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怀旧,一直想知道一种卡牌手游叫什么,我出树,你出火,我出水,你出土的那种斗来斗去的纸牌 叫什么?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全文_百度知道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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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6 满意回答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作者:海伦.凯勒 我常想,要是每个人都会在成年早期突然失明、失聪几天,也许是好事。漆黑会令人更珍惜视力;静寂则能让人明白听到声音是多么美妙。 我经常问视力正常的朋友看到些什么。最近,我问一位刚去过树林散步的朋友,在树林里看见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她答。 “怎么可能呢?”我心想,“在树林里走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没见到值得注意的东西?”我虽然失明,但凭着触摸,也能发现数之不尽的有趣事物。我能感到树叶柔嫩而对称,又喜欢用手抚摸白桦光滑的树干,或松树粗糙的树皮。春天时我顺着树枝摸过去,希望找到个新芽,找到大自然从冬眠醒来的征兆。有时,如果运气好,我只须把手轻搭在一棵小树上,便能感受到高歌小鸟的喜悦。 我常渴望能见到这些事物。既然光凭触摸已得到那么大的乐趣,那么,能看见就必然可发现更多更精彩美丽的东西。因此,我常想像,假如我有三天时间视力正常,最盼望看见什么? 我会把这三天分为三部分。第一天,我要看看每一个一直善待我、陪伴我的人,感谢他们让我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我设法子用“心灵之窗”——眼睛去洞察朋友的内心世界;我自小就只能用指尖去“看”人家的脸,只能觉察欢喜、悲痛,以及其他明显的情绪变化。我须借触摸朋友的脸去认识他们。 视力正常,便一下子能看到眼前的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肌肉的轻颤、手的摆动,从而更容易了解对方,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 但是,你可曾用眼去看过朋友的内心世界?你看人时,是否总是随便看看,仅仅记得住一些外在的特征?譬如,你能准确描述五位好朋友的相貌吗?我做过试验,问一些男人可知道妻子的眼珠是什么颜色。那些男人大部分都面露尴尬或困惑的神情,承认不知道。 啊,要是我有视力,哪怕只不过三天,要看的东西多得很!第一天我会很忙碌。我要把所有好朋友都请来,细看他们的脸,铭记他们种种源自内心的漂亮的外在特征。我还会把眼光落在婴儿的脸上,捕捉那种充满渴望、天真无邪的美——人一旦成长,这种美就荡然无存了。我也会去找一些书读一读,这些书都是别人给我朗读的,让我从而明白了一些深邃的人生道理。我还要看看两头忠心爱犬的眼睛,一只是娇小的苏格兰犬,另一只是壮硕的大丹狗。下午我会到树林里去散步,让眼睛尽情享受大自然之美。我还会祈求上天赏赐一个五彩缤纷而壮观的日落让我看看。当晚,我想我一定舍不得入睡。 第二天我会黎明即起,望着黑夜渐渐转变为白天。好好欣赏那动人心弦的奇景。我会满怀敬畏,静看太阳用灿烂光芒唤醒沉睡的大地。这天我要匆匆浏览地球的过去与现在,看看人类发展的历程。我会去历史博物馆,在那里我会看到浓缩了的地球史——各人种和动物留下的生活痕迹。我也会看到巨大的远古动物如恐龙、乳齿象等的化石;在人类凭智慧征服动物世界之前,这两种动物曾主宰地球。然后我会去参观艺术博物馆。我曾经摸过埃及古尼罗河流域的神雕像,对这些雕像颇为熟悉。我也摸过希腊巴特农神庙中楣的复制品,感受过雅典武士冲锋陷阵的动感。我尤其喜爱荷马那满面皱纹并有大胡子的雕像,因为我知道他明白失明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第二天,我会细看人类制作的艺术品,希望借此探索人类的心灵。我要亲眼看看我以前靠触摸而认识的各种事物。更妙的是,壮丽的绘画世界会在我面前敞开。可惜我只能看到表面。艺术家曾告诉我,想深入并真正了解艺术,首先必须培养出鉴赏力,必须从经验而学会如何欣赏线条、构图、造型和色彩。我要是视力正常,一定会投身此令人神往的研究工作,这该是多么令人开心的妙事啊! 第二天傍晚我会在剧场或电影院里度过。我渴望看到由真人扮演而风度翩翩的哈姆雷特,也渴望看到身穿伊丽莎白女王时代花花绿绿服饰的胖武士福斯塔夫。过去我无法欣赏到有节奏动作之美。我只能从地板的震动去感觉音乐的节拍,大约领略韵律带来的喜悦,但是对于俄罗斯芭蕾舞蹈家巴甫洛娃的优美舞姿,就只能想像。我想像她的舞姿一定悦目无比,是世界上最令人陶醉的景象。我曾从大理石雕像约略体会这种美;既然静态的美已如此可爱,亲眼见到动态的美,就更叫人激动了。 翌晨我会再次早起迎接黎明到来,急于发掘新的喜悦、新的美感。今天是第三天,我要在俗世里生活,置身于奔波营生的人群中。纽约市市区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首先,我会站在热闹的街角望着其他人,试图从他们的举止动作和面部表情,去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看到笑容,我会开心;看到坚决的眼神,我会引以为荣;看到痛苦神色,我会同情。我会沿着第五大道漫步,游目骋怀,双眼不聚焦于任何物体,而只是见到一片流淌不息、千变万化的色彩。我相信,妇女衣服颜色形成的斑斓彩云一定蔚为奇观,让人百看不厌。不过,我要是视力正常,或计也会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过于注重款式,忽略了整个色彩的绚丽。离开第五大道,我会去游览纽约市,包括贫民区、工厂,以及孩子爱去的公园。我前往移民聚居的地区,不用出国就领略到异国风情。我会一直睁大眼睛,将一切幸福和痛苦景象都看个仔细,希望可以助我深入了解别人的工作和生活。 我视力正常的第三天就要结束了。在这最后一天的晚上,在这余下的几小时里,尽管也许还有很多严肃问题亟待我挤出一点时间去看看,我大概还是会跑进剧场去看一出热闹的滑稽剧,好帮助我了解人类喜剧的真谛。午夜来临,永恒的黑暗又再把我重重包围。在那短短三天里,我当然无法看尽我想看的事物,但一直等到黑暗再次降临,我才明白实在有太多东西来不及看。 要是你知道自己三天之后就失明,你争取时间去看的事物,也许跟我在上面所简述的不一样,但我确信,万一你真的不幸遇上这种命运,你想要看的东西——定和以往的截然不同。你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珍贵,眼睛会把视野内所有东西一一仔细观赏。然后,你终于真正看到一个美丽的新世界。我想给有视力的人一个忠告:仿佛你明天就要失明,好好运用眼睛吧。对其他感官也应该这样。你要好好聆听人类悦耳的说话声、鸟儿的啁啾、交响乐团气势盛大的音乐,仿佛你明天就要失聪。要仔细触摸每一件物体,仿佛你明天就要失去触觉。要细嗅花的芬芳、细尝每一口食物,仿佛你明天就再也没有嗅觉和味觉。 让每一种感官都充分发挥功能吧,大自然赐予人类各种感觉能力,人类才能体验这个世界的欢乐与美,所以你应非常感激、喜悦。 不过,我相信,在各种感觉中,最令人开心的一定就是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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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我要看人,他们的善良、温厚与友谊使我的生活值得一过。首先,我希望长久地凝视我亲爱的老师,安妮·莎莉文·梅西太太的面庞,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来到了我面前,为我打开了外面的世界。我将不仅要看到她面庞的轮廓,以便我能够将它珍藏在我的记忆中,而且还要研究她的容貌,发现她出自同情心的温柔和耐心的生动迹象,她正是以此来完成教育我的艰巨任务的。我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能使她在困难面前站得稳的坚强性格,并且看到她那经常向我流露的、对于全人类的同情。 我不知道什么是透过“灵魂之窗”,即从眼睛看到朋友的内心。我只能用手指尖来“看”一个脸的轮廓。我能够发觉欢笑、悲哀和其他许多明显的情感。我是从感觉朋友的脸来认识他们的。但是,我不能靠触摸来真正描绘他们的个性。当然,通过其他方法,通过他们向我表达的思想,通过他们向我显示出的任何动作,我对他们的个性也有所了解。但是我却不能对他们有较深的理解,而那种理解,我相信,通过看见他们,通过观看他们对种种被表达的思想和境况的反应,通过注意他们的眼神和脸色的反应,是可以获得的。 我身旁的朋友,我了解得很清楚,因为经过长年累月,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各个方面揭示给了我;然而,对于偶然的朋友,我只有一个不完全的印象。这个印象还是从一次握手中,从我通过手指尖理解他们的嘴唇发出的字句中,或从他们在我手掌的轻轻划写中获得来的。 你们有视觉的人,可以通过观察对方微妙的面部表情,肌肉的颤动,手势的摇摆,迅速领悟对方所表达的意思的实质,这该是多么容易,多么令人心满意足啊!但是,你们可曾想到用你们的视觉,抓住一个人面部的外表特征,来透视一个朋友或者熟人的内心吗? 我还想问你们:能准确地描绘出五位好朋友的面容吗?你们有些人能够,但是很多人不能够。有过一次实验,我询问那些丈夫们,关于他们妻子眼睛的颜色,他们常常显得困窘,供认他们不知道。顺便说一下,妻子们还总是经常抱怨丈夫不注意自己的新服装、新帽子的颜色.以及家内摆设的变化。 有视觉的人,他们的眼睛不久便习惯了周围事物的常规,他们实际上仅仅注意令人惊奇的和壮观的事物。然而,即使他们观看最壮丽的奇观,眼睛都是懒洋洋的。法庭的记录每天都透露出“目击者”看得多么不准确。某一事件会被几个见证人以几种不同的方式“看见”。有的人比别人看得更多,但没有几个人看见他们视线以内一切事物。 啊,如果给我三天光明,我会看见多少东西啊! 第一天,将会是忙碌的一天。我将把我所有亲爱的朋友都叫来,长久地望着他们的脸,把他们内在美的外部迹像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也将会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婴儿的脸上,以便能够捕捉到在生活冲突所致的个人意识尚未建立之前的那种渴望的、天真无邪的美。 我还将看看我的小狗们忠实信赖的眼睛——庄重、宁静的小司格梯、达吉,还有健壮而又懂事的大德恩,以及黑尔格,它们的热情、幼稚而顽皮的友谊,使我获得了很大的安慰。 在忙碌的第一天,我还将观察一下我的房间里简单的小东西,我要看看我脚下的小地毯的温暖颜色,墙壁上的画,将房子变成一个家的那些亲切的小玩意。我的目光将会崇敬地落在我读过的盲文书籍上,然而那些能看的人们所读的印刷字体的书籍,会使我更加感兴趣。在我一生漫长的黑夜里,我读过的和人们读给我听的那些书,已经成为了一座辉煌的巨大灯塔,为我指示出了人生及心灵的最深的航道。 在能看见的第一天下午,我将到森林里进行一次远足,让我的眼睛陶醉在自然界的美丽之中,在几小时内,拼命吸取那经常展现在正常视力人面前的光辉灿烂的广阔奇观。自森林郊游返回的途中,我要走在农庄附近的小路上,以便看看在田野耕作的马(也许我只能看到一台拖拉机),看看紧靠着土地过活的悠然自得的人们,我将为光艳动人的落日奇景而祈祷。 当黄昏降临,我将由于凭借人为的光明看见外物而感到喜悦,当大自然宣告黑暗到来时,人类天才地创造了灯光,来延伸他的视力。在第一个有视觉的夜晚,我将睡不着,心中充满对于这一天的回忆。 这一天,我将向世界,向过去和现在的世界匆忙瞥一眼。我想看看人类进步的奇观,那变化无穷的万古千年。这么多的年代,怎么能被压缩成一天呢?当然是通过博物馆。 有视觉的第二天,我要在黎明起身,去看黑夜变为白昼的动人奇迹。我将怀着敬畏之心,仰望壮丽的曙光全景,与此同时,太阳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这一天,我将向世界,向过去和现在的世界匆忙瞥一眼。我想看看人类进步的奇观,那变化无穷的万古千年。这么多的年代,怎么能被压缩成一天呢?当然是通过博物馆。我常常参观纽约自然史博物馆,用手摸一摸那里展出的许多展品,但我曾经渴望亲眼看看地球的简史和陈列在那里的地球上的居民——按照自然环境描画的动物和人类,巨大的恐龙和剑齿象的化石,早在人类出现并以他短小的身材和有力的头脑征服动物王国以前,它们就漫游在地球上了;博物馆还逼真地介绍了动物、人类,以及劳动工具的发展经过,人类使用这些工具,在这个行星上为自己创造了安全牢固的家;博物馆还介绍了自然史的其它无数方面。 我不知道,有多少本文的读者看到过那个吸引人的博物馆里所描绘的活着的动物的形形色色的样子。当然,许多人没有这个机会,但是,我相信许多有机会的人却没有利用它。在那里确实是使用你眼睛的好地方。有视觉的你可以在那里度过许多收益不浅的日子,然而我,借助于想像中的能看见的三天,仅能匆匆一瞥而过。 我的下一站将是首都艺术博物馆,因为它正像自然史博物馆显示了世界的物质外观那样,首都艺术博物馆显示了人类精神的无数个小侧面。在整个人类历史阶段,人类对于艺术表现的强烈欲望几乎像对待食物、藏身处,以及生育繁殖一样迫切。在这里,在首都艺术博物馆巨大的展览厅里,埃及、希腊、罗马的精神在它们的艺术中表现出来,展现在我面前。 我通过手清楚地知道了古代尼罗河国度的诸神和女神。我抚摸了巴台农神庙中的复制品,感到了雅典冲锋战士有韵律的美。阿波罗、维纳斯、以及双翼胜利之神莎莫瑞丝都使我爱不释手。荷马的那副多瘤有须的面容对我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因为他也懂得什么叫失明。我的手依依不舍地留恋罗马及后期的逼真的大理石雕刻,我的手抚摸遍了米开朗基罗的感人的英勇的摩西石雕像,我感知到罗丹的力量,我敬畏哥特人对于木刻的虔诚。这些能够触摸的艺术品对我来讲,是极有意义的,然而,与其说它们是供人触摸的,毋宁说它们是供人观赏的,而我只能猜测那种我看不见的美。我能欣赏希腊花瓶的简朴的线条,但它的那些图案装饰我却看不到。 因此,这一天,给我光明的第二天,我将通过艺术来搜寻人类的灵魂。我会看见那些我凭借触摸所知道的东西。更妙的是,整个壮丽的绘画世界将向我打开,从富有宁静的宗教色彩的意大利早期艺术及至带有狂想风格的现代派艺术。我将细心地观察拉斐尔、达芬奇、提香、伦勃朗的油画。我要饱览维洛内萨的温暖色彩,研究艾尔·格列科的奥秘,从科罗的绘画中重新观察大自然。啊,你们有眼睛的人们竟能欣赏到历代艺术中这么丰富的意味和美!在我对这个艺术神殿的短暂的游览中,我一点儿也不能评论展开在我面前的那个伟大的艺术世界,我将只能得到一个肤浅的印象。艺术家们告诉我,为了达到深刻而真正的艺术鉴赏,一个人必须训练眼睛。一个人必须通过经验学习判断线条、构图、形式和颜色的品质优劣。假如我有视觉从事这么使人着迷的研究,该是多么幸福啊!但是,我听说,对于你们有眼睛的许多人,艺术世界仍是个有待进一步探索的世界。 我十分勉强地离开了首都艺术博物馆,它装纳着美的钥匙。但是,看得见的人们往往并不需要到首都艺术博物馆去寻找这把美的钥匙。同样的钥匙还在较小的博物馆中甚或在小图书馆书架上等待着。但是,在我假想的有视觉的有限时间里,我应当挑选一把钥匙,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开启藏有最大宝藏的地方。 我重见光明的第二晚,我要在剧院或电影院里度过。即使现在我也常常出席剧场的各种各样的演出,但是,剧情必须由一位同伴拼写在我手上。然而,我多么想亲眼看看哈姆雷特的迷人的风采,或者穿着伊丽莎白时代鲜艳服饰的生气勃勃的弗尔斯塔夫!我多么想注视哈姆雷特的每一个优雅的动作,注视精神饱满的弗尔斯塔夫的大摇大摆!因为我只能看一场戏,这就使我感到非常为难,因为还有数十幕我想要看的戏剧。 你们有视觉,能看到你们喜爱的任何一幕戏。当你们观看一幕戏剧、一部电影或者任何一个场面时,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对于使你们享受它的色彩、优美和动作的视觉的奇迹有所认识,并怀有感激之情呢?由于我生活在一个限于手触的范围里,我不能享受到有节奏的动作美。但我只能模糊地想像一下巴荚洛娃的优美,虽然我知道一点律动的快感,因为我常常能在音乐震动地板时感觉到它的节拍。我能充分想像那有韵律的动作,一定是世界上最令人悦目的一种景象。我用手指抚摸大理石雕像的线条,就能够推断出几分。如果这种静态美都能那么可爱,看到的动态美一定更加令人激动。我最珍贵的回忆之一就是,约瑟·杰佛逊让我在他又说又做地表演他所爱的里卜·万·温克时去摸他的脸庞和双手。 今天,我将在当前的日常世界中度过,到为生活奔忙的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去,而哪儿能像纽约一样找得到人们那么多的活动和那么多的状况呢?所以城市成了我的目的地。 下一天清晨,我将再一次迎接黎明,急于寻找新的喜悦,因为我相信,对于那些真正看得见的人,每天的黎明一定是一个永远重复的新的美景。依据我虚构的奇迹的期限,这将是我有视觉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将没有时间花费在遗憾和热望中,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要去看。第一天,我奉献给了我有生命和无生命的朋友。第二天,向我显示了人与自然的历史。今天,我将在当前的日常世界中度过,到为生活奔忙的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去,而哪儿能像纽约一样找得到人们那么多的活动和那么多的状况呢?所以城市成了我的目的地。 我从我的家,长岛的佛拉斯特小而安静的郊区出发。这里,环绕着绿色草地、树木和鲜花,有着整洁的小房子,到处是妇女儿童快乐的声音和活动,非常幸福,是城里劳动人民安谧的憩息地。我驱车驶过跨越伊斯特河上的钢制带状桥梁,对人脑的力量和独创性有了一个崭新的印象。忙碌的船只在河中嘎嘎急驶——高速飞驶的小艇,慢悠悠、喷着鼻息的拖船。如果我今后还有看得见的日子,我要用许多时光来眺望这河中令人欢快的景像。我向前眺望,我的前面耸立着纽约——一个仿佛从神话的书页中搬下来的城市的奇异高楼。多么令人敬畏的建筑啊!这些灿烂的教堂塔尖,这些辽阔的石砌钢筑的河堤坡岸——真像诸神为他们自己修建的一般。这幅生动的画面是几百万人民每天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它回头投去一瞥?只怕寥寥无几。对这个壮丽的景色,他们视而不见,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是太熟悉了。 我匆匆赶到那些庞大建筑物之一——帝国大厦的顶端,因为不久以前,我在那里凭借我秘书的眼睛“俯视”过这座城市,我渴望把我的想像同现实作一比较。我相信,展现在我面前的全部景色一定不会令我失望,因为它对我将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色。此时,我开始周游这座城市。首先,我站在繁华的街角,只看看人,试图凭借对他们的观察去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看到他们的笑颜,我感到快乐;看到他们的严肃的决定,我感到骄傲;看到他们的痛苦,我不禁充满同情。 我沿着第五大街散步。我漫然四顾,眼光并不投向某一特殊目标,而只看看万花筒般五光十色的景像。我确信,那些活动在人群中的妇女的服装色彩一定是一幅绝不会令我厌烦的华丽景色。然而如果我有视觉的话,我也许会像其他大多数妇女一样——对个别服装的时髦式样感到兴趣,而对大量的灿烂色彩不怎么注意。而且,我还确信,我将成为一位习惯难改的橱窗顾客,因为,观赏这些无数精美的陈列品一定是一种眼福。 从第五大街起,我作一番环城游览——到公园大道去,到贫民窟去,到工厂去,到孩子们玩耍的公园去,我还将参观外国人居住区,进行一次不出门的海外旅行。我始终睁大眼睛注视幸福和悲惨的全部景像,以便能够深入调查,进一步了解人们是怎样工作和生活的。 我的心充满了人和物的形象。我的眼睛决不轻易放过一件小事,它争取密切关注它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有些景像令人愉快,使人陶醉;但有些则是极其凄惨,令人伤感。对于后者,我绝不闭上我的双眼,因为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在它们面前闭上眼睛,就等于关闭了心房,关闭了思想。 我有视觉的第三天即将结束了。也许有很多重要而严肃的事情,需要我利用这剩下的几个小时去看,去做。但是,我担心在最后一个夜晚,我还会再次跑到剧院去,看一场热闹而有趣的戏剧,好领略一下人类心灵中的谐音。 到了午夜,我摆脱盲人苦境的短暂时刻就要结束了,永久的黑夜将再次向我迫近。在那短短的三天,我自然不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切。只有在黑暗再次向我袭来之时,我才感到我丢下了多少东西没有见到。然而,我的内心充满了甜蜜的回忆,使我很少有时间来懊悔。此后,我摸到每一件物品,我的记忆都将鲜明地反映出那件物品是个什么样子。 我的这一番如何度过重见光明的三天的简述,也许与你假设知道自己即将失明而为自己所做的安排不相一致。可是,我相信,假如你真的面临那种厄运,你的目光将会尽量投向以前从未曾见过的事物,并将它们储存在记忆中,为今后漫长的黑夜所用。你将比以往更好地利用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每一件东西,对你都是那么珍贵,你的目光将饱览那出现在你视线之内的每一件物品。然后,你将真正看到,一个美的世界在你面前展开。 失明的我可以给那些看得见的人们一个提示——对那些能够充分利用天赋视觉的人们一个忠告:善用你的眼睛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失明的灾难。同样的方法也可以应用于其它感官。聆听乐曲的妙音,鸟儿的歌唱,管弦乐队的雄浑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耳聋的厄运。抚摸每一件你想要抚摸的物品吧,犹如明天你的触觉将会衰退。嗅闻所有鲜花的芳香,品尝每一口佳肴吧,犹如明天你再不能嗅闻品尝。充分利用每一个感官,通过自然给予你的几种接触手段,为世界向你显示的所有愉快而美好的细节而自豪吧!不过,在所有感官中,我相信,视觉一定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20世纪,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以其勇敢的方式震撼了世界,她就是海伦·凯勒——一个生活在黑暗中却又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女性,一个度过了生命的88个春秋,却熬过了87年无光、无声、无语的孤独岁月的弱女子。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幽闭在盲聋哑世界里的人,竟然毕业于哈佛大学德吉利夫学院,并用生命的全部力量处处奔走,创建了一家家慈善机构,为残疾人造福。她不仅用行动证明了人类战胜生命的勇气,而且还将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和幸福记录下来,给后世以勉励。 海伦·凯勒一生一共写了14部著作。《我的生活》是她的处女作,作者以真实、自然的笔触再现了自己生命之初21年的生活,为世人留下了一首永难遗忘的生命之歌。该书出版于1902年。美国著名作家海尔博士评论说:“1902年文学上最重要的两大贡献是吉卜林的《吉姆》和海伦·凯勒的《我的生活》。” 整整100年,今天当我们重读这部著作时,依然能发现其所闪耀的光芒——人类的精神远远超越了时空的限制。书中人物所展现出的品质、意志、耐力等强烈地震撼着我们,给蒙尘的心灵以洗涤。 四肢健全的人,可能难以体验残疾的痛苦;正如和平年代的某些人,居然希望有战争刺激一样。殊不知,生命是脆弱的,当所有的假设变成现实时,一切已为时太晚,因此,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年代,爱和勇气都是我们生存的基础,这也正是我们出版此书的目的。 《我的生活》在中国曾经出版过多个优秀的版本,但大多数都已经没有再版了,读者已经很难在书店看到这本书了。此外,海伦·凯勒许多著作也没有翻译成中文出版,人们对她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一些简单的介绍。在综合这些问题的基础上,我们重新编译了这本书,把《我的生活》、《走出黑暗》、《老师》三本书以及发表在美国《大西洋月刊》上的著名散文《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进行汇编,完整系统地介绍了海伦·凯勒丰富、生动、真实而伟大的一生。许多文字还是第一次与中国读者见面。 在编译过程中,我们广泛参考了国内已经出版的许多译本,尤其是从著名翻译家朱原先生翻译的《我生活的故事》(中国盲文出版社,1998年第2版)中获益匪浅。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一文也有许多中文译本,我们选用了刘冬妮翻译的《假如我有三天看得见》(转自《外国散文经典》),原因在于该译文优美流畅,无法超越亦无法割舍。 编译者水平有限,译文错误不当之处,请读者指正。转引译文,无法与译者取得联系,尚望谅解,相关事宜,请与编译者联系。() “读一本好书就是与一颗伟大的心灵对话。”我们希望那些激动人心,鼓舞人们上进的作品能够永远流传下去。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作者:海伦·凯勒 19世纪有两个奇人,一个是拿破伦,一个是海伦·凯勒。 ——马克·吐温 第一节 光明和声音   1880年6 月27日,我出生在美国的南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   父系祖先来自瑞典,移民定居在美国的马里兰州。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我们的一位祖先竟然是聋哑教育专家。谁料得到,他竟然会有一个像我这样又盲又聋又哑的后人。每当我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禁大大地感慨一番,命运真是无法预知啊!   我的祖先自从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买了土地后,整个家族就在这里定居下来。据说,那时候由于地处偏僻,祖父每年都要特地从塔斯甘比亚镇骑马到760英里外的费城,购置家里和农场所需的用品、农具、肥料和种籽等。每次祖父在往赴费城的途中,总会写家书回来报平安,信中对西部沿途的景观,以及旅途中所遭遇的人、事、物都有清楚且生动的描述。直到今天,大家仍很喜欢一而再地翻看祖父留下的书信,就好像是在看一本历险小说,百读不厌。   我的父亲亚瑟。凯勒曾是南北战争时的南军上尉,我的母亲凯蒂。亚当斯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母亲小父亲好几岁。   在我病发失去视觉、听觉以前,我们住的屋于很小,总共只有一间正方形的大房子和一间供仆人住的小房子。那时候,依照南方人的习惯,他们会在自己的家旁再加盖一间屋子,以备急需之用。南北战争之后,父亲也盖了这样一所屋子,他同我母亲结婚之后,住进了这个小屋。小屋被葡萄、爬藤蔷薇和金银花遮盖着,从园子里看去,像是一座用树枝搭成的凉亭。小阳台也藏在黄蔷薇和南方茯苓花的花丛里,成了蜂鸟和蜜蜂的世界。   祖父和祖母所住的老宅,离我们这个蔷薇凉亭不过几步。由于我们家被茂密的树木、绿藤所包围,所以邻居人都称我们家为“绿色家园”。这是童年时代的天堂。   在我的家庭老师——莎莉文小姐尚未到来之前,我经常独自一人,依着方型的黄杨木树篱,慢慢地走到庭园里,凭着自己的嗅觉,寻找初开的紫罗兰和百合花,深深地吸着那清新的芳香。   有时候我也会在心情不好时,独自到这里来寻求慰藉,我总是把炙热的脸庞藏在凉气沁人的树叶和草丛之中,让烦躁不安的心情冷静下来。   置身于这个绿色花园里,真是心旷神恰。这里有爬在地上的卷须藤和低垂的茉莉,还有一种叫做蝴蝶荷的十分罕见的花。因为它那容易掉落的花瓣很像蝴蝶的翅膀,所以名叫蝴蝶荷,这种花发出一阵阵甜丝丝的气味。但最美丽的还是那些蔷薇花。在北方的花房里,很少能够见到我南方家里的这种爬藤蔷薇。它到处攀爬,一长串一长串地倒挂在阳台上,散发着芳香,丝毫没有尘土之气。每当清晨,它身上朝露未干,摸上去是何等柔软、何等高洁,使人陶醉不已。我不由得时常想,上帝御花园里的曝光兰,也不过如此吧!   我生命的开始是简单而普通的,就像每个家庭迎接第一个孩子时一样,大家都充满喜悦。为了要给第一个孩子命名,大家都绞尽脑汁,你争我吵,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想出来的名字才是最有意义的。父亲希望以他最尊敬的祖先的名字“米德尔。   坎培儿“作我的名字,母亲则想用她母亲的名字”海伦。艾培丽特“来命名。大家再三讨论的结果,是依照母亲的希望,决定用外婆的名字。   先是为了命名争吵不休,之后,为了要带我去教堂受洗,大家又手忙脚乱,以至于兴奋的父亲在前往教会途中,竟把这个名字忘了。当牧师问起“这个婴儿叫什么名字”时,紧张兴奋的父亲一时之间说出了“海伦。亚当斯”这个名字。因此,我的名字就不是沿用外祖母的名字“海伦。艾培丽特”,而变成了“海伦。亚当斯”。   家里的人告诉我说,我在婴儿时期就表现出了不服输的个性,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个性非常倔强,常常想模仿大人们的一举一动。所以,6 个月时已经能够发出“茶!茶!茶!”和“你好!”的声音,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甚至于“水”这个字,也是我在1 岁以前学会的。直到我生病后,虽然忘掉了以前所学的字,但是对于“水”这个字却仍然记得。   家人还告诉我,在我刚满周岁时就会走路了。我母亲把我从浴盆中抱起来,放在膝上,突然间,我发现树的影子在光滑的地板上闪动,就从母亲的膝上溜下来,自己一步一步地、摇摇摆摆地去踩踏那些影子。   春光里百鸟鸣叫,歌声盈耳,夏天里到处是果子和蔷薇花,待到草黄叶红已是深秋来临。三个美好的季节匆匆而过,在一个活蹦乱跳、晰呀学语的孩子身上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然而好景不常,幸福的时光总是结束得太早。一个充满知更鸟和百灵鸟的悦耳歌声且繁花盛开的春天,就在一场高烧的病痛中悄悄消失了。在次年可怕的2 月里,我突然生病,高烧不退。医生们诊断的结果,是急性的胃充血以及脑充血,他们宣布无法挽救了。但在一个清晨,我的高烧突然退了,全家人对于这种奇迹的发生,当时惊喜得难以言喻。但是,这一场高烧已经让我失去了视力和听力,我又像婴儿一般蒙昧,而他们,我的家人和医生,却全然不知。   至今,我仍能够依稀记得那场病,尤其是母亲在我高烧不退、昏沉沉痛苦难耐的时候,温柔地抚慰我,让我在恐惧中勇敢地度过。我还记得在高烧退后,眼睛因为干枯炽热、疼痛怕光,必须避开自己以前所喜爱的阳光,我面向着墙壁,或让自己在墙角蜷伏着。后来,视力一天不如一天,对阳光的感觉也渐渐地模糊不清了。   有一天,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时,我像被噩梦吓倒一样,全身惊恐,悲伤极了,那种感觉让我今生永远难以忘怀。   失去了视力和听力后,我逐渐忘记了以往的事,只是觉得,我的世界充满了黑暗和冷清。一直到她——莎莉文小姐,我的家庭老师到来。她减轻了我心中的负担,重新带给我对世界的希望,并且打开我心中的眼睛,点燃了我心中的烛火。   虽然我只拥有过19个月的光明和声音,但我却仍可以清晰地记得——宽广的绿色家园、蔚蓝的天空、青翠的草木、争奇斗艳的鲜花,所有这些一点一滴都铭刻在我的心版上,永驻在我的心中。 第二节 童年记忆   生病后几个月的事,我几乎都记不起来了,隐约记得我常坐在母亲的膝上,或是紧拉着母亲的裙摆,跟着母亲忙里忙外地到处走动。   渐渐地,我可以用手去摸索各种东西,分辨它们的用途。或者揣摩别人的动作、表情,来明了发生什么事,表达自己想说的、想做的,我渴望与人交流,于是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摇摇头表示“不”,点点头表示“是”,拉着别人往我这里,表示“来”,推表示“去”。当我想吃面包时,我就以切面包、涂奶油的动作表示。   想告诉别人冷时,我会缩着脖子,做发抖的样子。   母亲也竭尽所能做出各种动作,让我了解她的意思,我总是可以清楚地知道母亲的意思。说实在的,在那漫长的黑夜里能得到一点儿光明,完全是靠着母亲的慈爱和智慧。   我也慢慢地明白了生活上的一些事。5 岁时,我学会了把洗好的衣裳叠好收起来,把洗衣店送回的衣服分类,并能认出哪几件是自己的。从母亲和姑母的梳洗打扮,我知道她们要出去,就求她们带着我。亲戚朋友来串门,我总被叫来见客人。   他们走时,我挥手告别,我还依稀记得这种手势所表示的意义。   记得有一次,家里即将有重要的客人来访,从门的启闭,我知道了他们的来到。   于是,我趁着家人不注意时,跑到母亲的房间,学着母亲的样子在镜子前梳妆,往头上抹油,在脸上擦粉,把面纱用发夹固定在头发上,让面纱下垂,轻盖在脸上,而后,我又找了一件宽大的裙子穿上,完成一身可笑的打扮后,也下楼去帮他们接待客人。   已经记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到自己与众不同了,这应该是在莎莉文老师到来之前的事。我曾注意到母亲和我的朋友们都是用嘴巴在交谈,而不像我用手比划着。因此,我会站在两个谈话者之间,用手触摸他们的嘴巴,可是我仍然无法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我疯狂的摆动四肢,蠕动嘴唇,企图与他们交谈,可是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生气极了,大发脾气,又踢又叫,一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我经常为了一些小事而无理取闹,虽然我心里也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可是一有事情到来,我又急躁得控制不了,就像我常踢伤了保姆艾拉,我知道她很痛,所以当我气消时,心里就觉得很愧疚。但是当事情又不顺我的心意时,我还是会疯狂地胡乱踢打。   在那个黑暗的童年时代,我有两个朝夕相处的伙伴,一个是厨师的女儿——玛莎。华盛顿,另外一个是一只名叫贝利的老猎狗。   玛莎。华盛顿很容易就懂得了我的手势,所以每次吩咐她做事情,她都能很快就完成。玛莎大概认为与其跟我打架,还不如乖乖地听话来得聪明,所以她都会很快而且利落地完成我交待的事。   我的身体一向结实又好动,性情冲动又不顾后果。我非常了解自己的个性,总是喜欢我行我素,甚至不惜一战。那个时期,我跟玛莎在厨房度过了不少时光,我喜欢帮玛莎揉面团,做冰淇淋,或是喂喂火鸡,不然就是为了几个点心而争吵不休。   这些家禽一点儿也不怕人,它们在我手上吃食,并乖乖让我抚摸。   有一天,一只大火鸡竟把我手中的蕃茄给抢走了。也许是受火鸡的启发,不久,我和玛莎把厨娘刚烤好的饼偷走了,躲在柴堆里吃得一干二净。却不料吃坏了肚子,吐得一塌糊涂,不知那只火鸡是否也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珍珠鸡喜欢在隐蔽处筑巢,我特别爱到深深的花丛里去找它们的蛋。我虽不能给玛莎说“我要去找蛋”,但我可以把两手合成圆形,放在地上,示意草丛里有某种圆形的东西,玛莎一看就懂。我们若是有幸找到了蛋,我绝不允许玛莎拿着蛋回家,我用手势告诉她,她拿着蛋,一摔跤就会打碎的。   回想童年、谷仓、马粮以及乳牛场,都给了我和玛莎无穷的快乐,我们简直像极乐园里的天使。当我跟玛莎到乳牛场时,挤牛奶的工人常常让我把手放在牛身上,有时候,也会让我把手放在牛的乳部,我也因为好奇而被牛尾打了好多次。   准备圣诞节也是一大快事,虽然我不明白过节的意义,但是只要一想起诱人的美味,我就格外快乐。家人会让我们磨香料、挑葡萄干、舔舔那些搅拌过食物的调羹。我也模仿别人把长袜子挂起来,然而我并不真感兴趣,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不像别的孩子天没亮就爬起来看袜子里装进了什么礼物。   玛莎。华盛顿也和我一样喜欢恶作剧。7 月一个酷热的午后,我和玛莎坐在阳台的石阶上,像黑炭一样的玛莎把她像绒毛般的头发用鞋带扎起来,一束束的头发看起来就像很多螺丝锥长在头上。而我皮肤白皙,一头长长的金黄色卷发。一个6岁,另一个大约八九岁。小的那个盲童就是我。   我们两个人坐在石阶上忙着剪纸娃娃。玩了不久我们便厌倦了这种游戏,于是就把鞋带剪碎,又把石阶边的忍冬叶子剪掉。突然,我的注意力转向玛莎那一头“螺丝锥”、一开始,玛莎挣扎着,不肯让我剪,可是我蛮横极了,抓着玛莎的螺丝锥不放,拿起剪刀就剪下去,剪完玛莎的头发,我也回报玛莎,让她剪我的头发,若不是母亲发现,及时赶来制止,玛莎很可能把我的头发统统剪光。   我的另一个玩伴是贝利,也就是那只老猎狗,他很懒惰,喜欢躺在暖炉旁睡觉,一点也不爱陪我玩。他也不够精明,我尽力教他手语,但是他又懒、又笨,根本不懂我在干什么。贝利总是无精打采地爬起来,伸伸懒腰,嗅一嗅暖炉,然后又在另一端躺下,一点也不理会我的指挥。我觉得自讨没趣,便又去厨房找玛莎玩。   童年的记忆都是片断零碎的,一想起那段没有光,没有声音的黑暗世界,这些影像就会更清晰地在我心头浮现。   有一天,我不小心把水溅到围裙上了,便把围裙张开,放在卧室暖炉的余火边,想把它烘于,急性子的我觉得不够快,便把裙子放在暖炉上面。突然间,火一下子着了起来,燃着了围裙,把我的衣裳也烧着了。我狂叫起来,老奶奶维尼赶来,用一床毯子把我裹住,差点儿把我闷死,但火倒是灭了。除了手和头发之外,其余地方烧得还不算厉害。   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我发现了钥匙的妙处,对它的使用方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有一天早晨,我玩性大发,把母亲锁在储藏室里。仆人们都在屋外干活,母亲被锁在里边足有3 个小时。她在里边拼命敲门,我却坐在走廊前的石阶上,感觉着敲门所引起的震动而咯咯笑个不停。然而经过这次恶作剧,父母决定要尽快请人来管教我,于是我的家庭教师——莎莉文小姐来了。但是本性难改的我,还是找机会把她锁在房间里。   有一次,母亲让我上楼送东西给莎莉文小姐,我回转身来砰的一下把门锁上,将钥匙藏在客厅角落的衣柜下。父母不得不搭了一架梯子让莎莉文小姐从窗户爬出来,当时我得意极了,几个月之后,才把钥匙交出来。 第三节 爱的摇篮   大约在我5 岁时,我们从那所爬满蔓藤的家园搬到了一所更大的新房子。我们一家6 口,父亲、母亲,两个异母哥哥,后来,又加上一个小妹妹,叫米珠丽。   我对父亲最初且清晰的记忆是,有一次,我穿过一堆堆的报纸,来到父亲的跟前。那时,他独自一个人举着一大张纸肥脸都遮住了。我完全不知道父亲在干什么,于是学着他的模样,也举起一张纸,戴起他的眼镜,以为这样就可以知道了。多年以后,我才了解,那些纸都是报纸,父亲是报纸的编辑。   父亲性格温和,仁慈而宽厚,非常热爱这个家庭。除了打猎的季节外,他很少离开我们。据家人描述,他是个好猎人和神枪手。除了家人,他的最爱就是狗和猎枪。他非常好客,几乎有些过分,每次回家都要带回一两个客人。   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种植花园。家人说,父亲栽种的西瓜和草莓是全村最好的。他总是把最先成熟的葡萄和最好的草萄给我品尝。也常常领着我在瓜田和果林中散步,抚摸着我,让我快乐。此情此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父亲还是讲故事的能手,在我学会了写字之后,他就把发生的许多有趣的事情,用我学会的字,写在我的手掌上,引得我快乐地大笑起来。而最令他高兴的事,莫过于听我复述他讲过的那些故事。   1896年,我在北方度假,享受恰人的夏天,突然传来了父亲逝世的消息。他得病时间不长,一阵急性发作之后,很快就去世了。这是我第一次尝到死别的悲痛滋味,也是我对死亡的最初认识。   应当怎样来描述我的母亲呢?她是那样的宠爱我,反而使我无从说起她。   从出生到现在,我拥有父母之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妹妹米珠丽加入到这个家庭中来,我的心开始不平静起来,满怀嫉妒。她坐在母亲的膝上,占去了我的位置,母亲的时间和对我的关心似乎也都被她夺走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我觉得不仅是母爱受到分割,而且受了极大的侮辱。   那时,我有一个心爱的洋娃娃,我把它取名叫“南酋”。它是我溺爱和脾气发作时的牺牲品,浑身被磨得一塌糊涂。我常把她放在摇篮里,学着母亲的样子安抚她。我爱她胜过任何会眨眼、会说话的洋娃娃。有一天,我发现妹妹正舒舒服服地睡在摇篮里。那时,我正嫉妒她夺走了母爱,又怎么能够容忍她睡在我心爱的“南茜”的摇篮里呢?我不禁勃然大怒,愤然冲过去,用力把摇篮推翻。要不是母亲及时赶来接住,妹妹恐怕会摔死的。这时我已又育又聋,处于双重孤独之中,当然不能领略亲热的语言和怜爱的行为以及伙伴之间所产生的感情。后来,我懂事之后,享受到了人类的幸福,米珠丽和我之间变得心心相应,手拉着手到处游逛,尽管她看不懂我的手语,我也听不见她呀呀的童音。
我们大家都读过这样一些扣人心弦的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只有一点有限的时间可以活了,有时长达一年,有时短到只有24小时。然而,我们总是能很感动地发现,这些注定要灭亡的人是如何想办法度过他最后的几天或最后的几小时。当然,我说的是有所选择的自由人,而不是活动范围受到限制的被判刑的罪犯。
这类故事使人们思索,很想知道我们在同样的境况下将会怎么办。我们作为必死的生物,处在这最后几小时内,会充满一些什么样的遭遇、什么样的感受、什么样的联想呢?我们回顾往事,会找到哪些幸福、哪些遗憾呢?
有时我认为,如果我们像明天就会死去那样去生活,才是最好的规则。这样一种态度可以尖锐地强调生命的价值。我们每天都应该怀着友善、朝气和渴望去生活,但是,当时间在我们前面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不断延伸开去,这些品质常常就会丧失。、当然,也有那些愿意把“吃吧,喝吧,及时行乐吧”作为座右铭的人,然而大多数人却为死神的来临所折磨。
在许多故事中,命运已定的主人公通常在最后一分钟,由于遭遇好运而得到拯救,然而他的价值观念几乎总是改变了。他更加领悟了生命及其永恒的精神价值的意义。常常可以看到,那些活在或者曾经活在死亡阴影中的人们,对他们所做的每件事情都赋予了一种醇美香甜之感。
然而,我们大多数人都把人生视为当然。我们知道有一天我们必得死去,但我们总是把那一天想得极其遥远。我们处于精神活泼、身体轻快的健康状态,死亡简直是不可想像的,我们难得想到它。日子伸延到无穷无尽的远景之中,所以,我们总是做些无价值的工作,几乎意识不到我们对生活的懒洋洋的态度。
我担心,我们全部的天赋和感官都有同样的懒惰的特征。只有聋人才珍惜听觉,只有盲人才体会重见天日的种种幸福。这种看法特别适用于那些成年后失去视觉和听觉的人。但是,那些在视觉或听觉上没有蒙受损害的人,却很少能够充分地利用这些可贵的感官。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模模糊糊地吸收了一切景色和声音,他们并不专心也很少珍惜它们。我们并不感激我们的所有,直到我们丧失了它;我们意识不到我们的健康,直到我们生了病——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我常想,如果每个人在他的初识阶段患过几天盲聋症,这将是一种幸福。黑暗会使他更珍惜视觉;哑默会教导他更喜慕声音。我时常测验我那些有视觉的朋友,看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前几天,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来探望我,她刚从树林里远足而来,于是我就问她,她观察到一些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回答说。要不是我惯于听到这样的回答(因为我很久就已确信有视觉的人看得很少),我简直会不相信我的耳朵。
在树林中穿行一个小时,却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呢?我自问着。我这个不能用眼睛看的人,仅仅凭借触觉,就能发现好几百种使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用双手亲切地抚摸一株桦树光滑的外皮,或者一株松树粗糙不平的树皮。在春天,我摸着树枝,满怀希望地寻找蓓蕾,寻找大自然冬眠之后苏醒过来的第一个征兆。有时,我感觉到一朵花的可爱而柔润的肌理,发现它那不平常的卷曲。偶然,如果我非常走运,将手轻柔地放在小树上,我可以感觉到小鸟在音律丰满的歌声中快乐地跳跃。我非常喜欢让小溪凉爽的流水从我张开的手指缝隙间急促地淌过。我觉得,松针或者海绵似的柔草铺就的茂盛葱郁的地毯,比豪华奢侈的波斯小地毯更受欢迎。对我来说,四季的盛景是一场极其动人而且演不完的戏剧,它的情节从我指尖一幕幕滑过。
有时,我的心在哭泣,渴望看到所有这些东西。如果我仅仅凭借触觉就能得到那么多的快乐,那么凭借视觉将会有多少美展现出来啊!可是,那些有眼睛的人显然看得很少。对于世界上充盈的五颜六色、千姿百态万花筒般的景象,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也许人类就是这样,极少去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而渴望那些我们所没有的东西。在光明的世界中,视觉这一天赋才能,竟只被作为一种便利,而不是一种丰富生活的手段,这是多么可惜啊!
假如我是个大学校长,我要开设一门必修课程,就是“怎样使用你的眼睛”。教授们将向他的学生讲授,怎样通过真正观看那些从他们面前过去而未被注意的事物,使他们的生活增添乐趣,这将唤醒他们沉睡而迟缓的天赋。
也许我能凭借想像来说明,假如给我哪怕三天的光明,我最喜欢看到一些什么。在我想的时候,也请你想一下吧,请想想这个问题,假定你也只有三天光明,那么你会怎样使用你自己的眼睛,你最想让你的目光停留在什么上面呢?自然,我将尽可能看看在我黑暗的岁月里令我珍惜的东西,你也想让你的目光停留在令你珍惜的东西上,以便在那即将到来的夜晚,将它们记住。
如果,由于某种奇迹,我可以睁眼看三天,紧跟着回到黑暗中去,我将会把这段时间分成三部分。
第一天第一天,我要看人,他们的善良、温厚与友谊使我的生活值得一过。首先,我希望长久地凝视我亲爱的老师,安妮·莎莉文·梅西太太的面庞,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来到了我面前,为我打开了外面的世界。我将不仅要看到她面庞的轮廓,以便我能够将它珍藏在我的记忆中,而且还要研究她的容貌,发现她出自同情心的温柔和耐心的生动迹象,她正是以此来完成教育我的艰巨任务的。我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能使她在困难面前站得稳的坚强性格,并且看到她那经常向我流露的、对于全人类的同情。
我不知道什么是透过“灵魂之窗”,即从眼睛看到朋友的内心。我只能用手指尖来“看”一个脸的轮廓。我能够发觉欢笑、悲哀和其他许多明显的情感。我是从感觉朋友的脸来认识他们的。但是,我不能靠触摸来真正描绘他们的个性。当然,通过其他方法,通过他们向我表达的思想,通过他们向我显示出的任何动作,我对他们的个性也有所了解。但是我却不能对他们有较深的理解,而那种理解,我相信,通过看见他们,通过观看他们对种种被表达的思想和境况的反应,通过注意他们的眼神和脸色的反应,是可以获得的。
我身旁的朋友,我了解得很清楚,因为经过长年累月,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各个方面揭示给了我;然而,对于偶然的朋友,我只有一个不完全的印象。这个印象还是从一次握手中,从我通过手指尖理解他们的嘴唇发出的字句中,或从他们在我手掌的轻轻划写中获得来的。
你们有视觉的人,可以通过观察对方微妙的面部表情,肌肉的颤动,手势的摇摆,迅速领悟对方所表达的意思的实质,这该是多么容易,多么令人心满意足啊!但是,你们可曾想到用你们的视觉,抓住一个人面部的外表特征,来透视一个朋友或者熟人的内心吗?
我还想问你们:能准确地描绘出五位好朋友的面容吗?你们有些人能够,但是很多人不能够。有过一次实验,我询问那些丈夫们,关于他们妻子眼睛的颜色,他们常常显得困窘,供认他们不知道。顺便说一下,妻子们还总是经常抱怨丈夫不注意自己的新服装、新帽子的颜色。以及家内摆设的变化。
有视觉的人,他们的眼睛不久便习惯了周围事物的常规,他们实际上仅仅注意令人惊奇的和壮观的事物。然而,即使他们观看最壮丽的奇观,眼睛都是懒洋洋的。法庭的记录每天都透露出“目击者”看得多么不准确。某一事件会被几个见证人以几种不同的方式“看见”。有的人比别人看得更多,但没有几个人看见他们视线以内一切事物。
啊,如果给我三天光明,我会看见多少东西啊!                第一天
第一天,将会是忙碌的一天。我将把我所有亲爱的朋友都叫来,长久地望着他们的脸,把他们内在美的外部迹像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也将会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婴儿的脸上,以便能够捕捉到在生活冲突所致的个人意识尚未建立之前的那种渴望的、天真无邪的美。
我还将看看我的小狗们忠实信赖的眼睛——庄重、宁静的小司格梯、达吉,还有健壮而又懂事的大德恩,以及黑尔格,它们的热情、幼稚而顽皮的友谊,使我获得了很大的安慰。
在忙碌的第一天,我还将观察一下我的房间里简单的小东西,我要看看我脚下的小地毯的温暖颜色,墙壁上的画,将房子变成一个家的那些亲切的小玩意。我的目光将会崇敬地落在我读过的盲文书籍上,然而那些能看的人们所读的印刷字体的书籍,会使我更加感兴趣。在我一生漫长的黑夜里,我读过的和人们读给我听的那些书,已经成为了一座辉煌的巨大灯塔,为我指示出了人生及心灵的最深的航道。
在能看见的第一天下午,我将到森林里进行一次远足,让我的眼睛陶醉在自然界的美丽之中,在几小时内,拼命吸取那经常展现在正常视力人面前的光辉灿烂的广阔奇观。自森林郊游返回的途中,我要走在农庄附近的小路上,以便看看在田野耕作的马(也许我只能看到一台拖拉机),看看紧靠着土地过活的悠然自得的人们,我将为光艳动人的落日奇景而祈祷。
当黄昏降临,我将由于凭借人为的光明看见外物而感到喜悦,当大自然宣告黑暗到来时,人类天才地创造了灯光,来延伸他的视力。在第一个有视觉的夜晚,我将睡不着,心中充满对于这一天的回忆。有视觉的第二天,我要在黎明起身,去看黑夜变为白昼的动人奇迹。我将怀着敬畏之心,仰望壮丽的曙光全景,与此同时,太阳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这一天,我将向世界,向过去和现在的世界匆忙瞥一眼。我想看看人类进步的奇观,那变化无穷的万古千年。这么多的年代,怎么能被压缩成一天呢?当然是通过博物馆。我常常参观纽约自然史博物馆,用手摸一摸那里展出的许多展品,但我曾经渴望亲眼看看地球的简史和陈列在那里的地球上的居民——按照自然环境描画的动物和人类,巨大的恐龙和剑齿象的化石,早在人类出现并以他短小的身材和有力的头脑征服动物王国以前,它们就漫游在地球上了;博物馆还逼真地介绍了动物、人类,以及劳动工具的发展经过,人类使用这些工具,在这个行星上为自己创造了安全牢固的家;博物馆还介绍了自然史的其它无数方面。
我不知道,有多少本文的读者看到过那个吸引人的博物馆里所描绘的活着的动物的形形色色的样子。当然,许多人没有这个机会,但是,我相信许多有机会的人却没有利用它。在那里确实是使用你眼睛的好地方。有视觉的你可以在那里度过许多收益不浅的日子,然而我,借助于想像中的能看见的三大,仅能匆匆一瞥而过。
我的下一站将是首都艺术博物馆,因为它正像自然史博物馆显示了世界的物质外观那样,首都艺术博物馆显示了人类精神的无数个小侧面。在整个人类历史阶段,人类对于艺术表现的强烈欲望几乎像对待食物、藏身处,以及生育繁殖一样迫切。在这里,在首都艺术博物馆巨大的展览厅里,埃及、希腊、罗马的精神在它们的艺术中表现出来,展现在我面前。
我通过手清楚地知道了古代尼罗河国度的诸神和女神。我抚摸了巴台农神庙中的复制品,感到了雅典冲锋战士有韵律的美。阿波罗、维纳斯、以及双翼胜利之神莎莫瑞丝都使我爱不释手。荷马的那副多瘤有须的面容对我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因为他也懂得什么叫失明。我的手依依不舍地留恋罗马及后期的逼真的大理石雕刻,我的手抚摸遍了米开朗基罗的感人的英勇的摩西石雕像,我感知到罗丹的力量,我敬畏哥特人对于木刻的虔诚。这些能够触摸的艺术品对我来讲,是极有意义的,然而,与其说它们是供人触摸的,毋宁说它们是供人观赏的,而我只能猜测那种我看不见的美。我能欣赏希腊花瓶的简朴的线条,但它的那些图案装饰我却看不到。
因此,这一天,给我光明的第二天,我将通过艺术来搜寻人类的灵魂。我会看见那些我凭借触摸所知道的东西。更妙的是,整个壮丽的绘画世界将向我打开,从富有宁静的宗教色彩的意大利早期艺术及至带有狂想风格的现代派艺术。我将细心地观察拉斐尔、达芬奇、提香、伦勃朗的油画。我要饱览维洛内萨的温暖色彩,研究艾尔·格列科的奥秘,从科罗的绘画中重新观察大自然。啊,你们有眼睛的人们竟能欣赏到历代艺术中这么丰富的意味和美!在我对这个艺术神殿的短暂的游览中,我一点儿也不能评论展开在我面前的那个伟大的艺术世界,我将只能得到一个肤浅的印象。艺术家们告诉我,为了达到深刻而真正的艺术鉴赏,一个人必须训练眼睛。一个人必须通过经验学习判断线条、构图、形式和颜色的品质优劣。假如我有视觉从事这么使人着迷的研究,该是多么幸福啊!但是,我听说,对于你们有眼睛的许多人,艺术世界仍是个有待进一步探索的世界。
我十分勉强地离开了首都艺术博物馆,一它装纳着美的钥匙。但是,看得见的人们往往并不需要到首都艺术博物馆去寻找这把美的钥匙。同样的钥匙还在较小的博物馆中甚或在小图书馆书架上等待着。但是,在我假想的有视觉的有限时间里,我应当挑选一把钥匙,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开启藏有最大宝藏的地方。
我重见光明的第二晚,我要在剧院或电影院里度过。即使现在我也常常出席剧场的各种各样的演出,但是,剧情必须由一位同伴拼写在我手上。然而,我多么想亲眼看看哈姆雷特的迷人的风采,或者穿着伊丽莎白时代鲜艳服饰的生气勃勃的弗尔斯塔夫!我多么想注视哈姆雷特的每一个优雅的动作,注视精神饱满的弗尔斯塔夫的大摇大摆!因为我只能看一场戏,这就使我感到非常为难,因为还有数十幕我想要看的戏剧。
你们有视觉,能看到你们喜爱的任何一幕戏。当你们观看一幕戏剧、一部电影或者任何一个场面时,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对于使你们享受它的色彩、优美和动作的视觉的奇迹有所认识,并怀有感激之情呢?由于我生活在一个限于手触的范围里,我不能享受到有节奏的动作美。但我只能模糊地想像一下巴荚洛娃的优美,虽然我知道一点律动的快感,因为我常常能在音乐震动地板时感觉到它的节拍。我能充分想像那有韵律的动作,一定是世界上最令人悦目的一种景象。我用手指抚摸大理石雕像的线条,就能够推断出几分。如果这种静态美都能那么可爱,看到的动态美一定更加令人激动。我最珍贵的回忆之一就是,约瑟·杰佛逊让我在他又说又做地表演他所爱的里卜·万·温克时去摸他的脸庞和双手。
我多少能体会到一点戏剧世界,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间的快乐。但是,我多么渴望观看和倾听戏剧表演进行中对白和动作的相互作用啊!而你们看得见的人该能从中得到多少快乐啊!如果我能看到仅仅一场戏,我就会知道怎样在心中描绘出我用盲文字母读到或了解到的近百部戏剧的情节。所以,在我虚构的重见光明的第二晚,我没有睡成,整晚都在欣赏戏剧文学。下一天清晨,我将再一次迎接黎明,急于寻找新的喜悦,因为我相信,对于那些真正看得见的人,每天的黎明一定是一个永远重复的新的美景。依据我虚构的奇迹的期限,这将是我有视觉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将没有时间花费在遗憾和热望中,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要去看。第一天,我奉献给了我有生命和无生命的朋友。第二天,向我显示了人与自然的历史。今天,我将在当前的日常世界中度过,到为生活奔忙的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去,而哪儿能像纽约一样找得到人们那么多的活动和那么多的状况呢?所以城市成了我的目的地。
我从我的家,长岛的佛拉斯特小而安静的郊区出发。这里,环绕着绿色草地。树木和鲜花,有着整洁的小房子,到处是妇女儿童快乐的声音和活动,非常幸福,是城里劳动人民安谧的憩息地。我驱车驶过跨越伊斯特河上的钢制带状桥梁,对人脑的力量和独创性有了一个崭新的印象。忙碌的船只在河中嘎嘎急驶——高速飞驶的小艇,慢悠悠、喷着鼻息的拖船。如果我今后还有看得见的日子,我要用许多时光来眺望这河中令人欢快的景像。我向前眺望,我的前面耸立着纽约——一个仿佛从神话的书页中搬下来的城市的奇异高楼。多么令人敬畏的建筑啊!这些灿烂的教堂塔尖,这些辽阔的石砌钢筑的河堤坡岸—一真像诸神为他们自己修建的一般。这幅生动的画面是几百万人民每天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它回头投去一瞥?只怕寥寥无几。对这个壮丽的景色,他们视而不见,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是太熟悉了。
我匆匆赶到那些庞大建筑物之———帝国大厦的顶端,因为不久以前,我在那里凭借我秘书的眼睛“俯视”过这座城市,我渴望把我的想像同现实作一比较。我相信,展现在我面前的全部景色一定不会令我失望,因为它对我将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色。此时,我开始周游这座城市。首先,我站在繁华的街角,只看看人,试图凭借对他们的观察去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看到他们的笑颜,我感到快乐;看到他们的严肃的决定,我感到骄傲;看到他们的痛苦,我不禁充满同情。
我沿着第五大街散步。我漫然四顾,眼光并不投向某一特殊目标,而只看看万花筒般五光十色的景像。我确信,那些活动在人群中的妇女的服装色彩一定是一幅绝不会令我厌烦的华丽景色。然而如果我有视觉的话,我也许会像其他大多数妇女一样——对个别服装的时髦式样感到兴趣,而对大量的灿烂色彩不怎么注意。而且,我还确信,我将成为一位习惯难改的橱窗顾客,因为,观赏这些无数精美的陈列品一定是一种眼福。
从第五大街起,我作一番环城游览——到公园大道去,到贫民窟去,到工厂去,到孩子们玩耍的公园去,我还将参观外国人居住区,进行一次不出门的海外旅行。我始终睁大眼睛注视幸福和悲惨的全部景像,以便能够深人调查,进一步了解人们是怎样工作和生活的。
我的心充满了人和物的形象。我的眼睛决不轻易放过一件小事,它争取密切关注它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有些景像令人愉快,使人陶醉;但有些则是极其凄惨,令人伤感。对于后者,我绝不闭上我的双眼,因为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在它们面前闭上眼睛,就等于关闭了心房,关闭了思想。
我有视觉的第三天即将结束了。也许有很多重要而严肃的事情,需要我利用这剩下的几个小时去看,去做。但是,我担心在最后一个夜晚,我还会再次跑到剧院去,看一场热闹而有趣的戏剧,好领略一下人类心灵中的谐音。
到了午夜,我摆脱盲人苦境的短暂时刻就要结束了,永久的黑夜将再次向我迫近。在那短短的三天,我自然不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切。只有在黑暗再次向我袭来之时,我才感到我丢下了多少东西没有见到。然而,我的内心充满了甜蜜的回忆,使我很少有时间来懊悔。此后,我摸到每一件物品,我的记忆都将鲜明地反映出那件物品是个什么样子。
我的这一番如何度过重见光明的三天的简述,也许与你假设知道自己即将失明而为自己所做的安排不相一致。可是,我相信,假如你真的面临那种厄运,你的目光将会尽量投向以前从未曾见过的事物,并将它们储存在记忆中,为今后漫长的黑夜所用。你将比以往更好地利用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每一件东西,对你都是那么珍贵,你的目光将饱览那出现在你视线之内的每一件物品。然后,你将真正看到,一个美的世界在你面前展开。
失明的我可以给那些看得见的人们一个提示——对那些能够充分利用天赋视觉的人们一个忠告:善用你的眼睛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失明的灾难。同样的方法也可以应用于其它感官。聆听乐曲的妙音,鸟儿的歌唱,管弦乐队的雄浑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耳聋的厄运。抚摸每一件你想要抚摸的物品吧,犹如明天你的触觉将会衰退。嗅闻所有鲜花的芳香,品尝每一口佳肴吧,犹如明天你再不能嗅闻品尝。充分利用每一个感官,通过自然给予你的几种接触手段,为世界向你显示的所有愉快而美好的细节而自豪吧!不过,在所有感官中,我相信,视觉一定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作者:海伦.凯勒 我常想,要是每个人都会在成年早期突然失明、失聪几天,也许是好事。漆黑会令人更珍惜视力;静寂则能让人明白听到声音是多么美妙。 我经常问视力正常的朋友看到些什么。最近,我问一位刚去过树林散步的朋友,在树林里看见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她答。 “怎么可能呢?”我心想,“在树林里走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没见到值得注意的东西?”我虽然失明,但凭着触摸,也能发现数之不尽的有趣事物。我能感到树叶柔嫩而对称,又喜欢用手抚摸白桦光滑的树干,或松树粗糙的树皮。春天时我顺着树枝摸过去,希望找到个新芽,找到大自然从冬眠醒来的征兆。有时,如果运气好,我只须把手轻搭在一棵小树上,便能感受到高歌小鸟的喜悦。 我常渴望能见到这些事物。既然光凭触摸已得到那么大的乐趣,那么,能看见就必然可发现更多更精彩美丽的东西。因此,我常想像,假如我有三天时间视力正常,最盼望看见什么? 我会把这三天分为三部分。第一天,我要看看每一个一直善待我、陪伴我的人,感谢他们让我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我设法子用“心灵之窗”——眼睛去洞察朋友的内心世界;我自小就只能用指尖去“看”人家的脸,只能觉察欢喜、悲痛,以及其他明显的情绪变化。我须借触摸朋友的脸去认识他们。 视力正常,便一下子能看到眼前的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肌肉的轻颤、手的摆动,从而更容易了解对方,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 但是,你可曾用眼去看过朋友的内心世界?你看人时,是否总是随便看看,仅仅记得住一些外在的特征?譬如,你能准确描述五位好朋友的相貌吗?我做过试验,问一些男人可知道妻子的眼珠是什么颜色。那些男人大部分都面露尴尬或困惑的神情,承认不知道。 啊,要是我有视力,哪怕只不过三天,要看的东西多得很!第一天我会很忙碌。我要把所有好朋友都请来,细看他们的脸,铭记他们种种源自内心的漂亮的外在特征。我还会把眼光落在婴儿的脸上,捕捉那种充满渴望、天真无邪的美——人一旦成长,这种美就荡然无存了。我也会去找一些书读一读,这些书都是别人给我朗读的,让我从而明白了一些深邃的人生道理。我还要看看两头忠心爱犬的眼睛,一只是娇小的苏格兰犬,另一只是壮硕的大丹狗。下午我会到树林里去散步,让眼睛尽情享受大自然之美。我还会祈求上天赏赐一个五彩缤纷而壮观的日落让我看看。当晚,我想我一定舍不得入睡。 第二天我会黎明即起,望着黑夜渐渐转变为白天。好好欣赏那动人心弦的奇景。我会满怀敬畏,静看太阳用灿烂光芒唤醒沉睡的大地。这天我要匆匆浏览地球的过去与现在,看看人类发展的历程。我会去历史博物馆,在那里我会看到浓缩了的地球史——各人种和动物留下的生活痕迹。我也会看到巨大的远古动物如恐龙、乳齿象等的化石;在人类凭智慧征服动物世界之前,这两种动物曾主宰地球。然后我会去参观艺术博物馆。我曾经摸过埃及古尼罗河流域的神雕像,对这些雕像颇为熟悉。我也摸过希腊巴特农神庙中楣的复制品,感受过雅典武士冲锋陷阵的动感。我尤其喜爱荷马那满面皱纹并有大胡子的雕像,因为我知道他明白失明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第二天,我会细看人类制作的艺术品,希望借此探索人类的心灵。我要亲眼看看我以前靠触摸而认识的各种事物。更妙的是,壮丽的绘画世界会在我面前敞开。可惜我只能看到表面。艺术家曾告诉我,想深入并真正了解艺术,首先必须培养出鉴赏力,必须从经验而学会如何欣赏线条、构图、造型和色彩。我要是视力正常,一定会投身此令人神往的研究工作,这该是多么令人开心的妙事啊! 第二天傍晚我会在剧场或电影院里度过。我渴望看到由真人扮演而风度翩翩的哈姆雷特,也渴望看到身穿伊丽莎白女王时代花花绿绿服饰的胖武士福斯塔夫。过去我无法欣赏到有节奏动作之美。我只能从地板的震动去感觉音乐的节拍,大约领略韵律带来的喜悦,但是对于俄罗斯芭蕾舞蹈家巴甫洛娃的优美舞姿,就只能想像。我想像她的舞姿一定悦目无比,是世界上最令人陶醉的景象。我曾从大理石雕像约略体会这种美;既然静态的美已如此可爱,亲眼见到动态的美,就更叫人激动了。 翌晨我会再次早起迎接黎明到来,急于发掘新的喜悦、新的美感。今天是第三天,我要在俗世里生活,置身于奔波营生的人群中。纽约市市区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首先,我会站在热闹的街角望着其他人,试图从他们的举止动作和面部表情,去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看到笑容,我会开心;看到坚决的眼神,我会引以为荣;看到痛苦神色,我会同情。我会沿着第五大道漫步,游目骋怀,双眼不聚焦于任何物体,而只是见到一片流淌不息、千变万化的色彩。我相信,妇女衣服颜色形成的斑斓彩云一定蔚为奇观,让人百看不厌。不过,我要是视力正常,或计也会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过于注重款式,忽略了整个色彩的绚丽。离开第五大道,我会去游览纽约市,包括贫民区、工厂,以及孩子爱去的公园。我前往移民聚居的地区,不用出国就领略到异国风情。我会一直睁大眼睛,将一切幸福和痛苦景象都看个仔细,希望可以助我深入了解别人的工作和生活。 我视力正常的第三天就要结束了。在这最后一天的晚上,在这余下的几小时里,尽管也许还有很多严肃问题亟待我挤出一点时间去看看,我大概还是会跑进剧场去看一出热闹的滑稽剧,好帮助我了解人类喜剧的真谛。午夜来临,永恒的黑暗又再把我重重包围。在那短短三天里,我当然无法看尽我想看的事物,但一直等到黑暗再次降临,我才明白实在有太多东西来不及看。 要是你知道自己三天之后就失明,你争取时间去看的事物,也许跟我在上面所简述的不一样,但我确信,万一你真的不幸遇上这种命运,你想要看的东西——定和以往的截然不同。你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珍贵,眼睛会把视野内所有东西一一仔细观赏。然后,你终于真正看到一个美丽的新世界。我想给有视力的人一个忠告:仿佛你明天就要失明,好好运用眼睛吧。对其他感官也应该这样。你要好好聆听人类悦耳的说话声、鸟儿的啁啾、交响乐团气势盛大的音乐,仿佛你明天就要失聪。要仔细触摸每一件物体,仿佛你明天就要失去触觉。要细嗅花的芬芳、细尝每一口食物,仿佛你明天就再也没有嗅觉和味觉。 让每一种感官都充分发挥功能吧,大自然赐予人类各种感觉能力,人类才能体验这个世界的欢乐与美,所以你应非常感激、喜悦。 不过,我相信,在各种感觉中,最令人开心的一定就是视觉。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作者:海伦.凯勒 我常想,要是每个人都会在成年早期突然失明、失聪几天,也许是好事。漆黑会令人更珍惜视力;静寂则能让人明白听到声音是多么美妙。 我经常问视力正常的朋友看到些什么。最近,我问一位刚去过树林散步的朋友,在树林里看见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她答。 “怎么可能呢?”我心想,“在树林里走了一个小时,怎么可能没见到值得注意的东西?”我虽然失明,但凭着触摸,也能发现数之不尽的有趣事物。我能感到树叶柔嫩而对称,又喜欢用手抚摸白桦光滑的树干,或松树粗糙的树皮。春天时我顺着树枝摸过去,希望找到个新芽,找到大自然从冬眠醒来的征兆。有时,如果运气好,我只须把手轻搭在一棵小树上,便能感受到高歌小鸟的喜悦。 我常渴望能见到这些事物。既然光凭触摸已得到那么大的乐趣,那么,能看见就必然可发现更多更精彩美丽的东西。因此,我常想像,假如我有三天时间视力正常,最盼望看见什么? 我会把这三天分为三部分。第一天,我要看看每一个一直善待我、陪伴我的人,感谢他们让我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我设法子用“心灵之窗”——眼睛去洞察朋友的内心世界;我自小就只能用指尖去“看”人家的脸,只能觉察欢喜、悲痛,以及其他明显的情绪变化。我须借触摸朋友的脸去认识他们。 视力正常,便一下子能看到眼前的人微妙的表情变化、肌肉的轻颤、手的摆动,从而更容易了解对方,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 但是,你可曾用眼去看过朋友的内心世界?你看人时,是否总是随便看看,仅仅记得住一些外在的特征?譬如,你能准确描述五位好朋友的相貌吗?我做过试验,问一些男人可知道妻子的眼珠是什么颜色。那些男人大部分都面露尴尬或困惑的神情,承认不知道。 啊,要是我有视力,哪怕只不过三天,要看的东西多得很!第一天我会很忙碌。我要把所有好朋友都请来,细看他们的脸,铭记他们种种源自内心的漂亮的外在特征。我还会把眼光落在婴儿的脸上,捕捉那种充满渴望、天真无邪的美——人一旦成长,这种美就荡然无存了。我也会去找一些书读一读,这些书都是别人给我朗读的,让我从而明白了一些深邃的人生道理。我还要看看两头忠心爱犬的眼睛,一只是娇小的苏格兰犬,另一只是壮硕的大丹狗。下午我会到树林里去散步,让眼睛尽情享受大自然之美。我还会祈求上天赏赐一个五彩缤纷而壮观的日落让我看看。当晚,我想我一定舍不得入睡。 第二天我会黎明即起,望着黑夜渐渐转变为白天。好好欣赏那动人心弦的奇景。我会满怀敬畏,静看太阳用灿烂光芒唤醒沉睡的大地。这天我要匆匆浏览地球的过去与现在,看看人类发展的历程。我会去历史博物馆,在那里我会看到浓缩了的地球史——各人种和动物留下的生活痕迹。我也会看到巨大的远古动物如恐龙、乳齿象等的化石;在人类凭智慧征服动物世界之前,这两种动物曾主宰地球。然后我会去参观艺术博物馆。我曾经摸过埃及古尼罗河流域的神雕像,对这些雕像颇为熟悉。我也摸过希腊巴特农神庙中楣的复制品,感受过雅典武士冲锋陷阵的动感。我尤其喜爱荷马那满面皱纹并有大胡子的雕像,因为我知道他明白失明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第二天,我会细看人类制作的艺术品,希望借此探索人类的心灵。我要亲眼看看我以前靠触摸而认识的各种事物。更妙的是,壮丽的绘画世界会在我面前敞开。可惜我只能看到表面。艺术家曾告诉我,想深入并真正了解艺术,首先必须培养出鉴赏力,必须从经验而学会如何欣赏线条、构图、造型和色彩。我要是视力正常,一定会投身此令人神往的研究工作,这该是多么令人开心的妙事啊! 第二天傍晚我会在剧场或电影院里度过。我渴望看到由真人扮演而风度翩翩的哈姆雷特,也渴望看到身穿伊丽莎白女王时代花花绿绿服饰的胖武士福斯塔夫。过去我无法欣赏到有节奏动作之美。我只能从地板的震动去感觉音乐的节拍,大约领略韵律带来的喜悦,但是对于俄罗斯芭蕾舞蹈家巴甫洛娃的优美舞姿,就只能想像。我想像她的舞姿一定悦目无比,是世界上最令人陶醉的景象。我曾从大理石雕像约略体会这种美;既然静态的美已如此可爱,亲眼见到动态的美,就更叫人激动了。 翌晨我会再次早起迎接黎明到来,急于发掘新的喜悦、新的美感。今天是第三天,我要在俗世里生活,置身于奔波营生的人群中。纽约市市区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首先,我会站在热闹的街角望着其他人,试图从他们的举止动作和面部表情,去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看到笑容,我会开心;看到坚决的眼神,我会引以为荣;看到痛苦神色,我会同情。我会沿着第五大道漫步,游目骋怀,双眼不聚焦于任何物体,而只是见到一片流淌不息、千变万化的色彩。我相信,妇女衣服颜色形成的斑斓彩云一定蔚为奇观,让人百看不厌。不过,我要是视力正常,或计也会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过于注重款式,忽略了整个色彩的绚丽。离开第五大道,我会去游览纽约市,包括贫民区、工厂,以及孩子爱去的公园。我前往移民聚居的地区,不用出国就领略到异国风情。我会一直睁大眼睛,将一切幸福和痛苦景象都看个仔细,希望可以助我深入了解别人的工作和生活。 我视力正常的第三天就要结束了。在这最后一天的晚上,在这余下的几小时里,尽管也许还有很多严肃问题亟待我挤出一点时间去看看,我大概还是会跑进剧场去看一出热闹的滑稽剧,好帮助我了解人类喜剧的真谛。午夜来临,永恒的黑暗又再把我重重包围。在那短短三天里,我当然无法看尽我想看的事物,但一直等到黑暗再次降临,我才明白实在有太多东西来不及看。 要是你知道自己三天之后就失明,你争取时间去看的事物,也许跟我在上面所简述的不一样,但我确信,万一你真的不幸遇上这种命运,你想要看的东西——定和以往的截然不同。你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珍贵,眼睛会把视野内所有东西一一仔细观赏。然后,你终于真正看到一个美丽的新世界。我想给有视力的人一个忠告:仿佛你明天就要失明,好好运用眼睛吧。对其他感官也应该这样。你要好好聆听人类悦耳的说话声、鸟儿的啁啾、交响乐团气势盛大的音乐,仿佛你明天就要失聪。要仔细触摸每一件物体,仿佛你明天就要失去触觉。要细嗅花的芬芳、细尝每一口食物,仿佛你明天就再也没有嗅觉和味觉。 让每一种感官都充分发挥功能吧,大自然赐予人类各种感觉能力,人类才能体验这个世界的欢乐与美,所以你应非常感激、喜悦。 不过,我相信,在各种感觉中,最令人开心的一定就是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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