,上机做了两天,车间主管就不让我上机了,开始让我做质检,一条生产线生产的成品要在我这里过关,这个时候,我也就认识了兰,一个漂亮的广西女孩,比我大两岁,也是她教会了我做质检。
  质检工资比生产工人要高,我做为一个新人一去就做了这个位置,很多老员工都看不顺眼,甚至连我同学也开始对我爱理不理,单纯的我,从不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挺幸运,却不知道流言也从那时开始了。
  做了几天的质检,我那主管总喜欢站在我后面看我做事,没事找话和我说,而且总是笑咪咪的,后来听兰说,主管是个很严肃的人,老板着个脸,就对我笑咪咪,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一听到这,吓一大跳,连说不可能。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几天之后,主管又指名让我去看生产线的品质,相当于什么OQC吧,时代久了,忘记了。这次换来的是更多的异样的眼光,流言传遍了整个车间,唯有我自己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感觉周围的人特怪,虽然不舒服,但没想太多原因。
  那时候的世界,单纯就是快乐。
  还记得第一天看生产线,一天下来,脚心居然起水泡了,这是我来广东的第二个月,八月份,在原车间只做了二十来天,感谢那位好心的主管,帮我换了个部门,不用再和油漆打交道(我那个是个玩具厂,我开始呆的是喷油部,每天拿个喷枪摆弄,一天下来,从头到脚都是油漆色。调去的是移印部,虽然还是会和油漆打交道,但是干净多了),我和主管说,好累啊,脚都起泡了,他笑说,习惯了就好,这是比较轻松的了。
  也是,我相信主管没骗我,生产线工人,计时是一块二一小时,而我,却是一块五一小时,每个月还有岗位补贴,我从心里感谢这个主管,单纯得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仅仅是觉得是好人,没有多的想法,十五六岁的我,没有多的想法,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从这时开始就有一个人对我很不爽很不顺眼了。
  这个人是个女人,也是主管的,从她身上我第一次体会到女人吃醋和失去理智的可怕。
  我每次去她的工位上看货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是用眼角瞪着我的,我开始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想着,我没得罪过她啊,为什么这样看我。问了兰,兰说,可能是吃醋吧,以为你和她老公有什么关系,这下我真郁闷了,我有必要么?我从没有想过的事,却被她想得有棱有角,第一次感觉委屈,回去宿舍一个人偷偷的哭了。
  哭归哭,工作还是要继续,为了心里那个弱弱的想法,为了不负那四百块的经费。
  从单纯无知到渐渐明白人心的阴暗,只用了几个月时间。
  终于有一天,我和主管的吵起来了。
  某天我巡线的时候到了一个四川女人的工位上,这个女人的泼,是全国人民皆知的,平时里主管也得让她一分,她和主管老婆的工位是前后连在一起的,平时里关系也很好,我指出她的一些失误,她就开始在那里骂骂咧咧,我忍了,是我不想惹事,不想吵架,做QC被骂是经常的事,那些东西要返工,是人都会有情绪,然后她开始越骂越难听,而主管老婆也开始加入了骂街的行例,到最后已经不是骂我不懂装懂,而是直接骂我勾引人家老公,还说全工厂的人都知道了!我傻了,全厂人都知道,就我一个当事人不知道?我的火也上来了,我说我勾引谁老公了?谁老公被我勾引了?能被人勾引,只能说这女人没用!
  呵呵,十六岁的少女怎么顶得住两个泼妇的无理取闹?
  我真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什么勾引人家老公,我循规导举的,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
  争吵升级了,全车间人都看着我们在吵,我的眼泪太不争气了,就这么流了下来,主管闻声过来了,我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以为他会按公处理,谁知道这会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指着车间的大门说,你下去,放两天假,不用上班了,我愣了下,好,以后不要叫我上来上班了,我不会再在这部门上班了,我没错!
  走出那个大门,我反而轻松了,从此,我也明白了,有些人事,真的不会有公平可言
  如果说工厂里的勾心斗角让我明白了世事的不公平,那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见识到了社会的无情与欺骗。
  清楚的记得第一个月工资,上了十五天班,拿了192块钱,拿到手的时候,很激动,虽然不多,但单纯得觉得是自己亲手赚到的第一笔钱,感觉很快乐。
  发工资的那天,破天荒地的和同学去吃炒粉,也算是为自己庆祝吧,然后赶紧去买桶买洗衣粉之类的紧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东西,买了张200卡,打了个电话回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哽咽,但是很开心,因为自己终于可以赚钱了,虽然。。。。
  第二个月的工资是550块。还记得那是一个阴凉的下午。
  发了工资,我和一个同学上街,想给自己买件衣服,然后再寄四百块钱回家,而另一个同学和我们的思想观不同,她和同事去买金项链去了。
  口袋里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们两个嘻嘻哈哈的走着,突然一对中年男女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过去了。
  听听,原来是他们两是做生意的,从沈阳过来的,可是在机场,钱包被偷了,身无分文,想让我们请他们吃个饭,我们想了想,吃个饭就几块钱,帮下人家也没事,于是就答应了,然后这对男女就要求说去找地方吃饭,一路上和我们聊天,套我们的话,最后说他们没钱回家了,要我们借钱给他们,过两天就可以还我们。
  哎,那时是心软的真可以了,一看人家那求助的眼神,我们两个凑在一块说,算了,要不钱先借给他们吧,没钱是挺可怜的。
  呵呵,就这样,两个单纯的女孩,把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合起来给了他们,一千块,我留下了五十块,而我同学则是一分没留。
  自然,衣服没有买成,邮局也没去成,半路上我们回去工厂了,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可是钱给了人家,怕也得等两天看了。
  单纯的心果然是容易受骗的。
  在等了两天后,厂门口始终没有出现我们想看到的人,我们终于相信了我们是被骗了。
  同学趴在床上哭,尔后说,我们不要和家里人说,免得他们担心。
  原来社会并不是需要有太多的同情的。很多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钱没了,所有的理想都落空了。只能等待着下一次的工资。
  爱漂亮是女孩子的天性,而我穿的还是从家里带来的长袖衬衣,花花绿绿,在家里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土,但是在东莞的工厂里和油漆打了几个月交道后,和别人的衣服成了鲜明的对比,但,生活就是这么残酷,由不得你去埋怨。
  而这几个月来,每餐的豆腐白菜,居然让我的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长着,从刚出门时的一米五的个头,三个月噌到了一米六。这也算是那年少岁月的奇迹吧。
  而工作,自从那次吵架后,过了两天,主管叫我去上班,我正从外面回来,他在二楼窗户处叫我,我说我不上班,把我调走吧,然后再没理他,回去了宿舍。
  于是我就被调到了三楼,还是移印部,我还是管生产线品质。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了,每次站在窗户朝外看的时候,总有点凄凉的感觉,风刮过树叶时的声音,地面卷起的尘埃,都让我伤感莫名,想家,无时无刻的想,可生活,依然是这么的无奈。
  家人也要求我们回去读书,不要在外面打工了,甚至特意叫了人从家里来接我们回去,我们执意不肯,看着&特使&离去的背影,眼泪一次次的掉。
  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我也渐渐的出落得有模有样。同学很嫉妒,每次打电话回家都和她妈妈说,XX变得好漂亮啊,变化好大。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也开始有意无意的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什么之类的,现在还小,不要谈男朋友云云,我倒是把这些都听进去了,并记在心里。
  有一天车间来了个新人,也上机移印,笨手笨脚的,我在边上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又告诉他怎么操作,慢慢的熟了,从聊天中知道他是老板的侄子,年龄和我差不多,小子长得倒挺帅气的,有点小谢的味道,和他那肥头大耳的叔叔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也对,又不是他生的。
  他叫基。
  本来这样的一个厂,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了,从没什么人给我留下印象,一来自己不关注这些,二来也没什么好关注的,我还羡慕那些潇洒离厂的人。
  有一天他突然和我说,他喜欢我,我当时就吓傻了,跑开了,从此以后,看他到都绕路走,车间的同事开始拿我们两个开玩笑,说我们两个是一对,我总是很认真的解释,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人们依然嘻嘻哈哈的,也许,在那年月,生活中能有件拿来当谈料的事情并不多。
  说的人多了,我越发不理他了,他和兰说,要兰帮他说好话,我很生气的对兰花说,要是再帮他说话,我连她一起不理了,她再也不敢提这事了。
  现在想想真好笑,少女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猜透呢?
  基似乎并没有退却的意思,他晚上下班走的早,这让我后来感叹裙带关系的利益,而我经常都是一点半才下班,他总跑出去烧烤一些鸡腿鸡翅打包给我,我自然是不要,他放在桌子上就走,我直接拿去给其他人瓜分了,而自己一点也不吃。
  生活也就是这样平淡的过着,一个人追,一个人躲。
  要发工资了,我准备中午去邮局寄钱,他突然跑过来说,你中午别急着出去,我把我的钱给你寄回家,哈,本来中午我还打算吃了饭再走,听他这么一说,中午饭也不吃了,下了班就朝外跑,好像后面有鬼追一样,等到我回来,他质问我干嘛不等他,我一幅不认识他的模样,我为什么要你的钱?
  可能,也只有在那个纯真的年代,才会有这么傻气的质问与回答吧。
  在往后的岁月里,这些都成了一些褪色泛黄的记忆,却偶尔能从最深处冒出,让嘴角不自觉泛出一朵微笑。
  有句话说,如果有天我成了流氓,请记得告诉别人,我曾经纯真过。
  是的,我们都纯真过,在那个无忧的年代。
  时间慢慢的推移着,类似骗钱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但是我学聪明了,不再和他们说话,也不理会那些陌生人,生活也习惯了,苦是苦,都学会了承受,没日没夜的加班,一想到能换到多点的人民币,也乐意,那时的工厂是没有底薪的,不上班就没有钱,很现实,所以我们都很努力,计件工资的时候,如果超产是有三块钱的,呵呵,三块钱,在如今看来微不足道的数字,却是当年一条生产线跺着脚赶出来的,凌晨一点半才下班,下班的时候都会去打听今天完成了多少,超产了多少,能拿多少工资,我还鲜明的记得,我同学听到那天可以拿到三十四块钱那脸上骄傲兴奋的神气,而我的职位每天都比她多三块钱,每当看到这个时,她的脸上又多出几分不屑与不满,我也只能笑笑了之。
  三楼的主管是新来的,好像说以前也在这呆过,他一来,二楼的主管马上就变成了副的,而二楼的主管则是从生产线做起的,两年时间做到了主管的位置,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料,而现在面对空降一个对手出来,自己身份被降低,他也不会甘心。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部门跑出两个主管,日子肯定不会太平。
  确实,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些对员工的调动,就可以发现很多问题,只怪当年太单纯,没想过太多。
  有一天,我正在三楼转悠,二楼的主管突然跑了上来,要求调我下去,这个就是曾经为了老婆和我吵架的那个主管,姓余,关于他和我的流言,几个月了还没有消散,为了避嫌,我从二楼调到三楼,也不再和他多说话,见面就打个招呼,而他有时候表情很奇怪,大老远的就盯着你看,嘴角似笑非笑,看得心里都毛毛的。他过来说,走,跟我下二楼帮下忙,二楼忙不过来。我愣了下,说我这有工作啊,怎么下去?我心里知道,肯定是新拉开线,没好事。他似乎对我的回应很不高兴,让你下去就下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脾气也拗上来了,不去!把头扭到一边了,这个男人,太危险,远离点好,我可不想再让人误会。
  这时三楼的主管听到声音过来了,余主管和他说要调我下去,三楼的主管姓卢,他看了看我,说,你下去吧,有时间再上来。姓卢的发话了,我无奈,只能跟着下去。
  到了二楼,不出意外的,进门就接收到了他老婆杀人的眼光,以及周围闪烁的眼神,
  从他们的指指点点中,我虽然单纯,但也猜到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从兰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他们居然认为我和余主管有一腿,我当时真傻了,原来,所有人都把我和他扯一块了,捏造了一些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在那说,全世界都知道了,居然忘记了告诉我我这个当事人。
  委屈与无助,却只能往心里咽,从那时开始写日记了,把不开心的,全写出来了,只可惜,好几本日记,在后来的岁月中一把火烧了。
  在二楼呆了两天,我死活赖着卢主管把我调了回去,一回到三楼,立马感觉浑身轻松,
  没有了刺身的目光,没有刺心的言语。
  而基,也听说了这事,这孩子居然没心没肺的跑来,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余主管,我气得一跺脚,再也不理他了。
  我也不再和人解释这些事情了,年幼的我也知道,有些事是越描越黑,干脆不再理会。
  时间久了,流言自然也就散了,可是那主管的老婆的眼神在我身上却从没有柔和过,虽然我自认为我也算是讨人喜欢,但在她身上,不管用,她从始至终都把我当情敌看待,套现在的一个词,我是&被情敌&了。
  突然想起,在去这个工厂二十多天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每天的喷油工作,让我们年轻的肌肤饱受摧残。
  而外面盛夏的阳光也很毒辣的折磨着我们的眼球,趁着夜班的时间,我和同学两个跑出去想找工作,世界那么大,我们却这么小,离工厂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有家KTV,我们两个就看到了门前的电线柱子上贴了一张红艳艳的纸,一看,招服务员,包吃住,月薪五百
  门口坐了一个保安,因为阳光的刺眼,他咪着眼睛靠着墙昏昏欲睡,我们凑过去,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问,请问,这里是招服务员吗?他好像被吓了一跳,睁眼一看,两个小姑娘站在他面前。
  他把我们从头看到脚 ,又从脚看到头,看得我浑身开始不自在了,他才开口说,小姑娘,这么年轻,干嘛要跑来做这行?
  同学说,工厂里好累啊,你看我们的手都长包包了。
  保安还是说,找点其他事做吧,你们这么年轻,别害了自己。
  包包其实是指疙瘩,那时一下想不起怎么说,就用了家里的方言说了。
  其实现在想想都知道那是干什么勾当的,那时单纯,没有这么复杂的思想,以为只是普通的服务员,这保安显然是不忍心我们这么掉进狼窝。
  可我们意识不到他的话里的意思,仍执意要去,还和他说工厂的待遇,他无奈,最后甘脆不理我们了,我们等了半天,他还是不理我们,感觉没趣,就回去了,决定改天再来。
  于是,第二天,我们又去了,是另一个保安在那上班,这个保安带我们见老板了。进了三道门,打开一个房间,老板正肥头大耳的在那打麻将。
  他看了我们几眼,问我们多大了,我告诉他十八了,怕他嫌小,虚报了两岁,还很认真的告诉他我们的身份证是借来的。
  他于是和我们说了一下服务员大概的情况,就是帮客人送点水,关下门什么的,还有小费,并叫我们明天来上班。
  这下我们高兴了,跑回工厂要拿身份证,我们的身分证都是借来的,自己不够年龄办证,还是童工,进厂的时候把身份证交了,顺便交的还有五十块钱押金。
  我们兴冲冲的跑去回拿身份证,并打算自动离职,可以说,在这个厂里,根本就不存在着辞职一说,辞职根本就是传说中的字眼,以至于在后来的岁月里,很多人为了走,不惜以打架被炒而出厂,代价也是惨重的,扣一个月的工资,还要罚两百到五百不等,到手的也剩不了多少,但是终归好过一分得不到,这是后话了。
  在路上我们计划着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做,一个月寄多少钱回家,一年又要寄多少钱回家,少女的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神情,丝毫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狼窝。
  楼上有人问说KTV只有九个服务员,是小的KTV,其实这个数字是他们自己说的,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一幢楼六屋还是几层,全是KTV,我想里面的服务员应该也不止九个吧。
  回去工厂,和保安说我们要走,要拿身份证,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给,找了很多理由,任我们怎么说他们都不肯给,最后气得我一顿乱骂,而他们却笑咪咪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有点少,晚上有事出去了。有人约,是一个喝了酒的男人,这辈子注定了和我纠缠不清的男人,我的前夫。
  昔日翩翩少年,如今已经两个孩子的爸,借着灯光,隐约可见白发不少,我笑言,脸还是那张脸,怎么头发就变了这么多呢?
  他轻叹一声,哎,老了啊。
  我不语,看着这张曾经带着点稚气而今沾满沧桑的脸。
  老槐树下,掌柜来问需要什么,我道来一碟手撕包菜,一煲虾粥,他轻叹,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喜欢,我愣了下,只道点这道菜是自然反应。
  &喝吧,&他递过来一瓶茉莉花茶,&|我很久没喝过这茶了,还是当年和你一起的时候经常喝。&
  康师傅的茉莉清香低糖花茶,当年确实是我的最爱,可惜,当年已不复存在,如今我却是喜欢喝白开水,淡而无味,却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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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面说吧。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不应该走这条弯路,黑工厂的制度在无意间挽救了我一把。
  放弃了继续找工作的决心,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无尽止的加班中渡过。
  两个主管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我的青春也在这二楼三楼间穿梭着,没有多的娱乐生活,有的是想着怎么多赚点钱,很快要过年了,凑了点钱寄了回去,却没动过要回家过年的心思,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去,说白了,不知道回家的路,来的时候坐的是汽车,回去的时候却不知道从哪走,而且,口袋也没几个钱,于是,第一个年在外面过了,三十晚上,一个同学病倒了,想家想的,在床上发烧,而我,则捂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想家啊,那晚上的风似乎也很人性,呜咽得特凄凉,以至于让我的眼泪是欲罢不能。
  一个城市能打击人,也能成长人。
  慢慢的开始懂事了。
  之前一直被大家认为对我有用心的主管,这时却爆出一桩事,成了车间津津乐道的传闻。
  在工厂,主管都是单独一个房间的。
  甲说,主管的老婆回家了。
  乙又听说,他老婆半夜杀了个回马枪,回来了。
  丙说,他老婆回来的时候房间地上有很多卫生纸。
  丁说,有一个文员在他们房间,两夫妻打架了。。。
  我就奇怪了,这地上有卫生纸,和他老婆打架有什么关系?人家文员还没结婚呢,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
  看她们一脸神秘的模样,并问她们,地上有卫生纸和打架有什么关系?此话一问,引来一阵哄笑,可我还是不明白,后来悄悄问一下私下关系还好,比我大三岁的女孩,她也笑了笑,不肯告诉我。
  这个事情让我郁闷了很久,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我一个人不明白呢?
  隔天上班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主管的脸上被抓了几条血印,由此可见,该夫人出手得并不科学,手艺还是有待提高。
  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我开始发现,原来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一个年龄可以做另一个年龄才做的事。
  未婚同居,在这个工厂是屡见不鲜,十六七岁就和人家住大宿舍,十几个男工,混杂在一起,从我见到,我始终都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那些应该在结婚后才发生的关系。
  保安队长是湖北人,人事主管老家的,三十多岁,孩子两个,却在这里有个女朋友,十七岁,跟着他两年了。来了几个女孩子,长得还挺漂亮,一进来就被其中一个保安相中了,没几天就看到他们手拉手在逛街,而这个保安,还有个女朋友在其他厂,另一个女的也是跟了一个保安,有家有室的,剩下一个,则一声不吭和一个啤机部的修机好上了,而这几个都是后来和我关系很好的几个女孩。
  开始我并不了解这些内幕,听到说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我不肯相信,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而当兰告诉我他们都住在一起时,我更是瞪大了眼,不会吧,怎么可能,看样子她们也不像那种人啊?
  都说眼见为实,就算我亲眼所见某某从哪个房间出来,我依然还是选择相信他们之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我想傻到我这地步的,应该没几个吧?
  受到外界的影响,我的世界也开始发生一些朦朦胧胧的变化,男女间的感情对我来说突然显得那么神秘。
  兰拍拖了,和车间的一个拉长,本来上班下班都是和我粘在一起的,突然间因为这个男人的加入,我变成了一个人上班下班,有点适应不过来,感觉空荡荡的很失落,不懂事的我有时候也会朝她抗议,为什么不和我玩了,天天陪着那男人有什么好。而对着我孩子气的抗议,她只是笑,没说什么,现在想来,女人啊,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但是她那个新晋级的男朋友却不这么看,看我总粘着他女朋友,他也不高兴了,有时候会和我吵,我说我把她当姐姐看,应该陪我,他说那是她女朋友,必须得陪男朋友,甚至还加上一句气死人的话,没有我的存在,他们感情会更好。
  这样,我的生活就可以用这么一句话形容,生活贫瘠的时候,处处是黄沙,你撒个尿想看看水流的方向,偏偏遇上沙尘暴,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得撒脚吖子跑。
  开始收到一个男生写的情书,嘿,那年代可真单纯,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大胆一点的男生会直接表白,含蓄点的就写信,有点校园的感觉。
  无可否认,那时我只是想有人一起玩,但不是想找男朋友,老娘的话还一直在耳边荡,&你可不要找男朋友&就差没挥笔写下来贴在床头以示警戒。
  每天给我写一封信折成心形然后要么拖我同宿舍的人带给我,要么中午的时候送到我宿舍,每天晚上他提前下班帮我提水到四楼,那么大的一桶,总是满满的,讨好我们宿舍的女生帮他说好话,上班的时候总在我经过的地方等,想着一切办法制造&偶遇&的场景,偏偏我有叛逆心理,越是这样我越不想理他,对他说话都是恶声恶气,从不看他的信,要么退,要么撕。
  他和人家说,不认识我的时候,叫了我一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发愣的表情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撞进了他的心里。
  两情相悦是喜剧,一厢情愿就是悲剧了。该男生就是悲剧的代表。
  几个月后,他走了,回成都。
  走的前一夜托人带话叫我下楼,我没理他,据说在楼下等了我整整一晚,隔天我上班的时候,他来车间找我,要我去送他,我依然没去。
  悲剧的他随着秋风一起离开了这个工厂,也给了我青春的记忆抹上了一笔彩色。以至于后来我想起他的时候,我会认为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好男人,但,人生不能后悔。
  工厂的尔虞我诈依然进行,强龙不压地头蛇,卢主管最终还是辞职了,他走的那天我们几个人去送他,正好看到站在二楼的余主管,那双眼睛闪烁着几分得意与思索。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卢主管走的当天下午,余主管就来调人了,他来到三楼四处搜索,最终发现了我的位置,并径直朝我走来,要求我下二楼,我瞄了他一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敌人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我来了,迎接我的却是一堆堆泡在加油水里的合金公仔车身,他要求我把这堆垃圾一样的货物表面的油漆全部洗掉,再重新退回合金部。
  亚司通,加油水,天拿水,这些化学物质的东西,含毒,直接呼吸和接触皮肤,对身体的影响是相当的大,而给我的工具,除了这些水之外,就是一些碎布。
  我很清楚,我现在就有像某些古装电视剧的桥段,某个地主看上了一个吖环,极尽宠爱,想纳来做妾,但此女却抵死不从,地主一怒之下,把吖环打入柴房,从此暗无天日。
  我看了他一眼,找了个板凳打横坐了下来,一股股加油水味飘来,呼吸都成问题,但是这些现在已经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了,我要做的,就是把这堆东西处理好,黑呼呼的加油水里泡着车身,漆面已经开始脱掉,加油水毒性很重,接触皮肤的时候是温温的,而用来浸泡喷漆产品可以让漆面掉得很干净,没有手套没有口罩,直接伸进水里抓了一个出来,倒了些亚司通在布上清理,加油水是温的,亚司通却是冰凉的,两种东西,让我体验到了人情世故的黑暗面。
  一天下来,清理干净的没多少,手却黑不溜秋,泛着白,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少女的手。
  下班的时候主管过来查看,发现没完成多少,指着我破口大骂,&丢你老母,一天就完这点东西?干什么吃的?&骂什么都可以,不能骂我家人,都问候我娘亲了,我的火也上来了,&你来擦给我看看?凭什么骂我妈?&
  &怎么,还不能骂你了?罚款二十!&&罚就罚,我看你能不能把我的工资全部罚完!&我也径直走人下班。
  已经走到这步,走已经是不远的事情了,幸好99年我已年满十六周岁了,身份证办下来了,我计划着走出这个工厂,辞职,那是天方夜谭,以现在这种局面,他是巴不得我自动离职。
  之前有同事离职去了另一家大的电子厂,而且也是和我关系算好的一个了,但她走得悄无声息,谁也没告诉,后来我问她那个保安男朋友才知道,并得知现在还在招人,机会来了。
  别拿九九年和现在来比,现在是民工荒,而且很多条条款款也慢慢成熟,而那时找工作是困难的,经常可以看到一堆堆的人提着行李四处去问是否招人。人多,招工的正规厂却不多,像我所在的那个厂就是典型的黑心工厂,知道黑心却也没办法,因为走出去可能遇上的会是更黑心的厂家,我们工厂隔壁那厂半年没发工资,平日里大门紧锁,不让员工离开半步。
  月底发工资了,拿了工资的第二天我就旷工了,干嘛去?见工去。
  刚从外面回来,公安局搬了,搬到新行政中心了,档次是高了,园林风格,山清水秀,高楼大厦,可苦了我们这些小百姓,打的来回,根本没有公交车去那边。难道真是只为面子不为人民?
  去到电子厂的时候,厂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路边站满了人。该厂在这一带算是比较出名的台资企业,待遇还行,进厂三百三的底薪,加班费我忘记了是多少,周六下午和周日就是三块二,这是我唯一记得的,就冲这一点,就值得当时很多人挤破了脑袋往里钻。招工基本上是内招,就是直接去学校招人,很少外对招工,所以一旦有对外招工时,很多人都是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
  从七点多等到九点,终于看到了那个可敬可爱的招聘负责人,真想冲上去抱着她粗壮的大腿甜甜的叫她一声,阿姨,收了我吧。
  经过一翻&海选&,我成功入围,去了几百人,最后能进去园区复试的就四十人,我在跨进园区的时候,看到很多羡慕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我相信自己,复试一样难不到自己,因为我打定主意要脱离那个黑工厂。
  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中,从招聘阿姨的眼神中能看出她很喜欢我,我知道,这个工厂,我进定了,而最终的结果是,我复试通过了,领到了入厂通知单,我欢天喜地的回去原来的工厂,告诉我仅剩的一个同学和几个玩得好的同事,她们也同样为我开心,却也有几分失落。
  隔天,没有浩浩荡荡的送行人群,我拎着简单的行李,昂首挺胸的走到保安室,告诉他们我要自动离厂,麻烦他们帮我把身份证拿下,其中一个保安说,真的要走啊?这里不是很好吗?我笑了笑说,庙太大了,我这小神难以容下。
  这一天是1999年的12月28号,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我扔掉两个月工资,离开了这个流了我不少青春血汗的地方。
  新的生活开始了,终于远离了那种油漆味弥漫的空间,再也不会有一堆堆的合金件需要我用加油水,亚司通去清洗,再也不用看那不良主管的脸色,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没货做放假而没有工资,我突然觉得世界美好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多的飘在十七岁的脸上。
  工厂名字叫立德,相信很多塘厦这边的人都知道,员工有四千多人,除了老厂有宿舍外,新厂区的宿舍还没有峻工,新进来的人员基本上都是统一住在另一栋大楼里,从工厂到宿舍,还有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后来慢慢听到看到,这条路虽然只有一千五百米的样子,却是经常厂区员工被抢的多发点,为配合工作,大门口都修了岗亭。每天都有治安轮流值班,而也因为这样,我认识了影响我接下来十年的一个男人。
  没想到我的一点回忆,能激起大家那么多似曾相识的记忆。
  我来到立德以后,兰和另一个好友没多久也来了,不过我们没在一个课,我在新厂区,她在老厂区,但是一有时间还是会凑在一起嘻嘻哈哈。
  我们两个外形长得有几分像,进出厂门的时候经常会被人误会为双胞胎,我们也会一本正经的说,嗯,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在这遥远的异乡,我真的从心底把她当妹妹看,尽管她比我大两岁,但是因为个子上的优势,我觉得我应该是姐姐。
  缘份很奇妙,以至于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老天早已经注定了一切,就等着我们这群人上演?
  兰认识了在老厂区岗亭里上班的洪,我认识了在新厂区岗亭上班的容,故事开始老套了,洪追兰,容追我,更老套的是,容有女朋友,我自然不会理他,兰有男朋友,也不会理睬洪的追求,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认识的,而且还是姐妹淘。
  有时听兰说起洪追她的一些事,特搞笑,说洪一看到兰,就紧张,话都说不好,有一次他走路正在玩手机,把手机抛上去了,一低头看到从对面走了过来,一下愣了神,手机叭一下就摔到了地上,把路人笑惨了。我从心里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有一天,我们两个正准备走回去,看到洪和容也在一起,透过这个机会,我细细打量着这男人,具体点说应该还是个男孩,高中刚毕业,本地人,通过关系来这边上班,脸上透着单纯,头发有点卷,严格来说长得有点小帅气。
  忽悠了几句,便散伙了,从此,每次再见到洪时,我们彼此之间都会笑笑,他会和我打听兰的消息,我也会告诉他想知道的东西,而他还帮容转达意愿,却都被我直接忽视了,那个容,哼,花心鬼一个。
  青春的日子总不会无聊。宿舍大门外对面是一家家俱厂,厂里的年轻人经常在我们宿舍大门边上的栏杆上坐着纳凉打发时间,一来二往的,也认识了几个人。
  那时时兴溜冰,而这个运动也是平时里我打发时间玩得最多的一个游戏,至今还保存了一张溜冰时的照片。
  某天,我们在一家新开的溜冰场玩,家俱厂的人来了一堆,有一个是我们都认识的,他带了一个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名叫森,他不太会,要我教他,一晚上,他跌跌撞撞了摔了很多次,而我,还江湖救急了很多次,倒也是闹得开心。
  散场回厂时,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夸张,当时可以用盆在泼来形容,没有伞,根本没办法回,看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都跑了,就剩我们几个在那看着雨,森跑去对面的店里买了把伞给我,示意我打伞回去,我的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撑开伞招呼他一起走,他头一甩,走进了雨里,说那伞只够打一个人。
  就这样,一前一后,一人打伞一人淋雨,走到了宿舍门口,我要把伞还给他,他不要,说送给我了。然后转身走了。我突然有点不舍,站在那里发呆。
  不到半个月,我做了森的女朋友,但他有时候很奇怪,经常几天不见人,而且一些小细节我都不会注意到,这些,最终导致了一些悲剧性的事情发生。
  在我的印象里,拍拖就是两个人牵牵手散步,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关系,仅此而已,然而,他并不这样认为,并开始采取一些行动。
  拍拖一段时间后,森开始有意无意的说某某昨晚上和女朋友去开房啦之类的话,我不懂开房是什么意思,就问他,他吱吱唔唔的,就说两个人一起睡觉,我心里嘀咕着,那不就是结婚后才能睡在一起的么?这些女的也肯?我不太相信。森见我一脸的不屑,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某天下午下班了,我回宿舍,他在门口等我,叫我呆会出来,我噢了一声。八点多出来,他让我在小店门口等他,他走开一会,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回来,接着他的一哥们告诉我说他在那边的二楼等我,说是有话要和我说。二楼是家旅馆,平时里总能看到一些男男女女的从那边进出。
  我奇怪了,有什么话不在这里说,为什么要去那旅馆说?再说那么多人,我才不去呢,肯定是他哥们撒谎骗我的,我固执的不肯过去,一直在小店门口等他回来,可始终没见他回来,十点多了,宿舍有门禁,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走回了宿舍。没想到我的单纯让我躲过了一劫。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我问他昨晚上去哪了,他反问我为什么不去,我说有什么不在这里说,干嘛要跑人家家里去,他无语。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我没去,另一个一直喜欢森的女孩上去了,具体有没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以当时我的心思,男女朋友间应该是很清白单纯的关系。
  那天以后,我突然发现有时候会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孩莫明其妙的瞪着我,那神情,似曾相识,好像我抢了她们男朋友的那种表情,心里琢磨着,这又是哪家的夫人?我最近没和哪个男孩子走得近吧?脑袋里把认识的人都滤了一遍,没一个对得上号的。也就懒得去想了。
  某天下班回宿舍,看到森和那两个女生坐在栏杆上,有说有笑,看到我,招呼我过去,介绍我给她们认识,她们瘦的那个叫丽,胖点的叫青,我明显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一股不屑,而丽还故意紧紧挨着森坐着,我突然明白,这个也许就是那天晚上开房的那个女的,怪不得总是对我一脸敌意,但,那个是我男朋友啊,要有敌意也应该是我有才对,凭什么成了她对我?看她们那模样,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说,我先回去了。转身就走,不想再搭理他们。
  前面也说过,森的形迹很怪,经常几天不见人。
  又是一次一个星期没见到他,突然出现,我有点惊喜,他问我明天(星期天)上不上班,我说不上,他说带我一个朋友家玩,就在莲湖,他还告诉我说,那个朋友的女朋友是做小姐的,让我注意一下。
  第二天跟着他来到一幢居民楼四楼,门打开,大厅空空的,有三个房间,还有几个人在里面,一女三男,男的都光着膀子,我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就坐着看电视,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在一个房间说着什么,我没注意,然后那女的走出来,坐在我边上,陪我说话,问我现在的待遇怎么样,我也如实告诉她,她说,上班这么辛苦,还不如出来玩啦,玩?我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我说玩也要钱玩啊,不然等饿死啊?她笑了笑,我突然想到森说她是做小姐的,一下反应过来了,意思是让我也去做小姐?我说,我不,我还是在工厂上班好了,不喜欢玩。她开始劝我,说某某以前也是在工厂上班,做死做活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块,出来玩了,看现在都穿金带银了。她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她说的也是事实,可就算是这样,我依然固执,那些生活不适合我,我不会去的。正争论的时候,森走过来了,我以为他会帮我说话,没想到他一开口我就傻了,做小姐有什么不好,赚钱又多,又闲,你不老是要寄钱回家吗?以前一个月寄六百,要是做小姐了,你一个月寄六千都可以。其他几个男的也都围了过来,附和着。
  我不再说话了,眼前的情况很明显,他们都是一伙的,早已经计划好,就等着我上钩,我势单力薄,跑肯定跑不掉。
  正是我心急如麻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并有人喊着,查暂住证,开门!
  这不异于天降救星,我心里一阵狂喜,在他们还目瞪口呆的时候,我冲过去把门打开,我知道,他们没有暂住证,而我有。
  进来了六七个治安员,我掏出了暂住证给他们,他们问我怎么没上班,在这里干嘛,我说放假,然后又问他们几个要,都拿不出来,最后全部带走,除了我一个。
  一切就是一场戏,我惊魂未定,赶紧回去宿舍,并和舍友们说了这件事,她们都骂我笨,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就这样,我的初恋碎了,一塌糊涂,没有一点唯美感,只有恶心,话虽如此,接下来的几天我仍然魂不守舍,暗暗伤心,并不再和任何男的说话。有时候还是会看到森,他也尝试着和我解释,可我再也不想理他,看到他就想起那天他们的口脸。
  这一个月我很消沉,甚至一个人经常偷偷的跑到宿舍九楼的天台上哭,恨自己不长眼看人,也恨他骗了我的感情,哭完又发呆,其实真的很舍不得。
  2000年的时候,BB机已经开始大行其道了,手机还是少数人才拥有的东西。
  为了防止森的骚扰,我把BB机换掉了,换了个新的,兰她们都知道了这个事情,都来安慰我,对着她们的开解我总是笑笑说没事,我希望我是真的没事了。
  有天,闲得无聊,去找兰,不在,可能是去约会了,一个人走出去,大街上瞎逛,正好遇上洪,他叫我去远方之家玩,工厂附近的一家迪吧,平时里人挺多,我心情不好,正没人陪,就一起去了。
  周末,人挺多,在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在舞池里转了一圈,洪突然牵我的手朝外走,有这么一瞬间,感觉牵手的人好熟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感觉好熟啊,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要是我男朋友多好!念头一出,自己就吓了一跳,马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但是没有拒绝他的手,出来后,他松手了,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我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何况他追的人是兰。自我安慰后,心情也就平复下来了。
  第二天下班,他在宿舍门口等我,坐在摩托车上,我走过去,笑了笑问他是不是等兰,他说不是,叫我回去换衣服就出来,要带我去逛街。我只当是他追兰太失意了,所以才想找个人玩,而我也是刚失恋,同病相怜的原因。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等着我下班,然后带着我到处走,清溪凤岗樟木头,周边的镇都转完了,也是我来广东第一次去这些地方。朋友们都开始说我们是不是在拍拖,我摇头,说只是普通朋友,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没有注意到,他从那时开始已经不再和我打听兰的消息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车间的同事都开始问我洪是不是我男朋友,我总笑笑说不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而在我心里,他也只是一个好朋友罢了。
  可能真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大家开始起哄叫我们买拖糖,我一个劲的解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买了一堆糖果来派,我这下可真傻了,没人的时候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一脸认真的说,做我女朋友吧。
  这无端端的从天上掉下来个帅哥当男朋友,我一下子被砸晕了头,但有了之前的事情,我不敢过于相信他,我害怕重蹈覆辙,但是转念一想,当男朋友就男朋友吧,也算是为枯燥的生活带点乐趣。
  从这年开始,我们开始拍拖,也注定了这辈子的纠葛。
  男人都一个样,都想通过下身来征服女人。问题又来了,感情升温后,他总想带我去开房,我执意不肯,我相信大街上那些情侣之间是清白的,不可能在婚前发生那些不该发生的关系,所以我也不能,就这么纠缠了几个月,他带我说去同学家,看他的脸色有点神秘,我不大相信,但是还是跟着去了,去的路上,他还买了几包零食带着,看起来真像是去走人家的感觉,在小巷子里七转八拐的,终于到了他说的地主,一进去,发现大厅都是床,基本上都有人睡,他把零食朝人家床上一扔,就拉着我进去了另一个房间,我紧张了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也有点紧张,说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里睡。
  这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还是想和我睡觉,我沉下了脸,他哄我说只是抱着我睡觉,保证不碰我,看他真诚的脸,我算是默许了。
  他也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抱着我睡,但是我浑身僵硬,不敢乱动,而也感觉得出来,他也很难受,心脏跳动得很活跃,似乎在宣告着不安份的情绪。好几次他都爬到了我的身上,被我执意挡住,又躺回原地,就这么折腾了一夜,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装睡,其实都醒着到天亮,他是难受睡不着,我是警惕不敢睡。
  第二天,从那个地方出来后,我几乎不敢看他的脸,两个人都没什么说话,显然是找不到话题。
  回去宿舍,舍友们都问我去哪了,我撒了个谎说和男朋友看通宵电影去了,这个谎大家都相信,那时小电影院很多,甚至还有专门的情侣电影院,专业放通宵的,十块钱两张门票,对于那些情侣来说,很划算。
  一切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变,洪并没因为那天的事情而改变,他依然每天准时来接我下班,陪我玩,而我对他的依赖也是与日俱增,我开始有了与他长相斯守的想法。而在进这个工厂半年后我也被提为副拉长,工作上的顺心,感情上的顺利,让我开始觉得十七岁的人生是多姿多彩的。
  某天,当他再度把我带到一个房间的时候,我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我看着他难受的表情,想想自己对他的感觉,觉得女人早晚都要把自己交出去,既然两个人都彼此爱着,那么就给他吧。
  我噙着眼泪默许了他的进入,接着一股刺痛弥漫了全身,我紧闭着双眼哭着说不要,开始后悔自己的想法了,可是来不及了。他也是第一次,太过紧张,一进去马上就S了。我一把推开他,跑去洗手间,只听到一声细小的声音然后有液体掉了出来。我不敢去看那是他的液体还是我的液体,在洗手间里站了半天,感觉像是一场梦,假得如此真实。走了出去,他坐在床边,我没说话,看到了床单上的一抹红,心里一阵刺痛,在十几分钟前我还是干净清白的,可十几分钟后,却。。。。五味陈杂的心情,他走了过来拉我坐下,说,放心吧,我会负责。
  呵呵,这句台词发现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而女主角此时应该做的就是趴在男主角的身上幸福的哭,可是我没有,我沉默了一会,站在窗户口看外面,阳光很刺眼,却让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躲着他,CALL我也不复机,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终于有一天他在厂门口抓到我了。责问我为什么躲着他,我瞪着他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实话实说是因为不好意思。他开始和我道歉,说他不应该,可是很爱我,怕失去我,甜言蜜语的说了一堆,最后我决定缴械投降,没办法,我也是真的喜欢他,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很快,他有女朋友的消息就传到他家里人了。他是塘厦本地人,可以这样说,本地人基本上是看不起外地人的,更别说找外地的当女朋友或媳妇。
  他家人开始施压了,要求他赶紧和我分手,他的朋友也说他,玩玩就好,这么当真。我们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我开始哭了,哭没有未来的感情我们该怎么办,他安慰我,没事,只要我喜欢,他们再反对也没用,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02年时,我辞职并失业了,我们开始同居了,像所有的小夫妻那样住在了一起。
  我们租的是民房,小小的一个单间,不足十平,厨房洗手间都在一起,我开始学着做好饭菜,等待他的下班,而当他一回来,我总会扑上去,装出很恶霸的样子,把他按倒在那张小床上,然后涂他一脸的口水,小小的房间里虽然简陋,但是充满着爱。
  这时的他已经不在厂门口的岗停上班了,去了塘厦公安分局治安队,工资不高,那时是一千块。而且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上夜班。
  而生活也开始捉襟见肘,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房租,以及各种支出,加上他还得交家用,这日子是过得一天比一天窘迫,最穷的时候,两个人身上只剩下了五块钱,用完就得断粮,他把这五块钱给我,我又给他,谁也不舍得用。最后我在朋友那里借了两百块钱,才算是渡过了危机。幸好这时候,另一家玩具厂招QC,我去应聘,并且聘上了。
  新工作开始了,他想我搬去厂里住,可我不想,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缺少他了,除了吃在厂里,住我依然会回到那个小屋子里。
  肉吃多了,都会想吃回大白菜,住在一起久了,他开始觉得不自由了,很多的争吵也开始了。
  开始陆续的听到别人说他载女孩子在街上,女孩子抱着他抱得很紧,当我问起他时,他总说没有这事,有一次气得我眼泪直掉,直骂他骗子,闹着要分手,他烦了,骂我无理取闹,我想不清当时哪来的情绪,挥手就是一巴掌给他,那是站在我们租房的外面,很多人看着我挥手,其实一巴掌过去后,我也很后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动手,可还没来得及让我后悔完,他啪啪啪,三巴掌全落我脸上了,我呆了,他说,你再动手打打看,我想也没想,挥手又是一巴掌,紧接着他又是三巴掌过来,嘴里骂到,你打我,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三下,你再打?此时的我已经木然了,挥手又是一巴掌过去,意料中的三巴掌又现身在我脸上,我径直走开,对面有把刀,我要去拿刀。
  周围的人一看我去拿刀,赶紧来拉我,我挥着刀说,谁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居然也真没人敢过来,而洪这里也突然如梦初醒,一看我拎刀了,却并不像是想砍他的样子,一下子慌了,喊着你赶紧把刀放下,我回过头缓缓看了他一眼,说,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再来打我啊?打死我你就高兴了是吧,好,我就死给你看!拎起刀就往大腿上招呼,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咆哮着,你让开,再不让开我砍死你!他死抱着我,不让,就是不让,你砍我我也不让。我冷笑,挣扎着,眼泪默默的流下来,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不敢砍你么?你很爱打我是么?滚!
  他当着众人的面和我道歉,我木然了一张脸,没有了任何表情,除了眼泪一直哗啦啦的流,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脸火辣辣的疼。
  那把菜刀始终被我紧紧的抓在手中,我不想砍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既然打我如此忍心,那就让你看着我受伤。
  他还是紧紧的抱着我在怀里,一直在念对不起,看我依然没的反应,最后跪了下来求我原谅他,我转身离开,不想再看到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得看着天花板,眼泪像是不受控制的流淌,他跟着过来了,一个劲的道歉,可我连看他的想法都没有,我只知道我爱的男人今天扇了我九个巴掌。历史以来第一次被打,我觉得心疼得让人想抽搐。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脑袋和心一样的空白,仅剩下的画面便是他打我时那狞狰的表情,往事的温情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如此陌生的面孔,我茫然,闭上眼睛我宁愿相信那只是一场梦境,可是脸上的疼痛却生生的提醒着我,那不是梦。
  感觉着冰凉朝自己袭来,就想这么静静的躺下去,不再理会世间,或许,我要是真的死了,他才会伤心后悔自己不该动手打我吧?我有点凄凉的笑了。洪一边坐在边上观察我的表情,念叨着求我原谅,可是我感觉这声音好遥远,远得不像在同一个世界中,终于,我昏睡过去了,梦中,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出口。
  等到我再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洪红着眼睛守在床边,一看我醒了,马上就拉我的手,求我原谅他,我漠然的看着他,才觉得自己的眼睛肿了,又想到昨天的事情,了阵心酸,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他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说,姑奶奶你就别哭了,你昨晚上睡着了还一直在流眼泪,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只要你好过,你做什么都行。我冷冷的看着他,指着门口说,滚,你出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他站着没动,抓着我的手朝他脸上打,我甚至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得一切都这么好笑,想着想着,居然真的笑起来了,只是脸上除了笑还有泪。
  他慌了,从没见过我这般模样,垂头丧气的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消气,你别这样行吗?你打我吧?我昨天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抬头看看他,无力的笑了笑,是吗?你昨天打我的时候不是很爽吗?啊?来打我啊,再来打,再打九巴掌!让我彻底死心啊!我朝他扑了过去,终于崩溃了,开始了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打我,你可知道我有多疼,我心里有多难受?你巴掌挥我脸上的时候,我死的心都有了!
  他默默的任我在他身上挥舞着拳头,连牙齿都用上了。一阵狂怒过后,我软软的坐在床上,我说,你走吧,让我冷静会。
  洪没有听我的话,他知道,若是这会他真走了,估计以后都不会见到我了,我的脾气他很了解,哭出来了还好,若是一直只沉默的掉眼泪,那才是可怕。
  他打开我睡觉时买回来的稀饭,还有余温,飘着淡淡的白雾。我一挥手,全掉在了地上,连他身上都是,他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去拿扫把清理,接着又出去买了一盒回来,这次我没有打掉他手中的稀饭,因为我饿了,他要喂我,我冷冷的说,不用麻烦你那有力的大手,那是用来打人的,不是用来喂人的,他的脸色有点尴尬,默默的站在那里,看我自己吃。
  又是一阵安静,看我吃完,他又收拾好餐具。我坐在床头,心里不知道飘去了哪,但始终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他想过来抱抱我,看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又不敢过来,怕惹恼了我,只好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几天,我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体力上我不够你来,哼,心灵上折磨死你。
  他开始调用身边的关系来化解我们之间的危机了。先是找了兰来劝导,自然被兰把他骂了个半死,然后又是另外几个平时里关系都不错的朋友,一个个轮翻上阵,把他骂了个遍,又在我面前说尽了好话,我终于心软了,不忍心再看他被朋友骂,终于握手言和,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少女的天性乐观,很快我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本性,只是,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有根刺,对他似乎不再如从前那般信赖与依赖。
  时间滑到了02年下半年,我开始厌倦工厂的生活,虽然工作挺清闲,但是压力却很强大,而且也学不到任何实用的东西,并经常因为品质的问题,总是会和生产线发生矛盾,我开始琢磨着如何跳出工厂圈子,我想去跑业务。
  2000年换到电子厂第三个月的时候,我就去报名交了六百块学电脑,凭着一股好胜心,一个月时间从完全不懂电脑到五笔打字每分钟一百二,每次听到别人惊讶于我的打字速度时,我总是很有成就感,我相信我不比别人差,也不会比别人笨。接下来的岁月里,网络就这么充斥着我的生活。
  当思想有了想法,行动上就应该有动作。某天在QQ上和一个朋友聊到工作问题,他很热情的邀请我去虎门工作,做业务,和电信挂钩的黄页,提成很高,而且相对来说,那时还算很好做的,因为对手不是很多,不像现在的黄页满天飞。我动心了,和洪说了这事,他不乐意,觉得虎门离得太远,可我是却觉得,在塘厦,我放不开手做事,总是会被感情所牵拌,离远点,可能会更好,对他的反对,我无视了,我觉得我十九岁了,应该做点正事了,在他的无奈中,我收拾好了行李,去了虎门。
  虎门的工作室是在X富花园的六楼,居住和工作都在一起,环境不错。就在我满心准备着把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时,洪却时不时来打扰我,他开着摩托车从塘厦到虎门,三天两头就来,同事看到这情况,以为是洪对我一个女的在这不放心,我和他们解释,是洪不想我来这边工作,一来二去的,我开始烦了,觉得洪只会对我碍手碍脚,有感情在,我根本成不了事,我有了分手的念头。
  有天,我很认真的对他说,我长大了,我想认真做事了,但是,有你在,我根本没办法做好事情,不如我们暂时分手吧,两年后如果你觉得你还爱我,那我们再开始。他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同意,求我跟他回塘厦,我又气又无奈,同事终于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委婉的劝我回塘厦,我还是不肯,最后,同事拿出一张名片来,叫我去东城重新找份工作,也是业务跟单之类的,他和那个老板有点交情,而这边的工作室则要搬到广州那边去,同事被人挖走当区域经理了。
  我揣着这张名片,第一次去了东城。
  来广东好几年了,市区却是第一次到。看着车水马龙,我有点分不清方向,东城西路XX号,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算是找到。
  严格来讲,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面试,以前去工厂都是一堆堆的,而现在自己却是单刀赴约,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电梯升到五楼,我的心也跟着蹦到了五楼,出了电梯,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写字楼。我敲了敲门,有一位小姐走了出来,招呼我进去,问我有什么事,我向她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我是来应聘的,她有点愣了,然后走进里间的办公室打电话,问的大概是些什么时候招工了之类的,我估计着应该是和老板在通话。趁这个时间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办公室,有三个女生坐在电脑前,四个男的,其中一个在打游戏,后来我才知道那款游戏叫传奇。
  那位小姐走出来了,自我介绍姓沈,问我为什么想来做业务,我说,业务可以煅炼一个人,可以让人成长,学到很多东西,然后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我很仔细的回答了,并一直在看她的脸色,研究着我能通过的机会有多少。正聊着的时候,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沈小姐叫我等一会,她迎了上去,并跟随着进了里间办公室,尔后就听到她在叫我进去,我想这个应该是老板了吧,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走到里间办公室,他示意我坐下,我轻轻的说了声谢谢,他自我介绍姓陈,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也问了一些问题,和刚才沈小姐问的差不多,他突然叫我站起来让他看看我有多高,我净身高其实是160CM,那天穿了一套黑色职业装,脚上是高跟凉鞋,他让我转了一个圈,然后示意我坐下,而后说,如果你被录取了,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一听到这话,我急了,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你们能告诉我吗?反正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先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是好的,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两个显然是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又说,你回去等通知吧。
  我带着一点不安与期待,踏上了回虎门的车。我以为我应该没什么希望了,因为老板在理念上绕了很久,问我什么是理念,我答不上来,而且也听说,如果应聘的人叫你回家等通知的话,十有八九都是黄了。
  我有点垂头丧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挫折,可我还是不甘心,我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放弃,计划着明天再去那家公司转转,我就不信我进不了。
  没想到,这个计划很快就落空了,晚上的时候,电话响了,对方说我今天的面试通过了,希望我尽早去报道。
  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就收拾好了东西,大箱小箱的往车站搬,同事们都不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暴走,想想半个月前才从塘厦搬过来,现在又要从虎门搬到东城去,已经不是一个累字可以形容的了了,等走到车站的时候,我灰头土脸,身上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开车的司机,开的是小客车,用的速度却是飞机速度,一路上乘客骂骂咧咧,他却装听不见,自顾自的猛踩油门和刹车,我只能老实坐好,看紧着自己的行李,怕掉下来砸到人家的脚。
  也多亏了这飞机速度的司机,从虎门到东城仅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圆满到达目的地了。
  东西安置好后,老板娘带着我去工厂看了下,介绍那些负责的人给我认识,而后又开车去到写字楼,叫了一个MM带我,但是这MM似乎不太搭理人,不爱和我说话,我新来,也没办法,就算不理我,我也得跟着走。
  接下来的三天,基本上就是在翻黄页,看服装产品的资料,过后,开始跟着老板娘走客户了。
  老板娘人挺漂亮,二十三四岁,又很会说话,很多单基本上都是她拿下来的。主要客户都是酒店行业的。
  酒店业是否有色情服务,有时候从他们定做的工衣就可以看出。
  第一次去的一家客户是金X悦。带了一堆衣服的样板,一进大厅,迎宾小姐齐唰唰的问好,老板娘掏出手机在大厅打电话,接着就直接上电厅,忘记了是几楼,管事的经理接待了我们,老板娘拿出样品,那经理叫了一个沐足的小妹过来试衣服,看样子也就十七八,脸上没有表情,她换上后,我心寒了,上衣深V领开叉直接到肚子了,裙子超短,连PP都勉强才能包上,我心里嘀咕着,这衣服能穿吗?可那经理还叫那小妹蹲下,朝前倾,基本上已经是春光全泄了,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还是不满意,嫌领子开得太高,裙子太长,要重改过,到这份上,我已经直接无语了,等他走了以后,我低声问老板娘,这衣服穿得还有意义吗?她说,行业需要,没办法。
  我不知道我心寒的究竟是这超短的衣服,还是心寒那姑娘穿得如此暴露时脸上淡漠的表情。
  后面的时间,都是在城区和长安厚街等几个酒店业发达的镇上穿梭,我真正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我想我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人,做业务才应该是适合我的生活的方式。
  以最短的时间熟悉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并准备单独开始去见客户时,洪又来找我了,来这里这些天,他的电话没停过,没其他事,就是要求我跟他回塘厦,我总是以事情多为由挂了电话,不是我不想他,只是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我永远也成不了事,我想为自己的理想活一回。
  但这次,他不是电话来找我,而是直接人站在了我面前,一段时间不见,明显黑瘦了,我有些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告诉他,我不会回塘厦,可他不依,紧慢相随,一直拖着我,最后居然哭起来了,大街上跪下来求我跟他回去,车流汹涌的街道,无数双眼睛看着我们,我脸红,拖不动他,只能答应跟他回来。看着他开心的笑容,我心里生生的疼,我知道,理想与感情上,我又输在感情上了。
  也许真是我上辈子欠了他,才有了这辈子的纠缠不清。
  回来塘厦后,我像是一条回归大海的鱼又被捞起来扔上来了岸。无力挣扎。
  我已不愿意去工厂打工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想做点小生意,却是两个人都没积蓄,最后东拼西借,借了两万块钱,在一个新工业区租下一间小店面,买了音响电视,弄了间简单的卡拉OK,主要卖啤酒,因为对面就是工地,消费人群也有,工地完工后就有工厂,也不怕没有人消费,计划好后,我四处去寻找拿货比较便宜的货源,尽量以最快的时间打点好一切,而他这时已经到银行去上班。
  生意并不如我计划中的那么好,工地上的人基本上没什么钱,通常是几个人几瓶啤酒就要喝几个小时,而点歌那些根本就无法赚钱,因为不是智能点歌,所以我还得在电视机前转来转去的换碟,忙得团团转一晚上也赚不了几个钱,而洪则照旧上班,只是工作地方由治安队换到了银行。
  忙碌了一个月,一算帐,去掉房租水电,就剩两百多,而白天店里基本上是空着的,只有晚上几个小时赚钱,我开始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打破这局面。
  那时珍珠奶茶正走出茶餐厅,成为街头巷尾的平价饮品,我决定也卖这个,那时还不懂百度可以知道一切,因为不懂配方,买回来后自己慢慢研究,两天后,才觉得味道对上了。自此,店面门口多了一张台,上面全是红红绿绿的果粉,而店里白天也开始有生意进门了。
  时间一久,他的母亲找上门来了,面对这个老人,我总有种恐惧心理,骨瘦如柴,说话速度快,而且话超多,而造成我心里恐惧的原因,则是曾经有一次,洪带我回家,那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回到家的时候,家人已经全睡了,他叫开了门,她从客厅走出来,我手足无措,第一次见到他父母,我甚至不知道手脚往哪放,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阿姨,可是她并不给面子,反而当着我的面把她儿子训了一通,本地话,我那时听得不太明白,但是大概意思还是可以知道,她的意思是,本地大把妹仔,干嘛要找个外地的,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我听得是直想走,可洪却一把拉我上楼,并叫我当听不见就好。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就听到楼下很吵,洪说他妈妈一大早的就走三姑六婆家了,估计这会都是看你的。
  我躲在楼上不敢下去,结果就有一个婶跑了上来,装着看窗帘的样子来看我,最后和她说,不错啊,挺好的。
  。。。。
  看了各位的回复,说实话,很让大家失望了,我也一直觉得我应该会成功的,可是事实上,我依然碌碌无为,现在只是做一份平凡的工作。
  昨天没来更新,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晚上就睡觉了。
  我无法忘记那次在他家的无地自容,年轻女孩脸皮薄,再加上初次见面就被她打击了一顿好的,这事在我心里总有阴影,导致后来每去到他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而洪的妈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天到晚在村里说我这样不是那样不是,我们两个都很无奈,所以我也尽量少去他家,懒得让自己不开心。
  而她每次来店里,总是到处打量,我则处处小心,生怕哪里又有什么做错了,让她看不顺眼,就算这样,她也总是有能耐挑到毛病,那时因为做生意晚上关门很晚,有时候都是两三点,第二天起来就比较晚了,而且上午一般是没有生意的,我基本上要到十一点才起来,而她不同,每天五六点就起来,忙完家里的事后就来我店里,一看我还没起床,就开始在门外长吁短叹了,房东是她的姐妹,尽跟她数落我的不是,从身材长相到性格行为,被批得一无是处,我很无奈,幸好房东了解的为人,总是安慰我,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因为这些,洪也和她吵了很多次,可就这样,她越觉得不顺眼,觉得我抢走了她的儿子,我有预感,这样的婆婆,以后结了婚,肯定很难相处。
  工地还在施工,每天一开门就看到漫天的灰尘,让人有种看不到希望的无奈,店里加多了一个奶茶的项目后,也没有增加多少收入,倒是让我多了很多事做,买材料,制作之类的事情,夏天还好,奶茶的销路不错,可是天气渐渐转凉后,奶凉也渐渐不好卖了,唯一相同的是每天开门看到的依然是漫天的灰尘,生活就在这黄土飞扬中苟活着。
  一晃到了04年元旦,开店前借的钱一直在还,而这个元旦当我再度把五千块还给人家后,两个人手上就剩下二十几块钱,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我怀孕了,早晨起来刷牙,突然反胃呕吐,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怀孕了,那一刻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说不清的感觉, 不知道是喜是悲。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洪,他倒是很兴奋,下班早早就回来了,一把抱住了我,结婚吧。
  结婚?一个多陌生的话题,该结婚吗?我该和他结婚吗?孩子该要吗?
  一晚上我辗转无眠,回想着跟他四年来的一切往事,其实洪不是我理想的结婚对像,我想要的是一个敢于拼搏的工作型男人,而他,则属于那种安份守已,小富则乐的居家型男人,可是,面对这个早早到来的生命,我无法把他掐灭,女人的天性让我不愿意伤害这个刚萌芽的生命,我该怎么办?
  思想一直在交错斗争,洪开始打电话给我老家,一向不善于言语的他,笨嘴笨舌的和我妈开始了要户口本,我没好意思开口和我妈说这事,几年来我都是独立在外面,她对我一向也是比较放心,但今天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和她要户口本,她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没多少惊讶,关于我男朋友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她只和我说了一句,你嫁这么远,以后要是受了欺负,你不要回来哭,倒是我爸爸,在边上吼着,嫁这么远,我就没你这个女儿了。
  户口本是寄来了,我的心情却好不到哪去,我心里依然在挣扎着,我该和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结婚么?可是,我有的选择吗?摸摸肚子,我跟着他出门去了民政局。
  八块钱,换回来了两个红本本,走出大门的时候,我还恍如做梦,就这么草草的登记了?没有祝福,没有婚戒,甚至,口袋里才二十几块钱!洪在门口抱了一下我,我会对你好的,这辈子。
  说我不爱洪,是假的,少女的青春全交付给了他,恋爱了四年,在很多人眼里基本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结婚应该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登记了,生活一切好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他的家人都不知道这回事,因为他的户口本是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在没登记前,他妈妈只要和洪说到我,就老泪纵横的道,你要是和她结婚,我就死给你看。所以我经常担心,会不会因为有一天我和她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后,而有可能导致一场命案的发生。我们不知道怎么和他家里说登记了这件事,顺其自然吧,该知道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回老家办理一些证明,为迎接孩子的出生,需要什么准生证之类的。
  回到家,本以为拿这些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谁知道,地方虽小,政府却太黑,居然说我非法生育,按照当时的新法,我根本算不上什么非法生育,几次交流下来,我算是明白了,他要钱,我直接问计生办的主任,你要多少钱,他装模作样的说,这不是我要钱,是按政策来收的,我火了,请问你按哪条政策呢?我在广东都不算是违法,在你湖南就是违法了?他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的说,你就是非法生育!按政策,你要引产!
  对于乡政府的黑暗,我自小就明了,因为见证过太多的事情,所以自小对他们就没好感,我也知道,这回自己不给钱,想按正常渠道办好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想把这事情拖下去。
  第二天,我打听了计生主任家的地址,直接找到他家,一个小小的乡官,居然盖起五层楼,地基面积最少两百平方以上!
  计生主任还是端着架子说财政处要罚我六百块,我拿出四百块钱放在他桌子上,说,我就这么多,你给我盖个章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的意思很明显,这钱给你,我只要盖章。他看了看我,收起钱,带我往乡政府方向去,一路上还哼唧着说某某某上次也是和我一样,回来罚了两千多,言下之意是便宜我了,我没理他,自顾自的看周围风景。
  终于办好了,我拿着条子简单的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他还在后面喊,下次有事再来找我啊。
  我在心里发誓,如果可以,我再不要看到这张丑恶的脸。
  回到家里,老爸又开始说我,要是不嫁这么远,会有这些事么,我没话可说,这事是不能怪别人。
  才结婚一个月,我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远嫁的苦楚,家人的不理解,来回奔波的疲劳,有时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但是,路是自己选择的,不能后悔,只能努力。
  因为怀孕,加上店里总是尘土飞扬,对身体不好,我们决定把店面转让了,而转让过后我们就只有搬回他家住。我知道,这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自古婆媳相处就是一门大学问。
  去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怀了三个多月了,体型上开始有些显形,而关于我们登记的事情,居委会已经传到他家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家婆再反对也无效,只能无奈的接纳了,但是,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并不好,她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成天嘀咕着,这么年轻就不做事,成天游手好闲,我默默的听着,不反驳她,我知道婆婆再无理,也是长辈,我只能听着,哪怕是左耳进右耳出。
  四个多月了,家婆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但是态度并未因为这个事情而改变多少,该说的还是说,不该说的也是在说,在村子里说我懒,成天睡到中午才起来,什么事也不做,连饭都不做。我真是有苦说不出,怀孕导致晚上我失眠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凌晨才能睡着,白天就不想起来,我有尝试去做饭,可是还没到厨房,就能闻到一股让我反胃恶心并头晕的味道,只能紧紧关门,才能勉强压下那些不舒服。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起床打扫卫生,这是唯一能不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事,也是为了不让家婆成天把嘴搁在我身上,家里的地板基本上两天抹一次,两层楼下来,也够我累得直不起腰,我每次都是趁他们出去不在家的时候,才拖地,这样才容易弄干净,不然左一脚右一脚的,我的功夫就白费了,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从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平时都脱鞋进厅的,我一拖完地,她直接就穿鞋进去踩,完了又说这地这么脏,也不清理一下,我真是吃哑巴亏。
  在这个我以为将要生活一辈子的家里,我过得算是战战兢兢了,总要看婆婆的脸色,她脸色不对,我就反省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什么,洪如果休息在家还好,他还能陪我说话,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只能看电视,孕妊的痛苦让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算看电视,婆婆还是操着她那不伦不类的普通话说,咩事都唔做,成日只知睇电视,唔使电啊?阴功。。。(本地土话),我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吞回去了,算了,不要和老人计较,怎么说也是长辈。
  其实我明白,她是嫌我外地人,带不了什么嫁妆给她,而且娶一个外地人,她觉得很没面子。肚子四个多月了,她才提及办酒席的事,我一口回绝了,不需要,我不需要那些排场,我们两夫妻没能力办,我也不需要她来办这事,免得以后因为这事,她有理由成天念叨我们。
  天气一天天炎热了,听居委会的人说,要搞什么社区制度,户口都是按人头分,在九月一号前出生入户的都有份,而我的预产期则是在八月中,按当时的政策是,孩子要随母亲入户,为这事,婆婆明里暗里的没少说我,后为我去了派出所询问,才知道我的户口也可以迁进来,虽然按照政策是三年后可以入,实际上暗地里是结婚后就可以迁入,为了小孩能顺利上户口封了婆婆那张嘴,我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独自回湖南办理户口迁移。
  回家的路,这些年也走了不少,都是坐火车回去,平时也没有什么不愉快,可这次因为挺着个肚子,而且天气也有点炎热,加上没买到卧铺票,上车没多久,就感觉有点不舒服,正好坐我对面的人又开始了泡方便面,那味道飘来,我一阵反胃,赶紧往洗手间冲,刚想停止,一扫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呕得更厉害,一边呕,一边掉眼泪,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做苦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了,在里面足足干呕了半个小时,才拖着虚弱的身子出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可算是粒米未进,就喝完了一支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的。
  又回到家了,有种很放松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清香的桔子花,漫山遍野的白色,一如儿时一般未变,相比在婆家那种成天紧张的氛围,我真宁愿在家呆一辈子,可这是不可能的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想想罢了。
  开始去办理户口迁移的手续了,我这次不再自己去找政府了,虽然看不起那些为虎作伥的官员,但是事情还是得过他们的手,我找了一个自己村的人,一个林业局的部长,平时里我都叫他爷爷,把材料交给他的同时,还带上了一条小熊猫和一瓶酒。
  两天后,户口迁移证明顺利打下来了,我在心里念着,再见了,败类,这辈子我都不用和你们这些狗官打交道了。
  在家呆了半个月,体重噌噌的长了五斤,原本在婆家一餐半碗饭的胃口,回家后居然一下子增长到两碗,不是我吃不习惯广东菜,实在是没胃口吃不来,在那个家每天都过得那么压抑,哪有胃口吃饭?
  回到广东了,户口很顺利的办下来了,但婆婆的态度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我的户口迁移了而有所改变,我也不多说什么,说得对的我就照做,说得不对的,我就当听不见,不和她吵,毕竟老人一辈子不容易,而她的思想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唯一能让我得到安慰的是,每当婆婆找着理由骂我的时候,洪总是帮我说话,跟她说我其实很好,但是婆婆始终听不进去,反而认为这儿子白养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为了不让婆婆有太多把柄说我,家里有洗衣机,我也从来不用,都是自己洗,而且怕她说我浪费水,我都是用吊桶打井水,一桶水几十斤,从几米深的地方吊上来,对于挺着个大肚子的我来说真是个大考验,每天尽量的早起,打扫卫生,拖地板,可就算是这样,我懒的名声还是传出去了,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我懒,甚至连她家出嫁了的大女儿也打电话给洪,问我怎么什么事都不做,这么懒。而对这些,我真是有苦说不清,有时候抓着洪就是一顿骂,问他我哪里做得不好了,要实在不行的话,叫她去找个她喜欢的本地媳妇,看有没有我这般的忍性。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七月的天,三十多度的高温时期居然还停电,整个大地仿佛静止一般,门口的芒果树叶是纹丝不动,接连几天我毫无胃口吃饭,身体太累,天气太热,脾气也爆躁了很多,一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和洪吵架了,我们两个吵也就算了,婆婆居然也掺合进来,帮她儿子说话,那天我独自在院子里坐到将近两点,才回房睡觉,才睡下去就感觉肚子疼,以为拉肚子,跑去洗手间却什么也没有,又回到床上,又开始疼,我意识到可能是要生了,摇醒了洪,说可能要生了,疼!他呼啦就坐了起来,一下子不知所措,我忍着疼说赶紧去找车,他才慌张下床,去楼上把婆婆叫醒,一家人都起来,婆婆说去外面拦的士,我想了想说,算了,这会肯定也没什么车,骑摩托车去医院可能还快点。
  一路上的阵痛,我真的以为我要撑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那些医生护士还不急不慢的安排。
  进了产房,一起的还有四个,那叫声此起彼落,好不壮观。
  阵痛的时间从开始的十五分钟一次提升到十分钟,最后一次比一次的时间短,到十秒痛一次,我盯着墙上的钟,忍着阵痛数时间,数着还有几秒可以松一口气,到最后,阵痛已经没了间隔,我的汗湿透了全身,头枕着的白色枕套已经湿完,而那护士似乎是见怪不怪,一点反应都没有,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觉,我叫她看看还有多久,她才懒洋洋的过来看了一眼说还早呢,然后又老僧入定,而我边上的另一个也在喊她,那护士居然当听不见,难道就因为我讲本地话,另一个讲普通话?
  期间有一位产妇,居然一声不吭,我真佩服她的忍耐力,我忍不住了,开始骂人了,骂孩子他爸个禽兽,导致我现在这么辛苦,骂护士不是人,居然一点人情都没有,还能睡着,嚷嚷着要去投诉她,可骂归骂,我总不能翻身下产床真去投诉吧?
  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双脚在那八十公分的产床上猛蹬,墙壁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挪动着,从没觉得时间有这般难过过,不是以分钟来计算,而是以秒来算,一圈一圈的,我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两点半发作,到现大整整四个小时了,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期间又叫医生过来看,医生看了一眼说,宫颈口还没有打开,要我用力,老天啊,前一整天我粒米未进,就喝了一碗汤,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早就消耗完毕了,哪里还有体力?
  阵痛并没有因为我的体力消耗过多而停止,痛的强度越来越高,每一次的阵痛一过,我就很想马上沉入梦中,可还没来得入睡着,另一次的阵痛马上又袭来,我和医生说我好想睡觉,医生有点紧张,马上给我带上氧气,并提醒我不要睡着了,千万不要睡着了,我潜意识里可能明白,如果睡着了,可能就醒不来了,我不能睡着,有了这个念头,当阵痛稍弱的时候,我开始掐自己的大腿了。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其他的几个产妇一个接一个的出去了,我从心里羡慕她们脱离了苦海,最后产房就剩下我一个,疲劳感越来越重,随时都能睡过去,出汗太多,身体有缺水现象,我叫医生给我打杯水来,那么热的水,我一口气喝完,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干纱,心里祈祷着宝宝赶紧出世。
  就这样,在痛与困之间纠缠到了九点多,接产护士一直叫我用力,我使着最后的力气配合着她的声音,最后一下我实在没力气了,小孩终于出来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浑身软绵绵在床上,看着新生儿,我知道,这样的痛都能撑过去,以后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呢?
  才出生的婴儿不是白的,小小个,身上带点灰紫,他开始哇的一声哭了,恭喜你,是个男孩,护士说,并拿来一合印泥在孩子的脚心涂上,把脚印盖在一张白纸上。
  我想起来抱抱他,却发现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医生出去报喜,接着一张推床把我接了出去,另一张小一点的BB床把孩子也接了出去。婆婆在产房门口等待着,她迫不及待的去看她的孙子,没有看我,洪则冲上来握着我的手说,老婆,辛苦了。
  推车上的我很虚弱,我冲着他笑了笑,转头示意让他去看孩子,此时的婆婆早已笑得见眉不见眼了,她重男生女这点我早就清楚了,因为她自己生了两个女儿而被看不起,以至于后来千辛万苦躲在牛栏里把儿子生出来,也就是我。婆婆一直跟着婴儿车后,却始终没有回头来看我一眼,我心里有点失落,转念一想,她一直都这样,没什么。
  回到床上,基本上是被抬上床的,全身的力气早已消耗光,特别是两条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一些亲戚陆续来探望我们,大姐也过来了,带来了饭,打开一看,咸菜,几片肉丝,之前在产房的时候,很想吃东西,这会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不想让她们说闲话,我还是忍着吃了几口下去,喝了几口汤,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看身边的孩子,真有点陌生,这是我的孩子,长得很像他爸爸,眉眼,特别是后脖子,来的人都这么说,这让婆婆很得意,说幸好长得不像我,我就纳闷,长得像我又怎么了,很丑吗?
  据医生的交待两小时内一定要去一次厕所,可能是要排血吧。我被扶了起来下地,差点摔倒,脚像踩在棉花堆上一样使不上力气,婆婆扶着我去洗手间,才蹲下,血唰的一下冲了出来,处理好,我站了起来,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倒下去了,婆婆吓得赶紧叫她进来,我突然发现我到了另一个地方,白茫茫一片,居然看到我另一个朋友,她问我怎么在这,我也奇怪我明明在医院怎么到这了,然后又听到我弟弟说话,还有很多以前的朋友,我分不清这是怎么回事,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很熟悉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走过去,感觉声音好像是在耳边响,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洪的身上。
  我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又在这里了?他一脸紧张的神色,你刚晕过去了,我一直在喊你,你才醒的。我想了想,好像是,刚才好像去了另一个地方,还看到了很多人。
  他把我扶回病床,并把医生叫来,医生说没事,醒过来了就好,并使劲在我肚子上按了几下,痛得我差点叫出来了,NNDX,我刚生完你就按我肚子,想谋杀啊?
  躺着怎么也睡不着,之前在产床上的睡意全无了,我支撑着身体起来,走到外面走廊,隔壁床的产妇很惊讶,她和我是一个产房出来的,比我早半小时,看我起床在外面行走,问我能不能吃得消,我说睡不着,太难过了,起来运动下对身体也比较好。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院,就在这天意外发生了。
  查房的医生照例来查看我的伤口以及宝宝的发育情况,看那护士在宝宝身边看了半天,然后又进来了两三个人,接着说宝宝的皮肤有点黄,怀疑是不是黄疸病,要抱下去做一下蓝光照射。
  说黄疸很正常啊,我也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就继续在床上等,没想到,等到的通知却是,让我们去交费,小孩可能有白血病!我脑袋一下子轰了,怎么可能,这么的怎么可能有白血病,医院是不是搞错了?
  我冲下二楼找到重症监护士,隔着玻璃看着在里面,眼睛被眼罩蒙上了,正手舞足蹈的哭着,看样子是饿了。
  我去问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说黄疸过高,要留院观察几天,有可能是白血病。我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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