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设定,马尔福一族被判进了阿兹卡班,除了德拉科,他的父母都被判了死刑
“我们的故事,起源一场悲剧。”
他被轻轻的放倒了。
脸上蒙了一层黑布。
视线被隔绝,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清浅的呼吸,一股淡淡的苹果香味萦绕在鼻尖。
身边床位下陷,有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迷雾。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为了整理辩护信息而累得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世界都黑了下来。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身体似乎是被下了咒语动弹不得,只能静静地数着心跳来计数流逝的时间。
“真可怜啊……救世主。”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嗓音,还未入耳中,就消散在空气里,在脑中留不下任何关于这个声音的印象。
明明在做完所有事情后可以给他来上一个一望皆空,却仍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相貌和声音。
所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
是挟持他然后威胁什么人?还是伏地魔的忠诚拥护者心怀仇恨,伺机报复?
哈利面不改色地进行着头脑风暴,转眼间已在心中推出了眼前人的几十种身份,然后突然,思维丛林被一只手蛮横的撕扯开来。
微凉的、布着薄茧的手,滑过他的嘴唇。
“你这张嘴,果然还是不说话时最好看。”手的主人低笑一声,似乎注意到了哈利的僵硬,复又伸手轻轻拍了两下那头乱蓬蓬的头发。
“放轻松,你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哈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所以清白就会受到威胁吗?
哈利恨不得跳起来就给这个变态一个神锋无影!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一个出生就挺过了不可饶恕咒,一次又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打败了最邪恶黑巫师伏地魔的人,居然……居然被人绑架了!
而那个人的目的居然单纯只是为了劫色!
梅林!真是离了个大谱!
“好像以前……我也对你用过这个咒语……”那个人似乎还坐在他的旁边,但好歹是没有动手动脚了,哈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但在他话中抓到的关键词又瞬间让他的神经绷了回来。
这还是个熟人犯案?
哈利觉得有些悚然了。
毕竟任谁想到平日里有个变态一直觊觎自己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哈利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交际圈,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对他怀有这种想法,还对他使用过类似禁锢的咒语。
“我那时候是个混蛋——噢,现在也是,毕竟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
哈利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人轻轻摸了一下。
很轻很轻,几乎察觉不到。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回忆你的朋友里面,谁性格那么糟糕,还对你有所企图。”
他的笑声很独特,起调为扬末调为落,还没完全笑出来,声音又被咽到了喉咙里,像是调笑又如同冷哼,但总归低沉磁性,听得人耳朵尖发软发烫。
这笑声很熟悉,但还未等哈利深想,脑海中关于这笑声的印象又都如潮水般褪去。
很糟糕的体验,就像背魔法史,嘴里念了一遍内容,脑子里却什么也无法留下。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咒?!
不——或许是魔药,这世上他不知道的咒语少之又少,但所知道的魔药却是屈指可数。
哈利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听魔药课了。
“放心吧,你肯定找不到的。”那人的语气听来倒是自信。
“毕竟你是个脑子里装满芨芨草的巨、怪、宝、宝。”
熟悉的嘲讽语调瞬间激起了哈利的怒火,他确信自己肯定认识那个人,但脑子里关于这个语气的记忆却仿佛一团怎么都抓不住的雾。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面觉得熟悉一面又觉得陌生。
忘记来的实在太快了。
哈利自从打败伏地魔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什么事都摸不清,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了。
“我想你肯定在骂我,我可听过不少骂我的难听话从你这张嘴里吐出来,不过你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过过瘾了,毕竟你现在可被我绑架了——哈,要是让你那些个朋友知道他们伟大的黄金男孩被一个食死徒绑架了,会不会气到头发劈叉?”
那人似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笑出了声。
该死,他刚刚说了什么?
哈利觉得自己脑仁发疼。
“不过他们不会知道的……毕竟你很快也会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会记得……”那人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仿佛已成了对自己的呢喃。
“哈利·波特,哼……伟大的救世主、大难不死的黄金男孩、巫世界的救星——你头上的头衔还真是不少。”
“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一个罪该万死的食死徒、学校公敌、众矢之的。”
他每说一个词语就轻笑一声,听不出是骄傲还是嘲讽。
——大抵是嘲讽的。
——嘲讽他,也嘲讽他自己。
若是此时的哈利能够活动自己的面部肌肉,那么他的眉头一定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们还真是不一样,生来就不一样……完全相反,完全对立。”
“……真是,完全不一样。”
那人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没再管床上的哈利。
不过管不管也没多大的影响,毕竟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记忆,那人上一秒说的话他下一秒就能忘记,于他的记忆中留不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完全不一样啊……救世主。”哈利觉得魔杖一般地东西滑过了自己的嘴唇,又很快挪去。
“怎么会完全不一样呢……”
他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哈利。
但无论问谁,谁都回答不了。
“不一样到——”他甚至没有资格插足他的生活。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久到哈利都以为他已离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明天……”他顿了一下,“就要死了,和我的家人一起。”
谈到家人的时候,他的语调明显低了下去,透着点迷茫与寂寥,与先前全然不同。
“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们一家都是食死徒。”
哈利感觉床位下陷得更厉害了,那人似乎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
“但是,我总不甘心,我有一件心愿未了,死的也不痛快。”
哈利感觉脸颊微微一痛,那人似乎扯了一下他的腮帮子,动作亲狎,却又仿佛泄愤。
“所以我跑出来了——从那个该死的地方。”
“我把那个地方弄得一团糟,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摄魂怪,我知道你害怕的东西,所以感谢我吧,圣人波特,我蒙住了你的眼睛,你看不到他们,他们更不可能伤害到你,找到一个这么安全的地方,可真是费了我不小的力气。”
他像鱼吐泡泡似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接着又是一阵冗长的沉寂。
——哈利感觉自己的脑门被弹了一下。
接着是鼻子,被捏了一下,然后是眼睛,被摸了一下,用的劲挺大,像小学生的伺机报复。
哈利哪怕无法对这个人形成任何有记忆的印象,此时也很想翻个白眼。
这么幼稚的人,除了——等等,他刚刚做了什么?
“疤头,你现在可是摊上大事了,一个阿斯卡班的囚徒从监狱里跑了出来,并且盯上了你,你是该荣幸呢?还是该恐惧呢?嗯?”
那人恶劣地笑笑,哈利的耳朵便又被扯了一下。
“噗,你这样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嗯……比平时的你顺眼多了。”
“不过可惜了,你能动的时候永远不会这么可爱,平时的你是个脑子里塞满了芨芨草的巨怪,整日只知道和另两个巨怪呆在一起,偶尔还会谈上一两个野蛮女友,生活的可真是太——”他拖长了音调。
“——太滋润了。”他接道。
他向梅林发誓,他绝对从这话里闻到了一股酸味。
但很快哈利便将这个诡异的感觉给忘记了。
“一年级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的握手。”
一年级?拒绝握手?他那时候只拒绝过一个人的握手,他是——!
——是什么?他是什么?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哈利感觉一阵头昏脑胀。
他真的无法思考关于这个人的任何问题。
他对他的每一秒都是新的认识。
新的记忆无底线地覆盖旧的记忆,他的记忆之海宛如被人搅起了巨大的漩涡,无数的记忆碎片被翻搅旋转汇入涡心。
记忆——忘记、惶恐——茫然。
所有的情绪到最后都会平复到死一般的沉寂,然后又开始新的一轮记忆。
哈利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哼,疤头,反正我说了什么你也不会记得,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当时的我的确是想和你成为朋友的。”
他嘀咕着,突然,哈利感觉身边的床位又恢复了原来的高度,他应是站了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对我的嘱咐,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也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英勇地挺过了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真是奇迹,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每晚都要让妈妈讲给我听。”
“很搞笑是不是?毕竟我们那时可是死对头,天天我都要找你的茬,一见面就吵架,是永不可能和解的死对头。”
那人用魔杖轻敲了两下他的头。
“但你的这个可恶的死对头,最喜欢的故事却叫——”
“《哈利·波特》。”
他嗤笑一声,接着又是熟悉的沉默,但这次总没那么漫长,他不一会又道:
“一年级的时候,你我都参加了魁地奇,跟你一样,我也喜欢那东西——”
他顿了一下,接着拍了下掌,夸张地扬起声调,“哇哦~”
“原来我们还有相似之处。”
哈利明显听到了硬物击打桌面发出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时远时近,好像有人在他旁边踱步。
所以发现两人的相同爱好到底是让他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得不说,你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的确有打魁地奇的天赋,那场比赛确实打得不错。”他又哼了一声,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你还记得那时你是怎么赢的吗?”
脚步声又靠近了,那人在朝他走来。
然后猛然停下,再没有声响。
他仿佛就停在哈利的床边,低下头静静注视着哈利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的面部。
“噢,你当然记得——将金色飞贼吃进了嘴里,这种离奇的赢球方式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哈利感觉鼻尖有热气扫过,那人似乎弯下了腰,距离他的脸或许不到两指,说话间喷洒出的气流尽数拂在他脸上。
“不愧是救世主~连获胜都那么出其不意。”他拖长了调子,嘲讽的语气听来熟悉至极。
在有限的记忆里,他瞬间找到了这个语调的主人,不由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反驳——
梅林!他怎么好意思?
那场比赛他能赢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某位少爷当面无视了金色飞贼好吗?
哈利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在比赛的时候不好好抓飞贼而非要盯着他,金色飞贼在他面前停留那么长段时间他却只顾着对他挑眉挑衅,最后输了比赛不服气还硬要跟他整出巫师决斗,简直将斯莱特林的小心眼发挥到了极致!
那个名字还未完全出现在脑海中,忘却便以不可抵挡之势袭来。
但这次记忆的时间,似乎比上次长了一些?
“那场比赛是我第一次输,第一次。”他的语气听来咬牙切齿。
“在你之前,同龄人里没人能赢得过我,我还没学会走就已经学会了骑飞天扫帚而你——!”
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闷闷的,“一个完全没碰过这些魔法玩意的新手,却把我狠狠地打败了。”
他叹了口气,好像终于承认了自己输给哈利的这个事实。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思考,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为什么总在你面前忍不住情绪,为什么总因为你而吃瘪。”
“呵,一直思考到现在。”
“好像也是在那一年,你头一次喊了我的教名……”
“在禁林那里……唯一一次。”
“那还真是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和平相处,没有针锋相对,没有鲜血淋漓,我记得我还给你提了灯——真是神奇,那时的我居然会愿意做这种仆人才做的事情。”
“四年级的时候,你被选为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实在是众望所归,那时候的我还因为嫉妒做了徽章来羞辱你。”
哈利感觉自己的手被那人握住,几个单词在他手掌中用手指写下。
“波——特——臭——大——粪——”
接着是一声轻笑,以及极快的一句自嘲,“真是幼稚。”
确实很幼稚,哈利在心中表示肯定。
他知道那个徽章,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哪个幼稚鬼的杰作,但他明明记得他来找茬的那一天是没有戴的。
——为什么不戴呢?
“还真是怀念啊,以前那个可以正大光明地盯着你,找救世主过错的日子。”
“至少那时我看你,是有理由的……”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在五年级到六年级那个暑假里,我成了食死徒。”
他说的很快,一带而过,语调甚至都没有起伏,仿佛说的还是在霍格沃兹的那段日子,而不是最终将他推入深渊的刻骨铭心的转折。
哈利突然觉得有些语塞,连在心中对他的回应都不知该想什么好。
“我的爸爸是食死徒,食死徒的孩子……当然也会是食死徒,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么?”
“我被他选中了——在那么多人里面。”
“波特,你被选为救世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不可思议、惶恐不安,明明那里有那么多人,他却偏偏选中了我。”
那笑声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那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被迫成为食死徒的害怕,是被伏地魔选中的惊恐,是即将要手染鲜血的不知所措,是被人一把从温室推倒了暴雨之中的惊慌失措。
他从来不愿为他卖命。
从来都是他选择了他,而不是他选择了他。
哈利听着他平淡的陈述,心脏却宛如被压了一块大石,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是那人在对自己进行剖析,用言语将他自己一刀一刀的割开,用指甲将那些已经结痂的陈年旧疤再次扒的鲜血淋漓,这是他藏于心口最深处的话,是谁都不可踏足的领域。
可是他现在却愿意一句一句地告诉他,告诉自己当初的那个死对头,告诉那个救他于火场中的恩人,告诉他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那份柔软,告诉他,当年的那个混蛋食死徒有多么无助与无奈。
但他现在却连安慰他的一句话都说不了!
“我被下达了命令,他命令我修好有求必应屋的消失柜,还命令我杀了邓布利多。”
“那可是邓布利多啊,霍格沃兹的校长、巫师界最伟大的巫师,哈,却要让我来杀。”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仅有一点,很快又被他掩盖了过去。
“多么伟大又艰巨的任务!”
他咬着牙,将“伟大与艰巨”说的极重。
“咚——”一声,是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
“可是我不得不做。”
“我不得不做……”
哈利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在生命尽头苦苦挣扎,又不愿意像外人暴露出自己的狼狈,疯狂地将感情压抑在胸口,压到了无法再承受的地步,才如此痛苦的流露出了这一丝脆弱。
他没有注意到,哈利的手掌慢慢缩成了拳头。
“我懦弱、我胆小、我杀不了任何人!”
他声音中的哭腔越显,仿佛已经放弃了不想在哈利面前哭出来这份无所谓的挣扎。
哈利是不一样的……他想将自己的全部展示给他。
“我没有胆子、没有能力,我在面对邓布利多的时候,连握魔杖的手都在颤抖!”
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哈利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那人哭成了什么样子。
一定很丑,所以才给他的眼睛蒙上黑布,不让他看见。
“但所有人都在逼我!他们让我向前!让我举起魔杖!让我杀了他——”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波特?”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但我别无选择,我退无可退!我不敢去面对那个被我下咒的女孩,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的惶恐!”
——你可以告诉我。
“我就是个胆小鬼啊……”他吸了口气,哽咽着说道。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啊……”
“我想救我的父母,我想保全我们一家……”
“马尔福一族的希望,父母的生死全都在我一人肩上!”
“我能怎么办呢……”
哈利身边的床位陷了下去,他又坐到了他的身边。
像是一头刚刚嘶吼完精疲力尽的狮子,凭借着本能寻找最舒适的地方舔舐伤口。
“我一直在想,要是在那次斗争中,斯内普没有及时赶到,我被你的神锋无影打中一命呜呼,该多好。该多好。”
——闭嘴!那次神锋无影根本就是个意外!
“我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催促的眼神和失望的话语,不用在前进与退缩之间挣扎,不用再日夜担惊受怕,就那样平静地死在那里,成为救世主光辉事迹中微不足道的一笔——该多好?”
——可你的死绝对会成为救世主永世难忘的记忆。
——或许还会因此困在悔恨的囚笼里,甘愿为你成为一只笼中之鸟。
——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于我有多大分量,马尔福。
哈利眼圈发红,但被黑布遮挡,德拉科并没有看到。
最后一点魔药,好像也要放弃负隅顽抗了。
德拉科哆嗦着手扶上哈利的面颊,眼眶终于无法再承受任何泪水的冲击,滚烫的眼泪就那样滚落,像是凝结了少年无数个夜里无声的痛苦与挣扎的话语,轻轻砸到哈利的眼角。
仿佛成了他的泪,他的伤,他的痛苦,他的绝望,然后顺着他的脸部线条滑下,洇湿了的枕头的一角。
药水终究溃不成军了。
哈利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是被人从记忆深处中硬生生撕扯了出来,用劣质的胶水粗暴地补好又一股脑地塞回到他的脑子里,原本被魔药掩饰好的记忆空缺就这样又被记忆填满,带来宛如胀痛一般的撕裂。
他想起来了那人刚刚做的一切。
他知道,他终于知道了。
这一次,他在也不会忘记了。
那个人叫——德拉科·马尔福。
他的死对头,他藏于心中的不可言说。
哈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引起那人的任何注意。
结局,在慢慢扭转。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马尔福会怎么样呢?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陪着你一起打败伏地魔吗?”
“哈,我真是愚蠢,居然会问你这种问题。”
“如果只能是如果,假设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我得先是马尔福,再是德拉科,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不,你是德拉科,德拉科永远只会是德拉科。
“我是家族的希望,是家族的荣光,是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马尔福的儿子,是一个地道的马尔福。”
“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同僚。”
“我们从来相反。”
——不,德拉科,我也在战争中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也曾直面死亡带来的震撼,我被救世主的光环加冕,但其实我根本没那么强大,面对伏地魔时,我也害怕,我也慌张,但我必须站出来,正如你所说的,我被所有人推着,奋力向前。
——我们从来相同。
德拉科又吸了口气,将那一声呜咽吞入喉中。
“我再错与错之间选择,我别无可选。”
——在死亡与死亡之间选择,我拼尽一切。
“波特,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保护我的父母?又不堕入黑暗?你那么聪明,能不能告诉我?”
“呵,我问你做什么呢?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将一切事情处理好吧?”
——不,我并不能将每件事都做好,我也跟你一样,不过是一个十七的少年罢了。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没有在贝拉姨妈面前指认你,为什么明明认出来了却选择缄默不言’?”
“那时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选择,但现在想想……那真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了。”
“在这条满是污泥与浊秽的道路上,有你在的选择永远充满着光明啊……臭疤头。”
——在那条充满荆棘与死亡的道路上,我总妄图踩出一条有你的道路,死白鼬。
“波特,你知道我最勇敢的一次行为,是什么吗?”
“是你、还是你,我将魔杖扔给了你,当着伏地魔的面扔给了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毕竟那是伏地魔,决定着无数人生死的存在,掌握着我父母的性命……”
“而我居然敢公然与他做对……将魔杖扔给了你。”
“那一瞬间,我仿佛成了你的救世主……”
——而我仿佛成了一名食死徒。
“不,我在瞎说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哈利。谢谢你在火场握住了我的手,捡回了我这一条烂命。”
德拉科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合上了眼睛。
“我这一生如此短暂、如此平庸,他们说我天生坏种、说我像地下道里的老鼠、说我罪无可恕,说我活该、该死……”
哈利咬紧后槽牙,他能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说的或许是对的,毕竟我曾对你做过那些事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该死的,快动起来啊!
他的脑袋一阵嗡鸣。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一些从来不愿意显露,从来不敢相信,从来不再期许的东西,因这一句“我爱你”,通通被牵引出来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校园中第一次被表白的自己。
但这一次更加喜悦,更加慌乱。
他就像是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砸中,甚至都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他心中的想法暂停了,就像他的大脑一样,突然当机。
原来……他也一样么?
哈利好像猛然领悟了德拉科绑架他的目的。
“我爱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萌发了这种感情,或许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找茬里?或许是在你火场里救了我之后?或许是我进了阿兹卡班后对你自己的一生进行反复思考后的幡然醒悟?”
“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爱上了你,或许是在校园里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或许是在禁林里的那次掌灯?或许是你对着邓布利多下不去的手?或许是那一次当着所有人面的失口否认?
——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如此迷茫,浑浑噩噩,被人推着向前。”
——我如此无错,慌慌张张,执起魔杖与世间最恶对抗。
“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成为德拉科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你。”
——就像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脱掉这救世主的头衔喘息一下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你。
“一个肮脏下贱的食死徒的爱,救世主一定会很恶心吧。”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放屁!他巴不得把这爱藏在古灵阁里!
——该死的!动起来啊!!
“但我就是这样啊……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我就是爱上了光芒万丈的救世主啊,我没有办法啊……”
“多么可悲啊……”
“毕竟这份爱永不会开花结果。”
他说的悲伤极了,好像一个追求心爱人无果的心碎男人。
哈利已经快忍不住心中的巫师脏话了。
你要是把魔咒赶紧给我解开哪还有那么多屁事!
——你不是单恋!我也喜欢你!我们是彼此相爱!!
——这该死的身体怎么还不能控制!
哈利急得喘气都粗了不少。
德拉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又赶紧把呼吸调匀。
“哈利,在成为食死徒的时候,我挣扎了,用尽我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块肌肉、每一节骨头、每一根神经——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我没能保下任何人,我和我的父母都进了阿兹卡班,我们都是那场战争的败者,我们都是历史洪流中连名字都提不到的沙子!”
——我会救你们!我已经准备好辩护材料了!
“所以在爱你这上面,我不想挣扎了,我也没力气挣扎了,我好累,哈利,我真的好累。”
——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好好的爱我!
“我想遵从一次我的内心、我想放纵自己爱你,哪怕到最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不,我会记得一切!
——该死的马尔福!怎么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哈利,还记得我一开始跟你说什么?”
“我说,我明天就要死了,但我有一个心愿未了,我不甘心。”
“所以我来了,我要来完成我的心愿,我死前——最后的心愿。”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冰冷,仿佛要冻结一切罪恶的冰冷,像是海水般蔓延——
哈利的神经猛然绷起,他感觉身体突然冷了下来,房间里的温度好像瞬间降到了零下,他甚至听到了玻璃上结出霜花的声音。
“他们来的可真快,不过也好,省得我去找了。”
低哑的嘶吼穿透玻璃传入哈利的耳朵。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曾几度因那东西陷入绝望。
摄魂怪已经找到了外逃的囚犯。
这场德拉科独场的戏剧就要落幕了。
“圣人破特,帮助可悲的食死徒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吧——在被那东西抓走之前。”
滚烫但充满绝望的鼻息喷洒在哈利侧脸,就好像陷入了污泥中的玫瑰,倾尽所有绽放的最后一次美丽。
压抑、痛苦,但如此惊艳与窒息。
那是他在阿兹卡班下了不知多少个决心才敢做的事。
他想亲吻他的救世主,哪怕是侧脸。
那会是他死前收到的最后一份礼物。
一份他偷来的、不耻的礼物。
但足够让他有勇气面对死亡,足够温暖他在冰冷地下的尸体。
而他所爱之人将会把这一切都忘记,他不会记得有一个叫做德拉科·马尔福的人在他面前崩溃大哭、不会记得有个食死徒曾剖开自己的真心说爱他、不会知道光明与黑暗也曾相拥。
身下人猛地侧过了脑袋,原本落于面颊上的嘴转而贴到了另一张嘴上。
柔软陌生的触感让德拉科瞬间瞪大了双眼,红晕迅速爬上他的面颊,他双臂撑床,赶紧要起来,又被哈利一把拉住,原本清浅的蜻蜓点水这下更是成了旖旎梦境。
等等等等!他什么时候——!
德拉科身后的摄魂怪嘶吼着穿窗而入,绝望化成的怪物带着刺骨寒风向他们扑了过来!
冰冷越来越近,他们却谁都没有先放开谁,德拉科逐渐掌握了主导权,他搂着哈利的劲瘦的腰肢,舌头微探,加深了这个吻。
绝望在他们身后翻涌,他们在深渊之前接吻,用两颗滚烫悸动的心脏抵御世间一切严寒。
这是一场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和解,是一场食死徒与救世主的联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狂欢,是一场永不落幕的二人电影。
黑布从哈利脸上滑落,露出一对祖母绿的璀璨宝石。
那里面是笑、是心疼、是爱。
就像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一样,是震惊、是迷茫、是惊喜。
刺眼的白光从魔杖尖爆发,一只带着圣洁光芒的鹿跳跃着向摄魂怪奔去,所有的绝望与不幸都会在这圣光中无所遁形,烟消云散。
而同样暴露在圣光下的,还有食死徒与救世主之间,再也无法隐藏的真心。
——他的救世主啊,又救了他一次。
“以爱为笼,甘为笼中之鸟。”
“嘿,先生,要来一份《预言家日报》吗?今天可有大新闻。”卖报的小姐揣着自己偌大的背包,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转过头来,合上手中的怀表,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他年龄应当不小了,时间在他脸上留下千丘百壑,两鬓花白,但眼睛还算是明亮。
是一双很漂亮的祖母绿眸子。
卖报小姐看着转过头来的男子,微微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将报纸递给他。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哈利·波特?就是年龄大了点。”
“有趣的说法,不过我没他幸运。”男人接过报纸,颇为风趣地回答。
“谁都会有幸运的时候,您也不例外。”
卖报小姐笑了一声。
男人同样抱以礼貌的微笑,他将怀表放入口袋里,找了张路边的椅子,缓缓坐下,看起报纸上的内容。
“特大新闻——巫师界大英雄哈利·波特为前食死徒马尔福一族辩护成功!马尔福一族将无罪释放!”
看到这里,他愣住了。
像是一尊街头的雕像,一动不动,保持着看报的姿势。
只有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里慢慢积起水雾,然后化为一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滑过他布满了皱纹的脸,狠狠地砸在报纸德拉科的脸上。
他用手捂住眼睛,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哭了出来。
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就那样如同一个孩子一般,默然地哭了。
没有任何征兆,突如其来。
“该死的马尔福……终于让我成功了……”
他破涕为笑,轻轻地抚摸着预言家日报上那张唯一的德拉科的照片,但是他们一家从阿兹卡班出来的画面,浑身都透着疲惫,但每个人的脸上又都带着松了一口气的喜悦。
你做到了啊……哈利。
他的手移到了另一张照片上,那是哈利在为马尔福一族辩护的画面。
年轻的男人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飞扬眉毛下压着一双坚定的眼睛。
恭喜你啊……你拥有了属于你的德拉科,你不用再像我一样被困在悔恨中出不来了。
你不再是笼中鸟了。
你拥有了光明的、充满着爱的未来。
你拥有了有他的未来。
那么,我也该离开了。
男人抬头看着放晴的天空,将报纸叠好放进胸口的口袋里,心情高兴地拍了两下,像是获得了什么无上的至宝。
然后——消失在原地。
人群还在不急不缓的向前,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位时空造访者。
“罗恩,你听好了,我们必须要将他的时空转换器找到并销毁,他已经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个过去,经历了多少次德拉科的死亡,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崩溃的!”
“赫敏!我知道你担心哈利,我也担心,但我们应该跟他好好谈谈而不是去销毁一个时空转换器!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但丝毫未能影响到房间内男人的心情。
在他进行这次的时空之旅前那两人就在争吵,吵到一半他发动了时间转换器,于是这场争吵暂停了,直到他再次回来。
而他也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又过了多久。
是时候去制止这场无意义的争吵了。
哈利推开了门,熟悉的两张年轻脸庞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却生出了一种久别重逢的荒诞感。
“你们在找这个吗?”
哈利将怀表抛给赫敏。
怀表却落到了地上,赫敏没能接住它。
她后退了一步,泪如泉涌。
“哈利……”一声哭腔,将震惊的罗恩拉回了神。
他注视着面前已半白头发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一天前才见过的那个年轻俊美的哈利·波特。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人们在使用时间转换器的时候,暂停的时间不会在他们自己身上暂停,也就是说,在别的东西都暂停的时候,他们自身的时间还在流逝。
在别的时间线里待了多久,自身就过了多久。
他们还是刚满二十的青年,他却已成了鬓发皆白的老人了……
时间,总是那么公平而残忍……
他究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多少个轮回?
“别再这样了,哈利,你已经没有时间再重来了,让他过去吧……”赫敏一把抱住哈利,泪水哭花了她的妆容。
自从哈利败诉,马尔福一族死在阿兹卡班之后,哈利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拿着不知从哪里弄到的时间转换器,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疯狂的进行着时间跳跃。
——哪怕最后的结局从未有过改变。
德拉科因为越狱罪行加重,被判了死刑,与他的父母一起葬身在阿兹卡班。
既定的结局,他却妄图改变。
“我不会再用那东西了,赫敏。”哈利安慰的拍了拍赫敏的肩膀,笑着说道。
赫敏和罗恩皆是一愣。
他们没有想到这次劝他放弃会是这么轻松,毕竟前面几次他们都是无功而返,赫敏甚至为此做了一大篇的劝说文稿。
哈利将一直放在袋子里的报纸递给赫敏。
上面写着救世主胜诉的喜讯。
“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哈利向他们摆摆手,离开了。
罗恩和赫敏注视着哈利离开的方向,没有再说话。
他们都知道那条小路通向哪里。
德拉科没有坟墓,死在阿兹卡班的人都不配拥有坟墓。
于是他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为马尔福一族圈出了块墓地,买了三块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这也就成了他们的墓。
马尔福一家要是知道自己的墓地那么简陋,一定得气死,毕竟他们都那么看重面子。
哈利轻车熟路的拔去墓地上刚长出的杂草,在德拉科墓地前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
“作为你曾经的死对头,我想我有义务来告知你,我已经成功配制出了你那见鬼魔药的解药,现在我的魔药水平已经超过你了。”
他靠在石碑上,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
曾经最差的科目变为了如今最擅长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为此都付出了什么。
“我也成功的让另一个世界线的哈利救了马尔福一族。”
“是不是很厉害?”他对着永不会说话的石碑,轻声问道。
这是他这几年来经常做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嗯……看在我那么爱你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德拉科,你这个人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胆小的男人——一点志气都没有,把我绑了之后进行了一场全程没人回答的演讲,喜欢我却不敢告诉我,又是下魔药又是施咒,做完这些之后却只敢——只敢亲一下我的侧脸。”
“侧脸,而不是嘴唇。”
“梅林,在那种情况下我都以为你是准备把我给上了然后心满意足的去死,最后你却——你却只亲了一下我的脸——只有脸!”
哈利气愤地踢了一下德拉科的墓碑。
本就不牢固的墓碑于是歪了一下,显得更加凄凉。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又将墓碑掰正了回去。
“你这样的胆小鬼,活该得不到心上人的喜欢……”
哈利蹲了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小声的嘀咕着。
“德拉科,你的魔药和咒语都太脆弱了,你在制作和施展他们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才会让它们脆弱到在你死了之后全部失效的?”
“你死的那一刻里,我想起了所有,德拉科。”
“你对我说的所有话,我都想起来了。”
“你说我们蠢不蠢?明明喜欢彼此却没一个人敢表白,好不容易有人表白了,还非得让另一个人忘记。”
“我不知道你爱我,你也不知道我爱你,这场谁先表白的恋爱比赛输了,为你们家族的辩护也输了,我们都失败的很彻底啊,德拉科……”
“但是最终……还是我赢了。”
“我得到了时间转换器,于是妄图扭转过去,改变结局。”
“我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了,我不能与过去的我相见,而你要活着就必须赢得那场辩护,解决的方法只能从过去的我入手,但无论我用何种方法,到最后过去的我都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然后败诉。”
“因为让我忘记了一切的马尔福少爷不想再活,在法庭上一点都不配合。”他咬牙切齿,可想对当时法庭上的德拉科有多么恼火。
“所以我必须要让过去的我记起发生的一切,跟你坦白心意,让你重燃活下去的希望。”
“我没有办法从那回忆里走出来,德拉科。每当我闭上眼睛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一定都是你死先看我的眼神。”
“太悲伤了,德拉科……”
哈利回想起德拉科那双再没有生气的浅灰眼睛,又是一阵窒息。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困在这双眼睛里,挣脱不得。
“终于,我知道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必须找到你让我喝下的那瓶魔药的解药,并在你绑走我之前让我喝下,同时要掌握好发挥药效的时机。”
“这一切都不能有半点差池。”
“我找到了那瓶魔药的笔记,不得不说,你实在是个魔药天才,德拉科,你所写下的那份魔药配方我从来没见过,你似乎也从未想过要配置解药,对于解药只字未提。”
想到这里,哈利又是一阵气闷。
“我没有你那样的魔药天赋,德拉科,我只能在时间轮回中一次一次跟着那个配方调配解药,我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但每一次我都只能咬牙重来,逐渐的,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终于有一次,我熬制出了解药并成功让过去的我喝下。”
哈利仿佛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咬紧后槽牙,鼓动的咬肌在两腮间若隐若现。
“过去的我记起了所有,你也终于肯配合,我胜诉了。”
“当我兴高采烈地回到现在时,却被人告知,德拉科·马尔福,死在了一次魔药事故里。”
“可那是不可能的,我比所有人都要清楚你的魔药天赋,你根本不可能因配置魔药失误而死亡。”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于是我再次拨动了怀表。”
“一次次的胜诉,一次次的死亡,你仿佛根本活不到我现在所在的时间,你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世!”
“咔——”哈利踩断了一根树枝。
“我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又开始进行下一轮的研究。”
“关于时间魔法的研究。”
“说实话,我讨厌动脑子,但我别无选择。”
“我要救你,德拉科。”
“我在书中得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从一而终的完整直线,而是因为不同选择而分割出了无数条交叉线的存在。”
“每一条线——都是一条世界线。”
“时间转换器只能改变时间线而无法改变世界线,但既定的结局永不可能因为时间线的更改而更改,‘德拉科会死’,那么他就一定会死,只是死亡的时间提前或延后。”
“我曾用时间转换器救回我的教父……而他最后……”哈利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放下。
“他最后还是牺牲了……其实我那时根本没能救得了他,我只是延后了他的死亡。”
“时间太公平了……发生的事就是发生的事,改变不了了……”
哈利叹了口气,那里面是少年意气被磨平的苍凉。
他终究是败给了时间。
“经历了不知多久的研究,我终于找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线的方法——一条你还活着的世界线。”
“我向那个世界线的我寄了封信和解药,信中告诉了他即将发生的事,而他也喝下了那瓶解药,但他不知道的是那瓶解药里还掺了遗忘药水,他很快就不记得有关这封信的任何事了。”
“而最后的结局……如我所料的,那瓶解药在适合的时机发挥了功效,那个世界线的我也救下了马尔福一族。”
“结局……扭转了。”
“他还真是幸运,是不是?他拥有了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而你,德拉科!你输了,你输的一败涂地!”
“因为我还是救下了你!你仍在这个世间活着!”
“你别想就这么一了百了!我会永远缠着你!”
说完话,他起伏的胸膛又平静了下来。
哈利蜷缩起身子,像小时无数次缩在衣柜里独自忍受寂寞一般,如此脆弱、无助、茫然。
他颤抖着伸出手,抱紧冰冷的墓碑,宛如溺海者抱住的唯一一块浮木,手指眷恋地一遍又一遍摩挲着碑上他亲手刻下的字。
“爱人,德拉科·马尔福”
上面只有这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太阳渐渐西落,火红的晚霞翻卷着覆盖了天际,唯一的一点温暖也在墓碑上流去。
“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呀?”
冰冷的墓碑在风中萧瑟,不会说话。
孤独的呜咽伴着这风逝去,带走了少年枯死的心。
这个老人用尽自己的半生,做了无数的研究与实验,无数次的绝望与孤独中挣扎,无数次因爱人的死而睁开的双眼,救得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而不是这一个世界的自己。
时间是无情的、平等的、残酷的,既定的结局,永不会改变。
他的德拉科,终究是成了一块不会说话的墓碑。
而伟大的救世主,也终究是成了自己爱人的笼中之鸟。
多么无情,多么残忍。
他再也不能看到那头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也听不到那桀骜张扬的声音说着恼人的话,再也无法撞进那深沉却温柔至极的浅灰色大海里沉溺,再也无法听到他似是深情又似是嘲讽的一声——
(ps:首先安慰一下被虐到的小伙伴!
怎么说,这篇文的灵感其实还挺曲折的,是在去学校的路上被冷风一吹突然想到的,本来只是想写个单纯的车文,后来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写车orz,整篇文的立意大概就是——珍惜眼前人,要表白赶紧表白?
写的越多越觉得时间这玩意真的残忍,他可以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磨平,也会让一腔热血变得冰冷刺骨。
文里的哈利其实一直在跟自己较量,他一直在尝试不同的选择,就像玩游戏一样,每一个选择都是不同的支线,而在重玩了不知多少次之后他才终于打出了完美结局,但第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终究不是游戏,他是不可以更改的。
可以理解成be也可以理解成he,希望你们看的开心!)
1月14日,红星新闻记者
该县一大妈在马路上捡到
当场惊呆了,吓得赶紧报警
据警方介绍,事发是在1月9日
米易县公安局接到群众报警称
并根据支票所显示信息前往银行核对
经过银行工作人员仔细辨认
发现这张面额一亿五千万的支票
网友热议,名副其实的空头支票
来源:红星新闻(记者 黄勤)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年龄差/烂俗领养故事/勿上升
拉开灯后,暖黄色的灯光骤然充斥偌大的空间,贺峻霖松了口气,一边扯开领带一边带着手边的少年坐在沙发上。
“当自己家就行。”他开口道。
少年显然有些拘谨,双脚并在一起,垂着头,浑身绷紧,像是生怕自己裤子上的泥水会弄脏一尘不染的真皮沙发。
贺峻霖主动捋开他遮在眼前的脏兮兮的头发,露出来一张小巧而精致的脸。
他盯着少年看了会儿,脸上浮现出类似满意的神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眼神,乖巧应道:“严浩翔。”
“严浩翔。是个好名字。你叫我……”
贺峻霖顿了顿,他本意是想让严浩翔叫声“贺哥”,但最终他盯着严浩翔看了半晌,话临出口改了方向:“叫我贺总吧。”
严浩翔点头:“贺总。”
贺峻霖微微笑道:“快去洗个澡吧,小朋友。”
严浩翔低下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半截浅红,他太白了,从领口延伸出来的一截脖颈在灯光下几乎要白到反光。
贺峻霖看着严浩翔走进浴室,单薄的脊背仍带着明显的僵硬,他轻轻勾起唇角,突然觉得有些新奇。
严浩翔直到走进浴室关上门后才松了口气,上位者大概天生不怒自威,尽管贺峻霖还很年轻,但那股子压制在平和外表下的压迫感还是让极为敏感的严浩翔觉得不适,他眸色深了深,手指交握在一起,掌心温热,像是贺峻霖遗留下的温度。
听见开门声,贺峻霖的目光从桌上的电脑屏幕移到浴室门口,严浩翔就站在那里,浑身带着湿漉漉的水蒸气,他穿着贺峻霖的衣服,十七岁的少年骨架单薄,青春期抽条得快,骨头伸展开来后皮肉纤薄至极,凸出的锁骨从微斜的T恤领口处露了一点出来,莫名带了点欲拒还迎的意味。
贺峻霖掩唇轻咳了一声。
严浩翔开口:“我洗好了。”
他看起来又白又软,让贺峻霖无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棉花糖。
一连串念头接连划过脑海,贺峻霖按耐住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对严浩翔笑道:“要看电影吗?”
严浩翔点了点头,他坐在贺峻霖身边,还是那副乖顺的模样,刚洗净的发尾上挂着水珠,滴落在贺峻霖腿上,后者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浴室拿出毛巾。
被柔软毛巾盖在头上的瞬间,严浩翔的肩膀顿时僵在原地,他转头看向贺峻霖,漂亮眼眸中布满了怯意。
贺峻霖用毛巾裹住他湿淋淋的头发,动作轻柔:“洗完头要记得擦干,不然会头疼。”
严浩翔愣了愣,才像回过神来一样慢吞吞地开口:“谢谢贺总。”
贺峻霖眼眸暗了一瞬,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擦干了手下柔软的发丝。
擦完以后,贺峻霖让严浩翔自己点个电影看,严浩翔潜心研究了一下对他而言颇为陌生的电视点播,然后毅然决然地打开了一部恐怖片。
直到惊悚诡异的背景音乐响起,贺峻霖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电视屏幕。
结果这一眼就让他被刚刚露面的红衣女鬼吓了一跳。
脏话憋在喉咙里,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贺峻霖轻咳一声,看向身边的严浩翔,后者露出的侧脸干净而精致,皮肤很白,看起来柔软得像只雪丽糍,眼眸又黑又亮,专注至极,并且津津有味。
“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片子啊?”贺峻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电视,最后还是接受无能地转过了头。
贺峻霖一时哑口无言,他看着小朋友兴致冲冲的模样,实在无法说出口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却极为惧怕恐怖片这么丢人的事情,只好随便编了个处理公务的理由就钻进了房间。
严浩翔调小了音量,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手指摩挲着下巴,良久,脸上露出不知名的笑容。
严浩翔是贺峻霖捡来的。
他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野得像头狼,贺峻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正在泥泞的雨幕下跟人打架,皮肤白成鬼魅,一双眼睛却黑得透亮。
贺峻霖爱极了他这双眼睛。
在漫天瓢泼大雨之下,这双眼睛隔着车窗望进贺峻霖的眼底,让他一下子就着了魔。
所以他特意走了好几层关系才从孤儿院带走了这个已经十七岁的大龄孤儿,本来以为肯定是个不好教育的叛逆少年,结果没想到严浩翔却乖得有些离谱。
小朋友脸颊柔软,变声期过后的嗓音低沉,却带着特有的一股子黏,也挺软。
以至于贺峻霖时时怀疑那天滚到地上还在叫嚣着抡起拳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严浩翔。
他叹了口气,继续琢磨着给严浩翔转学的事情,既然他成了严浩翔的监护人,那他肯定不可能让严浩翔继续生活在一间三流高中里,成天跟人打架受人欺负。
严浩翔不知道贺峻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只知道即便他日日早出晚归,但每天早上严浩翔起床后仍会看到桌子上的早餐,而晚上的热牛奶也是从未缺席。
严浩翔捧着牛奶杯,嘴角沾了一圈白色的牛奶渍,这段时间他被养出来一点脸颊肉,看上去越发显小。
“贺总,你人真好。”严浩翔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突然开口道。
突如其来被发了张好人卡,贺峻霖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但他没说什么,只从公文包里拿出来张纸,递给严浩翔。
严浩翔接过,还没来得及细看,第一行的几个大字直接把他砸得晕晕乎乎,就连嘴角的笑意都不由凝固在了脸上。
——第一中学入学通知书。
“贺总,这……”严浩翔表情局促,拿着通知书的手指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
“我给你办了转学,一中离家里近一点,稍微方便一些,而且一中的教学质量相对也好一些,你今年高三,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来学习。”
严浩翔垂眸,贺峻霖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小严,你是不想转学吗?”他试探着问道。
严浩翔摇头,他吸了吸鼻子,嗓音瓮瓮的:“贺总,你好像对我太好了。”
“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他抬起头,直视贺峻霖。
贺峻霖失笑,他伸手揉了下严浩翔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严浩翔紧着忙着开口立誓:“贺总,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再惹是生非。”
十七岁的少年鼓起脸颊,黑色眼眸中盛满真挚,贺峻霖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慨叹。
“好,我相信你。”他应道。
严浩翔的话未曾作假,只是皮相太好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这份特殊里会渐渐融合其他人的爱慕,或是嫉妒。
转学到一中已经过去了两周,在这种精英学校中,转学生本就容易引人注意,更何况是高三才转来的长相优越气场特殊的转学生。
——高三二十一班转来一个插班生,模样甚至不输一般的小明星。
这个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严浩翔不知道这些,所以在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厕所里的时候,只觉得这情况熟悉又令人发笑。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不论是在曾经那所三流高中,还是这所号称升学率百分之九十五的省重点。
为什么即便他从不主动惹是生非,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但仍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找上门来,就好像他犯了什么罪。
但他明明什么都不曾做过,他记得他答应过贺峻霖自己会好好学习。
可是当为首的男生一巴掌把他推在墙上时,伴随着从后背传来的疼痛,被压制在骨头里的暴戾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迸裂,几乎要冲破他的身体。
“为什么?”他微微歪头,嗓音很轻。
理由和从前似乎也是如出一辙。
无非是风头太盛,逃不过引人注目,或是喜欢的女孩居然被他吸引。
“你除了张脸还有什么?”领头的少年拍了拍严浩翔的脸颊。
严浩翔垂下头,像是不解:“只因为这些吗?”
他口中的属于某个女生的名字,严浩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这个问题没收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打在侧脸的拳头,伴随着对方没有缘由的愤怒——
严浩翔被打得头歪了一下,刘海散落在眼前,遮住那双黑漆漆的眼眸。
于是剩下的男生也纷纷叫嚣着把拳头落在他身上,卫生间潮湿至极,严浩翔感觉自己的衣服裤子已经湿透了,带着一股子不适的凉。
“不会打架吗?这么怂吗?!”为首男生揪住严浩翔的头发,头皮传来撕扯着的疼痛感。
严浩翔眸底晦暗,尽管被打得满身狼狈,那双眼睛仍是透亮的,像是被最大的雨冲刷过,带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
“我答应过别人不会再惹事。”他抿住唇角。
“答应过别人?”男生冷笑,他掐住严浩翔的脸颊,膝盖重重地踹向他的小腹,那是人体最柔软的皮肤,严浩翔顿时觉得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倒在地上,终于发出第一声闷哼。
“那你就受着吧。”男生笑得阴狠。
严浩翔无力地半跪在地上,感觉自己浑身骨骼都在散架一样地疼。
自从长大以后,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严浩翔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扶着墙慢慢走出卫生间,头发有些乱了,衣服啧狼狈,却仍遮不住浑身的桀骜。
他吐出口气,收敛住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尖锐与冷漠,重新换上一副温驯纯良的皮囊。
严浩翔本以为不还手就可以延缓那些男生所谓的怨气,他只需要在这所学校待够一年,然后安稳地上个大学,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不还手似乎被曲解成了懦弱的行为。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被围堵,眼看着人群聚集而来,严浩翔轻轻叹了口气,他手心有些发痒,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下去。
“没爸妈的垃圾,呸。”
承受过第一轮单方面殴打,严浩翔听见一片混乱中传来一声恶毒的辱骂,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然后翻涌出不知名的黑色风暴。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的僵硬,为首男生捏住他的下巴,以确保接下来的每个字都能清清楚楚地传入严浩翔的耳朵里。
——“严浩翔,你天生就是个杂种,克星,出生就没人要的垃圾。”
严浩翔咬紧后槽牙,然后突然放松表情露出了个笑容。唇角向上翘起,眼眸弯弯。
然后他开口,嗓音甚至带着久违的轻松:“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不要试着把收敛的疯狗逼到绝境啊。”
男生还没来得及好好理解他这句话,就感觉手里一空,刚刚还被自己压制的严浩翔不知怎么就挣脱出去,反手抓住他的小臂,然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窝。
不受控制的,难以反应的,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操……”那男生还没意识到危险,回头使了个眼色,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还是朝着严浩翔扑了过来。
贺峻霖跟随严浩翔同学的指引来到卫生间外面的时候,里边的打斗声正激烈。
带他过来的女孩儿眉宇间有些恐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到他们……他们好几个把严浩翔拉进去了……”
贺峻霖心下急迫,但还不忘安抚女生:“谢谢你,你快回家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女生点点头,抓住贺峻霖的衣袖,语气有些慌乱:“他们都是学校里出名的混混学生,学校都不怎么管的,我怕他们,我看到过严浩翔被他们打,但是……对不起,对不起……”
贺峻霖叹了口气:“这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吧,别担心。”
他现在很急,实在懒得再浪费一分一秒。
女生怯怯点头,转身后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然而好巧不巧,贺峻霖走进卫生间以后看到的第一幕居然是严浩翔抓着领头男生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精致的眉眼之间写满了冷漠和不耐。
贺峻霖步伐一滞,停在原地。
听见脚步声后,男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地看向西装革履的贺峻霖,第一反应就以为他是老师,可怜巴巴地喊:“老师,救救我。”
严浩翔顺着男生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到了表情微妙的贺峻霖。
白装了……严浩翔脸上的烦躁越来越明显。
男生挣脱开严浩翔的桎梏,带着同样受了一顿教育的小弟们一瘸一拐地跑到了贺峻霖身后,衣衫凌乱的模样倒真像极了受害者。
他扒住贺峻霖的肩膀,凄惨至极地告状:“老师,他打人。”
贺峻霖轻轻抚下男生的手,没理会他,反而径直走到严浩翔身边:“是你打人?”
严浩翔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沉默不语,贺峻霖微微眯起眼睛,他神色波澜不惊,但严浩翔却能察觉到他几乎压制不住的冷意,于是他没有反抗,任由贺峻霖扳起他的下巴。
左脸颊上有一小块淤伤,脖子上还有两道血痕。
贺峻霖这才皱眉:“受伤了?”
贺峻霖没逼他说话,反而转身看向那群男生,笑眯眯地开口道:“你们先走吧,趁我现在还不是很生气。”
男生们还未理解这句话,贺峻霖就继续开口道:“毕竟我家小朋友已经受伤了。”
领头的男生这才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指了指贺峻霖,却被他薄凉的眼神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狼狈地逃离这里。
严浩翔这才抬起头,表情有些错愕,他看到贺峻霖晦涩的神情,紧接着胸口一凉。
——他解开了严浩翔的衬衣扣子。
果不其然,白皙而流畅的少年身体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伤痕,破坏了很大一部分美感。
严浩翔一言不发地拉紧衣服,然后系上扣子。
“几次了?”贺峻霖声调很冷。
严浩翔歪过头,脸上早已褪去了那副在贺峻霖面前的乖巧模样,眼眸轮廓变得冷硬。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答非所问:“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打人。”
贺峻霖给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笑道:“那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打得还不够重,不过以后不用你动手了,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垂下头,眉眼一敛就显得格外乖顺,是个天生的两面派。
“对不起,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好好学习不惹是生非的。”
贺峻霖看着他这副模样满眼无奈,只能先放轻了语气:“先回家吧,我找人给你处理伤口。”
贺峻霖本以为自己很冷静,直到回家后他看清严浩翔身上叠加着的青青紫紫的旧伤新伤,这才感觉到有不可抑制的愤怒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之前还在想他好吃好喝养了数日才给严浩翔养出来的一点软肉怎么这段时间又消失了,本以为是青春期少年运动量大,结果居然是被人打了满身伤不得不忌口。
贺峻霖捏紧了手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戾气,先行离开了严浩翔的房间。
吩咐人好好教训那几个欺负严浩翔的学生后,负面情绪居然还在扩散,贺峻霖叹了口气,拿出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拿出过的烟盒。
烟雾缭绕中,激烈的情绪终于慢慢冷却。
直到医生离开贺家,贺峻霖才敛住情绪,看向严浩翔,后者就坐在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
“谈谈吧。”贺峻霖开口。
严浩翔眼神开始飘忽,手指拧在一起:“谈什么?”
“没几次,第一次是因为他说他喜欢的女生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贺总,我本来不想惹事,但……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贺峻霖没追问原因,话口一转:“为什么不告诉我?”
“您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你。”严浩翔回得很快。
贺峻霖掐灭烟头,坐到严浩翔身边,他脖子上的伤有些严重,苍白的绷带显着整个人越发纤弱。
贺峻霖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嗓音不自觉低了些许:“其实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长辈或者领导。”
贺峻霖开始后悔当初让严浩翔叫了那声“贺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随着这个称呼而越发奇怪——比起贺峻霖想要的亲昵,严浩翔对他实在是尊敬有加,依赖不足。
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模样只觉得无奈,他本就没和这个年纪的男生相处过,遑论严浩翔还不是普通孩子,所以贺峻霖愣了半天,最后只能是再次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你可以放心,既然我当初选择带你回家,就会永远对你负责。”
“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他摆了摆手。
严浩翔顺从走到楼梯口,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贺峻霖,后者正抬手支起额头,细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严浩翔眼神暗了暗,突然回身走过去,伸手抱住了贺峻霖。
真正被拥在怀里的那一刻,贺峻霖才真切感受到少年人肩膀的宽阔和胸膛的厚重,同外形的瘦削不同,严浩翔的怀抱只让人觉得格外安稳。
混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贺峻霖听见严浩翔的声音:“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没叫任何称呼,他只说我喜欢你。
尽管明白严浩翔口中的“喜欢”大概就是感恩的意思,但贺峻霖还是难以遏制地露出笑容。
他伸手回抱住严浩翔:“我也很喜欢你。”
严浩翔勾起唇角,手指穿进贺峻霖的头发,指尖按在他的发根处,他可以感受到贺峻霖的呼吸和体温,眼底深处浮现出难以言喻的侵略和欲望。
自从回到学校后,严浩翔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男生,反倒是学校里渐渐又有了新的传言。
——据说高三二十一班的插班生背景神秘,一般人还是不要虎口拔牙,那几个被开除的混混学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严浩翔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宁静,甚至就连爱慕他的女孩子都少了许多,路上碰到他时眼神躲躲闪闪,像是在害怕。
严浩翔不太在意传言,尚且不知道自己被传言妖魔化到了何种地步,只觉得这种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
可惜平稳的生活就像是流沙,不知不觉就消逝在指尖。
随着纷纷扬扬雪片一样的卷子和翻皱了的练习册被塞进书包,严浩翔带着首个班级第一的成绩迎来了高三的寒假——也迎来了第一个和贺峻霖一起度过的春节。
贺峻霖工作忙,一直到除夕当天才给自己放了假带着严浩翔去准备年货。
严浩翔拿了不少袋装零食,贺峻霖有些失笑。
年夜饭是严浩翔做的,不算丰盛,但是味道很好,贺峻霖喝了点酒,大概是气氛太好导致微醺,以至于他吃过饭后居然陪着严浩翔打开了一部恐怖片。
等贺峻霖回过神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放了,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形象,贺峻霖不得不选择继续看下去,他睁大双眼紧盯着屏幕,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实在难以控制,灯光暗一下他就轻抖一下,随着音乐逐渐变得诡异,他的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直到眼睁睁看着女鬼一张青白带血的脸骤然放大在屏幕上,贺峻霖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直接抱住了严浩翔。
严浩翔挑眉,嘴角的笑意有些微妙,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搭在了贺峻霖的后颈,问道:“怎么了?”
贺峻霖摇了摇头,脸埋在严浩翔的肩窝里都还在嘴硬:“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困……”
“困了?那要不去睡觉吧?”
贺峻霖却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断了根弦,居然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拒绝。
严浩翔克制住嘴角的笑意,一边顺着贺峻霖的头发一边低声笑道,像在哄人:“好,不睡,不睡就不睡……”
贺峻霖只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发散,他终于发觉他和严浩翔的关系好像开始走向一个岔道口——他恍惚还记得,当时选择带严浩翔回家是因为觉得孩子漂亮,他喜欢他,觉得他还蛮适合做他贺大总裁的童养夫。
感受着少年藏在衣服下蓬勃的肌肉,手指还似有似无地勾着自己脑后的发丝,贺峻霖琢磨着比起童养夫,严浩翔似乎更像个男主人。
想到这里,贺峻霖猛地抬起头来,细细观察起严浩翔的脸,严浩翔猜不透贺峻霖的想法,只好任由贺峻霖观察。
眼前的少年皮肤软白,眉眼清秀,尽管脸部的线条轮廓立体清晰了很多,但看上去仍是一副软糯的雪丽糍模样。
贺峻霖松了口气,又想到再过几个月严浩翔就成年了。
成年啊……贺峻霖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笑容。
成年以后就可以知道雪丽糍到底是不是像想象中那么甜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的学习冲刺中,严浩翔的成绩基本已经可以稳定在校排二十名左右,在一中能得到这个成绩,意味着他可以报考一所很优质的双一流大学。
贺峻霖建议严浩翔报考帝都的大学,但是填志愿的时候,严浩翔却根本没考虑贺峻霖的建议,直接填了本市的学校,就在离贺家车程不超过十分钟的大学城。
虽说也是所不错的学校,贺峻霖却有些不赞同,他希望严浩翔可以出去看看世界,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未来和方向。
严浩翔却不为所动,比起所谓的诗和远方,贺峻霖才是他最想要的未来。
贺峻霖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相处近一年的时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严浩翔骨子里的倔强。
“也行,我只希望你能开心。”贺峻霖说罢,便离家去了公司。
公司最近新接了单子,如果做成的话,公司将迈入一个新的阶段。
于是贺峻霖理所应当地忙了起来。
随着最后一笔交接工作结束,贺峻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骤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六号。
贺峻霖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甚至来不及交代秘书给员工发奖金,就风一般就卷出了办公楼。
然而拎着蛋糕打开门的瞬间,贺峻霖却直直摔进了一个怀抱。
他有些踉跄地站直了身体,腰肢却被搂得越来越紧,严浩翔蹭了蹭贺峻霖的侧颈,蹭的人脖子连同心底都痒了起来。
贺峻霖轻笑:“这是怎么了?”
严浩翔撅了撅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贺峻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手揉了揉严浩翔的头发,安抚道:“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所以不论如何我也会回来的。”
在柔和的晕黄色灯光下,贺峻霖的眉眼轮廓显得格外径直,是哪怕沾染了疲惫都掩不住的风华。
严浩翔分明没有喝酒,却骤然觉得大脑突然涌上一阵醉意,他眼眶有些发热,随后做出一件想象过无数次却从未实践过的事情。
随着蛋糕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严浩翔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推开了贺峻霖,他眼神闪躲,逃离开贺峻霖的视线。
贺峻霖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严浩翔拎起蛋糕走进餐厅,却没来得及叫住他问问那个吻。
几分钟后,贺峻霖坐在餐桌另一头,有些抱歉地笑道:“今天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严浩翔拆开蛋糕盒子:“有蛋糕就够了。”
“不过……”他晶亮的眸子紧盯住贺峻霖。
贺峻霖不由自主浮起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心跳再度剧烈,他拧起眉头:“你看什么?”
严浩翔口中说着没什么,但是直到插上蜡烛准备许愿时,他的目光都没从贺峻霖身上移动一分。
暖黄色烛火给严浩翔的眉眼都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双手交握在一起许了愿。
第十八年,终于有人陪他过了一次生日。
严浩翔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贺峻霖:“你要听听我第一个愿望吗?”
贺峻霖被他看得心跳漏拍,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年轻总裁不知不觉红了脸颊。
严浩翔双手支在桌子上朝贺峻霖探过身来,随后有轻缓柔软的吻落在贺峻霖侧脸颊。
那是温柔的,虔诚的,毫无欲望的一个吻。
“贺峻霖,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严浩翔眉眼弯弯,像棉花糖,他看着贺峻霖,像是在期待他的回应。
贺峻霖却愣在原地,在他过往的计划中,同严浩翔在一起势在必行,但他想这件事理应由他说出口,在这段关系中,他应该处于上位——引导者的位置。
于是他开始犹豫:“表白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我来做吗?”
严浩翔挑起半边眉,他大概可以明白贺峻霖的想法,于是心下只觉得想笑——是时候向贺峻霖证明他的想法是一个极端的错误。
一直到严浩翔带着晕晕乎乎的贺峻霖走进卧室,贺峻霖嘴里还在嘟囔着:“我不应该答应你吧?应该是我表白然后你答应我才对。”
严浩翔干脆直接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贺总,贺峻霖,阿霖,我马上就让你知道,这件事本就应该我主动。”
在身强体壮年轻人的努力证明下,万年劳模贺总终于在第二天光荣旷工。
贺峻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艰难地转了转头,只感觉浑身酸软,像被车子来回碾压了无数遍,缓慢尝试了半晌才扶着腰坐起身,转头却看到严浩翔一脸清爽地端着碗粥走进房间。
看到悠悠转醒的贺峻霖,严浩翔露出惯用的纯良表情:“昨天辛苦了,阿霖。”
随着这个亲昵的称呼传入耳中,昨晚旖旎香艳的画面也冲破封印一样涌入脑海。
贺峻霖沉默半晌,抬眸瞪向严浩翔,开口说话时嗓音嘶哑不堪——
“严浩翔……你根本就不是雪丽糍!”
严浩翔歪头,像是在疑惑:“什么……雪什么?”
不好意思,贺总,其实是您刚好买到了特殊型号的雪丽糍——黑色馅料的雪丽糍。
严浩翔独特配方,人间独此一份,专属贺峻霖,为期一辈子。