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x十74二200解方程?

作为lrrk2抑制剂的吲唑及氮杂吲唑
1.本发明涉及吲唑及氮杂吲唑化合物,其为lrrk2抑制剂且适用于治疗cns病症。

2.帕金森氏病(“pd”)为帕金森氏症(一种运动障碍)的最常见形式,及第二种最常见的年龄相关性神经退化性疾病,据估计,其影响超过65岁的群体中的1-2%。pd的特征为震颤、僵硬、姿势不稳定、言谈障碍及运动徐缓。其为失能增强且生活质量减弱的慢性渐进性疾病。除pd之外,帕金森氏症还以一系列病状展现,诸如进行性核上麻痹、皮质基底核退化、多系统萎缩及路易体痴呆。
3.pd的当前治疗策略主要是姑息性的且集中于利用补充多巴胺激导性疗法降低症状严重程度。目前不存在解决疾病的潜在神经病理学病因的疾病改善疗法,因此构成了未满足的重大医学需求。
4.长久以来已知pd患者家族成员发生所述疾病的风险相较于一般群体增大。富亮氨酸重复激酶2(“lrrk2”,还称为震颤素(dardarin))为已通过全基因体关联研究连接至pd的286kda多域蛋白质。脑中的lrrk2表达在受pd影响的区域中最高(eur.j.neurosci.):659))且已发现lrrk2定域于路易体中,其为细胞内蛋白质聚集体,被认为是疾病标志。lrrk2中存在点突变的患者呈现的疾病与特发性患者几乎无法区分。虽然超过20个lrrk2突变已与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帕金森氏症有关,但位于lrrk2激酶域内的g2019s突变迄今为止最常见。在》85%的lrrk2相关pd患者中发现此特定突变。已表明,lrrk2中的g2019s突变引起lrrk2激酶活性增强且此活性的抑制为用于治疗pd的治疗标靶。
5.除pd之外,lrrk2已与其它疾病相关,诸如癌症、麻疯病及克罗恩氏病(sci.signal.,),pe2)。由于当前用于治疗pd及与异常lrrk2激酶活性有关的其它病症的治疗选项有限,因此仍需要开发lrrk2抑制剂。

如本文所用,术语“化合物”旨在包含所描绘结构的所有立体异构体、几何异构体、互变异构体及同位素。术语还指以任何方式制备,例如以合成方式、经由生物过程(例如代谢或酶转化)或其组合制备的本发明化合物。
所有化合物及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均可连同诸如水及溶剂(例如水合物及溶剂合物)的其它物质一起存在或可经分离。呈固态时,本文所述的化合物及其盐可以各种形式存在,且可例如呈溶剂合物(包含水合物)的形式。化合物可呈任何固态形式,诸如多晶型物或溶剂合物,因此除非另外明确指示,否则本说明书中对化合物及其盐的提及应理解为涵盖化合物的任何固态形式。
在一些实施例中,本发明的化合物或其盐基本上经分离。“基本上经分离”表示化合物至少部分地或基本上由其形成或检测于其中的环境分离。部分分离可包含例如富含本发明化合物的组合物。基本上分离可包含组合物含有至少约50重量%、至少约60重量%、至少约70重量%、至少约80重量%、至少约90重量%、至少约95重量%、至少约97重量%或至少约99重量%的本发明化合物或其盐。
短语“药学上可接受”在本文中用于指在合理医学判断范围内,适用于与人类及动物的组织接触而无过度毒性、刺激、过敏反应或其它问题或并发症、与合理益处/风险比相称的那些化合物、物质、组合物及/或剂型。
如本文所用,表述“环境温度”及“室温”为所属领域中所理解的,且通常指温度,例如反应温度,其约为在其中进行反应的室温,例如约20℃至约30℃的温度。
本发明还包含本文所述化合物的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术语“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是
指本发明化合物的衍生物,其中亲本化合物通过将现有酸或碱部分转化为其盐形式而经修饰。药学上可接受的盐的实例包含(但不限于)碱性残基(诸如胺)的无机或有机酸盐;酸性残基(诸如羧酸)的碱盐或有机盐;及其类似盐。本发明的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包含例如由无毒无机或有机酸形成的亲本化合物的无毒盐。本发明的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可由含有碱性或酸性部分的亲本化合物通过常规化学方法合成。一般来说,此类盐可通过使这些化合物的自由酸或碱形式与化学计算量的适当碱或酸于水或有机溶剂或两者的混合物中反应而制备;一般来说,非水性介质较佳,如醚、乙酸乙酯、醇(例如甲醇、乙醇、异丙醇或丁醇)或乙腈(mecn)。适合盐的列表见于remington's use,(wiley,2002)。在一些实施例中,本文所述的化合物包含n-氧化物形式。
本发明化合物(包含其盐)可使用已知有机合成技术制备,且可根据众多可能合成途径(诸如下文流程中的那些途径)中的任一者合成。
用于制备本发明化合物的反应可在有机合成技术领域的技术人员容易选择的适合溶剂中进行。在反应进行的温度(例如范围可为溶剂冷冻温度至溶剂沸腾温度的温度)下,适合溶剂与起始物质(反应物)、中间物或产物基本上可无反应。指定反应可在一种溶剂或超过一种溶剂的混合物中进行。视特定反应步骤而定,适合于特定反应步骤的溶剂可由所属领域的技术人员选择。
反应可根据所属领域中已知的任何适合方法加以监测。举例来说,产物形成可通过光谱手段(诸如核磁共振光谱法(例如1h或
c)、红外光谱法、分光光度法(例如uv-可见光)、质谱)或通过色谱方法(诸如高效液相色谱(hplc)或薄层色谱(tlc))来监测。
下述流程提供与制备本发明化合物有关的一般指导。所属领域的技术人员将理解,可使用有机化学的常识修改或优化流程中所示的制备,以制备各种本发明化合物。
本发明化合物的通用合成包括如上述通用流程1所示的2步程序。利用金属催化的交叉偶合反应,使用试剂(诸如pd(amphos)cl2或pdcl2(dppf)2),使c3处存在适合取代的5-氨基吲唑或氮杂衍生物(1.1)(l=脱离基,例如:cl、br、i、otf)与适合的芳基、烯基或烷基硼烷(1.2)偶合(参见:chem.rev.7;chem.soc.rev.;j.organomet.chem.),得到中间物1.3。中间物1.3及羧酸1.4与适合活化剂(诸如t3p或edci)合并(参见:chem.soc.rev.)而形成酰胺键,将产生1.5类型的产物(式i)。1.3及1.5类型的产物可通过硅胶色谱、制备型逆向hplc、sfc以及其它纯化方法(诸如结晶)纯化。
或者,1.5类型的产物可以使用如通用流程2所示的2步程序制备。使用适合的活化剂,诸如t3p或edci,将c3处存在取代的5-氨基吲唑或其氮杂衍生物(1.1)(l=脱离基,例如:cl、br、i、otf)与羧酸偶合(参见:chem.soc.rev.),以形成1.6类型的酰胺。接着利用金属催化的交叉偶合反应,使用试剂(诸如pd(amphos)cl2或pdcl2(dppf)2)使酰胺中间物(1.6)与适合的芳基、烯基或烷基硼烷(1.2)偶合(参见:chem.rev.7;chem.soc.rev.;j.organomet.chem.),得到1.5类型的产物(式i)。1.6及1.5类型的产物可通过硅胶色谱、制备型逆向hplc、sfc以及其它纯化方法(诸如结晶)纯化。
lrrk2激酶活性(例如激酶突变体g2019s)的过度活化为α-突触核蛋白相关神经退化的机制,且牵涉到以路易体形成为特征的疾病。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展现针对lrrk2激酶(包含lrrk2突变体激酶,诸如突变体g2019s)的抑制活性。可以使用激酶分析测定激酶活性,所述激酶分析典型地使用激酶底物及磷酸酯基供体,诸如atp(或其衍生物)。示范性激酶分析描述于实例a中。
本发明提供通过使lrrk2与本发明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接触来调节(例如抑制)lrrk2活性的方法。在一些实施例中,接触可以将本文提供的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投与有需要的患者。在某些实施例中,本发明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适用于治疗神经退化性疾病的治疗性投与。举例来说,治疗与抑制lrrk2相互作用有关的疾病或病症的方法可包含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本文所提供的治疗有效量的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本发明化合物可以单独与其它药剂或疗法组合使用或作为用于治疗疾病或病症(包含神经退化性疾病)的佐剂或新佐剂使用。就本文所述的用途而言,可使用本发明的任一种化合物,包含其任一实施例。
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及组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适用于治疗及/或预防lrrk2激酶介导的病症,包含lrrk2激酶突变体介导的疾病。lrrk2激酶突变体g2019s介导的疾病包含(但不限于)神经疾病,诸如帕金森氏病及其它路易体疾病,诸如帕金森病伴痴呆症、帕金森相关风险综合症、路易体痴呆(例如弥漫性路易体病(dlbd)、路易体性痴呆症、路易体疾病、皮层路易体疾病或路易型老年痴呆症)、阿尔兹海默氏病的路易体变型(即,阿尔兹海默氏病弥漫性路易体型)、合并性帕金森氏病与阿尔兹海默氏病,以及与神经胶质皮层包涵体有关的疾病,诸如鉴别为多系统萎缩的综合症,包含纹状体黑质退化、橄榄体脑桥小脑萎缩及夏伊-德尔格综合症(shy-drager syndrome),或与帕金森氏症有关的其它疾病,诸如霍勒沃顿-斯帕兹综合症(hallervorden-spatz syndrome)(还称为霍勒沃顿-斯帕兹疾病)、额颞叶型痴呆症、桑多霍夫疾病(sandhoff disease)、进行性核上麻痹、皮质基底核退化、自主功能障碍(例如姿势或直立性低血压)、小脑功能障碍、共济失调、运动障碍、认知恶化、睡眠障碍、听觉障碍、震颤、、僵硬(例如关节僵硬、肌张力增加)、运动徐缓、运动不能及姿势不稳(姿势反射失败,以及其它疾病相关因素,诸如直立性低血压或导致平衡受损且摔倒的认知及感觉变化);癌症,包含黑色素瘤、急性骨髓白血病、乳癌、肺腺癌、前列腺腺癌、肾细胞癌及乳头状甲状腺癌;自体免疫疾病,诸如发炎性肠病(例如克罗恩氏病及溃疡性结肠炎);以及麻疯病。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疾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其中所述疾病选自由以下组成的群:帕金森氏病、帕金森病伴痴呆症、帕金森相关风险综合症、路易体痴呆、阿尔兹海默氏病的路易体变型、合并性帕金森氏病与阿尔兹海默氏病、多系统萎缩、纹状体黑质退化、橄榄体脑桥小脑萎缩、夏伊-德尔格综合症、霍勒沃顿-斯帕兹综合症、额颞叶型痴呆症、桑多霍夫疾病、进行性核上麻痹、皮质基底核退化、姿势性低血压、直立性低血压、小脑功能障碍、共济失调、运动障碍、认知恶化、睡眠障碍、听觉障碍、震颤、僵硬、运动徐缓、运动不能、姿势不稳、黑色素瘤、急性骨髓白血病、乳癌、肺腺癌、前列腺腺癌、肾细胞癌、乳头状甲状腺癌、克罗恩氏病、溃疡性结肠炎及麻疯病。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神经疾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
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其中所述神经疾病选自由以下组成的群:帕金森氏病、帕金森病伴痴呆症、帕金森相关风险综合症、路易体痴呆、阿尔兹海默氏病的路易体变型、合并性帕金森氏病与阿尔兹海默氏病、多系统萎缩、纹状体黑质退化、橄榄体脑桥小脑萎缩、夏伊-德尔格综合症、霍勒沃顿-斯帕兹综合症、额颞叶型痴呆症、桑多霍夫疾病、进行性核上麻痹、皮质基底核退化、姿势性低血压、直立性低血压、小脑功能障碍、共济失调、运动障碍、认知恶化、睡眠障碍、听觉障碍、震颤、僵硬、运动徐缓、运动不能及姿势不稳。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神经疾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医药学上的盐,其中所述神经疾病选自由以下组成的群:帕金森氏病、帕金森病伴痴呆症、帕金森相关风险综合症、路易体痴呆、阿尔兹海默氏病的路易体变型、合并性帕金森氏病与阿尔兹海默氏病、多系统萎缩、纹状体黑质退化、橄榄体脑桥小脑萎缩及夏伊-德尔格综合症。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帕金森氏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癌症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其中所述癌症是选自由以下组成的群:黑色素瘤、急性骨髓性白血病、乳癌、肺腺癌、前列腺腺癌、肾细胞癌及乳头状甲状腺癌。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自体免疫疾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其中所述自体免疫疾病是选自由以下组成的群:克罗恩氏病及溃疡性结肠炎。
在一些实施例中,提供一种治疗麻疯病的方法,包括向有需要的患者投与治疗有效量的式i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或包括此类化合物或其盐的组合物。
在一些实施例中,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为lrrk2激酶活性抑制剂。在一些实施例中,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为lrrk2突变体激酶活性的抑制剂。在一些实施例中,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为lrrk2突变体g2019s激酶活性的抑制剂。
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展现细胞生物活性,包含(但不限于)经野生型lrrk2或lrrk2 g2019s突变体转染的hek293细胞中的ser910或ser935磷酸化的减少。
在一些实施例中,相较于野生型lrrk2,式i化合物为选择性lrrk2 g2019s突变体抑制剂。
如本文所用,术语“接触”是指使指定部分在活体外系统或活体内系统中聚集在一起,使得其在物理上足够接近而相互作用。
可互换使用的术语“个体”或“患者”是指任何动物,其包含哺乳动物,较佳为小鼠、大鼠、其它啮齿动物、兔、犬、猫、猪、牛、绵羊、马或灵长类动物,且最优选为人类。
短语“治疗有效量”是指研究人员、兽医、医生或其它临床医师正寻求的在组织、系统、动物、个体或人体中引发生物学或医学反应的活性化合物或医药剂的量。
如本文所用,术语“治疗(treating/treatment)”是指以下中的一或多者:(1)抑制疾病,例如抑制经历或显现疾病、病状或病症的病变或症状的个体的疾病、病状或病症(即,遏制病变及/或症状的进一步发展);以及(2)改善疾病,例如改善正经历或显现疾病、病状或病症的病变或症状的个体的疾病、病状或病症(即,逆转病变及/或症状),诸如降低疾病
如本文所用,术语“选择性”或“选择率”当其涉及激酶活性时,表示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为特定激酶(诸如lrrk2激酶)的较强抑制剂(相较于另一种激酶)。虽然lrrk2具有其它酶促活性,但应理解当提及lrrk2或其任何突变的抑制活性或选择性时,除非另外清楚地陈述,否则其为正提及的lrrk2激酶活性。因此,lrrk2相对于另一种激酶的选择性指示化合物对lrrk2激酶活性的ic
与化合物对另一种激酶的激酶活性的ic
的比较。举例来说,相对于另一种激酶活性,化合物对lrrk2激酶活性具有10倍选择性将具有ic
(另一种激酶)的比率=0.1)。
在一些实施例中,相对于野生型lrrk2,如本文所述的化合物(例如式i化合物)对lrrk2突变体具有选择性。lrrk2突变体相对于野生型lrrk2的选择性指示化合物对突变体lrrk2激酶活性的ic
与化合物对野生型lrrk2的激酶活性的ic
的比较。举例来说,相对于野生型lrkk2激酶活性,对lrrk2突变体激酶活性具有10倍选择性的化合物将具有ic
(突变体lrrk2)的比率=10。在一些实施例中,相对于野生型lrrk2,本文提供的化合物对lrrk2突变体激酶具有大于1倍选择性、大于2倍选择性、大于5倍选择性、大于10倍选择性、大于25倍选择性或大于50倍选择性。在一些实施例中,lrrk2突变体为lrrk2 g2019s。
如本文所用,术语“lrrk2介导的病状”、“富亮氨酸重复激酶2介导的病症”或其任何其它变型表示其中lrrk2(包含其任何突变)已知起作用的任何疾病或其它病状,或与lrrk2(包含其任何突变)的活性或表达升高有关的疾病状态。举例来说,“lrrk2介导的病状”可以通过抑制lrrk2激酶活性来缓解。此类病状包含某些神经退化性疾病,诸如路易体疾病,包含(但不限于)帕金森氏病、阿尔兹海默氏病的路易体变型、合并性帕金森氏病与阿尔兹海默氏病、路易体痴呆、弥漫性路易体病,以及鉴别为多系统萎缩的任何综合症;某些癌症,诸如黑色素瘤、乳头状肾细胞癌及乳头状甲状腺癌;某些自体免疫疾病,诸如发炎性肠病(例如克罗恩氏病及溃疡性结肠炎);以及麻疯病。
术语“神经退化性疾病”包含以运动问题为特征的任何疾病或病状,诸如共济失调,及影响认知能力(例如记忆)的病状,以及与所有痴呆症类型大体有关的病状。“神经退化性疾病”可能与认知能力的减弱或损失、认知能力的潜在损失及/或脑细胞的减弱或损失相关。示范性“神经退化性疾病”包含阿尔兹海默氏病、帕金森氏病、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als)、唐氏综合症(down syndrome)、痴呆症、多梗塞性痴呆、轻度认知障碍(mci)、癫痫症、癫痫发作、亨廷顿氏病(huntington's disease)、病毒感染诱导的神经退化(例如aids、脑病变)、创伤性脑损伤,以及局部缺血及中风。
[0253]“神经退化性疾病”还包含与所述疾病有关的任何非期望病状。举例来说,治疗神经退化性疾病的方法包含治疗或预防神经退化性疾病所特有的神经元功能丧失的方法。
在一些实施例中,本发明化合物适用于预防本文所提及的任一种疾病或降低其发生的风险;例如预防个体发生疾病、病状或病症或降低其发生的风险,所述个体可能易患疾病、病状或病症、然而尚未经历或显现所述疾病的病变或症状。
一或多种其它药剂或治疗方法可与式i化合物组合用于治疗lrrk2相关疾病、病症
或病状,或如本文所述的疾病或病状。所述药剂可以与本发明化合物合并成单一剂型,或所述药剂可作为各别剂型同时或依序投与。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多巴胺前驱体,包含例如左旋多巴(levodopa)、甲左多巴(melevodopa)及乙左多巴(etilevodopa)。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多巴胺促效剂,包含例如普拉克索(pramipexole)、罗匹尼罗(ropinorole)、阿朴吗啡(apomorphine)、罗替戈汀(rotigotine)、溴麦角环肽(bromocriptine)、卡麦角林(cabergoline)及培高利特(pergolide)。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单胺氧化酶b(“mao b”)抑制剂,包含例如司来吉兰(selegiline)及雷沙吉兰(rasagiline)。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儿茶酚o-甲基转移酶(“comt”)抑制剂,包含例如托卡朋(tolcapone)及恩他卡朋(entacapone)。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抗胆碱激导性药剂,包含例如苯扎托品(benztropine)、三己芬迪(trihexyphenidyl)、丙环定(procyclidine)及比哌立登(biperiden)。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谷氨酸(“nmda”)阻断药物,包含例如金刚胺。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腺苷a2a拮抗剂,包含例如伊曲茶碱(istradefylline)及普雷迪南(preladenant)。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5-ht1a拮抗剂,包含例如吡克唑坦(piclozotan)及帕多卢诺(pardoprunox)。在一些实施例中,另一种药剂为α2拮抗剂,包含例如阿替美唑(atipamezole)及非帕美唑(fipamezole)。
本发明化合物当用作医药时可以医药组合物形式投与。因此,本发明提供一种组合物,其包括式i或如本文所述的任一式的化合物、如任一请求项中所列及本文所述的化合物或其任一实施例;及至少一种药学上可接受的载剂。这些组合物可以医药技术中熟知的方式制备,且可通过多种途径投与,其视是否指定局部或全身治疗及所治疗的区域而定。投药可为体表(包含经皮、表皮、眼用及粘膜,包含鼻内、阴道及直肠递送)、肺(例如吸入或吹入粉末或气溶胶,包含通过雾化器;气管内或鼻内)、经口或肠胃外。肠胃外投药包含静脉内、动脉内、皮下、腹膜内、肌肉内注射或输注;或颅内(例如鞘内或脑室内)投药。肠胃外投药可呈单次快速给药形式,或可通过例如连续灌注泵浦。用于体表投药的医药组合物及调配物可以包含经皮贴片、软膏、洗剂、乳膏、凝胶、滴剂、栓剂、喷雾剂、液体以及散剂。常规医药载剂、水性、粉末或油性基质、增稠剂及其类似物可为必需或所需的。
本发明还包含医药组合物,其含有本发明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作为活性成分,与一或多种药学上可接受的载剂的组合。在一些实施例中,在一些实施例中,组合物适于体表投药。制备本发明的组合物时,通常将活性成分与赋形剂混合,通过赋形剂稀释或封闭于呈例如胶囊、药囊、纸或其它容器形式的此类载体中。当赋形剂充当稀释剂时,其可以是固体、半固体或液体材料,其充当活性成分的媒剂、载剂或介质。因此,组合物可呈以下形式:锭剂、丸剂、散剂、口含剂、药囊、扁囊剂、酏剂、悬浮液、乳液、溶液、糖浆、气溶胶(呈固体形式或于液体介质中)、含有例如高达10重量%活性化合物的软膏、软及硬明胶胶囊、栓剂、无菌可注射溶液及无菌封装散剂。
在一些实施例中,组合物为持续释放型组合物,其包括本文所述的至少一种化合物或其药学上可接受的盐及至少一种药学上可接受的载剂或赋形剂。
组合物可以调配成单位剂型,每个剂型含有约5mg至约1,000mg(1g)。术语“单位剂型”是指适合以单位剂型用于人类个体及其它哺乳动物的物理不连续单元,各单元含有经计算以产生所需治疗作用的预定量的活性材料,与适合的医药赋形剂结合。
活性化合物可以在宽剂量范围内有效,且通常以治疗有效量投与。然而,应理解,化合物的实际投与量通常将由医师根据相关情况确定,包含待治疗的病状、所选投药途径、所投与的实际化合物、个别患者的年龄、体重及反应、患者症状的严重程度及其类似情况。
本发明化合物的治疗剂量可根据以下因素变化:例如治疗所针对的特定用途、化合物的投与方式、患者的健康及状况,以及处方医师的判断。医药组合物中的本发明化合物比例或浓度可视多种因素而变,包含剂量、化学特征(例如疏水性)及投药途径。剂量可以视诸如以下的变量而定:疾病或病症的类型及进展程度、特定患者的总体健康状况、所选化合物的相对生物学功效、赋形剂的配方及其投与途径。可利用来源于活体外或动物模型测试系统的剂量反应曲线外推出有效剂量。
可并有本发明的化合物及组合物以经口或通过注射投与的液体形式包含水溶液;适当调味的糖浆、水性或油性悬浮液;及具有可食用油(诸如棉籽油、芝麻油、椰子油或花生油)的调味乳液;以及酏剂及类似医药媒剂。
用于吸入或吹入的组合物包含存在于药学上可接受的水性或有机溶剂或其混合物中的溶液及悬浮液以及散剂。液体或固体组合物可含有如上文所述的适合的药学上可接受的赋形剂。在一些实施例中,组合物通过经口或鼻呼吸路径投与来达成局部或全身作用。组合物可通过使用惰性气体而雾化。雾化溶液可直接从雾化装置吸入或可将雾化装置附接至面罩、围罩或间歇性正压呼吸机。溶液、悬浮液或粉末组合物可从以适当方式递送调配物的装置经口或经鼻投与。
体表调配物可以含有一或多种常规载剂。在一些实施例中,软膏可含有水及一或多种疏水性载剂。
下文提供本发明化合物的实验程序。在不描述起始物质制备的情况下,这些可市购、在文献中已知或由所属领域的技术人员容易使用标准程序获得。在陈述化合物的制备类似于早先实例或中间物的情况下,技术人员应了解,反应时间、试剂当量数目及温度可针对各特定反应修改且可能需要或希望采用不同处理或纯化技术。在使用微波照射进行反应的情况下,所用微波为biotage 3)萃取。合并的有机相经na2so4干燥,过滤且浓缩滤液。使用0-30%etoac/石油醚梯度洗脱剂,通过快速硅胶色谱(isco;4g sepaflash柱)纯化物质,得到呈棕色油状物的标题化合物(64mg,67%)。ms-esi(m/z)c
中间物a-8:5-氰基-3-甲基吡嗪-2-甲酸及中间物a-8':6-氰基-3-甲基吡嗪-2-羧酸
步骤1:3-(甲氧基羰基)-2-甲基吡嗪1-氧化物
向3-甲基吡嗪-2-甲酸甲酯(1.52g,10mmol)于chcl3(30.3ml)中的悬浮液中添加mcpba(2.71g,11mmol)且在70℃下搅拌混合物5小时。蒸发溶剂且将残余物溶解于etoac中且用k2co3水溶液洗涤(3次)。用etoac萃取水层(2次)且使合并的有机层通过相分离器且蒸发,得到浅橙色固体,使用0-100%etoac/环己烷梯度洗脱剂、通过硅胶柱色谱来纯化,得到呈白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500mg,30%)。1h k2co3水溶液洗涤固体。浓缩滤液以移除有机溶剂且剩余水层用et2o萃取(3次)。通过添加浓hcl将水层调节至ph≤1且用etoac萃取(3次)。使合并的有机层通过相分离器且浓缩,得到呈深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133.9mg,99%)。1h naoh(10ml)中且用etoac萃取(3次)。使合并的有机层通过相分离器且蒸发,得到黄色残余物,使用0-5%meoh/dcm梯度洗脱剂、10cv,通过逆相柱色谱加以纯化,得到呈淡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20mg,29%产率)。1h mecn湿磨固体且将固体溶解于1ml水中且浓缩,且干燥,得到23mg固体,使用2-100%mecn/h2o(0.1%hcooh)梯度洗脱剂、7cv,通过逆相柱色谱进一步纯化,得到呈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15.5mg,24%产率)。1h mecn湿磨且接着将固体溶解于1ml水中且浓缩且干燥,得到呈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26.1mg,39%产率)。1h k2co3水溶液洗涤。浓缩滤液以移除有机溶剂且通过添加浓hcl将ph调节至4至5。溶液用etoac萃取(3次)且使合并的有机层通过相分离器且蒸发,得到呈米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500mg,90%产率)。1h c18柱上进行逆相色谱进一步纯化此产物,得到呈灰白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29mg,54%产率)。1h nmr(400mhz,dmso-d6)δppm mecn湿磨且溶解于1ml水中且浓缩,得到呈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15mg,22%产率)。1h pd2(dba)3且在110℃下再搅拌混合物2小时。使反应混合物分配于水与etoac之间,分离各相,水层用etoac萃取(2次)且合并的有机相用水洗涤(1次),经无水na2so4干燥且蒸发至干。所得物质通过制备型hplc(方法n)纯化,得到呈白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
步骤2:5-乙炔基-3-甲基吡啶甲酸
4)萃取,有机层经无水na2so4干燥,过滤且浓缩滤液,得到残余物。将此残余物与经分离的固体合并,得到呈白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580mg),其不经进一步纯化即使用。ms-esi(m/z)c8h7n2o2[m+h]
9.25mmol)于吡啶(45ml)中的溶液中添加edci(2.66g,13.88mmol)且在25℃下搅拌混合物12小时。接着浓缩反应混合物,得到残余物。残余物用meoh(300ml)稀释且过滤。固体用meoh(200ml)洗涤,过滤且干燥,得到呈白色固体状的残余物(2.4g)。使用方法v、通过制备型hplc纯化100mg此物质,得到呈白色固体状、tfa盐形式的标题化合物(6.2mg,5%)。1h hcl将ph调节至4-5且溶液用etoac萃取(3次)。接着添加另一份6m hcl直到ph 1且水相进一步用etoac萃取(3次)。使合并的有机层通过相分离器且浓缩,得到呈米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1.75g,44%)。1h 3)萃取。合并的有机相用盐水(10ml
1)洗涤,经无水na2so4干燥,过滤且浓缩。使用0-50%etoac/石油醚梯度洗脱剂、通过硅胶柱色谱来纯化残余物,得到纯度不足的物质。接着通过制备型hplc、使用方法bb进一
步纯化所述物质,得到呈白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74.99mg,34%)。1h h2o中的混合物在20℃下用n2除气且吹扫(3次)。接着在n2氛围下、在90℃下搅拌混合物12小时。浓缩反应混合物且用5ml h2o稀释且用etoac(5ml
4)萃取。有机相经na2so4干燥,过滤且在减压下浓缩滤液,得到残余物。残余物用1ml mecn及1ml dmf稀释。接着过滤混合物且真空干燥固体,得到呈灰色固体的标题化合物(16.14mg,16%)。1h h2o中的混合物用n2除气且吹扫(3次),且接着在n2氛围下、在100℃下搅拌混合物2小时。在减压下浓缩反应混合物以移除溶剂且用20ml h2o中的混合物在20℃下用n2除气且吹扫(3次),且接着在n2氛围下、在100℃下搅拌混合物12小时。在减压下浓缩反应混合物以移除溶剂且通过制备型hplc、使用方法cq纯化。通过制备型hplc、使用方法cr进一步纯化所述物质,得到呈淡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6.38mg,4%)。1h nmr(400mhz,meod)δ8.72(s,1h),8.25(s,1h),7.90(br hcl(2.0ml,2mmol)添加且在室温下搅拌混合物1小时。使反应混合物分配于h2o与etoac之间,分离各相,水层用etoac萃取(2次)且合并的有机相用h2o洗涤(1次),经无水na2so4干燥且蒸发至干。使用0-30%etoac梯度洗脱剂、通过硅胶柱色谱来纯化所述物质,得到呈无色油状物的标题化合物(43mg,75%)。1h naoh水溶液且在室温下搅拌混合物30分钟。使反应混合物分配于h2o与etoac之间且分离各相。水层用etoac萃取(2次)且合并的有机相用h2o洗涤(1次),经na2so4干燥且蒸发至干。使用方法dg、通过制备型hplc纯化残余物,得到呈黄色固体状的标题化合物(38.2mg,50%)。1h technologies,pv4901)一起在atp及连续稀释的化合物存在下培育。1小时培育期之后,中止磷酸转移酶活性且添加铽标记的抗perm抗体(life technologies,pv4899)以检测lrrk肽的磷酸化,这通过测量从抗体上的铽标记至lrrk肽上的荧光素标签的时差式福斯特共振能量转移(tr-fret)信号(以520nm/495nm发射比率表示)来实现。tr-fret信号的化合物依赖性抑制用于产生浓度反应曲线以便进行ic
lrrk2激酶活性分析结果显示于表a-1及表a-2中。资料如下显示:+为ic
除本文所述的那些修饰以外,所属领域的技术人员根据以上描述将显而易知本发明的各种修饰。此类修饰还旨在处于所附权利要求书的范围内。本技术案中所引用的各参考文献(包含所有专利、专利申请案及公开案)是以全文引用的方式并入本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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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总裁马群耀×航天学家林祎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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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若的墓地并没有在南城的公共墓地之中,而是在马家自己修建位于安山的陵园之中。马家逝去的先辈都埋葬在这里。

林祎凯跟着马群耀来到安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马群耀考虑到林祎凯如果早晨来祭拜,可能会撞上陆陆续续前来祭拜的家人,他会尴尬。

因此他带着林祎凯来到陵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的天色沉沉的,天边上的乌云一大团的团簇到一起,并在游风之中一起往西边的天上游动,就幻变成了秋日萧瑟的阴霾,似有一场秋雨马上就要坠落,空气里的湿气也沉沉的。苏清若的墓碑同马博闻的墓碑并排着,同他们在世的时候一样恩爱。

她的墓碑前面摆满了鲜红色的玫瑰花,和她温柔的形象不同,她并不偏爱那些白色的铃兰花,木槿,百合;她从小到大最爱的花朵就是颜色浓艳的红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像是要渗出鲜血来的那样的玫瑰花,热烈又烂漫,就像她短暂活过的人生一样。

林祎凯把手上抱着的一大束红玫瑰放到墓碑前摆放着的玫瑰花簇里面,然后视线就转向了墓碑上的照片,这是苏清若年轻时候的照片,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海藻一般的头发就垂在了胸前。她微笑着看向镜头,照片上她漂亮的笑眼里盛满了她无限的温柔。

林祎凯的眼眸动了动,他绕过了玫瑰花堆,走到了苏清若的墓碑前面。然后他缓缓屈下了膝,半跪在了苏清若的墓碑前面,他歪着头伸出一根手指去认真地描摹着苏清若美丽的五官,从眉毛到眼睛,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脸贴到苏清若的照片上去,他的腰绷得很紧,几乎是以一种虔诚的姿态。

马群耀就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他手上拿着一把黑伞。林祎凯今天和他一样,穿了一件纯黑色的衬衫和裤子,他的头发依旧是偏分着的,他靠着墓碑的动作让头发凌乱地散落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巴。

林祎凯的身后是堆在南城秋日阴霾乌云之下艳丽的玫瑰花,他的姿态多了好多破碎的美丽。

然而这样的姿态却让人很难不触动和心软,马群耀视线所及就是林祎凯消瘦的身影。他看着林祎凯的动作,似乎很难去想象,母亲对于林祎凯,究竟是有多大的恩情。

林祎凯把头偏了偏,就从头发后面露出了他漂亮的眼睛,连同眼下的泪痣一起。然后他歪着头看向马群耀,他说:“您知道吗?我寄出那一封信之后,我预想到很多很多苏姨的反应。”

马群耀嗯了一声,然后迈了几步路,走到了林祎凯的身边,然后蹲下来和他平视着。林祎凯好像也不需要他搭话,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于是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想她大概率会鼓励我,因为苏姨从来都不会对我说一些很刻薄的,很现实的话,即便说了,也会很委婉;但是我还是在想另外一种可能性,我在想如果她客观上去跟我分析,我的梦想有多么艰难,有多么遥不可及。我会怎么样,我会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改变我的想法。”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苏姨真的这样说了,我可能会生平第一次和她打辩论赛,告诉她,我始终如一地在坚持着她教给我的处事观,因此我绝不会放弃我的目标。她肯定会很欣慰,但是......我等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林祎凯说着说着,嗓子一哽,眼泪就从他的眼角轻而易举地落了下来。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他意料之中的温柔,他其实忐忑了很多年,他最敬爱的长辈对于他那个时候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梦想究竟是怎么评价的,即使他已经在这条路上缓步前行了很长一段路了。

但是他似乎也是从那一封迟迟没有来到他面前的回信中,才开始获得了一种惴惴不安的独立。没有了苏清若的指导,他开始一个人去决定自己所有的事情,开始要自己去辨别,面前的道路万千,究竟是弯路还是罗马。

马群耀看见林祎凯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轻飘飘地流到了母亲的照片之上,林祎凯的泪水就这样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她明明是一张笑脸,可是此时此刻,就像是苏清若也在对着林祎凯哭泣。他母亲的灵魂在此刻就仿佛在温柔地同面前的这个孩子共情,化作了悄无声息的云雾慢慢去拥抱着他。

马群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然后给歪着头的林祎凯擦了擦眼泪,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胸腔里滚动了很强烈的酸涩味道。

他似乎从此刻开始才了解,母亲生前每一年的劳累奔波都有了些什么样的意义。

他少年时期陪着母亲飞过很多个城市的孤儿院亦或者特殊群体疗养院,他却始终搞不懂母亲为什么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在慈善晚宴上捐赠昂贵的饰品与钞票,或者干脆安排一个以企业冠名的基金会去捐款捐物,似乎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他也去询问过母亲,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操劳,其实不必要的,很多的事情都可以找人代劳。因为苏清若并不是全职贵妇,她负责马氏所有的生活类的业务。

那个时候苏清若听完他的问题,只是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看着他,眼睛也亮晶晶的,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你也知道的,外婆怀着我的时候还在战场上,我差一点就死在了那里。阿妈告诉我,发生战乱的地区每天都有很多很多人去世,如果前一天晚上有枪炮声,那么阿妈一起床推开门,外面的走廊上很有可能就横着一个死人。”

“我小时候经常吵着闹着要去中东地区看看,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懂得战争有多残酷。你外婆就经常带着我去看那一些她资助着的没有父母的孩子,里面有很多残疾的或者智力受损的小孩,我看见没有双腿的小孩摔倒了在地面上艰难地爬行,看见没有双手的小孩想要去摘树上的花,看见父母双亡的小孩在想爸爸和妈妈。我受不了那样的场景,你的外婆就告诉我:

‘清若,很残酷是不是?不是只有热兵器炮轰来炮轰去才被叫做战争,你看,就在我们的面前,就在我们的眼下,就正在发生着没有硝烟的战争,比如贫穷,比如命运,比如人性。’我那个时候看着面前因为一些玩具或者零食就满眼亮晶晶的小孩,我也没有办法去理解——”

“我想群耀,你可能也没有办法去理解这样的欣喜。因为你生下来就什么都已经得到,你所谓的很多烦恼对于那些小孩来说,可能只是无病呻吟,就像那个时候的我一样。至于操劳——”马群耀还记得,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都在发着光,她的面容似乎被套上了一层神圣的影子:

“我想我并没有感觉疲累,那些没有任何长辈的小孩,如果没有一个人去教导他们,他们非常容易就走弯路的,去告诉生下来抑或者成长途中就丧失了所有的小孩,如何去寻找正确的人生,这比我谈下一个大企划或者大项目,还要更要有成就感。

因为一个是金钱,一个是人生。”

他看着面前这个切切实实被母亲影响了人生的小孩,他抵着母亲的墓碑,他悲伤的眼泪在墓碑的阴影之下安静地生根发芽,他是那样仰慕着母亲。他才好像真正了解了母亲究竟在坚持什么,或许真的跟母亲说的一样,生下来就手握金汤匙的他以前确实太高高在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视线朝下面去看看。

他按捺住因为林祎凯而生起波澜的心潮,然后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看向西边的天空,乌云已经聚满了半边天,空气中大雨将至的气息沉沉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偏过头来温声对林祎凯说:“我们是时候离开了,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司机就在山下等着我们。”

林祎凯抽抽鼻子,然后小声地嗯了一声,他恋恋不舍地用力抱了抱墓碑,才慢慢起身,他的脚已经全部都蹲麻了,于是他站在原地缓了缓。马群耀看见他站了起来,才转过身子想往山下走去,但是马上他就听见林祎凯在他背后惊呼了一声。

马群耀立刻转过身看去,就看见林祎凯正弯下腰,脚在不自然地扭动。马群耀大步走了过去,立刻皱着眉头问他:“扭到了是吗?”

林祎凯嗯了一声,苏清若墓碑这里是有两层的台阶的,他刚才脚麻了一下,直接踩空了不小心崴了。

“还能走吗?”马群耀走了过来,然后弯下腰皱着眉头掀开林祎凯的裤腿看了一下踝关节处,瞬间就红肿了,林祎凯的皮肤很白,因此这样的红在他的身上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能。”林祎凯抿着唇然后说了句能,然后他便试探性地往前面走了走,脚踝处瞬间就传来了钻心一般的疼痛,但是他还是硬生生就忍住了,倔强地想要自己往前走。

马群耀看着他泛白的脸,然后面无表情不由分说地就把手上的黑伞递给林祎凯,在他面前弯下了腰:“林祎凯,上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他哪怕同林祎凯见面次数寥寥,也能摸清楚他一些个性。比如,不想给别人添任何麻烦。

林祎凯看着自己面前宽厚的背,莫名其妙地想着,马群耀好像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林祎凯?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快上来。”马群耀又一次叫着他。林祎凯犹豫了一会儿,他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矫情,之后只会更加麻烦马群耀而已,因为他真的无法走路。

于是林祎凯嗯了一声,就慢慢爬上了马群耀的背,他的手下还拿着那一把黑伞。马群耀的手穿过林祎凯的小腿,稳稳地把他背了起来。安山之下,是正在滔滔不绝涌动着的河,更远处,是巍峨绵延的山峰。

马群耀身上清爽的味道钻入了林祎凯的鼻腔,这是一种让人觉得很安心的味道。林祎凯垂下眼眸,然后抿了抿唇,对着马群耀轻声说了一句:“又给您添麻烦了。”

马群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笑声。他自己都没有弄懂,为什么他总是要主动去接过林祎凯的麻烦,也搞不懂究竟是因为母亲还是其他原因,他对林祎凯,好像总是比对旁人多了很多分的耐心。

“没关系。”马群耀轻轻地说,他背着林祎凯慢慢往山下走着。这一条下山的路修得很平缓,没有很陡,连楼梯都修得宽宽大大的,并不难走。路边上还种着一些常青的灌木,此时在灌木青翠的叶片之上已经开始滴落着一些水珠,是空气之中凝坠的湿气凝结而成的水珠,马上,就会有一场雨下落。

林祎凯趴俯在马群耀的背上,他视线所至,是马群耀清隽的侧脸和他浅浅的酒窝,他的背温暖又坚实,似乎能支撑起任何。他的左心房紧贴着马群耀的后背,意识到马群耀正在背着他,他的心跳开始微微加速,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被脚踝扭动之后疼痛的感觉掩盖了。

“您好像真的变了许多。”林祎凯慢吞吞地说着。

他还记得马群耀跟着苏清若来到桂城孤儿院的时候,经常三天两头要去爬院子里那一棵歪脖子大树,苏姨就叉着腰站在下面没有任何淑女风范地冲着他大喊:“马群耀!你给我下来!这棵树都要被你压断了!”

马群耀就会站在树上得意地冲着苏清若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上的酒窝深深地嵌入下去,变成了甜蜜的漩涡:“妈!担心这么多干嘛!怎么可能被压断啦!你也打不到我!哈哈哈哈哈。”偶尔还会带着他们一起去爬墙,那个时候的马群耀,活脱脱一副泼猴的样子。跟现在冷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马群耀并不是每一次都会陪着苏清若来,有的时候两三个月来一次,有的时候半年才来一次。但是林祎凯撞见的马群耀,就是标准意义上的被父母溺宠着的孩子。甚至有一次夏夜,他还看见了马群耀趴在了苏清若的膝头,苏清若正在温柔又惬意地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给他哼着歌。

“你不也是吗?林祎凯,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在改变。”马群耀淡淡地说着,但他眯起的眼眸带上了很多深远的味道,他知道林祎凯的意思,但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日子已经离他已经太远太远了,久到,他不敢轻易去回忆。

“您说得对。”林祎凯歪着头,他也没有读出马群耀的话里有什么深意,只是觉得有道理所以认真地应着。但几乎是他应下来的下一秒钟,南城秋日的雨瞬间落了下来,林祎凯惊叫了一声,然后他努力直起身子,撑开手上拿着的伞。

这一把黑伞嗖地打开,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雨水。伞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从青空之上不断下落,并且还有愈发宏大的势头,视线所至,远山之处,漫天的雨雾正在升腾。

这样的雨,也将马群耀和林祎凯锁住了,就在伞下这一块小小的空间。

雨下得太突然,林祎凯看见马群耀的头发都被微微打湿了。他伸出空闲的手好奇地去摸了摸,潮潮的感觉,然后他靠近马群耀小声地说:“您的头发被打湿了。”

马群耀的脖颈处是他温热的呼吸,刚才他抚过自己后脑勺的触感还清晰可见。马群耀觉得自己后脑勺有一小块皮肤在清冷的秋雨中烧着,无色的火,但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说:“没事,马上就到了,你身上也湿了吗?再忍忍,车上有吹风机。”他脚下一旋,就又转过了一个拐角。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来得声势浩大,秋日金黄色的落叶就在这样的雨中凝结着一个又一个水湾,马群耀走过的每一步,似乎都能在脚底溅起一些细小的水珠。雨中夹杂着的风让雨点斜斜地飘了过来,湿气慢慢浸润了他们英俊的脸,也打湿了衣袂边缘,让他们相同的黑色衣服下摆紧紧地黏在了一起。

林祎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认真地打着伞,雨滴顺着黑色雨伞的伞沿缓缓地滑落,而后便和从青空直降的雨融为一体了,分不清你我,湿哒哒一片。

林祎凯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然后他就凑了过去,在马群耀的耳边小声地说:“您别误会,我其实不爱哭的。”

他想到短短两天之内,就在马群耀的面前哭了两次,觉得有些羞赧,纵然是因为苏姨,也不太好意思。他真的不爱哭,从小到大,他能记起来的他自己哭泣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在马群耀面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是那样憋不住自己的眼泪。

但是,他总是想在马群耀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的。

马群耀听完失笑了,他笑着对林祎凯说:“你还这么小,哭哭又怎么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想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林祎凯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抿了抿嘴,再一次跟马群耀强调:“反正您得记住,我真的不喜欢哭。”

“好,我记住了,林祎凯真的不喜欢哭。”马群耀笑着摇了摇头,他其实不太懂背上的小孩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但是他也有过这样的年龄,他也曾经是家里最大的爱哭鬼,又好像懂了,林祎凯的犟嘴是为了什么。

林祎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家中司机的车一直在山下等候着,一见马群耀从山上走了下来,身上还背了一个人,司机立刻就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拿了一把大伞,帮着马群耀把林祎凯放置到了车后座。

上了车,大雨就被隔绝在了车外,只剩下朦胧一片的车窗,上面还散落着很多细小的雨滴。

司机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先生,是直接回老宅吗?”

马群耀把医药箱翻找了出来,他听完转过头来问林祎凯:“你要回哪里,先送你回去,是回香山吗?”马群耀想着,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林祎凯应该会想要回家才是。

林祎凯却愣了愣,然后他就看见马群耀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的患处,拿着一瓶消肿祛瘀的药往他的脚踝上喷着,车上瞬间弥漫着一股药味。他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家,您直接送我到学校就好。”

马群耀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然后对前排的司机说:“到南城大学的宿舍楼。林祎凯,你住在哪一栋,告诉李伯。”

林祎凯报出了一个栋数,然后他慢慢拧了拧自己的脚踝,发现痛感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抿着唇想着,等会儿应该能够自己走路回宿舍,不用再麻烦马群耀了。

马群耀收起药箱,然后把手下的药递给林祎凯,皱着眉看着林祎凯的脸,然后对他说:“回宿舍要冰敷一下扭到的地方消消肿,这个药要记得喷。还有回去要马上洗个澡换个衣服,自己不方便动的话就要舍友帮一下你,不要感冒了,知道了吗?”

马群耀说完这一大串,自己都有些愣住了,感觉自己今天出奇的啰嗦。

林祎凯没有觉察马群耀这些心思,只是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应着,他很喜欢别人的好意。

到了南城大学的宿舍楼下,雨已经停了,但是因为刚才那一场雨的原因,并没有多少学生在外面走动。

林祎凯手里捏着那一瓶药,然后走了下去,他在原地动了动自己的脚,发现脚踝只剩下一些隐痛。就皱着眉拦住了马群耀还想要送他上楼的架势,他轻声地说:“不用了,今天陪我去看苏姨,已经够麻烦您了。”他觉得自己真的给马群耀添了好多的麻烦。

马群耀看见林祎凯紧绷着的小脸,想要勉强他的心思就淡了下去,于是他只是摆摆手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上去。”

林祎凯紧绷着的脸才松动了一些,他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宿舍楼走着。

马群耀眯着眼睛看着林祎凯的背影,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林祎凯缓慢地往宿舍楼走去,脚步还有很多的不自然。林祎凯很瘦,刚才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一场雨落完的此时,空气之中弥漫着浓厚的烟尘味,秋后在南城栖息的鸟儿展开还带着雨滴的翅膀飞往暗压压的苍穹之上。林祎凯在这样高阔的天空之下,挺直着背脊倔强地往前面走着,让他看起来很孤单。

马群耀想着林家那一桩奇闻轶事,林祎凯是后面才来到南城的孩子,是走丢了十多年的孩子。他又想到那一天在紫荆公馆的天台之上,林嘉宝咄咄逼人的语气,想到了林祎凯周末了也不愿意回家的意愿。

他在南城,好像没有得到过很多爱。

但是马群耀总觉得,这样的孩子,要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才可以。

苏清若的忌日过后没多久,周姐姐就病倒了,老人家的病总是这样,没有预兆,只是一下子就病倒了。马群耀最近一段时间在忙马氏集团对南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建项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基本都睡在了公司,周姐姐便让家人不要去告诉他这个消息。

马群耀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南城的上午,橙色的秋阳往医院窗外鲜红的枫树上泼洒金色的光线,清晨落在叶上的露珠反射着耀眼的光线,让每一片叶子都在安静的清晨熠熠生辉。阳台上素雅的花瓶之中插满了饱满的红色玫瑰,枝头的鸟儿轻盈地飞下,衔走一片鲜红的花瓣而后又飞往天际,转瞬就不见踪影。

这样寻常的万事万物组成了秋日清晨的生机勃勃。

此时,病房里只有周姐姐和护工在,大舅二舅两家人在这个时间都有工作,因此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护工在这里照顾。

病床被调整成了舒适的角度,周姐姐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她依旧化着精致的妆容,眉毛描得细细的,嘴唇上也细致地涂着大红色的唇膏。但是这样浓艳的妆容却依旧阻拦不住她的病色,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个人的衰败之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不是从面皮上显露出来的。

护工在给周姐姐喂着鸡汤,这一家医院会在病人醒来之后就来房间做卫生工作,因此这个时候病房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马群耀站在门口,透过病房上的探视窗看见外婆躺在病床上病弱的模样。他站在门口缓了许久的心神,而后才轻轻叩了叩门走了进去。

周姐姐一看他走进来就示意护工把鸡汤放下,然后笑眯眯地对他说:“群耀,你来了。”

马群耀嗯了一声,走过去接过护工手上的鸡汤,然后坐在床边,将剩下的鸡汤都喂给周姐姐吃下去,他才把碗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去,然后板着一张脸对她说:“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应该瞒着我。”他还是从说漏嘴的马知意口中才得知,他昨天在公司加班了一晚上,上午草草洗漱完就来到了这里。因此连身上的衬衫都没有很熨帖,而是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是自然散落到他的额下,让他整个人平添慵懒的味道。

周姐姐摆摆手然后不在意地说:“我这身体都是老毛病了,你们实在是不必要大惊小怪。”然后周姐姐带着笑意眯着眼睛看向马群耀,语气轻柔地说:“是不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有休息好,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马群耀伸出手捏捏自己的眉心,然后嗯了一声:“过两天给自己放两天假,最近确实有点太疲累了。”也就是在自己的长辈面前,他才能自然地说出一个累字。

周姐姐听完,瞥了一眼马群耀,然后笑吟吟地说:“群耀,你现在也30了,是时候谈个对象了,我最近替你相看了看很多的漂亮姑娘和漂亮小伙,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你打开阳台上那个小柜子,那里面还有你舅妈拿过来的一些资料,你去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马群耀从小到大并没有表现出偏向性的性向,因此周姐姐男的女的全部都帮他相看了。

马群耀坐在一旁,略带无语地挑了挑眉,连脸颊上的酒窝都抿了出来。然后看着周姐姐,他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周姐姐,原来您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周姐姐看着马群耀哈哈笑了两声,连病气都消散了几分:“我看你从小到大也没有谈过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你看看南城,我们相熟的,哪个公子哥不是情感经历丰富。”周姐姐皱了皱眉,然后补充说道:“当然,那些蒙祖辈荫蔽的二世祖也不配同你相比。只是你现在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家世什么的我也不在乎。毕竟对于你来说其他的世家公子小姐和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没有几个能真正地帮助到你。只是你的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然你一个人总是会孤单。”

周姐姐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她面前俊朗的马群耀,她的外孙已经从刚刚失去双亲还要躲在她怀里哭上一晚上的年轻人成长为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了。

马群耀对视着周姐姐的目光,只是摇摇头然后弯下腰来。他握住周姐姐的手耐心地说:“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孤单。周姐姐,我有你,有知意,还有两个舅舅家,我有这些亲人已经足够了。”

双亲去世之后,大舅对于他前来寻求帮助而提出利益置换的需求,其实他执掌大权之后,易地而处,也能够理解。从政的世家如果插入另一家的家族夺权战争之中来,能量是巨大的,但风险也是巨大的,堪称刀尖上行走,因此大舅并不能冒这个风险来无条件地相帮。之后虽然在利益之上分得清楚,但是亲人的情分还是足够浓厚的,虽然再也不是幼时那一种无条件的宠爱。

周姐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马群耀的头,她的外孙正在用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是这样的依赖。她摇摇头说:“群耀,这样的情感是不一样的。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知意也还小,很多事情她是无法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你的,也无法给你情感上的慰藉;舅家是你的外家,和你也始终隔了一道膜。你已经这么大了,事业也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你应该考虑去开启一段全新的亲密关系。”

“我想看见你真正幸福的样子。”

马群耀看着周姐姐带着水光的垂垂老矣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无力。纵然他权势抑或者财力滔天,也同样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周姐姐那一些关于自己生命的悲观预测;也不知道怎么样去拒绝躺在病床上的这样一位从小爱护他长大的长辈的期盼;好像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小辈的成家立业总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执著。

马群耀想了想,然后看着周姐姐的眼眸对她说:“周姐姐,我始终觉得幸福应该是由自己来定义。而我当下的幸福就是希望您身体健康,除了这个,其他任何的期盼都无法让我感到圆满。”

周姐姐对着他的眼睛就说不出重话,他的眼睛和逝去的苏清若几乎一模一样。于是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一只手点点马群耀的额头说:“小滑头,你这是属于转移话题的诡辩。我只是想要你去试试,不要总是那么抗拒和冷漠,如果缘分来了,你要去稳稳地接住它而不是躲开它。”

马群耀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周姐姐去争论什么,于是只是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那也要等到缘分真的来了,对不对?缘分这东西可不能强求,要顺其自然,所以您那些公子小姐的资料倒是都可以扔了。”他的眼里瞬间就堆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就想起了林祎凯,要说缘分的话,他跟林祎凯倒是真有几分缘分。

“臭小子!”周姐姐一看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她一把甩开马群耀的手说:“你工作去,别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欸欸欸,您这话说得。”马群耀对着自己的外婆笑着说:

“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在这里陪陪您,好好碍碍您的眼。”

韩藏风是华国当代最著名的画家之一,他是卫望的多年好友。他的作品以笔触细腻出名,他开创性地融合了华国含蓄的笔触和西方和谐的色彩,因此在油画界成就斐然。

今天他在南城美术馆开办他今年的最后一个画展,卫望因为公事的缘故带着两个研究生去首都出差了,因此便嘱托林祎凯为韩藏风送来庆祝的花篮。南城美术馆坐落在清江河畔,是一座类三棱锥的白色流线型建筑,同美术馆周边种植着的大树一起倒映在清江滚动的流水里,偶尔起一点涟漪,是十分梦幻的美。

画展是上午10点开始,林祎凯来得很早,门口堆簇起的花篮还不是很多。他将花篮送给韩藏风之后同他寒暄了几句,就没有耽误画家的时间,而是自己在展览会场里转了起来。

韩藏风最著名的画是接近两米高的一副名叫《母亲》的巨作,被放置在美术馆的中心位置。而此时林祎凯就站在这幅画的下面,他仰头看着这幅高高挂起的画,他的身前是美术馆拉起的黄色的分隔线。

这一幅画的创作背景是在上世纪的饥荒时期。在这幅画中,烈日炎炎之下,母亲坐在四处皲裂的稻田地里,她瘦骨嶙峋,面色沧桑,手肘上的那一块骨头仿佛要钻出她薄薄的皮肤,化为见血的利刃;她的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脚踝处还渗着血,似乎是断了。

母亲的怀里抱着一个用打了许多补丁的襁褓包裹着的小孩,只露出了小孩的一张脸,他的小脸肉嘟嘟的,面色红润;母亲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干瘪的乳房,而怀里的小孩张开嘴吮吸着,母子二人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在画里,他们显得如此的渺小。

他们的身后是一匹眼睛发着绿光的瘦骨嶙峋的巨狼,它饿了很久,在饥荒时期被血腥味吸引,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缓步前进,它的嘴角漫出了口水,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朝向面前这两个香甜的猎物。

母亲朝斜后方瞥去的眼睛里面满是惶恐,她的嘴巴死死抿着,不敢发出声音来惊动身后的饿狼。她似乎也已经预料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于是她掀开衣服,用没有多少乳汁的乳房哺育自己的孩子。

希望他能够吃到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顿饱饭。

这幅画因为规模的原因,立在人的眼前就能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更不用说情感上,饥荒年代是无数华国人心中的殇,而在这样的特殊年代之中,除了天灾,人祸,世事无常;母亲那拳拳的爱子之心,更让人见之鼻酸。

林祎凯就站在这一幅画面前仔细地看着,他从上到下扫视着这一副巨作上的每一个细节,从浅浅的颜料痕迹,到女人眼底因为恐惧将溢的泪水,孩子恬静又安宁地吮吸着母亲乳汁的样子和那一匹因为艺术效果而占到了半幅画的巨狼,它眼底满溢出来的贪婪。

会场里柔和的灯光从上到下铺洒到他的脸上,让他漂亮的脸蛋就像一朵缓缓绽开的花。然而他死死抿着的唇却在昭告着,他此时此刻并不是如此平静。

“林祎凯?”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祎凯闻声转过身看去,马群耀正缓步朝他走来。他今天照旧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短发往后面梳,露出他英俊的眉眼。马群耀走到了林祎凯的身侧,然后立住,跟他肩并肩地一起抬头看向这幅画。

“你的脚伤好一点了吗?”马群耀看着这幅画,并没有转过头,只是耐心地询问着他。

林祎凯点点头说:“已经完全康复了,多谢您的关心。”然后他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也对韩大师的画感兴趣吗?”

“韩大师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马群耀笑了一声,而后回答。

“了解了。”林祎凯得到答案之后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皱着眉头,认真地揣摩着这幅画。

“林祎凯,你很喜欢这幅画吗?”马群耀转过脸来看到林祎凯蹙起眉头看到出神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

“比起喜欢,可能更多的是,看到这幅画会让我有很多很多想不通的问题。”林祎凯歪着头看向马群耀然后慢吞吞地说,他说话总是慢慢的,糯糯的,不疾不徐。

马群耀挑挑眉,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的小孩,他说:“是什么问题?我方便听吗?没准我能够解决你的问题呢。”他没有发现,他对于林祎凯的边际线似乎越来越弱了,他渴望着了解林祎凯所有能够被他了解的东西。

林祎凯抓了抓自己偏分的头发,然后转过脸来,张开纯真的眼眸看他,他的眸子里像是蕴了一湾非常纯粹的清泉,没有任何的杂质。

很奇怪的,他对马群耀的问题并没有任何抵触情绪,而是自然而然地就觉得马群耀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倾诉的人,关于那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就像苏姨一样,或许是他真的仰慕着马群耀的缘故。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启唇说:

“您说,母亲是不是天然地就会爱上自己的孩子,并且愿意为他们付出所有。”林祎凯又转头去看向这幅画,他原本亮晶晶的眼睛貌似是因为思索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一点点黯淡了下来,像一颗逐渐消失的星子,让人看着眼酸。

“大部分是吧。”马群耀看向林祎凯的眼睛,他察觉到了林祎凯低落的情绪,于是温柔地说道:“女人诞下孩子的过程,太辛苦了。她们需要十月怀胎,而在孕期也会经历无数的痛苦和折磨,她们有可能孕期痉挛,有可能患上因激素而导致的抑郁,甚至体质差一点的孕妇稍微做一点大动作就会出血,于是她们为了保胎也会吃尽苦头。”

“然而这只是内生的原因,如果遇见不好的家庭,她们还有可能不被理解孕期的敏感,会被人觉得矫情。孕期会摧毁她们曼妙的身材,会掩盖住她们的美貌。她们付出了许许多多,才诞下与自己相连的孩子,一个新的生命。孕期,是一场漫长的战争,而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才让母亲成为了天然神圣的一种社会身份。”马群耀看着面前的这一幅画,慢慢地说着,他带有磁性的嗓音流淌在了林祎凯的耳边。

“您的意思是说,正是因为痛苦,所以才激生了母爱吗?”林祎凯一字一句地听完,然后点点头,认真地问马群耀。

马群耀笑了一声,摇摇头然后说:“可以这么说,因为从艰难和痛苦之中孕育的感情往往更加长久,更加深刻。但是,也不是这样的,母亲与孩子天性上的牵引是由基因决定的,甚至也可以说是因为生物天然对幼体的保护心态决定的,不过那总归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牵引。”

“所以您的意思是,母亲天生就会爱自己的小孩,对不对?”林祎凯的眼眸慢慢地垂了下去,所以任何生物天性上就能得到的爱,他无论去做出多少的努力,都得不到。

“不对,林祎凯,你想岔了。”马群耀看着他颓丧的脸,就像一朵慢慢衰败的粉玫瑰,他突然变得有些不忍心,于是他伸出手来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所谓无私的母爱,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种对母亲的镣铐,而父爱却仿佛隐身了一般。正因为是母爱,所以必须无私,正因为是母亲,所以必须光辉而伟大,必须毫无保留地为子女奉献所有。但是古代也有易子而食,也有逼女为娼,现代也有将儿女视作物品售卖的父母。”

“所以比起说是母亲的爱,倒不如脱离这样的镣铐,脱离这样的绑架。林祎凯,这只是一种人性。是人性就有优劣之分,因此存在天生就爱小孩的母亲,也要承认天生就对小孩感情淡薄的母亲。”马群耀看了看林祎凯因为认真聆听而蹙起的眉头和漂亮的脸蛋,觉得自己话好像有些不妥,就像是在对下属说教一般。

于是他稍微转了转脖子,不动声色地对林祎凯说:“其实影响因子也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很多很多后天的外在因素,比如孩子从小就流离失所或者母亲的生活环境十分逼仄,这些也会改变母爱的外在形态。”

林祎凯听完,他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他听懂了马群耀一些似是而非的安慰,于是他含着潋滟笑意地转过头去看着马群耀:“我知道,您这是在宽慰我。”林家那一摊破事被别人知道他倒也不觉得很奇怪,然而他看着马群耀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看起来似乎能够包容他的所有情绪,林祎凯在他面前就自然而然地能够袒露一些逼仄的心声,他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可能只是不甘心吧。”

“我小时候在我养母家,她对待我就像对待仇人一样。我小的时候啊,看着别的孩子好像自然而然就能够拥有母亲的爱护,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后来我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之后才想通了,原来是我被放错了地方,因此她的母爱也无法放置。但是我后来回到了南城,好像也是一样的结果,我就是得不到这样一种情感,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但是您看着我。”林祎凯伸出手扯了扯马群耀的衣袖,然后让他转过身来看向自己,马群耀就顺着他的动作转过身去看向他。林祎凯今天穿着白色的抽绳卫衣,下面是浅色牛仔裤帆布鞋,正宗学生仔的打扮。他柔顺的黑发依旧偏分着,露出来他精致的眉眼,画龙点睛一般的眼下痣和微微上翘的红唇。

“您看,我自认为我长得不差,对不对?”林祎凯伸出手指着自己精致的脸颊,然后十分淡然地说出这样的看似疑问句,但实则是肯定句的自夸。马群耀以手抵唇,轻轻咳了几下才忍住笑意,然后轻轻点点头说:“对。”

林祎凯何止是不差,他生来就拥有造物主的偏爱。

“我的脑袋也不差。”他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脑袋:“即便是我不来到南城,在桂城那边我也能够上最好的大学。而同样的,我以后也一定会成为我们领域最杰出的人。”林祎凯微微扬起脸,带水光的眼睛自然地昵着马群耀,他口中说着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但是却是一种未来就在脚下,即将徐徐展开的笃定。

这样的笃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真的能够做到。

马群耀看着这个就在自己面前熠熠生辉的小孩,他的下巴微微翘起,红唇自然地闭合,面无表情却又精致的脸上散发着属于天才的自傲,他身上的光芒足够吸引所有人。马群耀的心脏猛地乱了一拍,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鼓励他说:“是的林祎凯,你真的能做到。”

听完马群耀的回答,林祎凯才满意地继续说:“我不擅长无用交际,但是我在大学和学校里面交到的朋友们,师兄师姐们都很好;我的导师更是亦师亦友,是我此生碰见的最好的老师。”

“我自认为我什么都不差,因此我来到南城,以为我可以还原属于我的那唯一一步差错的情感。我也为之努力过,可是我发现,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个命。”林祎凯又继续看向面前的画,画中的景象仿佛开始游动着了,母亲眼角的泪水缓缓下落,野狼贪婪的眼睛慢慢眨动,而其中流淌着的情感让他差一点就陷进去了,希望,暴戾,灾难,苦痛。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如此执著;因为有过完美的希冀,才会遍体鳞伤。

林祎凯看着画,然后慢慢地对马群耀说:“您说,是不是因为上帝都为我开了这么多扇门了,所以他关上一扇窗,是他为了显示他自己的公平。”他精致的小脸板得紧紧的,是非常在认真地询问。林祎凯说这种类似客观评价的真话的时候,是真的认为自己在客观评价,而不带任何其他的情感。但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换了一个味道。

马群耀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脸,实在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于是他稍微弯下腰来摸了摸林祎凯的头,带着安抚性质地说:“林祎凯,你在林家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林祎凯就这样撞进了马群耀带星的眼眸,他愣了一下,他觉得马群耀总是对自己很耐心和温柔。

他总觉得相遇的这几次,竟然就奇迹般地让他增生了一些可以依赖马群耀的错觉。

于是林祎凯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是别人问的话,我会说还好吧,但是您来问,我就会说我真的不开心。但是让我非常果断的离开,我又好像做不到,所以我总是为这个苦恼。”他认真地说着自己的烦恼。

“虽然我作为外人好像没有权利去评价你的家事,但是林祎凯,不必总是去想办法打开那一扇很难打开的窗,这一扇窗关掉了,以后偏爱你的上帝还会给你开很多很多扇窗。”毕竟你是如此可爱的孩子。马群耀就这样看着林祎凯,眼底闪过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水波,那是一些近乎纵容的涟漪。

“谢谢您,我会好好想一想。”林祎凯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他觉得缭绕在自己心头的那些阴翳好像开始慢慢散去,在马群耀的话语里。

“你要多动用你不差的脑袋去多思考,很多的困境,当你选择去走另一条路或者干脆回过身来,要去走回头路的时候,就会豁然开朗。林祎凯,你的情感很宝贵,不需要浪费在无知且不懂得珍惜的人身上。”马群耀耐心地教导着面前这个为了得不到的母爱而困扰的孩子,他还没有大学毕业,和马知意一样大的年龄,懵懂又天真,他的悲伤和困惑,都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让人怜惜。

“嗯,我会认真听您的话。”马群耀对林祎凯说话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儿认真又慵懒的劲儿,十分迷人。而被他用那样深沉的眼眸看着,很难不让人就这样走进他的眼神海里遨游。林祎凯突然觉得自己脸的温度开始升高,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正在发烫。

林祎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马总,等会儿可以跟您一起吃个饭吗?”马群耀没有回答,但笑不语地看着他。林祎凯才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想要感谢您的帮助,您别误会。”

“我误会了什么?”马群耀看着面前脸颊上飘了两朵桃花的小孩,这样的羞赧让他更加好看了,于是马群耀带着恶趣味地慢慢地问他。

“......您...什么都...没有误会。”林祎凯看见马群耀调笑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句话顿了几次才说完。

“好了,一起去吃饭。我请你去栖凤阁吃饭,那里的烤鸭还不错,去不去?”马群耀直起身来,不打算逗这个脸已经红到爆炸的小孩了,只是耐心地问着他。

“去呀,可是是我想要请您,不是您请我吃饭......”林祎凯的眼睛霎然就瞪大,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马群耀请客了。

马群耀听完他的话,然后笑着伸出手搭在林祎凯的肩膀上,带着他往美术馆外面慢慢走了出去。此时已经开馆了,外面等候着观看展览的人群缓缓涌入,嘈杂的声音开始卷入了原本还空阔的展馆。

“这世上可没有吃饭让小孩花钱的道理哦。”

“!我不是小孩,我今年已经22岁了。”

马氏新一轮带有全新导航系统的汽车预计将在三个月之后上市,留给完善导航系统的时间并不多了。因此林祎凯和高一诺需要在这个月每天按照自己的课程表,牺牲自己的课余时间,来到马氏进行技术指导,当然报酬也会随之翻倍。

这一天,林祎凯整个下午都没有课,因此他在8楼的技术部泡了一下午。他在办公室里面有一个临窗边的临时工位,上面凌乱地摆放着一些文件,林祎凯在收纳这方面总是做得不是很好。

正下午的时候,远方的高楼大厦变成了黑色剪影,天空沉沉地缀着厚重的火烧云,片状的火色云团就像是在天空之中一个又一个轻轻浅浅的色块,整个南城都被这样的橙红色笼罩了,在逢魔时刻,是摄人心魄的美。

林祎凯正认真地对着电脑敲着文件,他的头发有些乱,有几簇在空气中不听话地翘起,给他认真的脸上添了几分可爱。

门口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马总好。

林祎凯闻声朝门口看去,马群耀正站在门口,今天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胸口处扣着一颗简单的钻石胸针,青空之上火烧云的光将室内的日光灯逼退了,钻石反射着橙红色的光,映入了林祎凯的眼睛,马群耀就这样站在他的眼睛里,贵气逼人。

但是他手里却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暗红色的袋子,他身后跟着的秘书处的几个秘书推着几个小推车,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甜品和小吃。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今天马总请客!犒劳一下大家!放开肚子吃!不够的跟我说,我再让酒店送过来。”赵硕走进办公室,然后拍拍手,朗笑着对着技术部的人说。

“耶!!今天非把马总吃破产了不可。”

“把马总吃破产了谁给你发工资,你个猪脑子!”

技术部里面年轻人是主力军,因此并不拘束,大家都凑到推车前面来,拿起面前的甜点就吃了起来。这是南城以奢侈著名的百年老店栖凤阁的甜点,纵使马氏技术部的待遇十分丰厚,但敞开肚子吃栖凤阁的机会还是很少。因此整个技术部都热火朝天地凑到门口去吃东西了,办公区域的人一下就变成零星几个人。

马群耀并不在意技术部这群毛头小子的打笑,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还坐在办公桌边上的林祎凯。眼带笑意地摇摇头,然后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随手拖了个办公椅坐到了林祎凯的边上去,然后把手上提着的包装袋放到林祎凯的面前。

林祎凯的鼻子里瞬间钻入了马群耀身上清淡的香气,很好闻。但是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面前的袋子吸引了。他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然后问马群耀:“这是什么?”

“红枣酥,我看你那天喜欢今天就顺路帮你带了一点过来。”马群耀把包装袋解开,拿出了里面雕刻得非常精美的盒子,外表面上镂空雕刻着凤凰,凤凰华丽的尾羽绕满了整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有两层的空间,上面放着八块红枣酥,下面则放着几块招牌的中式甜点。

栖凤阁最出名的甜点其实并不是红枣酥而是荷花酥,炸得酥脆的浅粉色千层酥皮之中藏着清甜的内馅,不同于南城流行的纯枣泥馅儿,栖凤阁的荷花酥内馅是用紫薯和豆沙两种食材混合搅打成泥,吃起来外壳酥脆,内馅儿的口感十分绵密香甜,但是甜味刚刚好,一点都不腻。

但是林祎凯那一天跟马群耀一起吃饭的时候却更加偏爱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枣酥,寻常的红枣酥应当是用干枣去制作,而栖凤阁的红枣酥表面嵌着的却是小块的蜜枣。外层酥酥的,既能够吃到酥脆的口感又有蜜枣绵密的甜香。

“是这样啊,谢谢您记挂着我。”林祎凯迫不及待伸出手拈了一块然后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着眼睛用力嗯了一声:“真的好好吃哦~”他那天吃完之后确实念念不忘,因此今天都顾不上客气了,上扬的尾音也在宣告着他的满意。

马群耀坐在一边看着林祎凯吃得满足的样子,心底莫名其妙就也跟着愉悦了起来,他轻笑了两声然后一只手撑着脸颊专注地看着林祎凯。

说是“顺路”,倒是太牵强了。是他今天开车路过栖凤阁想起了林祎凯那天特别偏爱的一道甜点,就下车去买了一大盒,到了车上才想起,林祎凯可能并不会习惯这样的特殊对待,因此他便安排赵硕给技术部的人买了几推车。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动机是什么,他看见面前的这个小孩心情愉悦,就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成了晴天。

因此正是追逐着这样的愉悦,就恍若让他所有的动机都变成了从心。

马群耀从来都不会优柔寡断,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他性格的主题就是杀伐果断,不会给自己的迟疑留有任何余地。

林祎凯手里捏着半块红枣酥,腮边鼓鼓地在咀嚼着。马群耀凝视着他的目光太过于有分量了,马群耀的头发偏分着往上梳,露出了十分俊朗的五官,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温润又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这样的气质让林祎凯突然就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他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一圈自己饱满的唇,将自己的唇瓣舔得湿漉漉的。然后歪着头疑惑地看向马群耀,问他:“我的脸上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为什么您一直看着我?”

“是啊。”马群耀轻笑了一声,眼神暗暗的,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林祎凯嘴边并不存在的脏东西,不动声色地说:“现在擦干净了。”

“好的好的,谢谢您。”林祎凯浑然不觉面前这一个转了好几圈心机的人,仍旧低头认真地吃起了红枣酥,他看起来近乎天真无邪。

马群耀看着在潋滟的火烧云之下林祎凯纯真的脸,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跟林祎凯搭话。他一开口就想问林祎凯最近学习怎么样,然后立马止住话头,他可没想当林祎凯真正的长辈。

于是他的话题转了个弯,问起了XB—221的系统问题。

说到了自己的专业,林祎凯立刻就来了精神。他拍拍手,然后抽出一张纸巾认真地擦了擦自己纤长的手指。他随意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笔,低下头就开始就马群耀提出的问题演示了起来。

“您看一下,这边的路径是这样抓取的,我们系统的精度可以再扩大一倍,也就是说使用我们的导航系统,不仅可以收录国道,高速,命名路径。甚至连山林小径都可以收录。”林祎凯低头在白纸上画着动力系统的示意图,一边认真解说着,他没有得到马群耀的反应,于是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马群耀。

他勾人的上目线一下就将马群耀勾住了,马群耀就突然发现林祎凯的瞳仁颜色其实是稍浅一点的,或许是因为今天漫天的火烧云的缘故,让他的瞳仁看上去很像一颗琥珀石,浅浅的,这样的浅色让他看上去更加像一只猫,连接着窗外浓艳的火烧云,让他多了许许多多暗潮涌动的魅力。

“嗯,这个我知道,上一次在会议上你演示过。”马群耀才回过神来,他眯着眼睛叩了叩桌子,脸上挂着笑意问林祎凯:“最近有回家吗?”

听完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林祎凯也没有觉得奇怪。就顺着马群耀的话头去思索,仿佛遇上了天大的烦恼一样,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皱了皱眉头嘴唇微嘟着说:“没有,不想回家,没意思。”

马群耀轻笑着,刚想就着这个话头多同他说几句话,赵硕就从门口走了过来,然后略微弯下腰对马群耀说:“马总,您有访客。”

马群耀觉得有点扫兴,于是有些不满地看了过去,今天他的行程都已经走完了,不知道突然到访的是谁?但是他也没有当着林祎凯的面去问赵硕,只是起身打算回16楼看看。

他起身,林祎凯就顺着他的动作仰着头看向他。马群耀伸出了一只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到了林祎凯的头上去了:“我先走了。”

林祎凯感受着马群耀停留的温度,他突然舍不得这样的温度离去,他好像很少碰到这样无条件的善意。他可以感受得到的,马群耀对他的包容和宽和。

但是林祎凯哪怕觉得心情有些莫名的微妙,也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好的,您慢走。”

马群耀便转身,和赵硕一起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马群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指着那个装甜点的盒子说:“林祎凯,这个盒子你吃完了得还给我哦,你直接上到16楼来,前台不会拦你的。”

林祎凯看着面前这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还摆放着他没有吃完的红枣酥。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好,我明天就给您送上来。”

马群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放心地转过身。

出了技术部的门,马群耀才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扭了扭脖子,冷着一张脸对赵硕说:“是谁啊,今天的客人不是已经见完了吗?”

赵硕跟在马群耀身后,瘪了瘪嘴说:“老大,是你二婶,不知道找你又有什么破事。”赵硕是马群耀的学弟,做马群耀的特助已经有6年了,他了解马群耀的性格,因此并不怵马群耀,经常没大没小的。

“除了马群隽手上那一块垃圾地还有什么事儿,不是这件事,就是可以完成这件事的其他事儿。”马群耀冷笑了一声,眼睛里没有什么表情。他以前并不想一下就捏死他二伯家的,但现在总觉得心情有些烦躁,很想要一把就把这些随意蹦跶的蚂蚱统统捏死算了。

进了电梯,赵硕才笑眯眯地凑了上来,八卦着马群耀:“老大~~你是不是对小林老师有意思啊~~”

马群耀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马上否认,只是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他还是个小孩子呢。”但是是一个很值得人怜爱的孩子。

“哦哟哟,什么小孩子值得您这么费心呐,又是顺路买甜点,又是顺路去看他的。”赵硕倚在电梯的内壁,一幅混不吝的样子:“我都还不知道你有这么爱惜栖凤阁那个饭盒呢,平时不是说扔也就扔了吗?”

就是想要林祎凯上来送饭盒,再见上他一面而已,这个心机老男人!赵硕看着自家老大突然挂上的浅笑,在心里腹诽着。

“赵硕,你今天话挺多。”马群耀轻笑了一声,然后似笑非笑地瞥向赵硕,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赵硕为了自己的钱包着想,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没大没小,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往自己嘴缝里拉了一下:“老大,我把嘴闭上了,牢牢地闭上。”

马群耀笑着摇摇头,然后他凝神看向电梯门。他似乎也从赵硕的话语之中察觉到了自己对林祎凯超特别的关注。

林祎凯确实很特别,他也不会去否认他对林祎凯“有意思”。

他确实对林祎凯有意思,林祎凯在马群耀面前展示过太多面,他的疼痛,不安与困惑;他的可爱,直率与落寞;他的天资聪颖,自命不凡。

马群耀很少能看见一个人的这么多面,或许是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到他面前来展示。林祎凯就像一个挖掘不尽的万花筒,转一面是细雨淋漓,转一面是星辰满眼,转一面是河海汤汤。他对林祎凯产生了抑制不住的好奇,他想要看到他更多的面,越多越好。

一开始是因为母亲,他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他觉得林祎凯变成了他需要背负的责任;但是之后又是因为什么,他暂时想不清楚。

他只知道要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行事,那是一种,捕猎者的天性。

马群耀一踏出电梯门,前台和秘书处的人就站起来朝他问好,马群耀也朝他们点点头示意。然后转过眼去就看见钱慧优雅地坐在了前台的待客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看起来跟林祎凯年龄相仿。

一见到马群耀,钱慧马上就殷勤地站起身来叫了句群耀,她面带笑意地提起面前桌子上的保温桶站了起来,一旁的年轻男人也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马群耀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看了钱慧一眼,并没有应答的兴致,扯扯自己的领带就自顾自往办公室走去。

钱慧脸一僵,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和体面了,拉着林嘉宝就跟了过去。

马群耀进了办公室,就坐到了办公桌的后面。他的身后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这个时候窗帘没有被拉上。窗外是南城一整片天的火烧云,迤逦的光线透过玻璃将整个办公室都照映成橙红一片,马群耀就背光坐在这样的橙红色里,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慧,问她:“什么事?”

钱慧看着面前直直注视着自己的侄子,觉得他被火烧云投射而成的脚底黑影流动到了自己的脚下,而后猛地涨大,像是要将自己整个吞噬。她看见马群耀淡漠的表情,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

“群耀,我们不是也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了吗,二婶也想多关心关心你,毕竟从前我们两家也有一些误会......”钱慧把手上的保温桶放到马群耀的办公桌上去,讪讪地笑着。

“误会?”马群耀轻笑了一声,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钱慧怕又扯到从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于是立马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群耀,二婶这次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钱慧扯了扯林嘉宝的衣袖,示意他走上前来。

林嘉宝今天打扮得很乖巧,平时总爱滴溜打转的眼睛此时乖顺地垂了下来,看起来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群耀,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林老爷子订下的婚约吗?你看,这次我就把林家的宝贝儿子带了过来,让你们见上一面,嘉宝人也特别优秀,还是音乐系的高材生呢。”钱慧笑着说。

马群耀顺着钱慧的话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林嘉宝,他今天穿着白色的卫衣,一幅乖乖仔的模样,头发也顺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大眼睛。

但是马群耀就只是看了林嘉宝这一眼,却没有多余的反应。

钱慧见马群耀沉默,也有些着急了:“群耀啊,你面前的鸡汤可是嘉宝煲了很久的鸡汤呢,他其实也仰慕你许久了。平时嘉宝在家里也是千娇百宠的,这不还为了你特意去学做饭呢。”

林嘉宝装作羞赧的样子,然后偷偷瞥着马群耀端坐在他面前的身影,他其实早已按捺不住自己汹涌的心潮了。

这是他最理想的丈夫,南城最有权有势的黄金单身汉,没有任何的花边新闻。他只要攀上了马群耀,就可以轻易把林祎凯踩在脚下。哦不,不止是林祎凯,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他都可以将他们轻易地踩在脚下。

而马群耀,此时此刻正坐在他的面前,不过两臂的距离。他恍若变成了林嘉宝一伸手就能摘下的耀眼明星。

更何况,马群耀是如此的英俊,他几乎瞬间就要爱上马群耀了。

林嘉宝顺着钱慧的话头,然后仰起头看向马群耀,一幅天真模样地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是钱姨在心疼我呢,其实做饭很容易的。”

“高材生?千娇百宠?”马群耀换了个姿势,他的手懒散地撑着下巴,然后轻轻笑着反问了一声,语调中透出了似乎带有浓浓兴致的假相。

他想起了第一次同林祎凯遇见的时候,他是怎么描述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人的——买上了本科,代考,智商低下。

更重要的是林祎凯的那一句:“你配不上马群耀。”他那个时候其实同马群耀并不熟悉,但只是本着对马群耀的天然好感,维护他的语调就已经是如此的清脆响亮。

而林嘉宝那一天在林祎凯的面前是那么的飞扬跋扈,不说手足之情了,就连陌生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他鸠占鹊巢,不引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他夺走了那个孩子所有关于父母的宠爱,因为他的存在,林祎凯一次又一次被希冀的母爱搅得支离破碎。

他深深地伤害了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但此时此刻,他却将家人的“千娇百宠”当做在他面前卖弄的筹码,真是愚蠢又可笑。

“听起来很优秀的样子。”马群耀淡淡地说,然后看向钱慧。

“当然,当然。”钱慧面色瞬间松动了下来,她使劲用手肘拐了拐林嘉宝的手。她其实也知道这一招并不靠谱,马群耀并不是一个会给她面子的人,她也无法对他使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但是她想着,林嘉宝长得这么可爱,又是林家的人,哪怕是看在林家过世的老爷子的面子上,马群耀应该都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而同时,她也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马群耀看上林嘉宝的可能性。而这会儿看见马群耀的反应,她破天荒地觉得自己赌对了。她并没有听说马群耀在外面有男男女女,但其实她并不相信马群耀到了这年头了还没有尝过美色的滋味,只不过他为了企业的形象,隐藏得很好。

知好色则慕少艾*,是人的天性。

林嘉宝弯着笑眼走上前去,然后把保温桶拧开,一边说道:“这是我今天上午就开始做的鸡汤,我也是第一次做。其实我还偷偷尝了尝,味道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林嘉宝特意扬起自己的声线,让他的声音和模样配套了起来。

30岁的男人,大多喜欢一些新鲜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男孩或者女孩。

这个鸡汤确实炖得非常好,是选了上好的走地鸡,配上了一小块的灵芝,小火慢煨了一整个上午加下午。盛出来的时候还将上面漂浮着的油脂撇除干净了,喝起来特别鲜美养胃,有鸡肉的鲜味,还有灵芝独特的馥郁的香味。

这是林家厨师的拿手好菜,林嘉宝不过正在恬不知耻地借花献佛。

马群耀看着面前的鸡汤笑了一声,他脸上的酒窝都嵌进去了,这也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特别的和善。他看着林嘉宝,问他:“你应该是林祎凯的弟弟是吧?”

林嘉宝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他搭在保温桶上的手也就僵在了那里,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马群耀突然突兀地提起林祎凯。

但是林嘉宝下一秒就稳住了心神甜甜地回答:“对的,林祎凯是我的哥哥,虽然他大了才回家,但是我们感情也很好呢。怎么,马总你也认识我的哥哥吗?”他表现得对这个很好奇,但又不会过分踰矩。

马群耀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磁性的笑声,看起来很愉悦:“对,确实有点缘分。”他这个时候的愉悦才是从心的,他突然有些挂念林祎凯了,可是明明他们刚刚才见到。

一旁的钱慧没有看出来林嘉宝的僵硬,反而认为林嘉宝通过林祎凯这个话头和马群耀相谈甚欢。她的眉眼也松动了下来,然后笑着打趣:“嘉宝的哥哥听说也是高材生呢,只不过性格有些孤僻,所以我也没怎么见过他。”

“性格孤僻?”马群耀挑挑眉,然后他状似悠闲地转了半圈椅子,笑着对钱慧说:“二婶,所以你今天来,是来给我介绍厨子的是吗?”他的眉眼顺着这句话渐渐地沉了下来,刚才还面带笑容,这会儿他的眼睛,嘴角,瞬间就挂满了冰碴子。杀气腾腾。

钱慧和林嘉宝都僵在了那里,他们没有搞清楚是那一个点戳中了马群耀的雷点,只是对马群耀突如其来的变脸应变不及,毕竟他刚才还和风细雨。

钱慧连忙摆摆手焦急地说:“群耀,你误会了。二婶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年也马上就30了,二婶也是担心你,想要你快点找到知心人。这不,刚好我们家和林家有婚约,二婶就把嘉宝带了过来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如果不成的话做个朋友也不错......”

“哦~是这样啊。”马群耀挑了半边眉,伸出手鼓了两下掌,掌声回荡在了安静的室内。马群耀的眼睛沉沉地压了下来,笑着看向钱慧,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轻飘飘地说:

“二婶,拉皮条犯法的。”

“什......什么?”钱慧一开始还没有听清,之后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说:“群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马群耀的面色完全沉了下去,他早就不耐烦应付面前这两位野心和算计都写在脸上的人了,于是他冷哼了一声:“我在这里,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懂吗?”

林嘉宝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扒光了,正在被马群耀轻蔑的语气凌迟。他的大眼睛瞬间就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略带哽咽着说:“马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也是因为爱慕你很久了,所以才......”

“你爱慕我,关我什么事,难道一头猪爱慕我,我也要对它负责吗。”马群耀语气没有起伏地说,看都没有看林嘉宝一眼。

说完这句话,他又把眼睛转向已经面色铁青的钱慧:“还不走吗,二婶,还要我请你走吗。下次别再像一只苍蝇一样在我面前嗡嗡飞,不然我一不小心把苍蝇打死了,你可别怪我。”

马群耀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这样直白的话了,商场上那些老狐狸一句话恨不得转九九八十一个弯。他今天下午本来就因为被打扰了和林祎凯的相处而气不顺,始作俑者却刚好送上门来,那么刚好,他今天非要出出气才行。

马群耀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幼稚了起来。

“群耀...”钱慧眉头紧皱地往前焦急地走了两步,她还不死心,还想要继续说服马群耀。但是马群耀现在这样一幅嘴毒的样子,恍惚间就让她想到了大哥大嫂还在世的时候。但是如果大哥大嫂还在世,他们怎么会敢对马群耀做出那样的事情。

林嘉宝却受不了这样的轻蔑,虽然他确实是抱着一些难以言说的目的来到这里,但是他也确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直白的侮辱,还不敢回嘴。

因此林嘉宝无法承受还待在马群耀面前,他捂着眼睛,一跺脚就哭着跑了出去。

钱慧慌乱地看了马群耀一眼,她的侄子依旧端坐在前方,没有任何反应。钱慧咬咬牙,想要追出去,事情突然搞成这样她是不好跟林家交代的。

“二婶。”马群耀换了个姿势,瞧着面前这两个人的丑态,觉得心情有些愉悦。他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叫住了钱慧。

钱慧止住了脚,然后转过脸来,她整张脸都被马群耀气青了。

“下次您可注意着点,我从来不招嫖,招嫖犯法的。”马群耀冷着脸轻飘飘地对钱慧说,钱慧瞬间就懂了他的潜台词,她想回答什么,然而那些话却被堵在嘴里,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马群耀看着面前快要被憋死的钱慧,因为心情变得愉悦,才好心提点了她一句:“您啊,收下您的那些不应该有的心思,马家不会饿死你们。不然你们真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就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过您。现在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吗?”

马群耀话说完,便转了转椅子,偏过头去看漫天的火烧云。他锐利的下颌线就这样展现在了钱慧的面前。马群耀英俊的面孔沉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幻变成了漫天冰刃,让钱慧浑身上下一下子就变得冰冷,僵站在了原地。

因为她知道,马群耀的威胁从来说到做到。

林嘉宝几乎是跑着离开马群耀的办公室的,他从16楼坐电梯下去,在电梯里一直低着头,不想给人看到他红肿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简直是自取其辱,他快要发疯了,觉得自己今天没有一个地方是顺利的。

好在这一趟电梯很顺利,几乎没有停顿。只停了一次,就停在了8楼,有员工一边聊天一边走上来,林嘉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透过电梯可以看见8楼的前台,而就在前台,有一个人低下头来在饮水机边上装水。

钱慧把林嘉宝送回香山的时候,暮色四合,天边璀璨的火烧云已经阴翳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些橙粉色的暗云在高高的天穹上发着淡淡的光,远山有晚雾缭绕,香山的风景,是很好的。。

“嘉宝,今天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这也怪阿姨,群耀他一直都对他二伯和我有意见。但是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看群耀今天对你也是有一些好感的,不过是被阿姨连累了。”钱慧抚着林嘉宝的背,然后耐心地安抚着他。

和马群耀的关系已经接近冰点,那么林家的关系可千万不恶化,因此她得好好安抚林嘉宝。

林嘉宝心气极大,刚才在马群耀那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此时当然气到快要发疯了。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关忍了下去,然后噙着笑握住了钱慧的手:“阿姨,我怎么会怪你呢。也是我不好,可能是我今天表现得马总哪里有不满意。”

林嘉宝一边说着一边迈步下了车,然后点点头礼貌地对钱慧说:“谢谢您送我回家,阿姨再见。”

“好的嘉宝,下次我还会继续替你找机会的,只不过下次我就不过去添乱了,让你们年轻人好好处处。感情嘛,都是相处出来的,你说对不对?”钱慧摸了摸林嘉宝的头,看起来特别喜欢林嘉宝的样子。

“当然,这个道理我也明白的。”林嘉宝乖乖地应答着。

又是好一顿寒暄,林嘉宝才笑眼盈盈地将钱慧送走,他冲着远去的车用力挥挥手。

看到钱慧的车远走了,他一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眼底漏出了藏着恨的光。

马群耀对他是哪里不满意?一开始哪里都很好,直到马群耀嘴里出现林祎凯之后,什么都变得坏了起来。

林嘉宝在嘴里狠狠地咀嚼着这三个字,他不会放弃马群耀的。当然,他也不会放过林祎凯。

林嘉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进客厅。林家的客厅修得极大,上面的吊灯十分华丽繁杂,程玥这个时候正坐在客厅看着电视,阿姨将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到茶几上。

林嘉宝咬了咬唇,他收起了所有的戾气,然后一瘪嘴就哭了起来。程玥听见声音立刻就起身,剪裁极好的家居服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此时程玥美丽的脸上藏满了焦急:“嘉宝,怎么了。”

林嘉宝哭着走过去,然后投入程玥的怀里,对程玥委屈地说道:“妈妈,哥哥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

林祎凯清冷又精致的脸蛋立刻就涌进了程玥的脑海,他就那样冷淡地看向程玥。

程玥下意识摇摇头说:“怎么会,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她伸出保养得当的手耐心地为林嘉宝擦拭眼泪。

“但是今天......”林嘉宝的哭声愈发大了,他哭得两眼通红,气都喘不上来了。此时他的哭泣倒是有几分真,他是真的被马群耀气到了,特别是,他真的对马群耀有一些莫名的心思的时候。

“今天怎么了。”程玥立马追问道。

“今天我和钱姨去见马总,一开始马总对我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直到他问我,我是不是林祎凯的弟弟,问完之后态度就差了起来。而且妈妈,我今天也在马氏看到了哥哥。”林嘉宝躲在程玥的怀里,不停抽噎着,然而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里泪意渐渐就消散了:“妈妈,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哥哥在马总面前说了什么...”

林嘉宝说完又状似很愧疚地说:“但是我相信哥哥不会那样做的,一定是我误会了哥哥。”他从程玥的怀里抬起头来,然后用力擦着自己的眼泪,把自己薄薄的眼下肌肤擦得通红一片。

程玥这会儿被林嘉宝的话也搅得心好乱,于是她一边安慰着林嘉宝,一边摸出手机来给林祎凯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继续耐心地安抚着林嘉宝。

她相信她的孩子不会这样做的,她的两个孩子都是这么的乖巧听话,祎凯怎么会在外说弟弟的坏话。

但是她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把叫林祎凯回家的短信发了出去。

林祎凯回到香山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了,他看到程玥的信息的时候就已经8点多了,他和技术部的人在吃完马群耀的犒劳大餐之后就开了一下午加晚上的会。

林祎凯进屋的时候,只在客厅了看见了程玥,她披散着茂密的波浪卷发,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林骏飞应该是出差了,但是林祎凯却没有看见林嘉宝,觉得有些奇怪,林嘉宝怎么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展示他和程玥母慈子孝的机会呢。

但是很快的,林祎凯的注意力就被程玥的眼睛吸引住了。她看起来眼睛有些红,应该是刚刚哭过。

林祎凯纵使再无波澜,他的心也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抿了抿嘴,然后背着包走了过去,他坐在临近程玥的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轻柔地说:“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程玥抽了抽鼻子看向林祎凯,她面前的这张脸堪称天赐神作,他有着最潋滟的眼波,他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光影之下投射下一片阴翳,他的红唇微微翘起。谁看了都要说:这真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孩子。

程玥看着面前这张面带关心的脸,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哽咽着说:“祎凯,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妈妈。”

林祎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哭得伤心的程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说:“并没有,您怎么会说起这个。”

“祎凯,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家和马家婚约的事情了。”程玥拉住林祎凯的一只手,然后哭着问他。

“我确实知道,林嘉宝告诉我的。”林祎凯闭了闭眼睛,他仿佛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轻轻地把手从程玥的手里抽了出来。

程玥看着手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手,有些怅然若失,林祎凯居然连她这样的接近都会抵触。但是她还是想要做到身为母亲的职责:“祎凯,今天你钱姨带着嘉宝去马氏同马群耀相看了。”

“哦。”林祎凯应了一声,他表现得并不在意的样子,一看这样子他就知道林嘉宝在马群耀那里没有吃到好。

“他说,今天一开始都挺好的,直到马总知道他是你弟弟之后,态度就突然变得恶劣起来了。祎凯,嘉宝今天看见你也在马氏,你是不是......”程玥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林祎凯的眼睛也很像她,然而林祎凯已经无法对她的眼泪产生任何的动容。

“您是想说,是不是我在马群耀面前说了他什么坏话是吗?”林祎凯直勾勾地看向程玥,然后冷淡地,一字一句地剥开程玥盖上的皮。

程玥看着林祎凯澄澈的眼眸,甚至连失望都没有。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突然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了。

她怎么会?她怎么会真的怀疑林祎凯呢。

林祎凯看见程玥一脸惨淡的表情,他突然变得好厌倦。于是他勾起唇角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打算离开:“如果您今天把我叫回来是想要跟我说这些,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祎凯,你听我说,你听妈妈说啊。”程玥着急地把林祎凯拉住,然后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她带着哭腔对林祎凯说:“祎凯,我知道马家是顶尖豪门,马群耀也是南城首屈一指的男人。但是祎凯,我不希望看到你和嘉宝去因为这个争斗,你和弟弟好好相处。该是你的,妈妈会给你留住的,一分都不会少的。”

林祎凯几乎在程玥一开口的时候就想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再在他面前说话了。

但是程玥还是说出来了,就像以前的任何一次,每一字,每一句。林祎凯好想捂住耳朵捂住眼睛,他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这样面前的场景仿佛就会变成无声的哑剧,就变成了程玥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就不会因为这一场哑剧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每一次,他听到的,她对林嘉宝悄无声息地偏爱和无条件的信任,都会变成剜刀,一刀又一刀,将林祎凯凌迟到彻底。

“妈妈。”林祎凯叫了她一句,然后盯着程玥,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

程玥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红着眼眶的林祎凯,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林祎凯叫她妈妈了。她的孩子叫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疏远的“您”。

“我什么时候去和林嘉宝争斗了,我又有哪一次是争得过他的。”林祎凯把自己的泪意艰难地忍了下去,他对着程玥,几乎是含着血泪,一字一句地说:“您又有哪一次,看到过我,又有哪一次,听过我说。”

林祎凯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的执着,曾经的隐忍,曾经的伤痛,就在这个夜晚变成了垃圾,变成了笑话。然而这只不过是程玥和他相处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他曾经也是一次又一次把对母亲的希冀,放到程玥偏心的眼睛里,燃起又熄灭,重生又破裂。

可是为什么今天他不再忍耐,因为他再也不想忍耐了。

他知道,就像马群耀教他的那样,程玥,是他永远都不能打开的那一扇窗。不知怎么的,在当下这个滑稽的场景里,他突然有些想念马群耀了。

程玥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林祎凯突然变得锐利的话语将她贯穿在了原地。林祎凯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只会冷漠地应答着,然后说好,这样这个家就能永远维持假相的家和万事兴。

程玥的心快要被捏得粉碎,眼泪霎时就一串串地流了下来,她接近慌乱地对面前的孩子说:“祎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妈妈一直都愿意听你说的。”

只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对妈妈讲啊。

林祎凯笑了一声,然后仰头对着天花板遮住自己的泪意,他不愿意在这个家里落下泪来。直到能够控制住流泪的欲望,他才低下头来对程玥说:“妈妈,我讲过的,我讲过不止一次。后来我就变成了哑巴,您猜猜这都是因为什么。”

他刚刚回到林家的时候,对程玥是有着极其强烈的依赖之心的,她是他幻想中的母亲。她温柔和善且充满爱意和同情心。

林祎凯来到南城之后,也转学到了南城。程玥抱着想要林祎凯和林嘉宝培养感情的目的,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班上。林嘉宝一开始还能装作和善的样子,然而时间一久,他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在学校让人孤立林祎凯,让其他人嘲笑他的英语口音,然后自己装作和事佬;回家却愿意躲在程玥的怀里诉说着委屈,说林祎凯不愿意跟他好好相处,是不是他因为他占了哥哥的地方。

林祎凯也曾经大声地反驳,不是这样的,是林嘉宝在学校欺负自己。但是程玥却从老师那里得知林祎凯性格孤僻又不喜欢和别人沟通交流。但是一个班上,几乎一半的人都在孤立他,他又从哪里可以同别人交流;他刚刚来到南城,连方言都听不太懂,他又怎么样才能不孤僻;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

然而这样的孤僻,却被理所当然被当成了忽视他的理由。

林嘉宝从不自己出面欺负林祎凯,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全天下难得和蔼的弟弟。

因此林祎凯反驳的每一次,程玥都会让他好好跟林嘉宝相处,其中包含很多不信任的潜台词。林祎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在孤儿院待了那么多年,见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久而久之,他一颗赤子之心早已被泼得冰冷,他再也不愿意说了。

因为被偏爱的小孩才有资格去诉说自己的委屈,这样的委屈才会被人相信,而他不是;他不是被偏爱的小孩,所以他的委屈只是一团垃圾。

程玥看着林祎凯通红的眼睛,他站在她面前倔强地忍住眼泪。

然而不过几个小时之前,另一个孩子却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样的对比仿佛突然就让她醒悟了,所以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答林祎凯的问题,因为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她确确实实忽视了林祎凯。

“祎凯,我知道,你是在怪妈妈。”程玥低下头捂着脸,然后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又说:“但是这都是爸爸和妈妈的错,嘉宝他是无辜的。妈妈知道我做错了,你告诉妈妈,妈妈会改的。”

“祎凯,你跟嘉宝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平时太冷静太成熟了......”人一旦意识到自己错了,就会去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这是人类无法剔除的劣根性,程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林祎凯突如其来的爆发。

也隐隐惶恐这个家,即将变得支离破碎。

林祎凯看着程玥不停哭泣的脸,突然觉得可悲又可笑,为自己,也为程玥。于是他冷淡地问程玥:

“妈妈,既然你们都这么执着于这一桩婚约,那么我就想问问你。既然马群耀如此卓越,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拥有他?而是林嘉宝先天就能拥有他,这一桩婚约为什么不是我去履行,而是林嘉宝?”林祎凯就这样看着他的母亲,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就永远只能退而求其次是吗?妈妈?”

他在从前无数的时刻都想要去问程玥,为什么?然而这么多年,真正问出口的,只有今天。他想,他确实不应该再抱有任何花团锦簇的期待。

程玥难以料到这一次的谈话会摧毁她这么多年,所有关于幸福美满生活的建设,如果知道是这样,她不会选择开始的,她会假装不知道,她会让林嘉宝去忍一忍的。

于是她哭着对林祎凯说:“我以为你不会愿意。”

林祎凯听着程玥的话,觉得好可笑啊。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这个家是如此的华丽,就连吊顶都装饰繁杂,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天都有清雅的鲜花;佣人会为你解决生活上你需要的任何;冬天的每一个角落都暖融融。

但是他却觉得好冰冷,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乞丐,去乞求那一些指缝之中漏出的爱。他忍耐了这么多年,在碰到马群耀和接到苏清若的那一封信之后,他再也不想忍了。苏姨,她不会舍得让他受这样的委屈的。

林祎凯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破除了关于程玥的习得性无助,得不到她的爱,从来都不是他的错,他不应该每一天都为此自我鞭挞。

于是林祎凯认真地去问程玥,他说:“妈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你,我凭什么跟林嘉宝一样?您又凭什么每一次都让我不要跟林嘉宝抢东西,我跟林嘉宝之间,究竟是谁抢了谁的东西?”

凭什么,永远在疼痛的只有自己一个,应该大家都跟着一起痛才对啊。他当然知道,只要他继续忍耐,这个家就可以继续祥和下去,但是,为什么?凭什么?

“我不愿意?是啊,我在您那里的潜台词永远都是不愿意。”林祎凯转过身飞快地上楼,动作之间,他快速地拭去自己眼角落下的泪水。

程玥趔趄地跟在他身后,满脸梨花春带雨,嘴里不停说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祎凯走到二楼去,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迈了大步,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一张存满这些年他欠林家钱的储蓄卡。

程玥站在门口,看着他手中的储蓄卡,她有些不敢去想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祎凯......这是什么?”

林祎凯走过去,低下头看着程玥,然后把手里的银行卡塞进程玥的手里。他说:“这是这么多年我欠你们家的钱,您拿着吧。”林祎凯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他看向程玥难以置信的脸,她看起来好伤心。

林祎凯对着她笑了一下,脸颊上小小的颊窝都被笑了出来,但是他看起来却好哀伤:“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觉得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应该是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儿子才对。”

“我不应该对这个家抱有太大的期望,因为这里从来都不属于我,您说是吗?”他看似冷静地对程玥说,然而他的心却早已被划得四分五裂,他快步走下楼。

程玥跟在林祎凯的身后,贵妇人的姿态全失。她痛哭了起来,看向林祎凯因为行走之间的微风而鼓起的衬衫下摆,她的孩子,离开她的样子好像一只自由又轻盈的飞鸟:“祎凯,你听妈妈说啊。”

林祎凯站在玄关处,顶上柔和的灯光柔柔地铺洒在他的脸上,他转过身看着程玥,他好像一朵正在燃烧着的花。

他对程玥说:“妈妈,我已经听您说得够多了,再听下去我就烦了。现在您来听我说说吧。”

“妈妈,您真的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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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好色则慕少艾。——孟子·《万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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