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分的养殖柞树蚕的全部技术场,我们这边都是吃饭靠种地,经济靠养蚕,前些年突然被告知化为地方公益林应该怎么办?

父亲把他的所有青春都留在了蚕场,多少年过去了,世事沉浮,几经轮换,只有父亲和柞蚕还坚守在大山里,风雨不动。

小暑一到,鲁东南的天就彻底热了起来,山川,河流,大地,早熟但未熟透的山桃,柞树与柞树之间的空隙,能热的地方,都会不约而同地热起来。山里的鸟懒得飞到庄稼地偷食,且找一棵枝繁叶茂的柞树,蹲在阳光的缝隙里,不动了,它们在等待契机,过不了多久将会上来一道全新的美味,为了这一刻,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大地之上,人们热爱的事物,在这一刻全部偃旗息鼓,只有一种生物选择在温度最高的日子出生,成长,蜕变,修成正果,沸腾一生,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

大山里的事物,多数是关不住的,人们所谓的热爱,往往都是占有与囚禁。柞蚕不同于“春蚕到死丝方尽”里的意象,需要寄养在室内采桑喂叶才能成活,一点风吹雨打便吓破了胆。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柞蚕的食量与桑蚕相当,个头却比桑蚕大两倍多,它们汲取更多的山风雨露和日月精华,率先感受世间消磨与沧桑,一吐一纳间,又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如果没有足够诗意的大川大河,柞蚕是绝对不会降临的,它们宁愿一生在茧中闭门不出,也不愿意融入一个肮脏的世界。只有最初的孵卵环节,需要在温室里进行特殊处理,我们当地称之为“洗蚕籽”。温度略暖的水加一点消毒液,用细纱布轻轻地抚摸蚕籽,一次,两次,三次,到五次后,大概就能够“唤醒”里面的幼虫了。尤其注意的是要干净,不能让任何脏东西接触到它们,将来要喝露水长大的生灵,金贵。经过一个夜晚的等待,壳内的幼虫开始慢慢探出头,整个过程就像母鸡孵小鸡,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这个晚上,养蚕人甚至会彻夜不眠,需要等待,需要看护,需要在灯影下慢慢熬着时间,这时候,黎明是在养蚕人的守护中到来的。海上的日出,泰山顶的日出,都不足以让养蚕人动心,动人的黎明需要自己参与进来,拉长它,熬短它,甚至破坏出一个新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的幼虫就全部出来了,暗黑色,一厘米长,柔柔的,缓缓的,它们的视力还不太好,但是凭着敏锐的嗅觉,很快就爬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柞树叶子上。柞树叶子要选一些相对嫩的,不然小小的蚕儿咬不动,叶子还要连带着一点树枝,不然转移的过程中,容易伤到蚕宝宝。后面要做的就是放养了,将这些爬满幼虫的枝叶,小心地放到篮子里,一左一右,中间是长长的钩担,进山了。鲁东南一带,蚕场就像庄稼地,每家每户都有,且有明确的界限,这些界限倒不像地里的界石,硬邦邦的,冷漠无情的,蚕场的界限往往是一棵树,一道山梁,一片绿油油的野花丛。对于刚刚送进来的幼虫,需要选择那些相对“年轻”的柞树,因为它们的叶子鲜嫩,蚕宝宝吃起来更省劲。老一辈说,养蚕就是养孩子,一点不夸张,只是一下子养这么多孩子,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酝酿,养蚕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下定决心养这一季蚕。

蚕场是老蚕场,祖上传下来的,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大多可靠,这接近于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是谁的就是谁的,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几十年前的生产队大面积地种植过柞树,后来这些树木自生自衍,渐渐地占据了整座大山。草木的占据不同于人类文明的攻占,它们温和而又安静,只需要一场雨,就能将一道秃梁染绿,在接下来的枯荣更替中,越来越茂盛,越来越自如,很快就要高过那些曾经一度裸露的石头了。在鲁东南一带,有草木的地方一定就有柞树,因为它们是蚕宝宝的主食,是庄稼人的钱囤,其他树可以少些,柞树不能。以后的若干年,人们不断修剪着这些柞树,不要太高,高了养蚕不方便,也绝不能太低,低了会被吃草的牛羊碰断,要知道这些牲畜是极喜欢在粗糙的柞树皮上“蹭痒”的,那些靠近山路的柞树,往往被牛羊蹭得光溜溜的,俨然一副“包浆”的样子,只不过牛羊不懂得艺术,在它们眼里,那些树要比艺术有用得多。大自然将这些日常经过的事物,视同己出,一棵草,一块石头,一群羊,简简单单就构成了整个世界,人不再是特立独行的元素,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养蚕人和蚕的关系就像雨水与草木的关系一样,纯粹而又自然,落了一片树叶,埋了一个人,没什么区别。而柞蚕的新生与成长,同样让整个蚕场充满期待,那些日子,每一片叶子都是光彩照人的。

学会计算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山里的生活不像城市,上班,下班,吃饭,休假,用钟表和日历计量着一切。山里人更多的是用太阳,用炊烟,用鸡叫,用一切朴素而原始的东西估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鸡叫了就得起床,大多数的炊烟散了也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刻,可能最难念的经都是在田间地头抽着烟想通的,一只羊崽的降生,一枚鸭子蛋的意外破碎,都足以影响一家人的心情。养蚕也是需要计算的,尤其放养的那几天。放养的过程,有一点要特别注意,就是匀蚕。所谓匀蚕,就是配合柞蚕用腹足倒抓柞枝,即通过剪枝将分布过密的蚕调整到邻近无蚕或少蚕的柞树上,以利摄食和栖息。柞蚕的一生要经过四龄,每一龄都是一次蜕变,一次成长,龄与龄之间,有一天到两天的休眠期,这些新陈代谢的日子,需要人们一一计算,刻在树叶上,划进树皮里,或者在蚕场堆几个小石头,三三两两的,就构成了庄稼人的一生。蚕宝宝休眠时一动不动,既不吃也不喝,只等全身的旧皮一一褪去。人们津津乐道的破茧成蝶,只是柞蚕生命历程中很小的一部分,而蜕皮却是日常的,没有多少人知道蜕皮的疼痛与煎熬,就像没人知道一棵野草所经历的风雨消磨。柞蚕提前喝足水,吃够几天的树叶,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静止。这段静止,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躲避泼下来的烈日和随时袭来的麻雀,稍有不幸,就会葬身于枝头,跟着秋天一起枯萎。

然而大自然是公平的,不会偏向于处于弱势的柞蚕,也不会偏向于忍受饥饿的鸟儿,有生有灭,才能永葆延续。终于,过上两三天,它们便重生了。彻底“苏醒”后,柞蚕开始大量进食,身体也较前长大了很多,这种力量的蓄积,是短暂又漫长的,短暂的是睡一觉就过去了,并且柞蚕的生命周期也就那么百十天而已;漫长的是养蚕人,要时时刻刻看护好它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每一次日出都是短暂的,每一次等到日落却又那么那么漫长,黑了养蚕人的脸,不见了曾经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是吧,父亲,无数个山里的父亲,都是这么慢慢老去的,经过几十年的柞蚕放养,他们变得跟柞蚕一样,皱纹深陷,纹理比几十年的树皮还要深刻,有时候累了躲进草丛猫一会,很难认出是人还是荒草,土一样蚕,土一样的养蚕人,土一样的世界。经过第一龄后,蚕宝宝立马从黑色变成了绿色(或者黄色),跟大自然迅速融为一体,那些土生土长的草木,似乎更喜欢和自己肤色一样的生灵亲近,这接近于人类的血统观念。全部匀好后,就是移蚕了,一般从第二龄开始,为使叶质、叶量适合不同龄期柞蚕生长发育的需要并维护柞树生长繁茂,到适当时期将蚕全部移至另一蚕场,这个过程是足够辛苦的,尤其是起风的时候。

山风没有偏爱,任何脆弱的事物都要经历,年迈的父亲,风化的沙石,干枯的小溪,瘦小的柞蚕,无一例外。不要以为夏天的山风会带来阵阵凉爽,在大山深处,在每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在日落后暗无天日的谷底,山风就像一把刀,锋锋利利地割掉一切事物的脆弱面,存活下来的才能长久,一路走下去,山里的生活让人的思想坚硬。山风刮起来,柞蚕就要在枝头蛰伏,尤其生命中经历的第一场风,如果它们没有学会规避,那么它就活不下去,掉下来,或者被甩到别处,都足以让它丧命。山风来临时,蚕脚底的每一个触角都绷紧神经,全面而有力地抓住触到的任何东西,树枝,树叶,就是自己救命的娘亲。忍一忍,风很快就过去了,外面的阳光暖得出奇。以后,柞蚕便对山风习以为常了,活下来的,只要起风,便能狠狠地抓住枝头末节,尽管摇摇晃晃,但总能立足风雨,处惊不乱。甚至风吹得越大,柞蚕长得越结实,不过是一场动感十足的圆舞曲罢了,而养蚕人,则成了整个节目的幕后工作者。

永远都是父亲,无数个山里的父亲,从一个蚕场到另一个蚕场,有时翻过一道山梁就到了,有时要走很远很远,一天都移不了多少,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停下,深一步的,浅一步的,丈量整座大山。移蚕还要充分尊重蚕宝宝的意愿,如果它很喜欢眼前的这棵柞树,就一定要等到它把整棵树的叶子吃光才移,如果它不喜欢这柞树,就趁早帮它们搬家,蚕宝宝闹起情绪来,真的是好几天不吃不喝的。父亲说,有年有棵树上的蚕宝宝就有意见,直到饿得面黄肌瘦,怵在枝头上动也不动,都以为它不行了,直到把它移走后,它突然大吃大喝,很快就长大了,你小时候也这样……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多么挑食,但我可以肯定,我所承受的饥荒远远小于他。父亲的裤腿急促而又有力地碰撞着山里的一草一木,匆匆过后,草木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父亲却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迁徙”中慢慢白了头发。来一场大雪吧,让那种寒冷的白,暂时掩盖一下父亲经历的沧桑,让那股发白的凉意降一降六月的酷暑。六月的大山里,所有生命都应该停止代谢,为什么不放过烈日下躲躲闪闪养蚕人呢。

其实柞树上不仅仅有蚕,还有很多其他生物,有一种是特别恐怖的,当地人称之为“刷毛夹子”,它的学名叫洋辣子,有毒,接触人的皮肤后,瞬间产生痛感。那是一种钻心的疼,并且持续时间很长,以后不经意触到那个痛点,仍然让人疼到麻木,更严重的会长出一个个细小的白色疙瘩,久久不能褪去。而匀蚕和移蚕的过程中,是不可避免要被洋辣子沾到的,一季蚕下来,父亲的手千疮百孔,红一块,紫一块的,就像生病了的老红薯,至于多疼,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们吧。为此,父亲是不让我接触柞树的,因为洋辣子不一定藏在树的什么位置,树枝,树叶,树皮,甚至与它接触过的柞蚕身上都有可能留下“危险”。没错,洋辣子的毛在干燥天里到处飞,落到哪里,哪里就有“危险”,不小心蹭到的话就等着忍受折磨吧。疼到麻木,疼到不疼,没有谁敢和山里人比疼痛的忍受能力,生存,生活,一次次麻木着养蚕人。

饥饿的时候,会去谷底寻一些野果,山桃最多,不用洗,用袖子一擦就进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生出什么病症来,山里人的病不从口入,从影子边缘得病的最多。没有一个影子是肥厚的,在山里,一切都单薄,草木,虫鱼,鸟兽,吃不饱穿不暖,对饥饿习以为常。桃树,可能是多年前养蚕人特意种下的,也可能是牧羊者不经意间留下的种子,在风雨中偷偷长大,他们不需要额外的肥料和多余的照看,有阳光和雨水就够了,有寒冷和风霜就够了,无论怎样,身下都是厚厚的土地。桃子很小,核比果肉还多,味道也略带苦涩,但是吃起来,尤其在饥饿的时候,你会感到它是那么果腹,那么甘甜,一天的劳累和饥饿,瞬间便随着一枚桃核跌落山谷,很久都没有回声。也会在蚕场周围捉一些蚂蚱,捡几根枯树枝,轻轻松松便生起火来,不出两分钟,一只只美妙的食物便诞生了,青草的味道,大山的恩赐,随着向上的青烟,越飘越远,一回头,十几年前的事了。

相比父亲,我要做的就轻松多了。蚕宝宝经过一龄后,就会成为鸟儿的攻击目标,需要有人不停地在蚕场驱赶鸟儿,自然是我。蚕宝宝身体柔软,内部多汁,反抗能力差,目标集中易发现等诸多特点,成为鸟儿绝佳的觅食对象。山里的鸟,跟山里的人一样,喜欢起个大早,往往是刚蒙蒙亮,它们就开始觅食了。但是我并不需要早起,因为有父亲。父亲一定是在黑夜里起床的,必须赶在鸟的前面,无论是起床还是提前到达蚕场,就像一场紧急的抢救,父亲和鸟儿在太阳出来之前,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竞赛,谁先到达蚕宝宝的处所,谁就赢了。大约过了六点,我吃过后才上山,带着一点父亲的早餐。早饭不能多吃,吃多了在蚕场里运动不方便,并且吃早饭会占用看护蚕宝宝的时间,有时候你多吃一口,偷食的鸟儿也会进来多吃一口,反正谁也占不到便宜,在山里,生存是需要量化的。

驱鸟需要动脑筋,山里的鸟比城里的聪明百倍,它们足够机智,能在一场又一场的斗争中寻得胜利,简直就是充满呐喊与奔跑的比赛。当年出生的鸟儿,经验较浅,往往人一吆喝,就吓跑了,比较容易驱赶。但是那些老鸟就不同了,它们身经百战,知道那些吆喝的危险性有多大,人吆喝一声,它们假装飞走,然后折个弯又飞回来了,躲来躲去,总能吃饱。这时候需要不停地在蚕场里走,边走边吆喝,直到鸟儿们倦于这场战争,才会选择放弃美食。后来的几年,家里条件稍微好点了,过年时买的爆竹会剩下一些,我们就有意识的留着,一直等到放蚕时节,它们便派上大用场了。鸟多的时候,点上一个,爆竹炸开的声音,通过一一棵棵柞树传到那些偷食者耳朵里,吓得它们半天不敢回来。父亲不舍得点爆竹,即使有再多的鸟,他也不点,只是不停地在烈日下喊,没命地,没命地。柞蚕的自我保护能力很差,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如果有小型的虫子前来捣乱,它就左摇摆一下头,右摇摆一下头,把它们赶走。如果有大一点的虫子,它就左吐一口“唾沫”,右吐一口“唾沫”,把那些敌人吓跑,柞蚕的这种“唾沫”,其实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不过是些黑色的液体罢了,真正的敌人,是不会因为几口唾沫而退却的,无论怎么摇摆,鸟都不惧怕它。要么是饱餐一顿,要么是饥饿一下午,要么是生死一线,反正谁也摆脱不了谁。鸟呀,鸟呀,你们到别处吧,我的父亲只有吃饭的时候休息,我的父亲嗓子已经哑了破了,我的父亲跟你们一样飞来飞去永不停息,差点就掉进黄昏里爬不上来。

也有相对轻松的时候,没错,下雨天是最幸福的天,越大越好,当然这不是你想象中的江南烟雨,可以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地走在小巷,一不小心就成全了文人笔下的诗情画意。这雨要足够大,大到鸟儿们都不敢飞出来,乖乖地躲起来,蚕场的我们便可以跟着鸟儿闲一会儿。父亲在雨中是看不到江南的,因为父亲没有去过江南,也不知道书里的江南是个什么样子,父亲只知道这雨来的真及时,再不来,就要坏事了。是的,柞蚕需要雨水,平日里的露水填不饱它们的肚子,世间所有的风花雪月,都当不了饭吃,尤其到了后面的紧要关头。蚕宝宝靠着雨的掩护拼命地喝水,不用半个钟头,它们就喝得饱饱的,身体一下子大了好多,趴在雨中一动不动了,这之后它们很快便进入了三龄、四龄。

大雨过后,整个世界忙碌起来,鸟兽虫鱼瞬间长大,草没过人们踩出的小径重新定义荒芜,而避雨的人一下子老了许多,就要找不到进山的路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雨后,柞蚕开始疯狂进食,没命地长,大约两天时间身体就长大了一倍,好像这辈子的饭都要在这两天吃完一样。鸟儿们同样忙,如果说鸟儿也有偷懒的时候,就是刚刚停雨时的时候,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还淋了一场雨,体力耗去了不少,但是不能停下来啊,要饿肚子的,要养家糊口的,于是它们像蜂子一样奔进蚕场。你可能见过温柔的蜜蜂,但是你没见过山里的土蜂,一旦确定目标便没命地冲过去,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鸟便是这样学会吃食的,足够快,足够准确,才能从养蚕人的嘴里抢过食物,量化本身就是残忍的。更疯的是养蚕人,这时候必须没命地驱赶鸟儿,棍子,爆竹,吆喝,呐喊,来来回回地走动……能用的方法,全部用上,使尽浑身解数,只为还孩子一份夙愿。只要少进来一只鸟,就能多活几只蚕,多活几只蚕,孩子们的学费就可以少借点了。

还有一种生物也是雨后开始忙起来的,它的忙碌为养蚕人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情趣,更重要的,它增添了伙食,没错,是蘑菇。雨后,柞树下会冒出一种特有的蘑菇,灰白色,高高的,一片一片地布满蚕场。看到它们,就看到了今天晚餐,加上几片肥肉,煮也好,炒也好,炖也好,怎么着都能吃,鲜着呢。最开始的几年,山里人都不敢吃这种蘑菇,说是有毒,父亲是第一个吃的,很多事,父亲都是第一个,永远都是第一个。山里人有个说法,说蒜能解毒,煮蘑菇的时候放上几瓣蒜,如果蒜没有变颜色,就说明蘑菇可以吃。但是谁都知道,这种说法,既没有根据,也不可靠,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直到有一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天天嚷着要吃蘑菇,父亲就采了一些回去,放了很多蒜瓣,看到蒜没有变颜色,就亲口尝了尝,然后吃了半碗,两个小时后又让母亲尝,母亲又吃了半碗,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确定让我吃。都是贫穷逼的吧,贫穷既可以让人勇敢,也可以让人获得美味,当然,后者的概率是极小的,只有爱才可以百分百。以后的几年,山里人便接受这种新食物,好吃,干净,采摘方便。尤其养蚕人,占尽地利,往往收获的蘑菇最多,但是采蘑菇的同时,一定不能大意,因为鸟儿已经偷偷潜了进来。

柞蚕爱干净,污染过的柞树叶坚决不吃,就像一个爱美的姑娘,对一切都挑剔得很。如果周围有庄稼,是不能洒农药的,因为那些气雾会随着风吹到柞树上,哪怕一点,都会致命。只有干净的山风和雨露,可以接近它,只有淡妆浓抹的景色可以让它睡得安稳。在大山的怀抱里,柞蚕分分厘厘地变长,变大,变得结实无比,周围的景色一笔一画地熟透,俨然一个全新的世界。过了很久,会有个影子慢慢走进景中,近了,近了,步伐稳重而迟缓,眼神犀利而机警,好像是这座大山的守护人,又好像雨中走来的父亲。

就这样,在大自然和父亲的怀抱里,柞蚕健康平安地成长着,它们永远都感受不到父亲和我的存在,在它们眼里,我们跟那些鸟儿风儿没什么两样,只管吃只管睡就够了。外面的世界,只有大自然,风雨雷电,鸟兽虫人,都是大自然,好的坏的,没得选。虽然偶尔有雨,但是夏天基本上是残酷的,养蚕人的衰老也是完全开始于这个季节。六月的太阳大,大到没有一棵树能够完全遮阴,我们跟着太阳起落的方向,挪动着休息的地方。所谓休息,就是正中午的时候,鸟儿们吃饱了,天又太热,它们就找个地方猫起来,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匆匆吃着午饭。父亲吃完就离开树荫,继续在蚕场里“巡视”,而我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想一想新学期的课本,想一想久别重逢的老同桌。在山里,苦难和幸福同时出生,它们因为不同的性别选择了不同的路途,只是不论走在哪一条小径上,都时不时地闪现着生它养它的父亲的样子,不敢忘呀,那些将来要埋进土里的人和事。

八月的山里热闹,八月热闹的山里人们忙碌,秋天一到,一切都丰盈起来,这场丰盈,不知道耗尽了多少养蚕人的青春,世间匆匆皆秋色,只有父亲进黄昏。大地之上,人们热爱的事物一次次上演着落幕,许多叶子落了,许多落叶沉了,许多踩着落叶走过的人长眠于此了,不变的是柞蚕越来越饱满的身体,还有柞蚕身后永远沉默的群山。一个多月后,柞蚕接近成熟,个头大,皮厚实,反抗能力强,基本上不怕鸟的攻击了。再吃上十多天,就只等柞蚕了。柞蚕是养蚕的最后环节,四龄过后三到五天,蚕便停止进食,开始吐丝,一点一点地编制着自己的巢穴和旧梦。这时候的蚕场清净起来,没有鸟儿穿梭,也没有父亲的吆喝,柞树上的叶子也被吃得差不多了,视线一下子开阔许多。某个午饭后的瞬间,我透过稀稀疏疏的柞树,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他的影子和那些被吃剩的柞树一样单薄,好像很容易就空了。但是一抬头我又看到了一树的柞蚕,满满的,密实极了。 

作者简介:葛小明,自由撰稿人,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天涯》《钟山》《人民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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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省俗称“柞蚕之乡”,蚕茧产量占全国70%以上。但有些地方只顾放蚕,不知养树,限制了蚕业生产的发展,为此,加强蚕场建设已成为柞蚕生产的重要课题。建设中刈蚕场.岫岩县龙潭公社鹿圈子大队房身生产队老蚕民王成新,建设一把柞树中刈放拐枝蚕场,占地面积仅28.1亩,比一般蚕场少占地三分之二,正常年景产茧10担左右,比一般蚕场增加2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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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蚕,原是生在自然生长的桑树上的,以吃桑叶为主,所以也叫桑蚕。在桑蚕还没有被饲养之前,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懂得利用野生的蚕茧抽丝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工养蚕,现在还难以确定。但是早在殷周时期,我国的蚕桑生产已经有很大发展,可见开发人工养蚕远在殷周之前。

  从古老的文献中,我们看到关于养蚕的直接记载。反映夏末殷初淮河长江一带的生产情况的《夏小正》中说:"三月......摄桑,......妾子始蚕。"这是说,夏历三月(阴历四月间)要修整桑树,妇女开始养蚕。

  殷代甲骨文中不仅有蚕、桑、丝、帛等字,而且还有一些和蚕丝生产有关的完整卜辞。据甲骨文学家胡厚宣的研究指出,有的卜辞上记载,叫人察看蚕事,要经过九次占卜。可见蚕桑在当时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生产事业。甲骨文中还有关于蚕神和祭礼蚕神的记载,当时人们为了养好蚕,用牛或羊等丰厚的祭品祭礼蚕神。

  考古学家还不是一次在殷墓中发现有形态逼真的玉蚕,例如河南安阳墓和山东苏埠屯都出土的有商代的玉蚕。在殷商的铜器上也常发现有用蚕做装饰花纹的。这些都说明,蚕在当时人们心目中的重要的位置。

  许多传世的殷代铜器物附着有丝织物的痕迹或绢丝断片。经研究,有些丝织品反映出当时已经有相当高级的丝织技术;并且有大量事实说明,丝织品在当时社会经济生活中越来越重要,已经成为货物交换的中间媒介。要生产大量的丝织品,只有靠发展人工养蚕,才能提供足够的蚕丝原料。

  到了周代,栽桑养蚕已经在我国南北广大地区蓬勃发展起来。丝绸已经成为当时统治阶级衣着的主要原料。养蚕织丝是妇女的主要生产活动。《诗经》中就有许多诗篇提到蚕桑。例如《诗经·豳风·七月》:"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爱求柔桑。"意思是:春天里一片阳光,黄莺鸟儿在欢唱。妇女们提着箩筐,络绎走在小路上,去给蚕采摘嫩桑。这生动地描绘了当时妇女们采桑养蚕的劳动情景。

  周代已经大面积栽种桑树。《诗经·魏风·十亩之间》中有"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的诗句,意思是:十亩桑园绿树间啊,采桑儿多悠闲啊。这说明春秋时期桑树已经成片栽植,而且一块桑田有十亩之大。当时栽种的桑树,大概有灌木式的,也有乔木式的。现在,我们还可以在战国时期铜器上的采桑中看到古代劳动妇女提篮采桑的生动形象,也看到当时栽种的乔木式和灌木式两种桑树。

  据《诗经》、《左传》、《仪礼》等古书记载,当时蚕不仅已经养在室里,而且已经有专门的蚕室和养蚕的器具。这些器具包括蚕架("栚"或"槌")、蚕箔("曲")等。由此可见,到殷周时期,我国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栽桑养蚕技术。

  战国时期的《管子·山权数篇》中说:"民之通于蚕桑,使蚕不疾病者,皆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谨听其言,而藏之官,使师旅之事无所与。"这是说,群众中有精通蚕桑技术、能养好蚕、使蚕不遭病害的,请他介绍经验,并给予黄金和免除兵役的奖励。的确,最有经验、最有知识的,是从事生产实践的广大人民群众。他们中有很多蚕桑专家和能手,他们在长期的养蚕生产实践中,不断有所创造和发明,为我国和世界养蚕业积累了极其丰富和宝贵的经验。

  中国古代有很多记述栽桑养蚕技术的书。汉代曾经提到我国古代有《蚕法》、《蚕书》、《种树藏果相蚕》等有蚕桑着作。可惜,这些古籍都已经失传了。但是从汉代以来,两千多年中,仍然留下了不少的有关蚕桑的古籍,如《汜胜之书》、《齐民要术》、《秦观蚕书》、《豳风广义》、《广蚕桑说》、《蚕桑辑要》、《野蚕录》、《樗茧谱》等等,或是专讲蚕桑的,或是讲到蚕桑的。这些书记下了我国历代劳动人民栽桑养蚕的丰富经验。

  要发展养蚕,就必须繁殖桑树,发展桑园。远在西周,人们就利用撒树繁殖桑树。至迟到公元五世纪南北朝时期,压条法已经应用在桑树繁殖上。《齐民要要》中讲述了这种方法。压条法用桑树枝条来繁殖新桑树,比用种子播种缩短了好多生长时间。宋元以来,我国南方蚕农更发明了桑树嫁接技术,这是一种先进的栽桑技术,它对旧桑树的复壮更新,保存桑树的优良性状,加速桑苗繁殖,培育优良品种。都有重要的意义,到现在也还在生产中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桑叶是家蚕的主要食料,桑叶的品质好坏,直接关系到蚕的健康和蚕丝的质量。我国很早就发明了修整桑树的技术。早在西周,就已经有低矮的桑树,它或许就是后来所讲的那种"地桑"(鲁桑)。西汉的《汜胜之书》具体讲述了这种地桑的栽培方法:头年把桑葚和黍种合种,待桑树长到和黍一样高,平地面割下桑树,第二年桑树便从根上重新长出新枝条。这样的桑,低矮便于采摘桑叶和管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桑树枝嫩叶肥,适宜养蚕。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引用农谚,对地桑(鲁桑)作了肯定的评价,说:"鲁桑百,丰绵帛,言其桑好,功省用多。"着名的湖桑就是源于鲁桑,两宋以来,人们已把北方的优良桑种鲁桑应用嫁接技术引种到南方。人们以当地原有的荆桑作为砧木,以鲁桑作为接穗,经过长期实践,逐渐育成了鲁桑的新类型"湖桑"。湖桑的形成,大大促进了我国养蚕业的发展。桑树修整技术不断发展提高,桑树树形也不断变化,由"自然型"发展为高干、中干、低干和"地桑",由"无拳式"发展为"有拳式"。质量优良的桑叶,只能在新生的枝条上产生,通过修整,剪去旧枝条,可以促使新枝条发生。新生枝条吸收了大量的水分、养分,使叶形肥大,叶色浓绿,既增加产量,又提高叶质,这就有利于养蚕生产。这也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独特创造。十九世纪后半叶,日本人也根据我国《齐民要术》和其他蚕桑古籍的记载,把桑树培育成各种形式。

  制备蚕种,是养蚕生产的一个重要环节。《礼记·祭仪》中有"奉种浴于川"的记载,可见早在两千多年前,人们就已经知道用清水浴洗卵面保护蚕种。后来更发展用朱砂溶液、盐水、石灰水以及其他具有消毒效果的药物来消毒卵面,如南宋《陈旉农书》记载:"至春,候其欲生未生之间,细研朱砂调温水浴之。"这种临近蚕卵孵化的时候所进行的浴种,对预防蚕病是很有意义的。因为通过浴种,把卵面消毒干净,蚕孵出以后,就不会有病菌侵袭蚕蚁(幼蚕)。我们知道,有许多病菌,如微粒子病原虫和脓病毒,都是经过食道传染的。孵化的时候,蚕蚁都要咬去一部分卵壳才能出壳。如果卵面上带有这些病菌而又没有消毒,那么咬蚕蚁壳的时候就非常容易感染这些疾病。

  至少在一千四百多年前,蚕农就已经注意蚕种的选择工作了。《齐民要术》说:"收取茧种,必取居簇中者。近上则丝薄,近下则子不生也。"古人认为选种对养好蚕有两种意义:一是可以淘汰体弱有病的蚕种,二是使第二代蚕的生长发育时间和速度一致,便于饲育和管理。选种包括选蚕、选茧、选蛾和选卵四项。但是,人们最初选种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包括这四项。《齐民要术》只是提到要选取"民簇中"的茧留作种。宋末以来,人们已经进一步从各个角度,如茧的质量,成茧的时间和位置,娥出茧的时间,蛾的健康状态,以及卵的健康状态等,来选取种茧、种蛾和种卵。到清代,人们更注意到了选蚕,他们知道只有"蚕无病,种方无病"。

  通过层层的严格选种,淘汰了大量有病或体质虚弱的蚕种,这样就提高了第二代蚕的体质,增强了它们对疾病的抵抗力,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微粒子病原虫和脓病病毒通过胚子传染给子代蚕。我们知道,十九世纪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提出的防止微粒子病蔓延的基本方法就是通过严格选种,以切断微粒子病虫的胚胎传染途径。

  古人也认识到蚕的生长发育和周围环境有密切的关系。远在秦汉时期,人们就知道:适当的高温和饱食有利于蚕的生长发育,可以缩短蚕龄;反过来就不利于生长发育,并且要延长蚕龄。历代蚕农都非常重视控制蚕的生活的环境条件。《齐民要术·种桑柘篇》载有在蚕室四角置火加温来调节蚕室温度的办法,"火若一处,则冷热不均","数人候看,热则去火"。金末元初的《士农必用》也提出:幼蚕时蚕室要暖些,因为那时天气还很冷;而到大眠之后,就必须凉些,因为那时天气已经热了。《务本新书》说:"风雨昼夜总须以身体测度凉暖。"养蚕的人只穿单衣,以自己身体做比较:"若自己觉寒,其蚕必寒,便添火;若自觉热,其蚕必势,约量去火。"在一般情况下,人体的舒适的环境温度和蚕所需的生活温度大致相近,以人体的冷热感觉来调节蚕室温度,基本上是合理的。《王祯农书》中对幼蚕期蚕室生火,体测冷热,一眠后卷窗帘通风,夏日门口置水瓮生凉气等,都有详细记载。

  在长期的养蚕生产中,我国古代蚕农积累了丰富的防治蚕病的经验。他们采取了许多卫生措施、药物添食以及隔离病蚕等办法,来防止蚕病的发生和蔓延。

  公元二世纪东汉崔寔在《四民月令》中说:"三月清明节,令蚕妾治蚕室,涂隙穴,具槌持箔笼。"这是说,养蚕前必须修整和打扫蚕室蚕具。古代还发明了用烟熏的方法来消毒蚕室。这些养蚕前的卫生消毒工作,对预防蚕的病虫害,无疑起了积极的作用。另外,在整个饲养过程中,要及时清除蚕沙(蚕粪),不断消毒蚕具。金元时期的《农桑要旨》说:蚕座的"底箔须铺二领,蚕蚁生后,每日日出卷出一领,晒至日斜,复布于蚕箔底,明日又将底箔搬出曝晒如前",反覆替换。这样利用日光消毒蚕具,是一个经济实用的方法。

  药物防治蚕病,包括药物添食和用药物烟熏两种。药物添食防治蚕病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士农必用》说:以快要落叶的桑叶,"捣磨成面"、"能消蚕热病"。后来的《养余月令》(公元1633年)和《养蚕秘诀》等书还记载了用"甘草水"、"大蒜汁"、"烧酒"等喷在叶面喂蚕,来防治各种蚕病。到后来更针对不同的症状,提出不同的治病药方。

  从明代以来,对某些传染性蚕病,如脓病、软化病和僵病等,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并且知道采取淘汰或隔离的措施,来防止蚕病的蔓延。

  家蚕蝇蛆病是我国养蚕史上的主要病害之一。蝇蛆病是一种蚕蛆蝇寄生的结果。蝇,古称"蠁虫"。两千多年前,《尔雅》中就有"国貉虫为蠁"的话,晋代郭璞《注》说:"今呼蛹虫为"。蛹虫的意思是,这虫寄生在蛹身上。南宋末年陆佃着《埤雅》中清楚地描述了这种寄生的现象。他说,蠁旧说蝇于蚕身乳子,既茧化而成蛆,俗呼蠁子。入土为蝇。"这里说蠁把卵产在蚕身上,待其结茧化蛹时,它已化为蝇蛆。明代谭贞默通过亲身观察,进一步证实前人的记载完全正确。他进一步指出蚕蛆蝇多发生于二蚕,二蚕有十分之七被寄生。在古代,由于蚕明蝇为害主要是在夏蚕,所以随着夏蚕饲养比例的上升,蝇蛆病为害问题也就更加引起人们的注意了。人们虽然很早就发现了蝇蛆病,但在宋代以前的农桑着作中,却很少有关于防治蚕蛆蝇为害的记载。到了宋代以后,记载就屡见不鲜。元代初年,司农司所编写的《农桑辑要》一书,多次提到养夏蚕和防蝇的问题。它在"夏秋蚕法"条下引《士农必用》说:"今时养热蚕,以纸糊窗,以避飞蝇,迹尽往来风气,......或用荻帘,当窗系定,遮蔽飞蝇。"在《王祯农书》中,也有类似的记述:"又有夏蚕、秋蚕,夏蚕自蚁至老俱宜凉,惟忌蝇虫。"这说明在元代人们为了养好夏、秋蚕,就已经十分注意防蝇工作了。

  在明清时期的着作中,有关蝇蛆病和防蝇的记述就更多了。在谭贞默着《谭子雕虫》一书之前,皇甫谧的《解颐新语》(公元1582年)也谈到了"蝇蛆病":"今之养蚕者,苍蝇亦寄卵于蚕之身。久则其卵化为蝇,穴茧而出"。徐光启在《农政全书·蚕桑篇》中也特别提醒蚕农,养"夏、秋蚕俱要计算除蝇"。宋应星《天工开物·乃服篇》中有这样的记载:"凡害蚕者,有雀、鼠、蚊三种,雀害不及茧,蚊害不及早蚕,鼠害则与之相始终。"这里说的"蚊害",当是蝇害"之误。因为在养蚕生产中,蚊子并不造成危害,而且在养蚕史上,也只有"蝇害不及早蚕"一说。

  清代,蝇蛆病害引起了人们的严重关切。同治年间,沈秉成在《蚕桑辑要》一书中说:"原蚕即夏蚕,又名二蚕,......二十二日即老,最忌大苍蝇。"沈秉成是浙江人,他生活在养蚕地区,并做过清朝的常州、镇江、通州、海宁道道台,曾在镇江提倡蚕桑。他说养夏蚕"最忌大苍蝇",显然是根据当时实际情况作出的经验总结。在这里作了"最"这个副词,以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俞墉在《蚕桑述要》(公元1866年到1874年)中也说:"蚕更忌苍蝇,无论大小,被叮咬一口,至蚕老成茧之成,即有蛆虫于茧身,咬一小孔钻出,而蚕蛹已死,不复变蛾。隔三四月,蛹腐污茧矣。"俞墉是浙江吴兴人,记述虽然比较粗糙,但也是从实践和观察中得出的结论。他指出了被蝇蛆所寄生了蚕蛹是要死亡的,而死蛹的烂尸还污染茧丝。

  对多化性蚕蛆蝇和它的危害描述最详细的是赵敬如撰写的《蚕桑说》(公元1896年)一书。书中有如如下一段记载:"又有一种大麻蝇,虽不食蚕,为害最甚。此麻蝇与寻常麻蝇不同,身翅白色,遍体黑毛,两翅阔张,颇形凶恶之状。其性颇灵,其飞甚疾。每至飞摇不定,不轻栖止,见影即飞,甚不易捉获。其来时在蚕略栖即下一白卵,形细如虮。二日,下卵之处变黑色,其蛆已入蚕身,在皮内丝料处,专食蚕肉。六七日,蛆老,口有两黑牙,钳手微痛。蚕因不伤丝料,仍可作茧。蛆老借两黑牙啮茧而出,成小孔,即蛀茧也。蛀茧丝不堪缫。蛆出一日,成红壳之蛹。十二三日,破壳而出仍为白色大麻蝇。幸而二三眠天气尚凉,此蝇不多。天暖蝇多,无术可驱。大眠初起受蛆,便不及作茧而死。故夏蚕不避此蝇,蚕无遗种。"这段记载,对蚕蛆蝇的形态和生活习性作了相当详细的描述。正如邹树文在《中国昆虫学史》一书中指出:赵敬如《蚕桑说》中对蚕蛆蝇的细致观察和描述,可能是接受了西方现代的科学方法。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我国古籍中关于家蚕蝇蛆病害的记载基本上是正确的。

  家蚕经过历代人民长期的饲育和选择,形状发生了很大变化,在各个历史时期和各个地区,形成了各种类型的品种。宋元时期,虽然我国北方主要还是饲育一化性的三眠蚕,但是在南方已经主要饲养一化性和二化性的四眠蚕了。三眠蚕抗病能力比四眠蚕强,容易饲养。但是从蚕丝生长角度看,四眠蚕的茧丝比三眠蚕优良。经过长期培育,我国南方江浙地区终于成功地饲养了四眠蚕,并且培出了许多优良品种。难饲养的四眠蚕的饲育成功和推广,是养蚕生产上的一个进步。

  为了发展蚕丝生产,我国古代除了饲养春蚕外,还饲养夏蚕、秋蚕、甚至一年里养多批蚕。早《周礼》这部书中,就已经提到"原蚕","原"是"再"的意思。原蚕就是一年中第二次孵化所养的蚕,也就是夏蚕。汉代焦赣(延寿)所着的《易林》中有"秋蚕不成,冬蚕不生"的记载。可当时人们不仅饲养夏蚕,而且还饲养秋蚕和冬蚕。为了一年能养多批蚕,古人除了利用多化性自然传种外,在一千六百多年前,还发明了低温催青制取生种的方法。这方法是利用低温抑制一种二化性蚕的蚕卵,使它延期孵化。这样,一种蚕就可以在一年里连续不断孵化几代,为能在一年里多批养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这是我国古代养蚕生产技术上的又一项重要创造。用人工低温制取生种,充分反映我国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在人工孵化法发明以前,人们为了能在一年里养多批蚕,只能利用天然的多化性蚕来传种。但是多化性蚕所出产的茧丝,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不如二化性蚕。为能在一年里分批多次养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这是我国古代养蚕生产技术上的又一项重要创造。用人工低温制取生种,充分反映我国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在人工孵化法发明以前,人们为了能在一年里养多批蚕,只能利用天然地多化性蚕来传种。但是多化性蚕所出产的茧丝,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不如二化性蚕。为了能在一年里分批多次养蚕,并又能获得比较多和比较好的茧丝,我们的祖先创造性地采人工低温催青二化性蚕,使它在一年里连续孵化出好几批蚕。同时,又让每批这种蚕所产的卵,在自然高温影响下孵化,从而获得了各批越年化的蚕。虽然这种蚕所产卵须待来年春天才能孵化,但由于它质量比较好,所以它还是受到蚕农的欢迎。这样,既可以解决多次养蚕的传种问题,同时又尽可能获得比较好的蚕丝。

  特别要提到的是,我国明代蚕农,在制备夏蚕种的生产中发现了家蚕的杂种优势。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说:"凡蚕有早、晚二种。晚种每年先早种五六日出,结茧亦在先,其茧较轻二分之一。"又说:"今寒家有将早雄配晚雌者,幻出嘉种,一异也。"《天工开物》中所说的"早种"就是一化性蚕,"晚种就是二化性蚕。所以,所谓"早雄配晚雌"就是一化性的雄蚕和二化性的雌蚕杂交。根据现代家蚕杂交实验证明,"早雄配晚雌"所产生的杂种是二化性的,因此它可以作为夏蚕种继续在夏季饲养。《天工开物》指出"早雄配晚雌"出现了"嘉种",就是产生了优良的杂种。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关于家蚕杂种优势利用的记载。

  我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产柞蚕丝的国家。

  柞蚕,也叫山蚕或野蚕。它以吃柞树叶为主。我国山东半岛是放养柞蚕的发源地。那里的人民很早就利用柞蚕茧丝。据古书记载,早在汉元帝永四年(公元前40年),山东蓬莱、掖县一带的人民就已经采收野生的柞蚕茧,制成丝绵。后来人们逐渐知道利用柞蚕茧丝来织绸。到了明代,用柞蚕丝织绸制衣,已经风行全国。

  在明代,山东蚕农已经有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放养柞蚕的方法。清代山东益都的孙廷铨还写了一部《山蚕说》,专门介绍放养柞蚕的技术。书中说,当时胶东一带山区,到处都放养着柞蚕。不久,放养柞蚕就逐步扩大到我国的其他地区,首先传到和山东隔海相望的辽东半岛。这里逐渐地成了我国第二个放养柞蚕的中心地。接着放养柞蚕的方法又传到河南和陕西,后来又推广到比较远的云贵等地。

  世界上所有养蚕国家,最初的蚕种和养蚕方法,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从我国传去的。

  朝鲜是我国的近邻,两国人民早就亲密往来。根据古书上的记载,我国的蚕种和养蚕方法,远在公元前11世纪就已经传到了朝鲜。日本的养蚕方法,据传说是在秦始皇的时候从中国传去的。后来日本人又多次派人到中国和朝鲜取经,或招收中国技术人员去日本传播经验,以促进发展养蚕事业。直到近代,日本还不断地从我国引进优良的家蚕品种和先进的栽桑技术。

  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生产的美丽的丝绸,很早就源源不断地运往波斯、罗马等地。西汉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汉武帝派遣张骞通西域,最远曾到达中亚细亚,我国古代的丝绸,大体就是沿着张骞通西域的道路,从昆仑山脉的北麓或天山南麓往西穿越葱岭(帕米尔),经中亚细亚,再运到波斯、罗马等国。这就是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后来蚕种和养蚕方法也是先从内地传到新疆,再由新疆经"丝绸之路"传到阿拉伯、非洲、欧洲去的。

  公元7世纪,养蚕法传到阿拉伯和埃及。10世纪传到西班牙。11世纪又传到意大利。15世纪蚕种和桑种被人带到法国,从此法国开始有了栽桑养蚕织丝的生产。英国看到法国养蚕获利,便效仿法国,于是养蚕生产又从法国传到了英国。

  在美洲,据说墨西哥公元16世纪中叶就已经养蚕,但是,美洲大规模发展养蚕生产还是17世纪的事。那时英国殖民主义者认为它的美洲殖民地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发展养蚕有利可图,于是就在美洲殖民地大规模开展养蚕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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