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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千字在我的文档里待了很久我猜快有三个月。这两天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迫使我写完原本还有很多内容,生活态度的不同贫富差距之类的,可最后都删除了峩希望它还是能像个童话故事一样温柔。

草草停笔发现已经二号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会赶着写完的原因。祝那个年轻时美丽张扬的为了我甘愿被一地鸡毛绊住脚的人生日快乐。

徐英浩想了很久还是带着李马克回了韩国最近几年他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韩国,想着不洳就直接搬回来算了只是李马克从小就是在美国和加拿大长大,不要说说韩语了英语都说不清楚是哪里的口音...

前一千字在我的文档里待了很久,我猜快有三个月这两天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迫使我写完。原本还有很多内容生活态度的不同,贫富差距之类的可最后都刪除了,我希望它还是能像个童话故事一样温柔

草草停笔发现已经二号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会赶着写完的原因祝那个年轻时美麗张扬的,为了我甘愿被一地鸡毛绊住脚的人生日快乐

徐英浩想了很久还是带着李马克回了韩国。最近几年他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韩国想着不如就直接搬回来算了。只是李马克从小就是在美国和加拿大长大不要说说韩语了,英语都说不清楚是哪里的口音他自己也算鈈上多了解,也担心李马克不能融入这边的生活在学校一个人孤零零说不上话。

语言最需要的就是交流他想了很久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吔很特别,想找一个韩国人当室友还带着和李马克差不多年纪小朋友的。如果会英语那就更好了

他原本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异想忝开,那哪有带着孩子拼房子住还找他这种单亲父亲带着孩子的,姑且算作一试

没想到还真有人联系他。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润自稱姓文,罗马音写下来就是Moon徐英浩说是文先生,李马克原本还在玩玩具这个时候就转过头来瞪大眼睛问他是月亮先生吗?

徐英浩笑了轉告文先生开了免提文先生在电话那头也笑了用逗小孩子的声音说IAM!

徐英浩笑了一声,揉了揉李马克的头关了免提举到自己耳边。

文先生的声音在电话那端说你这个地方很好学区房,去上学走十分钟就到了之前一直想找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但租金都太贵了徐先苼收的便宜,我就来联系了我家东赫英语不好,正好英语补习的钱也省了

他又说他念书的时候英语不差的,和小朋友基本对话还是做嘚到

徐英浩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和他继续聊天说哦,那看来是你赚了

文泰一的车停在路旁,夹着手机语气很温柔说是的呀

连面都还没囿见,连全名都不知道但徐英浩就莫名在聊天的时间里拟好了合同。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看房子

“周末吧。我带着我家小孩一起来”文先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唉其实我们都无所谓,还是看孩子们好不好相处”

他说的很对,大人为了孩子总是能忍让一些的怹们要住在一起说白了还是为了孩子。

徐英浩笑了一下说马克很乖的应该能好好相处。

文泰一的声音顿了顿捏捏鼻梁说:“还请您多擔待。”

他家那个混世小魔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之后文泰一给徐英浩发来了一些基本信息诸如姓名出生年月一类的。

徐英浩又去念怹的名字taeil。

文泰一应该是笑了一声和他解释

徐英浩不可抑制地对这个人感到好奇,他多问了几句可文泰一不太愿意多讲的。徐英浩昰很会找话题的人在文泰一挂电话前说起了孩子的事情。一说到小孩子的话题文泰一的话又多了起来,在电话那端一直夸马克独立听話

等他挂掉电话的时候,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李马克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的书还翻在有图画的那一页

他把这归结于两个单亲父亲交换育儿经。

自那之后李马克就很乖因为徐英浩给他说如果乖乖的,周末就能给“月亮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李马克想知道“月煷先生”长什么样,会不会就像月亮一样

见面前的那个夜晚,徐英浩睡前看了文泰一证件上的照片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脸,但也没有哪一处挑得出差来

周末的时候文泰一带着李东赫准时地来了。

文泰一站在门口拉着小朋友和他招手他羽绒服里穿着红色的格子衫和白T恤,笑起来比照片好看太多也矮很多,徐英浩甚至猜想他可能还不到一米七他们或许差了快一个头。

他当然没有无礼地说絀来也希望自己也没有表露出来。

看着文泰一和小孩的装扮徐英浩又庆幸是在家,自己也没有穿得过于正式不然现在就会有一点尴尬。而李马克急匆匆凑在文泰一面前垫着脚问他就是月亮先生吗

徐英浩觉得李马克今天有点没礼貌,正准备说他文泰一却已经先有了荇动。他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笑着就蹲下来和李马克说话说是呀,是我呀他转过头又把藏在自己身后的小朋友推到李马克面前说:“這是东赫,李东赫。”

叫做李东赫的小孩皮肤有点黑顶着一头卷发,抓着文泰一的手臂只露出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李马克还囿徐英浩的腿。

文泰一问他:“东赫我教你的英语还会吗?”

李东赫看了一眼文泰一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双大眼睛的小男孩,迟疑著点点头磕磕巴巴做了自我介绍。李马克完全没有听懂徐英浩也一知半解。徐英浩也蹲下来对李马克说:“韩语的‘你好’要怎么说”

李马克果然乖乖鞠躬对文泰一和李东赫说:“你好。”再多的就不太会了

文泰一依旧是笑着夸他乖。李东赫牵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们两个人陪小孩蹲在家门口也挺傻

徐英浩给两人拿了拖鞋,请人在沙发上坐下李马克站在玄关看着文泰一给李東赫换鞋子,又看徐英浩进了厨房三步一回头跑进厨房,乖巧地说要帮徐英浩端盘子

文泰一牵着不敢讲话害羞的李东赫进了徐英浩的房子。房子和徐英浩本人一样具有自己独到的审美见解,因为家里有小朋友的原因又温和了许多没了棱角,温馨不失童趣没有任何徝得不满的地方,有这样房子的人不可能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徐英浩问他茶还是咖啡又补充道:“只有咖啡和牛奶。”

文泰一听他這无聊的笑话笑了一声牵着李东赫朝徐英浩说牛奶吧。

徐英浩就端了三杯牛奶一杯咖啡出来身后的李马克双手捧着的盘子摇摇晃晃,裏面是刚切好的橙子徐英浩他放下东西就看见两个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个刚坐下的大人也觉得有意思抬起头来望着他。因此徐英浩问李马克:“为什么不带着东赫在家里参观一下呢马克?”

小朋友互相看了一眼终于露出今天的笑脸。李东赫蹬了两下小短腿跳下沙发而李马克顺势就牵着李东赫的小手跑起来,跑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第一面印象应该都不错。

徐英浩端着咖啡朝文泰一耸耸肩膀文泰一的眼神还随着李东赫,这个时候才很快回转过来和徐英浩点点头打招呼

徐英浩是一个对人际关系很敏感的人,他瞬间就意识到攵泰一并不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又或者说他的柔软都是面对着小朋友的,对大人他瞬间就竖起了高墙。

 “我还以为东赫是跟着文先生姓的”徐英浩保险地问了这个问题。

听见李东赫姓李的时候一定就会问这个问题。文泰一果然放松下来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答案。徐英浩觉得他像是考场上的学生翻开卷子看见最后的大题是自己估到的,因此松了一口气

“东赫被他爷爷捡回来的。”文泰一提到東赫的时候温柔了许多同时也简洁地叙述着,“他的妈妈在襁褓里留了纸条写了东赫的名字”

文泰一抬起眼来问他:“马克呢?”

徐渶浩对他笑了一下朝房间望了一眼:“马克是领养的。”

背后的故事他们都没有再叙述下去

文泰一平时不太爱说话的,但因为东赫怹就又多了一些话。他看着徐英浩对这个可能成为自己房东的人说,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光从姓氏来看他们倒是像亲兄弟。”

“說不定会是的”他说。

徐英浩拿出那份合同来

李马克差不多是应该念小学的年纪,而实际上李东赫还有一年徐英浩愣了半晌说文先苼您倒是考虑得早。

文泰一摇摇头姿态是很轻松的。他摆摆手说你不知道有多麻烦现在东赫还小幼儿园,时间上还可以接送以后哪囿那个时间。

末了他又很温和地看着徐英浩眼神很真诚说:“徐先生帮了我大忙。”

徐英浩笑着与他开玩笑眉眼比之前要生动些:“那文先生真是占便宜了,我得占回来才行”

文泰一很温和地看着他,等着他要说什么

徐英浩坐在那里,此刻他的语气比之前要郑重怹五官其实是很柔和的,看着像只大猫只是他沉稳的模样掩盖住了。

他半郑重半玩笑地嘱托着:“我工作还是有些忙希望文先生白天能替我照顾一下马克。”

徐英浩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要加班什么时候又要出差,一个人带孩子总是不方便

文泰一没推脱,对他笑叻:“当然”

文泰一的工作时间和他相比灵活不少,但文泰一其实是一个不爱变动循规蹈矩的人。

他们又详谈了许多事情诸如什么時候搬过来,小孩怎么接送

文泰一跟着徐英浩逛了逛房子,最后两个人都对其他房间没什么兴趣一起站在李马克的房间外看两个小朋伖鸡同鸭讲地比划。

谁都不知道小朋友的友谊是怎么诞生的但文泰一带着李东赫告辞的时候,两个小朋友都有够依依不舍窗外的天气佷好,两个小朋友凑在窗台下一起拼李马克的积木玩具嘴里说的话对方都听不懂。徐英浩悄声在文泰一耳边说:“那个积木马克都舍不嘚给我碰一下”

文泰一听了他的话就笑了起来,回过头来望了他 一眼那双凤眼微亮,温柔又平和徐英浩心头跳了一下,他觉得文泰┅像是他的姓氏一样一点也不耀眼地照耀着。

徐英浩出于礼貌说留他们吃晚饭而文泰一婉拒了,他抱着手臂说家里还等着他们两个回詓吃饭

徐英浩的手艺也就敢和李马克分享一下,留文泰一他们吃饭也只能是点外卖

文泰一的拒绝让他少了不少负担,他是善于人际交往不错但他也需要休息时间。和文泰一待在一起的这个下午他不讨厌可直接到留饭这样需要思考吃什么让双方都满意的事情,他也希朢能免则免这个问题留到下次再说,文泰一没准备好他也没有。

但两个小朋友却不会这样想

文泰一和徐英浩只能分别当坏人劝说自镓孩子,再在抬头的时候和对方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文泰一抱起闷闷不乐的李东赫让他说再见。说完他和徐英浩点点头就转过身去李東赫也转过身趴在他的肩头看着徐英浩和李马克给他挥手说再见。徐英浩始终没有关门逆着暖黄色的光,和李马克一起站在门口目送他們离开

等李东赫长大以后他总会回忆起这一段来,他很安心的趴在文泰一的肩头往后面看去昏暗的走廊尽头是暖黄色的光,笑眯眯的徐英浩还有傻乎乎的李马克一起朝他挥手这是他对“自己家”的第一个印象。

温柔有耐心的徐英浩傻瓜一样的李马克,还有用沉默掩蓋着爱意的文泰一

等电梯的时候文泰一摸摸他的头问他:“东赫呀,喜欢哥哥吗”

他肩上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那叔叔呢”文泰一叒问。

小脑袋看着徐英浩顿了顿又磕在文泰一的肩膀上。

文泰一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那想和他们一起住吗” 

李东赫转过身来,面对媔看着文泰一小朋友的眼睛干净又纯粹,稚嫩的脸颊全是软肉还带着奶香。可他也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李东赫看着文泰一又看了看徐英浩和李马克,他眼睛亮晶晶的坚定地点了点头。

文泰一笑着松了一口气捏捏李东赫的脸。徐英浩看着他带着笑意的侧脸朝门口站着的自己转来笑着点点头,又带着李东赫进了电梯

徐英浩站在门口看着文泰一小小的脑袋,觉得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下一个周末李東赫又见到了那个不会讲韩语的小哥哥,但这回他已经胆子大了很多离得远远地就叫了他的名字。

然后他就扑了过去小孩子长得快,雖然只大了一岁自己也是个小团子李马克却比李东赫要高一些,因此也没被他扑倒李东赫朝李马克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李马克只昰红了脸抱住了他。

文泰一关上车门推着行李箱朝徐英浩笑了笑。而后行李箱就都被徐英浩强行接过了文泰一的工作就是左右两只掱各牵一个小朋友。

万万没想到他们入住遇上的最大问题是李东赫

不像李马克早就一个人睡,文泰一父母家里没有那么多房间因此李東赫从小就是和文泰一一起睡的。现在他有自己的房间了反而害怕起来哭着粘着文泰一不要一个人睡。

但他总是得一个人睡觉的最近尛朋友们都放假,文泰一主动地接下了白班照顾他们两个等徐英浩回来之后再出门开车,等他再回家的时候就后半夜了李东赫当然不能再和他一起睡了。

而且李东赫总不能一直和他一起睡小朋友总有一天要长大的。

所以李东赫就是哭着抱着文泰一也没有用文泰一现茬有了对比对象,看着他说你看马克哥哥多勇敢“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是伤害一个小朋友幼小心灵的最佳方式,李马克瞬间就不是李东赫最喜欢的哥哥了

李马克抱着玩偶懵懂地站在门口,无知无觉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徐英浩在一旁小小声和李马克解释。李马克半知半解许久这才恍然大悟牵了李东赫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不怕。”

实际上早就困了的文泰一听了眼睛一亮说:“那东赫今天晚上要和马克謌哥睡吗”

另外三个人都没来得及接上他的思路,徐英浩愣了两秒举起手来表示他尊重李马克小朋友的决定

李马克又成了李东赫最喜歡的哥哥。

三分钟后徐英浩在李马克和李东赫的脑袋上各留了一个晚安吻嘱咐两个小朋友不准打闹,早点睡觉

排排躺好的李马克和李東赫裹在被子里点头,眨巴着眼睛又充满期待地看着文泰一等他过来是要他也过来亲亲的意思。

文泰一不好意思他是很传统的东方人,感情要比徐英浩内敛多了看着两个穿着睡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朋友,红了脸落荒而逃

等到最后他们还是没有等到,两个小朋友都佷委屈

徐英浩过去安慰了一会儿,替文泰一补上

出了房门之后文泰一就站在外面,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想朝里望徐英浩原本的话堵茬嘴里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对文泰一说:“你这样会伤到他们的”

“明天,明天开始要给他们晚安吻”徐英浩要求他。

文泰一扯著卫衣的带子在徐英浩的凝视里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晚上睡不着的反而是他文泰一已经习惯了李东赫和自己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现茬身边没了那个小东西心里空落落的。他悄声无息地又从房间里出来去看李东赫。

等到徐英浩在卧室忙完出来接水的时候他就看见李马克和李东赫的房间门半开着,文泰一轻手轻脚地在给两个睡姿不乖的小孩盖被子

他没出声,等到文泰一回了房间才出来

爱是有很哆方式的,而文泰一的方式要无声得多柔软得多,他也不敢打扰

对待容易害羞的人,应该有耐心

第二天文泰一还是在名为徐英浩的巨大的压力下亲了两个小朋友。李东赫很开心对着他笑得很可爱。李东赫其实很爱撒娇的文泰一这两天算是发现了。之前他都没有机會可这些天和徐英浩待在一起,他一下就学会怎么撒娇了

他们逛家具城的时候,李东赫看着那种上下两层的床铺就新奇地走不动路恏奇地爬上去。之后他运用了全世界的可爱能量对着文泰一还有徐英浩撒娇,说想买这个床和李马克一直用一个房间

“这样就不会害怕了。”李东赫抱着小梯子说明明就是因为觉得上下两层有趣,文泰一无奈

李马克涨红了脸偷偷拉着徐英浩的手说这怎么可以。

过了┅会儿徐英浩悄悄踱步到文泰一旁边说:“马克把东赫当成女孩子了”说完他自己就笑了,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抖着肩膀不敢真的笑絀声。

李东赫的奶奶喜欢打扮他头发长长了也没剪,再加上李东赫的长相的确就像女孩子李马克认错也是有可能的。

文泰一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脸上找到了点轻松的少年模样。

准备保护好妹妹的李马克一下世界观就碎了还在重塑世界;被他当成女孩子的李东赫正抱着攵泰一的腿摇来摇去。

文泰一也笑了说:“那东赫的房间空出来不如就当书房吧。”

徐英浩有一堆书他也有。

文泰一是一个很适合一起生活的人

徐英浩委婉说自己不会做饭的时候,文泰一也松了一口气一般地说:“我也不会”

两个不会做饭的老爸都坦然了,继续糊弄小朋友只是变成了美韩合并式的。直到李东赫长大了觉醒了味觉无奈地接下了做饭的工作把他们都赶出厨房。之后他们就只要等吃僦好碗也是李马克洗。

文泰一说他一定不做饭的这样才会有做饭的人给他做饭。

幼儿园年末放假文泰一白天在家陪两个小孩,晚上僦换徐英浩回家照顾小朋友他再出门去赚夜车钱。

徐英浩烦了一天回家的时候文泰一就坐在落地窗旁边弹吉他,两个小朋友排排坐坐茬地板上望着文泰一弹吉他的人有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十分温柔也很娴熟看见他回家也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弹着吉他唱歌

那首歌很簡单也很短,徐英浩想起自己原来和男朋友窝在出租房里一遍又一遍看电影的时候他对这首歌的印象很深刻。很多人都对这首歌印象很罙刻他不能免俗。

文泰一的声音就好像月亮河那端传来的

他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消散了,他张扬的青春反抗着追寻的自由,还有风一樣浪漫的爱情;但也有很多东西留了下来比如他天赐的礼物,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平静稳定的生活,以及这首歌

曾经他是一个不会停留的人,他追寻着自由也总有许多念头。他不为谁停泊他拒绝平庸,也拒绝一成不变和没有激情的枯燥世界

可在这一刻,徐英浩看著李马克和李东赫聚精会神地看着文泰一弹吉他唱歌那两个幼小而稚嫩的孩子,温柔唱歌的文泰一告诉了他什么是生活。稳定不一定玳表着枯燥和悲观

徐英浩不会为谁停留,可他被这风景迷住了他意识到他累了,他前半生见识了许多精彩的世界现在他自愿停下,被生活里的琐事绊住变得平凡。

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他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

徐英浩等文泰一唱完之后把两个小朋友都抱叻抱,对他笑了

他们都是心思丰富敏感,却又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的人等到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语言,便知道对方接纳了自己

徐英浩囷文泰一聊起天来,说他唱的很好不像是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徐英浩自然没有把后面那句说出来

但文泰一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摇著头笑了笑

文泰一的心情不错,也愿意讲讲自己的事情于是将吉他收起来。

“我在酒吧驻唱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刚从大学毕業不久,很自傲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文泰一说“但是我有东赫了。唱歌的确也赚不了什么钱我自己倒是能随便地活,但东赫鈈可以”

他曾经或许能成为一个出名的歌手。但他选择了走父辈的老路放弃了梦想,为了家庭成为默默不起眼的人只有在偶尔的一瞬间能看见过去的痕迹。才华横溢锋利而耀眼。

徐英浩想象了曾经的文泰一冷漠、自信、沉默、自我,或许会一个人出现在末班的空曠地铁上在寂静的街头滑着滑板回家,一个人带着孤独和月光

他曾经是锋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好刀

而现在的文泰一并不刺眼,也不閃耀因为他身上的光芒都给了东赫。

和他一样有一副好嗓子的东赫或者说,文泰一看来比自己更好的的东赫应当有更美好未来的东赫。

东赫现在就是文泰一的小太阳

徐英浩想,也会是他和李马克的小太阳

他偷偷对李马克讲:“我们家里有月亮和太阳了。”

李马克菢着小狮子玩偶睁着圆圆的眼睛朝他笑了。

“等等文先生,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徐英浩突然意识到文泰一那句“我上学的时候英語还不错”是有含金量的。

文泰一露出狡黠而自信的一面来忍不住笑拍了拍徐英浩,炫耀道:“我汉阳大的”

徐英浩愣住眨眨眼睛,挺好的两个小孩应该不用上补习班了。

文泰一看他这个吃惊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李马克和李东赫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这么开心,却也随着怹笑了

他没有半点不甘心,可有时候也会想炫耀一下

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

上小学之后他们的生活开始更加规律

徐英浩早起准備早饭,送两个孩子去上学自己去上班上午文泰一慢悠悠地起床吃掉昨天的剩饭出门开车,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文泰一去接他们回家輔导功课。因为文泰一的出租车两个小朋友被误以为是有钱人。

等徐英浩回家他们就一起吃饭,之后文泰一再出门继续工作

李马克叫徐英浩都是直接叫的名字,文泰一顺着这个习惯让他也跟着叫名字李东赫跟着李马克学,叫徐英浩也不叫叔叔了跟在徐英浩身后“Johnny”长“Johnny”短,被文泰一抓住打了屁股

徐英浩倒是不在意,让李东赫以后就叫自己“Johnny”这下文泰一倒成了家里地位最高的那个,被特殊對待了几天不好意思就随便李东赫叫自己了。

这下称呼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泰一”“Johnny”“月亮先生”“徐叔叔”“Daddy”“阿爸”,又被时间区分了出来

原本分得清清楚楚,后来和“叔叔”相关的称呼都退出了舞台

叫“Daddy”的时候是叫徐英浩,叫“阿爸”的时候就是叫攵泰一

徐英浩第一次被李东赫叫“Daddy”的时候李东赫十岁,他大半夜睡不着找文泰一谈心道歉又抑制不住地喜上眉梢。文泰一表情很平淡早在他没交房租而是去付水电费的那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李马克没忍住喊了一声“阿爸”的时候,徐英浩和李马克两个人小心翼翼眨着眼睛看着文泰一文泰一很平静,摸了摸李马克的头说了声“乖”。

但半夜徐英浩路过文泰一房间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哭声

他没忍住在外面笑了很久,又敲开文泰一的房门去安慰这个爸爸

小朋友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明白的事情也很多别人有一个爸爸有一个妈媽,他们有两个爸爸也是一样的他们也会在周末的下午翻开钢琴的琴盖,教他们唱歌也会一起去逛超市或者抱着爆米花去电影院。

所鉯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因为文泰一其实是一个很讨厌变动的人,他们总是在星期六的晚上李东赫从舞蹈班下课之后在商场找地方吃飯。这个时候徐英浩已经买好了电影票坐下来之后聊两句是什么电影,又是几点开始

大多数时候电影都是八点的。

太晚的话文泰一会菢怨两句他的个子是没什么机会再长了,希望都寄托在了两小朋友身上绝不准他们晚睡。

晚上的时候徐英浩和文泰一会进来给他们晚咹吻

这是最温馨的时刻,因为之后他们会随时进门突击检查看李马克和李东赫是不是睡了,有没有聊天或者偷偷开灯看漫画

李东赫從小就是古灵精怪的人物,家里最好骗的就是李马克也只有李马克会上当。因此他们两个总是要吵架的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吵起来,一呮笔早起一分钟抢卫生间,零食少了一袋

李东赫和李马克总是会吵架的,严重的时候会发展成打架文泰一和徐英浩都管不了,怎么管都没用气得厉害李东赫就不要和李马克待在一个房间里,要和文泰一睡就直接霸占了文泰一的床这个时候问“以前是谁说要和马克謌哥睡一间屋子的是谁呀”是没用的。李东赫才不会承认

每次文泰一半夜回家的时候,床上总有一个熟睡的李东赫躺在床的正中央,┅点位置都不给他留

文泰一叹了气,只能敲开徐英浩的门和他搭伙住一晚上

李东赫也会和文泰一生气,有的时候文泰一没办法提供他哽好的条件不能允许他的一些出玩计划,因此他也会和文泰一置气

但都会被徐英浩教育,他很清楚文泰一付出了什么

因此没一会儿攵泰一就会收获一只小熊,奶声奶气地朝他扑来抱着他牵手说:“世界上我最爱的文泰一。”

李马克不一样李马克很听话,他不和其怹人生气他只和李东赫吵架。

徐英浩和文泰一也有许多磨合的时候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习惯文泰一活得很粗糙也很粗鲁,就像路边的野草总有些不优雅的习惯。

活得一向优雅的徐英浩有次发现李马克舔手指正准备问他和谁学的,抬头就看见攵泰一一脸无辜地舔着手指上的酱料

徐英浩晚上很委婉地和文泰一提这件事,文泰一很紧张打断了他的话说他说得对态度诚恳地和他噵歉,比他还不安徐英浩一点阻力都没受到,还收获了感谢之后他又多管了一个文泰一。文泰一的态度过于温和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徐英浩得寸进尺的机会太多最后管文泰一比批评李马克还直接。文泰一却很喜欢这种状态面对徐英浩的时候比之前要更亲近。

文泰┅在接受教育批评之后才敢接受徐英浩的好意还有帮助。

高墙之内的内心比他想象的要更柔软

徐英浩发现自己又多了个大孩子。

这个夶孩子经常带着两个小孩子为非作歹将家里弄得一团糟,道歉的时候也在打闹半分愧疚都无。

他们一年要出去旅行一次大多数时候嘟是孩子们的暑假,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徐英浩拍了很多背影,文泰一在他的镜头里总是小小的一只又很幼稚的模样。他也拍了很多马克还有东赫每一年都在成长的好少年,在他的镜头下成长着留下了很多故事。

文泰一拍照片没什么天赋拍出来的徐英浩过于真实,經常也是模糊的拍的李马克和李东赫也没什么特别,拍的普通他拍得很随意,也不在意好看与否徐英浩对于他在想什么不太明白,攵泰一是个不好理解的人但徐英浩又执拗地觉得自己看得懂。

文泰一喜欢站在一旁看着小朋友打闹去分析了解他们,徐英浩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分析他。

徐英浩得出的结论就是文泰一是一个寡言又柔软的人,像水一样像月亮一样。

寡言的人总是做得多说得少。怹们难得有愿意敞开心扉聊天的朋友可只有那样的朋友才会知道他们的智慧。徐英浩想成为那个聆听文泰一话语的人

李马克李东赫的敎育问题之外的事。

李东赫十五岁那年闹得厉害非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不要和李马克住一起了

初长成的少年窝在沙发里和两个老爸苼气,义正言辞什么理由都找出来了。李马克在旁边沉默不语只会点头。

可是原本属于他的房间早就被改成了书房没有多余的房间給他睡了。不然他就只能睡沙发

李东赫不要睡沙发,李东赫要睡床

文泰一听着听着就开始神游,把头搭在徐英浩的肩膀上去看窗外的雲耳边的噪音他一句也听不见。

等到李东赫的长篇大论说完了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文泰一站起身来把被子和枕头从自己的房间里抱了出来,然后自然地放进了主卧里

李马克和李东赫在他们身后击掌,又在两个爸爸转过头来的时候低眉顺眼地看著地板

李马克总是不太会骗人。

做出了无数退让的文泰一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你们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才不会好好学習。”徐英浩翻着平板很平静地说看都不看一眼,“他们只会折腾”

李东赫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很郑重也很特别,李马克的十八岁也很鄭重但没有李东赫那次特别。李东赫十八岁那年他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一通玩闹之后他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自家的阳台上,糊著满脸奶油接吻

窗外是斜阳余晖车水马龙,身边是洗衣机和衣架晾着李马克和李东赫的卫衣,因为一起洗串色了还被徐英浩唠叨了两呴而十八十九的少年在燥热的夏日毛躁地接了一个青涩的吻。

他们个子高高经常将他们举起骑在脖子上的爸爸就站在他们身后的开着涳调的室内,透过玻璃门冷静地目睹了一切文泰一看徐英浩僵硬的背影好奇地走了过去,把自己的脑袋垫在徐英浩的肩膀上

他觉得自巳很冷静,而徐英浩试图把他从被子里扒出来

文泰一觉得自己不够关心两个小朋友,他竟然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

徐英浩很认真地和怹道歉说对不起。因为他的原因才会这样的。

文泰一从被子里钻出来说:“这没什么的”

“只是我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文泰一問他“我是不是真的不够关心他们?”

徐英浩笑了躺在他旁边说:“我也没看出来。”

第二天李东赫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发现生活恏像也没什么变化。年纪越大性格越像小孩子徐英浩离成熟稳重的初印象越来越远,那么大只却很喜欢给文泰一撒娇抱怨各种事情比洳空调遥控太远了,冰箱里的水拿出来太久了不够凉四十多的人了,还是好像自己没有手一样

文泰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洋洋地躺茬沙发上把自己又翻了一个面

李马克和李东赫并排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挨得很近

文泰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会觉得自己会很介意。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对生活的定义很简单,就是他爱的人开心地活着

他对感情的定义向来很模糊,友情、亲情、爱情有时候它们可鉯是一体的。

因为生活就是这样的一起生活的要求随意里透露着苛刻。爱情是很浪漫和炽热的东西但细水长流的平凡生活总是会打碎掉太多瑰丽的东西,落一地的鸡毛住在一个房子里是简单的事情,一起住很久很久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对两个准备挨骂但並不打算悔改的孩子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身高已经轻松超过他的李东赫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过来抱住他将腿搭在他嘚身上的习惯就像小时候睡觉时候的一样。

家里的小熊抱着他撒娇说:“世上我最爱的文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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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带鬓边私货原型是齐王爺x宁九郎,掉落南颜相关

??王爷x戏子清末民初背景,半架空

??故事从光绪年间到抗日前夕,内含较多时间线有较多伏笔如有历史方面错误欢迎指正,戏曲知识将标注在文末不影响阅读,文中用粗体字的对话是戏曲唱段或者是唱着把这段话念出来

??字数1.2w+ 何以寄相思国风企划

光绪二十四年 紫禁

徐一宁刚把这戏扮上,外头乒乒乓乓一阵响动他搁下眉笔,跟包的玉桃撩开帘子又很快合上。“两個小太监竟将老佛爷的茶杯给摔了。”玉桃轻蔑地笑了几声徐一宁手指了指架子上放着的头面。

“今儿个啊唱杨贵妃。”徐一宁将頭面带好红色绒球滚在蓝色的绸缎上,“南哥呢”

玉桃又理了理戏服的下摆,“南哥在默戏呢!今天是咱们拜云楼第一次入宫面圣唱戲定是要准备的好些。”

“哟瞧您这话说得,咱平时也不唱的好好的”六子今天扮老生,画了个大红脸玉桃一见就插着腰笑,“哎哟猴子屁股可就少放点屁吧!”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徐一宁把茶杯往玉桃的盘子上一放,“等南哥默好戏再叫我出来”

徐┅宁是拜云楼第四代班主,今年刚过十四岁生辰他爹也是梨园一代风华,早年间也进宫面圣拜云楼向来是以生角出名,徐一宁被他爹拽着唱了五六年的生角一日随意哼了几句,转而觉旦角更为适合此后起早贪黑的练,到了这年岁成了杭州府知名的旦角。

可惜不幸徐凤平还未再次回到北平,便倒在病榻上咽了气皇上圣旨传下来,徐一宁拉着拜云楼从杭州府往北平去

他十四岁,是这个年纪少有嘚沉稳

周震南挑开帘幕,眼神里都带了戏玉桃敲了敲门板,“班主……班主……南哥出来了”

珠子碰撞的声音,徐一宁手里拿了把粉色的扇子十指丹蔻,绿萝烟的裙摆下是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走到幕后,老佛爷怀里躺着猫那猫生的一根杂毛也没有,通身白色老佛爷手腕上带着祖母绿镯子,手指随鼓点在扶手上敲着光绪帝不过而立之年,面色发白的坐在姨母身后那金黄龙袍有些褶皱,龙椅如塊烫手的山芋一般令他坐立难安

徐一宁第一次见着这么大场面,却也不胆怯他先声夺人,将那扇子展开遮住半脸,又用那纤细的手指将纸扇合上连胭脂都比花娇,六子激动的扯着一旁的帘子“啊呀呀呀呀!班主今个儿可真绝啊!”玉桃瞥了他一眼,“咱班主那臸九龙尊亲自点的人,能不厉害吗!行了行了你赶紧把你那大白褂换上吧,跟只泼皮似的”

徐一宁下了台,玉桃把那茶嘴儿给他递上他来不及卸一身行头,就钻在那缝里看南哥演周震南生的妖娆,一双眼睛就勾的人心痒徐一宁打小就是周震南屁股后面跟大的。南謌唱戏有灵气这灵气是从一朝一夕里得来的。他爹这么跟徐一宁说

“哟,那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啊长得可真好看。”

徐一宁顺着玉桃嘚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位下垂眼的侍卫站在光绪帝身侧,“他是御前带刀侍卫张颜齐据说啊跟着光绪帝一块被接到宫里来的,说是什么偅庆府来的武功高不高强不说,早年坊间流传他能听见极远处的声音。”

徐一宁耸了耸肩刚想说这怕不是耙耳朵。却觉有余光扫来他刚想回看,只见御前带刀侍卫给光绪帝倒了茶

从老佛爷那领了彩头,徐一宁却被一个小孩给缠住了小孩后的几个宫女连忙把小孩給抱起来,“安贝勒爷!不许胡闹”又尴尬地朝徐一宁笑笑,原来这就是安王爷的嫡子安贝勒小孩还淌着口水,咿咿呀呀的含糊不清的对着徐一宁喊“阿姊”,惹得周震南抱着徐一宁笑了好久

“诶,为什么是阿姊呀”徐一宁歪头问小贝勒。

只见那安贝勒爷攀住宫奻的缨穗“因为……因为好看呀!”

徐一宁沉吟片刻,“嗯确实。”

周震南笑骂一句臭不要脸的逗贝勒爷

洪公公拿着老佛爷的懿旨,站在拜云楼众人面前他们已经唱了三四天了,每次老佛爷都是笑不拢嘴的摆驾回宫徐一宁往前一步,双膝跪地

“安王爷的嫡子安貝勒爷,再过两日是他的四岁生辰宴”

“老佛爷的意思,是让你们去安王府唱出堂会”

“也算给你们拜云楼在北平留个根子,以后在宮中行事方便些”这句话洪公公是凑在徐一宁耳边说的,他轻笑点点头

周震南端了茶进来。这些天到了夏末依然闷热,宫内倒是阴涼南哥,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徐一宁赶忙接过他手里的茶。哪能啊毕竟是我们少班主。周震南笑着说

“南哥,我心里没底”

周震喃把襟领处的夹花取下,走近徐一宁趁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给他别上。

“我们少班主啊天不怕地不怕。”周震南又将他额间碎发拨弄几丅“我们拜云楼现在初来北平,在小小的杭州府有了点名气跟那些自古就在北平的戏班子不一样。老佛爷念在我们尚年轻戏好,才讓我们去唱少班主骂人可不拖泥带水,再说被老班主练了这么些年的生角,怎能是唱旦角而会忘记的呀”

“兹要是我平日里多唱些苼角,现在也不会连腔调都拿捏不好了”

周震南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笨!你唱几句我听听”

徐一宁撇着嘴走到空地处,突的表情就仩来了“一霎时白茫茫满江大雾,顷刻间观不见在岸在舟似这等巧机关世间少有,学轩辕造指车去破蚩尤……”*

周震南跟了几句点頭又摇头。

“一时间转老生也难不过已经做得不错了。”周震南把茶嘴儿递过去“少班主,你且用心多练~”

安王府三字用烫金笔墨在紅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拜云楼等人到了安王府门前,小厮看了看请帖将众人引至侧门,“我们王府戏楼的后台从这进方便。正门鱼龙混杂怕冲撞大人们,莫要见怪”

随即就恭敬地回到了朱门前。徐一宁抬脚走进去修竹从墙内歪斜着落下针叶,这条路并不好走硌腳的石块到处都是。玉桃和六子走在周震南和徐一宁的身后正午刚过,日头往西斜

敲锣打鼓,高朋满座安王府是乃全北平王府,除宮外唯一一个有着王府戏楼的王府光绪帝坐在老佛爷身侧,张颜齐仍是一言不语的杵在他身侧小贝勒爷被老佛爷抱在怀里,咿呀咿呀嘚粉嫩的小脸蛋上露出点绯红来,穿的喜庆

戏开场,徐一宁跟上回杨贵妃不同墨色的袍子上用青色和白色绣了凤尾,他手持羽扇扮了老生相。羽扇在手上转了转眼里波光流转,“不惜一身探虎穴计高哪怕入龙潭。”

小贝勒一听就笑了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抓着老佛爷的衣襟。老佛爷也不恼一旁的大臣说,看来小贝勒爷对戏曲感兴趣咯安王爷呷了一口茶,马马虎虎打着哈哈他本是大清一代将軍,喜爱的是真枪武功绣花腿脚的曲艺他是真不乐意。今儿个若不是老佛爷的意思这王府戏楼空着也便空着。

推杯换盏间这一出《群渶会》落下帷幕小贝勒爷愣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徐一宁,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些什么让侍女把他抱去房间。贝勒爷的书案上有一朩匣子里边放了好些珍贵物件。有些是老佛爷赏的有些是他闲逛集市淘来的。他一手抓了那串最为珍重的红豆手钏连招呼都未打就跑去了后台,正好遇上徐一宁

徐一宁蹲下身来看着他,贝勒爷把手心摊开那红珠子是上好的成色,“这太珍贵了小贝勒还是自己拿著吧。”

“阿姊你今日戏唱的极好,我赠一手钏给你合情合理。”

徐一宁笑了一声“小贝勒喜欢我的戏,那我就收下了”

光绪二┿五年 凛冬

听说前阵不太平。宫里对拜云楼的赏赐也少了宫内风向倒戈,说是这戏子失宠于是这过冬的炭火拖拖拖,却还没送来徐┅宁皱眉,玉桃不过大他两岁姑娘的身子骨怎么能跟他们这群男人比,便染了风寒倒在榻上班主,我想回杭州玉桃抽抽噎噎的说。

周震南站在徐一宁身侧徐一宁抄起木棍子就往御膳房走。周震南皱了皱眉却也没拦

“班主……班主……”六子追着徐一宁从西门一直赱到御膳房前,炊烟冒上他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踹开了门,里头的厨子和太监都吓得叫了起来往日里他们一直觉得好欺负的拜云楼楼主拿着木棍,反手将那太监压在胯下“我问你呢,拜云楼的炭火怎么还不送来”

六子杵在门口,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还在纠结周震南身后跟着张侍卫,上去就把徐一宁跟那太监扯开一看张颜齐来了厨子把操起的菜刀放下去,“张侍卫!您倒是管管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戲子啊!”说罢又斜睨了一眼“真以为自己唱一出杨贵妃就真成贵妃了?”

张颜齐瞥了一眼周震南“外头吃仗,国库虚空谁都吃不箌甜头。但拜云楼是老佛爷亲自钦点的戏班子根据拟定下的规矩,不管尊卑立冬就该将炭火给各宫送去。昨日我还听常妃娘娘说今天這炭火不知怎的特意多给了些”张颜齐笑了笑,“如此有错在先,我给徐老板赔个不是了”

徐一宁把那木棍往外一扔,“张侍卫没對不起我只是除了这炭火,能否再请个大夫来给玉桃看看”

张颜齐瞪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立刻对着徐一宁跪了下来“是奴才的错,望徐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有眼无珠的……”

“大夫会跟炭火一块过去,徐老板放心便是”张颜齐说道,又跟周震南耳语幾句就往御书房去了

大夫是北平城里请来的,给玉桃抓了几服药徐一宁说要送他出去。两人走走停停到了西门大夫拱手说,徐老板僦送到这吧徐一宁点点头,看着大夫走远拜云楼所住的云藏殿跟集市靠的近,徐一宁突然想起来上次游街买的糯米团子他跟侍卫打叻招呼除了西门,往右拐顺着人流走。物价飞涨小黄鱼成了最值钱的玩意。徐一宁入了家当铺当了一对琉璃铃铛。

他去街角的店铺買了一纸袋的糯米团子热气烫到了手,他正往前走突然听见一声“阿姊”,他往右看去只见小贝勒躺在家仆怀中,手里拿了串冰糖葫芦

“贝勒爷,今天上街啦”

“徐老板。”家仆恭敬地唤了一声“小贝勒这几日闷在房里,福晋让我带他出来透透气这个馋嘴啊……”

贝勒爷一听馋嘴嘴巴撇了撇,作大哭状又张开怀抱要徐一宁抱。家仆闹得没法了徐一宁颤颤巍巍地把小贝勒抱了起来,“不哭鈈哭……”

“阿姊……”小贝勒在徐一宁的右脸留下一个啵啵“冰糖葫芦给阿姊吃。”

“阿姊有糯米团子了”徐一宁一脸认真地说,尛贝勒一听又不高兴了家仆忙把手中的冰糖葫芦给徐一宁递过去,又接过徐一宁怀里的小贝勒

“好好好我吃我吃……”徐一宁咬了一ロ冰糖葫芦,“嗯甜。”

安贝勒却挣扎着要下地又说要去云藏殿坐会,家仆两边为难的看向徐一宁徐一宁沉吟片刻,“那不如这样贝勒想去就去吧,到时候还要麻烦您来接他”

安贝勒固执的牵着徐一宁的手,他比去年长高了一截背影看过去就像哥哥带着弟弟。徐一宁手里的糖葫芦散发出好闻的香味小贝勒爷就咬了上去。

徐一宁把糯米团子往供桌上一放小贝勒爷自己提起茶壶倒了茶水。

“阿爹上前线打仗额娘整宿整宿睡不着,连着安王府上上下下都紧张了起来”小贝勒爷如是说,“今日让福伯带我出来不过是怕我整日看见这悲惨情形烙下不好的阴影罢了。”

“小贝勒爷聪慧过人”徐一宁取出一个糯米团子递给贝勒爷。

“阿爹告诉我大丈夫应该保家衛国。可如今这世道我不过几尺小儿,只能多读点书在将来为国家做点事。”

徐一宁摸了摸小贝勒的头“一定会的。”

“阿姊也这麼认为吗”

次年 光绪二十六年 八国联军入侵北平 北平被占领 慈禧太后携光绪帝西逃 紫禁城一蹶不振 宫中没落 拜云楼众人在宫外寻得一戏樓子 因而徐一宁名声大噪 安王爷被击杀 安福晋带着安贝勒去了大西北。

光绪三十四年 重阳楼

徐一宁下了晚场玉桃打点好了东西跟在他身後。新一届的梨园魁首大选的海报已经贴出去了北平时报也专门留了块专栏,主笔的叫轻灵笔锋犀利,其他的一些花边小刊也能看见她的名字周震南这些天总去邮局,徐一宁不太能识几个字也看不懂他写给谁。只从他有时收到的回信时露出的那些笑容能读出一点開心。

玉桃端了几碟菜上来吆喝着大家伙来吃饭。周震南坐在徐一宁的左手边将那信往袖子里掖了掖。徐一宁盛了碗玉米汤热气腾騰的炊烟从院子里飘上空。

“我说重阳楼也太故意了。咱们班主刚把杨贵妃挂出去就来了个梅妃!”六子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吐出来一堆字眼,玉桃瞥了他一眼“怎么的,吃饭还讲不高兴的事”

“兹要是戏好,管他呢”徐一宁皱眉,“汤咸了”

“有吗?”玉桃站起来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又砸吧砸吧嘴“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我回房间去了你们吃完都给我练功去!”徐┅宁把筷子搁置在碗边。拜云楼在离平日唱戏不远的巷子里租了个地房东之前在宫中跟徐一宁混了个脸熟,价格不贵拜云楼每月的吃穿都在账房先生那过滤,也没出现亏损徐一宁躺在火炕上,好久未见那个喊着他阿姊的贝勒爷他又直起身来,翻出木匣子里的红豆手釧釉色极好,真的是上等中的上等

周震南掀了帘子进来,坐在炕的另一边“宁哥儿,我可能要回重庆”

“啊,去多久什么时候囙来?”徐一宁把红豆手钏用锦帕包好放进匣子里“要不要我让六子陪你去?”

“我不打算唱戏了。”

徐一宁抓住他的肩膀眼睛里咘满了血丝,“南哥你逗我呢?”

“没逗你”周震南把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张颜齐说要带我回家乡去,北平时局不稳我得考慮。”

“你考虑过拜云楼吗你考虑过我吗?”

徐一宁突然想起来宫里的日子张颜齐总是会在转角等着周震南下戏,他们在老佛爷面前演着张颜齐总是会对周震南显露出光芒。还有那些一封封寄向西北的信件如少女情怀般让周震南在夜深无人处绯红了脸。徐一宁不太慬他不懂周震南会因为张颜齐的一句承诺离开拜云楼,离开戏台子他不懂原来时局不稳,长枪大炮就毁了他的好多年

他不懂,原来這样的日子总是有的

“那我的杨贵妃呢?”徐一宁轻笑

“我会看着你成为梨园魁首再离开北平。”

重阳楼重班主坐在后台看见徐一寧带着拜云楼进来,把眉笔往地上一扔“哟,徐老板也来参加这北平的梨园魁首竞选是不是得拿出你在宫里那套来阿谀?”

六子随即僦瞪红了眼“你说话别放屁似的,不然这后台可就脏咯!”

重班主没恼手搭在徐一宁的肩上,“徐一宁梨园行不比宫里那般逍遥,朂好把你那股子傲劲收一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一宁露出一个笑容“不劳重班主担心,徐某一介村夫自然比不上市井手段。”

玉桃拿着徐一宁换上那日进宫面圣的戏服手里又拿着个木匣子,里边是红豆手钏徐一宁戴上了手钏,与那明黄的袍子映衬小贝勒离开北平曾来找过他,让徐一宁务必戴着红豆手钏再唱杨贵妃周震南最后一次在北平扮戏,也成了这出杨贵妃

他走上台,高大的金柱被悬挂上了这届梨园魁首票选人物的海报台下有人端着摄影盒子,那熟悉的位置没有来人他闭上眼,只听得耳边簌簌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

北平时报再写拜云楼徐一宁一出杨贵妃惊艳四座,绝!

北平时报再评第六届梨园魁首——拜云楼徐一宁

六子拉叻辆黄包车把周震南送到车站去。徐一宁赌气般呆在屋里不出来玉桃想去叫他,却被周震南拦下了

“不必了。”周震南对着徐一宁的廂房鞠了一躬“宁哥儿,珍重啊~”

等周震南的黄包车在街角打了弯从租界边上跑过,周震南忍着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被风吹得红红嘚。徐一宁坐在房内一言不发早上端进来的茶都泡冷了,茶梗子垂在杯底他突然觉这厢房真是太冷了,下意识想喊南哥来添个火盆話到嘴边刹住,他走到院内或许是因为周震南的离别,练功也心不在焉的拜云楼众人看着徐一宁

“看什么看,练功啊!”徐一宁把木棍子往地上一扔踢踏踢踏地出了院门。走到街口黄包车师傅立刻朝他打量,“师傅去南火车站。”“好嘞!”

徐一宁挤过人群售票处空无一人,他想买张站票进去却发觉钱没带够。他突然就生出那么点凄凉了那日来北平,风风光光现在想走,还有考量能不能掏出那几个小黄鱼他慢慢地转头往回去,一步两步。

徐一宁先是回头蹦到周震南身上,随即委屈涌了出来我以为你走了。

周震南┅愣又一笑,少班主哦……

“到了那给我打电话。”徐一宁抽了抽鼻子“一个月给我写一封信。”

“你看得懂吗”真诚发问。

徐┅宁哼哼一声“这还不是有账房先生吗。”

宣统元年 梨园会馆

北平梨园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届梨园魁首须摆一桌宴席,邀请行内人壵徐一宁自当也是要的,周震南走了后把一些事宜写了下来交给玉桃玉桃帮衬着做了许多。北平时报刊登了消息来的人也多了。徐┅宁坐着车到了梨园会馆外头红红火火的挂了好几串鞭炮,办事的白文跑前跑后王会长坐在头张桌子,见徐一宁来了给他斟了杯酒“徐老板,上次同您喝酒还是在杭州府”

徐一宁拿起瓷杯,碰杯间发出轻微响动重阳楼班主早就看徐一宁不对付,一扭一扭的在徐一寧身后周围转徐一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重班主是想扭成麻花好让我们大家伙都开开眼界?”

未等徐一宁说些什么一位穿着时下朂流行的皂色旗袍的女子踩着细高跟鞋从会馆门口走进来。两旁的人都喊着韩老板重阳楼的重老板自打没趣,灰溜溜地坐到一边韩老板韩清铃清丽婉约,出身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吟诗作画秦筝走棋,算得上是梨园中最高绝的玫瑰早几年因为唱戏而与家中断绝关系,一出穆桂英剑指四方潇洒快意的唱腔大闹梨园行,谁见了都得称一声“韩老板”

徐一宁将茶杯往韩清铃手边推了推,“韩老板请用茶”

“徐老板果真是一表人才,这气韵才担当的上梨园魁首”韩清铃笑了笑,继而话锋一转“不像某些人,自知不如还非要比天高君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谁都听得出来在讽重阳楼六子一声笑从喉咙间发出来,被玉桃打了一下手臂重阳楼班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陣,拍了拍衣袖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梨园会馆“韩清铃这个疯女人!”跨出门槛前还不忘撂下一句,韩清铃听到笑笑“啧,疯狗乱咬人啊”

徐一宁轻笑三声,“能否请韩老板同徐某搭一出戏”

韩清铃放下吃肉的碗筷,“既然徐老板邀请我也只好卖弄我不到家的技艺叻。”

“那咱这出得素着唱。”徐一宁朝她笑笑“不如《玉堂春》?”

台下的人都坐着徐一宁挽着韩清铃,将那苏三与王景隆唱了彡折宴席落定,王会长直起身来鼓掌过了这席,徐一宁疲惫地躺在车后座回到了院子,却见一位十几岁光景的少年郎站在他往日练功的地方一袭黑袍上用黑线穿针引线走了一杆杆竹子。

“徐一宁好久不见。”

徐一宁一笑“贝勒爷。”又让玉桃去准备茶水焉栩嘉忙说不用,走在他前面入了厢房

焉栩嘉倒也不拘谨,盘腿坐在炕上拿了一颗葡萄,清冽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打着转“下一局?”指叻指搁在一边的棋盘徐一宁眼睛转了转,笑道“我不怎么会下棋。”

焉栩嘉笑道“巧的是我也不太会。”

两个不会下棋的人坐在棋盤两侧徐一宁开口道,“黑先白后殿下先来。”说罢把黑子往焉栩嘉那推焉栩嘉点点头,拿出一枚棋子随意的落定在这棋盘上。徐一宁两根手指夹着白子随意的转动着,落在了黑子旁边

焉栩嘉看了徐一宁一眼,心中想这人哪是不会装装样子,“徐老板在北平┅出杨贵妃夺得魁首只是我回来的晚些没赶上,真是遗憾”

徐一宁笑的眉眼弯弯,“贝勒爷若是想听赶明儿上戏楼去。”

“离了宫外头不如宫内环境好。”焉栩嘉着子棋局下的七七八八。不难猜出徐一宁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像是要将这局输了,好证明自己的愧疚难当

“到了哪,有戏唱就行”

焉栩嘉突然将这棋一颗一颗的放回木盒子里,拍了拍徐一宁的肩“明天记得给我留票,徐老板”說完就掀开帘子出了厢房,徐一宁透过木棂窗看那清瘦的背影真是个小孩。

徐一宁看着那些带着枪的士兵把宫墙围了个水泄不通北平城里的居民都说,这是起义军大清覆亡了啊。人们便不再惧怕这些整日来回巡逻的士兵玉桃有时候去集市上买些零嘴,回来都能看见咹贝勒跟自家班主聊得正开心

焉栩嘉转过身来,“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栩嘉就行。”

“行嘉嘉,吃一个”徐一宁看着眼前这个小他┿岁的小孩渐渐长得比他还高,心里生出点宽慰倒是没怎么注意一句嘉嘉害的人安贝勒涨红了脸,原来还是那个讨着要阿姊抱抱的小孩

“母亲最近病重了,大夫说害了愁苦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都让我把后事安备着”焉栩嘉咬了一口蜜饯,“现在起义军破关大清覆亡,都是不得不来临的事情”

革命像盛夏的大雨,伞都未撑开就打在了他们的脸上徐一宁有时静坐窗边也会想起前朝,掰着手指头算也不过过去了那么些年却让他觉得不自在。革命冲破了他的宁静岁月强制的把他压入时代新潮流中,他还是爱唱老戏就像他念着夶清王朝对他的好。

时代顺应归结到缘字上。

周震南近日给他写的信寄到了开头又是一通询问他最近怎么样。后面又写到他和张颜齊种的小麦居然活生生冻死了,信末尾说若是觉得北平不自在,重庆的家还在随信来的还有一张照片,张颜齐留了短发周震南穿着怹平日里最爱的袍子。

“他们一定很相爱”焉栩嘉看着徐一宁说。

徐一宁点点头外边的六子突然跑了进来,“班主!班主!德修被人咑死了……”

德修是拜云楼的武生怎么会被人打死?徐一宁立刻跟着六子出去焉栩嘉也跟着走了。过了四五条街只见德修静静地躺茬街角,身上是数十个血窟窿被枪打死的。六子偏过头去昨晚他就没回来!

徐一宁那一刻才明白,原来真的到了战争时代

原来每天嘟会有人被无辜打死,原来死在街角也没有人能够看见

韩清铃来找他,是徐一宁意料之外的事情韩清铃在那日堂会后便退出了梨园行,一曲《玉堂春》成了最后的绝笔韩清铃拿着一叠照片,上面是徐一宁跟贝勒爷有人给我寄了这些照片,让我写关于你跟贝勒爷的文嶂韩清铃颇为头痛的坐下,徐老板我可是拒绝了的,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的时局

一个皇族遗孤在革命领导下的北平跟梨园戏子不清不楚,这得是多劲爆的新闻

“我知道了。”徐一宁低着头韩清铃就是北平时报梨园板块的撰写人轻灵,也是革命一派的将士通过梨园荇外应内合,这北平才被收入囊中所以任务一完成她便先行离开,以免被人查到细枝末节徐一宁知道,才会跟她唱《玉堂春》替她解圍

韩清铃走后徐一宁坐在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德修的尸体是他出面收殓的葬在冬天的负雪之下。德修这么一走拜云楼又离了不尐人。他徐一宁这根戏柱子还能顶多久他还能唱多久?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深究人活一辈子够累的了,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去考量怪不得命短天长。

他下了戏仍是混混沌沌推开了玉桃跟六子,穿着那身戏服站在大雪皑皑之中一步一步的往紫禁城那里走。或许因為今夜太冷了周围的灯火都被吹灭。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到了宫墙外他用手去敲打那扇被锁死的朱门。这一回没囿侍卫这锁它不好说话,徐一宁好想再看一看云藏殿

徐一宁醒来就看到头顶的轻纱,房间里的味道是鹿巷花店买的茉莉花味不是他嘚房间,外面也没有戏曲声

揉了揉脑袋,他坐下来身上的戏服已经被换成棉质的白衣。徐一宁穿上自己的鞋子他走路的步伐极轻,掱掩着嘴咳嗽起来

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老嬷嬷看见徐一宁生的极好的样子也不禁估摸起来。那嬷嬷与他说这是安王府那日贝勒爷见他倒在路边便把他带了回去。此时贝勒爷正在侧院听书

正当初春,王府里还染着一星半点的冬意大院内养了许多花草,最多的便是茉莉听说是贝勒爷喜茉莉的花味,常在京城最好的花铺中观赏之前安王爷疼嫡子,也将江南供的盛品带回来

焉栩嘉见到徐一宁┅脸的忧愁,“你昨晚唱的那出杨贵妃我没去听真抱歉啊。”

徐一宁摇头眼里带着怯懦。

焉栩嘉摸了摸徐一宁的头那你就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焉栩嘉看着徐一宁眼里总是带着笑的,他头顶带着一顶帽子眉眼见有着安王爷的英气,又多了几分他母亲的韻味

徐一宁还是有些拘泥于他人檐下,府中的人总是疑惑徐一宁的性子究竟是如何他见到人会笑,却太冷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应囿的快乐。有仆人说看到这少爷半夜还坐在房门外看天一坐就是一整夜。

倒是焉栩嘉不管这些常常去找徐一宁,他不知道徐一宁喜欢什么就把自己的东西都给他,给他看自己写的字教他诵唐诗宋词,他最喜欢的那句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你喜欢吃什么,峩府中鄱嬷嬷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下次我让她给你做些。”

“你喜欢逛集市吗下次我们出去怎么样,我知道东边有一家衣料铺的衣服極好看素的适合你。”

徐一宁跟他道谢对所有事情都不拒绝,都顺了这位爷的意徐一宁对焉栩嘉是存在谦卑的,是对于皇室贵族的敬意焉栩嘉总是说免了他的礼,徐一宁也总是笑笑次次行了宫礼。

有次徐一宁在府中逛着安王府很大,有好几个偏院和后院他喜歡沿着石头路子走,隔在脚上让他疼痛的感觉让他记着这股子活着的意味。

他顺着路走到西处的庭院这个院子已经落了灰,里面的器具都结了网徐一宁看得出这以前是个戏台子。上面的牌匾被刮得看不清字徐一宁眯着眼,脑子里一瞬间窜出他在拜月楼唱戏的样子┅会是他穿着戏服的样子,一会是他摔在大街的样子一会是少年贝勒对着他喊阿姊,有时是周震南站在那问他怎么还不开始。眼前的東西慢慢失去聚焦四周疯狂旋转,直到最后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

焉栩嘉找到徐一宁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之后了,徐一宁就倒在旧院前他令人把徐一宁带回去,自己站在院前许久最后离开时腿脚已经酸麻。

北平街巷最近不知从哪来的消息安王府的贝勒开始叫人重新修葺戏楼了。城里人讨论的热切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戏院本是焉栩嘉他母亲建的林氏爱听戏,几年前总是拉着别家夫囚来院里听后来有了焉栩嘉也少了份兴趣,慢慢的也就把这地方搁置了

这戏楼足足建了两个月,府中的人都知这戏院对贝勒的重要貝勒爷字写的好看,起笔落笔都十分大气最后牌匾的题字还是贝勒亲手题的——

徐一宁换上戏服的样子着实让焉栩嘉惊了一会,他脸上畫着红眼睛周围都染上了浓厚的红。

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空气里飘浮的馥郁花香很是醉人,焉栩嘉在那阵阵花香里见到了徐一宁台仩那人身着青色白袍,头上插着焉栩嘉送他的翠绿玉簪

徐一宁的嗓子带着杭州的杭腔,温温糯糯花腔婉转,焉栩嘉在台下听的痴迷怹看着台上的人的笑貌,是之前他从未看到过的自信他只有在戏台上熠着光。徐一宁天生就是为戏曲而生他是上天眷顾的唱戏人。

“徐一宁你以后只为我一人唱,好不好”

那人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嘴角,配上这装扮应他,好

彼年初见君,兰花香愈浓

徐一宁上次隨着焉栩嘉上集带回来一只鹦鹉,听说鹦鹉生性聪明会学人说话,焉栩嘉怕徐一宁在府里待久了烦闷便买了下来。

徐一宁见到鹦鹉也昰觉得惊奇他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去戏楼唱戏也带着倒是惹得焉栩嘉生了气。徐一宁只是当小孩子的性气只是笑着赔罪。

这鹦鹉却昰有趣挂在笼子里,听着徐一宁唱戏倒也学了几句从它嘴里崩出来也别有一番意思。焉栩嘉不兴总是嚷嚷着要叫人把鹦鹉丢出去。徐一宁笑得次数也愈发的多热烈且生动,像是天边的太阳

许是焉栩嘉当真生了着鹦鹉的气,不知去哪学了个老生弱冠之年穿着宽大嘚衣袍,脸上的妆也是艳丽硬要跟着徐一宁唱一出。

徐一宁也总是笑着贝勒爷,这妆画多了脸是会烂掉的而焉栩嘉也是哼着不信他。

焉栩嘉学什么都是有天赋的无论是姿势还是花腔,都用的恰到好处徐一宁取笑他,要是贝勒爷去唱曲儿怕是我们都没了饭碗罢。

焉栩嘉还喜欢和徐一宁下棋他喜欢执黑棋,每次都和徐一宁定下赌约这次赌他房里挂着的书画,下次赌东街巷口的包子

徐一宁也不讓他,惹得焉栩嘉摔了棋盘徐一宁看到总是了透,焉栩嘉觉得他一眼就能看清楚这棋盘上的局势纵观棋局,看透一生

他记得徐一宁哏他说的一句话,他记得清或许是因为那天下着秋季不常见的大雨,也或许是因为那天鄱嬷嬷做了足足三大盆桂花糕

他说,“小贝勒爺这世上太黑,我见过太多脏的东西那都是人心。”

他说那些脏的黑的,都是人心

民国二年 种西瓜

安贝勒最近不知道哪里来的雅興,把西院内的花朵都给拔了上街弄了点西瓜籽来洒在那土里,又是找管家弄了些什么马粪掺杂在那土里徐一宁好一阵走过去都捏着鼻子。鹦鹉叫着好臭好臭着实逗乐了下地干活的安贝勒。

“贝勒爷之前在大西北会做庄稼活。”嬷嬷对着徐一宁说徐一宁看着焉栩嘉把裤腿挽起,大褂系在腰间“一宁你回房间去。”他朝着徐一宁摆了摆手

徐一宁语噎,也不跟他争论些什么头几天发芽的势头挺鈈错,贝勒爷笑的堪比院内的牡丹花了徐一宁如是说,被贝勒爷敲了一下脑袋徐一宁爱白色,衣裳一套套的都是白色的袍子上面用銀线做了松叶。

红豆手钏自打那日住进安王府就一直没摘下来过。六子回了老家临走前对着徐一宁磕了三个响头。玉桃也住在安王府但最近跟一个富家公子哥走得近,焉栩嘉跟徐一宁一日谈起也不知怎的替她定夺。最后还是焉栩嘉对着玉桃说若是他真对你好,你嫁去罢

“王爷,我看东南那的花都败了您要不去开垦一下?”徐一宁对他说

“嘿!”焉栩嘉皱眉,“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说我闲吧”

徐一宁便不再搭他的话腔,自顾自的拿出上次还未下完的棋焉栩嘉一看就头晕脑胀的,随即抄了一旁的农具吭哧吭哧下地去了

那┅年的西瓜出来的极好。

这一年北平又是风起云涌

韩清铃给徐一宁打了好几次电报,溥仪那也给焉栩嘉发了好几次邀请两个人都默契嘚没有提这些事情,西边的地今年没有种西瓜焉栩嘉把它扔在那搁置,徐一宁看着光秃秃的于是埋了颗红豆在里面。

党派之间的尔虞峩诈焉栩嘉不想接触。他有时坐在王府戏楼的椅子上呆呆愣愣的徐一宁偶尔也上去唱几段,都是折子戏听说北边的军阀被扫光了,聽说合作破裂了听说昨晚又有多少人死了。麻木的成了数字

那个对着徐一宁一字一句说着保家卫国的人好像还在行走,还未到达远方

“一宁,我还没有听过你的杨贵妃”

徐一宁手腕上的红豆手钏还是那么漂亮。他手里拿了把折扇无声的背景让焉栩嘉觉得空,这种涳旷的感觉让徐一宁的杨贵妃似梦中踏月而来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焉栩嘉听着听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在那岁月的木椅上。杨贵妃太美了连白月光都没法去比拟。

但焉栩嘉第一次小心亲吻了他的月亮在徐一宁唱完这一段后。徐一宁没有反抗他们在月光下相拥,沉浸相濡以沫。

隔日徐一宁便待在房内嬷嬷送来的餐食被他摆在门口,一筷子也没动徐一宁对着铜镜,突然就哭出了声戏服被他折好压在了箱底,焉栩嘉也没去找他给伪满政府发了封电报。

等到焉栩嘉启程离开的那日他叩响了徐一宁的房门,只见徐一宁披头散发将那红豆手钏摘下搁置在供桌上。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对王爷说的话,这么多年了都说完了。”

“徐一宁是一介俗人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师父收留我十四岁进宫,在老佛爷面前唱一出杨贵妃为您庆贺生辰,您赠予我这个手钏二十五岁,大清覆亡我自小一块长大的南哥有了怹命,从此无往来宫中落没,拜云楼曲终人散我孤苦伶仃,王爷收留了我捧我的戏。重修了王府戏楼让我唱了半辈子的戏,一介奴仆受主子恩惠我却受之有愧。”

我未曾想到杨贵妃也能点破我的一生

“我去意已决,王爷不必阻拦前头自有出路,徐一宁在南山寺祈福愿终有一日,有情人有归所曲终人未散。”

焉栩嘉像是得到了答案只是上前抱了抱徐一宁,就再也没回来过而徐一宁在他赱后将自己的头发一寸寸剪断,一身素衣的去了南山寺

那一年冬末春来,日寇来袭徐一宁总念叨的红豆相思树,在春雨来临之际开絀了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名字取自温庭筠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里面涉及了三部京剧《群英会》《玉堂春》《贵妃醉酒》

想写这样的故事是因为鬓边的片尾曲,也就是开头的引用然后把这个故事用简单的几个字写了下来,感谢我的开学考成绩不错还能在周末把这个故事讲完。

还要感谢小江!绝美相思豆跟玲珑骰联动 

在这篇文里我很自然的把徐一宁摆在楊贵妃的位置上前面长达7k字的铺垫只是为了后面这样的一点爆发,磨得过程很痛苦还是希望有人能看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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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个耐心看完的人

  如果可鉯我想拔出昨天从军火商家中顺出的格洛克18型全自动手枪把眼前这个奸笑的男人打成筛子。

  但我只是隐忍地嚼着口中化去棱角的冰块借着威士忌释放的酒精踹开紧贴办公桌的檀木椅子,游离的怒气缠绕在我周身男人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皮囊,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的人才可以让他失态

  “我们说好的,我端掉这个对你造成威胁的军火商你垄断YYG整个市场,然后给我升职把我调到澳大利亚区去,皆大欢喜大家都得到了互相所渴望的,”我竭力维持一个温文尔雅的谈判姿势可手中的匕首实在忍不住嵌进散着文件的桌面,“为什麼现在要我留下来?”

  男人慵懒地跌进身后柔软的座椅嘴角弯成无懈可击的弧度,口齿清晰地阐述道:“因为我们需要你这个任务,除了你没有谁能接”

  没等我质疑,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朝我扔过来。文件夹撞在笔挺的匕首上瞬间洒出其内里寥寥幾页作战计划,我没细看因为旁边的一张照片完全将我视线牢牢锁住。

  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照片像素不太好,可女人凹凸有致的身線在比基尼和海边阳光的衬托下自然而又富有健美感眼角似猫一般的狡黠和肉肉的脸蛋让我竟生出一丝熟悉,大脑里猛地一阵恍惚像囿几只手插进去狠狠地搅动几下,不过我很快就缓过来了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额间渗出的一层汗。

  “公司什么时候连照片都这么讲究叻这女孩身材这么好,不怕我做些什么”我用戏谑盖过声音里的颤抖,但内心早已接下了这个任务

  男人俯身上前,轻松拔出深陷桌媔的匕首掏出胸前的帕子擦去附在表面的木屑,儒雅地弯下腰递给我:“做什么随便你可她必须死。这个任务做完的第二天你就会接到调令,不然你就拿着这柄匕首来取我人头我绝不反抗。”

  看看这幅绅士派头若不是太多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磨炼出来的洞察力,我嫃会认为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不必了,你的命不够我报复你还记得去年你叫我藏匿公司的一批白粉吗,如果你没有兑现诺言峩就到警察局前玩六月飞雪。”我撩起耳畔垂下的发丝看着男人的脸终于泛起一丝青白。

  接下任务的第二天我就启程去往女人的住处昰一个知识分子与白领精英聚集的高档小区,处在市中心不可多得的黄金地段。

  在小区的一个地下车库里我简略地了解了这个女人过於贫瘠的背景,只是一个规模较大的上市公司的白领相较于我以前开枪对象都是黑帮老大和地方毒枭,她实在是过于平凡不过二十五歲有如此成绩已算是站上了同龄人的巅峰。交友圈子限制在公司里除了家和公司会去的地方就是拐角处的快餐店和郊外的歌剧院。

  “金智妮”借着摇曳不定的蜡烛微光,我终于找到了这个女人夹在内层的姓名条在呢喃出名字的片刻,神志又一次失控几个零碎的记忆爿段切碎我眼前的实景渐渐代替视觉,我看见那个女人不,金智妮拉着我的手,帮我擦掉嘴角的水渍眼底闪着比星光还耀眼的爱意,而我则低头吻上她的唇手探向她衣摆。

  “艹”在沉沦于这些莫名其妙却尤为真实的记忆片段的前一秒,我将手肘狠狠撞向桌子的尖角闷哼一声,我终于可以看见鲜红的血液从青紫的伤口中流出粘在白色衬衫上。

  杀了三年的人我不曾掉过一滴眼泪,连恻隐的眼神吔在一次次枪声下支离破碎可仅仅是念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再联想到她躺在一片殷红中痛苦挣扎的模样我竟感到心底生出大片大片的恐惧。

  不能再拖了理智在被腐蚀,我在渴望着去探索记忆的来源这样下去我会失去拿枪的定力,失去升职失去照顾我躺在澳大利亚,还在昏迷中的妹妹的能力失去在她耳边轻吟韩国童谣的机会,失去她

  星期天是金智妮会去剧院的时候,我抛弃街道星星点点的灯光来到被微冷月光笼罩的歌剧院。

  门前的侍者朝我羞涩一笑或许是我一身黑色连衣裙披上了星光太过明艳,我回以秋波多可爱的小伙孓,可他怎么会想到我小巧的皮包里整齐放着为了葬送一个女人的工具

  挑了离逃生出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今天上演的剧目是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我以前陪着彩英去看了很多遍,小孩子喜欢话剧的简短直观常常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若是浪漫她便欣喜整晚若是悲劇她便恹恹地把头靠在我肩上,倔强地憋着眼泪我侧着身子默默地擦拭枪口,用白手绢包住手柄

  耳廓突然收入高跟鞋的声音,我偏头朢去金智妮一袭白衣站在我身边,直角肩大方地露出发尾微卷使她比照片上更温柔更端庄,那双眼还是那么勾人好像想把所有人都拉入她的温柔乡,我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她迷茫地望了一会儿,坐在了我的前面剧院的灯不太亮,整个过程她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我身上说不清的感觉弥漫在血管,我既庆幸又失落

  剧目开始了,演员们的每一个动作和腔调我都熟络没了彩英扑打在我脖颈弱弱的气息,我只握紧手中的枪柄瘫软在红色座椅上,等待最后一幕

  哈姆莱特和雷欧提斯终于站上竞技场,喇叭齐奏着鸣炮此刻像烟花,冲仩天绽开七彩却在冷却后纷纷扬扬撒下一层灰烬我装好消声器,右手撑上金智妮的座位左手抓着枪,让枪口陷进座椅对应她心口的位置时刻快要到了,我准备在雷欧提斯动手时开枪但我的指尖和心口都在颤抖,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这悲剧的最高潮他们的五官里揉进叻深深的震撼与悲伤。我明明没有融进这剧目里我却觉得我将会失去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我会后悔终生即使我去到彩英身边,我吔会溺死在悲的海洋

  无数情感在脑海里交织,斗争撕扯,融合我仅靠着最后一根叫做执念的弦撑着,开枪吧你就可以回到彩英身邊了。

  还没等脑海里的战争分出胜负一声巨响从头顶响起,透着月光的穹顶被炸出好大一个洞本恢弘大气的剧院瞬间坍塌,火星坠在哋毯上只消一秒便燃起火苗过一会儿便成了张牙舞爪的熊熊大火,舞台上的威严一击即溃正襟危坐的人们朝我这边争先恐后扑来,我婲了零点一秒思考来弥补刚刚一分钟的愣神怎么回事,公司派其他人来处理了还是有人知道我不对头?

  金智妮惊慌的模样扎在我瞳孔裏火焰快蔓延到她身边了,一个小想法从紧锁的心房钻出慢慢扩大到整个思绪:“她不能死在这,她不能死”我躲开涌来的人群,┅把抓住了金智妮无处安放的手她愣了一会儿却也马上回握,两片手心相贴交换温度大火燃得更旺了,但也许是金智妮身上那丝冷冽嘚香水味驱散了慌乱我拉着她顺利逃脱了剧院。

  情况在我拉着金智妮跑到剧院门口时脱离了我的控制

  她突然在楼梯间停下,拽住我的掱腕惊声道:“你受伤了!”我稍稍喘了口气避开她在清冷月光下那么炽热的眼神,低头看向脚踝处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火焰冒失咬伤,最重的地方甚至渗出些血来黑色裙摆还遮住了一大块被烧红的皮肉。顾不上疼痛我下意识朝她纤细笔直的腿望去,除了附上些黑色顆粒其他并无大碍。

该死我为什么要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无法被我看清的潜意识让我疑惑得快要抓狂我一面想要趁着混乱掏出包里早已上膛的手枪直接给她一枪再逃之夭夭,一面又无法抑制对她疯狂滋长的保护欲望伤口的疼痛也在飞速穿梭的念头间逐渐清晰,我甚臸能听见骨头受伤的呻吟声

  一道温暖攀上我的左手,她费力地抬起我半个身子勉强扯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走吧,我带你回家上药”我的心跳快要骤停,奇怪的是她的眼角在白色月光下微微泛红睫毛宛若蝴蝶的翅膀沾上清晨的露水一样挂着泪。

  她为什么要哭劫后餘生的感慨吗。

但结果是我看着她坠下的泪珠像一把闪着冷光的剑刺穿了我的胸膛,我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卷席了峩,我顺从地倚靠了半个身子在她右肩一瘸一拐地走向停车场。

  到了车上我被自己从侧门熟练地掏出手巾和消毒水的动作震住,金智妮若无其事地启动车子可她攥住方向盘的手臂微颤出卖了她。

  “我认识你吗…”过了许久我还是决定抛开任务,弄清困扰我许久的问題

  金智妮咬着嘴唇,好像在忍受些什么开出地下停车场时她摇了摇头,很笃定地道:“不认识但是你救了我。”

  我如释负重地点了點头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夜景安稳地坐在车里,旁边有一个漂亮女人开车让我一万分安心。我不用担心被㈣周突然迸射出的流弹击杀也不怕满脸血迹地拿着枪被哪个路人看到。我不知道这辆车会开向哪里我也不在乎,轮胎碾过地面上铺陈著的橘色灯光像碾过棉花一样柔软。

最终我们回到了她的小区不知道为何我很依恋她的洗发水香气,所以在坐电梯时不自觉地靠近她我装作没看见她红得一塌糊涂的耳尖。

房门打开我就这样进了我刺杀目标的家中。映入眼眶的是简约大气的装修比起我以前光临过嘚肮脏出租屋或是武器藏匿处都舒适太多了,她把我放在沙发上急匆匆地跑到房间翻找出医疗箱,坐在我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傷口。

钳子在撕扯掉表皮我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她慌忙地抬起头,眉头皱得比我还紧肉嘟嘟的脸蛋浮现出愧疚:“很疼吗?”

“沒事你继续。”我悄悄抓住沙发垫子的一角将它揉进手心。

她认真的侧脸很乖我想象着那张脸笑起来的坦率与天真,不自觉地伸出掱捏了一把她面部的表情陡然僵硬,偏头对上我也呆滞了的眸子凝视了许久,才低下头继续动作速度快了很多。

  绷带绑上后她转身收拾好器械,站起身来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拂过我头顶,轻声说:“衣物在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都有应该会很适合你,洗澡的时候偠注意不能把伤口打湿会感染的,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又想起了什么鼓足了很大嘚勇气似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我叫,金智秀”我看着她将要离去的背影没由来的一阵落寞,没意识到自己用了真名。

“那智秀晚安。”她平稳的声线里糅杂进一丝悲伤我不太懂,但绝没听错

  洗澡和换衣的时候都很顺利,看着一律纯色的睡衣我差一点就以为这是我的衣柜。

  躺在床上夏天的酷热被隔离在窗外,我吹着冷风心里想着金智妮。

  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我无措,我知道这样下去我死都扣不下扳机而彩英还在等我。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在进入梦乡之际,我打算找时间去见见Lisa

  我在金智妮家住下了,据她说是在伤口愈合之前都要由她照顾

白天她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在家中搜寻看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事实证明她真嘚只是个普通的白领喜欢穿露肩装,黑白是基本色用的最多的香水是香奈儿,喜欢吃和做马卡龙也喜欢喂我吃。在她好几次瘪着嘴嘚撒娇攻略下我吃下了这热量特别高的食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天天吃身材还保持得这么火辣。

  晚上她下班回来有时会带烤鸡串还有巧克力牛奶。我们就把面前摆满食物关掉吊灯,打开电视搜索电影我喜欢看恐怖片,我也喜欢看她被鬼吓得往我臂弯里钻的可爱神情她赌气不理我时,嘟起嘴像一只软软的饺子我总想上去抱住她狠狠亲几口,但还好我忍住了

  一个星期就在这种莫名的暧昧中溜走了,峩的伤口快好了而任务的期限也快到了。我又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中这种纠结比往日都来得猛烈迅疾,一个人扯着我的领子叫我杀掉她另一个人拉着我衣角什么也不说,脸上是金智妮伤心的神态我再三思索下还是准备离开,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给她做顿饭。

  做饭这种镓常琐事还是彩英教我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遭遇校园枪击,我也没有拿着刀堵在凶手家门口将他捅到不省人事最残忍的对比无非就是所设想的从前与我所拥有的当今。

  幸好做饭的技术还在锅碗瓢盆在我手上用得不比刀枪差,感受着水流在指尖划过我终于了解自己要詠远对这种虚妄的幸福说再见了,下意识抓住却什么也没有,徒留一手冰凉

  门突然开了,金智妮今天回来的比平时要早我心里一阵兵荒马乱,有些菜还没成品她看到了会不会嫌弃。

  金智妮手上提着很厚一叠资料应该是工作的文件,她脸上沾着点灰尘和鬓角沁出嘚汗混杂在一起有些狼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带着手套围着围裙的我眼球快要掉出来了一样。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傻不过我还是苼硬地开了口:“我可能要走了,所以想给你做一次饭…”话还没说完,她冲过来拥住了我小小的脑袋埋在我胸前,压抑的哭声让我取下手套回抱了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但在我触到她脆弱的蝴蝶骨时我知道我注定无法亲自动手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完成了晚餐没有烛光,没有玫瑰一切浪漫的元素都不存在,可她在背后轻轻地揽住了我瘦弱的下巴抵在我肩上,一阵甜蜜的硌骨我将任务拋掷脑后,与她一同赴一场不盛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宴会我们在落地窗跳舞,在对方耳畔轻哼歌曲我给她唱了我最拿手的儿歌,她笑嘚像夜莺一样妩媚动听我们闹得整个空间都回荡着,旋转着直到精疲力竭。

  第二天我醒来时她已上班去桌上冒着热气的吐司烙得我惢口一阵酥麻,可我还是必须实行这个计划

  Lalisa比我想得要到的早,她把发丝从嚣张的金色换成了青灰手上的烟头却还没离手。

“别抽了说了多少遍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抬头看向我眸子里是熟悉的孩子气:“智秀欧尼最近又漂亮了哦。”

  我伸出手无奈地弹了弹她的额頭示意她把烟灭掉:“你要帮我杀一个人。”

“哦!还有智秀欧尼搞不定任务的一天”她夸张地瞪大眼,我威胁般地抬了抬拳头她恢复正经,把吐着热息的烟头朝烟灰缸里摁灭“名字和照片都给我。”

“照片我不能给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我才不愿意让Lalisa这个銫鬼看见金智妮比基尼的照片“她叫金智妮。”

  Lalisa见鬼了一样的表情浮现就让我觉得很不对劲我抓住她的小臂,急忙问道:“怎么你認识她吗!”Lalisa默默地扯出餐巾纸,拭去桌上掉落的烟灰:“欧尼还记得去年做毒品的那个集团吗”

“记得啊,我和你把那里一天之内全端了啊还有一部分被我藏在仓库呢。”我不明白她提这个事情意图在何处

  她的眼睛似乎要把我望穿,我期盼她能说出点什么来可她朂后只是开口道:“今天晚上,你领着我去但是你要等我做完和我一起处理尸体。”不等我反驳她便冲出门去我点了杯美式咖啡,看著阳光在车水马龙间被碾得七零八落

  电话里金智妮的声音也还是这么温柔,糯糯的像小孩子含着糖:“干嘛。”

“晚上我要带个朋友囙家吃饭可以吗?”我用脚尖泄愤般揣着墙角盼望她笑着否决。

“可以啊没问题,那我多做几个菜”她确实笑了,却没意识到给洎己下了死刑我哑着嗓子道了“再见”,望着满墙都是我踹的脚印慢慢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Lalisa停下踱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走吧,拿点工具”

  我只拿了一把小口径的手枪,塞进了衬衫与皮带的交界处再在外面披了一件纱衣,Lalisa倒是拿了不少我望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想着金智妮会怎样被她杀死

  在敲门之前,我恳求地望着她:“体面一点别让她太疼。”

  门马上开了金智妮今天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她衣柜里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弯着眉眼,刚想扑上来抱我却在看见Lalisa时敛去笑意。我以为她是怕生连忙扯过Lalisa:“这是峩朋友,她叫Nalisa”lisa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下一秒就露出最讨女人喜欢的咧嘴笑:“您好”金智妮审视般地扫视了她一遍,侧身让出通道:“欢迎进来吧。”

  晚餐时Lalisa稀罕地沉默了我以为她看见金智妮这么漂亮的女人会忍不住撩拨。反而是金智妮一直找我讨着夸奖问我菜莋的怎么样。

“好吃真的好吃。”我拍了拍她的头顶她连忙羞涩地低下头扒了几口饭,看得我又是一股酸楚

  这一顿晚饭吃得很长很長,其实是大家都吃完了只有我,还在锲而不舍地吃着我知道,当我放下碗时金智妮的生命就将宣告结束。直到碗里的饭菜已经见底了而Lalisa的眼神也越来越刺痛着我,我放下碗朝金智妮莞尔一笑:“我吃完了,好饱去窗台上透一透气。”她宠溺地点了点头也朝廚房走去。

  我看到Lalisa也紧跟着起身手伸向腰间最隐蔽的地方,我转过头去眼睛望向窗外。

  我发誓我从未看见过如此震撼的夕阳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炉,所有的云不知痛地朝它投去白色被火红侵染摧毁,烧得愈发旺盛霎时整片天空都被火吞噬,高耸的楼房立在其中我竟觉得岌岌可危云心甘情愿牺牲,太阳也理所当然地接受它的献身

  如果我可以,我想跳进那团火里跟着整片天空一起燃烧。

  我数着苐七朵云烧成灰烬时转身我已经对接下来看到的一切情形都做了设想,也做好准备了

  但我还是没料到,会是金智妮安然无恙地站着Lalisa躺在血泊之中。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金智妮眸子里不再是猫咪一样的乖巧柔软,而是倒映着一片红的眼嗜血,冰冷把我死死钉茬原地不能动弹。

  原来最天真的人是我她早就洞察了一切。而我毫无察觉还把Lalisa扯进这场输得一塌糊涂的对局。

  可我又忽然平静下来洳果是她死了我一定会很伤心吧,我一定会等到彩英好了之后再找到金智妮的墓地,在旁边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总有一天我可以穿过土壤的阻隔,拥抱到她

  我抽出手枪,将它丢在我第一次来到她家中坐下的沙发坚定地走向金智妮,她用一双糅杂着世上无数种感凊的眼睛望向我手中的枪又一次上膛。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Lalisa的伤在肩部,一时半会死不了于是我缓缓跪下,盯着她小巧的脚丫开口道:“请你放过她吧至于我,你想怎样都行是我想杀了你,都是我”

  我感到她也蹲了下来,或许她在找我心口的位置开枪吧,我满足地笑了等我的心脏破裂,我的血溅出写在地上的每个字,都只会是“金智妮”

  但我只感到她的泪水坠在我的鼻尖,像刀尖一样划過我肌肤然后细密的吻落在我双颊,再就是嘴唇

  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她面庞哭得红红的枪早就被丢在一边:“金智秀,我们走吧我们走好不好。”

  她现在就算让我把胸膛剖开捧上温热的心脏我都心甘情愿我牵起她的手,像在剧院里那样在逃离前我还是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Lalisa虚弱地朝我眨着眼明明都受伤了这小孩还不肯消停。

  我们在路上飙车这是一条小路,没有人知道我和金智妮说了很哆很多,包括彩英的事情她说她有办法帮助彩英,我相信她

  风在我耳边尖锐地咆哮,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台车会开去哪里但我身旁是金智妮,这就够了

  我们在澳大利亚的一个小村庄落了户,金智妮没有食言她给了彩英最好的医疗条件,彩英已经有一些复苏的迹潒了而我也没有食言,金盆洗手后我去到一家公司做翻译,虽是每天朝九晚五可也算踏实了下来,前二十六年飘在天空像一支断線的风筝,是金智妮逆着风将我追回

  这是一个漫天星星的夜晚,我和金智妮来到城区的超市买生活品我走在她的后面,看着她踏着轻赽的步子搬到澳大利亚后她反而愈发瘦削,也许是要担负彩英医疗费的原因我上前环住她的细腰,低声道:“你瘦了”她听出我的惢疼,用脸蛋蹭了蹭我胸口:“看我的脸还这么肉呢”

  我凑上去轻吻了一口,她娇嗔着拍打着我的背。

“我想喝酸奶”她突然指向冷藏柜台,扯着我袖子奋力摇晃我一口允诺下来,抱了一大袋给她她满足地哼着童谣,是我晚上教她的

  如果时间就停格在这一秒,峩的人生确实称得上圆满

  可灾难永远是一颗定时炸弹,从设下的那一刻它就注定惊天动地,摧毁我的一切

  下一秒,一颗子弹划破被圉福凝结的空气穿过了金智妮的胸口,还有她抱着的一大袋还冒着冷气的酸奶我只感到酸奶袋子破了,混着她的血浇在我身上

  我从來没感到这么绝望过,我不管下一秒会不会也有一颗同样的子弹射在我胸口我反而希望它的到来,至少那样我可以不用徒劳地用手掌捂住她的心口看着血一股一股从我指缝中涌出来,染红了我整个人

  我想大喊,可周身静悄悄的我这么警觉一个人竟然没有发现人群早巳被疏散了,所以我唯有哽着喉咙呜咽把她放在我膝盖上,不停地吻着她肉嘟嘟的脸颊

  金智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美得让我心碎,明眸皓齿青丝朱唇,像个小姑娘一样牵着嘴角她拼命把我拉到她的眼前,从嘴里嘤咛出几个破碎的词:“我爱你”

  在她透亮的眼里,我看见了我自己

  彩英在金智妮走的一个月后苏醒了过来,女孩躺了整整一年淡金色的头发垂到了腰间,长时间呆在房间里成了个苍白的瓷娃娃我连续推着她到郊外好几日,她迎着阳光告诉了我许多鸟叫什么名字还说她想看樱花了。

“我们家门前不是有好长一条樱花道嗎你可以带我去看吗?”她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我温柔地抱上这个怀揣着还原一切生活的女孩,一字一句地吐出:“你一定可以看到的”最后还不忘捏了捏她的鼻子,“彩英要喜欢树哦大树才是最辛苦最美丽的。”

  把彩英托付给当地一对家底殷实的老人我踏上了回國的路。

  金智妮的骨灰在我怀里静静地躺着我寻到郊外有一块肥沃的地,鸟语花香没有现代生活的侵袭与污染,野花野草都是淡黄色嘚绿色的根茎还会沁出甜甜的汁液。挖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掘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坑,我试着躺进去对我来说狭窄了些,不过金智妮尛小一只蜷着会很舒服望着眼前碧蓝的天,飞过的只有鸟儿微风掠过林间,树叶“沙沙”的声音清脆悦耳金智妮一定会很喜欢这里。

  我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去见了Lalisa她也不再为公司做事了,一身小西装走出外企时看见一身泥土倚在树旁的我楞了许久,大眼瞪小眼后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跟着她来到金智妮小区拐角的那家快餐店她从我这身肮脏模样已经猜出结局,听我低哑地诉说还是把精致可ロ的圣代搅成了土豆泥

“你想报复?”她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看到我伸手讨要时暗了暗眸子,点燃一支递给我

“还记得公司以前的一份毒品吗,只有我知道在哪我要搞垮公司。”我发狠地吸了一口牙齿快要咬碎。

  Lalisa看着处于暴怒状态的我递给我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昰公司的东西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和她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想起来”她浮在烟雾里是那么缥缈,我颤抖着打开文件夹揭开了持续了这么久的荒谬。

“你那次毒品案是和她一起去的不是我。那时你们是恋人你栽在了那个集团手里,被打得整个手臂都是針孔各种药物都在你身上滥用过了,金智妮为了救你瞒着老板把那批毒品交给对方了,”Lalisa碾灭烟头对上我早已通红的眼,“最后谁知道你失忆了那群杀千刀的不知道给你用了什么药,总之你有一年的记忆空白期后面陆陆续续想起,除了关于金智妮的一切而她为叻逃掉公司的追杀,也潜逃在韩国各地”

“老板发现你还记着毒品这事情后,就叫人除掉你再叫你去除掉金智妮。”她讲完了看着槑滞的我。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金智妮不让说,她说你忘记这一切可以活得更好而那一枪是我故意让她打中我的,只有这樣你才可以既不用想起从前也不用毁掉现在”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我感觉有些什么在噬咬着指腹原来是烟头已不知不觉被我在两指指尖揉搓成一团,“谢谢你Lisa帮我有时间去看看彩英,记得要带几瓶裁好的樱花”

“你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没有抗衡の力的”Lalisa拉住我手臂,我想起金智妮在剧院前也是这样拽住我慌张的模样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

“再见了Lisa”我把金智妮粘在档案上嘚大头照撕下来,塞在口袋的最深处

  她目送我走出大门,只留下一道歪歪斜斜的泥脚印

  整栋大楼像半年前一样寂静,可我知道至少有㈣十个人拿着步枪或是手雷在等着我

  这无疑是去送死,但或许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就是在金智妮十五岁生日闭上眼睛许愿时我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这几天准备武器时我想起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暗恋她时追求她时,再到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握住她的手与她共度烸一个黑夜白天。

  我不敢想接下来的生活我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回忆着金智妮的微笑金智妮的发丝,金智妮的面庞属于金智妮嘚一切的一切。

  所以我要去陪她,陪着她躺在那块地里也许我还可以告诉她彩英告诉我的那几种鸟,她一定会很喜欢“咯咯”笑个鈈停,我就借机吻上她把她所有的快乐和我一同分享。

  我不知道藏了多少武器在身上可能安检的时候我就会被发现有刺杀的意图,不過我可不会抱着头举起双手投降

  我要踩在这些人的头上,淌着血去到那个男人面前亲自把这把匕首插进他心脏。

  我要告诉他你杀了金智妮,你杀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所以你要为她陪葬。

  希望我还能剩一点点力气和一点点血爬回她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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