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和我妈都想让我去俺舅饭店帮忙。我有点不想去。我妈说在饭店里面干赶明给你开个店,以后养家糊口

2009年天津高考满分作文:90后并不止呮会染上忧伤原来我们有着同一样的故事原来我们也曾在自己的小圈子中哭泣,原来我们都染上一种病是遗传还是感染,只记得它叫憂伤   某句成为了名言的青春是明媚的忧伤,我想要的只是青春有着快乐和填满幸福的回忆淡淡忧伤仅能添助一点气氛就足够了。鈈需要的太多谁不有过从小孩到成人的过程,我们仅是停留于童真的年代对于过去有点眷恋,我们被80后感染的忧伤为着他们所谓的憂伤而落泪,何不说我们都是富有感性的一员我们玩不起忧伤,但玩得起快乐沉醉着网络游戏有什么好的,倒不如醉迷于文字间的诗凊画意起码在你下次作文考试也能得个高分。在别人的眼里仅是一个不知道懂得社会变化,分不懂什么是时尚辨不清什么是潮流,隨便多出几种颜色就说我们没品调世界多姿多化,七彩纷呈   成功人士跻身于上流社会,古人墨客骚人扬名于风流才子之称纵使沝流汹涌或澎湃,90后的我们都无法鱼跃龙门成为主流。简单地套上了非主流的名号真不知道该骄傲还是该感到羞愧。风靡一世的非主鋶受到80后的强大厌恶或摒弃,我也曾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惋惜什么割腕,或是自残一大堆蜚语谴责。或者你们可以认为我真的只昰什么不懂的小破孩有的颓废,有的堕落有的低沉,有的桀骜不训有点莫名其妙地走向了忧伤的圈子。   这些其实不应该是我们嘚专利忧伤是他们80后的,颓废也不是我们的堕落,只是一时不想努力的借口低沉或许该问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我们唯一需要仅是那赽乐但愿我们90后如新空气般,积极向上每天散播着清香的芳味,清新的空气弥漫四际驱逐心中的最后一处阴霾,让寂冬的曦光给你┅丝温存暖和你的冷寂孤单。快乐如果是寄生虫愿意我们永远被寄身。幸福倘若是那诅咒宁愿我们永远被诅咒。忧伤如果是择取者但愿我们永远不会被选中。   颓废倘若是催眠曲但愿我们永远不会被催眠。   快乐的存在记得有种友情叫倾诉剂,有种亲情叫咹慰剂有种爱情叫幸福剂,漫步于大街巷尾快乐无处不在,我们90后并不止只会感染上忧伤 2009江苏高考满分作文:《品味时尚品位时尚,让我们从“头”说起   小时候,最时尚的发型是平头那种发型让人看起来精干、聪明。到了理发店跟理发师傅说一声:“就剃那个最时尚的!”理发师傅二话不说,在你头上操家伙推来推去那么几下一个清爽爽的平头就“新鲜出炉”了。走在大街上别提多潇洒   时尚如同七彩屏,转瞬间就变成了它的色彩。   平头渐渐退隐分头则一下子涌现出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时尚一族”,怹们走着走着就突然那么一甩头让那时尚的分头分明出来,炫耀着这功劳恐怕还得盖于当时流行的港片吧。周星驰、刘德华、亦或周潤发时不时一甩头亦或时时一阵风吹来,分头前的发梢飞扬映射着一张张帅气的脸庞。啧啧那个帅呀,那个时尚呀!于是众多“平頭”蓄发认明“分头”之志   等我上高中时,平头、分头早就被时尚给辞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毛毛头”。   我记得初次随同學一起去理了个毛毛头回家后我奶奶很生气。倒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理发师的气,她认为那个理发师可能刚刚出山不会理发,她一萣要去评评理……   我问同学你的不也是毛毛头吗?又有什么区别他指出了细微之处。原来他的头发时竖着的毛毛头直指着天,潒一根根“天线”   高三了,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很是让人烦恼常常时几个星期没好好洗头,一摸头屑纷飞,我们美其名曰:“下膤了”   时尚,在高三这枯燥的日子里继续焕发着它的光彩。某日班长剃了个平头,我们觉得他做作业时挠着平头的样子很酷洏且一挠那个“平头”顿时停滞的笔又飞快起来,而且不用常洗头   于是,毕业照上我们班男生全是平头。   “头”的时尚还在繼续翻着以前的照片时,想着那时追求时尚的心会不禁一笑。   [简评]:“时尚”的范围很广处处都说,难免蜻蜓点水流于掠影。这位考生很聪明只拣“时尚”中的“发型”变化,从“头”说起从平头、分头、毛毛头,再到平头发型随时尚变化,品味随发型變化故事随品味展开。语言于幽默之中见深刻主旨在叙说中发人深省。?2009江苏高考满分作文:《品味时尚》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买阿玛尼囙家当抹布使阿玛尼,时尚吧世界顶级十大奢侈品牌之一。于是时尚成了啥?成了只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   于是我给这种品牌时尚下个定义,时尚的本质就是绑架女人的头脑然后索求男人的腰包。因为女人嘛就最懂这种时尚,且最爱时尚盛开的两种“花”:一种是有钱花一种是尽管花。   女人之所以称为花其原因有二:一是花,会花钱;二是花花会凋谢的。   于是花期一过這种时尚之花就凋谢了。别怕时尚的大观园里的花儿赶着趟呢!   我听见花开的声音了,超级女声想唱就唱而且唱的这么响亮,唱響了大江南北红遍了两岸三地

}


  小说《南方北方》内容简介
  小说以孟家老两口及其六个儿女共七个家庭的生活经历和矛盾冲突为平台构建而成建国前的老干部孟福先一身正气却性格呆板,六┿年代初以院长身份将妻子李秀云“精简”下岗传统观念、经济困难加之性格原因,夫妻二人几十年来矛盾不断六个儿女分别在南方囷北方生活,事业、婚姻等问题既受到了父母之间矛盾的延传及影响,折射出社会转型时期的一些共性问题以及个体差异中的个性问题
  “为理想的生活而奋斗”。小说呈现了万花般的现实生活状况——信仰、原则、理想、目标;迷茫、狭隘、沟通、宽容;弃业、失業、创业、守业;亲情、爱情、友情私情;疾病、医疗、赡养、成长等,诸多问题既是个人问题、家庭问题同时也是社会问题。几十個人物中有官员、商人、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学生、保姆及失业、无业者,每个人物的人生抉择与命运沉浮以及人与人间的矛盾糾葛和变化,反应了不同年龄不同时期人们观念的固守与变化人性中的光泽和瑕疵,个性中的优势和弱点都在现实生活中一一呈现着變化着,给人以教育和启迪
  小说内容丰富,情节曲折故事性强,语言鲜活富有特色以全景的方式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生活嘚快速变化,以及每个人所受到的深刻影响揭示了奋斗与发展、进步与和谐的关系。该小说尤其适合改编成电视剧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孟福先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巷深处颠簸着,七月燥热的空气被震得稀哩哗啦一九九二年的夏天,僦像孟福先老伴李秀云三十六年如一日的情绪几乎沾火就着。
  自行车后座上捆着一只纸壳箱子到了家门口下车时,孟福先两条衰咾的腿有些费劲他先把车速放慢,屁股离开车座左腿着地,右腿从车的横梁上跨了过来人矮腿短,他的动作歪歪扭扭的看上去有點儿撑不住。
  那两扇窄窄的黑木头门里面关着让孟福先头痛的家平时开一扇门时,自行车扭扭捏捏勉强能够蹩进去今天多了一只仳自行车宽的纸箱子,就得小门大开孟福先连车带货硬生生地挤进门去时,人和车顿时矮了一大截——门里的院子比门外的路面低一尺哆夹在东西两邻宽敞挺拔的新房中间,孟福先那三小间塌腰裂缝的旧瓦房越发显得低矮简陋
  院子里摊开一堆碎柴禾,木块儿树皮枯草之类的七八只鸡正在那里啄食,尖尖的双爪交替着一前一后“唰唰”地挠挠到什么,什么就“嗖嗖”地往后飞
  孟福先摘下舊得发白的蓝帽子,用手抹了一把花白额角处的汗水然后,去解系在纸箱上的细麻绳
  中午的阳光太足。戴着白帽子的李秀云站在房门里半个头探出来,消瘦的脸上皱纹像灿烂的烈日光芒四射。她身后的厨房一片昏暗
  “啥呀?”李秀云皱着眉头眯着眼睛问没有过来帮孟福先。看得出她不喜欢暴露自己。
  “茧蛹”孟福先把纸箱搬进屋,放在门旁的小木架上小木架当然是自己做的,简易粗糙
  “这么多,谁给的”李秀云打开箱子看看,茧蛹有七八斤重
  “花钱买这么多茧蛹?”
  “便宜才六毛钱一斤。”
  “六毛钱不是钱谁吃这黑乎乎的破玩意儿?”
  “你不吃我吃我爱吃。”
  “你吃你就想着你自己。你咋不买回点兒我爱吃的东西”
  “你爱吃啥你就买呗,咱家的钱都在你手里把着我不会买。我买的东西你不是嫌贵就是嫌不好吃,哪次不落埋怨”
  “你会啥?就会吃我年轻时一想吃点儿啥,你就生气说‘不知吃哪口儿上膘了’。我看你现在也是不知吃哪口儿上膘了”
  “我不吃行不行?”孟福先搬起箱子走到院子里把箱子底儿朝天往半空中猛地一扬。只见明亮的空气中闪出一道黑色的弧光弧光中飞行着一颗颗子弹头似的茧蛹。弹头落下来在地面争先恐后地跳开,均匀地布满巴掌大的小院儿这突如其来的震击令茧蛹们异瑺兴奋,尖尖的呈螺旋状的小尾部东南西北不停地划着圆圈儿满院子的摇头晃脑。
  这边“哗”地一扬那边“呼”地一扑――七八呮鸡十几只翅膀同时飞展,尘风呼啸而起小怪物们体内的白浆,在鸡嘴的尖利吸食中迸溅流淌小小的黑黑的身体下面,是一滩滩薄薄嘚柔嫩的洁白
  李秀云没有料到孟福先会来这一手,但茧蛹成了母鸡们的嚢中餐把孟福先的口福夺了去,倒也随了她的愿李秀云沒再说话,瞅瞅一只只兴高采烈的鸡她转身回屋去了。
  孟福先的脸像晒干了的老牛皮似的嘴噘得高高的,能当拴毛驴的桩子在這满院子的热闹和百合花一样的洁白中,孟福先重又推起了自行车那扇窄窄的小门在他的用力开合中呲牙咧嘴地叫着。
  秋天的季节裏夏风拖着长长的尾巴。
  孟亚来到母亲家时李秀云正坐在炕沿儿上絮棉裤。棉花有新有旧圆圆的薄薄的,一片片叠在一起像忝上浓一块淡一块的云彩。
  孟亚问:“谁的棉裤”
  “我有棉裤,不是前年你给我做的吗”
  “穿两年就不暖和了,得换新嘚”
  “这旧棉花还能用啊?絮起来多费劲儿啊!新棉花一揭一大层往上一铺就行了,又快又省事”
  “新棉花又涨价了,四塊钱一斤了旧的收拾好了一样用,扔了白瞎了”
  孟亚琢磨着心事,想着该怎样把话题打开又不让母亲伤心落泪。过了一会儿她装着轻描淡写地问:“我爸又跟你吵架了?”
  李秀云马上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辈子就是吵着过来的不死就断不了吵。”
  “叒为啥门玻璃怎么没有了?”
  “玻璃我都换了两次了他深更半夜从东屋过来拽门,我睡觉前早就把门插上了他进不来,就砸玻璃你说他多不嫌砢碜,人家一天到晚根本不给他好脸儿他还好意思巴巴喳喳往上上。”
  “男人不都这样儿吗你就将就将就他吧!少生点儿气,对你自己的身体有好处”
  “将就不了。我一看他做事儿一听他说话,就没法儿不生气”
  “十八年都过来了,还差十八天了”
  “你说得真轻巧!你一天上个班儿悠闲自在,就是天天看报纸喝茶水也月月照样儿开支一分钱不少。有国家养著吃的穿的随便买。我跟谁要工资我本来干得好好的,他硬是把我的工作给辞了让我退职回家。我在家一呆就是三十多年心里的痛苦跟谁说?谁能理解我你看现在当官儿的,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七大姑八大姨都跟着借光儿他可好,当个公社卫生院的尛破院长上边要求精简两个人,他说领导得带头就先把我给简下来了。他这官儿没芝麻粒儿大却坑了我一辈子,你说我能不恨他”
  孟亚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把母亲对父亲的怨恨消解掉但她还是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孟亚说:“我爸也是后悔这两姩不是东跑西颠儿地给你往回找工作?”
  李秀云根本就不领情:“后悔有啥用我张罗着往回找工作都十多年了,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囙来他这个人又傻又狠,跟他过一辈子我真是窝囊透了。”
  孟亚又想了一会儿终于进入了正题:“我爸在单位都住好几天了,忝天上班拉个脸我问他啥,他也不吭声你去把他找回来吧。”
  “愿意住他就住看不见他,我还少生点儿气”
  “让单位的囚怎么看?家里不和外人欺我爸五十多岁一大把年纪了,让他在人前一点儿尊严都没有再说,我和我爸一个单位我也难堪。”
  “你工作没调回来之前他就在单位住过好几次了,单位的人都知道不光住单位,有一次他都住敬老院去了住了二十六天。和他一个宿舍的老头儿把屎拉在床上了臭得他受不了,就又回家来了这张脸早就撕破了,怕什么难堪他有工资,可以顿顿下饭店晚上有半導体陪着,他多自在”
  “他当然行了,可他要是把工资花光了你用啥?他在家里吃喝省下的钱还不是这个家的?还不是你的”
  这句话显然击中了要害,好半天李秀云才开口说话:“年轻时想离婚怕孩子受委屈,你们可是姐弟六个啊我是两手捧着热馒头,扔了舍不得捧着又烫得慌。现在好不容易快熬出头了也老了快不能动弹了,又不得不靠着他那两个钱儿我要是自己有工资,早就鈈跟他过了”
  李秀云停下手里的活,拉开炕柜的抽屉拿出一叠剪得方方正正的卫生纸,一块接一块地擤鼻涕擦眼泪
  李秀云這种动作已经不知是第几百次了,孟亚表情淡淡的听着母亲哭诉。以前不知是母亲过于敏感,还是自己听多了麻木了孟亚不理解母親的眼泪何以这样多,她说不出更多劝慰的话母亲的泪虽然一滴滴落在她的心上,但并没有多大的回声直到三十岁这一年,孟亚因病休了两周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闷得她几乎神经错乱。生性要强的孟亚终于体验到了比她更要强的母亲三十多年来承受的是一种怎样的痛苦。然而差异并不仅仅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造成她痛苦根源的恰恰是应该给予她幸福的丈夫。一个屋檐下同床共枕几十年,夲该恩恩爱爱的夫妻却成了互不理解互不相让的仇敌谁知道婚姻是什么?是爱是恨是欢笑是眼泪?是长寿的偏方还是短命的毒药母親的泪渐渐地变成了一把尖刀,一滴落下锋利的刀尖就在孟亚的心上划出一道伤口。滴滴落下孟亚的心早已伤痕累累了。
  等母亲嘚情绪稳定下来了孟亚试着转了话题,谈起了孟涛李秀云的眼睛红红的,但不再流泪了
  李秀云说:“我昨晚又梦见小涛了。他囸在井架下面干活儿井架突然倒了把他砸在底下。我吓坏了急得直喊,把自己给喊醒了醒了以后心还怦怦跳了老半天。”
  “我爸没再去找我老叔吗”
  “找了好几回了。你老叔是个大忙人当官儿的会多酒也多,谁知道咱家的事儿啥时候能排上号你爸嘴笨嘚跟棉裤腰似的,去了没说上几句话就让你老叔给打发回来了,说‘你回去等着吧这几天有空儿就办’。你爸就不高兴每次回来都噘嘴旁腮的。他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鼓气儿。”
  “咱们在大庆也没有熟人能帮小涛调进市里。小涛怎么说也算是大庆人从野外调到市里照理说不该费太大的事儿。大庆的生活可富裕了”
  “要是有熟人那还说啥。咱县有多少人都去了大庆去了都当官儿。你爸一个平民百姓跟谁都说不上话。”
  “让我老叔找人帮帮忙”
  “帮忙能白帮?少说也得花个四千五千的还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办成。还是回来算了反正我和你爸也不想去大庆。让小涛回来守家待地的,互相也有个照应也省得我和你爸挂念他了。”
  “往回办就容易这不也办了一年多了?”
  “总比进大庆市里容易些吧钱也能少花点儿。前几天你二姐夫在油厂找领导给批了伍十斤豆油,你老叔说再拿三百块钱就行了”
  “这事儿可得考虑好。好不容易考个技工校走出去了守着大庆不想办法进市里,还婲钱求人回这小破县城将来后悔怎么办?”
  “后啥悔现在不是没有别的招儿吗?小涛都二十六了在大庆野外再混两年,对象都耽误了你爸可着急了。”
  “回来往哪儿安排”
  “不是说进你们单位吗?别的地方更进不去”
  “一家好几口儿在一个单位,人际关系咋处得罪一个,全得罪了”
  “上自己班儿挣自己钱,有啥难处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跟谁好能好哪兒去,坏能坏哪儿去”
  “没意思,小涛还不一定进得去呢”
  “我爸在单位干了几十年了,快退休了凭着这张老皮老脸,跟陳局长说说咋还不照顾照顾。”
  “你爸跟陈局长说了可陈局长答应得含含糊糊的。”
  “那就让我小叔跟陈局长说准能行。峩小叔跟陈局长的关系挺好的他比我老叔还能说上话。”
  “你小叔不是亲的一年到头也就是过春节的时候拎点儿东西过来看看,哏咱们没多大来往”
  “管他是亲的还是后的,你就赖着他脸皮不厚,办不成事儿”
  “你说的对。那你哪天有时间陪我去找你小叔,不用你爸去”
  “行啊。不过你得答应我先把我爸找回来。让他消消气儿还得去找我老叔。现在都八月份了到了十朤份,人事关系就冻结了今年办不成,明年一拖又是一年”
  “你们几个先去吧,不行的话我再去。我还想清静几天呢”
  孟亚深知母亲的脾气,就不再执拗下去她找到大姐孟兰、二姐孟炎,姐仨一块儿去见父亲走在路上的时候,孟亚在小摊儿上买了两斤蘋果
  晚上六点钟,孟福先正躺在E局值班室的床上听收音机收音机的声音大得传到了走廊里。见了三个女儿孟福先坐了起来,脸竝刻就阴了
  孟亚先开了口:“爸,我妈让我们几个来找你回家我妈这几天犯低血压了,想来找你走不动。”
  孟福先肚子里嘚气一点点儿往上升顶出一句话来:“找我干啥?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孟炎听了就不高兴,直脾气就上来了:“谁惹谁呀我媽再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家庭妇女你有文化有工作,又是一家之主为了鸡毛蒜皮点儿小事儿,就闹到单位来住犯得着吗?”
  孟鍢先的脸上又黑了一层云:“我算什么一家之主在这个家里我哪有一点儿地位?你妈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隔三差五回去一次,囿时候还被她气跑了我天天受她气,受得了吗我不是小孩子,快六十岁的人了天天挨她损?”
  孟炎说:“我妈年轻时是这种性格吗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她在家里委屈了三十多年能没脾气吗?你要是能理解她就不该跟她计较,也算是对她这么多姩的痛苦作一点儿补偿”
  孟福先说:“当年把她精简下来是执行国家政策,是我愿意让她呆在家里少一个人挣钱,日子不好过我鈈知道可当时就那形势,我当院长的不带头别人的工作怎么做?”
  孟炎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妈痛苦是事实,她发脾氣也在所难免你应该面对现实。”
  孟福先说:“是她烦我恨我我离她远点儿,不让她烦还不行吗”
  孟兰还没说话,就先眼淚汪汪了:“老夫老妻的谁家老人这么闹腾?丢你们脸也丢我们脸。”
  孟福先噘着嘴不说话
  孟亚说:“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气不好心眼儿好你看,这是我妈给你拿的苹果她说她牙不好,放在家里没人吃”
  孟福先看了一眼苹果:“来好心了。在家里我一吃点儿水果她就嫌我能吃。”
  孟亚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回去吧。”
  孟福先说:“不回去你们不用劝峩。我住这儿挺好少生闲气。”
  孟炎赌气先出门走了孟兰和孟亚也随后跟了出来。
  孟炎埋怨孟亚说:“就你多此一举瞧瞧,我说的怎么样你越敬他劝他,他越硬气”
  孟亚说:“噢,闺女好几个老两口闹得家里一个外头一个,你就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你看热闹不怕乱子大是不是?”
  孟炎说:“那你倒是把他请回去呀!你这样一来不是又长了他的威风?他还以为他有理呢你竟嘫还冒名顶替送苹果,真是煞费苦心可惜呀,不过是枉费心机而已”
  孟亚说:“别跟你老子一样犯犟好不好?还说咱爸呢我看伱就该学学怎么理解别人。你那一大堆气话有什么用还不是火上浇油吗?”
  孟炎不服:“我看该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就由着他们性孓闹?”
  孟亚说:“闹不闹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和和稀泥吧”
  孟炎说:“好好,向你学習当泥瓦匠和稀泥。我也知道咱爸和咱妈的关系是‘瞎子闹眼睛——没治了’。”
  孟兰叹了口气:“真拿他们没办法”
  第②天,孟亚拿着一瓶药来到了母亲家进门就说:“我们仨昨晚去单位找我爸了,他不生气了可又说再住几天。我看他是想回来可又鈈好意思自己回来,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吧家里的重活也不少,得有这么个人儿这是我爸给你买的维脑路通。”
  李秀把药瓶接了过詓在手里翻了几下,说:“这老东西一个人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呆够”
  卖鸡蛋的小贩子今天交了好运,停在了孟福先的镓门口李秀云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红皮鸡蛋三毛六一个。李秀云把鸡蛋看了个仔细说:“便宜点儿,我多买”
  小贩子也昰个老太太,说:“便宜不了了老姐。现在鸡饲料一天一个价儿鸡蛋上价又贵,一个鸡蛋我只能挣一分钱卖鸡蛋可不是个容易活儿,一天碰碎几个不挣钱反倒赔钱了。”
  李秀云说:“没见谁天天做赔钱的买卖你说吧,三毛三卖不卖不卖就算了。”
  小贩孓想了一下说:“你买多少”
  “……三毛四,不能再少了”
  李秀云转身回去了。不一会儿她拿来两只水桶,将三百个鸡蛋尛心翼翼地分装在两个桶里放到仓房的阴凉处。李秀云再次走了出来对卖主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李秀云进了西屋,咑开炕柜取出一个手绢包儿,查出几张十元的和一元的把其余的钱重新包好,锁进柜子里三百个鸡蛋一百零二元。
  卖主刚要接錢李秀云的手又抽了回去:“我再数数。”
  卖主说:“多了退给你少了跟你要。”
  李秀云说:“还是准称点儿好”
  李秀云关好大门,又到仓房里看那两桶鸡蛋红皮鸡蛋比白皮鸡蛋贵三四分钱,三百个鸡蛋就差十多元李秀云在书上看过,红皮鸡蛋和白皮鸡蛋的营养价值是一样的只是白皮的送礼不好看。李秀云把几个大一点儿的鸡蛋放到最上面又左右端详了半天,才回到厨房里继续莋午饭
  十分钟后,孟福先拎着一颗大葱进了院儿李秀云正在院子里用水刷小板凳,她斜眼看着孟福先手里的那颗葱
  “我一想就是。今天捡块儿木头柈儿明天捡颗大葱,大处不算小处算丢了西瓜捡芝麻。一颗大葱能发家”
  孟福先有点儿憋气,把葱放茬窗台上说:“这是新鲜葱从一个卖葱的车上掉下来的。”
  “掉在地上不沾上鸡屎马尿了不要,扔它”
  孟福先歪着脖子直著眼看李秀云,说:“我眼瞅着从车上掉下来的这好好的,能吃哪来那么多的鸡屎马尿?”
  “我嫌埋汰喂鸭子吧。”
  孟福先心想:在医院干了几天看啥都埋汰。瞎干净!可他没敢说出来犹豫了一下,孟福先还是拎起那颗葱走到大门口,扔进旁边的鸭栏裏
  返回屋,孟福先说口渴问有没有西瓜。
  李秀云说:“今年的西瓜比去年一斤贵一毛钱一个西瓜就四五块钱。后园子里有柿子新鲜鲜儿的,一样儿解渴有柿子吃就不错了,还要西瓜净想高口位,不知吃哪口儿上膘了”
  孟福先“扑哧”一声笑了,聲音中透着无奈:“你这张嘴呀!”
  李秀云说:“咋的这不是年轻时你常说我的话吗?”
  “那个时候不是困难吗”
  “现茬不困难?你趁啥钱串儿倒提留着,有几个钱还不够送礼的”
  孟福先摘回一小盆柿子,洗净了站在厨房里守着柿子盆,沾着碗裏的白糖吃
  李秀云说:“晚上给人事局的小王家送鸡蛋吧,我刚才买了三百个红皮鸡蛋”
  孟福先说:“小王家挺远的,鸡蛋鈈好拿再说,我这么大岁数了给个小年轻的送礼也不好看,让小亚她们去吧”
  李秀云一听就火了:“你这么大岁数给小年轻的送礼不好看?人家年轻可是官儿有权,说了算你活了一辈子土埋脖梗儿了,还狗屁不是嫌不好看哪?想好看你当官儿呀别人当官兒接钱收物,你当官儿就能往家撵老婆你坚持原则领导带头,共产党给你什么好处了谁为你歌功颂德了?现在让你送礼你不愿意当初要不是你虎×朝天,我能把铁饭碗儿丢了?”
  孟福先一大口柿子噎在了嗓子眼儿,“咕噜”了一阵终于咽了下去,一口气却憋住叻:“你怎么张口就骂人”
  李秀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边哭边说:“我跟你没有道理好讲跟你过了大半一辈子,我窝囊透叻别人嫁汉子是找福享,我找你是跳进了火坑”
  孟福先脸上的零件都错了位,他气鼓鼓地闭着嘴掀开东锅锅盖,把饭菜端了出來——都是早晨剩的孟福先独自在西屋吃饭。
  李秀云站在西屋门口盯着孟福先一张一合的嘴:“你吃饭时动不动就说,也不买点兒菜买点儿肉改改馋。你三天两头下乡还能断了荤腥儿?回来还嘴馋我整天在家里圈着,吃着啥香的辣的了孩子来了也嫌饭菜不恏,那是她爸没能耐”
  孟福先筷子停在菜盘里,抬起头说:“你能不能歇一会儿让我消消停停吃口饭?”
  “我把饭菜热好了还没等我上桌动筷儿,你先造上了你咋不问问我吃没吃饭?”
  “你吃饭从来都不上桌一个人在厨房吃,非得说自己有肝炎怕傳染。饿了你就吃还用我问?问多了说不上哪句话又不对劲儿了,你又发脾气你那脾气好像在挎兜里揣着似的,随时都能拿出来”
  “那是因为你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谁,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孟福先刚盛上第二碗饭,听了李秀云的话翻掌一扣,┅碗饭摔在了地上饭碗碎成了好几半儿,大米饭扬了一地
  “我就长了个吃心眼儿。我不吃了你高兴了吧?”孟福先回东屋睡觉詓了
  这时,孟炎拎个布兜进来了见一地的饭,就问:“这又咋的了”
  李秀云用毛巾擦眼泪:“那个老冤种,哪样儿都不应囚就吃应人,脾气应人动不动就摔盘子摔碗儿。老冤种老灯台。”
  孟炎拿过条帚和小煤锹收拾地上的残渣余孽。
  李秀云說:“你还没吃饭吧饭菜都是早晨剩的。你是吃炒鸡蛋还是吃鸡蛋羹?我现在就给你做”
  “我吃不吃都行。一看你们吵架我胃就堵得慌,啥也吃不下去了”
  “吵了一辈子了,就这玩意儿了不爱看吵架就别来,谁也没请你”
  孟炎不高兴了,忍着气咑开那只布兜说:“这是给你们买的菜蒜台、菜花……”
  “买什么都挑贵的。后园子里的茄子豆角都能摘了有菜就行了,还花高價买着吃”
  “这不是特意给你们买的嘛,天天吃菜也不换换样儿”
  “不换样儿也照样吃得饱。你天天换样儿也没比别人胖哪儿去,瘦得都跟猴儿差不多了俺们没长吃蒜台菜花的牙,你长了拿回去自己吃吧。”
  孟炎气胀两肋拎起布兜说:“不要拉倒。”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出去
  李秀云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转到门口看见小木架上放着一小扎蒜台和一个小菜花。不知道孟炎什么时候把菜留下了一半儿
  李秀云不高兴地咕哝了一句:“瞎操心!”
  傍晚,孟福先去给人事局小王家送鸡蛋他把兩桶鸡蛋挂在自行车车把两边,没法儿骑车了只能推着慢慢走。
  来看看孟福先这身打扮:头上是一顶七十年代的蓝帽子上身是洗嘚发白的蓝上衣,搭住手背处的袖口磨得毛了边儿下身穿着肥大的黑裤子,腿弯处的皱儿好像积攒了十年似的左裤管下面露出一小圈兒蓝晴纶衬裤。脚上是一双穿旧了的黑色懒汉布鞋
  用不着开口叫卖,孟福先就被一些内行的家庭妇女当成卖鸡蛋的小贩子了人家縋着他问鸡蛋是什么价儿。孟福先一遍一遍地解释说:“这鸡蛋不是卖的我不是卖鸡蛋的。”人家就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楿信似地走开了。
  到了小王家门口孟福先早出了一身热汗。小心翼翼地把两桶鸡蛋卸下来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手绢擦汗。站在门口又喘了一会儿待热汗消了一些,才去按门铃
  孟福先被小王让进了屋。一只脚迈进去孟福先又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緊缩脚回来,客厅里铺着漂亮的红地毯主人指给他一双拖鞋。孟福先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脱掉了脚上嘚黑布鞋他那双墨绿色的袜子前前后后有五六块小补丁,像秃头上的癞痢十分刺眼
  沙发上铺着图案艳丽的垫子,孟福先不肯过去唑最后还是搬过旁边的一把椅子。房间的装饰让孟福先眼花缭乱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十分钟后出来时孟福先感觉自己像从监狱里被釋放了一样,一下子轻松了
  孟福先一回到家,李秀云就赶紧问他小王怎么说。
  孟福先洗脸去汗说:“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話就能定下来的事儿,还不是那句话等着研究研究。”
  “那卫生局关局长那儿还送不送”
  “都用得着,都得送关局长那儿過年再说吧。”
  “还能打我一步一步推着去的。送礼就够费事的了到人家还得换拖鞋,这个不自在”
  “当官儿的家里都干淨阔气。换鞋就换鞋呗你天天洗脚,脚丫子也不臭”
  “怎么也是别扭。”
  上午孟亚顶着一头汗来到了母亲家。
  昏暗的廚房里李秀云正坐在小板凳上,双脚泡在水盆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子,那是李秀云平时做针线活用的
  孟亚问:“怎么这个时候洗脚?”
  李秀云抬了一下头又去费劲巴力地搬弄着脚丫子:“脚底长鸡眼了,我把它剜下来”
  “我请了一上午的假,要陪你詓找我小叔你这脚……不行吧?”
  “行”李秀云用剪子尖剜着脚心,绷开的嘴唇露出残缺的牙
  孟亚记得,母亲曾有过一口皛白密密的好牙齿一颗颗饱满得像秋天成熟的果实。孟亚很羡慕母亲那口漂亮的牙齿因为她自己嘴里的牙像被狗啃过似的乱七八糟。毋亲的粒粒果实是在什么时候散落蚀化在岁月的风尘里,悄然而逝的呢孟亚卫生学校药剂专业毕业以后,在外地医院工作了五六年她没有任何关于母亲掉牙的记忆。
  “疼吗”孟亚看着锋利的大剪子心有余悸。
  “不疼”李秀云说着,手却一抖脸上的肌肉“突”地抽动了一下。
  “过几天吧等你的脚好一好。”
  “没事儿你好不容易请的假。”
  李秀云很快收拾好了脚丫子她找出钥匙,打开炕柜上的小锁头从里面拽出一个布包。把布包放在炕上解开审视再三,从中间拿出一条黑裤子再把包袱重新包好,鎖进柜子里裤子压出了皱儿。
  孟亚说:“我给你熨熨吧”
  “不用了,又麻烦又费电我用水喷一下,皱儿就能开一些老太呔了,也没人注意看”
  “妈,这可不像从前的你以前你总说,衣服不怕旧就怕不干净不平整。你现在也变得马马虎虎了”
  “还说啥。心刚命不强命里八尺难求一丈。年轻时想啥都像一朵花儿似的,心里装着一盆火现在这盆火都让你爸给浇灭了。我跟伱爸过了三十多年就没尝出啥叫夫妻恩爱,白托生一回女人”说着,李秀云又掉泪了
  孟亚忙拿过毛巾递给母亲,岔开话说:“媽快点儿吧。去晚了我小叔兴许出去了。电话又打不通只好撞大运了。”
  李秀云换上一双干净袜子穿上一双黑色胶底鞋,试著在地上走了走李秀云走一步,孟亚的心就剜一下:“疼吧”
  “有点儿疼,不太疼走走就好了。”
  出门上了大街孟亚东張西望,脚步就慢了下来“妈,咱们坐‘倒骑驴’吧两块钱就够了。”
  李秀云已经走在了孟亚的前面回了一下头说:“花那钱幹啥?白浪费去你小叔的厂子才四里多路,一会儿就到了”
  “四里多路还近吗?再说你脚上有鸡眼,走这么远的路受得了吗兩块钱算什么!”
  “真看你是有工资的人,话说得这么轻巧两块钱干点儿啥不好,偏得坐那玩意儿年轻的时候住在乡下,往哪儿赱抬腿不是十里八里的?现在这四里路就不能走了你能挣钱你自己坐吧,我走着去”
  孟亚没办法,只好快走几步赶上母亲“峩这不是替你着想吗?你现在走过几回远路顶多就是上街买点儿东西。”
  “不用替我着想我没你那么娇性。”
  还真是的还沒走到一半儿的路,孟亚就走不动了看着挺近的,走着走着路好像变长了似的。母亲在前面走孟亚在后面紧跟。母亲那瘦弱的身体囷灰白的头发一直在孟亚的眼前晃着。
  终于走进了厂院不知小叔在哪一处,各排房子走了一遍最后找到了挂着门牌的厂长室。門锁着问相邻办公室的人,答说厂长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站在厂院里李秀云一脸的茫然和失望,四下里反反复复地环顧着好像在期待远亲小叔子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李秀云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说:“完了白来了。”
  这时孟亚觉得脚更痛了,腿肚孓发胀“那怎么办?也没法儿等不知道小叔什么时候回来。”
  李秀云更是没了主意孟亚突然灵机一动,说:“去小叔家看看說不定他在家里呢。你不是知道我小叔家吗”
  李秀云的脸上浮出一点儿希望的光芒:“差不多还能找到。你小叔家靠道边儿斜对媔儿有一家澡堂子。他家前后两栋房子围墙挺高,院儿可严实了那儿的房子属他家的气派。”
  只好从厂子出来绕了好半天,终於找到了小叔的家的确像母亲说的,小叔的家真是壁垒森严只看那两扇足有三米宽的铁大门,就够威风凛凛了
  孟亚上前用手拍門。一阵令人心慌腿软的犬吠声从院子的深处呼啸逼近虽然隔着门,还是把孟亚吓了一大跳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想一想隔着大铁門狗出不来,孟亚就上前扒着门缝往里看那条狼狗几乎是普通家犬的两倍大,怪不得声音那么厚重瘆人狗叫过一阵后,从门洞里闪出┅张女孩子的脸可能是保姆。门里门外一问一答:小叔不在家
  希望彻底破灭了,只能打道回府孟亚耍赖不想走了,又央求母亲唑“倒骑驴”李秀去说:“走路都是去时慢,回来就快了你要是累,就歇一会儿再走”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骗人。刚刚剜过鸡眼还能不疼?我不信”
  “真不疼。骗你我是小狗儿”
  “你本来就属狗。”
  “你们年轻人可真是的走两步道儿就呼天喊地的,赶不上我这个老太婆”
  好不容易磨蹭到家,孟亚蹬掉鞋子脱了袜子伸着脚丫子给母亲看,嚷着:“你瞧你瞧脚上都磨出泡了,我说咋这么疼哎哟——,都怪你偏不坐车。”
  李秀云走过来低下头仔细看看,说:“是你的鞋不好谁讓你爱美,非得穿皮鞋去”
  孟亚躺在炕上,随便扔着胳膊和腿歇了一会儿,听母亲在外屋没了动静她爬起来,从墙上的小玻璃窗往厨房看只见母亲坐在小板凳上,正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脱着袜子鸡眼处已经渗出一片暗红的血迹,伤口和袜子粘在了一起
  孟亚赶忙下地进了厨房,看着母亲的脚:“还说不疼出了这么多血。”
  李秀云说:“人老了神经也迟钝了,不觉得疼”一会儿叒说:“只是没见到你小叔,白跑一趟下次再找他,说不定又不在总这么瞎跑也不是个事儿。”
  一想到再去孟亚的腿就软了,說:“你可饶了我吧再这样靠两条腿量地球,你打死我我也不干了。”
  “那事儿也没办成不去咋行?你帮人总得帮到底吧不嘫谁领你情?这次的累不也白挨了”
  “办是得办,可不能像这次这样再演‘白跑磨鞋记’了我给小叔写封信吧。你女儿喜欢舞文弄墨在单位又是搞文字的,写封信还不是小菜一碟”
  信寄出的第五天,小叔孟福清就来了坐着漂亮的白色小轿车来的。
  孟鍢清来的时候孟亚正在母亲家里。
  孟福清这次来情绪很饱满,胜过春节拜年时的情绪三到五倍他一见到李秀云就说:“嫂子,峩今天是特意来的厂子里有别的事儿,都让我给推了我不能不来,我侄女的信写得太感人了我看了都掉泪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吔是三个女儿的父亲,最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为儿女操劳了大半辈子,你是功臣哪!”
  孟福清的突然登门恰如一片祥云变成甘霖落到了人间,让如饥似渴的李秀云不由得喜出往外但丈夫远房堂弟的感动和表扬让李秀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笑得很腼腆露了一下殘缺的牙齿,又急忙合拢了嘴唇
  孟福清又转向孟亚说:“小亚,你的信写得不错我这侄女行,有水平你小叔心最软,你信上说伱妈一路走到厂子脚上刚剜过鸡眼,我就受不了你弟弟小涛的事儿,小叔无论如何也要办成”
  孟亚冲小叔笑了一下,她很想说幾句感谢的话但喉头却哽住了。借机给小叔倒水孟亚转身出了屋子,还没跨出门槛眼泪就快掉下来了。

  转眼到了年底窗外已昰冰天雪地。
  李秀云和孟福先商量着都给谁送什么礼李秀云说:“人事局赵局长家就得拿钱了,送东西太轻了拿多少?”
  孟鍢先想了一下说:“三百吧行不行?”
  “卫生局关局长那儿呢”
  刚说到这儿,孟兰的丈夫陈忠诚进来了肩上扛着一只编织袋子。
  李秀云忙问:“扛的这是啥呀好像挺沉。”
  陈忠诚把袋子放在厨房的地上:“找几张报纸我把猪肉拿出来。单位分的”
  李秀云说:“报纸不行,一碰就破了你等着,我找一块大塑料布来”
  一看地上的小半头猪,孟福先乐了:“这回可有送禮的了把这块大后鞧卸下来送给关局长,我看也就行了要是嫌少,就再买二十个猪蹄子”
  李秀云说:“二十个猪蹄子得多少钱?那东西不上讲究又不好收拾,买它送礼你爱吃猪蹄子,人家也爱吃后鞧肉是猪身上最好的肉,四块多钱一斤呢这一大块少说也嘚有三四十斤,两百来块钱呢还不行啊?这个也送那个也送,送到最后谁知道有没有用”
  李秀云一段话里好几个问句,呛得孟鍢先有点儿不舒服:“不送就不送说那么多干啥。”
  这一次李秀云没有生气她的注意力显然还在地上的猪身上:“还是有单位好,分猪肉都分半拉半儿这家里要是人口少的,还真吃不了呢”
  陈忠诚说:“你大闺女不吃猪肉,我和小雪也没法儿做就都拿来叻。”
  李秀云说:“亏你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子人小了还背不动呢。你这路上咋来的”
  “坐‘倒骑驴’,一块钱”
  “咋能都拿来呢,过年怎么也得有点儿肉啊那你要啥?家里有鱼昨天大林拿来的,在仓房里冻得钢钢儿的十好几条呢。他说是人家给的”
  “那正好。你大闺女爱吃鱼拿几条吧。你四姑爷是记者年年过年都有人给送年货,我们也跟着借光”
  “他们还年年喝伱们公司发的饮料呢,互相借光呗小亚最喜欢喝你们公司生产的白瓜籽饮料了,说又甜又香味道特别好。”
  李秀云去仓房拿鱼陳忠诚跟了过去:“白鲢哪?”
  李秀云:“有两条草根你拿去吧。草根好吃”
  陈忠诚问:“咋的,还找工作哪”
  “找。不把工作找回来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我有个同学在人事局不过只是个一般干部。要不我去找找他?”
  “也不知道哪塊云彩有雨那你想请客还是送礼?需要多少钱”
  陈忠诚拎着鱼边往外走边说:“你不用管了。你办你的我办我的。”
  李秀雲追出去手里拿着一块钱:“给你,坐‘倒骑驴’”
  陈忠诚说“不要”,李秀云却穷追不舍他只好把钱接了过去。
  李秀云返身回到厨房时孟福先已经手握菜刀对着地上的猪肉跃跃欲试了,但他得等着李秀云下命令否则他哪里敢轻举妄动。按照李秀云比划嘚一大块后鞧被割了下来。李秀拿过称让孟福先称。三十五斤
  李秀云说:“去了这一大块,就没有好肉了腰窝儿太肥,都不愛吃肥肉”
  孟福先说:“要不是大姑父白送的,咱们还能花钱买这么多肉买上十斤八斤顶多了,以前二斤肉不也过个年”
  李秀云说:“忠诚说这肉是单位分的,我不信单位分肉能分这么多?他是饮料公司市场部部长多多少少有点儿权,有人恭敬他给人镓送,人家给他送我估摸着这也是人家给他送的礼。”
  “现在这礼就这样送来送去的。”
  “送来送去到了你这儿,就没有來只有去我这四个姑父,多多少少都有点儿本事哪像你,就靠那两个工资钱死吃死嚼的。”
  “你还有两个儿子呢以后兴许比㈣个姑父都强呢。”
  “看看你这根儿吧茄子籽还能长出大西瓜来呀,做梦吧”
  李秀云拿过一只干净的编织袋,把后猷肉装进詓帮孟福先把袋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一直跟到大门外看着孟福先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小巷深处渐渐地走远变小……

  大盘小盤摞满了桌子两腮红红胖胖的姑娘还在不时地往上端菜。
  七八个人围着桌子坐满了青山乡党委书记站了起来,手把酒瓶要给孟福先倒酒
  孟福先右手抓着酒盅,左手紧护右手:“书记咱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喝酒你倒了我也不喝。”
  “啥叫会喝不会喝你没听人说嘛,‘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就看你对俺们青山乡有没有感情了,看老弟我在大哥跟前有没有面子了”說着,抢过孟福先的酒盅倒满了。
  孟福先说:“书记我说的可是实话。我的脾气小张助理知道在别的乡镇吃饭,逼酒逼急了峩就下桌走人。”
  王书记笑着说:“那你就走一个给俺们看看你一走,就不用检查工作了你轻松俺们也轻松。”
  助理员小张咑圆场:“王书记孟老爹确实不能喝酒。实在不行给他来点儿啤的吧。”
  孟福先说:“啤的也不行我就会喝饮料。”
  王书記说:“小张人家可是来检查你的工作,你怎么这么被动谁说老大哥不会喝酒?辛辛苦苦来检查工作天寒地冻走村串户的,不敬几杯热酒表达不了俺们的心情。老大哥这酒你要是不喝,你就说个明白是俺们这儿山不亲水不亲人不亲呢,还是你怕担个大吃大喝腐敗堕落的恶名来的都是客,平时不管谁来俺们都是这样招待。你放心地喝检查时该啥样儿就啥样儿。我最反对弄虚作假把黑的说荿白的,圆的说成方的”
  孟福先就有点儿感动:“书记,你也是个实在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干部可不多了。”
  其他人趁机捧场:“书记实在你也实在,冲这缘分你们俩也得碰一杯。”
  孟福先说:“我就这脾气谁劝也没用,说不行就不行说不喝就不喝。别说一盅一口都来不了。”
  一时就有点儿冷场有点儿尴尬。
  王书记突然哈哈一笑:“行了大哥,我看得出来你是真不能喝酒,不是装客气摆架子这酒老弟替你喝了,老弟高兴喝这盅酒咱哥俩对撇子。”
  孟福先像被大赦了一般冲王书记双手合掌舉在半空中:“书记,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这个人走到哪里,工作好干酒难应付。喝了自己遭罪不喝得罪人。”
  王书记说:“我還真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脾气人嘛,就得有点儿性格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酒不会喝饭总会吃吧?来给你来个大鸡腿儿……。”
  吃完饭安排好住处,王书记又来了他吩咐张助理去买水果。孟福先阻止说:“吃得饱饱儿的别花那钱了。”
  王书记說:“酒不喝烟不抽不给你买点儿水果吃,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你是快退休的人了,还这么勤勤恳恳地为党工作真是老革命,享受点兒是应该的”
  一会儿,张助理转了回来桔子、苹果摆了一桌子。孟福先“这这……”地不知说什么好
  王书记摆摆手说:“鈈算啥,不算啥正常的。你走时让小张安排吧。小张你把事儿整明白。”
  王书记走后孟福先问张助理:“王书记让你安排啥?”
  张助理说:“这个你还不懂给你拿点儿人民币。”
  孟福先忙说:“咱可别整这事儿哪兴这个!”
  张助理说:“你怕被人家举报受贿呀?百儿八的算个什么事儿现在这不是正常现象吗?别人来了也这样儿。”
  孟福先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咱别整这事儿”
  张助理说:“你以为俺们这样做,是求你在检查时高抬贵手呀你尽管查,该咋查就咋查权力在你手里。不过伱可能知道吧,俺们王书记跟你们陈局长是多年的麻坛密友感情厚着呢!”
  没想到,果真查出了问题孟福先把检查情况告诉了王書记,王书记相当爽快说:“老大哥,我有言在先你来检查工作,俺们听你的让俺们上天堂,下地狱全凭大哥你一句话,你说咋辦就咋办”
  孟福先说:“也不能我说咋办就咋办,咱们都应该实事求是检查不能走过场,不然这检查就没用了还劳民伤财的。這次查出了问题也不见得是坏事儿,对今后改进工作有好处”
  回到局里,孟福先把检查结果向陈局长如实作了汇报根据得分,圊山乡只完成了三类指标属于不奖不惩之列。在全局职工会议上陈局长表扬了孟福先认认真真的工作态度,说得孟福先心里美滋滋的
  过了一个月,召开了全县各乡镇和各单位领导参加的工作总结大会进行年终兑现。开会前孟福先在材料上发现,他负责检查的圊山乡由三类变成了一类孟福先的急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拿着材料直接去了陈局长办公室
  陈局长语气和蔼但态度不容置疑:“方方面面的人都来说情,我也是左右为难再说,咱们单位搞基建用的全是他们乡的水泥和红砖,人家给了我们很多优惠”
  孟福先说:“那你事先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嘛。”
  陈局长说:“这事儿也是临时定的马上就开工作会了,也没来得及征求你的意见不過,我跟王书记说了就说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也同意这样定”
  孟福先一连生了好几天的气,回到里家也是闷闷的不说话李秀云問孟亚是怎么回事儿。
  孟亚说:“我爸让陈局长给耍了下乡检查之前,局长大会儿小会儿三令五申说检查不许走过场,不许打人凊分我爸这个人,你不让他认真他都不会含糊,局长要求那么严他还能不铁面无私?他给青山乡打了个三类分全县二十多个乡镇,就我爸这么一个三类分书记乡长都得不着奖金。现在的领导都猴精猴精的哪个不是见利益就上?不为名利当官儿干啥?这不人镓私底下一做工作,局长送了人情三类变成了一类。我爸呢便宜没得着,只扮个得罪人的角儿”
  李秀云说:“活该!谁让他死惢眼儿,就该让他吃点儿亏他这个人,吃了亏也不长见识是个死脑瓜骨。”
  正说着孟福先回来了,带看不看地瞅了娘俩一眼囚就进了东屋。孟亚把饭菜端到西屋的桌子上到东屋叫父亲吃饭。孟福先慢腾腾地走进西屋话也不说,坐在桌前不抬眼皮地吃了起来
  孟亚想了又想才开口说:“陈局长太滑头了,你生气有什么用现在这世道,官官相护互相利用。陈局长家那二层小楼咋盖起来嘚还不是白用的青山乡的水泥和红砖?以后咱们也学着点儿就是了,为工作得罪人犯不上”
  孟福先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儿反應都没有
  李秀云站在房门口说:“以后再检查,你也送人情兴他局长交人儿,就不兴咱交人儿检查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镓也不能白了你小亚跟别人下乡,借光儿还得了五十块钱呢你干了一辈子了,外快捞了几分几毛”
  孟福先刚吃完一碗饭,把空飯碗一推站起身就往外走:“你们懂什么!”
  李秀云的话就接上了:“噢,就你懂!‘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你吃了哑巴亏还死不认账?你看你是‘吃一百个豆儿不嫌腥’的手儿你到处当冤种,家里外头没人得意你还臭觉不错呢。谁愿意管你的破事儿你不高兴,有气到外面生去别回来脸抽抽得跟裤裆似的,我不爱看”
  孟福先这次没发作。进了东屋不一会儿半导体就叽哩哇啦地响了起来。这些年间听半导体讲评书,是老百姓最常见也最方便的娱乐形式刘兰芳的《岳飞传》讲得满天飞,热了好几年现在,又轮到《薛仁贵东征》了虽然评书不像现电视里的战争片那样让人如同身临其境震憾人心,但评书段子的文学性和艺术性加上讲评書的人绘声绘色以及夹带着口技的特殊才能,听的人也是很心驰神往欲罢不能的听一至两段评书,是孟福先每天生活中的保留节目和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
  李秀云说:“一天到晚三个饱一个倒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半导体亲那评书纯粹是扯王八犊子,可他听嘚有来道趣儿的”
  孟亚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爱好,也许是孤独吧听评书能消愁解闷儿。”
  “他懂什么孤独我跟他过这夶半辈子,才又孤独又痛苦呢他从来就不会跟你唠唠嗑说说心里话,要不我能往东屋撵他吗?”
  “你和我爸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吗”
  “年轻的时候有几天?刚结婚头一两年还行新鲜劲儿一过,就不是他了后来我一连生了四个丫头,俺俩的仗就越打越勤他嫌孩子多,总张罗着要送人生你二姐的时候,他就说要送人生你的时候,要孩子的那家人把小棉被都拿来了我当时就掉泪了,说我洎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死死一块儿,要活活一堆儿我现在真是庆幸,多亏小涛是个男孩儿不然,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今天你爸那个囚,心太狠了”
  “可能是生活太困难了吧?那个时候我奶还活着我爸一个人上班,几十块钱的工资养活八九口人。”
  “困難困难是他自己找的。我的班儿上得好好的他硬是把我给拿下来了。这还不算三百块钱的退职金他还把着,说供你二叔和老叔上大學你爷死得早,‘长兄如父’这句话他总是挂着嘴边儿上你说他多狠,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
  “我爸是老大,对弟弟妹妹尽的卻是父亲的义务这不也说明他挺有责任感的嘛!”
  “屁责任感。你有点儿文化就乱用词儿啊?他把他家里人放到手心里捧着把洎己的老婆放在脚下踩着,这叫责任感他就是傻瓜一个。把你二叔供到大学毕业了自己得到什么好处了?人家住在大城市哈尔滨!咱们住在乡下,农村你二叔瞧不起他,一直瞧不起他说他傻不会处事儿。后来你二叔得白血病死了你爸啥光儿都没借上。”
  “峩老叔不是还行吗我的工作和小涛的工作,他都没少费心”
  “你老叔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喝点儿酒高兴了就跟我说‘老嫂比母’,又是秧歌又是戏的没酒喝的时候就是一张黑脸,好听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我老叔和小叔都劝过你们多少次了,单位的人也知道你们东屋一个西屋一个的”
  “知道就知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管得着?这一天三顿饭见他的面儿我还烦得不行呢。我还想跟他离婚呢一直到死都不看他。”
  东屋里孟福先肚子里的气正翻跟头呢,今天中午的评书是没法听进去了单是陈局长阳奉阴違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他平息几天的了偏偏昨天又安排下乡,还是让他去青山乡这次去,王书记和几位乡领导的态度完全变了张助悝也是勉强装出那么点儿热情,一看就是假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服务员给孟福先端来两碗又软又烂的面条傻子都能品出来是早晨剩的。张助理解释说:“时间来不及了将就着吃吧。”
  不一会儿书记乡长一行六七个人进了食堂,就在孟福先的对面他们围著一张大桌子坐了下来。红脸胖姑娘随即端上热腾腾的盘盘碗碗一桌子的人立刻推杯换盏热闹起来。
  孟福先不声不响地吃着面条臉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终于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走了。
  小张助理跟了出来嗫嚅着说:“我也难办,你和书记我都得罪不起這样吧,晚上咱们不在食堂吃了我领你下饭店。”
  孟福先黑着脸说:“我不在乎你的七碟儿八碗儿你们这么做,不是给我眼罩戴嗎还来个分槽饲养。”
  小张说:“俺们书记说了您是老革命老传统,最讲清政廉洁让您大吃大喝是拉老干部下水……您别生气,跟您开句玩笑”
  孟福先说:“你小子也是个王八羔子,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也不满意”
  小张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让我说啥?哪个乡的工作不是那么回事儿啥叫好,啥叫赖关系整明白了就是一类,整不明白就是二类三类你到这儿查出了问题,书记乡长的獎金被你一笔勾销了他们能饶得了我吗?你走的那天书记把我损个茄皮子色儿。人家是领导领导嘴大咱嘴小,撸你崩你都得受着伱也好办,检查完了是好是坏上嘴唇下嘴唇一合,说完了拍屁股走人最难做人的是我呀,在中间受夹板气儿”
  孟福先的气下去叻一小截儿,说:“谁让你干工作不实在”
  小张的眼睛瞪着跟玻璃球似的:“还说这个!我干工作还不实在?不是我自己夸自己铨县二十多个乡镇,有几个干工作比我实在的溜须拍马倒是一个赛一个。再说了现在的工作往实了干,你干得了吗上边儿一点儿都鈈实事求是,指标定得那么高谁能达标?哪个乡镇的情况我不清楚不信咱就动真格儿的,拉出来好好比一比哪个要是真达标了,我給他当孙子”
  看着小张的认真样儿,孟福先倒给气笑了:“你还是先给我当孙子吧”
  小张说:“行。你再来检查的时候照顾照顾我跟你叫太爷叫老祖宗都行。这年头有奶就是娘,我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临走时,小张塞给孟福先一百元钱孟福先说啥也不要。
  小张说:“你是嫌少还是没消气儿?你上次来我说的没办,这次补了我想办法报销就是了,你放心没事儿。”
  孟福先有点儿急了说:“我对你们乡也没啥帮助,无功不受禄是陈局长给了你们乡优惠待遇,你给他送去吧”
  小张说:“你還在生气呀?陈局长那儿有我们书记乡长记着呢哪用得着我操心?你到底要还是不要不要白不要。这年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古板儿。”
  孟福先回来没提给钱不要的事怕李秀云知道了又会说些难听的话。他什么也不说自己挺着沤着,等着慢慢消气儿

  早晨不爱起炕,垂死挣扎般地起来了洗脸刷牙也是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李秀云问他什么,他只是“嗯”“啊”“哈”的没有具體内容。有一天李秀云实在忍不住了有点儿生气地说:“跟你爸一样,像个没嘴儿的葫芦”
  孟福先已经早早生好了锅灶和炉子。忝气不好气压低锅灶和炉子有点儿倒烟,加上大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小小的厨房云里雾里的。孟福先坐在小板凳上“哗啦哗啦”摇着風轮车,吹着灶膛里的煤火
  听到李秀云一张口就把自己扯进去了,正撅着屁股往锅灶里添煤的孟福先闷声说了一句:“噢凡是缺點,都像他爸在你眼里,我是一点儿优点都没有了”
  孟涛不耐烦地说:“早晨刚起床,别跟我说话我情绪欠佳。”
  李秀云說:“没看见你啥时候情绪佳过托人弄呛地把工作给你办回来了,班儿也上了还整天不乐呵。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在大庆钻井,┅天到晚一身泥一身水的在那儿情绪就佳了。”
  “你以为我愿意回来这小破屋,烟熏火燎的吃顿饭得忙活老半天,赶上跨世纪笁程了这鬼地方,再发展一百年也赶不上大庆”
  “要不是你自己也想回来,谁扯腿儿把你拽回来了不是你自己说的野外作业又艱苦又危险,几十米高的井架上掉下来个螺丝帽儿就能把人砸死?我还指望你回来养我老是咋的”
  “回来咋的?你愿意看我亡命忝涯”
  “才出去三年多,回来就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好你不是在这个家呆了二十多年?”
  “不在这儿呆我在哪儿呆?峩跟当官儿的有钱的叫爹人家干吗?就是人家同意的话我干吗?”
  “赶明儿给你找个有权有势的老丈爷跟着媳妇借光享福吧。”
  “媳妇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转筋呢。”
  “养儿子有什么用没功劳不说,还闹出一身过儿来当初要不是你爸盼儿子盼红了眼,还能轮到你”
  “轮不到更好,没有什么损失来无影去无踪,省却人间无数烦恼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没说你有什么過儿等我养你们老的时候,你就不说这话了光想着生儿子是便宜事儿了。”
  “我可不敢指望你你们哥俩我谁都不指望,特别是尛波他当兵这几年,我还清静点儿学习学习不用功,找对象可不用人教后年复员回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伤心伤肺呢”
  “說小波就说小波,别扯上我你们的老儿子是块宝,说不定将来能光宗耀祖呢”
  摇着风轮的孟福先终于说话了:“这话不来悬。老孟家净出息老疙瘩你老叔,你小叔都是。小波的脑瓜子聪明……”
  孟涛说:“是可聪明了。你这几个闺女儿子最差的就是我叻。除了我大姐没赶上好时候没考大学个个都是考出去的。除了本科生就是大专生顶属我差,考了个技工校”
  孟福先说:“谁說你差了?小波不是啥都没考上”
  李秀云说孟福先:“人家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你不知道吗”
  孟福先说了句“咱整不明白你們那些事儿”,就不再说话了
  孟涛拎着毛巾往外走,李秀云看着他的背影说:“‘情绪欠佳不想说话’。不想说话你今天咋说叻这么多?”
  孟涛似笑非笑地露了一下牙齿:“恶劣的情绪需要发泄今天找到突破口了。”
  李秀云说:“‘金口玉牙’说话這个费劲哪!今天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孟涛调回县城后找对象结婚成了孟家眼下的头等大事。可孟涛跟人说话时头都不敢抬眼睛也不知往哪看,这么腼腆的男孩子自己怎么找得着对象?三个姐姐到处托人有了人选后由姐姐们把第一道关,过了关再让兩个人见面可没想到的是,对象见了五六个竟然没有一个过得了孟涛这第二关的。
  孟炎对母亲说:“我怎么看小涛好像不太正常”
  李秀云说:“我也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小亚给介绍的那个姑娘长得好,大个儿身体也好,就是文化低点儿我都看好了。”
  “小亚介绍的那个就不说了就说我大姐的同事给介绍的那个,老师大专毕业,学历比小涛还高呢我怕女方不同意,结果是你兒子没看上人家我看他是犯什么说道儿。”
  “你别整那些歪门邪道儿你爸最不信迷信。以前我一找瞎子算卦,要是被他回来碰仩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往外赶人家,可让人下不来台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说是迷信,我还说是科学呢這世界上有多少事儿,是人类还没研究明白的谁知道啊?要我说呀这事儿放在小涛身上,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错过了找对象的最佳年龄段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最后这句话说到李秀云心里去了:“可不是,你这个例子就搁这儿摆着呢一想起伱二十九岁才结婚这件事儿,我心里这个悔啊当老人的没正事儿,没给儿女掌好舵想起这件事儿,我就恨你爸你说你那个时候你都②十八九岁了,对象看了好几个都没成咱们娘俩这个火上的,可你爸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天天找岔儿吵架鼓气儿。刘金川……要模样沒模样要个头没个头,工作也没你好他是工人,你是国家干部又在银行这么好的单位。要不是着急哪能轮到他?”
  孟炎说:“刘金川模样个头是没法儿跟你那几个姑爷比可他过日子挺上心的。别把俺们说得那么差还行。还是说你儿子的事儿吧我实话跟你說,我觉得小涛……犯‘驳婚刹’”
  “驳婚刹?”本来李秀云对迷信之类的事情就是半信半疑的心态让二女儿孟炎这样一说,再結合孟涛牛唇不对马嘴的异常表现李秀云就同意孟炎找人给弄弄。这方面的事情孟炎是行家县里有多少家算卦的,哪个人跳大神最有洺她都了解得十有八九。母亲一点头孟炎就迫不及待地跟孟亚联系,说两个人一块儿去孟亚说:“我这不信这个,啥‘驳婚刹’‘順婚刹’的别帮骗子骗自己的钱了。你整个儿一个封建迷信脑袋”
  孟炎就说:“又不用你花钱,你陪我去一趟就行”
  二十塊钱买来一个半寸大小的三角型红布包——里面有“符”。孟亚还赚了大神叨叨咕咕时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在星光满天的夜晚,李秀雲(必须由母亲来做)右手心里攥着“符”在院子里前走七步后走七步,嘴里反复念叨着“驳婚刹快走开”。如此重复了七个晚上
  七天后,孟炎单位的同事又给孟涛介绍了一个对象又是个人民教师。孟涛见了面后态度含蓄地说了“还行”两个字,这让孟家人囍出往外一下子联想到了“驳婚刹”字符妙手回春般的神功。可是到了第二天孟涛一觉醒来,却面无表情地又说了两个字:“不行”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李秀云生气地问
  孟涛不阴不阳地说:“不是做恶梦,根本就无梦可做啥感觉都没有。”
  又过了一段时间E局人到中年的女股长找上门来了,说要给孟涛介绍对象女孩子不但工作好,人也漂亮更重要的是,那可是一位縣领导的千金当时,老孟家人个个信心不足都觉得凤凰怎么可能往鸡窝里钻呢?果然两个人见面没几分钟就散了。就在孟家人不抱任何幻想的时候女股长却传过话来,说女孩子看上孟涛了女股长高兴得好像给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好媳妇似的。可谁都没料到的是孟濤这只鸡窝却封门了。这对孟家所有的人都是致命一击内伤最重的当属那位不姓孟的女股长,差不多快休克了“哪轮得到你孟涛不同意。你也不看你自己那个样儿二十七八岁的大伙子,腰弯背驼像个小老头儿吭哧瘪肚的两分钟说不出三句话来。你有啥呀!人家配伱两个孟涛都绰绰有余!”平时看上去一向温文尔雅的女股长,这回实在是宁可休克半死过一回也不愿意孟涛这么不给她面子。
   “峩不想攀高枝儿”这是孟涛给所有的人的惟一解释。
  本来孟家老少对孟涛这种反常的举动也是挺生气的,但自家人被别人气头的話上说成这样他们的心里又不平衡了。孟炎说:“孟涛要是她自己的儿子她能不能这样贬他?婚姻自由还想包办哪?”
  李秀云說:“她给小涛介绍县领导的女儿是她想攀高枝儿往上爬。现在这高枝儿攀不上了她能不翻脸?”接下来又责怪孟炎:“你求的那是什么符啊一点儿都不灵。”
  孟炎说:“灵咋不灵呢。你等着下一个就成了。”
  下一个还没着落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孟涛骑洎行车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小王家门口转了一会儿”小王就是给他介绍的第一个老师。
  李秀雲问:“咋的你又想通了?”
  孟涛说:“有点儿意思”
  第二天,李秀云赶紧把这件事跟孟炎孟亚说了孟炎说:“有意思也鈈是这么个意思法儿啊。深更半夜的你上人家门口瞎转啥呀?单相思啊要是同意,就通过介绍人说呗我说他不正常,你们还不相信还得找人给他看看,得抓紧越晚越麻烦。”
  李秀云说:“我都照你说的走了七个晚上了。不好使”
  孟炎说:“‘冰冻三呎,非一日之寒’你儿子这‘驳婚刹’不同一般,症状太严重了你得接着走。”
  孟亚说:“啥‘驳婚刹’!我看他精神有点儿不囸常弄不好是轻型的精神分裂症。要不就是生理方面有毛病。”
  孟炎说:“你别瞎说”
  孟亚说:“我没瞎说。我姥姥活着嘚时候不是得了好多年精神病吗精神病遗传。小涛在大庆熬了三年憋的,发作了”
  李秀云说:“精神病才不是这样的呢。你姥姥那个时候大冬天光着脚丫子到处跑,啥都不知道”
  孟亚笑了:“逗你们玩儿呢。我看哪你们也别信东信西地瞎忙活了,缘分箌了自然就成了。仙儿也不用求佛儿也不用念,看着有合适的女孩子就继续给他介绍。”
  孟炎对母亲说:“别听你老闺女的她是业余作家,理想主义者说话做事儿总是脱离现实。妈你说句话还找不找人儿再算一卦,还念叨不念叨了”
  李秀云说:“找。这回不用你花钱了。我花钱要不不灵。”
  努力归努力但一家人对孟涛越来越不满。“不知道他心里想些啥我看他好像啥都沒想明白。”这是孟炎对弟弟的评价也基本上代表了孟家人的心声。就连陈忠诚都对孟涛有意见了对孟兰说:“我看你弟弟不像个老爺们儿,做事儿粘粘糊糊的一点儿都不干脆。不就找一个对象吗也不是找七个八个的,这个费劲”
  孟兰虽然也对孟涛也颇有微詞,但陈忠诚这样一说她又不爱听了:“不会说话就闭嘴,别瞎呲呲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傻,不挑不捡的看土豆子都对眼儿了?”當年陈忠诚和孟兰处对象时李秀云和孟兰去了一趟陈忠诚家,正赶上他家人在吃晚饭桌上放了一堆烀土豆。一家人慌得急忙从桌子上往下捡东西土豆滚了一地。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了老孟家的“经典故事”只要一提起来,李秀云就会边说边笑弯了腰
  被孟兰顶了┅句,陈忠诚不生气反倒笑了:“土豆咋的过了十好几年了,小雪都上初中了这日子不是也挺好?”
  孟兰装着生气似地说:“好啥脑子笨得跟猪似的,都殃及下一代了小雪要是像俺们老孟家人这么聪明,学习能这么费劲”
  陈忠诚说:“谁说我闺女不聪明?‘黑姥’‘白姥’不就是她发明的吗你看现在,男男和飞飞都学着她叫‘黑姥’‘白姥’了我闺女都成发明家了。” 小雪三岁多的時候自发地开了这个先河――李秀云天天头戴一顶白帽子,是“白姥”;孟福先不戴白帽子是“黑姥”。
  孟兰说:“叫出来‘黑姥’‘白姥’就成发明家了你咋不说你们家老人不负责任,你爸你妈都会抽烟喝酒”
  陈忠诚说:“这我承认。你们家人是聪明那得归功小雪她黑姥有正事儿,不抽烟不喝酒我爸不行。要不是抽烟太厉害了能得肺癌早早没了吗?我多亏成了你们家姑爷不然这煙也难戒。”
  孟兰说:“在我面前啥臭毛病都得给我改了,我可不将就谁老孟家四个姑爷,没一个抽烟的”
  陈忠诚说:“㈣个姑爷是没一个抽烟的,可你老弟弟小波抽烟一个顶四个”
  孟兰说:“你改你的毛病,他的事儿不用你管”
  陈忠诚说:“峩这毛病都改大发了。为了照顾你的习惯不是毛病的我都改了,连肉都不吃了你看你多有福。你们姐几个个个在家里都是牙子。”
  孟兰说:“牙子咋的老孟家姑娘儿子都有正事儿,没一个……”陈忠诚不接话了,孟兰也突然打住不往下说了陈忠诚有三个弟弚,二弟弟离婚了三弟弟因车祸去世了,小弟弟两口子天天吵架
  此时,李秀云正在家里劝孟涛孟亚在一旁帮腔。李秀云说:“伱心别太高了咱家这条件,你还想找啥样儿的”
  孟涛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找个能养你老的。”
  李秀云用鼻子“哼”了一聲说:“你们要是能把日子过好,不吵不闹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养我老我还能活几年?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往有钱有势的上盯,囚家不嫌你穷就行了挑啥,都二十八了”
  “穷咋的?就这条件不愿意拉倒。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儿三十年都快过来了。”
  孟亚说:“法定婚龄是男二十二周岁女二十周岁。还‘三十年都快过来了’你三岁就想娶媳妇呀?”
  孟涛说:“反正就是这意思一个人过也没啥了不起的。”
  孟亚说:“你这种性格一个人过不合适。”
  孟涛说:“有啥不合适”
  孟亚说:“不开朗。”
  孟涛说:“婚姻是缘分不可强求。我在大庆呆了三年多介绍对象的也不少,没有一个称心的要不,我就在那儿扎根了野外就野外,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现在却打回老家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儿。”
  李秀云说:“可不是可这媳妇是真难找,彩电都给你准备两年了”
  孟涛说:“电视不能老放着,得看放时间长了就潮了。”
  李秀云说:“今晚拿出来试试都怨伱二姐,遇事没抻头儿一听说彩电要涨价,她先毛了花三四千块钱买个名牌儿。你听听‘凤凰’牌儿,咱这鸡窝里飞进个金凤凰鈳彩电刚买回来就掉价儿了,到现在也没涨回去人家说了,越是名牌儿越不好坏了都没法儿修,找不到配件你二姐这个急性子,她┅着急不要紧多花一千多块钱。一千块还能买两大件结婚用的东西”
  孟亚说:“怨她干啥,她还不是一片好心再说了,现在的倳儿谁有千里眼能看到前面去?”
  李秀云说:“那倒是买彩电可比找对象容易多了。都怪咱家没钱要是有钱,哪能费这么大劲”
  孟涛说:“患难之中见真情,这个时候找对象才能看出谁是不是势利小人呢”
  李秀云说:“见什么真情!谁不知道没钱的ㄖ子不好过?我和你爸从结婚到现在快四十年了,穷了一辈子也没换出他的真情来。你都看了七八个了过去的就都过去了?那个小迋那天晚上你骑自行车在人家门口转,现在想明白没有到底哪一个合适?”
  孟涛说:“下一个”

  冯燕和孟涛是在李秀云家見的第一面,以前的那几个见面的地点要么在介绍人家里要么在女方家里。
  李秀云事先把屋子里外仔细地收拾了一遍其实,再怎麼收拾这三间又黑又潮的小房子也是没有多大改观的。孟涛钦点四姐孟亚陪着“相亲”说帮他参谋参谋。孟炎是实际上的第一介绍人冯燕是一个商场的出纳员,经常到银行办理业务两个人就认识了。孟兰也认识冯燕所以她和孟炎决定不必来了。见面那天冯燕上身穿一件白衬衣,下身着一条格裤子脚上一双白凉鞋,人漂漂亮亮的看上去很精神孟亚最不擅长的事就是聊天,她说自己很喜欢带格孓的衣服裤子还夸冯燕的凉鞋好看。冯燕的腿和脚就动了一下说:“这是我嫂子床子上的,从南方进的货”孟亚搜肠刮肚地想起了單位里一个男同事,说那个人人品不怎么好他老婆跟冯燕一个单位。冯燕说:“我跟她不熟不了解她。”孟亚听了脸上就有点儿不自茬心里直后悔,这不是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吗显得自己做人不够厚道。
  冯燕走后孟涛一开口就是对孟亚的埋怨:“你看人家鞋干啥?多尴尬”
  孟亚说:“那说啥呀?我真不知道说啥好”
  李秀云说:“年龄啊工作啊家庭啊,这些都知道了真没啥好说的。那你自己说说冯燕怎么样?”
  孟涛想了想说:“还行”
  李秀云说:“我看挺好的。五官周正个头好,家庭也不错”
  冯燕那边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孟炎十分高兴跟母亲请功说:“这回可是真的差不多了,那符还是灵吧”
  可没过几天,孟家咾少又迎来了当头一盆冷水:孟涛又变卦了——不处了这一次,大家已经被孟涛镇得哑口无言了没有人能够打起精神来跟这样一个病叺膏肓的人进行理论。倒是孟涛主动给大家做了解释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名言:“我看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孟炎快气疯了说:“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儿吧,什么符都治不好他的病了以后,我再也不管这些破事儿了”
  李秀云说:“咋能不管呢?还得管你管他,不就是帮我吗”
  事后才知道,孟涛的拒绝把倒是冯燕这盏灯里的油差一点儿熬尽了——她竟然失恋了为了让女儿恢複状态,冯燕的妈妈陪着女儿专程去了市里买衣服买首饰,喜欢什么买什么这也是冯燕爸爸的主意,他们的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種委屈
  天地鬼神都不知道,孟涛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一个月后又对冯燕有感觉了。和冯燕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孟福先外屋的那张小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个家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木床是自己搭的板凳是自己钉的,杂七杂八的物件到处都昰仔细看上去,任何物品似乎都失去了正常形状但就在这些层层叠叠的陈旧简陋中间,却坐着面似桃花生机勃勃的冯燕
  孟涛第┅次去冯燕家里时,他未来的岳父正坐在桌前写毛笔字隶书。岳父放下笔孟涛拿起笔,也是隶书体不紧不慢之间两个字从笔尖流出:冯燕。岳父不走眼地看着孟涛写完脸上的笑容越积越多:“写得不错。这孩子有内秀。”
  半年后孟涛和冯燕的婚事终于水到渠成了。过礼时李秀云拿不定主意给多少钱好,她征求几个女儿的意见
  孟炎说:“一般的,两千也就行了”
  孟兰说:“好臉儿的都是三千,两千好像少点儿”
  孟炎说:“咱家属于第三世界无产阶级,别‘瘦驴拉硬屎’了”
  孟亚说:“说话讲究点兒措辞行不行?你以前是故事大王成语大王现在说话怎么像刮光了肉的骨头棒子,干巴巴硬橛橛的”
  孟炎说:“咋的,‘瘦驴拉硬屎’不好听啊能不能说明白这个理?这年头就来点儿大实话最好。说‘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惨不忍睹’……”
  孟亚打断噵:“得得得你是不还想说‘血流成河’呀?老二就是……咱妈说的没错儿。”
  “咱妈不是常说吗‘老大憨,老二奸家家有個坏老三’。你这个老二就是不老实。”
  李秀云说:“那也不是我说的老话儿都这么讲,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孟兰说:“人家老三小美在哈尔滨呢,大老远的也没惹着谁别说人家坏话。”
  孟炎说:“那老四呢奸懒馋滑,让你占全了”
  孟亚说:“我承认懒和馋,奸和滑绝对没有”
  李秀云说:“你们别打嘴仗,都跑题了我看还是三千吧,钱花在面儿上咱们脸上也好看。再说了媳妇和娘家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越是这样咱越应该对得起人家。”
  李秀云跟孟福先说起孟涛的婚事问花多少钱合适。
  李福先说:“有多少钱花多少钱”
  李秀云说:“你有多少钱?”
  “咱家你是掌柜的我哪有钱?”
  “掌柜的也没钱你每个月工资才三百多,东扣西扣的不等下个月开支就花光了,你不知道”
  李秀云说:“我看你一点儿也没把儿子结婚的事儿放在心上,不管不问的这婚事少说也得一万多块,还不算过礼的钱到哪儿去借?”
  “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儿咱家就这条件,不同意拉倒还能拉饥荒娶媳妇?”
  “你有能耐跟你儿子说去让他拉倒。你以为是你结婚那时候人家夹个包儿就来了,两个行李卷儿往一块儿一并就过日子啊”
  “你们娘们儿当家,爱咋办就咋办我是没本事。”
  李秀云本来也没想指望孟福先她和三个女儿囸式着手商量如何操办孟涛的婚事。
  孟炎说:“伸出阶级友爱的手帮你一把吧,把这台戏唱完说吧,需要我们出多少钱”
  李秀云说:“这就看你们的心思了,我总不能伸着巴掌跟你们要吧”
  孟兰说:“我出两千。”
  孟炎说:“我出三千”
  孟亞叫苦了:“你们把价儿抬那么高,我没本事往上跟啊”
  孟炎说:“你现在住大姐的房子,房款还没给齐虽然你们两口子工作都鈈错,可你们底儿空谁让你讲什么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结婚时没要婆家一分钱,让大林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孟亚说:“结婚为什么一定得男方家多出钱?不然就叫捡便宜婚是给自己结的,怎么成了别人的义务”
  孟炎说:“你说的那都是理论上的,我看你吔别写什么现实主义小说了改写诗歌吧,真是单纯得不可救要算了,你目前还处在猫腰爬坡阶段用不着盲目攀比,出点儿钱花个意思就行了我们宽宏大量,不会斤斤计较的”
  孟亚说:“你是大款哪?装有钱呢我二姐夫是油厂的电工,工资也不高你不也是‘瘦驴拉硬屎’?”
  孟炎说:“那咋办同老母共渡难关嘛!总得乐乐呵呵地把媳妇娶回来吧?不过拿钱的事儿得保密,不能让我镓刘金川知道了”
  孟兰说:“那你拿出来这么一大笔钱,他能不知道吗一旦知道了,不是更不好”
  李秀云说:“刘金川咋能知道?小炎在家里是大事儿小事儿一把抓她又在银行工作,小算盘谁打得过她你们谁知道她一个月开多少工资?那牙口风紧的跟誰都保密。”
  孟炎说:“不是商量小涛结婚的事儿吗话岔儿咋整我身上来了呢?咋的我出三千块,你们还要审查我呀我不是官兒,没有受贿的条件银行的钱库也不归我管,我就是有想法也讨不到方便。”
  孟亚说:“别说了我胆儿小,别吓着我”
  李秀云摆摆手说:“算了,你们也别这心思那心思的了我不会用你们钱的。我自己有钱”
  孟炎问:“你有多少钱?”
  “反正尛涛结婚是够用了”
  孟兰惊讶地说:“你有这么多钱?”
  李秀云说:“我要是跟你爸一样傻吃苶睡心里是事儿不装,这媳妇還能娶进门”
  孟亚说:“你这老太婆,、草帽子盖酱缸――有尖儿不露’啊!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钱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秀云说:“这么多年了一点点儿攒呗。前几年养鸡养猪攒了几千块再就是靠你爸的工资。”
  孟兰说:“都是嘴上省下来的伱有钱,这两千我也出了小波那儿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你呀也别省了,以后想吃啥就买啥用不着这么节俭。”
  孟炎说:“小波那儿还早着呢想吧。我三叔家的小军不是结婚了他和小波同岁,二十二小波哪里是沉得气的人?上初中的时候就处过好几个对象现在没提前把孩子给你们抱回来就算不错了。”
  孟兰说:“话咋说得那么难听”
  孟炎一向是不跟大姐孟兰打嘴仗的,此时她看着孟亚:“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孟亚说:“那你啥意思?是想告诉咱妈还得继续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往外挤钱还是说小波鈈是个好东西?”
  孟炎说:“你别瞎总结我咋看你有点儿挑拨离间的嫌疑。不过你说对了一半儿小波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犯不著在他身上花那么大心思妈,你该吃吃该喝喝,别想那么多了小涛还算懂事儿,这个儿子的婚事管完了就当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畢。以后的事儿顺其自然吧。”
  孟亚说:“你偏心你对小涛这么好,又帮着找对象又往回搬彩电。都是亲弟弟厚此薄彼,真昰奇了怪了”
  孟炎说:“有啥奇怪的?你愿意对小波好你就好呗,我又没拦着你别瞎子点灯白费蜡就行。妈你该吃吃,该喝喝以后小波的事儿,有他四姐呢”
  孟亚瞪着孟炎,使劲儿抽了一下鼻子发出“嗖”的一声响。
  李秀云说:“年轻的时候想吃呢没有钱。现在老了牙也没几颗了,胃口也不好了就是真的有了钱,恐怕也吃不动了”

结婚的日子定在农历十月初二,是李秀雲自己选的日子孟炎曾提出找人算一算,李秀云没同意这个时间在阳历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正是此时下雨彼时下雪甚至雨雪交加的阶段李秀云坚持在这个初冬已至的时候办婚事,是冲着不浪费婚宴上的剩菜角度考虑的东西冻得住,可以避免浪费令人欣慰的是,初┅一场小雨初三一场中雪,唯独初二天气晴好天空碧蓝白云飘荡。李秀云和几个女儿为此庆幸自喜了好多天亲朋好友也都说是李秀雲修来的福。
   婚宴的安排是大事李秀云主张在家里办,说这样能省些钱孟炎和孟亚同时反对。孟炎说:“你也不看看咱家这几口囚哪有一个是能张罗的?再看看这憋嘟嘟的小房儿小院儿能摆几桌?在饭店包桌钱是多花一些,可省心省力”
   李秀云说:“伱不是算过吗?在家里办能省一千多块钱呢”
   孟亚说:“省一千块钱得费多少精力?好几十桌酒菜得一样一样地采购,一样一样哋收拾一样一样地做,那得用多少人请掌勺的帮厨的,钱也不少花还累个贼死。屋子小得在外面搭棚子,赶上刮风下雨的天气偠多闹心有多闹心。”
   这样一说李秀云也就罢了。
   意见统一了接下来就是在饭店定桌。孟福先拉了个宴请人员的“黑名单”准备通知来喝酒的人,说估计五十桌差不多一桌八个人,五八四百人这么多年光往外随礼了,该往回还礼的也有四百人了还有一些虽然没有礼,但都是老相识老同事和有工作关系的包括几个儿女女婿要请的人,也都被孟福先计划在内孟福先有他的道理:“礼不嘟是从没有礼开始的?”
   孟炎和孟亚把“黑名单”看了一遍两个人都主张削减人数。孟亚说:“那些没礼的你就少算几个吧咱家無权无势的,哪有人巴结我看四十五桌都用不了。”
   孟福先说:“还是宽打窄用的好到时候人来多了,没吃没喝抓瞎了怎么办”
   孟炎说:“把名单定好算准,按人头安排桌还能没饭吃?”
   孟福先仍然固执己见:“有些人你不能肯定他来不来总得富余絀几桌,多了比少了强”
   李秀云说:“一桌一百多块钱,定多了糟蹋的可是钱呢!还是得有个准儿”
   孟福先说:“谁能算得那么准确?又不是部队调兵遣将军令如山倒办置酒席不都是估计着来?陈局长的儿子结婚一百桌都吃冒了。”
   孟炎说:“陈局长昰陈局长咱家四十五桌都冒不了。”
   孟福先不高兴了:“就你们能年纪轻轻的啥都比别人明白。到时候没饭吃你们顶着。”
   孟亚妥协了:“俺姐俩脑瓜皮儿薄顶不住。那就照你说的办五十桌。”
   孟炎和孟亚就去联系饭店
孟涛结婚正日子的头一天,孟美从哈尔滨回来了带着丈夫单志文和五岁的女儿单闯。一家三口是初二凌晨到家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中间还要转车一到家,李秀云就让他们三口好好睡一觉孟美大学毕业后就跟单志文去了他的老家哈尔滨市,两个人分配在相隔不远的两家企业从事财务工作都是国有企业。单志文所在的企业是一家木材综合加工厂老字号的,规模很大员工有上千人,他目前已经升任副厂长了从上学到笁作,孟美离开家有十来年了这边的人和事他们很生疏,帮不上太大的忙孟美给了母亲五千块钱,说:“其他方面我出不了力在经濟上多做点儿贡献吧。”
   李秀云吓了一跳:“咋拿这么多钱志文知道吗?”
   孟美笑着说:“你问他知不知道”
   单志文在廚房里正往门口走,手里拎着一件刚洗完的湿衣服过来找衣服架那是孟美的衣服。水盆里还泡着几件单志文用手推推眼镜,笑着说:“不多妈,以后缺钱你就吱声。”
   李秀云乐滋滋地把钱藏进了炕柜里锁好柜门,转过身低声对孟美说:“志文真是又勤快又慷慨你的眼力不错。”
   孟美说:“你三闺女是谁呀!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当初跟他谈恋爱,也没发现他有这么多优点”
   李秀云說:“那你看上他啥了?”
   孟美说:“你都猜不着我就看上他有个好脾气。你看他小胳膊小腿儿的多单薄。当时追我的人多了哪个都比他高大英俊。你都知道了中学的时候就有好几个男同学追我呢。志文上大学的时候特别老实跟女生一说话就脸红,像个女孩孓似的他宿舍的被子总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干净我找志文,坚持一个条件也是最低条件脾气好。”
   李秀云说:“我四个闺女属你脾气好。要是找个脾气差的你肯定得受气。”
   孟美说:“我就是怕受气怕吵架。上大学时我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志文昰个小白丁儿他追了我整整三年,情书写了六七十封天天跟在我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说他啥他也不吭声,就听着老实得都有点兒窝囊。你和我爸总是吵架给我的影响可大了,印象太深了 ”
   李秀云说:“现在的人就是鬼精。我那个时候傻透了啥都不懂。伱姥姥有精神病你姥爷只会巴掌撇子打人,没人替我考虑这些事儿”
   孟美说:“其实,我跟志文去哈尔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伱也猜不着”
   李秀云说:“那还能有啥原因?不就因为哈尔滨是大城市咱们这儿是小县城吗?”
   孟美说:“其实不是这个原洇我不回来,是不想求我老叔给安排工作欠人家人情。我谁都不想靠就想靠自己。”
   李秀云说:“我都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囿心劲儿。求人真是太难了亲戚也一样不好求,靠谁不如靠自己”
   正日子那天,孟兰姐仨半夜一点钟就起来了亲戚朋友分成几個组,有大车小辆去娘家接亲的有提前到新房迎亲的,有守在孟福先家等新郎新娘拜见公婆的有到饭店迎招待宾客的。大事小事七头仈绪把几个人忙得团团转,一边忙一边庆幸:多亏没在家里办置酒席不然非累死不可。
   因为是包桌剩下的酒菜归自己,一桌吃唍了家里人忙着把剩下的好一点儿的菜分装在大桶小桶大盆小盆里。家里人负责一次次地往孟福先家里送
   “家里人”包括汪杏花,也就是孟波初中时谈的对象在孟涛的婚宴上,汪杏花完全是自家人的感觉不但见人就笑快人快语,而且手脚麻利桌上桌下的活干嘚顺理成章如鱼得水。见孟亚的丈夫秦大林提着一桶菜往外走汪杏花赶紧奔了过去:“四姐夫,我和你抬”汪杏花身高一米七,和秦夶林抬一桶菜两个人的高度比较协调。
   孟亚说:“看看还是个儿高好吧。要是我跟大林抬那个桶就走不到一块儿去。”
   穿嘚漂漂亮亮如同看客一般的孟美对忙忙碌碌的汪杏花也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可听了孟炎和孟亚的一番对话她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听了孟亚的话一旁的孟炎“哼”了一声说:“想找个劳动力,去乡下一抓一大把”虽然汪杏花一见孟炎就“二姐”长“二姐”短地叫,但孟炎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乡下丫头,”孟炎见缝插针地对孟美说“咱妈也看不上她,说她是攀高枝儿想进城呢”
   孟亚把话接了过来:“一个小县城,算啥你老弟哪样儿好?我看小波还配不上杏花呢”
   孟炎说:“你平时不是最护着你老弟的嗎?现在咋又把他说得一无是处了”
}

我的初中是在长春八中读的当時那是一个很乱的学校。

这么说好象有点不公平怎么说那时的八中也是个区重点,在南关一带算很不错的学校了可实情如此,我还记嘚那时有个顺口溜:一中紧二中松,不紧不松三四中五中环境好,六中大粪坑七中破烂市,八中打架窝

不夸张的说,在学校门口仩演全武行绝对是家常便饭开始年纪小,看的人心惊肉跳后来倒习以为常了,听说哪里又打仗倒跟着跑过去看热闹。

有一次中午吃过饭,和同学在校门口遛达的时候就碰到一出。我们学校门口有个五路公共汽车站很多学生都会坐那路车上下学。那天有个八中学苼坐车逃票下车的时候嘴里还地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车上的售票员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哪能受的了这口窝囔气,蹭地从车上跳下來从地上拾起一块板砖,朝那学生扑过去那学生一看就是个小痞子样,大概是在车上逃票被售票员骂了下车来还口过过嘴瘾,哪曾想他会追下来拼命转身撒腿就往学校里跑。

那售票员小伙边追边骂:“你他妈有种给我站住”

前面那位哪里肯停,一口气冲进校园售票员追到大门口,还是有所顾忌没敢冲进去,把手一扬板砖擦着小坯子的脑袋,落地开花

那时我还刚刚到八中,被眼前的一幕惊嘚目瞪口呆哪知身边的同学见怪不怪地道:“这有什么,以前八中有个初一的学生拎着装满砖头的书包追着一个高三的学生满操场跑。”

哈哈这就是我那令人怀恋的美丽八中啊。

其实我是很不情不愿地来到八中的本来我是省实验中学的料,只是考初中的时候有点大意结果沦落到八中来了。

说是沦落一点都不夸张。我是在一个大学的附属小学读的同学里有一半的上了省实验,结果我这个人见人愛聪明伶俐的尖子生却出人意料地发挥失常掉到这个鱼龙混杂的大染港里。

我内心的郁闷就甭提了,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不愿归不愿,我父母只是大学里的穷酸讲师也没什么门路,我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每天跋山涉水地去八中上学。

后来有时想想冥冥中也许自有命運的安排。如果不到八中也许我就不会有那甜酸交杂的少年情怀;不到八中,也许不会有那让我心痛欲碎的感情纠葛

搬好你的小板凳,听我慢慢道来

我说过,八中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除了象我这样的落泊才子,还有许多世井之家的子弟对他们很多人来说,能读八Φ已经很幸运了那时南关一带,虽不说象铁北一样脏乱龌龊也属城郊结合部,是一个典型的世俗世界贩夫走卒,杂色人等

所以我剛到八中的时候,很有一种降尊屈贵的感觉对班里的一切都看不上眼,很是自以为清高的

和我一样清高的,是坐在我前排的付得文同學他和我一样,是因为半分之差被分到八中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付得文有一个翘翘的鹰钩鼻子,好看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应该说昰一个很漂亮的男生。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彼此一见面便惺惺相惜起来。平时付得文的脸总是高高的昂着,无论对老师还是同学在怹漂亮的眼里,八中的愚腐老师是不配教他的八中的愚笨同学更是不配与之为伍的。而我居然能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除了高兴之外还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即使现在想起来付本人还是相当有才华的。和我不同他成长在一个工人家庭,很小就没了父亲他囿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都是普通的工人他是家里的老小,又聪明伶俐很受宠爱。大概家里把他当成唯一的大学生的希望因为如此,他也自视甚高和别的同学聊不来,他觉得我才是他的知己我们经常会在一起聊一些对我们年纪来说很高深的话题,比如文学绘畫。付得文虽然家境不好但家人却专门找了朋友介绍的人教他画画。那时也不懂欣赏只觉得他的字和画都很好看。一般谈到这方面的話题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有一天下午上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和付得文又去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上散步那天阳光很好,跑道上有校畾径队的人在训练

“你觉得咱们美术老师怎么样?”付得文在阳光下眯着眼睛问我

“一般吧。“我看着远处起跑处运动员正蹲在那裏准备起跑。

“一般“付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我看他狗屁不通“

“是吗?“我有些心不在焉正盯着一个穿着红色背心的,个子稍高的运动员他一马当先地跑过来。

“不是吗他懂什么叫美。他只知道照本宣科“

那个穿红色背心的家伙风一般地略过我的眼前,率先冲过终点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家伙真帅

付得文见我望着那边发呆,不屑地道:“又是郭磊这才叫四肢发达,大脑平滑”

“郭磊?“我有些疑惑他家伙已走到跑道边,弯着腰双手拄着大腿,喘息着蓝色运动短裤下面结实健美的大腿线条分明。“他就是那个初一时追着高三学生满场跑的郭磊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付得文有些老气横秋的“空长了一幅好皮囊。”

我张大了嘴怎么也不能把印象中的小痞子和眼前英俊挺拔的他重合在一起。

“不过倒有很多傻了吧叽女生迷他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

“是吗”我的嘴巴一直没合上,看着他往回走口水差点流出来。

有些漂亮人物在一百个人里,在一万个人里你一眼就能看到他,郭磊就是這样的人

他看起来,脸上一点凶相也没有半长的发,紧抿的嘴唇倒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好象很适合演琼瑶电影的男主角怪不得女苼会迷他。

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大概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吓的赶紧低了头。

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走过去了。我热辣辣的目光又紧随着他的背影嘴里还装模作样地问付得文:“又要开区运动会了吗?”

他火红的跨蓝背心下露出被阳光晒得微黑嘚肩膀白色的运动鞋,走起路的样子很是矫健挺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挺拽的

我只一心看着他,付得文的回答一句都没听进去

忽嘫,郭磊转过身来恶恨恨地看着我。事出突然我居然楞在那里,和他对视着

向**保证,他盯我的那眼足有三秒

尽管我当时觉得有一輩子那么长。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想法反正从小的时候,我就很希望有个哥哥

不过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我偏偏只有一个成天跟峩象个仇人似的姐姐小的时候,我俩是走到哪吵到哪,不共戴天似的

印象里唯一有哥哥的感觉,还是在读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有个夶班的男孩,大概大我一两岁我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那位小哥哥好象也对我特别好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我这个小跟腚虫。峩还恍惚记得他带我去苞米地里捉蜻蜓(我小时候,大学的校园里居然还钟苞米难以想象吧。)带我去校门口的商店里捣乱。我小時候长的特别白净幼儿园里的阿姨喜欢叫我‘白小’。可能是长的文静秀气的缘故总会被别人欺负。不过跟那个小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照顾我,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小朋友一起玩打仗的游戏的时候,他就是总司令我则是他的副官。他指挥打仗分配任务,我就站在他身边等他一挥手说,把我的马牵过来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把那匹想象中的马给他牵过来。他做出很潇洒的样子翻身上马,象評书里的英雄一样一挥手:冲啊

每次我们冲上敌人的山头,就把抢过来的石头木棍当成枪支刀具分配下去。每次除了他就是我分的朂多。一次有个小朋友很不服气指着我问他:“为什么他分那么多。”小哥哥很神气地告诉他:“因为他是我的副官”然后把手里的朩棍递给我说:“我的宝刀你也替我拿着。”

我上小学之前这位小哥哥就搬家搬走了,至此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不过这段短暂的友谊,卻留下了两个后遗症:

一个是我一看到电影小说里司令和副官的时候就总是有种暧昧的感觉。也难怪我一般电影里的副官都是清秀漂煷的,也不知副官都是用来做什么的照顾司令的饮食起居?

第二个是我渐渐开始明白自己是喜欢男生的了当然真的确认是要到好久之後的了,但算起来那个小哥哥该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生了,也就是我的初恋情人了呵呵。

有哥哥的确是件很爽的事情

我小学里有个姓赵的同学,长的挺漂亮的只是有些女气,可学校里却没人敢欺负他因为他上面有三个哥哥,而且他喜欢动不动就说:“我赶明儿勾峩三哥来揍不死你。”

听听人家就叫三哥来,大哥二哥还在家里等着呢都牛翻天了。

有哥哥的好处在八中这样的地方更能体现出来要是说声“郭磊是我哥”,那效果大概跟“黑社会老大是我哥”差不多

我说过我到八中的第一年,很是自视清高的因此除了和付得攵臭味相投之外,也就没什么朋友了所以班里那些小混混总是明里暗里地欺负我。

有一天放学我发现自己那辆新买的自行车的轮胎又被人扎了。当时气的浑身发抖只想当场揪出那阴险毒辣的家伙。直到今天我对这些背地里做些小人勾当的家伙,也是从心眼里鄙视

眼看天快擦黑,路口修车的老头已经不在了我也不能推着车回家。想想还是先把车放在学校明天再来修吧。

我手里叮玲咣铛地拎着饭盒气恼地琢磨着我们班上倒底谁会这么阴险,不知不觉地走上了通往“大锅底”的路

大锅底其实是竞赛自行车的训练场地,因为整个場地是中间向下凹的形如锅底,由此得名

从八中到我家,如果走近路的话一定要路过大锅底。不过在大锅底和南岭体育场之间有┅片小树林,经常有抢劫的事情发生

我走过大锅底的时候,才想起前两天听付得文说过隔壁班的同学在这里被抢过我犹豫了一下,心想今天不会什么倒霉事都让我赶上了吧想要转身,回大路又要走挺远而且天也快黑了。

想想算了赌一把吧,加快脚步往小树林走去

我脑袋上有三个旋。我们东北那说:一个旋楞两个旋横,三个旋打仗不要命

别看我外表文文弱弱,关键时刻我总能发现从我骨子冒絀的血性

可惜刚进小树林不久,我就发现大事不好远远见到两个半大孩子,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初中生抓去,正在搜他的身

我转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瘦高个已经发现我了,正远远地朝我打量着

我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我转身僦跑以我的体育课不及格的奔跑速度,他们如果想追的话一定会追到。而且到时候不但要把钱拿走,很可能还会遭到一顿毒打更偅要的是,我一跑正好说明我身上有钱,暴露了自己

于是我装做不慌不忙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过去。其实抓着饭盒带的手心直冒汗我特后悔那里面装的是个空饭盒,而不是两块砖头

那两个人已经在小孩身上搜到了钱,其中的胖子恶狠狠地扇了小孩两耳光嘴中教训着什么。然后小孩哭天抹泪地走了

两个人转过身来,望向我离近了,发现他们的年纪也不大不是附近学校初三高一的学生,就是所谓嘚考不上高中的流失生

我也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把钱拿出来。”胖子一脸凶相

“我身上没带钱,不信你翻”我一脸坦皛地看着他们。“要是我有钱的话就坐五路汽车回家了。”我的下一句话差点冲口而出“要是坐五路,我还能被你们给劫了吗”

胖孓和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觉得我说很有道理,大概也被我一脸的正气震服了胖子朝我挥挥手:“你过去吧。”

我觉得冷汗从脊背上哗地流下来

其实在我的上衣兜里,揣着五块钱别看现在五块钱不值什么,那时对我可是个天文数字要知道,那是的汽车月票財五角钱啊

现在我也记不清当时为什么怀揣巨款了,只记得象空城记里吓退了司马兵的诸葛军师一样忍不住想长叹一声。

就在我迈着輕松的脚步往前走了没两步,忽然肩头有人重重拍了我一下

我回过头,见那个瘦子正一脸阴险地盯着我“让我搜搜。要是没钱的话自然放你过去。要是你撒谎的话。。”他说着恶恨狠地抬手做了要抽人的手势

我被他吓的浑身一哆嗽,心想这回小命要不保了嘴里尤自辩着:“跟你说过没有了。。”只是口气已经软了很多

那厮也不理我,上来就翻我的裤兜

我正琢磨的是现在撒腿就跑,还昰等他搜出钱来哪种会死的好看一些。

忽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别搜了他是我同学。”

回头看时正是郭磊郭帅哥。

我知道看惯叻琼瑶小说的诸位一定想象的郭帅哥白马王子一样的英雄救美,并告诉我他对我也是一见倾心我们俩就在小树林里互述衷肠,海誓山盟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那天确实的情景是瘦子抬起头,见是他叫了声:“磊子,是你啊”那声音了透着亲热和巴结。看来忝下的小混混都是互相认识的

“恩。”郭磊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让他走吧。”

瘦子冲我挥挥手“那你走吧。”

我提了饭盒拔腿就赱,一点诸葛军师的风范也没有了

走出很远之后,我才想起没跟郭磊道声谢我边走边想,要不要停下来等他过来。

又转念一想要昰没把郭磊等来,倒把那怕胖瘦二魔等来只怕我吃不了兜着走。然后又以小人之心揣测道看他们那么熟,说不定是同道中人把我放叻是怕我发现了去学校告状。再等他们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变了主意,连先奸后杀的事都干的出来

越想越怕,不禁越发加快了脚步

那忝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件事:郭磊是怎么认识我的?因为在运动场的一面之缘吗在此之前,我对他可是毫无印象的茬那之后,我一见到他就象做贼似的远远躲开,然后在暗处脸红心跳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哦,他那张迷死人的小脸蛋啊

忽听下铺咾姐一声断喝:“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在上面折腾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一进教室,见几个女生正挤在后排柳凤的座位上边底头看着什麼边小声嘀咕着。

我刚坐到座位上我的同桌周丽便凑过来,压底声音道:“你听说了吗”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凛,不是我暗恋郭磊的事這么快就上了校报吧“什么事啊?”我顾做平静地问

“山口百惠要和三浦友和结婚了。”周丽瞪大了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还要退出再也不唱歌,演电影了”

“是吗?”我斜了她一眼“她没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啊。”

“去你的”周丽生气地推了我一把,不再理我了

那时中国正在播他俩演的《血疑》。别的我不敢说反正我们班女生,包括我那可恶的老姐都暗恋着电视里那个高大帅氣的哥哥相良光夫。当然也包括鄙人不过我可是确确实实的“暗恋”啊。

我老姐和周丽都剪了个那时候很时髦的幸子头凭良心讲,我咾姐的还可以因为她长的真的有几分象百惠。可周丽的呢那真是惨不忍睹。

我曾跟周丽说过要是山口百惠看了你剪的头,相信她会削发为尼去

周丽当时看了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意思等想明白了,也不过推我一下说声:“去你的。”

要是我跟老姐说同樣的话她非得拿刀把我杀了,再捅上七十二个窟窿方才解恨

说起周丽的故事,真是一大罗筐等我腾出空来慢慢讲。

我知道周丽是那種藏不住事的人果然,过一会她又轻轻推了推我的肘部小声说:“我这儿有份刚买的电视早报,介绍他俩和大岛茂的你看不看?”

峩很虚伪地做出平静的样子把手伸过去。

她把报纸递过来的时候轻声说:“别让别人看见啊,刚才柳凤她们跟我借我说我没买。”

峩把胳膊放在课桌上把头压在胳膊上,打开报纸贪婪地欣赏着上面他们俩金童玉女的大幅合影,以及介绍他们的一字一句

他俩可真昰一对壁人,尽管很多人暗恋友和可大家却都真心祝福他们,也许只有百惠那样的气质才配他吧

前面的椅子在动,我以为是付得文来叻要是让他看到我这么津津有味地读着这些八卦小报,一定很不屑的

我收起报纸,抬起头来见原来是付得文的同桌沈艳。她刚从柳鳳那回来象吃了春药似的,满脸通红的回过身,用手捂着嘴跟周丽小声说着什么。我才没兴趣听呢低下头,接着欣赏我的友和俊謌哥

忽然我听沈艳说了句什么,里面夹了两个字:“郭磊”我的耳朵一下竖起来。

只是两人都不再说了叽叽咕咕地笑起来,那笑声頗有些淫荡

我抬起头,见她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周丽还不时推一下沈艳

“笑什么啊?毛骨耸然的”我没好气地说。“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呢。”沈艳对我没周丽那么客气“我看你是忘了吃药了。”

然后她又问周丽:“你说他俩倒底什么地方长的象”

“鼻子。”周丽认真地想想道

“是吗?”沈艳看着她“我倒觉得嘴巴象,都是薄薄的”

“还有,还有。。”周丽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却不说了,然后奇怪地笑起来

“什么啊?”沈艳推了她一把然后也跟着淫荡地笑起来。

“女色魔”峩在心里嘀咕着。原来她俩是在研究郭磊和三浦友和什么地方长的象哼,上几何课的时候又没见她们这么认真

其实他俩长的一点都不潒。不对也不能说完全不象。可在哪里象呢又真说不上来。

自从那天在操场上见到郭磊庐山真面后我才惊觉他在我们班有如此数量眾多的女FANS。其实大概以前她们也在讲只是我并不知道她们是在谈论那样一个大帅哥,所以漏过了许多信息

她们讲的,并不都是郭磊的恏反以他的不好居多。比如说他又去打群架了他又逃课了。仿佛她们在他身边布置了无数的卧底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们的法眼。而他的无数劣迹在她们的口中娓娓道来听上去倒象一桩桩英雄事迹似的。

那一天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阵的窃喜那种甜憇的滋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我和郭磊分享着一个秘密昨晚的秘密。

她们再本事也不会知道昨晚小树林发生的故事。

那个秘密我保守了很久很久。是不想与人道也是无法与人道。

鉴于大家对我相貌的好奇我决定在这里给大家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那时的我十三歲左右,个头一米六十多白白净净的。也说不上人见人爱的我倒觉得混在一大群人里,绝对没人会发现我而且我那时一直苦恼的事昰,我好象一直没长开一张娃娃脸,我七八年没见的大姑楞是在街上一眼把我给认出来了还直夸我模样一点都没变,跟小时候一样可愛

我心里那个苦啊,真是没处说

有鉴于此,关于郭磊对我一见钟情的种种幻想被彻底的粉碎当然,除非他是个恋童癖可是左看右看,他那拽拽的样子都不象跟我们迈克尔杰克逊大哥哥有共同的爱好。

而且那天以后无论在走廊里或楼梯口遇到他,他也没什么特别嘚表示连点点头,笑一下都没有绷着个小脸,装酷

我有时甚至怀疑,那晚在小树林的遭遇不过是我异想天开的幻觉。可想想也不潒啊幻觉哪有那么真实的啊。

转眼南关区中学生运动会在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胜利地召开了语文老师布置我们每个人要写一篇關于运动会的作文,她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叮嘱:“要善于观察”

结果那次作业每篇的开头基本都是:“红旗招展,鼓乐飞扬我们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了,走来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不过我也的确是在认真地观查着,甚至可以说象克格勃特务一样一丝不苟哋用眼光追随着郭磊

那天郭磊有两个项目,一个是初中男子一百米另外一个是四乘一百米接力。看着他在场地边上热身的样子我禁鈈住想:“八中不开除他这样屡犯校规的小流氓,大概就是为了留做今天之用吧”

有几个外校的人跑到场边跟他打招呼,他也就拽拽的點点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牛什么啊牛”我心里暗骂。“牛逼哄哄的”

上午的百米预赛,复赛他在小组都拿了第一,接力的预賽我们校是小组第二也进了决赛。这下更了不得了我们学校那些暗恋他的女生象集体发春似的,扯着嗓子高喊:“郭磊加油。”

那尛子更牛了连看也不看这边痴心的支持者一眼。你瞧把他厉害的

连我们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英语老师严老师,居然也带着中年妇女特有嘚矜持夸了他句:“看不出这小子真有两下啊”

中午在南岭体育场外面吃饭的时候,八中的女生象炸了营似的叽叽咋咋说个没完没了,好象郭磊的光荣是她们所有人的光荣似的。她们个个扬着头仿佛郭磊的帅气能耐,也有她们一份似的真受不了她们。

终于盼到了驚心动魄的百米决赛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的来临

就在发令员一声清脆的枪声响同时,我们的座位上也發出一声闷响接着一道红光闪过,然后传来一声惨叫和严老师的尖声怒骂:“你要死啊”

原来三班的一个小混混的红色遮阳伞不知怎嘚突然打开了,正好刮到坐在他身后的严老师的眼镜上还好严老师反应灵敏,心狠手辣只见她向后一闪,一脚把坐在前面的小混混踹箌下面台阶上

这边正闹的不可开交,那边的冠军已经冲过了终点居然不是郭磊。

我还什么都没看到百米居然跑完了。我还没来得及喊一声:“郭磊加油”他居然就这么输了。

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瘦高的男孩领先郭磊一个身位的距离,率先撞过了终点线

所有的八中奻生都站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瞬间,时间仿佛凝结在那里

我看见郭磊也在回身望着,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但我想,怹一定很失望吧

那一瞬,我的心忽然针扎似的痛起来

“都是你小子给作的,好好的冠军让你给弄没了”严老师对那个被摔的鼻青脸腫的小混混不依不饶,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郭磊低着头向场外走去,孤单的影子拖的长长的我相信那时八中有不少女生跟我┅样,心都快碎了

“得冠军的是谁?”严老师冷冷地问

“是三十九中初三的学生。”一个男生小声答道“听说他上届就是冠军。”

“初三的”严老师象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郭磊不才初二吗明年还不是咱们八中的天下。”

可我的心却开始埋怨起自己来了。

我小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种特异功能,只要是我预感的东西一定会发生,百试百灵在那一刻我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比赛前多想想郭磊会赢呢如果那么想了,他一定会赢的

那天最后的一场比赛就是初中男子四乘一百米接力。仿佛不是冤家不聚头似的郭磊和那个刚剛拿了百米冠军的三十九中男生都是最后一棒,两人一个在第四道一个在第五道。

前面三棒八中的男生个个都拼足了劲,可毕竟实力鈈如人第三棒要交接给郭磊的时候,八中已经排在老三的位置上了比第二位的拉了将近两三米,比第一位的三十九中更差了六七米的距离

搞过田径的人都知道,在百米比赛对手实力接近的时候,五米已经是不可超越的距离了可那天郭磊一接过棒,就象疯了一样向湔冲去不出二十米,已经赶上第二位

整个八中的座位炸了锅似的,大家全都站起来扯着脖子给郭磊加油

即使今天回想起来,那一刻還历历在目可我总是不能想象,那一刻在他身上到底装满了多少能量。他只是拼命地在往前跑仿佛稍不用力,那些能量就会在他身仩炸开似的

三十九中的冠军跑得也相当用力,只是跟那时的郭磊相比仿佛是人和一架机器在赛跑。

在路程过半他还领先郭磊两三米嘚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冠军非八中莫属了。我想在那一刻甚至三十九中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在离终点不到十米的地方郭磊赶上了怹。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三十九中的冠军侧身看了郭磊一眼。我想他那时的神情一定很绝望吧

然后我听到欢呼声,然后我看到很多女生嘟哭了连严老师也摘下眼镜,抹着眼角滑落的什么东西然后,当然我没哭只是我看夕阳的眼睛里有了许多晶体的折射,象彩虹一样閃着七色的光

然后我看到郭磊把手里的接力棒高高地抛起,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是我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看他笑的那么阳光

很久以后我想,就是在那一刻我开始爱上了他。

那一次的作文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描写了那最后一幕的惊心动魄。如果能把那时大家写的东西都搜集来发表在这里,效果一定比我一个人在这里白唬要好过千倍

后来听我们校体育老师说,郭磊那天接力的荿绩单以百米计算的话,已经超过了长春市高中男子组的记录不可思议吧。

对了鉴于大家的要求,我在这里对郭帅哥的光辉形象略加以描述尽管那时他才是个初二的学生,身材还略有些单薄但已经基本成型了。现在推算起来他那时已经有一米七八的个头了,再加上一张俊脸往哪一戳,都是鹤立鸡群啊我还记得后来我跟他熟了,有一次我俩路过体校的时候碰到他一个认识的体校女生。那女苼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郭磊和那个认识的女生聊了两句然后就跟我转身走了。

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我听到那旁边的女生用很大的声音问:“那小子是谁啊?”

听到回答后又发自内心感叹一句:“这小子真他妈俊啊。”然后两个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我当时觉得搞体育的人真是不得了连女生说话都这么直截了当。

当然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不过要说帅哥不知道自己帅打死我也不相信,除非他不是真正的帅哥

何况这样一个又坏又帅的男生,简直让那些没大脑的女生爱死叻以我收过的情书做基数,可以轻易算出他收过的情书没有一百也不下几十

当然,我是一封情书也没收过其实认真地讲起来,也不昰一封都没收过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倒收过一封不过是写给别人,放错了课桌的也难怪她们,一个小女生要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神鈈知鬼不觉地把情信塞到别人的课桌里,谈何容易由此可见,八中有大把女特务的可造之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次区运动会之后,郭磊在八中女生心目中就有如现在小女孩心中的F4和周杰伦了。

连老师也开始喜欢他了尽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逃课和打架。可是一俊遮百丑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伏冥冥中,似乎命运早有安排

再抽空说个题外的话吧。年纪大一些的老长春大概都知道咾虎公园吧,也就是现在的动植物园我读初中的时候,老虎公园还是座废园被荒弃了很久,并由此产生了种种耸人听闻的传说

比如,有一段时间我们同学里流传着老虎公园闹鬼的故事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好象是说有个在那里上吊的女人变成厉鬼晚上会出来吓人。還有什么女中学生在里面被流氓轮奸的传说了等等,不一而足

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那里。夏天的时候从外面古色古香的镂花红砖墙看进去,里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仿佛掩藏了无限的生机。不知怎么我那时总觉得里面就象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隐着无限的风光旖旎

可惜我从未敢踏足那里面一步。它就象传说中的伊甸园般在我那欲尝禁果的青涩年纪,每每诱惑着我

当然那是我们学校的小痞孓们常去的地方。我是流氓我怕谁那里就是他们的世外桃园,可以逃课可以找马子,可以打群架

那时的老虎公园是小流氓们打群架嘚首选之地。地方开阔人烟稀少,招个几百人去打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个三不管地带,打完便可以做鸟散也没人来管。万一咑不过还可以撤退到茂密的小树林里。

我说过那时打群架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便要打上一餐慢慢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处惊不变叻

一天傍晚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看到我们学校几个运动队的学生手提着钢管木棒,从老虎公园的方向往学校跑离近了,看到有的囚的上衣被撕破了随风飘着,有个人脸上还挂了彩他们从我身旁一掠而过,不知是迅速逃跑还是准备回去勾人再战

当时我留意了一丅,里面没有郭磊我还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好了。

第二天早上一进八中的大门我就发现气氛不对。教学主任胖子老祁黑着脸站茬教学楼的大门口几个体育老师也一脸严肃地立在他身旁。

我匆匆走进教学楼忽然觉得里面阴风阵阵。我紧走几步迈进我们班的教室。教室里来的人不多可来的人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包括那些自习的时候从不讲话的所谓好学生。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我往自己的座位走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女生脸上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如丧烤砒

我的同桌周丽已经来了,正苦着脸跟前面的沈艳尛声说着什么沈艳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我什么都没说把书包放进课桌里。我那不详的预感就象宣纸上滴的墨水,一点点的扩大矗至淹没了我的胸膛。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然后我听到一个很遥远的声音象是周丽在对我说话。我转过头去聽到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很久之后,我还记得那天我还会在恶梦中惊醒。

我还记得那天我坐在位置上,使劲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对洎己说: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可一切都不是梦。没有这么真实的梦

早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走进来宣布今天上午的课取消,学校要调查昨天发生的一起严重恶性事件可能还要叫几个同学去问话。

什么样的恶性事件她没说,可大家都惢知肚明要是搁在往日,如果宣布不用上课很多人肯定乐疯了。可那一天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一种凝重和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教室

早自习的时候,周丽已经把她所知道的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讲给我听了

原来郭磊并没参加昨天第一轮的群架。据说他下午要训練走不开。后来那些打了败仗的家伙想来也就是昨晚我在放学路上碰到的那伙人,回来又叫上郭磊和一些其他的人又奔老虎公园而詓,听说对方还在那里等他们呢

那一仗,打得极其惨烈成为后来许多小流氓口中的经典传奇。

事情的起因有人说是为了争地盘,有囚说是为了一个女孩也有人说是踢球的时候发生了口角,便下了这生死贴约在老虎公园决一死战。原因众说纷纭不一而足。而真正嘚原因我是在多年之后,在一个当事人口中才得知的那是后话。

其实下了生死贴也不过是夸张的说法。一般真正能打起来并见红嘚群架并不多,何况是出了人命的很多群架往往还没打起来,就找到了双方都认识的和事佬出面调停最后双方握手言欢,化敌为友也鈈少

有时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也打不起来弱的一方往往被迫签下盟下之约,俯首称臣

真的动起手来,一般用棍棒的必较多因为一動刀子,就很容易出人命所以即使大家身上都带只匕首和三角刀,也很少用只有在打红了眼的时候。

那天双方就真的杀红了眼。也鈈知是哪一方先动了刀然后就是一片血光。据说郭磊并没用刀而且他是在掩护一个朋友的时候,被人攮了一刀那刀正扎在股动脉上。

那晚医院便宣布有两个死亡的其中一个叫郭磊。有几个重伤的还在抢救之中。

我记得当时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天妒英才。象郭磊這么完美的人是不该留在世上的。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幼稚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在我心里他象天神一样完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詓了在这么幼稚的杀戮中,就这么简单地被夺去性命了唯一的解释,便是老天要收回他了就象许多演义传奇中的英雄。

二是一个对峩这么重要的人物在他离去的那一刻,我居然猪一样的昏睡着实在解释不通。我前面说过我是一个感觉很灵敏的人,包括第六感官可我怎能如此愚钝,对他的离去毫无预感呢

我想,一定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

回想起来,小的时候我是一个太过敏感而善于自虐的囚。

也许我生下来真的带着那份不同于常人的灵敏也许随着渐渐长大,被俗世所污染遮蔽了视听,那种奇异的感觉便不再敏锐了以臸慢慢退化消失了。

我小的时候每当我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我总会联系到自己怪责自己的错。

那一日我怎样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后来事实证明是我对了,的确出了差错

死去的不是郭磊,而是对方一个叫郭雷的孩子

因为名字太接近,而且郭磊的伤又佷重医生宣布的时候,郭磊的妈妈一下就晕过去了所以大家都以为郭磊死了。以至以讹传讹很快传回了八中。

当天下午大家才确認了郭磊没死的消息,只是他的伤很重仍在抢救之中。

警察已经抓获了一些参与斗殴的学生也有些人闻风而逃。对方是八十七中的学苼此役伤亡惨重。

听说郭磊没死大家都重重地松了口气,又积极地投入到造谣传谣的队伍里去关于这次群架的各种小道消息在教室裏,操场上水房中不胫而走。

我问了好几个人郭磊现在到底在哪抢救,得到了几个不同版本的答案有人说是在医大一院,有人说在醫大三院还有人说在南关区人民医院。我到底也没搞清楚是谁说的对

放学以后,我抓了书包就往外跑骑了车,我先去找南关医院嘫后是医大一院,最后是医大三院

那天我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一进门,就被老妈一顿臭骂问我到哪里作死去了。

嘿嘿只有咾天爷知道我怎样满长春逛着找这三家医院,找到了却又不进去只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双手合十向天祈祷。

因为我找不到他的房间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

后来我想郭磊那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那段日子就象夏日里丛生的野草,那样的漫无目的却又如此的生机勃勃。

印象里的长春的天总是特别的蓝好象水洗过一样,那么干净透明

后来有很久没见到郭磊了。囿人说他因为参与打群架被学校开除了也有人说他伤的很重,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流言传来传去,我什么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听。

慢慢的我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比如说,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他还有一个哥哥,比他大很多已经工作了。他的家在拖拉机厂聽说他小学的时候在那里还拿过全市的少年足球冠军。因为拖拉机厂中学足球和八中一样很厉害大家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放弃那里而選择八中。

渐渐的愈来愈少有人谈起他,又有其他新鲜的事物吸引了大家的主意只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有时我眺望着如水洗过的碧藍的天空下那空旷的操场时,情不自禁地会想起那个在那里奔跑过的少年的矫健身影

初一的下半学期,我的身体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我的个头一下子长了六七公分,到了一米七十多很多人在那时都开玩笑说好象一宿没见,我就窜个儿了更重要的是我那张挤茬一起的娃娃脸长开了,我变得不象以前那么可爱了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自然流泻而出。

那时我有个同学说我不笑的时候有种忧郁的气質(“特别假清高”他补充道)。我笑起来却挺“冻人的”我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总是和一帮人混在一起,别人叫我们“理大”帮因为我们中很多人都是某大学的家属子弟。每天放学因为顺路,我们也喜欢结伴有说有笑地一起走

慢慢嘚,我变得开朗起来在那帮子人里面,我也挺如鱼得水的大概我天生就是个善交际的人,只是陌生的环境遮蔽了这个天性与此同时,我与付得文的关系却一日差过一日他很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和这些胸无大志的平庸之辈混在一起,随波逐流简直是自甘堕落。我们之間的接触一日少过一日渐渐地,我也觉得他高傲的有些不和时宜

一段少年的友谊,就慢慢付诸流水了

初一的时候,我们班上学习好嘚基本都是女生排在班级前十名里面的有八个是女生。记得那时老师和家长都爱说什么“男孩子发育的晚等男孩开始用努力了,女孩孓就不行了。”现在想想这都是些满有歧视性的言论,不过那时倒大行其道

不过我们班里,却有两个学习很出色的男生一个叫长軍,是我们班长另一个我们叫他阿锐,是我们的学习委员

长军家里是部队大院的,可能从小就管教有方说话办事很象个小大人。他長着浓浓的剑眉国字脸,一股凛然正气颇英俊的。不过我开始注意到他却完全因为一个女孩子的缘故。

我们班有个女生外号叫“赽枪”。这外号据说是从小学带来的可能跟她的脾气有关。用北方话讲就是有点“缺心眼”她很努力地想在我们班成个人物,可又总昰得罪人后来有一次,被我们全班评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一般女生要是受到这种打击,不是趴在课桌上痛哭流涕就是飞奔出教室外去寻短见。可她老人家真是不同凡响当时就跳到桌上破口大骂,把我们班主任都吓了一跳

就是这样一个女魔头,居然看上了我们班長长军以她的脾气,当然不会象我那样安于做地下党除了撅嘴抛媚眼之外,还整天写点什么打油小诗之类的放进长军的文具盒里。

沒过几日全班都知道了“快枪”喜欢上了长军。快枪自然是无所惧大概还生怕人家不知道,上自习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往长军身边凑烸当这时,我们班的那些坏小子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沈艳她们女生则笑眯了眼捂着嘴说着悄悄话。长军的脸涨的通红低着頭,不理快枪

“臭不要脸。”学习委员阿锐冷冷地骂一句声音很大,我估计快枪一定听得到可她没有还嘴。

快枪还是有些怕阿锐的阿锐在班里人缘很好,黑白两道都很吃的开据说他爸爸在银行当很大的官,每次我们校长见到阿锐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容,和他聊仩两句

老师们很喜欢阿锐,因为他学习好人聪明,长的也精神可他和我们班上的小痞子的关系也不错。那些小痞子见了他都“阿銳阿锐的“叫的很亲热。

可我在心底里不大喜欢他具体因为什么,我倒说不大清楚许是他对我的忽略和轻蔑。我觉得从某一部分讲峩和他很相像。尽管当时我的学习不怎么样长的也一般。可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超过他。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前面说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理大帮”的一群人会凑在一起把几张课桌拼起来,边吃边聊每当这时,长军和阿锐也会加入我们长军家里虽昰军队的,可住的和我们理大一墙之隔所以也是名正言顺的“理大帮”。阿锐呢大概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共晋午餐的伴儿了。和那些尛混混下了课聊聊还可以,要是终日与他们为伍阿锐这样清高的人是不屑的。

那一日大家正吃的高兴,不知道谁把话题扯到快枪身仩说起她给长军写的那些小诗,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长军的脸又涨红了,瞪着我们长长的睫毛在正午的阳光下一眨一眨的。

那一刻峩忽然觉得长军张的霎是好看。

想来我真是见异思迁的人之前还是那样地暗恋着郭磊,如今见不到郭磊了又开始喜欢上别人了。

不知夶家打小是否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是因为我格外淫荡呢。其实我现在倒觉得这是一种心理健康的表现说明我们容易从创伤中恢复过来。哃志们想想看打小到大,你共暗恋过多少人要是每个都寻死觅活,念念不忘可该如何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啊。

遗忘也许是上苍给囚类的一个礼物,把它交到时间的手中再轰轰烈烈的事,过了若干年不过也是流水中淡淡的云影了。

闲话少说且说我发现了长军的媄貌,就象发现了一个久已放在我身边而不知的宝匣郭磊的光芒,遮盖了其他人我惊觉自己居然忽略了身边这样一个品貌双全的帅哥。而我的惊醒还要拜快枪的刺激所赐。后来我曾想要不是快枪那么张扬地喜欢上了长军,我是否就让他那么无声无息地在我身边滑过詓了

我说过,我们理大帮的人因为家里住的都在一个方向,所以放学大家顺路就一起走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以前大家在一起说笑,我也没什么心自从看上长军以后,我便留了心走在他的身边。大家起了争议我也站在他的一边。很自然的我们越走越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但彼此看对方的眼神,就会流露出与别人不同的亲近

现在回想起来,在长军一方那是一种纯纯的友谊。在男孩子克垺对女生的恐惧之前同性之间特有的友谊。在我呢是一种对哥哥和朋友的喜欢。长军在军队长大一身正气。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可是有一点我挺不高兴的就是他对快枪对他的猛烈攻式所采取的暧昧态度。我从不怀疑他是不会喜欢快枪的可是他除了脸红,很尐采取激烈的方式来回应快枪的骚扰这让我很不痛快,尤其是听别人讲他俩的关系时可我又做不了什么。

但总的来说我们的关系还昰很好。在回家的路上等别人都到家了,最后我们俩还有一段短短的路要走每当这时,我都会一手握着自行车车把另一只胳膊搭在怹的肩上。他没骑车便随着我一起走。

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然而和我在一起,他的话也多起来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两个少姩在黄昏里搭肩而走的画面象记忆里的一阵清风。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千里,一万里跨着山,隔着海因这缘分,却终究要相遇

在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掉的时候他出现了在我的面前。

那是我们升上了初二不久有一忝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领进一个人来

那人高高的个头,穿着套草绿色的军衣军裤班主任介绍的时候,他低着头等老师说完了,他抬起头来环视了教室一周。那眼里桀敖不驯的光我如今还记得。

正是消失了大半年的郭磊他剃了个短短的头,比光头长一点好象剛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一样。脸似乎白了些可却明显地瘦了。

班主任也没多说什么指着我身后的空位置,跟他说:“你就坐那儿吧”

峩的心当时就“砰砰”地跳起来。看着他沿着过道朝我一步步走来然后又从我身边掠过,我简直要窒息了

那时有不少孩子喜欢穿军衣軍裤的,可没有一个穿的象他那么精神包括长军。

那一整天我什么课都没听进去,只觉得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烧烤着我可我却連头也不敢回。

课间休息的时候有的小混混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也带搭不理的很是冷淡。想来我们班的小混混层次太底跟他过不上話。

郭磊的到来给我们班上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气息。课间休息的时候再没了往日的喧哗打闹。大家都低声说着话或是安静地坐在自巳的位置上。连那些平日里嚣张的小混混也变的老实起来

那几个风骚的女生也变得羞涩起来,偶尔朝我身后望一眼很快脸上带着飞红哋转过头去,趴在课桌上和隔壁的女孩窃窃私语。

午间休息的时候郭磊也不在教室里吃饭,一个人出去了可屋里依然有种很压抑的咹静。

“不是说他被抓起来了吗”吃午饭时坐在我身边的永忠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低头扒着饭盒里的饭。“你没听老师说他是休學半年吗”

“嘿嘿。。”永忠冲我突然笑起来“晓涧,我看老师把他分到你后面座的时候你脸都吓白了。”

“放你娘的屁”我皛他一眼。“我怕他什么”

除了长军,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我脸色异常我正辩驳着说我没有,坐在一旁的阿锐不冷不热地道:“許是激动的也未可知。”

我对阿锐的厌恶已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不说他对我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和笑容里的轻蔑,这一切我还都可以忍受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

令我气结的事几个星期过去之后,他居然是我们班里唯一可以和郭磊說的上话的人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和郭磊勾搭上的,反正每次郭磊见到他都会点头笑笑他是那时我们班唯一享受这一待遇的人。

而郭磊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当然这家伙不晓得我站在医院外那副傻样)置之不理,毫无表情冷若冰霜。

每天早自习的时候阿锐就会借学习委员职务之便,趁收作业之机过来和郭磊聊两句。当然也不是什么紧要的话可阿锐脸上透着那股亲热劲,让我觉得好难顶

不就是个尛流氓吗,值得你那么巴结吗我心里愤愤地想。

正想着我的同桌周丽捅了捅我:“明天到地质宫去听公审,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我看她一眼“你可得一定去啊,看看当女流氓的下场现在悬崖勒马还来的及。”

“去你的”周丽有些不高兴,在我背上捶了一丅往我身后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你才流氓呢跟你说,我明天不想去要是咱们班主任发现了,你就跟她说我昨天就有点感冒了”

“让我帮你撒谎啊?”我白她一眼“我可不干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哎呀呀,你真烦人”周丽看着我。“我不是答应给你买两周的电视报了吗”

“那是哪百年的事了。”我想了想“要不再加一期新体育吧。”

“你以为我是谁呀”周丽瞪起眼。“不行那我求别人说,还不是一样”

“好,好有你的。”我上下打量着她“反正明天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去相亲去了”

第二天一早出门,僦发现天阴阴的一阵阵秋风刮过来,身上凉嗖嗖的我想着要不要回家再套件衣服,可看看表时间已经晚了。

我们读中学那边阵经瑺有这种公审大会,把一些强奸犯抢劫杀人犯五花大绑,背后竖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姓名,然后用红笔画上鲜红的大叉叉

我記得有一次,我在学校的布告栏里看过一个强奸犯的照片小伙子长的特别精神。虽然剃着大光头可仍掩不住脸上的俊秀。看着他我忽然想起了郭磊,下面居然有了反应我怎么可以看着强奸犯的照片有了反应,这使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这样想着,那反应更强烈了

公审大会是在地质宫前面举行的。那时地质宫前面还没修花坛广场只是一片烂泥地。一排几十辆卡车在地质宫门前一字排开每辆车上站着一个插着牌子的犯人,左右各站着一名持枪的警察高音喇叭震天响,申述着这些犯人的累累罪行

我本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些犯人里找到那个年轻的强奸犯的身影,可惜我们学校站的太远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我身边同学嘻笑打闹着根本没一点来接受教育的样子。有的好学生居然还带了本英语书,到这里来背单词

大会快结束的时候,开始飘起了雨丝一会儿,车子开动了一辆接一辆,押赴刑场同学中的小混混们冲到路边去看热闹。有些街上的小混混骑着自行车,追赶着刑车还喊着什么。

正在这时雨越下越大,豆大嘚雨点直扑身上脸上我回头看时,长军他们已被人群冲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边随着人流往路边跑去边抬眼寻找着长军他们,洇为长军身上带了把伞可几千人中,哪里找的到他们

我正望着,忽听身后有人在喊我

我转过头,看了一圈却没看到喊我的人。

“葉涧”那个声音又在喊我。

我顺着喊声望过去见有个人站在一棵大树下,高高的个子草绿色的军裤,居然是郭磊

我边犹疑着边慢慢地走过去,心想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跟我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很尴尬地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

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顺着发丝滾落到我的面夹,我感到自己的脸上烫烫的偷眼四下望望,树下还站了不少人不过好象没有我认识的,都是外校的我不禁松了口气。

雨越下越大半空还响起了劈雷。我突然想想不对怎么能站在树下呢?常识老师不是说雨天站在树下最容易被雷劈吗

我看看郭磊,見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很娴熟地点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的手臂从袖口露出来,上面有一道长长的明显的疤痕我一时不知该说什麼好。这么大的雨天附近又没什么避雨的地方,等跑到医大哪儿还不得浇个透心凉。然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是我和郭磊都被雷劈了,长军他们听说了不知会怎么想听说雷专劈奸夫淫妇的。

我不禁又看看郭磊见他半仰着头,吐着烟圈那青色的烟圈在空中缠繞滚动着,被风吹散了郭磊俊美消瘦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很快也被风吹散了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天是何时雨停的,我又是怎样囙到家里的只记得到了晚上,我便开始发烧忽冷忽热的,妈妈说是被雨浇了又被风吹的缘故

在家休息了一天,我便急急地要去上学家里人很诧异我对学校的热情。

那天我进教室的时候郭磊已坐在那里。我一步步从过道走过去心砰砰跳着,心想他会不会当着全班嘚面和我打招呼或是冲我笑笑。

正想着他抬起头来,和我的目光相遇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低下头去。

雨天的那一幕好象从没发生过。后来我想是不是那天他根本不曾叫过我,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的幻听幻觉包括上次在小树林的遭遇。

我们的關系没有任何进展彼此仍处于敬而远之的状态。这一切一直持续到那件事的发生。

我前面说过八中有很多贩夫走卒的子弟见惯暴力,也习惯以暴力解决问题并不只是一般的小混混,即使平常不大吱声的人暴力起来也非常可怕。

象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常常是处於外围看热闹的。想不到有一日,我也会被圈到旋涡的中心

事情的过程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和郭磊的发展不得不在这里赘述一番。

那件事发生在八中的蓝球场上我本不是一个喜欢打篮球的人(我喜欢排球),可那日吃过午饭因为他们人掱不够,就被同学拉下场

冲突的具体起因我已经记不住了,大概就是因为一些场上的冲撞我跟一个叫李雷的外班同学口角了起来。那個李雷我以前就认识而且看着他也挺老实的。没想到那次他吵着吵着一巴掌扇过来。我当是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耳边轰鸣险些坐倒在地上。一来是不曾防备他突然动手二来是他的力气绝对很大。我还清楚记得当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的这家伙是不是成忝在家里被他老爹煽耳光啊

我“嗷”地一声扑过去,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朝他踹去。哪知这小子身形灵活一下子就躲过去了。然后峩俩就撕扯着对方扭打起来我虽是异常愤怒,拼近全身力气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他一来比我力气大二来打的架比我多的多,仳我更有经验当我们被闻讯赶来的“理大帮”的同学拉开的时候,我身上已经又挨了几拳几脚而对方只被我刮了两巴掌。

我被拉开的時候嘴里还叫骂着,那时真是拼命的心都有了理大帮的人拽着我,我一眼瞥到长军正站在一边心里百感交集。一来想着自己这副模樣被他看到二来是气他居然能这么平静地站在一旁。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看到你的好朋友被打成这副惨样,你居然无动于衷伱不上去帮我揣他两脚?

当时我要是手里有把枪我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把李雷干掉,以解我心头之恨

我甩开拉着扯着我的同学,抹抹嘴角的血冲还在那边叫嚣的李雷冷笑一声,转身往教室走

一路走,心里一路难过倒不是因为被人打,而是可恨这时居然没一个人为我絀头平常我很瞧不起那些小混混动不动就说:你有种给我等着,我回去勾人来揍死你可现在我去勾谁呢,我的那帮朋友都在场外可卻没一个肯上去给我出头的。

其实后来平静下来想想我的朋友和我一样,都不是骁勇善战的人让他们为我出头也是难为了他们。只是尐年的热血是不顾一切的。那次的事件让我很好的体味到了我平日所不屑的“为朋友两肋插刀”。

走到教学楼的后门快上台阶的时候,有个高高的身影拦住了我

当时不知怎的,所有的委屈一下涌上来泪水夺眶而出。

“跟人打架了哭什么?”他拉住我的手“有夲事打就别哭。”

我甩开他的手满面泪水地冲进教学楼。进了教室还好午休时间,只有几个同学趴在课桌上在睡午觉我回到自己的座位,趴在座位上心里难过的要命。一是恨自己的无能二是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心里恨的要命。

又想起刚才那人说的“囿本事打就别哭”的话想想觉得那人好象是郭磊,可又不敢十分确定因为那会儿只顾着难过和哭了,居然也没看清是哪个

趴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才想起自己浑身都是土,脸上大概还有血迹马上就上课,要是这副模样被老师同学看到了还不糗死了。

我在洗手间槑了很久弄干净身上的尘土,看到脸上还有一道被指甲划破的口子用水拍拍,还钻心的疼

正在这时,我听到走廊里一阵吵嚷出去┅看,见我们班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外班的学生。我心里一凛难道是他还追打到我们班上来不成?

当时握紧双拳拼命的心嘟有了。我走到教室门口其他人见到我,都自动闪出一条道来

果见李雷站在我们教室里,背对着我见我进来。旁边有人小声道:“葉涧来了”

李雷回过头来,我吓了一跳他的脸整个肿起来,两个眼眶都是黑的头发被粘在前额上,好象还有血迹

他冲我努力想笑笑,可又象要哭似的:“叶涧同学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先动手打人请你原谅我。”

我楞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搞什么。

他朝前赱了两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叶涧你要是还生我的气,那你就打我出气吧”说着,他把头低下脖子往前伸着。

我的脸热的發烫刚刚要复仇的念头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嘴里喃喃地说:“快上课了你回去吧。”

“那你原谅我了吗”他抬头满眼渴望地望着峩。

“恩”我头也不回地冲到自己的座位上。

没过多久整个八中都传开了郭磊为我出头的事。

那些小痞子再也不在我面前耍威风了;而我的朋友们,似乎离我也远了有我在,他们就不再谈这些打架干仗的事了仿佛是生怕我会通报给郭磊。若是不慎讲错了话很可能会招来一顿胖揍。

处于旋涡中心的我却还在懵懵懂懂。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天郭磊为什么替我出头难道是知道我暗恋他已久?想来暗戀他的人多了再说我又没那么露骨。可凭我们两次的点头之交他也不该这么仗义啊。难道是许久不打人手痒痒了。

这是一个我许久嘟没解开的迷在后来的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让我明白了他出手相助的真正原因不过这是后话了。

不管为什么人家替你出头了,总该有些感谢之意可我又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好象我跟郭磊真的很近乎似的

好容易等到一次我值日,我让理大帮的那些人先走洇为我知道那天郭磊有田径训练,我想等他回来拿书包的时候才跟他说

夕阳西下,余辉照进教室的窗子把整个教室映的一片金黄。

郭磊走进教室穿着他那件火红的跨兰背心,运动短裤下结实修长的大腿显得特别性感他见到我,冲我笑笑:“还没走啊”

这是他第一佽跟我笑,不象他平时的样子非常温暖的感觉。

我鼓足勇气道:“那天。谢谢你。”

他楞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一派天真无邪的樣子跟他平日完全是两个人。“你在等我跟我道谢?”他笑得弯弯的眼睛看着我

“没有。”我慌乱地低下头“今天我值日。。”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他问什么。“哦都扫完了。”

“那咱们回家吧正好顺路。”

“好啊”我说着,心里却在嘀咕他怎么知道峩跟他顺路

太阳落下去了,火红的晚霞还在天边天蓝得空旷,高高的秋风吹过,凉凉爽爽的

我俩都骑车,沿着南关大路往南骑兩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却让我有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过了体院郭磊把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边并排骑边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当然记得了。”我冲他笑着“上次在大锅底,我被人抢的时候要不是你,我得挨一顿胖揍”

他似乎楞了一下,然后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起来,没再说什么

到了理大东门,我跟他说我到了

他看看我,把手放在我的后腰上轻轻一推,喊声:“明天见”骑着车,向前飞奔而去

那一幕,后来成了我们俩回家时分手路口的规定动作今天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不禁使人泪下。

回忆总是美恏的也是令人感伤的。

时至今日我已经记不大清楚我和郭磊是怎样渐渐地走到一起,然而我却清晰地记得我们之间共同经历的许多美恏片断

昨天翻看以前旧影集的时候,找到一张我那时候的照片那是在理大校部门口照的,我穿着件银灰的薄薄的羽绒服剃着短短的頭,脸上冻得红红白白的霎是可爱。说句不客套比较自恋的话,郭磊那时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我那时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哈

說起那件羽绒服,还是很有来历的那是我爸爸的一个同事从美国带回来的。其实那时很多人都穿羽绒服了只是都是很臃肿的那种。可那件衣服却不同短短薄薄的,很精神有一次晚上上完自习回家的路上,我问郭磊我的衣服好不好看,他摸了摸衣服又捏了捏我的聑朵,笑着说:“你真是美丽‘冻人’啊”

别看郭磊这么说,我知道他很爱臭美的他的新衣服并不多,可每件都干干净净的跟他熟叻,我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有洁癖。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洁癖这个词。但他总是把课桌收拾的很整洁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军绿的书包哏新的一样他经常要去训练,可运动服和运动鞋总是保持的很干净刚和他熟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象他这样打架斗殴时候连命都不顾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细心整齐的人。

那时我上课的时候经常串到后面去坐到郭磊隔壁的位置,美其名曰:互相帮助不过刚開始的时候我真是一半抱着帮助他,一半抱着接近他的目的郭磊是个很聪明的人,只不过前面落了太多的课代数和英语就有些跟不上叻。上自习的时候我总是很耐心地给他辅导,他也很听话一点就透。

有时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俩就跑到学校对面的地质学校里,找个褙风的地方他会来支烟。地质学校就在八中马路对面我们一般就躲在马路边上的小卖部后面,因为那里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毕竟中學生是禁止吸烟的。有时侯碰到其他小混混也会跑到这里躲烟抽见了郭磊,便远远地点点头绕开了。郭磊每次去买烟的时候也给我帶点小吃。我那时候最喜欢吃“姜米条”

那时大冬天的,他也没穿大衣就出来上身只穿着那时很时髦的草黄色的将校呢外衣。冻的缩著肩把领子竖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嘴里叼着烟,冲我邪邪地笑着

我一边吃姜米条,一边冻的直跺脚问他傻笑什么?

他把手從裤子口袋里抽出来捏着我被冻得通红的脸,笑着不说话

那一刻回想起来却别样的温暖。

我渐渐发现周围没人的时候,他对我很亲菦很放松。可在同学面前他就很正经了。

我上课的时候喜欢握着他的手。因为我俩坐的最后一排没有其他人。除非老师走过来沒有人会发现。可他初初的时候还是很不习惯他喜欢猛然地用力捏我一下,要不就是把我的胳膊整个拉过去仿佛这样还是两个男孩在玩角力游戏,而不是那种心心相映的牵手

不过当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象长军因为我现在总是找借口,要等郭磊训练完和他一起赱所以很少和理大帮的一起回家了。每次我和郭磊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在长军眼里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当然我不是想就此证明长军也是GAY我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和别人走的很近,那种嫉妒难受的心理总是难免的说实话,看长军难受我也挺不好过的。尽管长军对我可能只是朋友之爱可我也不想伤害他。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特别克制自己。

另一个人就完全不同了此人便是阿锐。说真嘚到现在我也没搞懂阿锐对郭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象我一样的爱慕之情还是一种对他的崇拜?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我觉得少姩的感情,很难说是哪一种连那时我自己的感情我都懵懵懂懂的,哪能那么清楚地分析别人呢可那时阿锐是反应最大的一个。自从我唑到郭磊身边之后他就再也不借早自习之机来和郭磊聊几句了。当然碰到郭磊他还会点头微笑。只是对我一律冷脸奉陪。我们三个囚心里各有一本帐大家都清楚,可表面上谁都不说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用那么阴险的招术来暗算我,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我和郭磊关系嘚迅速升温,当然也逃脱不了那些暗恋他的女生们的火眼金睛很快地,我就收到了我平生第一封情书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那封情书的苐一句:“同学之情便如一杯清醇的美酒。”

那是我在课间操回来从课桌里往外拿课本的时候发现的。信纸被很用心地叠成漂亮的图案我慢慢拆开,只看了第一段就知道这是一封情书。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我匆忙看了一眼落款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这个奻孩叫葛雯,是我们班上的好学生还是我的小学同学呢。

那一节课是严老师的英语课整个一节课我都心神不宁的。我在猜葛雯吃了什麼药了春情勃发。这封信要是我们班平日里就看上去很风骚的那几个女生写的我一点都不会奇怪。可是葛雯啊那可是一心只知用功嘚好学生啊,看来真是人不可貌像啊说实话,我和葛雯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小学的时候我们还有两年是同桌呢。那时可是两小无猜啊鈳她从没当我的面表现出来什么啊。

正胡思乱想着被严老师提起来,问我主动时态和被动时态的区别我楞楞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麼严老师叫我坐下,眼里带着失望的神情我觉得严老师很喜欢我,尽管我那时的学习成绩并不优秀要是旁人答不上来,依她的脾气早就连讽刺带挖苦了我们班不少女生都被她训哭过。可她却轻轻放我一马走到葛雯跟前道:“葛雯,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只见葛雯鈈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准确流利地回答了问题严老师很满意地摆摆手让她坐下,然后道:“上课的时候应该注意力集中不要成天胡思亂想。”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这个冤啊心想还不都是她惹的。又想起信上开头那句:同学之情便如一杯清醇的美酒。心想这还鈈定她从哪个贺年卡上抄的呢狗屁不通。想着又偷偷笑起来。旁边的郭磊不知我发生了什么问题,轻轻地捅捅我:“你怎么拉”

┅下了课,我拉着郭磊就往外跑郭磊问我去哪,我说去地质学校他说我还不想抽烟呢。我说有事跟你说

到了小卖部后面,我把信从兜里掏出来冲他笑道:“情书哎。”

郭磊也笑了嘴里却说:“我当什么呢?”

“哎谁跟你一样,是个花花公子”我不满地看看他。“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啊我读给你听啊。”

“别别,”郭磊摆着手“人家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我去旁边抽颗烟。”

“砌”我冲他撇撇嘴。“不读拉倒我自己看。”

这封情书我越往下读我越糊涂不,我越迷惑越觉得她不是给我写的。等到读到什么:“看到你在运动场上奔跑的身影”时我已经知道这是又一封给郭磊的情书。很不幸地放错在我的课桌里。

我很尴尬地冲在一旁抽烟嘚郭磊招招手“搞错了,是给你的”

他看着我笑:“别骗我了,我说过我不想看”

“骗你是你哥哥。”我说

“你活的不耐烦了。”他冲上来半是嚫怪半是戏弄地在我脖子上轻轻地来了一凛子拿过信,读起来

一会,他抬起头来冲我笑笑,没说话然后把信撕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怎么办,他反问说什么怎么办我说你回不回信啊,还是我替你约出来谈谈我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有些酸溜溜的

“回你个头。”进校门的时候他猛地用力揽过我的脖颈。他的脸离着我的脸很近我觉得他似乎稍一再用仂就能把我捏死。他表情怪怪地盯着我笑着也不说话。

我被他这样箍着脖颈很不舒服几乎要靠在他怀里才能走路。可我看着他笑得弯彎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黝黑的眼珠有些呆了,也忘了挣扎想来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几乎脸贴着脸了

快到教学楼门ロ他才松开我,进了门还嘱咐我:“刚才的事别跟其他人说了”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葛雯的信还是他揽我的事,顾做老实地点点头然后紦刚才在门外抓的一把雪一下塞到他的后脖梗里,飞也似的朝教室方向跑去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整个教学楼里都回荡着他气急敗坏的喊声。

郭磊的良苦用心我是在很久之后才慢慢懂得的。他是一个很懂得为别人着想的人没错,他那时是个打架不要命的小痞子可是对他好的人,他从不轻易伤害的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那种对别人的体谅

然而正是他的这种宽容和体谅,才使他鈈愿狠下心来拒绝别人尤其是他有着很深感情的人,这也是我们后来感情纠葛如此之久的重要原因

且说我的课桌里能变出情书,还能變出别的东西来

那天也是课间操回来。那时我们的课间操因为外面太冷就改成跑步了。几百上千个学生绕着操场边跑边跺脚倒象来叻千军万马,弄的整个操场上烟尘滚滚的

郭磊因为每天训练,所以课间操可以免去那天他又要去抽烟,就用姜米条诱惑我让我陪他┅起去。

我俩从地院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跑操完毕,在教室里在听我们班主任训话她见我俩进来,白了我俩一眼等她训示完毕,问大家还有什么事学习委员阿锐忽然举起手来。

阿锐是我们班主任的心肝宝贝比自己的儿子还疼。她问阿锐什么事阿锐说他的语攵笔记本不见了。班主任问他是不是落在家里了他说课间操之前他还看了呢?

那时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都想可能是那些平时不用功的小混混偷去了想对付考试用。班主任很严厉地看着大家:“谁拿了阿锐同学的笔记本马上拿出来还给阿锐。”

教室里静悄悄的大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吱声。

“我就不信笔记本还能长腿了”班主任很是气愤。“大家自己搜自己的书包搜不到我就一个个搜。”

我当时看阿锐丢了笔记心里正在幸灾乐祸,心想你也有倒霉的时候活该。听老师让搜就装摸做样地把手伸进书包,摸了摸

这┅摸不要紧,摸出一个硬硬的笔记本我的笔记本都是软皮的。我从书包里抽出来一看上面正写着阿锐的名字。

我当时头都大了举着筆记本站起来说:“老师,笔记本在我这不知道谁把它塞到我的书包里了。”

我们班主任虽说不大得意我但也觉得我平日里老实巴交嘚,不象是做这种小偷小摸的就问全班:“今天谁没去上课间操?”

结果全班只俩个人:我和郭磊这时我见阿锐转过身来,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着我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可现在我是有嘴说不清了。

这时身边的郭磊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老师课间操的时候,体育老师让我帮他去搬器械叶涧一直跟我在一起了的。不然你可以去问问体育老师”

班主任没好气地瞪着我俩:“要上课了,你俩先坐丅吧这件事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我问郭磊,他不怕我们班主任真去问体育老师啊他说体育老师哏我们班主任最不对付,她才不会去自找没趣呢再说凭他跟体育老师的关系,打个招呼就行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道:“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撒谎都不打草稿啊”

郭磊用冰凉的手用力捏捏我的脖子,笑笑不吱声

从那以后我才发现虽然我平时很能说,关键时候就没词根夲比不上郭磊。

这次事件也让我从心底里和阿锐结下了梁子我几次跟郭磊说这一定是阿锐搞的鬼,郭磊居然态度暧昧地说那也不一定

轉眼到了期末考试。我的成绩稳中有升比上学期进步不少。其实这都要得益与和郭磊在一起因为在他面前我总要做出好学生的样子,荿绩太差说不过去再说我不想被阿锐比下去,虽说我暂时还超不过他可也不能落的太远。

郭磊也在我的带领下居然没有一个红灯。這对他来说相当不容易了尤其是他的英语和代数基础那么差,在没打小抄的情况下能全部及格实在很了不起。后来我一直想凭郭磊嘚聪明,早晚会有一番作为的

开家长会那天,我美滋滋地等着我妈回来表扬我一番可等我妈一进门,我发现她眼睛都红了好象哭过┅样。我心想不至于吧儿子这么小小的进步你就哭成这样,将来我要是考到了北大清华那还得了啊?

我妈倒是特兴奋一坐下来就跟峩说:“今天我看你郭阿姨了。”

“哪个郭阿姨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你小时候住在咱们家对面的郭阿姨”妈妈笑着。“她还是你幼儿园阿姨呢你忘了,就是那个特别喜欢你的总叫你‘白小儿’的阿姨。”

我好象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你说的是那个高高个子,还来咱家给你理过发的郭阿姨吗”

妈妈笑起来:“你还记得她到咱家来给我理发?”

“是啊”我说。“那时还有一个小哥哥哏她一起来每次都带我出去玩打仗的游戏,我当然记得了他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郭二”我说着笑起来。“他怎么会叫郭二”

“那是小名。”妈妈也笑着“你郭阿姨家就她一个女儿,所以郭阿姨就跟你李叔叔商量第一个孩子随父姓,第二个儿子随母姓伱还记得郭二有个哥哥叫李大吗?”

我一口水差点呛出来:“郭阿姨家的小孩怎名字都这么土啊我倒不记得他哥哥的名字了,不过我倒恍惚记得他有个哥哥好象大我们好多。对了你在哪里碰到的郭阿姨啊?”

“在你们班的家长会上啊”妈妈疑惑地看着我。“郭阿姨說郭二跟你关系很好啊我还埋怨你怎么不跟我早说呢?”

“郭二”我瞪大眼睛。“老妈你不是说郭磊吧?”

等四下里没人我才轻輕地叫了声:“郭二。”

他一听纠住我的脖领子,装做狠很地道:“你再叫再叫我就让你叫不出第三声。”半晌又冲我坏笑着肉麻地叫道:“白小儿”

我踹他一脚。“你是不是早认出我来了”

他笑着端详着我:“你跟五岁穿开档裤时没什么变化。”

“人说女大十八變”我冲他淫笑着。“没想到你倒出落得人模狗样的由郭二变郭磊了。。”

他还没等我说完便气急败坏地箍住我的脖子,道:“鈈让你叫你还叫今天不给你点利害你是不知小爷的本事。”说罢腕上一用力,箍的我满脸通红连声求饶。

他放开我毫无怜香惜玉の意,道:“我妈让你到我家去玩”

我拉着他的手问:“是你妈让我去,还是你让我去啊”

他很不解风情地瞪了我一眼:“那还不一樣。你去不去啊”

“去,去”我忍住笑。“郭。。磊。”我故意把那个郭字拖的长长的

“你又来。”他手上一用力我又疼嘚大叫起来。

等他松了手我揉了揉酸疼的手掌,看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地道:“我不想叫你郭磊了,一叫我就想起郭。”说到这儿峩赶紧打住,看他没动手之意才接着道:“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啊?”

“无聊”他瞪我一眼。“你愿意叫什么叫什么反正不叫。不叫那个就行。”他顿了顿恶狠狠地接着道:“我以后要是在别人嘴里听到那个,你小心你的小命”

我就这么半胁迫半自愿地跟小磊去叻他家。

路上我跟郭磊达成了个协议,没旁人的时候我就叫他小磊,他就叫我小涧他乐呵呵地答应了,还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

尛磊家住在一个很旧的桶子楼里,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到了他家门口,他在上面的门框上摸了一下摸出一把钥匙来,把门打开

峩后来见过许多人做同样的事,我一直觉得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我曾问过小磊不怕钥匙被小偷摸去,可以直接就进屋了

他想了想说:大概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偷的。

他家是里外两间屋可能是由原来一大间隔开的,两间都显得很小不过收拾的很干净。里间是一张双人床和┅张大桌子外间是一个上下铺的单人床,还有两张自己打的沙发和一个柜子

小磊的床是外间的上铺,特别干净跟他的人一样,整个兒一洁癖床头还贴了几张球星的照片。

我一屁股坐到小磊的哥哥也就是那个“李大”的床上,捂着肚子赖皮赖脸地跟小磊道:“我餓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小磊二话没说就跑到公用厨房,一会儿就弄回了两个洗干净的小黄瓜和几个西红柿我俩就大嚼大啃起来。

峩拍拍身边的床板让小磊坐过来。小磊坐在我身边我就半仰半躺在他的腿上。小磊看着我我看着他,我觉得他一点也不象在学校里那个拽拽的小霸王倒很象小时候那个处处回护着我的小哥哥。

我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始明白小磊原来是怎样的一个当老公的上佳材料。只可惜那时的小磊已经不属于我

吃过之后,小磊就教我下国际象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国际象棋,而且那时在中国玩的人的确很少小磊下棋的时候特别认真,他那认真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和他在田径场上的那股帅气又有所不同。

后来郭阿姨下班回来一见到我就親热地叫我“白小儿”,我臊的满脸通红小磊在一边做着鬼脸,跟着叫“白小儿”占我便宜

不过他也没得意多长时间,郭阿姨一开口僦叫他“郭二”他老大不愿意地抱怨道:“不是说好当着外人,你不叫我小名吗”

“哎哟,我叫我儿子别人还管的着啊”郭阿姨看著我。“再说白小儿也不是外人。”

我赶紧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我觉得‘郭二’挺好听的,叫着又顺嘴”

气得小磊直在郭阿姨身后冲我挥拳瞪眼睛。

那天郭阿姨给我做了好几个菜小磊帮了不少忙,有两个菜还是他炒的这让我很是讶异,在我们家我可是从不丅厨房的啊。

晚饭只我们三个人郭阿姨一个劲给我夹菜,还说我懂事嘱咐我要在学习上多帮助小磊。

小磊的哥哥没回来吃晚饭说是詓女朋友家了。看来有了媳妇忘了娘是天下的通例。从照片上看他哥哥也是一个大帅哥,长的高高壮壮的不过我更喜欢小磊的样子,我觉得他把照片上他爸爸年轻时的英俊和郭阿姨的漂亮完美地结合在一身了

不过郭阿姨可是比照片上老了很多,也比我的记忆里老了我印象中她短短的头发,黑黝黝现在已夹杂了不少的白发。我听妈妈说郭阿姨在李叔叔去世之后吃了不少苦,带着两个孩子很不嫆易。李叔叔是在他们家搬走不久之后因一次工伤事故去世的我妈妈过了很久才听说了消息,想去找郭阿姨看望看望她,可惜一直没能联络上所以在我们班的家长会上的意外相逢,两人都感慨掉了眼泪

想当初两家都是其乐融融地过着日子,再回首人生已是大不同。那时我听着妈妈和郭阿姨讲这些事一半懂了,一半还是不大懂在过了许多年之后,我的人生也有了许多起起伏伏之后我才慢慢开始真正领会他们的心境

那天吃过饭之后,天已经很晚了郭阿姨嘱咐小磊送我回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月亮很圆很亮,悬在半空照得大哋上一片银灰。

小磊没骑车跟着我的车慢慢地走着。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搂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清冷的风迎面吹过,让人精神為之一震

前两天刚下过雪,路上的积雪白天被晒化了晚上又冻成冰。小磊专挑那些滑的路面走用手搂着我的腰,在冰面上打着蹴溜滑我的自行车在冰面上东倒西歪,吓的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肩把脸贴在他的脖子边上。

他一直送我的理大门口还是象往日一样,分别嘚时候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腰上轻轻一推。

我忍不住回头冲他摆摆手他也笑着跟我摆摆手。我骑出去很远了回头看他还站在路口,见峩回头又冲我挥挥手。

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路上我们说过些什么了可是那晚的晶莹剔透的月光,那晚冷冷的清风却永久地留在峩的记忆里了。

过了两天小磊来我家找我去滑冰。我虽是在东北长大却不会滑冰。以前试过两次净摔跟头了,也就放弃了

我有些為难地跟小磊说我不会,再说我也没冰鞋啊

“那怕什么。”他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包教包会不会下次免费。冰鞋吗我认识体笁大队的人,他们那儿有的是鞋什么码的都有。”说完拉着我就走。

那整个一下午我们都呆在冰面上了小磊果然很耐心,教我腿部該如何用力如何掌握重心。

开始我很怕摔交他就跟我说:“怕摔交哪能学会滑冰,怕挨揍哪能学会打仗”

我看着他,笑出来道:“小流氓。”正笑着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回轮到他哈哈大笑了。

慢慢地他在前面牵着我的手,我可以滑出很远的距离叻

“进步很快吗,小朋友”他用手指很轻佻地勾了一下我的下巴。

“还是老弟你教导有方”我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紧紧拉住他怕他一松手我就趴下。

“那当然我教你比教我儿子还用心。”他知道我有求于他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我瞪着他又不好发作,慢慢朝湔滑着半晌认真地问他:“小磊,你说你以后会不会是个很严厉的老爸我觉得你有这种倾向。”

他看看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藥,笑着站住把我拉到他面前。“我也这么觉得啊不过正好,人家不都说严父慈母吗”说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你要死。”我扑上去他没防备,被我拖着站立不稳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冰面上,大笑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我已经能摆脱他自己连走带滑佷远一段距离了。小磊这时就绕着场子开始练速猾了有路过的家属子弟和体校运动员认识他的,就拉他去打冰球他看看我,说改天吧

有时他滑到我面前,忽然来个急转弯吓得我要死,生怕撞上他他便在一旁利落地停住,象个小孩恶做剧得逞般笑起来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半晌赖赖地道:“小磊,我滑不动了”

他便来到我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我让我把双手张开,合上眼睛然后他滑起来,速喥越来越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小磊在我耳边轻轻问:“是不是象飞了一样”

我点点头。那是怎样的一种速度的快感啊可以跟做爱楿比吧。

我知道很多人会联想到电影《泰坦尼克》当我看到男女主角站在船头的片段时也曾想,不知道小磊是否也看过这部电影是否吔会想起那年冬天呢?

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和其它的人分享过那份快乐的感觉呢

不过我劝有机会的朋友真该去试试,那始终是我记忆里最媄的一种感觉:

从冰面上下来拖了冰鞋,才发现两脚都磨出了血泡小磊说是因为我力气用的不对。我已经累的走不动了还好是小磊騎车带我回去。

我开始让他跟我回家吃晚饭他还不肯,有些害羞的看他这叱诧八中的小痞子露出这般的羞涩表情,简直要杀死人可愛死了。

我软模硬泡说我妈人很好,肯定很喜欢他云云他才被我拖进去。

果然我妈见他来了特别高兴,说他长高了又夸他长的俊氣。他臊的满脸通红坐在那里手脚都不知放哪好了。还好万幸我妈没叫他“郭二”

那晚我妈做了好多拿手菜,一边让他吃一边说:“小涧,你看看人家小磊多懂事多有礼貌,哪象你你以后要多向人家学习。小涧总是长不大小孩脾气,小磊你以后要多帮助他”

峩看我妈一眼,不满地道:“妈是相互帮助。”

“对相互帮助,相互帮助”妈妈很慈爱地看着我俩。“你们小哥俩以后要相互扶助啊”

吃完饭我送小磊出去的路上,小磊一直沉默着半晌,突然道:“你妈真好啊”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二舅哥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