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6星成就别人的老婆攻略 别人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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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号价值5元,但是作为问道吧,不讲价是不可能的,这样吧, 我也不讲太多,4块5怎么样,留5毛我买辣条,,,,,,,,,,,,怎么??? ,,,,,,实在不行买了辣条我大不了分你一根,国际一线品牌的那种,我做人还是挺讲义气的,,,,,,还是不行?,,,,,,好吧最多给你2跟辣条,不能再多了,你要知道国际一线品牌的辣条是很珍贵的,在多要的话我可不买了,你别太贪心了。怎么样,成交否? 草,走错了,不是卖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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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老公和老婆哪个成就,的5000000元宝,又不是扔了,是给自己用了,不要总是误会人家光宇,人家赚钱不容易最倒霉的就是花了5000000元宝但是忘了完成最后一个pk了,那样就要哭晕在厕所了,如果还要装备在商城买的话,比在区里收贵一倍左右,不知道区里又没有那么多的资源,杀boss获得,希望gm降低超级灵石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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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到头来娶了别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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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但每每看着身份证上的资料时,还是会满头黑线,有一种忍不住想吐血兼仰天长啸的感觉。她,如今名叫曲耘禾,性别……女,现年二十五岁;命运颇为坎坷,父母在她国中时意外身亡,她被好心的堂叔收留抚养长大。十八岁考上首都的大学后就搬离亲戚家,北上独立生活。父母留给她得保险金以及遗产,正够她在首都外围区买间中古小套房安家,而不用苦苦背着房贷节衣缩食度日。买完房子后剩下的钱用来上完大学已足够,但若想要讲究生活品质就免谈。她买的这件二房一厅的小套房,内里空虚到难以见人;几件陈旧简易的家具都是前人屋主不要的,她将就着用。小套房的坪数不大,但因为缺少足够的家具充塞其中,仍然显得很空旷。曾经的曲耘禾是个很寂寞又不善于与人相处的女孩;她对生活没有热情,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茫然。她安静而孤僻,在人群里总是让自己没有存在感;于是大学四年下来,大部分同班同学都不太叫得出她的名字。就算是班代看到她,也要想一下才能记起她是谁。两年前她大学毕业,去参加谢师宴,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随着同学们的起哄,说干杯,就乖乖干杯,就算喝的只是啤酒,但她也很快的醉了。没跟同学们打声招呼,她静静的离开餐厅。不知道是醉得没去注意到交通号志,还是开车的人违规驾驶,总之,她出了严重的车祸,被远远的撞飞;送到医院急救时,多出骨折,并且昏迷了一星期,一度失去生命迹象,医院已经两度发出病危通知。然而,终究还是艰辛的醒了过来……不过,醒过来的,却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曲耘禾了。如今这个曲耘禾,曾经有个名字,叫丰禾。那个早已病故的丰禾。当丰禾第一次醒过来时,全身无处不疼,却以为自己还是丰禾,就是不知道这次昏迷了多久,总觉得眼皮好涩好酸,怎么也抬不起来,像是压上一块巨石般的沉重。在好不容易睁开个缝时,习惯性的搜寻床边那个必然在看的修长的身影,却落了空,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些冰冷的仪器进入他的视线。楼然……怎么会不再呢?他不会真的睡了一个世纪,睡到楼然都寿终正寝了吧?就算是这样,好歹放张遗照在床头柜上,让他瞻仰一下也好啊……心中带着这个玩笑似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再度陷入深眠中……然后,三天过去,等他完全清醒,发现,他身处的地方,虽然还是原来那家医院,但已不再是五星级彷如大饭店似的VIP病房,而是一般的加护病房;他看到的医生护士,也不是原来的那些人。最让他震惊到几乎昏厥过去的可怕消息是——他不再是丰禾了,甚至不再是男人。他变成了她,从丰禾变成了曲耘禾。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当时,丰禾能想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车祸造成的后果让他没有空闲去想太多——包括哀悼自己失去的性别。长达一年的复健,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昏昏沉沉起起伏伏的挣扎,多处的骨折,以及找不出原因的头痛让他无法拥有太多清醒的时间。但也就是在那段昏迷的过程中,他在梦境里经历了这具女性身体二十三年的人生,像是在看一部电影似的;他在女孩身体里,用她的眼睛,看到了所有。明明是个旁观者,却是身临其境。在梦境的尾声,女孩出了车祸,昭示了女孩的人生电影即将落幕。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女孩化为一抹浅淡的白影,从天灵盖飘了起来,与身体仅余丝线般的连系,跟着那具出车祸的身体一同到了医院。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二O一O年,八月十日,正是俗称的农历七月一日鬼门开的那天。女孩在夜间九点九分,在被送进医院急救时,一度失去了心跳,却在四十秒之后又微弱得跳动起来。而,在同一时间,同一间医院,不同的病房里,有个叫丰禾的男子,在九点九分那一刻,被宣告死亡,永远失去了心跳。丰禾惊悚的看到自己变成一道白烟状的气体,从那具骷髅似的病体里飘出来,原本应该消散的烟状物,却被一抹金黄的光晕给圈住,并且不由自主的超女孩飘去,迷迷糊糊的与女孩融合子金黄光芒里,被一路带离,然后又与之分开,接着一股失重感让他觉得在下坠,他落下的不是深渊,而是女孩的身体。才落了进去,就觉得被什么束缚住,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那女孩飘在上方看着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竟是勾起一抹微笑,抬起手,对他挥了挥,像是告别;然后,双手合十,在她两手间竟然重新生出了那抹金黄而温暖的光芒,那光芒愈来愈大,将原本黑暗的四周照出了一片光亮;那光亮里,竟闪动着无以计数的藏文佛字……丰禾张大口,猛然发现,女孩手上合握着的那串手串,不正是楼然从西藏带回来的那串佛珠吗?怎么会在她手上?佛珠全部化为光晕,形成了一道门;门的另一头,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朝女孩伸出手,女孩立即朝那对中年夫妇飞扑而去……所有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画面陷入黑暗。这梦境长达一年,断断续续的在他昏迷时上演。终于演完时,医生正好宣布他可以出院,以后只需每星期过来做复健即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丰禾,如今的曲耘禾「小姐」,望着西落的太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充满了玄幻色彩。每天每天都在上演的梦境,那种感同身受,几乎让他忘掉自己曾经叫做丰禾的事实。而今,他的身体是康复了,连那些丑陋的伤疤,也在医生强烈的建议下,被专攻医学修复美容的专家给修整到不再那么狰狞;不仔细凑近看,是发现不了他的身体曾经像只破布娃娃似,满是缝补过的痕迹。其实男人哪会在意身上有疤没疤的?但别人介意啊!而如今身为女孩子,似乎不该不去介意;至少,尽可能的包养好这具身体,是基本道德吧?丰禾花了一年的时间在医院治疗身体与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没有被那疼痛弄到崩溃,却差一点被梦境搞得精神失常。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光怪陆离了。这样奇特的经历,他不知道是真是假,没有人可以给他解释,永远成为一道无解的谜。在好不容易挺过来之后,身体大致上已痊愈,记忆也盘整好了,对于自己不再是丰禾、而是叫做曲耘禾的事实也认命了。但现实的问题又迎面扑来——他得认同自己女性的身体,正如必须接受自己再也不是丰禾,而是曲耘禾。性别认同与身份认同之后,她还得面对自己即将身无分文,并且失业的事实。曲耘禾才刚踏出大学校门就出了车祸,手边仅有的积蓄都给了医院当医疗费——这还得感谢她本身有投保,加上全民健保给付,才让她这一年来可以安心治疗,而不用卖掉房子弄得倾家荡产,出院后只能去睡公园……丰禾活了二十八年的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窘迫的情况。他出院那时,手边除了一间小套房外,存折里的现金不足两万元,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她必须去工作赚钱,无比迫切的。但之前他病了三年,成为曲耘禾之后又病了一年,可以说,如今她能做什么都不太清楚,她与这个社会脱节太久了。还好她那个充满爱心的主治医师女士非常清楚她的情况,怕她身体才刚好,就拼命去工作,生生把身体熬坏,于是开了后门,让她进医院成为文书人员,做一些简单的打字建档工作;薪水虽然不高,但胜在工作简单,不至于劳累,而且回诊也方便……然后,就这样过了快一年,直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再不用每星期回诊观察;而,她对自己如今的模样也彻底认了,再不去想自己曾经是个意气风发的大男人,而是个为柴米油盐奔忙的普通小女子。他以前购买任何东西都是看上眼就拿,怎么会去计较是否为名牌以及价钱高低?如今,她购物起来还是忍不住随心所欲,但至少学会看地方了。这股子气魄,只会在量贩店之类的地方展现,断然不敢再百货名品店亦如此施为。那后果、那卡债,可不是好背的,受过教训的人都知道……当然,即使成为了女人,曾经的丰禾,如今的曲耘禾,也不可能打算就在医院里当一辈子的文书处理员。他利用这一年的时间,重新适应这个已经脱节了四年多的世界,并且思考着自己将来的出路。曲耘禾大学读的是中文系,依她内向孤僻的性子,就想着毕业后可以当个网路作家,成日宅在家里,最好不用于外界互动;若是当不成作家,那就到安亲班或幼稚园当个老师,教教作文什么的也可以。她没有太大的志向,对物欲的要求也不高,赚的钱足够温饱即可,对未来并没有什么计划与期盼,反正得过且过。但「曲耘禾」这个身体里的新住户却没法忍受浑浑噩噩度日。是个男人都会有雄心壮志,想在某个领域成就一番事业以证明自己。若是生性平庸的人,做做白日梦想想就算了,但他是丰禾啊!是那个「」「」「」从小到大,拿第一名、拿奖学金、拿所有荣誉像是家常便饭一般的丰禾啊!他聪明,他优秀,他的理想是发挥自己所能,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生前与至友共创的「高丰贸易」,如今已经发展成大型企业,整合了楼家的所有产业,并为高丰集团。这间赚钱赚得让人眼红的优质大公司,在草创初期,可是有着他的一份大功劳呢。可惜,声名赫赫的高丰集团,与她,以及丰家,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年他弥留时,将手边的股份都转移给了楼然,让楼然取得了公司的完全掌控权;楼然则支付了一大笔钱给他,还帮忙把钱汇给他那个嫁到加拿大的母亲,以及移民印尼的父亲。如此断得一干二净,就为了给楼然、以及他们亲手经营起来的「高丰」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丰禾从来不怀疑高丰这间小公司在未来的三十年内发展为商界龙头的可能性。就算少了丰禾这个狗头军师,让楼然一个人来干,也足以将所有挡在前方的对手给打趴。因为相信高丰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才将手边的股份全卖掉,省得公司做出耀眼成绩后,引得丰家的人伸手干涉就不好了。他那个住在印尼的丰家老爸可是个精明又难缠的商人,一般小利根本看不上眼,对大利却是绝不错放的。丰禾一向以自己眼光精准而自豪,看他当年那手做得多漂亮,给楼然省了多少事!才短短两年,公司就发展成这样,成绩像坐上火箭般快得吓人,要是股权没有全握在楼然手上,如今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身为至交好友,他们对对方都付出了最诚挚的情感,与最细致的体贴。可惜,他们的友情,因为他的死亡而结束了。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也就过去了。眼下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当好曲耘禾。
我本来打算卖掉这间房子,但现在房市景气不太好,急着卖的话,不可能卖到理想的价格,所以我就拿房子去抵押贷款。这本存折里有五百万,你先拿回去应急。虽然无法完全解决叔叔的债务,但必须让债权人知道我们有解决债务的诚意,总不能一天到晚让讨债公司的人上门闹吧,更别说叔叔还病着了。」「姐,我不能拿你的钱。你知道我家现在破产了,我就算不吃不喝工作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完家里的债务,更别说还你钱了。」曲秀颖不敢接那本塞到手中的存折,整个人努力的往沙发里缩,用力摇头。曲秀颖是曲耘禾的堂妹,两人的曾爷爷是兄弟,血缘关系有点远;但曲秀颖的父亲却是在曲耘禾父母双亡时,唯一对她伸出援手,并抚养她到十八岁的人。曲秀颖的父亲曲建安原本是个中小企业的老板,家境小康以上,当年虽然与曲耘禾的父亲没有太多的往来,却在能力所及内,看在亲戚的份上,收养了曲耘禾;反正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罢了,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良人,却无法眼睁睁看人家孤女因俄日没有大人撑腰而遭受欺凌。在曲耘禾成年后,他将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都交回她手上,也算尽了长辈的责任了。世事难料,谁会想到生意一直做得颇为稳当的叔叔,竟然被美国信贷风暴给波及,成为这一波全球不景气的受灾户,公司破产倒闭,官司缠身,背了一身债务……「秀颖,我拿这些钱给你,就没打算让你还,所以你不用担心还不起的问题。」曲耘禾不顾堂妹摇得快断掉的小头颅,很坚定的将存折与印章塞在堂妹的随身包包里并且压住包包,不让她掏出来。虽然是个女人了,但曲耘禾实在不习惯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作风;当他打定主意做什么时,别人绝对是反对无效的。既然早晚都得认命,其它那些推来挡去的工夫就省省吧,时间再多,也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姐!我不能用你的钱,你自己也不好过啊,我甚至不知道你两年前出了车祸。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在首都,都没人照顾——」「那时我也不知道叔叔公司倒闭啦。都是自顾不暇,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很少联系你们,这是我的错。要不是这次意外遇到你,我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既然接受了曲耘禾的一切,那么她承受过的恩情,就得尽其所能的去回报。曲秀颖泪汪汪的看着堂姐,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姐……谢谢你……」这两三年来,因为公司的经营不善,父亲四处调头寸,周遭那些成日奉承的亲友们纷纷逃得老远,把他们父女当成瘟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人情冷暖,曲秀颖在这些年是看的透透了。哭泣没用,眼泪没用,人只能靠自己!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求人!所以,在打工时巧遇了多年未见的堂姐,并且在第二天被拎来这间小公寓同住,还拿出五百万这一大笔钱给她时,曲秀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星期六我会回去看望叔叔,不过,这笔钱你还是尽快送到叔叔手上让他处理一下。」「我明天就去银行汇款。现在虽然是暑假,不过我得打工,不能回家。全勤奖有一千元呢,可不能让它飞了。」曲秀颖抽了面纸将满脸的涕泪擦干净,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办休学的。为了打工赚钱,我很少去上课,有好几科都挂了。没有好好学习,就挂着学生身份,不过是浪费钱而已。我办了助学贷款,现在想想真是浪费,为了一个学位实在不值得。」「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从下学期开始,你打工的前提是不能影响你上课的时间才行。也就是说,你现在兼着的四份工作,必须辞掉三份。我看,就保留便利商店的那份工作吧,每天晚上工作四小时,假日八小时,还算合理。」「嘎?只做一份?那可不行!我爸身体不好,上次检查出游肿瘤,得开刀治疗……」「有我在,这些事不用你担心。」曲耘禾望着她,淡淡说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乖乖上课,努力吸收知识,学的一技之长。学位确实没有什么用,但学识很重要,那将会决定以后是工作挑你,还是由你去挑工作。」「有那么严重吗?有时候成绩好,也不一定能得到好工作啊。」这个不景气的世道,就算是硕士学位的人,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困扰吧。「确实。所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实力,向来是多多益善的,你不否认吧?」「……嗯。」乖乖点头。「所以,好好读书吧。既然家里的事一时半刻没办法解决,日子总是要过的。家里的困境不该成为你偷懒与自弃的借口,更别说,现在有我在呢。」看着堂姐淡然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曲秀颖突然觉得,家里那一大串糟心事、那难以填平的巨额负债、那么多的困难,在堂姐面前,仿佛真的不值一提似的。明明,堂姐的境况并没有比她好多少,真不知道堂姐哪来的自信?还有,才几年没见,怎么堂姐就变了那么多啊?这些年,堂姐除了出了场严重的车祸,才遭遇了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明明,以前是个不理人、一回家就锁在房间不出来,超级孤僻的人啊!「姐,你变好多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忍不住的,还是问了出来。曲耘禾一手撑着下巴,遥望虚无的远方,做深思状,以无比唏吁的语气道:「可不是吗?我变了那么多啊!这些年,真的发生太多事了,都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相信我,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但一切,也就这样了。」「啊?」曲秀颖一脸问号。「总之一句话:世事无常,得认命。」好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曲秀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只好闭嘴,呆呆的看着那个一脸失落,却连失落都显得那样好看的堂姐。心中忍不住疑惑着:奇怪,以前怎么不觉得堂姐长得好看?而现在,她发现堂姐脸上脂粉不施,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之外,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迷人魅力。不,不是那种女人味十足的魅力,而是一种气势,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像是帅气,像是潇洒,有种干净利落的爽快感,反正是形容不出来。只能说,那些难言的气质,让她显得非常好看,好看得非常具有内蕴,那不仅仅是表相五官秀气漂亮所能产生的;若只是皮相好看,而没有其它气质加乘,就只能给人单薄的感觉,不可能有深度。原来,魅力这东西,从来不仅仅是五官长得好看就能拥有的,也不是涂脂抹粉便能装饰得出来的。曲秀颖从来不曾迷恋崇拜过什么人,包括大写当红的偶像明星什么的,但现在,当她呆呆看着堂姐,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时,她想,她或许正在体验什么叫做崇拜的感觉了……堂姐真的是,帅毙了!※※※张心云无聊的把玩手中的ipad,将里头几个常玩的游戏给玩了一轮过后,不耐烦的看着手表,撅着嘴,翻了翻白眼,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一部电影播放着看,打发时间。电影播放不到十分钟,她终于忍不住问餐桌对面的人道:「还要等多久啊!我饿了,快饿死了!」「别动不动就说死啊活的。」坐在餐桌另一边的中年美妇微皱着眉,带着点谴责目光看娇气的女儿,说道:「我们约好十二点,现在才十一点五十五分,你哥可没有迟到,是我们来早了。」「可是我饿了。」「你早上睡到九点半才起来,十点才吃早餐,现在怎么可能饿?你别总是找麻烦,好好跟你哥相处不行吗?」中年美妇叹气问。「我哪有找麻烦!我哪敢对你最宝贝的儿子找麻烦!你说要聚餐,我不是乖乖来了?这还不够吗?!」「张心云,注意你的语气。我怎么教你的?哪个大家闺秀会像你这样说话的?」「我才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可没有一个富豪老爸。你也别抬举我了,我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做白日梦。」不理会母亲那气得忽红忽白的脸色,连浓妆都遮不住,她低下头,不怎么专心的看着电影。虽然习惯性在口头上顶撞母亲,但仍然乖乖的坐着等待她那血缘比她「高贵」很多的兄长大人大驾光临,不管心底是多么不情愿。中年美妇显然很了解自家女儿的德性,不是天生反骨,而是青春叛逆期到了,每天不跟长辈唱个反调、顶顶嘴,就浑身不舒服。骂也没用,愈骂她愈起劲,只好随她了,等再大一点,懂事了就会好点了。现在愈骂,女儿是愈反叛,除了气坏自己,也骂不乖女儿,所以干脆说说两句就算了。再说现在是在外头,而且今天好不容易约到儿子出来吃饭,中年美妇不想因为对女儿动气而坏了一天的好心情。她的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的一切。在妇人眼中,她的儿子有着数不清的优点;他优秀、出色,是她见过的年轻人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应该站在最高点,被世人所仰望!只可惜,她没能让他有个好出身,明明,该是天之骄子的……「妈,心云。」就在妇人忍不住再度陷入为儿子抱屈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她们等候了二十分钟的人准时在十二点到达。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妇人立即回神,脸上漾开欣喜的笑容,忙不迭的站起来,就要给儿子一个拥抱。笑道:「小照,你来了!」她的儿子身体微微后倾,虽然接受了母亲的拥抱,但很快便将母亲扶坐回位子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你们来很久了吗?」「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刚到。来,想吃什么,尽量点,别饿坏了!」打从儿子到来之后,妇人满心满眼就只看得到儿子,其它再也管不了,包括一旁看着电影、面无表情、显然早已习惯被遗忘的小女儿。「心云点餐了吗?」男子名叫张照,接过母亲盛情递过来的菜单后,并没有马上点餐,反而问道。「你先点吧,你点完了,我就可以点了。」张心云撇撇嘴,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张照淡淡蓝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随便点了份餐。「我跟我儿子吃一样的。」不用服务员发问,妇人直接说道。「那这位小姐呢?」服务员正要递菜单过去。「她也吃一样的,不用问了。快上菜吧,我儿子的时间很宝贵,他很忙的,没空等餐。」妇人挥挥手,将服务员打发,没看女儿一眼,笑着对儿子道:「小照,你回国已快三个月了,有那么多公司要你去上班,你心中有什么决定没有?还是你打算自己创业?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错,不管你打算开什么公司,都不会有问题的,钱啊人脉什么的,你都不缺的。」语气信心十足,甚至足到张狂的地步,连她的儿子女儿都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意味,难以言说。
不理会母亲亢奋又充满希冀的神色,张照仍然一副轻淡的深情,淡道:「本来一直在考虑创业的可能性,但跟几个留学回来的同学谈了几次后,还是决定先累积一点经验,几年后再来考虑创业。」「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能跟你一样吗?你可是不同的!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没问题的!」妇人声音略高的说道。坐在妇人对面的女儿拿高ipad,遮住自己不断翻白眼的脸,完全不想介入这场失去理性的谈话。妇人显然并不在乎儿女的沉默,满肚子的话不断的说了出来,希望儿子能听进去一言半句,跟她站在同一战线。张照已经习惯了每次与母亲见面就要承受她的喋喋不休,不打断,不理会,迳自说着自己要说的。「我打算进入高丰集团工作。」从喋喋不休到安静无声,中间不到一秒。可见这句话的威力有多惊人。妇人脸色再度在红红白白中变幻,最后,一抹喜色取代了她眼中的惊疑,兴奋的伸手握住了儿子的手,声音带着点抽噎,像是喘不过来似的道:「你……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嗯。」带着点迟疑的回应。「你想通了,真是太好了!妈妈支持你!百分之两百的支持你!如果有需要妈妈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拼了命都会帮你做到!」「拜托,你又不能偷到人家大公司面试笔试的题目。这种事,拼命也没用吧?」实在忍不住,张心云低低吐槽。不知道母亲是没听到还是懒得理她,只见她一迳儿望着儿子,那双亮晶晶的眼像是倾注了她毕生所有的执着于渴望。「只要楼然不打压你,你一定会在高丰里做出一番好成绩的!」妇人的声音因兴奋而发抖,满脑子已经在畅想美好的未来……听到「楼然」这个名字,张心云本能的肩膀一缩,恨不能把自己缩成比手中这个ipad还小,好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楼然」这两个字像是张照的禁语,或者该说是启动他某种情绪的关键词,每每听到,都让他脸上淡然无波的表情为之龟裂,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果然,就见他双眼一眯,冷声道:「就算楼然找我麻烦,存心打压我,我也会做出让他无话可说的成绩的。」他不只要让楼然无话可说,更要让他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楼然终会知道,他,张照,从来不必任何人差!甚至,更加优秀!他一定会让楼然承认这一点!他张照,比那个已经死去两年的丰禾更加优秀!第二章在意高丰集团总部公开招考高阶储备干部的消息,在两个月前就传遍各个人力银行网页,被以头条置顶的招摇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接着各家媒体也在财经版面加以报导,引得诸多自认为才能杰出的社会新鲜人趋之若鹜,报名应考的邮件如雪片般飞来,几乎塞爆了高丰人力资源部的电子信箱,那汹汹态势,堪比每年的高普考。高丰集团不是台湾最大的企业集团,它甚至只是一间刚由中型企业转为大型企业的公司;但它年轻、积极的企业体质,锐意进取的公司文化,员工平均年龄在三十三岁以下,加上每年以倍数增长的获利,那动辄百万千万的员工分红,都无比吸引着年轻人的眼光,渴望能够进入这间年轻又充满希望前途的公司一展长才。高丰集团的员工流动率很低,因此造成它很少举行公开招才,每年若有一般基础员工的职缺,都会向各国立大学优秀毕业生里去挑,然后发函请人来面试。至于主管的职缺,就往猎头公司求才。这几年更在几间知名的国立大学商学院成立奖学金,以此提供提前招揽人才进公司实习。所以说,像今年这样大张旗鼓的公开征才,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而这个第一次,还很特别;学历只需大学以上,且不拘国内或国外的学位,甚至不论是国立或私立大学,只要认为自己有本事的都可以来应考,报名年纪限二十八岁以下。高丰是出名的喜欢任用年轻人,就算是毫无工作经验的社会新鲜人也没有关系,反而是那些在职场上打滚了七八年的人前来求职,录取的机率比新人还低。这样偏低的条件,若是有幸考进去了,却是要在日后栽培为高阶主管的,怎么不教人为之心动并且马上行动?于是,打从高丰发出求才消息的第一天,人力资源部便陷入了兵荒马乱的战国时代,找了一堆临时约聘人员来帮忙处理报名表,即使每天加班,仍差点应付不来。为期两个月的报名时间里,信件是一天比一天多。由于条件宽松,报名的人自然多到爆——话说,在这个乱七八糟野鸡大学满地开的世道,全台湾还有人不是大学毕业吗?至少九O年代后出生的人,就算连英文字母、注音符号都记不全,仍是可以从大学毕业的。所以说,高丰这次的求才条件实在宽松到让其他企业侧目,想不透这间公司在搞什么鬼。若是真的想招聘到像样的人才,好歹要求一下学历至少是知名国立大学吧?现在这样乱来,不是在自找麻烦吗?花了那么多的成本搞这场声势浩大的求才活动,除了在新闻上打打知名度、出出锋头,还能获得什么?真的招得到人才?别开玩笑了。当然,在其他老板们眼中一致认为是炒知名度或是在开玩笑的求才活,对一般人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大家口耳相传着,互相打气结伴去报名,就连大学在校生也不禁对这个消息投以关注的目光。「哎,好可惜,我今年才大二,不能报名。」「你不只才大二,你还有大一挂掉的三科要重修。但愿你读完大四之后,可以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姐!你不要瞧不起人。我有乖乖听你的话,等开学后就辞掉其他三份打工的工作,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读书,我敢说,我下学期的成绩一定可以好到可以吓死你。」曲秀颖很骄傲的把小下巴往天花板抬去。「在下拭目以待。」曲耘禾很优雅的朝她颔首为礼,然后转头回荧幕前,继续打字。那动作真帅!一定要偷学起来!曲秀颖在心底用力点头。「姐,你在忙什么啊?」「我在填报名表。」「什么报名……啊!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高丰集团征才的事是吗?你要去报名?不会吧!」丢下手边的商业杂志,曲秀颖跳到电脑桌前,双手搭在堂姐肩上,瞪大眼看着荧幕。「为什么不会?明天才报名截止,今天寄还来得及。」「可是,可是……我记得你读的是中文系吧?虽然说高丰征才条件很宽松,也没有要求什么科系出身,但你一个中文系的跑去干嘛?人家会以为你是来乱的吧?又不是在证文书人员。」「既然他们不要求科系,那我当然可以报名。」「是可以报名没错,但就算参加了初试,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一定会在第一关就把你刷掉的。」曲秀颖比了比一旁书架上放了满满的各式商业杂志与书籍,道:「姐,你不会以为光是在家里看这些书籍,就可以跟那些商学院出身的人一较高下吧?」「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有自信是很好,但自知之明也很重要的。就像家里破产之后的这两年多来,我每次经过彩券行,就有个冲动想花光口袋里所有的钱,幻想着要是能中个头奖,家里的债务就可以全解决了……但到底也只敢花五十、一百的小买一下,不敢拿那点微薄的生活费开玩笑。这就是现实,也是自知之明。我们有梦想,但在那之前,要先学会脚踏实地,我们没有做梦的本钱。」曲秀颖语气很沧桑的说着。「只是报个名,无关生死,就算被刷下来我也不会为此寻死觅活。所以,妹妹,你真的可以不用摆出这样沉重的表情来劝慰我的。」曲秀颖赶忙摸摸脸,瞪大样看着曲耘禾,问:「我的表情摆得太过火了吗?」点头。「可以具体形容一下吗?」「痛心疾首。」「……我会改正的。」垂下头,反省中。「啊,不对啦!跑题了!姐,我的意思是,你想去报名没问题,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就我所知,报名的人数听说将近三千人,但是最后他们顶多会录取几百人吧,而真正需要的高级储备干部,能取个一二十人九很多了。你读的是中文系,没有优势,你心底要有数。」「这我明白,你别担心。」再度拍了拍她的头,觉得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以逗着玩真不错。「你明白就好。不过如果你被刷下来了也不用难过,等我毕业之后再帮你挣回这口气。我一定会进入高丰工作,完成你未竟的遗愿!」用力握拳。遗愿……「秀颖,我看你别读商了,转系去读中文吧。」抚额,叹口气。「啊?为什么?」曲秀颖满脸问号。「……算了。你该准备出门了吧?打工的时间快到了。」一根纤细的食指朝墙壁上挂钟的方向指去。「啊!真的耶!要是迟到就完蛋了!」顺着手指看过去,霎时惊声尖叫。赶忙收拾包包、套了件外套就要出门。在打开门时,身形突然一顿,转头看着堂姐,小声而迟疑地:「姐……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想进高丰工作,是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帮我家还债?」「就算不是为了帮叔叔,我本来也就打算换工作了。你一个小孩子,乖乖读书就成了,老是胡思乱想,也不怕脑袋瓜子当机。」「才不会当机呢!我EQ与IQ都很强的好不好。」噘嘴抗议。朝曲耘禾皱了皱鼻子,出门打工去了。曲耘禾看着堂妹出门后,转身将打好的资料给传送出去,便关上电脑,起身走到方才堂妹坐着的沙发边,捡起那本被扔在小茶几上的商业杂志,却没马上翻阅内容,只定定望着杂志上的封面人物,久久移不开眼。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曲耘禾在心底轻声问候着,望着封面上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神色复杂而迷茫,满是举棋不定的犹豫。你,与我,将会再也不见?还是,终会再见呢?这样的自问,在一年多来已经有过无数次了,却永远没有坚定的答案。即使,在看到他难得出现在媒体上的照片时,亦然。高丰是他与楼然的心血,无论有多困难,他都想进去的。至于要不要再见楼然,从成为曲耘禾那日开始,她就下意识的拒绝去思考这件事。毕竟……这实在是……有点糗啊。从男人变为女人这种事……简直糗得难以启齿。就算是无话不说的死党,也说不出口啊。她想,她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这件事吧!所以才从来没考虑去找他。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了。真的。※※※「都下班了,还在忙?」楼然拎着笔电从电梯里出来,对着那票正围坐在小会议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重大决策的秘书特助们开口招呼了声。
那些人转头一看是楼烈,都出声招呼。其中一名机要秘书走来道:「楼先生,您来了。老板还在里面跟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开会,请您稍坐一会。」边说边将人领到会客区,并对着一个坐在茶水间最近的男子叫道:「少丰,麻烦你倒杯咖啡过来,就倒刚煮好的那壶曼特宁,别拿我们常喝的那些充数。」「好的,马上来。」那名叫少丰的男子立即起身进茶水间忙去了。楼烈原来只是不经意的扫了眼那名被使唤的年轻男子,但在瞥见那张似曾相识的侧脸之后,身体猛然一震,竟忘了收回目光,不由自主的紧紧盯着茶水间的门,等着那名男子走出来,就为了确认些什么。机要秘书看楼烈好像对年轻男子颇好奇,于是主动说道:「他叫林少丰,进公司才一年,本来只是临时的约聘人员,不过在半年前被调任上来后,档案转为正式员工。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不过很肯学,也很勤快。像现在办公室助理在里面忙着,就由他来帮着做一些端茶送水的工作,从没听过他开口抱怨过。」「我之前没注意过有这个人。」他回国两个月以来,也没少上来二十八层,偏偏对这人没印象。「一个新人罢了。再说,这层楼二三十人,能让你有印象的也不多。你会记得的不过是出国前就认识的那些人。」「说的也是。」楼烈点头承认,接着问:「这人学历很出色吗?」「并不是太出色,私立大学毕业,学业成绩尚可。」能在高丰总经理专属楼层工作的人,哪个不是有着傲人文凭?就算不是国外名校毕业,至少也会是全台数一数二国立大学的优等生出身,像林少丰这样的从普通私立大学出来,就担当秘书助理职位的,可说是绝无仅有。更不客气的说,这样的学历,在这个高阶精英汇聚的楼层,顶多能当个办公室助理罢了——话说,眼下他们这层楼的办公室助理小姐,课不正是林少丰的大学学妹吗?所以,林少丰突兀的被破格提拔上来,究竟是因为什么,至今没有人弄得清楚。在高丰这间年轻而生气勃勃的公司里,并不太流行走后门、靠关系什么的,大家一切凭本事竞争。所以林少丰这个存在,实在让人百思不解。搞不好连林少丰本人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有这个荣幸成为高丰集团总部在二十八层的高级职员吧!「谁调他上来的?」楼烈支起一肘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撑住半边脸,懒洋洋地问道。「人事部下了调令,他就上来。」「哦……」楼烈长长的应道,然后接着问:「我哥知道他吗?」「同一个楼层,每天都会见到,当然会有一点印象。」机要秘书虽然觉得这个小老板问得别有深意,但也没有多想,只回他能回答的。这时林少丰已经端着咖啡过来了,茶盘上有热乎乎有香浓的咖啡,连奶球、糖、搅拌棒,以及面纸都准备周全。「楼先生,请用。」摆好咖啡后,便安静的拿着茶盘转身回茶水间,接着又见他端出满满的两大壶茶和咖啡,往小会议区走去,给那些正在开会的人添茶水去。楼烈扬扬眉,没说话,就看着一旁的机要秘书。机要秘书笑了笑道:「他满讨人喜欢的。」「你觉得这样的讨人喜欢,会有前途吗?」「当热。」机要秘书回答得很坚定。至于「当然」个什么,就自行猜测吧,反正不管答案是「有」或「无」都可以打勾得分。「其实……他只要讨我哥喜欢就会很有前途。」楼烈的目光又朝那个叫林少丰的男子看去,眼中隐隐带着一抹遥想与厌恶,语气似笑非笑的。「能得到大老板看重,前途当然就会看好。」机要秘书点头同意。不过,这个林少丰嘛,至今还没看出有被大老板器重的迹象就是了。楼烈横了秘书一眼,突然没了闲扯的心情,对他挥挥手,道:「你去忙吧,不用招待我。我正好一边工作一边等我哥。」比了比一旁的笔电包道。「好的,您忙。我过去继续开会了。」机要秘书也没跟他客气,走回会议区工作去了。楼烈打开包包取出笔电,等待开机时,见到林少丰已经帮那些人添完茶水回来,两人目光不期然对上。林少丰礼貌的笑了下,楼烈也扯了扯嘴皮回了一笑,就移开眼,不再理会。虽然没再打量林少丰的长相,但对于他那张脸,却是牢牢的记下了。这是一张颇为俊秀而讨喜的脸,若是朝演艺圈发展,说不定可以混得不错。但对楼烈来说,这样的一张脸,实在是,讨厌极了。不过,楼烈心里清楚,他对这张脸有多厌恶,他的兄长大人就会有多喜欢,甚至是加了无数倍的喜欢。然后,楼烈忍不住好奇:仅仅是长成这样的一张脸,能给这个叫林少丰的年轻人带来多大的好处?他能因此被重用?日后成为高丰的高级干部?甚至爬得更高,高得足以与大老板比肩而立?然后,分走高丰一半的权力?哼。楼烈在心底冷笑。决定冷眼旁观,看着他那兄长大人会怎么做。只是一点点相似,是否足以令他那亲爱的大哥再度为之发狂?他等着看!看他把这个人调在身边,究竟想怎样!※※※楼然从来没有想怎样,至少,对于林少丰这个年轻人,他也只是看着,并没有衍生什么想法。他的至交好友丰禾已经过世两年了,他很难过,难过到每每想起都感到痛彻心扉;然而就算是痛彻心扉,他仍是忍不住一再想起。其实,痛楚这种事儿,正如丰禾当年说的:当疼痛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日日都承受着,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这是他被病魔折磨的三年里,所发表的权威性经验之谈。对此,楼然如今完全能够体会,并深深赞同着。林少丰之所以能突然莫名其妙的从一个临时约聘人员调上二十八楼成为纳入编制的正式高级职员,自然是占了长相的优势,算是走了后门的,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详情……哦不,得算上楼烈一个。这小子是知道的。楼然与楼烈是异卵双生兄弟,他们长得并不肖似,一个随了父亲,一个像了母亲。从小到大,站在一起时,从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是兄弟,更别说还是双胞胎了。当然他们都是好看的,只是不像兄弟罢了。楼然从来不会因为双生兄弟长得不相似而又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楼烈却很介意,总是为此生气,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楼然觉得这个弟弟性情别扭得难以理解,也就懒得理会他;所谓双生子亲密无间,心有灵犀什么的,都只是传说而已,至少他就从来不曾感受过。将一直拿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把玩着的那根烟,终于放在嘴唇间叼住,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将那一长串白烟给吐出寂静的空间里。电脑荧幕上的时间指着22:58,又是一日即将结束。外面加班的人应该都回去了,他记得机要秘书下班前还进来跟他道别过,不过那时他正在应付楼烈带着挑衅的质问,也没怎么注意就是了。楼烈质问他,想对林少丰这个人做什么?老实说,还真没想做。即使想了一整晚,仍是相同的答案。林少丰长着一肖似丰禾的脸,但也只是有点像而已,且,像的仅只是五官,而不是神韵气质那些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把林少丰这个人当成丰禾的替身看待呢?那可是对丰禾,以及他们两人的友情最大的侮辱。没有人会像丰禾,丰禾也不会有替身。而他楼然,就算再想念丰禾,也不需要从一个替身身上寻找虚假的安慰。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拉回楼然飞得老远的思绪。他疑惑的看着门板,倒没想到这么晚了外头还会有人在。第二十八层是集团的重地,进出都严格控制,尤其在下班时间之后,没有手纹与密码,电梯上不来,一般保全人员巡视不到这一层,所以外头敲门的只会是在这一层楼的工作的员工。「进来。」他走到大办公桌前,身子半靠着桌沿,双腿交叠,静静望着门板,也看着门打开后,站在外头的那个人。是林少丰。「老板,我下班了,跟您说一声。」很恭谨的姿态,却不会让人觉得巴结,反而显得整个人温文儒雅,谦和有礼。「嗯,再见。」没有多余的闲谈,例如询问为什么工作到这么晚,或问是不是工作太繁重什么的以显示为人上司者有多么亲民爱民,就只是简单的道别。「……再见。」顿了顿,像是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又很快收拾好心情,道别后,又加了一句:「请老板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谢谢。」很客气的道谢。没有让人顺势搭话的余地。「那,再见,我走了。」多余的又道别了一次,而办公室里那个着靠着桌沿抽烟的男子却再也没有理会他,安静的看着他有些局促的关上门,没有其它的表示。门关上了,而门外,那个努力表现得一脸淡然的林少丰,终于再也端不住,任由脸色因为有些难堪而泛起潮红。原来,他一直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但如今,他又不确定了。主要是他完全不知道里头那个年轻、心思却深沉的老板心中在想什么,以及,想要什么。明明,特意提拔了他。然而,提拔了,却再也不闻不问。都已经半年了。这个男人,到底想怎样?一直让他这样不上不下,是存心整人吗!带着这样的忿怒与疑问,还有无可名状的委屈,林少丰拿着公事包,进入电梯后,终于忍不住朝电梯门捶了一拳,然后,抱着拳头,龇牙咧嘴痛呼出声。※※※林少丰与张照是大学同学。林少丰的学业成绩一向是中等偏上,能考入这间风评还不错的私立大学,其实已算满意了,觉得考得挺好。但成为私立大学的学生,却是张照人生中拒绝回想的污点。张照从小就品学兼优,像是在跟谁较量似的,读起书来像在拼命。从国小开始就主动向母亲要求补英文、补钢琴、补美术、补数学等等,恨不得将放学后的所有时间都用学习来填满。一个努力学习的人,就算天资不强,血液成绩肯定也能颇为亮眼;再说张照其实是个满聪明的孩子,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的他,就是受不了把第一名的位置让给别人。却没想到他人生最大的挫败,竟是来自于大学联考。只是一场重感冒,就让他从小到大苦苦维持着的优秀化为碎片!他怎么会是私立大学的学生?他怎么可以读私立大学?这是对他的优秀最大的讽刺!心高气傲的他原本打算重考的,然而,就在跑去学校办理休学那天,他遇见了林少丰,那时张照惊讶得想也想不通,脱口便朝他叫道:「丰禾!你怎么会在这里?」等叫完了才知道不对,这人不是丰禾,只是长得像而已。「丰禾是谁?我不叫这个名字。」那时林少丰疑惑的看着跑到眼前死死盯着他看的陌生同学反问道。「近看就不像了。你不是丰禾,我认错了。」张照回道。「那是你朋友吗?」「不,我不认识他。」上一篇 回目录下一篇
告诉十三楼我要
那时张照的回答让林少丰觉得超级诡异,觉得这个同学好奇怪,瞪着他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毛毛的,不知他想干嘛。林少丰原本打算离这个怪人远远的,却没料到他们竟成了同班同学;而且在张照特意的接近下,两人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直到大学毕业,张照到美国读研究所,而林少丰去服兵役那段期间,也没有失去联络。然后,张照回国了,跟他说打算考进高丰,与他成为同事。林少丰并不觉得两人之间的友情有深刻到不离不弃、连工作都要找同一家公司的地步。就像当年的可以结交,林少丰隐隐觉得,张照是有目的的,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但心中那个疑问始终没有散去,一直牢牢纠结在那里。这是张照回国后,他们第四次聚餐,说是庆祝他通过高丰的初试与口试,就等着复试了。虽然还有最后一关要闯,但张照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必然会是所有应试者里面成绩最优秀的那一个。如果高丰没有录取他,就表示这一波参与招考的人都没有人及格,全被刷下来了。「张照,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考进高丰。」「为什么不?高丰集团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它大量启用年轻人,给年轻人无限的机会,每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会渴望在这个集团里成就一番事业。我当然也是。」「不,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家庭,但我知道你出身肯定很好的,不只衣食不愁,大概还很富裕,你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小开或地主少爷吧。你家里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或者有足够的金钱支持你创业,完全不用像我们这些小人物,辛辛苦苦考进大公司,领着固定的薪水,做着最基层的工作,等着机会到来。」林少丰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张照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从以前就这样,一直在逼自己,有时甚至把自己逼到面目狰狞,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并不想接手我妈的事业……她开的是美容中心。」张照沉默了下。然后以一种不太好意思的口气说着。原来张照家里是做美容中心这种女性化的事业啊……难怪他从来不肯说。林少丰觉得这个他能够理解。「我想我妈的事业还是让我妹来接手比较好,如果我妹感兴趣的话。至于我,是完全不考虑的。」「那你也可以考虑自己创业吧?就像高丰的老板那样,听说他大三就创立高丰了。谁会想到不过短短七八年间,高丰居然发展得这样吓人。」忍不住想起那个年轻又深不可测的老板,心中百般滋味纠结成一团,既有崇拜,也有怨怼,还有许多难言、搞不清楚的情绪……「你很崇拜楼然?」张照淡淡的问道。「他是所有年轻人的偶像。难道你不是因为崇拜他,所以才想进入高丰的吗?」林少丰可没有忘记,他第一次听到楼然这个名字,还是从张照口中听来的。「……我对他的感觉很复杂。很在意没错,但绝对没有崇拜。想让我崇拜,他还不够格。」张照严肃强调。很在意?林少丰为这三个字胆颤心惊,并且,在意。努力隐下心中漫涌着的不喜,他开玩笑似的吐槽他道:「人家今年不过三十岁,就已经是大集团的总执行长以及最大控股人,你居然说他不够格让你崇拜?既然不够格,那你进高丰做什么?你又把他当什么了?」张照很慎重的回道:「我把他当对手。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手?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林少丰知道他这个同学一向心高气傲,却没想到会傲得这般不自量力……「好吧,拿他当对手看,可以激发你向上的动力。你尽可拿他当对手没关系,但是张照,楼然现在的位置已经太高,他是看不见你的。」也就是说,人家很难把你当回事。「只要我进了高丰,他会看见我的。而且,不出十年,我一定会成为他必须小心忌惮或者拉拢合作的对象,我会成为高丰的决策人之一,我甚至可以推翻他或者取代他。」是的,他将会成为那样的人!所有曾经无视他存在的人,都再也没法忽视他。林少丰已经太习惯张照的狂傲,从来无话可说,反正说了也不会被接受。同学多年,对他这个人算是很了解了;并不是说他有多坏,而是绝对不能当面灭他的威风,朝他最在意的地方泼他冷水,那肯定会被他认定为瞧不起他,而让他记恨一辈子的。张照见林少丰虽然没说什么,但满脸的不以为然却是掩也掩不住,心中难免有气,于是扯了扯嘴角,讽刺地笑道:「看你这样子,也不过在二十八楼工作了半年,怎么,就崇拜上了?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吧?」林少丰脸色一变,瞪着张照,像是想反驳些什么,却终究忍住了。楼然这两个字,对他们的杀伤力都太大,还是不提也罢。今天出来跟张照吃饭,对张照来说,是为了庆祝应考顺利,而对林少丰来说,也有想从张照口中知道的事。于是,深吸了口气后,他缓缓开口道:「张照,我知道丰禾是谁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朝我喊的那个名字,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完全没有料到林少丰会对他说出这个名字,张照整个人怔住,嘴巴微张,都忘记要合上。「你,怎么会……」怎么也想不到林少丰会突然提起这个已经死去两年的人,张照不由得结结巴巴不成句起来。「我知道他是高丰的创始人之一,楼然曾经的至交好友,而且已经病逝了……这些,都是我前阵子在帮忙整理公司史时看到的。但没有照片,我不知道他长得怎样。不过我猜,我跟他长得很像,对吧?」不用张照回答,林少丰紧紧盯着张照的表情,从他张口结舌的反应看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可以告诉我,丰禾是怎么样的人吗?」这,才是他今天前来与张照聚餐的主要目的。第三章纵使相逢应不识曲耘禾知道,既然自己决定进入高丰工作,就早晚一定会遇见楼然。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见到他,而且不只地点出乎她意料,连相遇的方式都让她觉得很狗血——在百货公司大门外,在她准备走斑马线过马路,却险险被一辆违规闯红灯的汽车给擦到,整个人往后倒去,被后面好心人伸出援手给扶了一把,让她免去跌个七荤八素、摔个皮伤肉痛的下场。就在她正要回头对后面的好心人诚挚地表达谢意时,那人已经先开口表达关怀了:「你还好吗?」这样好听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还勾人成这样,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有。完全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此刻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是谁。她不敢抬头,突然的心怯与羞惭,让她一颗头颅犹如千斤重般的抬不起来、转不过去。即使已经不是他会认得的面容,但她还是没有直视他的勇气,至少这一瞬间没有。「我没事,谢谢。」头很低,及肩的头发垂成帘幕。「要不要去旁边坐一下?」一只修长的手指朝百货公司大门外的行人椅指去。「……好。」不是被那辆冒失的车子给吓到,而是因为他;她确实需要坐一下,以整理此刻纷乱无章的心情。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才浮现脑海,就马上想到她刚刚逛的那间天兴百货,不正是楼然母亲的事业吗?而且,如今已经整合在高丰集团里了,所以他会站在这里,不算太奇怪。「好点了吗?」将人扶坐在广场前的人行椅上后,楼然便放开扶着她的手,在离开前,又绅士的问了声。奇怪,这家伙对女性这么体贴吗?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好多了,谢谢你。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不会。」楼然并不在意眼前这位女士过于羞涩的态度,以致于连道谢都不敢抬头直视人。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女士手中提的百货公司购物纸袋竟然裂了一大口子,里头的衣物都露出一半来了。「这个纸袋破了,你在这里稍等,我进去让人帮你换个袋子。」「啊?」曲耘禾这时也发现纸袋破了,然后,由于对楼然的热心太过惊讶,以致于忘了自己还没打算「见他」的决定,就这样抬头与楼然的脸对上,脱口道:「你帮我?」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楼然被她夸张的错愕表情给逗笑了下。点头。「是的,我帮你。放心,不会抢了你的东西跑掉。」曲耘禾扬扬眉,心中那抹别扭不知飞哪去了,眼下似乎有了闲情,瞥着纸袋里露出来的可爱造型洋装,很真诚的对他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会介意。」他这是……被逗弄了吗?楼然终于有些好奇的正眼看着眼前这个在半分钟前还羞涩得连抬头都不敢的女士,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了?不过,对她的好奇也仅止于此了,萍水相逢,举手之劳,都没有什么的。唇角勾了色味,并不接话,弯身接过那只纸袋,说了声「你稍等」后,便转身往百货公司大门走去。楼然是趁着假日特地来百货公司「微服出巡」的吧?曲耘禾一手向后搁在椅背上,手掌撑着头,静静望着楼然的背影,很快就猜到他今日会在此的原因。老一代的大老板在巡视产业时,就算是号称微服出巡,也会把场面搞得很盛大热闹,不弄个万民拥戴、夹道欢迎、山呼万岁什么的,都觉得辜负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过这种作秀大于实用的出巡,并不太受新一代青年企业家青睐,至少,楼然就很讨厌虚华的排场。楼然从来看不上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是实用主义者,虽然是个富家子弟,但从来不爱张扬,或者对人炫耀家世。他当然是高傲自负的,不过他的高傲并非因为家世财富,而是比别人出色的聪明才智;他讨厌输,所以向来很努力,通过自身努力而获得的成就,令他为之自负。今日他前来巡视评估百货公司的服务状况,就不会让司机开着豪华房车一路开进百货公司的VIP停车位,让百货公司所有高级主管相迎,然后像皇帝出巡似的,在每个楼层招摇过市。以前楼然就说过:那真傻——他小时候被外公与母亲扯着出巡了几次,感想就是那三个字。所以,当他接受母亲的事业后,作风会如此特立独行,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当傻瓜围观了。想到这里,曲耘禾忍不住微笑起来,盯着百货公司的大门,等着再见到他走出来。现在,心情平稳下来了,他可以好好看看他了。机会难得,当然要把握。一分钟后,楼然提着袋子朝她大步走过来,对她笑笑,也没说什么,递过纸袋,就要礼貌道别——不过,这会儿,曲耘禾却不打算让他这么快就离开。她慢悠悠地道:「天兴百货的服务真好,有亲切的电梯小姐,有热诚的楼层导购小姐,在儿童馆还有临时保姆在游戏区帮忙照顾小朋友,最了不起的是——还有大老板帮忙提袋子。」
楼然身形一顿,整个人从「随和亲切好心的路人甲」转换为「气场强大有礼而疏离的大老板」,用不了三秒的时间。「你知道我是谁?」楼然直接问道。「当然。」她仍安坐在椅子上,撑着脸,双眼微眯,表情平淡,仰视着挺拔站立在她面前的楼然。「很容易认出来吗?」楼然又问,、暗自估量她。她点头。但是楼然觉得不对。虽然他曾经被几家财经杂志采访过,但登在报章杂志上的模样向来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与他今天的形象肯定有极大落差,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被认出来。他今天一身简单清爽休闲打扮,并不戴帽与墨镜弄得欲盖弥彰;头发上没有上造型,就任由它们呈现微卷松散的样子,散落的部分刘海还遮了半个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学生模样。而且他是搭计程车来的,也就是在下车那时,拉了一旁险些被车撞的这位女士一把。不管怎么说,除非是原本就认识他的人,不然不应该会认出他;更别说他此刻非常确定,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女士。为了确认真的没有见过,他问:「在今天之前,我不曾见过你,对吧?」「是的。」「那你为什么会认出我?」「满好认的啊。」自己伪装不过关,怪谁?曲耘禾接着道:「其实本来应该不要认比较好,可是我想了想,难得见到你,你又如此好心,说不定能让你好人做到底,帮我开一扇后门。」这种让人听了嘴角直抽的话,曲耘禾就是有本事说得诚恳万状。「后门?」楼然想了下,恍然。「你是这次高丰公开征才的应征者?已经通过初试与笔试了是吗?」曲耘禾点头。对于要求走后门一事,没有半丝不自在或感到羞惭。在楼然威势凌人的目光盯视下,依然平静而诚恳的向高丰大BOSS说明自己的情况,藉以让他明白她需要一扇后门的苦衷——「虽然通过了,但考官对我的学历不是很看好,我猜复试那关大概过不了。今日你我相见,也是有缘,缘分难得,我们应当珍惜。」「如果你想让我对你印象深刻,那么你做到了。」曲耘禾摆出很荣幸的表情,像是这样就可以获得更美好的印象分——「那么,后门?」语气里带着足够的希冀。「凭什么?」这种可笑又胡搅蛮缠的人,楼然一般遇上了,连个眼风都懒得扫过去,更别说加以理会了,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此刻,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马上离开,还愿意听这位女士扯下去。这真是太奇怪了!自己这是怎么可?「凭——报考高丰的人有近两万人那么多,而那两万人里,你却独独见到了我。唯一,就是特别。不是吗?」「这,便足以让我将一场公平公开的征试变成不公平而自毁企业形象吗?」曲耘禾暗自忍住笑,很装模作样的低下头,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大概是不足以的。不过总要试一下,或许你刚好心情不错,就录用我另外。我听说高丰的大老板用人不拘一格,喜欢充满创意心进取心的人才,对学历什么的并不太看重。」「创意?进取心?请问在哪?」楼然带着讽刺的语调,通常是尾音微扬。「创意,这儿。」伸出右手,食指朝下指着。「在这里面试,够有创意了。你站着,我坐着,此等礼贤下士之古风,只有东汉末年的三顾茅庐能拿来相提并论一下。若我能进高丰,这件事名留公司史册那是一定要的。」接着道:「再说到进取心嘛,今天我对你说的,哪一句不是为了争取入贵公司服务而努力求表现得?如此汲汲营营、奉承讨好,可不就是了?」「……」真能扯。楼然一时哑口无言。楼然对自己的口才向来很自信,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败过——就算参加辩论赛偶尔没获得第一名,心底也是不服败的,只认为那不过是他所准备的没有被评审认同罢了,不代表他是失败的;只要他觉得对方辩得没他好、没法说服他,那么他就不算失败。而此刻,面对这位尚不知姓名来历的女士,也不过说了一会儿话,他竟然就产生了败给她的感觉……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留了下来!明明还有事要做,却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听她扯,而没有转身就走。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会理会这样的人?为什么他会产生一种罕见的、久违了的、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怀念这种感觉,却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感受到。虽然实在是废话连篇,但这样的交谈,让他不由自主感到愉快,并且不管不顾的想要针锋相对,寻找一种久违了的战斗乐趣……「你应该很少化妆吧?」楼然的语气突然变得懒洋洋的。曲耘禾心中暗自拉警报。不为了他莫名的转换话题,而是这种面貌的楼然绝对是最难惹的;但此刻,她心中充满期待,想看他使出绝杀败敌之后笑得坏坏的样子……太久没见过了,真想念啊。「是的,我不习惯。」她很配合的顺着他话题走。「我猜,那大概是因为——你的脸即使只是涂上最薄淡的一层面霜,都会令你重到再也抬不起脖子。」楼然果然露出坏笑。楼然的坏笑并不难看,相反的还非常迷人,神奇的充满电力,那电力强到都可以被电力公司抓去当发电机使用了。不过,看过他笑得这样迷人的人,心情通常都不会太美好,因为那表示楼然成功的把对方给毒杀了……好吧!这家伙的毒舌依然犀利,并没有因为变成大老板而退化或者收敛。「如果我是教育部辞语典编辑人员,一定会慎重考虑将您这几句话收录在『厚脸皮』这个名词里,当成释义之一。」曲耘禾没有被他的讽刺激怒,反而忍不住笑了,原本撑着头的手,转而捂着嘴,却阻止不了的笑出声来,且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整个人歪在行人椅上,可说是坐没坐相,一点女子形象都没有了。看到这样畅然的开怀大笑,令楼然不自禁跟着淡笑起来。然而,不一会,心情却无端沉凝下来。太过熟悉的感觉,这样懒洋洋揶揄人的语调、这样毫无形象的笑,这样的……痛。不是那个人,只是个不相干的别人……于是心痛再度来造访他,让一切变得索然无味。当曲耘禾终于笑完,目光对上楼然,见他眼神淡然,敛起了所有情绪,摆出的陌生人该有的疏离,她便知道,今日这场意外的相遇于相谈,到此为止了。他与她,还是陌生人。「我得走了。预祝你复试顺利。若有机会再见,希望会是在高丰。」「承你吉言,再见。」然后,他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还是坐在椅子上,目送他。知道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曲耘禾才伸手摸摸脸,有些不爽的咕哝着:「真是铁石心肠。就算不肯开后门,好歹也问一下姓名吧。曲耘禾可是个美女呢,你不搭讪一下,还是个男人吗!」面对美女居然能这样不假辞色,难怪都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比起他那个换女友像在换衣服、还老是上娱乐版面昭告天下的双胞弟弟楼烈,真可说是逊毙了。※※※「来,走一走、转一转。」「啊?」「就像模特儿走伸展台那样,走一个给我看。」曲耘禾背对着电脑,反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指挥着刚换好新衣服的堂妹道。「为什么啊?这样很怪耶!」曲秀颖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空旷处,为着堂姐不合理的要求而羞怒了。「你整人啊!」「我没事买这么可爱的衣服整你干嘛?我只是想看你穿裙子怎么走路而已。」「走路有什么好看的?」曲秀颖稀奇的问。「我需要研究一下。」曲耘禾将手指间翻来转去的给叼进嘴里,以牙齿咬住,一上一下的荡着。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不是叼着笔,就是叼着烟,不过从他生病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闻到烟味了。「姐,你真奇怪。哎啊,我不会走了啦!」因为被人专注盯着,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使得已经很久没穿回可爱裙装的曲秀颖都不会走路了,开始同手同脚起来。「我可没要求你走得婀娜多姿。但是,妹妹,走成机器人的样子就太不像话了,你好歹是个女人吧?」「你也是女人,那你来走给我看好了,就不信你能走得比我好。」曲秀颖朝她翻了个大白眼,大步走向沙发,重重坐下去,就不肯动了。「哎,我还没研究好,你再起来走走吧。」曲耘禾朝堂妹挥手道。「你在研究什么啊?我又不会走模特儿那种台步,看我没用啦!」「我不是要求你走台步,只是想了解一下女孩子穿裙子是怎么走路的。」「那你看你自己就好啦!」曲秀颖很无力的摊在沙发上。「姐,你是个二十五岁的、已经进入职场工作的成熟美女,而我还只是个刚过青春期、在学中的、家里破产没机会学会打扮自己的青涩小女生好不好!我的穿着中性,行为绝不女性化,完全没有让你研究的价值。就算你想扮嫩,也不能拿我当标准啊!那一定让你会死得很难看的。」「我下星期五要去高丰复试,他们要求淡妆、裙装,至少五公分的淑女鞋。」「那还好啊,只是面试,又不是去当模特儿,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以前堂姐住家里也没少穿裙装吧。「我记得你高中夏季制服就是A字裙不是吗?那种裙子穿起来,只是动作有一点点粗鲁,体态就会变得很难看。三年的制服穿下来,你应该很习惯才对啊,哪用再看别人?」「……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自从车祸之后,我就没穿过裙子了。两年下来,都忘了穿裙子的感觉,所以只好从头学起。」曲耘禾表情很忧郁。「这听起来有点扯耶!姐,你是在逗我玩吧?」「你觉得我有这么无聊吗?」曲秀颖本来想点头的,但看着堂姐一脸忧愁的样子,又觉得好像是真的耶……好好的一个美女,竟然不会穿裙子走路了,这样的人生也未免太悲惨了吧?「可是你看我走路真的没什么用啊。」她自己都还有得学呢。「没关系,你再走走。」「那很怪好不好!你一直看,都把我看得也不会走路了!」曲秀颖别扭拒绝。想了想,道:「不然这样吧!姐,你去换上星期五那天要穿的衣服,我们一齐走,也许你就会想起当年穿裙子的感觉了。」这个建议好,但曲耘禾敬谢不敏。她从来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任何可能的丑态都坚决不肯让外人有机会看到。所以——「妹妹,乖,你再走几次吧。」「不要啦!」「你穿得这样可爱,让姐姐多看两眼都不肯吗?」扮可怜……「对了!差点忘记!我马上去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你,七天内可以退货,我们等一下就去退!你怎么跑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啊?贵得要死耶!我们快点去退钱吧。」曲秀颖终于想起她原本想说的话。这衣服死贵,一定要退钱!她又不缺衣服穿,她缺钱!就算钱是姐姐的,也不可以乱挥霍。上一篇 回目录下一篇
曲耘禾拉住堂妹就要往房间里冲的身子,道:「你镇定点。买都买了,哪有退的?」「当然有退!这么贵!反正标签还没剪……」咔嚓!「剪了。」曲耘禾右手一把小剪刀,左手几张吊牌——刚从洋装上剪下来的。「姐姐!」曲秀颖惨惨哀号,脑袋一阵发晕,觉得这个堂姐真的是太败家了……「好啦,这种无谓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这是小事?那什么才叫大事?」无力的嚷叫。「你去走走,走到我觉得我有信心穿好裙装了,就是大事。」拍拍她的头,道:「乖,去走一走,好吗?」「你今天跑去百货公司买衣服,满大街穿裙子的女人,你没看够哦?」「没事盯着陌生的女人看,太失礼了,不像话。」曲耘禾皱眉道。「啊?啥?」有这么严重吗?好吧,她又忘了自己已经是女人,就算猛盯着别的女人看,也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围殴……曲耘禾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闭眼好几秒,才看向堂妹,很快做出决定:「这样吧,你就穿着这一身,别脱下来,我们现在一起出门去。」曲秀颖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墙上的壁钟。疑道:「现在都八点多了,也吃完晚餐了,出门做什么?」「找间人多的百货公司,吃宵夜或看电影什么都好。重点是,我们一起看女人去吧。」语气带着悲壮决然,整个人看起来很庄严。「看女人?」曲秀颖错愕得张大嘴,满头黑线的瞪着曲耘禾,在确定汤剂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忍不住说出肺腑之言:「怎么听起来好猥琐的样子。」曲耘禾其实也这么觉得的。不过,她也只能撑着庄严万状的脸,拍拍妹妹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走吧。」为了进高丰,她真的牺牲大了。※※※楼然以为自己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是不会记住的。即使那个人特别的有趣,并且与他有了一场印象深刻的闲谈。他仍会在谈话结束、转身离开的同时,便将她抛诸脑后。他以为这次他依然做到了。但是,当人事部将两次考试成绩优秀的前五十名名单与基本资料拿到他办公室时,他还没翻阅,就忍不住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有哪位女士的名字?脑中一浮现这个出于好奇的疑问,他才发现,原来他竟然为忘记。从两万人里脱颖而出的前五十名,必然是优秀的。而且,高丰虽然号称不拘学历,但事实证明,从名校出来的人,绝大部分比三流大学以下出来的人,在各个方面都优秀得多。并不是说三流大学就没有人才,但比例向来偏低,就算能挤入前五十名,所占的比例应该是低到一个极点就是了。那么,那位声称学历不太过关的女士,芳名大概没什么机会出现在这些档案里了。有点可惜呢。他还记得她,但她却没有机会进高丰了。就算想徇私,也得她先考进前五十名,他才好开后门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能进前五十,也就没有开不开后门的问题了,因为这些人都一定会被高丰录取……这次招考,将会录取两百五十人;后两百名,将会分配到各个事业体里;而前五十名则会留在高丰总部,是高丰真正打算重点栽培的高级储备人才。这五十人,日后将有机会参与高丰的决策,重要有能力,成就将不可限量,甚至有机会在一二十年后成为高丰的总裁,以及,仅次于创始人的大股东。所以楼然很重视,将在星期五那天用一整天的时间,带领各部门高级主管亲自做最后的面试,正好也让各个主管趁机了解这些新进人员的特长与性格,有看上眼的,当天就直接分配过去,既省事又有效率。虽然觉得她不可能会在这份名单里,但心底总还带着点希冀……带着这样的情绪,他开始翻阅档案时有些心不在焉,每张照片只扫了一眼,只要是男的,或者不是她,便草草看过……好吧,他当然会看第二遍时很慎重的对待每一份资料;但现在,他只想满足好奇心——那位女士到底有没有在这五十名之内?如果有,那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大概,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吧?所以才会这样的寻找。然后,五十张大头照都看过了,果然没有她。「请问,这些档案有问题吗?」人事经理还站在老板面前没有离开,看老板表情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怯怯地、小声地问着。「除了这五十个人,其他那些通过初试与笔试的人,已经从这星期一开始安排复试,其有三百七十三人,而我们会从其中录取两百人。每天安排七十五个人道人事部面试,有四个小组的人来面试他们。在这周之内,可以全部面试完,下周五之前就可以通知录取的人过来参加职训了。」「那三百七十三人的档案呢?」「呃,在人事部……各个面试小组那里。」完全没想到大老板会对那些普通的应征者感兴趣,人事部经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话都说不流畅了。「等一下你把那些档案传到我的信箱。」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下令。「是。我回办公室马上寄给您。」楼然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叩叩。办公室的门板被敲了两下,不待回应,便推了进来。会干这种事的,除了楼烈,不会有别人。「在忙?」楼烈明知故问,还一脸「打扰了」的样子。楼然没理他,看向人事经理道:「人事部同仁这几个月辛苦了。等这波征试圆满结束后,除了公司原本就有的绩效奖金,我个人再掏一百万给认识部当部门福利金,以感谢大家对公司的尽心。」不理会人事经理听完之后欣喜不已、并且有满肚子奉承的话要倾诉,他挥挥手,微笑道:「下去忙吧。」等人事经理离开后,一直站在门边的楼烈充当了次门童,将门关上,才缓缓走向楼然。「有事?」楼然边说边将手底下那份档案重新打开。「这是这次应征者里的前五十名资料吧?」楼烈问道。「你很关注?」这可是件稀奇事了。「是。而且,你也应该关注。」楼烈一副讳莫如深状。就算楼烈姿态做得如此足,楼然也没有兴趣研究,连假假的装一下都欠奉,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好楼烈已习惯了,从来没有天真的幻想过他这位老哥愿意不分场合的对他付出一点开玩笑的闲情或幽默感。事实上,除了「那个人」,楼然对任何人都缺乏闲磕牙的耐心。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从来看不上脑筋灵活度跟不上他的人,更要命的是——在经历志同道合、知己相契、心有灵犀到完全不必言传就能意会的那种情谊之后,就再也不肯降低标准将就了。所以,楼然这人「机车」的等级本来就很惊人,在遇见过「那个人」之后,更是修到登峰造极,令凡人只能仰望,无法攀越了。就算是身为他的弟弟,也没有更多的优待。「好吧,我现在确定你真的没发现了。」楼然还是看着他,等他说完。「那份档案排名第一的那一个,你不觉得很面熟吗?」好吧,省去故作神秘那一套,开门见山说了。第一名有什么问题吗?楼然低头翻开档案,第一页就是那个第一名。「张照?」名字是有点熟,想了下,也就想到了。「原来是他。」「你也太不注意了,竟然就让他一路过关斩将的考上来,居然还是第一名。现在他因为考了第一名,而被一家小财经杂志给采访了。篇幅虽然不大,也不引人注意,但如果你把他刷下来的话,就一定会变成大新闻了。」楼烈的表情很有意思,既是看好戏的样子,又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真是好算计,那个采访一定是他找人弄的。」「为什么要把他刷下来?既然凭真本事考得这样好,学历也亮眼,我高丰为什么不用?只要是人才,我就敢用。」楼然创立高丰,从来没打算任其发展成家族企业。「但他是张照!凭什么让他进来?还重点栽培!你别忘了,现在的高丰不只是你的、楼家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妈娘家带来的!高丰可以雇佣任何人,就是不能用他!」「所以,『宁予外人,不予家奴』?」「我在说张照,你扯到哪去了?不过……家奴?哈哈哈,说得真好!这要是在古代,他也就是半个家奴的身份了!」身为一个高中没考好、早早被打包出国读书的小留学生,楼烈的中文造诣虽然尚可,但若说对于诸多历史典故有什么了解,那还真是半点也没有。既然楼烈无法意会,楼然也懒得多说些什么。在他而言,如果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在日后成为高丰的掌舵者,那为什么不可以是张照?张照没有变成楼照,便已说明一切了。楼家子女的权益得到维护,生活没有起变化,父母依然维持着夫妻关系,世界太平无事,谁还会把外头那个被无事的私生子放心上?当然,现在他知道了,楼烈是很放在心上的。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有那么多工作等着他去忙,可他偏偏执着于考了第一名进高丰的人是个私生子这样的小事,特地跑上来浪费他的时间。楼然为此感到无力……「哥,张照是个祸患。如果你让他进高丰,就等于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到时一定会有大麻烦的。所以你一定要防范他,想办法弄掉他,不择手段也没关系。」楼烈表情凝重,阴沉建议。楼然闻言,只挑了挑眉毛,抬手按下电话上的传呼键。「老板,请问有什么吩咐?」外头的机要秘书立即应召。「怀雍,麻烦你进来帮我送客。」不理会楼烈脸色化为调色盘不断变幻的精彩,楼然很忙,工作很多,一秒钟也不肯浪费,传呼玩秘书之后,便低头专心看档案了。第四章像二O一二年,八月十日,星期五,一个特别的日子。他人生的辉煌篇章,将由这一天开始书写。而高丰集团的公司史,也将会永远记下这一天,并这么书写着:张照,高丰集团第二任总裁,以第一名优异成绩考进高丰,深获创始人楼然赏识,参与诸多公司重大决策,并获得巨大成果。在数年后更是取代了楼然,成为高丰总裁,带领本集团由中大型企业发展为世界闻名的跨国财团,名列世界五百大企业,事业触角遍及食衣住行,其在职期间贡献卓着,那段时段被业界公称为「黄金时期」——这是他为自己人生书写下的未来剧本、他奋斗的目标,他一定会做到!全天下的人都会看到他的成功!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处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令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样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像是有很多事要做,却又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就连吃饭都没法专心,被饭粒呛了好几次。直到午夜十二点,必须睡了,偏还是没有半点睡意。为了在第二天以容光焕发的姿态面对高丰主管——重点是楼然这个人。他无论如何都得完美出场!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三个月了!
满柜新添置的衣服,在这三天里一让他穿了无数遍,买了一堆男性时尚杂志翻了又翻,就为了搭配出最适合他的风格,不仅不能落伍呆板,更要时尚与庄重兼具!张照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睡着,总之最后的记忆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当他再度睁开眼,已是清晨五点。起身后,他瞪着镜子里那双充满血丝的眼惊叫了声,赶忙找几片凉眼贴敷着补救。接着就是换衣服。昨天终于配好的那套,今日一看,却觉得不够完美,于是又重新挑挑拣拣的搭配起来。终于,在八点半,出门前,达到了自己对完美的要求。站在玄关穿好鞋,看着门边那面全身镜里的自己,将脸侧了几个角度,最后停在四十五度角不动,勾着唇角,暗自丈量着勾起的弧度,在最刚好的地方定住。很好,很完美。这个角度的他,看起来不楼烈更像是楼然的兄弟。就如他的优秀,也比楼烈更接近楼然。不只接近,更会超越!※※※「今天是八月十号呢……」望着墙上的风景月历,那上头的向日葵花海在烈日下盛放得真是嚣张。「八月十号有什么特别的吗?」也跟着看了一眼过去。「有啊,很特别。夏天来了,伟人死了,复试的日子到了。」曲秀颖顿住喝粥的动作,挪出一只手抚了抚额,像是拨开满额黑线,无力的声线完全没有起伏地道:「夏天早就到了好不好。还有,今天根本不是什么国定假日,证明历史上的今天就算有一万个伟人死掉了,却构不上放假标准,那就说明他不够伟大,不能为广大民众创造休假的福利,因此也就没什么好感叹的,最后,你今天只是去复试,而不是已经进入高丰,所以这种日子不用太认真去铭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天真善良老实拙言的曲秀颖小姑娘,也不过与堂姐生活没几日光景,就被带得一张嘴也开始淬毒了……「哎啊,听你说得这样冷酷无情,心里真是好感伤。难道伟人的价值就只是给后人放假吗?」捂着心口,COS起施夷光。「感伤个头啦!事实就是如此咩,没放假,谁会记得谁生谁死啊?」对学生来说就是这样啊。然后,朝她伸手问:「还要再吃一碗吗?我帮你添。」「不用,我饱了,谢谢。」曲耘禾将碗筷拿到流理台放着,带着点悲壮的语调道:「我的面试时间是十点半,等会换好衣服就该出门了。」曲秀颖朝她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穿裙子而已,又不是叫你上断头台,干嘛摆出这种表情啊?而且你的腿形很漂亮,又直又白又修长,最适合穿裙子了。昨天晚上你搭配的那身衣服,真是迷死人了!人家考官搞不好就因此拜倒在你的美腿下,让你过关了。」「你这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高丰的面试官?」「哎唷,不用计较那么多啦。都闯过两关了,能撑到最后的,表示能力都得到了肯定。也就是说,在最后关头,能上或不能上,其实是运气问题了。如果美人计可以加分,为什么不该期待?」「好吧,但愿我的面试官不是严厉刻板的女士。」「其实也还好吧,如果是女的面试官,只要你别浓妆艳抹,走路还一摇三摆的话,大概还是可以获得好感度的……话说,姐,你不是上网看了彩妆教学吗?学得怎么样了?」「淡妆是没问题……应该。」回答得没那么自信。「什么应该啊!那就快点去换衣服化妆,我也好帮你看一下。快去快去!」「好啦好啦,就去。」摆摆手,转身进房了,还低声咕哝着:「今天真是个鬼日子……」曲秀颖耳尖听到了,从饭桌那边嚷过来:「姐,今年闰四月,端午节刚过,离鬼月还久得很呢!」「知道啦,知道啦……」懒洋洋的应着,关上了房门。※※※今天是八月十日,是张照来高丰复试的日子。他是第一名,第一号,是第一个面试的人,将在九点半来到高丰总部二十七楼的大会议厅,接受高丰所有高级主管面试。说是面试,其实也就只是过个场罢了。从近二万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前五十名,自然不会有被刷掉的疑虑,他们将会成为高丰重点栽培的对象,在未来十年或二十年里,成为各部门的高级主管,或是高丰旗下事业体的执行总裁……真是令人羡慕……有个漂亮的资历与起点,日后即使是像搭了火箭般的晋升,也不会被任何人说三道四的侧目不已,因为一切都那么名正言顺。而他,林少丰,号称高级职员,跻身于代表高丰全力最高点的楼层,身边共事的都是总执行长的心腹,那些高高在上的各部门主管更是天天看到。表面上他看起来风光极了,前途肯定一片光明,但事实,也就只是看起来罢了……在二十八楼工作的人,日后都是要去执掌高丰旗下公司的,所以即使现在的职称仅仅是秘书、特助、助理什么的,整幢大楼的员工也不敢有一丁点小看——但是,林少丰却觉得这一切都得先将他排除在外。原来他只是个普通人,才能不算出众,学历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从来没想过进入职场后会有什么了不起的际遇或成就。在这个愈来愈不景气的时代,即使各大公司依然求才若渴,但对于他们这样普通的人来说,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仍是件很艰难的事。在进入高丰之前,他做过许多工作,待的都不是赚钱的或即将倒闭的小公司;那些只能短期做来糊口的工作,谁也不指望能待一辈子。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就是这样毫不出色的普通人,连想进大公司当个最低阶的文员都得经历惨烈的竞争,通常还无法如愿。「请等候通知」这样的话,都听到麻木了。在又一次经历公司的倒闭后,他跑去短期人力中介公司签约当约聘人员;幸运的是,第一份接到的约聘工作,竟然就是高丰为期八个月的财务会计工作。当时高丰财务部一名女职员因为怀孕期间状态极差,必须好好安胎,办理了留职停薪,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份难得的职缺落到林少丰头上。然后,他就开始走运了。许多人都好奇林少丰为什么会突然从一名编制外的临时雇员,跃升为高丰的正式员工,并且还火速高升上了二十八楼——虽然只是个秘书助理的职衔,但对一般职员来说,已经是登上天梯了。对于这样的疑问,林少丰面对所有的打探,都只是笑笑不说,很低调老实的做一个安分的员工,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但其实,他是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得到这份际遇的。因为一个名字:丰禾。某一日,已经习惯每日加班来应付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的林少丰,在深夜十一点半,拖着满身疲惫,挪着蹒跚脚步正打算离开公司时,没想到居然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那时他头昏眼花,一时没想起眼前这个衣冠笔挺、相貌堂堂、气势凌人的年轻男子正是他崇拜已久的当代最成功的青年创业楷模——楼然。而楼然在看到他面孔的那一瞬,竟脸色乍变,脱口低叫出一个名字:「丰禾!」丰禾。又是丰禾!一个,林少丰完全没见过、不认识,却彻底影响了他人生轨迹的人。因为这个名字,他成为了张照的朋友,成为高丰的正式职员,还上了二十八楼。但,这个名字能为他带来的福利也到此为止了。除非他能再创造出更高得价值——用他这张充满优势的脸。他长得像丰禾,而丰禾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与楼然友情最浓厚之时。于是楼然便深刻的铭记他,在记忆里将他塑造成完美无缺的人去思念。他长得像丰禾,他得赶在楼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将丰禾逐渐淡忘之前,获得更多的优待;或者是明确的栽培提拔,或者是私人的交情,反正都能让他牢牢的在高丰站稳脚步,终能真正位列精英之林,不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平凡上班族之一,而是职场金字塔上高阶中的一员,真正的商界人士。比起那些名校出身、能力出色的精英人士,他或许平凡、或许普通,但他长得像丰禾。这,便足够了。走出捷运站后,高丰大楼远远一望,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每次经过玻璃门面时,都会微笑的瞥一眼玻璃里映照出来的自己。他讨厌丰禾,即使从来不认识他。但他不讨厌自己长成这样一张脸。一张,像丰禾的脸。※※※瞥见桌上电子日历上显示的日期——,楼烈眯着眼想了一会,当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会对这个日子感到眼熟时,便恨恨的低吼了声:「靠!什么晦气的日子!」一起床就想起这件讨厌的事,根本别指望今天一整天会有好心情了。简单的洗漱好,换了身休闲服下楼时,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跑到面向庭院的落地窗前朝外张望。「二少爷,您在看什么?」从厨房里端出早餐的福嫂好奇的问着。「我哥呢?我记得他昨天是回来睡的,对吧?」「大少爷吃完早餐就出门去了,已经出门好久了。」「这么早?!」福嫂失笑道:「不是啦,我的少爷!现在都快十点了。您的科技公司上班自由,但大少爷可不是。他每天都很早去公司,就算再晚也都是九点以前到公司的。好啦,赶快来吃早餐,这土司烤得金黄酥脆,完全符合您的要求,快点趁热吃,不然等凉了您又要嫌弃了。」楼家三个孩子可以说是福嫂带大的,也就这二少爷比较龟毛一点。楼烈没空理会福嫂,仍然朝外看着,甚至推开一扇落地窗,半个身子向外倾去,不待福嫂发问,就开口问道:「墙边种的那一排七里香最近有开花吗?还是被什么人把花给都摘了?」一手还遥指着不远处那一排只剩下绿叶的灌木丛,脸色不怎么好看。「咦!你怎么突然注意起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啦?」「福嫂!」不耐烦的喊了声。「哎,别生气,我不是正要说了吗?」福嫂拍拍胸口,一副很惊的样子,赶忙说道:「早上五点半多,大少爷就起来了,跟我拿了花剪和竹编小篮子,篮子下面还搁了个水盘,就走到外面剪七里香去了。我说要帮他剪,大少爷还怕我累到,说什么也不肯,我就只好回厨房帮他弄早餐去了。我看他剪了满满一篮子,倒是没发现把所有的花都剪了。」真是个好孩子的说。「他、他一个大男人,拿花剪拎花篮的像什么话!这种娘娘、娘娘腔的行为他他他也干得出来?!不怕笑死人吗?」楼烈怒了,怒得都结巴了!福嫂见怪不怪,也懒得作戏再惊惊一次,淡定的走到楼烈身边,探头看向七里香灌木丛的方位,点点头道:「其实都剪了也好。前一阵子你不是抱怨花香的味道太浓,想找园艺公司的人来把整个庭院的花都拔了,改种那些不开花的,或者开了花也不香的植物吗?现在也算如愿了。」如愿个头!楼烈满肚子火气发不出来,气呼呼的跑去餐桌前坐下。又问:「剪下来的那些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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